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艳情文库第八辑——东汉秘史(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4 20: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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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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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艳情文库第八辑——东汉秘史

中华艳情文库第八辑——东汉秘史试读:

第一回奸计图王侵宝位 忠言骂贼死金銮

乙丑元始五年,腊月八日,平帝寿诞,文武百官各整朝衣象笏,肃候午门之外,待驾临贺。是日,平帝登殿,群臣班列,拜舞扬尘,俯伏金阶之下,庆贺万寿。山呼礼毕,左班倏有一臣,紫袍金带,象简乌靴,手捧金杯趋上金銮,跪于殿前启曰:“我王万寿。臣无称觞之举,特具椒酌一杯,以表君臣之义,愿我王鉴臣微意。”帝闻奏,视之,乃皇丈王莽也。帝思:“此人昔有不平之意,恐生毒害”!乃佯狂颠倒,推醉不收。莽见帝辞,踊身跃前,扯住龙袍,以酒灌入其口,半倾于身。帝不得已而饮之。顷刻间,御身倒下龙床,七孔皆流鲜血!殿上百官各各惊骇,悉在势下,畏不敢言。呜呼!平帝之命不幸堕于奸臣之手,良可痛哉!

片时,御屏风后忽闪出一人,身长八尺,面颜紫色,相貌堂堂。身穿盘龙袍,腰系白玉带,手持金简,足履乌靴,乃皇叔刘登。见工莽将鸩酒灌死平帝,大骂:“谗贼,汉家有何负汝?安敢行事杀戮吾君?”莽曰:“尔上祖夺取秦朝天下,享此数百年之荣,又且凌辱大臣,无端极矣!今天归于我,汝何言哉?”刘登骂曰:“欺天反贼!不思汉王以汝官高爵极,富贵难言,今日忘其大恩,弑身夺位,天理不容!”言讫,手持金简,怒若雷霆,向王莽便打。忽旁边闪出一将,仗剑赶来,大骂:“无知贼子,敢欺君越法!若不斩首为示,恐难服众。”遂拔剑一砍,登死于地,唬得众将俱不敢言。吟窗下有诗赞刘登,曰:

踊出金銮势莫当,昂昂志气压群芳。

虽然身被奸雄挫,骂贼声名万古扬。第二回仗剑金阶扶寇主 提兵入禁斩娇娥

却说斩死皇叔刘登者,乃殿前大将军苏献也。王莽大喜,曰:“将军与我同心,恢复天下,官居极品,与国同休,而不敢忘今日之盛德也!”献听之,其喜不胜,遂按剑立阶而言曰:“从今日之令,如有不服者,夷族灭身。竭力匡扶者,封侯拜爵。”众官听罢,一齐应声:“愿同佐护。”王莽曰:“传国玉玺不知今在何处?”苏献曰:“孝元太后收藏。”王莽即令苏献与弟王寻去取。

太后正在后宫,不知弑君之事。有宫女急入报曰:“今王莽将鸩酒灌死帝王,苏献杀死皇叔,娘娘尚不知故?”太后闻言大惊,登时魂飞魄散,闷死于地。宫女急救,多时方醒,放声大哭,几苏几绝!乃大骂贼臣:“我汉与汝素无冤仇,何故弑君夺位?”言罢,复思“此贼既杀吾君,必来取印。”遂抱往浇花井投死。将至井边,苏献、王寻二人赶至,截住,叫:“太后,将印何往?”太后曰:“往前殿投献王莽,尔等何故拦挡?”苏献知太后诈言,向前欲夺。太后见其来夺,思将玉印打死此贼,以报杀帝之冤,遂揄起玉印,望苏献便打,被苏献躲开。一声响处,中于太湖石上。献欲进斩首,太后恐被其辱,急投井而死。

苏献见太后自投井死,即捧玉印于手,见损坏一角,以金镶之,献于王莽,具说前事。王莽听罢大怒,令弟王钦领三千羽林军,搜人宫中,将平帝家属并八百娇娥美女,尽行诛戮。

有诗为证:

