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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4 17: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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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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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解析

梦的解析试读:

前言

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是一部备受争议的书。它奠定了“潜意识”学说的基础,在人类自我认识之路上树立起新的里程碑。1956年,美国人唐斯博士将其列为“改变历史的书”“划时代的不朽巨著”之一,与《物种起源》及《天体运行论》并称为导致人类三大思想革命的经典。

在推崇者看来,这部著作如同一把火炬,照亮了人类心灵的最深处。但是在反对者眼中,这部著作充满主观臆断,毫无科学性。英国诺贝尔奖获得者P.B.梅多直言,该学说是“20世纪最惊人、最狂妄的智力骗局”。

无论孰是孰非,不可否认的是,《梦的解析》已经对人类文化产生了极大影响,而且这种影响还将持续下去。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1856—1939年),医学博士,奥地利精神病医生、精神分析学创始人。大致可以说,他的整个理论体系都是围绕着“潜意识”和“性”展开的。在弗洛伊德看来,梦是“欲望的变相满足”——在社会生活中,在我们清醒的时候,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主要是性)会受到压抑;但在睡梦中,压抑减轻,潜意识里的欲望会以扭曲的方式展现出来并得到不同程度的缓解。

弗洛伊德自称发现了真理:梦是无意识欲望及儿时欲望的变相满足;恋父恋母情结每个人都有;儿童也有性意识。这种观点惊世骇俗,带来的赞誉和抨击都非常强烈。一般认为,弗洛伊德挖掘潜意识的价值,是有学术价值的;但他把梦的意义完全归结为欲望,显得很牵强;他把人的欲望几乎完全归结为性,忽略了人的社会属性,未免以偏概全。《梦的解析》出版至今,影响遍及全世界。中译本众多,我们这个译本多有参照,以确保译文的准确性。同时,我们力求译文通俗化,以利普通读者的阅读。如有不足,请读者不吝指教。第一版序言

在本书中,我尝试阐明梦的解析。由于心理学研究证实,梦是变态精神的第一种现象,其余诸如癔症恐惧症、强迫症、妄想症之类的同类现象,必然也会因实际缘由得到众医生的关注,因此我认为我的这一尝试并没有超出神经病理学的范畴。梦本身在这些现象中并没有实际重要性,可它作为一种示例,却有比较高的理论价值。医生若不能解释梦的源头,便无法了解恐惧症、强迫症、妄想症,要治疗这些症状,更属无稽之谈。

然而,本书之所以出现各种不足,以上梦的解析的重要性相关的原因也都负有责任。本书中经常会遇到不连贯的地方,被迫中止阐述,这些地方刚好就是连接梦的产生和综合性更强的变态心理学的点。本书不会就这些问题展开论述,以后如果有时间、精力和更多资料,我会再专门探讨这些问题。

为阐明梦的解析过程而不得不选择的材料的特殊性,使得本书论述的难度进一步提升。大家在读这本书的过程中会了解,为什么我不能援引那些已经刊登在文献中的梦,或是来源不清不楚的梦。我只能在自己的梦或是正在我这里接受精神分析治疗的病患的梦中挑选。然而,由于病患患有神经症,他们的梦形成过程更复杂,不适合做梦的解析范例,因此我不能选他们的梦。可是选我自己的梦便免不了要在公众面前展示我的很多私人精神生活,这超越了我的心意,也超越了所有科学家的写作义务。这自然不包含诗人在内。尽管会痛苦,我还是不得不这么做。我不想彻底放弃为我的心理学发现提供证据的可能,因此宁愿向这种需求屈服,不过为了隐藏我那些不当行为,我会借助省略或是替代手段。不过,这也会导致例证不再具备那么高的价值。希望大家能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设想,原谅我;而若有人觉得我的梦牵涉到他,也请原谅我有自由思想的权利,这种权利就算在别的地方没有,在梦里也应该有。弗洛伊德(1900年)第二版序言

若不出十年,本书(绝对不是一本容易读的书)就要再版,那并非在第一版序言中我谈及的诸位同行的兴致导致的结果。我对梦的新研究方法一开始给我的精神病学同行带来了疑惑,但他们好像轻而易举就解决了。专业哲学家只将梦视为意识状态的从属,习惯用几句话就把梦生活中的问题略过了。很明显,他们并未留意到我们对梦的研究能推导出很多结论,我们的心理学理论必定会因这些结论改变。那些评论家在科学期刊中表明的态度,只会让人相信我这部作品一定不会引发什么反响。少数勇敢的拥趸以我的理论为依据,开展医学上的精神分析,利用我的方法解析梦,根据解析的结果为神经症患者治疗。他们对本书有需求,但只凭他们,不可能买完第一版的所有书。所以我要感谢有文化涵养、有好奇心、范围更广阔的读者群体,九年后,我能再度承担起这项艰巨但在多方面都具备基础意义的工作,要归功于他们的兴趣。

本书基本不用做大的改动,这让我很欣慰。我要做的,只是在少数地方加入新材料,将我最近增加的经验形成的几个细节的主要内容加入其中,另外重新对几处内容展开论述。而我对梦与梦的解析的核心意思,还有据此推导出的心理学原理都保持不变,因此,这部作品在我看来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读过我其余作品(主题是精神神经症的起因和机制)的人都知道,还未定论的观点,我不会提,就算其是既定事实也是一样,并且为了跟我的知识发展步伐一致,我会不断对我的论述做出修正。然而,在梦生活的研究中,我一开始的结论现在依然没有改变。多年来,我在研究神经症问题的过程中,经常感到犹疑,甚至信念动摇,而我每次重新坚定信念,都是《梦的解析》的功劳。而科学界中那些反对我的人,必然也是因为某种坚定的本能,才拒绝接受我的观点,特别是对梦的研究的观点。

修订本书期间,我挑选的材料,也就是我本人的梦,也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不必进行大的修改。尽管时间和环境的改变,让它们失去了时效或意义,但我终归是利用它们阐明了梦的解析原则。对我本人而言,本书还有一重意义,在我完成它时才发现:它是我自我分析的一个组成部分,也就是我对父亲离世,对自己人生中最重要、最痛苦经历的反应。尽管有了这样的发现,要抹杀这段经历对我来说依然是不可能的。然而,用何种材料领悟梦的重要性和掌握解析梦的方法,对读者而言并无大的区别。

某些新增的重要材料若无法加入原先的正文,我会将其全部加上方括号,同时标注增加日期。贝希特斯加登,1908年夏第三版序言

第一、二版之间隔了足足九年,第二、三版之间却只隔了一年多。原本我应该为这一转变欣喜。然而,我不希望用过去读者对本书的忽略,证实本书价值匮乏;也不觉得当前很多人对本书产生兴趣,便能证实这是一本好书。

科技的进步对《梦的解析》也产生了作用。1899年,我创作本书时,尚未形成性学理论,对精神神经症相对复杂的形式的分析也在起步阶段。我期待对梦的解析能帮助人们从心理角度分析神经症;而对神经症的深入理解,之后又反过来对我们跟梦相关的观念产生影响。梦的解析理论本身也发展到了更高的层次,不过在第一版中,并未着重提出这一发展方向。我本人的经验和威廉·斯泰克尔等人的著作,都促使我更加精准地评判象征在梦里(更准确的说法是在潜意识思想里)的作用的广泛性与重要性。所以我在这几年间累积了很多值得关注的素材,为了在本书中加入这些新观点,我极力在正文中加入大量内容或添加注释。若这些新增内容不在本书的框架范围内,或我没能将本书内容提升至知识最新的发展水平,都要归咎于科学的高速发展,还请大家体谅。甚至我能大胆预测此后的版本跟这个版本会在哪些方面存有差异,前提是还要再版的话。此后的版本跟想象力丰富的小说、神话、谚语、民间传说等更为丰富的材料之间的关联会更密切,还会对梦和神经症、精神疾病的关联展开更详细的探讨。

挑选新增内容时,奥托·兰克先生给了我颇有价值的帮助,还帮我修改了所有校样。在此要向他和其他为本书付出过、提出修改建议的人表达我的谢意。维也纳,1911年春第四版序言

纽约的布里尔博士去年(1913年)出版了本书的英译本。

此次,奥托·兰克在担当校订之余,还写了单独的两章,放在第六章的附录中。维也纳,1914年6月第五版序言

大战期间,大家对《梦的解析》依旧兴致勃勃,眼下又要出新版。但我们根本不可能对1914年之后的出版物有全面了解,对国外在这段时间的出版物,我和兰克博士都一无所知。

赫洛斯博士和费仑齐博士翻译的《梦的解析》匈牙利文版本马上就要出版了。我的《精神分析序论》在1916年至1917年间,也由维也纳的雨果·海勒出版社出版了。此书的主要内容包含了论梦十一讲,目的在于让论述更加精炼,跟神经症理论建立更密切的关联。虽然部分内容写得更加详尽,但它的总体性质还是对《梦的解析》的浓缩。

由始至终,我都没能为本书做基础修订。尽管这能让本书和现在的精神分析观念统一,却不可避免会使其历史特征受损。在问世将近二十载后,我认为本书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布达佩斯—斯泰布鲁克,1918年7月第六版序言

这一版出版时未做任何修改,这还是头一回,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图书行业当前的艰难处境和长久以来对本书新版的需求。不过,后面的参考书目录已经完善,最新的书目也加入其中。这是奥托·兰克博士的功劳。

先前我预测在问世将近二十载后,本书的历史使命应该已经完成。但我这一预测如今看来并没有证实。与之相反,本书还要完成一项新任务。若它之前的作用仅仅是为梦的性质提供某些信息,那消除对这些信息固执的误解,便是它当前的任务,重要性与上一个任务持平。维也纳,1921年4月第八版序言

1922年,本书的上一版(第七版)出版,之后这段时期,国际精神分析出版社在维也纳出版了我的《全集》。《全集》第二卷刊登了第一版《梦的解析》,一个字都没改,第三卷刊登了第一版问世后新增的所有内容。这段时期,《梦的解析》的国外译本全都依照常见单卷本翻译而成。法语版书名是《梦的科学》,由L.迈耶森翻译而成,收入1926年的《当代哲学丛书》;瑞典版书名是《梦的解析》,由约翰·兰奎斯特翻译而成;西班牙版1922年由路易斯·洛佩兹-巴雷斯特罗斯和托雷斯翻译而成,收入我的《全集》第六卷和第七卷。匈牙利文版1918年我就翻译完了,但直到现在也没出版。

我在此次修订中,依然将本书大致视为一种历史文献,仅仅修改了我觉得能让自己的观点更清楚、更深刻的地方。据此,我放弃了将本书出版后问世的一切跟梦相关的著作全都收录在一个书目里的念头,该部分已被删除。而在之前的版本中,奥托·兰克的《梦和创作》《梦和神话》两篇论文也被删除了。维也纳,1929年12月英文第三版(修订版)序言

G.斯坦利·赫尔1909年邀请我到伍斯特的克拉克大学,做第一个与精神分析有关的演讲。布里尔博士在同一年出版了第一个英译本,之后又先后出版了我的几部作品。若非布里尔博士的翻译和其余各类活动,精神分析也不会影响或者将要影响美国人的理性生活。

1911年,他的首个《梦的解析》英译本出版。之后,世界发生了巨变,我们对神经症的观点也变化巨大。1900年本书出版时,便因为对心理学作出的新贡献,震惊全世界,直到现在,本书的基本内容都没有改动过。我有幸取得的所有成果中,价值最高的部分全都包括在本书中,即便以我现在的观念分析,也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人若在巧合下才能拥有这种醒悟,那这种巧合一生都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维也纳,1931年3月15日第一章与梦的问题相关的科学文献

在下文中,我会证实有种心理技术,或许能对梦做出解释,若这种技术得到应用,那每个梦都能展现出一种有意义的精神构造,并和清醒生活的心理活动内部某个点产生特别的关联。另外,我会更深入地将梦的难以理解之处形成的经过,尽可能解释清楚,进而推导出各类引发梦的精神力量的性质。就是这些力量彼此的组合与冲突造就了梦。我的描述就终止于此,因为梦的问题已经发展成综合性更强的问题,要解决它,只能参照其余类型的资料。

我会评价一下此前与梦相关的著作和在现代科学中梦占据的地位,形式类似于序言,因为之后我很难再有机会谈及这些问题了。经过数千年的讨论,在梦的问题上依旧没有多少科学见解——这是文献中普遍承认的事实,再给出证明好像很多余。这些著作的索引在本书的附录中,其中包含很多令人兴奋的观察,很多跟我们的主题相关、非常吸引人的资料,不过很少涉及梦的本质,更有甚者,根本完全没有涉及,也没有最终解答梦的任何一个难以理解的方面。而只接受过普通教育的读者,对这一领域的知识了解自然更少。

可能有人会问,对于梦,史前原始部族的人有何见解,他们在形成对世界、灵魂的概念时,梦发挥了何种作用;这是个很诱人的题目,可是我只能舍弃,因为我不打算就该领域的问题展开探讨。我一定要向大家推荐约翰·卢伯克爵士、赫伯特·斯宾塞、E.B.泰勒等人的著作,我只想补充一句,这些范围广阔的问题与推断,要在我们完成目前梦的解析这项任务之后才能开始领悟,否则会遇到巨大的困难。

古希腊和古罗马人对梦的态度,肯定能展现史前人类对梦的看法。在他们看来,很明显,梦跟他们信仰的超自然世界关联紧密,是鬼神对他们的启发。并且对做梦者来说,梦毋庸置疑存在某种重要目的,通常是对未来的预兆。以梦的价值与可信程度为依据,对梦进行归类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梦的内容和梦给人的印象变化多端,要对梦形成统一的观点很困难。古代某些哲学家对占卜的一般看法,当然会多多少少影响他们对梦的态度。