有如春暮起狂风,花落残英遍地红。

杀气冲开金凤阙,昏云闭尽广寒宫。第三回假帝沽名图社稷 全忠硬节老风尘

却说王莽传令,俱绝汉朝之室女,尽灭刘氏之宗支。宫中老幼,皇亲国戚悉皆杀尽。莽亲自仗剑往于殿前,忽见一小儿走出,视之,美貌端然,丰姿俊伟,隐隐有君王之像。乃欣然抱之于怀,呼众文武俱往前殿,拜立为君。

丙寅三月,王莽亲抱子婴住于龙榻之上,众百官文武拜伏金阶,山呼礼毕,苏献出班言曰:“今汉朝已罢,天下尽属吾王,又将子婴为帝,为何如耶?”莽曰:“汝不知故。刘氏宗支未能悉灭,关外尚王者甚多。今假立为标,使刘氏来朝。如到者即杀之,不赴朝,以兵伐之,学取周公旦摄朝之规,使不知吾反汉之策,除却刘氏祸根,免生后患。”众皆然之,遂立为帝,改年号居摄元年。五月,诏莽称假皇帝。

丁卯二年,莽依《周书》作大诰,令人遍谕天下,言:“平帝昏庸,不堪重贵,今已逊位孺子婴也”。由是,吏士攻义破之。

戊辰三年,王莽自谓威德日盛,大获天人之助,遂诏苏献等人坐后殿,共议即真之事。莽曰:“汉室已倾,吾假子婴为帝,今枉受一虚名,将何如耶?”献曰:“吾主威鸣海外,声震京都,天下吏民悉皆畏服。且子婴乃汉朝枝叶,不可久立为君。倘后养成威锐,我王空费前心。莫若乘此灭之,自取天下,岂不全乎?”王莽久有此意,但未可自专,今见苏献所发,乃欣然答曰:“将军所言甚当。”时十一月,以居摄三年改为新始元年,莽即真天子之位,定天下之号曰“新”,加升苏献为大司马兼颁行省事,御弟王寻为大司徒兼领枢密院事,王钦、王邑为左右大将军,王丰为司天大监。文武百官悉封赠讫,各个谢恩而退。

是日,王莽亲迎汉臣龚胜至殿,谓曰:“久闻太师负经纬之才,牧请为太子师友,可为小心诲导,开塞茅茨。倘能立志于朝,则泉下亦难忘矣!”龚胜泪下而言曰:“吾受汉皇重爵,不能为彼支持。今国破君亡,罪宜速死,尚何图显,背主而欲生哉!”王莽曰:“太师非不能忠,今汉皇亡灭,天数然也。太师若能扶孤创业,亦不失宰相之名,以为子孙相承之计。今何苦执之耶?”言罢,不由所愿,强入东宫,即令太子王禹侍听讲读,慢慢制服其心。

龚胜见逼,不得已而入宫,嗟吁闷坐,不就饮食,逐饿十四日而死,寿享七十有九。太子王禹急至前殿报知王莽,言太师龚胜不食自死。王莽喟然叹曰:“真良士也!”遂传饬令,葬东门之外。

是时,清明之士又有纪逡、薛方、郇相、唐林、唐遵,皆以明经饬行,显名于世。莽闻其贤,遣使召之。纪逡、郇相、唐林、唐遵即诣入朝,宜至殿下,山呼礼毕,谓曰:“久闻卿等明智贤士,未获亲睹。今幸不弃而来,吾之愿也。”答曰:“陛下圣德仁君,臣等庸才浅薄,不能明政决事,以致主于优游,乞陛下姑纳为用。”莽曰:“有是才则有是用,卿等明经博览,特请为太子侍读,何故谦耶?”言罢,令入东宫。四人谢恩,即入而去,遂为太子师友。

莽见薛方未至,遣使安车以迎。使者见薛方,曰:“吾主王莽,久爱贤士,渴想心怀,今特遣吾车迎,请贤土早赴,慰彼之望。”方谢曰:“尧舜在上,下有巢由。今明主方隆唐虞之德,小臣欲守箕山之节。”使者见不愿,遂回见王莽,具说前事。不强致之。诗赞云:

细评贤士汉诚微,名节双高世所稀,

视死鸿毛轻不易,清风犹迈首阳薇。第四回乘威据贼侵英主 假制施仁敛小民

己已新建国元年春正月,王莽登殿,召众文武议曰:“子婴原立,今朕为帝,则有二君,将何如耶?”苏献出班奏曰:“天下国家,不可二主。且陛下新居宝位,未见清政,再与肩立并朝,恐后争鸣角胜,百姓怨望。依臣愚度,陛下可灭子婴而取归一统,庶使万民清乐,四海宴平,愿陛下详察。”莽曰:“子婴原朕立之,若再复灭,是不仁也。”献曰:“陛下既不忍灭,可废之为公职。何如?”王莽准奏,命苏献赍旨人后殿,废子婴为安定公,孝平皇后为安定太后。

汉承平旧之业,府库充实,百官殷富,群蛮宾服,天下宴然。莽废子婴而尽得之,其心意犹未满足,欲狭小汉家制度,更为疏阔,故召苏献问曰:“朕闻古之帝王有分土养民之良法,方一里为一井,其田九百亩,中画井字界为九区。一区之中为田百亩,中百亩为公田,外八百亩为私田,八家各授私田百亩而同养公田,是九分税一,所以国给民富,而颂声兴作,则刑措不用于世也。至若秦坏圣制,而废灭井田,则天下人民兼并,而起贪滥。强者规田以千数,弱者曾无立锥之居。汉氏减轻田租,三十而税一,常有更赋,罢癃咸出。而豪民各相侵陵,贫者无活,则借贷富者田耕,共分所取。富者被上逼税,则侵陵劫夺,多取于租。上取乎中,中取乎下,名为三十税一,实乃十而取五也。故富者囊余金玉,廪盛粟粮,肥马轻裘,骄而淫肆;贫者衣无足体,食缺充餐,不厌糟糠,穷而奸盗。当此之时,民俱陷于无辜,则刑用而不错也。今朕欲更名天下之田曰‘王田’,奴婢曰‘私属’,贫者不得卖,富者不得买。其男口不盈千人,而过田一井者,分余田与九族,使民者得食,王者得安,卿意若何?”苏献曰:“陛下之仁,胜于文武,无一不当。今若除旧虐政而复古礼,则天下不日而化也。尚何言哉!”王莽大喜,遂传令颁谕天下:“邻里乡党敢有不遵,非井田圣制者,投诸四裔,以御魑魅。”于是万民敛怨,士卒苦劳。第五回三谏不从应至败 千金和议可为痴

辛未三年,王莽自废子婴之后,恃有府库之富,欲立威武,驱服匈奴。是日设朝,文武百官扬尘拜毕,莽即传旨,令孙惠等十二将率兵攻伐匈奴。严尤急出谏曰:“陛下不可轻敌。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之君,有必征之者。后世三家周、秦、汉率兵征之,曾无得胜于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周宣王时,玁狁内侵,至于泾阳下寨。宣王命将征之,全获大胜,尽境而归。其视玁狁之侵,譬犹蚊虻,灭之于一指之易,而不劳力。故天下咸称宣王之威,是为中策。至若汉武帝时,选将练兵,约赍轻粮,深入远戍,虽有克获之功,胡辄报之,所以兵连祸结三十余年,则中国消磨,疲敝日甚。后匈奴犯界,武帝起兵破之,杀其将十之五,平定边疆而天下称武,是为下策。秦皇不忍小耻,而轻民力,北筑长城,延袤万里。于渭南起建阿房宫,高数十丈,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并填海修岭等事。疆境既全,而中国内竭以丧,社稷终不能保,是为无策。今吾王即位,天下未安,且值年岁凶荒,人民饥馑,北边兵马精壮,臣甚忧之,愿王思察。”莽不从言,率兵前进,以孙惠为先锋,王寻为元帅,王邑、王钦为左右使。