梦在亚里士多德的两部著作中,已被视为心理学研究的一个方面。梦并非源自上帝,其性质并非神圣的。由于梦的天性是“恶魔一样的”,而非“神赋予的”,即梦并非源自超自然的启发,其依然遵从人类精神法则,尽管该法则跟神的意旨还是有关联的,因此可以说,梦是“恶魔的”。梦的定义是人在睡眠期间产生的心理活动。

亚里士多德已经了解了梦生活的一些特征。比如他了解到,睡眠中某些轻微的刺激会被梦转化成强烈的刺激,“人只是身体某部位有轻微的灼热感,却会梦到自己正在火中行走,热得不堪忍受”。据此,他推导出梦能将清醒时没有感觉到的一些身体变化,首次清晰地告知医生。

亚里士多德之前的古人将梦视为神的产物,而非做梦者内心形成的,这点我们已经了解。另外有两种显然对立的思想,在各个时代对梦的阐述中发挥作用:第一种认为梦是真实的,具备价值,能够向做梦者发出警报,或预示其将来;第二种认为梦是空乏的,没有价值,是为了引导做梦者走上错误道路,或是毁掉做梦者。

格鲁普(1906年,第二卷,第930页)以马克罗比乌斯和阿尔特米多鲁斯的一种分类方法为依据,引述原文:“梦分两种。一种被认为不涉及将来,只被现在或过去影响。其中包含失眠症,对某个确定的观念或与其对立的事物——比如饥饿或是饱食——的直接再现,对某种观念的想象范围,比如噩梦或是梦魇予以扩张。另外一种梦与之相反,被认为左右了将来。其中包含在梦中直接接纳神谕之类的预言,对将来某个事件的预测,以及要做出解释的象征梦。在很多个世纪中,一直流传着这样的学说。”“梦的解析”的问题,跟梦的各类不同评价关联紧密。通常说来,人们都期待梦能预示某种重要结果,不过,并非全部的梦都能马上得到解释,而要确定某个令人费解的梦是不是对某件重要事情的预示同样不可能,所以人们极力想将一个难以理解的梦变成能够理解且具备关键意义的。生活在古代后期塔迪斯的阿尔特米多鲁斯是公认最了不起的解析梦的权威,他的著作《详梦》内容翔实,保留至今,足可以对其余相关著作的损失做出弥补。

古人接纳的史前与梦相关的观念,必定跟他们对宇宙的普遍见解百分百吻合。人们习惯将这种见解当成真实,投射到外部世界,但是唯有在心灵生活中,这种见解才具备真实。而且他们对梦的见解的思考,只是他们早上醒来后,梦给清醒内心留下的最重要的印迹:梦相较于内心的其他内容,好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外部印迹。某些情况下,我们认为现代已经没有支持梦的超自然来源说的依据了,其实并非如此。只要曾经占据主导的广阔的超自然领域尚未彻底臣服于科学阐释脚下,那么那些虔诚、神秘的作者便会牢牢守住这种剩余观念;另外还有一些人,很理智,没有奇思异想,仅仅是利用梦这种现象匪夷所思的性质,为现存的、超人的精神力量的宗教信仰寻找支撑(如哈夫纳),很明显,部分哲学派系(比如追随谢林的人)之所以对梦生活评价很高,正是因为古人对梦的神圣性质毫无争议。对梦的预警性和预示将来的力量的辩论,也一直没有终止过。无论拥有科学态度的思想家怎样强烈地感受到一定要抛开这种信仰,并试图用心理学解释搜集到的所有跟梦相关的材料,都是力不从心。

无论对梦的研究在一些方面多有价值,都没有通向任何特殊方向的发展路线可以遵循,没有稳固的基础,可以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因此,编写梦的科学研究史难度很高;所有新作者基本都是从头来过,对同一个问题重新审视。若我想依照年份顺序,总结、评论与梦相关的全部作者的观念,那我必然无法综合阐述梦的知识当前的状况。因此,相较于以作者为依据,我宁可选择以题目为依据的论述方式,在顺次提出有关梦的问题时,我会尽可能对文献中牵涉到的每个问题的解决材料加以利用。

因为梦的文献相当分散,并跟其余很多学科混杂,要全部搜集起来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记叙过程中,只要我没有漏掉基本事实和主要观点,大家就权且满足吧。

前段时间,大部分研究梦的作者都有种趋向,把睡眠与梦关联起来处理,依照惯例,他们还要对某些跟病理学相关的相似状况,某些诸如幻象之类跟梦相似的现象展开研究。近期的著作则刚好相反,出现了对论题加以限制的趋向,更有甚者,将研究对象局限在梦生活范畴内的特定问题。这种改变产生了一种信念,就是要解释梦这类模糊不清的问题,得出统一结论,必须借助一系列详细的研究。这种信念让我感到欣慰。本书能做出的小小贡献,便是这类以心理学为主要性质的详细研究。至于睡眠问题,我少有机会讨论,虽然精神结构中也有一些功能性条件的改变,牵涉到睡眠状态的某一特性,不过由于睡眠大致属于生理学问题,因此在这里我不准备谈及睡眠类问题。

我们在就梦现象本身展开科学研究时,产生了下列问题。对这些问题要分别予以思考,但其彼此间多多少少会有重合,这是不可避免的。一、梦和清醒生活间的关系

刚从梦中醒来的人难免会产生一种幼稚的念头,认为尽管梦本身并非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但自己无论如何都算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逗留过。老生理学家布达赫对梦的现象做出了细致、慎重的描绘(1838年,第499页),他在经常被引用的这段话中,表述了这样一种信念:“平凡的生活中包含着勤奋与愉悦、痛苦与快乐,到了梦中,这些都不会复现。梦拥有相反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超越平凡的生活,更有甚者,在我们满怀忧虑,痛不欲生,或是竭尽所能寻求问题的解决时,梦呈现给我们的内容也都跟这些一点关联都没有,或仅有很少的关联;或梦仅仅展现主要格调和真实象征。”I.H.费希特(1864年,第一卷,第541页)也曾谈及这些“补充的梦”,并说了相同的话,说它们是精神自我治愈性质的神秘馈赠之一。在自己的著作《论梦的性质与起源》中,斯图吕贝尔也有相似的观点:“人在梦中,便与其清醒意识的世界脱离了。”他还说(同上,第17页):“我们对清醒意识井井有条的内容的记忆和它的正常行为,也在梦中消失了。”此外还有(同上,第19页):“心在梦里基本没有记忆,跟清醒生活的日常内容与事件彻底隔离。”

不过,对于梦和清醒生活间的关系,大部分作者的看法都与此相反。比如哈夫纳(1887年,第245页)认为:“梦首先是清醒生活的延续。我们的梦跟自己近期意识内部的观念往往存在密切关联。在之前一天的遭遇中,总能找到梦的线索,只要认真寻觅即可。”对布达赫的言论,维安特(1893年,第6页)的反对尤为激烈:“因为事实上,大部分梦很明显是将我们带回平常生活,而非与之脱离。”莫瑞(1878年,第51页)用格言的方式说:“我们的梦便是我们看到的、表达的、想得到的、付诸行动的。”在自己的心理学论著中,杰森明确写道:“一般说来,是做梦者的人格、年龄、性别、阶级、教育水平、生活习惯,还有他此前生活中的所有事件和体验,共同决定了他的梦的内容。”

在这一问题上,哲学家J.G.E.马斯的态度最为含混(1805年,第一卷,第168页及第173页)。温特斯坦(1912年)引用了他的话,表示:“经验证明,我们最热衷的事物梦到的次数最多,这证实我们的梦必然受到我们热衷的事物影响。充满野心的人会梦到自己拔得头筹或必定会取得成功。恋爱中的人会梦到自己四处奔波,使恋人的愿望得到满足……一旦在内心长眠的欲望与厌憎被唤醒,便会跟某些相关观念组合成梦,或使这些观念进入业已存在的梦中。”

梦的内容建立在现实生活基础上的观点,古代就出现了。拉德斯托克(1879年,第134页)说过,远征希腊前,薛西斯一世遭到大家的劝阻,可是他再三梦到有人催促他动身。有个名叫阿尔塔巴努斯的波斯释梦者,老迈而聪慧,说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语中的。

在说教诗《物性论》中,卢克莱修写下了下列诗句:“无论我们热烈追求什么,无论我们对过去怎样念念不忘,心灵都会专注于我们追逐的对象,并会频繁在我们的梦中现身;辩护人寻找证据,琢磨法律;将军指挥决策,征战沙场。”

西塞罗(《预言》)的诗歌跟莫瑞多年后表述的意思一模一样:“彼时白天的思考与行为的残留,在灵魂内部波动最为激烈。”

梦和清醒生活间的关系涉及的这两种观念彼此矛盾,好像难以达成一致。我们就此想到希尔德布兰特(1875年,第8页之后)对梦的看法。在他看来,只能对梦的特征展开一组非常矛盾的比较,要对其展开描绘是完全不可能的,他表示:“第一个比较包括两点,梦彻底退出现实生活,以及梦和现实生活彼此不断入侵、依傍。梦和清醒时感受到的现实生活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隔阂,也可以说是彼此封闭的,双方彻底隔离……梦让我们摆脱现实,将我们对现实正常的记忆抹杀掉,让我们到另外一个世界过另外一种生活,完全迥异于现实生活……”然后,希尔德布兰特又说,我们的全部生命和存在方式在我们入睡以后,便好像“在看不见的活动门里彻底消失了”。一个人能在梦中乘船抵达圣赫勒拿岛,跟被囚于岛上的拿破仑用摩泽尔葡萄酒做一单生意,这名退位的国王热情招待了他,等他醒来,发现这个有意思的幻想成空时,会觉得很失落。希尔德布兰特继续说,不过,我们先来对比一下梦和现实,做梦者从来没有卖过酒或是想过做个卖酒商人。对于拿破仑,他一点怜悯都没有,还因为爱国之情对其满怀愤恨。他跟拿破仑全无私人关系,甚至拿破仑在岛上离世时,他还没有出生,因此,梦的经验就好比位于两段前后相继、彼此统一的生活之间的迥然不同的事物。

随后,希尔德布兰特又说:“可明显与之相反的说法也有可能百分百正33确。在我看来,(梦和现实)依然同时存在彼此独立、隔绝的关系和最亲密的关系。更有甚者,我们能够说,所有内容的梦都是从现实中,从对现实默默思考的理智生活中产生的……梦的结果再变化多端,都跟现实世界密不可分;梦严肃至极、滑稽可笑的构造的基本材料,要么来自我们亲眼看到的感性世界,要么已经在我们清醒的思想内部占据了位置。换言之,梦的源头便是我们的内外部既有经验。”二、梦的材料——梦中的记忆

梦的内容所有的构成材料都多多少少源自体验,即在梦中复现或是重新记起,这在我们看来确凿无疑。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梦的内容和现实间的这种关系,能在对比中轻而易举得到。刚好相反,我们需要细致观察这种关系,不仅如此,很多梦会在很长时间内都无法解析。因为尽管梦的记忆功能展现有多种常被谈及的特性,却无法解释。我们很应该深入考察这些特性。

某些情况下,我们觉得自己梦到的内容并非我们清醒时的知识或是体验。我们对梦中的某样事物有印象,却不记得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有没有体验过,或是在什么时候体验过,于是便对梦中事物的源头产生了质疑,倾向于相信梦具备一种能力,可独立产生。但通常在许久过后,我们又因一种新体验,记起已被遗忘的一件事,并将梦的源头一起揭示出来。因此,我们必须承认,相较于清醒时的记忆,我们在梦中了解、记忆的事物范围更广阔。

德尔波夫(1885年,第107页之后)曾列举过一个非常令人瞩目的梦例。他做了个梦,看到自家院子白雪遍布,雪地里有两条小蜥蜴,就快冻僵了。他很喜欢动物,便将它们拾起来,帮它们取暖,然后送它们回到原先的住所——一个位于墙上的小窝。他知道蜥蜴很喜欢吃墙上生长的一种蕨类植物,便摘了少许叶子喂给它们吃。在梦中,他了解到这种蕨类名为Asplenium ruta muralis。梦还在继续,但情节偏离了,后来才又回到蜥蜴这里。当时,又出现了两条蜥蜴,正在吃剩下的蕨类叶子,这让德尔波夫很惊讶。环视四下,他看到第五、第六条蜥蜴正朝墙上的小窝爬去,它们排成一条长队,占据了整条路,朝同一个方向爬……

在清醒状态中,德尔波夫仅了解少量植物的拉丁文名字,Asplenium并不包括在内。自己能准确说出一种蕨类叫这种名字,让他很惊讶。他的梦有少许误差,这种蕨类准确的名字叫Asplenium ruta muraria。要说这是种巧合,可能性不大。对德尔波夫而言,自己怎样在梦中得知“Asplenium”这个名字,是个未解之谜。

这名哲学家做这个梦是在1862年,过了16年,他在拜访一位朋友时看到了一本小小的花卉标本册子,瑞士一些地区的人向外国人出售这种册子,留作纪念。突然之间,他回想起来了。掀开这本册子,他清楚看见在自己梦中出现的Asplenium,他还在底下亲手写下了这个拉丁文名字。这时能够确定了。他这位朋友的妹妹在1860年蜜月旅行时跟德尔波夫见过面,她送给哥哥这本标本册子,由一名植物学家口述,由德尔波夫耐心地在所有植物标本下方写下拉丁文名字。

而德尔波夫有幸又找到了这个梦另一部分被遗忘的源头,使其更应该被记录下来。1877年,他偶然发现一本旧杂志的插图中有一支长长的蜥蜴队伍,跟他在1862年梦到的一模一样。这本杂志是1861年的,在德尔波夫的印象中,该杂志出版第一期时,他就开始订阅了。