是日起兵,大军五万,各披重挂,分道并出。金戈耀日,赤帜遮天,行经数日至边下寨。

却说匈奴单于主听知莽兵临界,急引十万大军至边迎敌。

两军对阵,孙惠出马,头顶白银盔,身穿锁子甲,手提黄龙枪,坐下乌锥马,大喝一声,叫道:“靼奴决战!”匈奴单于闻言大怒,急提方天戟,跨上追风马,立于阵前,骂曰:“弑君贼子,安敢大言!昔汉帝时,兵强将勇,尚有畏吾之心,年年遣使进贡。汝主莽贼,侵夺刘氏江山,残虐天下百姓,今反敢率兵与我争战!三合捉汝,以雪平帝之冤。”孙惠曰:“臊靼贼奴,不认英雄好汉,早下马降,庶留残命!”言罢,两边摆开阵势,金鼓齐鸣。角声响处,战马嘶风,二人交锋,共斗十合,孙惠败走,单于赶杀。王邑、王钦出马夹攻,二人战无两合,飞走回阵。单于率兵追赶,混杀一阵,王兵大败,各逃躲闪。

匈奴收兵进入中原。按下。

却说王寻等走至一山坡,收点残兵,伤折一半,暂屯安歇。

寻谓众曰:“颇奈臊靼,输吾一阵,又入中原境界,将如之何?”孙惠曰:“元帅少忧,匈奴虽得一胜,则无远智深谋,吾等今夜趁其未备,可去偷劫营寨,必然破之。”王寻大喜。至夜二更,即令孙惠等分军五队,按辔前行。至寨周回一遍,见其都已浓睡,一声炮响,四门齐入,喊呼震地,叫杀连天。惊起匈奴,昏蒙黑蔽,不识东西。单于慌忙上马,引军望北杀出,被孙惠截住,两马相交,共战十合,单于回东奔走,又遇王寻拦路,约战三合,被单于撞出阵去。王寻剿掠其后,一齐赶上混杀。匈奴大败,遍野伏尸,山积满坡,血涨河流,怨气漫天,号悲鬼泣。王寻将军安寨顿歇。

却说匈奴单于,走至雁门关,屯扎残兵败卒,不上千余之数,十万军来,俱被伤折。至次日回朝,整集匈奴二十余万,复入北寨,扰乱中原,杀将夺马,虏掠生民。王寻等知匈奴复整军至,惧怯势大难敌,急班师回朝而去。有诗为证:

奸雄恃富欲威名,惹动兵戈角胜争;

北野空虚堆暴骨,中原扰乱敛民生。

也知势弱难驱大,始信匈奴未可轻;

负杀当时三谏策,今朝才把智愚评。

那王寻等回至长安,入朝见莽,奏曰:“臣领陛下敕旨,北伐匈奴,不意其兵势大,人马精强,五万精兵受其伤折一半!后臣夜往劫寨,苟得一胜。今匈奴又聚大军二十余万,已入中原境界,劫掠财物,杀害生民。臣等兵微将寡,不能抵敌,故此大败而回!乞我王急将何治?”王莽闻奏大惊,惶惶无措,乃长声叹曰:“不听严军师之言,今日果有懊恼!”严尤复进奏曰:“陛下勿忧,臣有一计,可退匈奴。”莽曰:“卿何高谋?早为寡人释闷。”尤曰:“自古匈奴志在财币,陛下广将金帛遣使议和,免使黎民枉遭涂炭。”莽闻大喜,即将黄金千两,缎匹百车,遣司天大监王丰赍书请和。

王丰领旨,即日出朝。上马前行至北边寨,令人报知匈奴。

单于出马问曰:“汝来何干?”丰曰:“吾主王莽,闻君入界,故遣赍旨,解送黄金千两,缎匹百车,特来进贡大王,免使生民受害,军卒苦劳。乞大王海量,恕纳微意。”单于闻言大喜,即将金帛收下,罢甲释兵而去。

却说王丰请和匈奴,即日回朝。跟兵护卒唱凯讴歌入朝,见莽奏凯兵事。王莽大喜,即令光禄排筵,宴劳王丰,重加金帛谢劳酬苦。有诗为证:

北边数载感尧风,遍野黎民鼓腹中。

王莽欲鸣威塞险,反将财币去和戎。第六回肆凶王莽人民怨 叛国苏成将卒惊

却说王莽和议匈奴之后,愈加苛肆作威,苛法复兴,军民残虐。四月征夏税,八月起秋粮,狱讼不决,侵刻小民,富者不能自保,贫者无以自存。剧而枯旱虫蝗,饥馑日炽,诸处并起为盗。荆州新市王匡、王凤,南阳马武,颍川王常、成丹,共聚藏于绿林,多者十数万,少者七八千,扰乱中原。生民涂炭,未有甚于此时者也。

十二月,王莽召众臣问曰:“联自登基之后,未见刻宁,但闻群奸乘衅,旱涝不均,四时失序,民皆怨望,何也?”司天监王丰出班奏曰:“陛下欲安天下,可备香烛,拜祷于南郊之外,忏雪罪过,自然风调雨顺,黎庶咸安。”莽准奏。传旨,着弟王钦监军立造。王钦领旨,即往南郊,建起高坛三层,每层高一丈九尺,按四时九曜星辰于上,宰三牲取血,按天、地、人三才,列金木水火土于五方。东方甲乙木,列一百二十人,穿青袍、青甲,青马、青鞍,按青旗,南方丙丁火,列一百二十人,穿红袍、红甲,红马、红鞍,按红旗,西方庚辛金,列一百二十八人,穿白袍、白甲,白马、白鞍,按白旗,北方壬癸水,列一百二十八人,穿黑袍、黑甲,黑马、黑鞍,按黑旗,中央戊己土,列一百二十人,穿黄袍、黄甲,黄马、黄鞍,按黄旗。坛左二十五人,坛右二十五人。

是日,文武百官各个拥护王莽至郊,扶莽上坛。王莽端正平天冠,身穿衮龙袍,腰系白玉带,足踏无忧履,手执白玉圭,立于中坛,正视乾宫祷曰:“莽承天命,抚职山河,遭此旱歉之年,贼风竞起,愿天早赐太平,救拔万民生命!”祝罢,望北而拜。忽御林军中一人跃马飞出,高声大骂道:“不杀反汉之贼,天下何时太平?”遂于飞鱼袋中取出射雕弓,搭上雕翎箭,大喝一声:“反贼看箭!”弦响处,射中王莽。有诗为证:欲把金戈挽落挥,军前大喝展雄威。

雕翎一箭伤王莽,惊杀群雄不敢依。

那苏成射王莽一箭,正中平天冠,不致其命。武士拿下,推出斩首。王莽听言“反汉天下不宁”之事,无可答。苏成笑莽曰:“汝好有福!予命反遭汝手。”莽笑曰:“匹夫小寇,吾赐黄旗一面,御笔亲书‘奉敕叛国降汉苏成’八字与汝,再赐白马一匹,放汝出叫,看有从否?”苏成得令,拍鞍上马,手执叛国黄旗,直奔御林军中,高叫:“王莽今日赐我黄旗一面,御笔亲书八字于上,着我叛国。今南阳见有汉室明君,汝众等敢叛莽兴汉者,跟我同去,惧怯莽贼,休来!”众军闻成之言,叫从叛者大半。

苏献见军中竟变,急奏王莽,言军中一变,后恐难服,可急斩成为示,以严旨令。莽曰:“吾旨着其自叛,不可复拿。”言讫,罢坛,众文武簇拥回朝,各散而退。

至次日,王莽设朝,忽一人急趋上殿,报曰:“正阳门外众民大喊一声,见一大禽飞下,立高丈余,诸鸟遮护,请陛下观是何物?”王莽闻说,即引文武百官直出正阳门外视之,果见禽高壮大,红嘴人眼,口叫杀声,诸鸟随从。苏献奏曰:“此禽非凡,乃灵鸟凤凰也!圣人云:国家将兴,必有祯样。文王时,鸣于岐山,故生文王,乃贤圣之君,能立周朝八百载之基。今我王新创帝业,遇此祥瑞之物,亦如是也。”莽闻大喜。复有钦天监王丰奏曰:“此乃上天雄凤,又如鸑鷟,观其杀伐之声,定主刀兵旱涝。”帝曰:“若此,将何治之?”献曰:“无妨,可用三般牲物祭之,则免凶兆。”帝曰:“若何三物?”献曰:“可用人头、水、谷,观其所食何物,若食人头,则主刀兵竞起,若食水、谷,则主旱涝饥荒。”帝闻奏,传旨:“杀小军,取头及水、谷等物于此,待吾亲祭。”王丰急奏曰:“陛下不可!今天下未宁,百姓怨望甚,若再杀人取首,是不仁也!只可以粉假作,何用实首而敛怨哉!”帝准奏,令将三物列于门外。设罢,其禽即下,先食其谷,次食其水,后食人头。食讫,即飞而起,向王莽头上以翼一打。御林军见,忙将皂盖遮护。其禽即望东南上飞奔而去。王莽见其禽翼打头,心甚疑虑,即罢入朝,急宣文武商议,恐生不测之祸。