在清醒生活中无法记起梦中能自由安排的记忆,是一项相当显著且具备理论价值的事实。为了引起更大关注,接下来我要列举几个“记忆强烈”的梦。莫瑞曾说,有段日子,白天他脑子里总是反复出现一个词汇“Mussidum”,他对这个词汇唯一的了解是它是法国的一个小镇。一天晚上,他梦到跟一个人交谈,对方说自己来自Mussidum,问他知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他说它是法国多尔多涅省一个小镇。醒来后,莫瑞对自己在梦中说的话半信半疑,便去查地名词典,结果竟是对的。这证实了人在梦中拥有更多的知识,不过还没有找到知识被遗忘的原因。

杰森(1885年,第551页)报告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梦,也是相似的状况。这是老斯卡里格尔(曾被亨宁斯引用,1784年,第300页)做的一个梦,他作了一首诗,歌颂维罗纳的名人。他还梦到有个人说自己叫布鲁诺勒斯,因他没提到自己,向他抱怨。尽管对此人毫无印象,斯卡里格尔还是为他写了几首诗。之后,斯卡里格尔的儿子得知,的确有个名叫布鲁诺勒斯的人生活在维罗纳,人们将他视为评论家,为他举行纪念活动。

瓦希德(1911年,第232页之后)曾经引用了赫维·圣丹尼斯描绘的一个记忆强烈的梦,其特征是前一个梦中没有辨别出的记忆,被后一个梦补足了。“有一回,我在梦中看到一名年轻金发女子。她在跟我妹妹交谈,向我妹妹展示了一件刺绣。在梦中,我认为我之前肯定经常跟她见面,她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醒来后,我依然清楚记得她的容貌,但是我跟她根本素未谋面。随即,我又梦到了相同的场景。……在第二个梦中,我跟金发女子交流,问她之前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她说:‘当然见过,伯尼克海岸你没有印象了吗?’我马上醒了,对梦中所有的细节都记忆深刻。”还是这位作者(依旧是瓦希德引用的,同上,第233页至234页)提及,33他有一位音乐家朋友在梦中听见一支曲子,但他之前对此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过了几年,他终于在一本旧乐曲收藏录中找到了这支曲子,可对于自己之前有没有看过它,他依旧不复记忆。

在《心灵研究协会记录集》中,麦尔斯发布了自己收集的这种记忆强烈的梦,可是这些资料我没能找到。

我认为,所有梦的研究者都会发现一种十分常见的状况:某些清醒时没有记起来的知识和记忆,在梦中却得以运用或浮现。为神经质病人做精神分析时,在一个星期内,我要多次说服病人相信,他们在清醒时毫无记忆的引语、脏话之类,他们在梦中的确很熟悉,并对其加以应用。在这里,我还要列举一个纯粹的记忆强烈的梦例,从中能轻而易举地看出只会出现在梦中的知识的源头。

我有一位病人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在一家餐厅点了一道“Kontuszówka”。他跟我说了这个梦,问我什么是“Kontuszówka”,他从来没听说过。我说这是波兰一种酒的名称,我一早就从广告招贴中清楚知道了这种酒,他不可能自己创造出这个名词来。他一开始不怎么相信,过了几天,他到一家餐厅去,走到街道拐角处,看到了广告招贴,其中就有这种酒的名称,而最近几个月,他每天都要从这条街上走最少两次。

在我自己的梦中,我留意到偶然成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人能否找到梦中某些特殊元素的源头。举个例子,写本书的前几年,我脑海中反复出现一座构造简单的教堂尖塔,至于在什么时候看到过它,我却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之后我忽然想起,我肯定是在萨尔茨堡到赖兴哈尔之间的一座小型火车站上看到过它。1886年,我第一次从那里经过,而做梦时已是90年代后期。近几年,我将所有精力都用来研究梦,不断在梦中见到这个特殊的地点,几乎要生厌了。梦中,我在自己左侧看到一片黑暗的空间,隐约有很多形状怪异的砂岩。我模糊地回想起来,那是一个啤酒窖的入口,不过我并不愿意相信。梦中这一景象有何意义,源头为何,我都搞不清楚。1907年,我在机缘巧合下到了帕多亚,1885年之后,我再未踏足此地,这让我感到遗憾。首次造访这座漂亮的大学城时,我没有看见乔托在迈多拉·德尔竞技场教堂画的壁画,很失望。当天我启程前往教堂,又中途折返,因为听说教堂当天不对外开放。过了12年,重新来到此地,我决定先去参观竞技场教堂。走在通往教堂的街上,差不多到1885年我折返的那个地点时,我在左侧看到了一个有很多砂岩的地方,频繁在我梦中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事实上,这是一座餐厅花园的入口。

复现于梦中的材料,有一部分的源头并非清醒时思想的记忆与活动,而是童年时期的经验。有几位作者留意到并着重指出了这一点,我只要将他们罗列出来即可。

希尔德布兰特(1875年,第23页)说:“我已明确表明,某些情况下,梦会借助一种神奇的复现力量,让童年时期遥远甚至不复记忆的事情重回内心。”

斯图吕贝尔(1877年,第40页)说:“我们观察到,某些情况下,有些被之后的累积掩藏至深的童年经验,会被梦发掘出来,而那些特殊的地点、事件、人物依旧维持原样,鲜活生动,令这一观念更加醒目。这种产生时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或拥有极高精神价值,之后又以清醒意识的快乐记忆在梦中呈现的经验,并非梦的全部内容。梦中深刻的记忆,也包含那些能一直上溯到童年时期的人物、事物、地点、事件的形象。这些形象可能在梦中和清醒时都给人怪异、陌生的感觉,因为它们可能没有巨大的精神价值或毫不生动,或原本拥有这二者,却早就失去了。”

沃尔科特(1875年,第119页)说:“童年与少年时代的经验极易在梦中出现,这点尤其引人注目。我们不再回想或觉得一早就失去价值的事情,却在梦持续的提醒下回想起来。”

记忆强烈的梦由以下状况引起:童年材料主动出现在梦中,而大家都知道,大多数材料都因记忆的意识官能空缺变得很不清晰。我再来举几个梦例。

莫瑞(1878年,第92页)说起自己童年时代经常从出生的地方莫尔去邻近的特利波特村,彼时那个村子正在建造一座桥,莫瑞的父亲是监工。有一天夜里,莫瑞梦到自己又到特利波特村的街道上玩耍。有个身穿制服的男人走到他身边,莫瑞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C,是守桥者。醒来以后,莫瑞质疑梦中的记忆是否真实,去问一名老女佣,她从他幼时便开始照料他。女佣说:“C就是你父亲建桥时那个守桥者。”

为更深入地证明梦中的童年记忆是正确的,莫瑞(同上,第143页至144页)又列举了一个梦例。做梦者是一位F先生。小时候,他住在蒙特布里森。在离开当地二十五载后,他准备回去看看,跟阔别多年的几位亲友见见面。启程前一晚,他梦到自己抵达了蒙特布里森近郊,碰到了一位自称T的先生,此人是他父亲的朋友,但他从未见过此人。他记得幼时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可醒来后已经忘了他的模样。过了几天,F先生真的到了蒙特布里森,到了他在梦中好像搞不清楚的那个地点,碰到了一位绅士,就是他梦到的T先生,他马上认出他来了,不过跟他的梦比起来,T先生本人看上去年纪大很多。

在这方面,我也能以我的一个梦作为例子,不过梦中上溯的是一种组合,而非印象。我曾在梦中见到一个人,并了解到他是我故乡的一位医生。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他跟我一名中学男老师好像同一个人,我时而还会碰到这位老师。醒来后,我想不到这二人有何关联。可在问过母亲后,我了解到这位医生出现在我的童年时期,他还是独眼。尽管他下巴上的一道伤疤或许会提醒我回想起他的职业,但我跟他已经三十八年没见过面了,在清醒状态下,我也不认为自己曾经回忆起他。

从另外一方面说,很多作者都认为,大部分梦中发现的元素都源自做梦前几日,这一观点似乎在尝试制衡过度突出童年经验在梦中发挥的作用的观点。更有甚者,罗伯特(1886年,第46页)公开表示,通常说来,正常的梦只跟做梦前几日的印象相关。然而,我们会看到,罗伯特这一梦的理论基本点是,将最近的印象放到最前面,最久远的印象融入背景中。不过,他的表述也有正确的成分,我的研究能为其提供证明。在美国作家纳尔逊(1888年,第380页之后)看来,两天或三天前的印象在梦中出现的频率最高,一天前的印象似乎还不够模糊,不够遥远。

部分作者不喜欢讨论梦的内容和清醒生活间的紧密关联,他们时常遭遇以下事实:清醒时占据思维的深刻印象,只有在某种程度上退出白天的思维活动后,才会在梦中出现。所以人们失去亲人后,虽然满心悲痛,却无法梦到他们(德拉格,1891年,第40页)。另一方面,近来有位观察者海拉姆小姐(海拉姆、维德,1896年,第410页至411页)搜集了一些反例,认为在这一点上,所有人的心理都有其特殊性。

梦中记忆的第三个特征是复现材料的选择,该特征最显著,理解难度也最高。我们发觉除了最重要的东西外,最不重要、最没有异议的细枝末节同样值得回忆,跟在清醒生活中没有区别。对此,部分作者感到十分惊讶,我会列举出他们中的几个。

希尔德布兰特(1875年,第11页)说:“梦的元素并非源自振奋人心的大事,或前一日让人不得不留意的勃勃兴致,而是源自偶然的细节或最近无关紧要的小事,或许久之前的经验——这点最吸引人。人们因亲人亡故陷入巨大的悲痛,夜不能寐,记忆在此时反倒变得一片模糊,导致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又悲伤不已。而另一方面,在路上行走时,我们跟一个额头长疣子的陌生人擦身而过,对他并没有过分留意,但在我们的梦中,这个疣子却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

斯图吕贝尔(1877年,第39页)说:“解析梦时,经常发现梦中有些元素的确产生自一两天前的经验,然而,这些经验在清醒时看,要么零散不重要,要么过后即忘。偶然听到的对话,不经意间看到的其余人的动作,擦身而过的人与物,阅读时看到的零散内容等,都属于这类经验。”

哈夫洛克·艾里斯(1899年,第727页)说:“一般情况下,我们在清醒生活中最深藏不露的情绪和反复思考的问题,都不会马上出现在梦的意识中。刚发生的事能复现于梦中的,大多是白天的零碎小事或已被遗忘的印象。而白天最让人精疲力竭的活动,夜晚却进入了最深层次的睡眠。”

宾兹(1878年,第44页至45页)就是以梦中记忆的这个特性为依据,表达了对一度赞同的梦的解析的反对意见:“正常的梦也有相似的问题。我们为何一直梦不到昨天的记忆印象?为何总是无缘无故梦到那些年代久远、基本没有印象的事物?梦中意识为何总在激活那些毫不重要的记忆场景,对过去的经历感受最敏锐的脑细胞却一直保持缄默,直到清醒后才很快被激活,参与新活动?”

梦中记忆选中的是清醒经验中毫不重要所以无人留意的元素,这很容易导致梦依靠于清醒生活的事实被普遍忽略,或最低限度,让我们随意借助一个梦的例子为这种依靠做证明,变得非常困难。惠顿·卡尔金斯小姐(1893年,第315页)统计并分析了自己和诸位同事的梦,发现11%的梦跟清醒生活无明显关联。希尔德布兰特(1875年,第12页之后)的意见是,若我们能为探究梦的源头付出足够多的时间与耐心,必然能对每个梦做出解析。他表示,这是一项“极度繁琐却不会得到回报的工作。原因就是,为了它,我们要从记忆最偏僻的角落搜索出各类一点精神价值都没有的事件,或是从过后马上就忘掉的事件中,挖掘出此前各类毫不重要的事件。”很遗憾,这位作者的眼光如此锐利,却因为这个不好的开头而没有勇气继续走这条路;若他继续走下去,可能已经触碰到了梦的解析的主旨。

对所有普通的记忆理论而言,梦中记忆的展现方式相当重要,这点毋庸置疑。它让我们了解到“所有精神印象都不会彻底消失”。(肖尔茨,1893年,第59页)或如德尔波夫所言:“就算是最微不足道的印象,留下的印迹也不可能消失,并能在任意时间死而复生。”从很多精神生活的病理现象中也能得出相同的结论。之后,我们还会提及一些梦的理论,尝试借助人忘却的白天里的部分经验,为梦的荒诞与跳跃作出解释。若对刚刚谈及的梦中记忆非同一般的能力还有印象,就能感知这些理论的矛盾性了。

人们或许会将梦的这一想象彻底归入记忆现象,认为梦作为某种复现活动对外展现出来,就算是在夜里,这种活动也如常进行,其自身便是目的。这跟皮尔茨(1899年)的观点可能吻合,他说做梦的时间与梦的内容存在显著的固定关联——熟睡时做的梦复现的是很久以前的印象,凌晨时做的梦复现的是近期印象。然而,因为在处理将要回忆的材料时,梦采取了不一样的方式,所以这种观点从开头便无法成立。斯图吕贝尔表示,梦不是各类体验的复现,这一观点是对的。梦走出了第一步,可链条上的第二环却缺失了,或呈现时采用了不一样的形式,或被全新的事物取而代之。梦产生的仅仅是一些记忆碎片,却是梦理论的结论仰仗的普遍原则。也有一些梦的特例,能将人们清醒时记得的经验百分百复现出来。德尔波夫曾提及,他有一名大学同事在梦中复现了自己白天遭遇的一场大难不死的车祸中所有细节。卡尔金斯也提到两个完全复现了前一日发生的事件的梦。之后,我也会谈及一个梦,是对我童年时期一次遭遇的百分百复制。三、梦的刺激与源头

有一句谚语:“梦是因为消化不好形成的。”这能帮助我们理解梦的刺激与源头。这句谚语说明了睡眠被打搅所以产生了梦这一理论。梦是对打搅的反应,睡眠期间,我们若非受到打搅,便不会做梦。