市上小儿谣言,可更“天凤”元年。众民皆言凤凰来至,遂更天凤元年。司天监王丰复出奏曰:“臣昨夜观星象,见天星交杂,紫微光曜,后引二十八宿、四圣九曜诸星,俱临北阙,与我征取天下。”帝曰:“今在何处?”丰曰:“见在东南方双女宫下。”王莽复问丰曰:“若此之异,汉帝生在何方?”丰曰:“上临双女宫,应临楚地。依此断决,已生南方地界矣!”苏献出班奏曰:“此无妨碍,今天下已非汉世之景,尚何忧哉!既有妖星犯阙,臣能治之。”莽曰:“卿何能治?”献曰:“可效秦始皇御驾游压,自然不应。”王莽准奏,遂令:“姓王者三千,姓苏者八百,同阴阳官引五千军马,于东南方紫微应曜并二十八宿跟护之处,御驾亲压。”王丰闻言,急出奏曰:“陛下不可。尧天之年,尚有早涝之灾。我王但可施仁设政,省刑薄敛,自然反祸为福。且星乃天之灵气,昭耀四方,人岂能压之哉?”言未讫,忽御弟王寻飞出奏曰:“王丰说者太迂,苏献奏者尤谬。国之根本,诚在于民。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天既生大难,人莫能逃。陛下若欲安民,莫先急于图治。今四方扰乱,贼盗竞起,可传敕旨,遍晓各州郡县,开下文武科场,招选天下贤士,镇守诸邦。纵有紫微降世,二十八宿拥护,不能兴创而立也。愿陛下详察。”王莽闻奏,大喜,谓曰:“卿言极当。”即传旨颁诏,令百官遍晓天下,再将黄榜令挂胡阳城内人烟集处。众将领旨。是日将榜挂讫,忽一老人跃马如飞,前来看榜。

却说刘良,见王莽榜招贤士,不觉泪下,大哭而回,至白水村下马,坐于草堂之上,大骂王莽而哭曰:“恨我汉家无主创业复仇!”时二侄刘縯、刘仲闻叔于草堂之上哭叹,二人忙出问曰:“叔父为何泣叹?”良曰:“奈反贼王莽,灭吾汉室宗支,又将榜文张挂胡阳,招纳天下贤士。吾今日往视,恨不能杀贼以恢复汉业,故有是泣。”縯、仲答曰:“侄等二人可嗣汉否?”良曰:“汝等只好为臣,无帝王之福!”言讫,见一人于庄外直履草堂,来见老人。与縯、仲等各施礼毕。良曰:“汝何姓名?”答曰:“吾乃汉祖九世孙,出自景帝长沙定王刘发之后,刘钦之子,名秀,字文叔。九岁时,为王莽反汉令奸贼苏献领军搜捉,灭吾宗室,逼秀父母俱投井死。秀独奔走,昏迷去路,是祷祝穹苍,将腰间玉环掷于地下,得一黑鸦引路,遂得至此。”縯、仲闻说,谓秀曰:“吾乃汝兄刘縯、刘仲是也。”三人抱头大哭。刘良见其龙颜凤准,燕颔虎威,有若君王之相,心下微微暗喜,乃谓秀曰:“吾恨汉无人矣!岂料尚存汝哉!”遂纳縯、仲、秀三人为子,改姓曰金。长曰金縯,次日金仲,三曰金和,隐居白水为农。

秀自隐居农业,常有红光罩体,紫雾遮身。相士曾言异日必有九五之尊。村中自秀居后,田丰五谷,麦秀两岐。南阳境内连年荒旱,饿死人民尸横遍野,惟有白水村中田禾丰稔,一年有两岁之粮。时光武年二十二岁,见叔父刘良有不乐之意,问曰:“叔父为何朝夕忧闷?”良曰:“吾前者去胡阳城,见莽贼出黄榜选纳英才,吾有不悦之意。”秀曰:“是何言也?此国家之正礼,圣人云:得贤者昌,失贤者亡。何故忧之?”