有相当一部分梦的文献,都在讨论梦产生的原因。很明显,只有在梦变成生物学的研究对象后,才会出现这个问题。古人认为梦是神对人的启发,梦产生于神的旨意或是魔法,这些力量的目的和对它们正确的认知,形成了梦的内容。在这种情况下,再四处探寻形成梦的刺激就没有必要了。不过,形成梦的刺激是唯一的还是多种多样的问题,马上出现在了科学领域;也是因为这个问题,人们开始思考,解释梦产生的原因是属于心理学还是生理学范畴。大部分权威人士好像都认同,打搅睡眠的原因即梦的源头可以是类型多样的,身体与心理受到的刺激都能变成梦的刺激。可对于梦的产生元素的排序与重要性,大家的观点却不太统一。

梦的源头不会超出以下四种类型,也可以把它们当作对梦的分类:1.外部(客观的)感觉刺激;2.内部(主观的)感觉刺激;3.内部(器官的)躯体刺激;4.纯粹精神来源的刺激。(一)外部感觉刺激

哲学家斯图吕贝尔与梦相关的作品,多次提醒我们对梦的问题展开思考。其子小斯图吕贝尔曾出版了一部他对一位病人的观察记录,十分有名。这位病人患有皮肤感觉缺失症,几个高级感官也失去了感觉。此人跟外界相连的感觉通道只剩了一小部分,若这些也都关闭了,他便会陷入昏睡。而我们如果想睡觉,通常也会想办法构建一种类似于斯图吕贝尔这一实验的环境。我们将眼睛这一最关键的感觉通道关闭,同时尽可能让其余感觉不再受到刺激,或让已经开始的刺激保持原状。就算无法百分百做到这些,也能睡着。我们无法彻底避免自己的感官受刺激,或让感官的兴奋活动全都暂停,随时都会因强烈的刺激醒来。这证实:“内心即便在睡眠期间,也不会切断跟躯体外部世界的关联。”我们的感官在睡眠中受到刺激,极易转变成梦的源头。

这种刺激数目繁多,既有适合睡眠的刺激,又有无法避免只能一直忍受的刺激,还有能让人从睡眠中醒来的偶然性刺激。比如一道刺眼的光,一种能听到的噪音,一股刺鼻的味道。睡眠期间不经意的动作,让身体某个部位暴露出来,因此觉得冷,或是因为改变姿态,感受到压迫,受到蚊虫叮咬,或一些很小的变故,都会让我们的多种感官在夜里受到刺激。有细心的观察者搜罗了一系列梦例,其中清醒时留意到的刺激跟部分梦的内容普遍契合,把这些刺激当成梦的源头也无不可。

接下来我会引用杰森搜罗的一些同类型梦例,其中牵涉到感官刺激都是客观的,且从一定程度上说都是偶然的。“各种隐约听到的声音,都能引发与之对应的梦中情境。打雷能让我们感觉自己身在战场;公鸡打鸣会演变为人的惊叫声;吱嘎作响的门能让我们梦到有人入室盗窃;被子掉下去,会梦到裸身走路或是跳进水里;斜躺在床上,双脚落到床外,会梦到立在悬崖边上或坠崖;头滑落到枕头底下,会梦到头上方高处有一块石头,就要落下来砸到我们;精液积攒,会做充满情欲的梦;某个部位感到疼痛,会梦到受虐、挨打、受伤……”“有一回,迈耶尔(1758年,第33页)梦到自己被几个人殴打,大拇趾和二拇趾中间被人钉了一根木桩子,仰面躺在地上。醒来以后,他发现自己的两根脚趾中间紧紧夹了一根稻草。亨宁斯(1784年,第258页)曾记录,有一回,迈耶尔用衬衫紧紧缠住自己的脖子,结果梦到自己受了绞刑。年轻时,霍夫鲍尔梦到自己从很高的墙上摔下来,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真的摔到了地上,因为自己的床塌了……格里高利说,他有一回把脚放到热水壶上面,结果梦到自己爬到埃特纳火山上,地表热得不堪忍受。有人睡觉时在额头上放了泥罨剂,梦到有一帮印第安人要剥他的头皮。有个人睡衣湿了,梦到自己被人从一条小溪中拖过。有个人睡觉时忽然痛风发作,梦到自己在宗教法庭的拉肢架上遭受酷刑。(麦克尼什,1835年,第40页)”

若使睡眠者受到系统的感官刺激,便能使其梦到与这些刺激对应的内容,那便可以证明梦的刺激和梦的内容相似的观点。杰森(1855年,第925页)曾引用麦克尼什的言论(同上),其中提及吉罗·德·布萨里安齐(1848年,第55页)曾做过这类实验:“他将自己的膝盖暴露在外面,结果梦到自己夜里坐着一辆邮车旅行。他表示,旅行的人都了解夜里坐在邮车里,膝盖会有多冷。之后,他又将自己的后脑暴露在外面,结果梦到自己在露天的环境里参与一场宗教仪式。此处要解释一下,他所在村子里的村民平时都包裹着头,只在举行宗教仪式时露出头来。”

莫瑞(1875年,第154页至156页)重新观察了自己干预的一些梦(其余实验都失败了)。

1.用羽毛在自己嘴唇和鼻头上搔痒——梦到自己脸上覆盖了一张用沥青做的面具,被人连着皮肤一起撕扯下来,痛不欲生。

2.用镊子磨剪子——在梦中听到1848年革命时期嘹亮的铃声,然后是骚乱声。

3.嗅科隆香水——梦到自己来到约翰·玛丽·玛丽安娜在开罗的店铺中,遇到了一些荒诞不羁的危险经历,具体记不清了。

4.轻轻揉捏脖子——梦到医生正在为自己擦芥子硬膏,并回想起童年时为自己诊治过的一位医生。

5.将一块灼烫的烙铁靠近脸部——梦到“司炉”强行闯入民宅,为了让住户交出钱财,逼迫他们将双脚伸到火盆里。随后,阿布朗特公爵夫人到了,他幻想他是她的秘书。

8.额头落了一滴水——梦到自己身处意大利,正在喝奥维托白葡萄酒,热得浑身冒汗。

9.蜡烛光透过一张红色的纸,反复映照在脸上——梦到燠热难耐的糟糕天气,随后爆发了风暴,他在英吉利海峡居住期间曾经历过这种风暴。

赫维·德·圣丹尼斯(1867年,第268页、第376页之后)、维安特等人也曾尝试用实验干预梦,详见他们的报告。

很多作者针对以下言论发表过自己的见解:“梦能够将感官世界中突然出现的印象编织进梦的结构,用游戏的方式实现一种灾难性的结局,而这好像是事先就安排好的,梦的这种技巧让人惊叹。”(希尔德布兰特,1875年,第36页)还是这个作者,又说:“年轻时,我习惯在早上某个确定的时间,用闹钟将自己叫醒,闹钟铃声数百次被放进漫长又彼此相关的梦中,似乎到了这时,梦就该走到终点了,而这刚好就是梦的高潮。”(同上,第37页)

我再援引三个关于闹钟的梦,不过诱因不同(同上,第27页之后)。

沃尔科特(1875年,第108页之后)说:“有一回,一名作曲家梦到自己正在给学生上课,竭力想将一个重要的问题解释清楚。解释完了,他问一名男生是不是听明白了,这名男生大叫道:‘是啊!’声音就像发了疯一样。他气愤地批评这名男生不该大喊大叫,想不到所有学生都齐声大叫起来:‘是啊!’之后,叫声演变为‘着火了’。他醒过来,听到真有人在街上大叫:‘着火了!’”