良曰:“国家之恨未报,社稷之仇未复,故吾忧之。”言未已,忽有一人于门外直履草堂而来,乃南阳新野之人,姓邓名辰,字韦卿,父为江夏太守,乃秀之姐刘元之夫也。人见文叔等礼毕,良问曰:“来者何意?”辰曰:“实不相瞒,奈小庄今岁旱死禾苗,缺乏粮食,特来公处求借应济,明年即还。”良见说,急令光武:“装上三车,与辰回用。”文叔曰:“别后多年,未遭一会,吾与姐夫同往探取吾姐,以叙姊妹之情。”二人遂行至辰庄,下马请入中堂,与姐刘元各施礼毕,辰令置酒款待文叔,三人同饮。元姐倏觉泪下,谓文叔曰:“父母被贼逼投井死,侵吾汉室江山,今尚不报,更待何时?”文叔曰:“弟久有此意,奈身居一农耳,焉能为事?”姐曰:“太祖高皇亦事农业,何能兴立汉室?”文叔曰:“太祖有萧何、张良、韩信,世称三杰,神机莫测,妙算有余,故能创成大事。弟今欲行,奈无三杰扶治,岂能独立而成哉!”辰曰:“天既赋以如是之人,必有贤士辅佐,何患无乎!”文叔曰:“今天下军兵悉归王莽,吾等兄弟孤身力寡,岂能与彼争耶?”辰曰:“不足为虑,吾举一人,胸涵豹略,腹蕴神机,真乃兴刘灭贼之士。觑王莽如粪土,视苏献如婴孩,若得其人至,则得天下易同反掌矣。”有诗为证:

早年韬略饱胸中,笔下能施造化工。

妙策还能输吕望,雄机端可敌黄公。

星辰玩列知衰咎,卦象妆成判吉凶。

愿得熊罴飞预兆,定教三箭立元功。第七回邓辰荐杰扶新主 光武求贤会故人

文叔听言大喜,问曰:“何如人也?”辰曰:“遭汉大乱,隐名遁世,但知吾同姓,未知其何名也。”二人遂乘骑而行,至其庄门下马。

却说其仙长正于草堂之上读取《周易》,向瓶内取出蓍草四十九根,于炉烟薰过,即叩齿三通,遂象一封,以得乾宫二爻,复分而象之,又得一乾,乃惊而言曰:“适才红光罩日,紫气贯天,今又占得一乾,依此断决,必有君王临降。”筮毕,乃作一歌而叹曰:天下惶惶兮,百姓倒悬;王莽篡国兮,理位尊权。汉室中兴兮,真人出现;拨乱反正矣,须算来年。

却说文叔、邓辰二人于柴扉之外觑见草堂之上有一仙长,身长八尺,童颜鹤发,穿一领绿蓝衫,束一条青丝裙,正于堂上焚香筮卜。文叔熟视,堂堂异貌,隐隐奇才,喜不自胜。谓辰曰:“观此人,智不亚于韩信,机不灭于张良,真乃兴刘灭寇之士!”言讫,二人遂入参见。有诗为证:高蹈浑忘宠辱心,故将名避隐山林。