卡尼尔(1865年,第一卷,第476页)讲了一个故事,关于拿破仑在马车里睡觉时被炸弹爆炸声吓醒。拿破仑梦到自己再度带领军队横渡塔里亚门托河,结果遭遇意大利军队的轰炸,最后忽然惊叫起来:“我们被暗算了!”

莫瑞(1878年,第161页)做过一个很出名的梦。梦中,他生病了,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旁边坐着他母亲。当时正是法国大革命的恐怖统治时期,在亲眼见证了多次骇人的屠杀后,他自己也被送进了革命法庭,见到了同在那里的一些大人物,如罗伯斯庇尔、马拉、富基埃-坦维尔等。他接受了审讯,过程记不清了,之后被判处死刑。他被带上刑场,四周挤满了民众。他上了断头台,刽子手将他绑在木板上。木板倾斜,刀落下来,他身首异处。他惊醒过来,发觉床头板倒在自己的颈椎处,跟梦中刀落在他脖子上的位置一模一样。

勒·洛林(1894年)和艾戈尔(1895年)因为这个梦,在《哲学评论》上展开了一场很有意思的辩论。辩论的重点是,从做梦者感觉到刺激到清醒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不能将这么多材料压缩成梦。

这类梦让人们觉得,睡眠过程中的客观感觉刺激,是梦一切源头中最确定无疑的一种。外行甚至觉得这是梦仅有的源头。若问一个有一定文化修养但不了解梦的人梦产生的源头,他一定会列举自己做过受外部感觉刺激的梦。然而,科学研究仅止于此是不行的,要在既已观察到的事实中发掘出更深层次的问题:刺激出现在梦中,采用的是另外一种相关形式,而非原样呈现。然而,一如莫瑞(1854年,第72页)所言,梦的刺激和形成的梦之间存在“一种密切但并非唯一的关联”。这时再去看希尔德布兰特(1875年,第37页之后)那三个跟闹钟相关的梦,我们便会质疑同样的刺激为何会产生三种不同的梦,为何偏偏是这三种梦,而不是别的梦。“我做了一个梦,在一个春日的早上到外边漫步。我从绿油油的田地中走到附近的村子,看到村民们都盛装打扮,胳膊下夹着赞美诗,赶去教堂。这天是礼拜日,很快就要开始早上的礼拜了。我也想参与其中。不过,在这之前,我先来到教堂的院子里乘凉,刚才我走路走得太热了。我在那里看那些墓碑上的碑文时,敲钟人爬上了钟楼,这座乡村教堂小小的钟就在钟楼顶端,我看到它在很长的时间内都静止不动,而再过片刻,它就会被敲响,拉开礼拜的序幕。随即,钟真的摇摆起来,发出响声,声音十分尖锐,将我从梦中唤醒。随后,我发现原来是我的闹钟在响。”“第二个梦例是在一个晴朗的冬天,地面覆盖着很厚的雪。我跟人约好坐单人雪橇去参加一个聚会,可等了很久才有人给我送来雪橇。我将皮毡铺在雪橇上,放好暖脚套,做好了准备,之后便坐上去,等待雪橇出发。又等了很长时间,等到我拉扯缰绳,马才在我的催促下启程。雪橇晃动得厉害,上面挂的铃铛叮当作响,这响声很耳熟。随后,我被巨大的铃声惊醒,再次发觉是我的闹钟在响。”“第三个例子是我看到一名厨娘,端着几摞盘子从走廊朝餐厅走去。我看到那些盘子摇摇欲坠,提醒她:‘小心盘子。’她不耐烦地说了些自己是这方面的老手之类的话。但我还是凝视着她,满心焦灼,一如我的预测,她忽然被门槛绊倒,数十个盘子全都摔在地上,噼里啪啦摔成了碎片。之后,响声并未停下来,还变成了铃声。我随即醒来,发现依旧是闹钟。”

为什么在梦中心灵会将客观感觉刺激的性质搞混?斯图吕贝尔(1877年,第103页)和冯特(1874年,第659页之后)就该问题给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解答:心灵在睡眠期间,是在方便产生错觉的前提下接受外界刺激的。我们辨识并且正确阐释了感觉的印象,意思是,只要这一印象足够强,足够清楚,延续时间足够长,我们又有充足的时间对其进行思考,便能以此前的经验为依据,将其划分到正确的记忆组。若没能满足以上条件,我们便会误解印象源头的事物。“一个人在广阔的田野中漫步,远远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开始,他或许会将它当成一匹马。”再走近一点,他或许又会觉得那是一头牛。到了最后,他终于看清楚了,那原来是一群席地而坐的人。跟以上状况相似,心灵在睡眠期间对外界刺激产生的印象也会产生不确定性;心灵的错觉便是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外界印象唤醒了或多或少的记忆意象,印象正是借助这些记忆意象才形成了自身的精神价值。而依照斯图吕贝尔的理论,在大量跟意象关联的记忆组中,哪组会被唤醒,在各类可能的联想中,哪种会发挥作用,这些问题同样不能确定,从一定程度上说,是心灵随意选择的结果。

我们在这一问题上要面对两种选择:一是承认我们不可能更深入地找到梦的形成法则,不再探求是否还有其余元素决定做梦者以感官印象引发的幻觉为依据,对梦做出解释。二是可以假定在梦的形成过程中,对做梦者施加的感官刺激发挥的作用很有限,出现在梦中的记忆意象是由其余元素决定的。而我们若能对莫瑞那些实验性质的梦展开细致研究,便会发现,这些实验仅仅解释了梦的源头其中一种必要元素,梦的其余内容好像与此没有关联,再加上其有明确的细节,仅仅借助外界的实验元素对其做出解释是不够的。人们确实开始对错觉学说与客观印象导致梦的形成一事生出了质疑,这种质疑在人们发现梦中这些印象如此怪异,如此难以解释时,变得格外强烈。西蒙(1888年)据此描绘了他做的一个梦:他看到桌子旁边坐了几个巨人,他们正在吃饭,嘴巴开开合合,发出十分可怕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他的耳朵里。醒来以后,他得知是有一匹马从他窗前跑过,马蹄发出了有节奏的声音。我可以在没有做梦者从旁配合的前提下,大胆解析这个梦:马蹄声唤醒了对巨人国、慧驷国等跟《格列佛游记》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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