天教龙虎风云会,再整瑶琴续好音。

却说仙长姓邓名禹,字仲华,南阳宛城人也,见文叔、邓辰二人至,忙整衣冠出接,邀入草堂。各施礼毕,禹问文叔曰:“曾与兄长安同窗,别后倏经数载之余,未能一会。今幸屈降,非天缘乎!”各叙阔别之情。文叔曰:“弟此来非为别故,汉室江山被莽贼所夺,弟欲恢复,以报先帝之冤。奈无贤士与佐,不能成事,特来相谒尊兄匡护。弟倘能苟复先业,须衔环以相报矣。”禹曰:“弟乃一凉薄之士,不堪重责。兄既欲,为弟举一人,立成大事。”文叔曰:“可似兄乎?”禹曰:“乃弟之师也,比禹高之十倍,通六壬,会兵法,达龙虎豹韬书,胸藏鬼谷之谋,腹蕴太公之策。若得此人,不过半载之多,可兴汉室。”文叔曰:“何方人氏?”禹曰:“会稽余姚人也,姓严名光,表字子陵,因天下混乱,隐名遁世,不闻见于世也。”文叔听言谓曰:“此人曾与吾交,今幸存寓于此!”遂令邓辰先回。

二人上马前往,穿从山过,行至一村,见其景致甚美,乃叹曰:“真乃神仙所居之地!”文叔二人策骑行至草庵前,下马绕屋,见其清幽条畅,尘土不沾,水自竹溪流瑟,风从松岭吹簧。盼不尽江山之锦绣,游不到野外之娇娆。二人玩罢,转过柴扉之侧,忽听琴声韵美,真个动人。有诗为证:

一室清幽书掩扉,宝炉风细篆烟微。

客来为问人间事,除却琴声总不知。

那仙长见文叔、仲华二人至,即罢琴整冠出迓,笑谓二人曰:“吾昨夜观帝星,朗朗下照孤村。今日才将午候,果有是兆!”急令道童净扫室堂,迎接御驾。三人挽手并行至厅下,各施礼毕。文叔见其动止威仪,言谈异巧,喜不自胜,暗思:“今日之会,天假良缘,使吾得遇贤士,汉室江山从此可定。”子陵遂邀文叔、邓禹入于草堂之上,依序而坐。子陵曰:“自与公子相游,别后常怀尊容,未暇一会。今蒙屈贵,顿使蓬荜生辉!”文叔曰:“故人久别,今幸重遇,诚乃天缘也!岂寻常哉!”有胡曾诗云:

七里滩清映石层,九天星象感严陵。

钓鱼台上无丝竹,不是高人孰可登!第八回严光卦卜知真主 王莽科场选俊英

三人各叙间别之情,子陵问禹曰:“文叔此来,有何意也?”禹曰:“特来吾师处,求发一课,问取兴复汉室之事命运若何?”子陵曰:“吾尚记得文叔八字,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生。”细将八字推算,谓文叔曰:“真帝王之命也!二十一岁小旺,至三十岁当大旺,富贵不小,依此命诀,则三年之内当成发迹。”秀曰:“先可为何?”子陵曰:“先臣后君。若依愚见,今王莽开下文武选场,招贤纳士,公子可往一试。倘或纳用,以待时运将至,一举而恢复之,何难之有?”文叔曰:“先生言者是也。奈愚一身单寡,无所倚靠,恐有一失,如之奈何?”子陵曰:“吾弟仲华,跟助主公同去,庶保无事。”禹曰:“弟愿往随,请勿忧虑。”言未毕,见一人径入堂来。

生得身材短小,形貌非常,姓严名奇,山中村人,原与子陵同姓,拜为兄弟。至堂与众各施礼毕,谓子陵曰:“今闻长安试武,弟欲赴选,特来哥处求发一课,看取吉凶若何?”子陵遂发一课,见爻象大凶,谓奇曰:“作课不祥,勿宜轻往。依此课决断,若去必恐伤命!”奇不信言,遂辞而去。文叔曰:“奈何无伴侣,何能独行?”子陵见说,遂再发一课,爻象甚吉,大喜曰:“主公合当发迹也,依此爻判断,即有同伴。”言未讫,果见二人直奔堂上,望子陵即拜。礼毕,见文叔问曰:“此贤士何人?”子陵曰:“主公刘文叔也。”二人即与施礼。文叔问曰:“二公尊姓?”答曰:“吾等冯异、王霸是也。”三人共话君臣之义,文叔大喜。

时天色已晚,子陵谓文叔曰:“今夜天气清朗,吾与主公同玩星斗。”文叔即随。是夜,君臣五人同上子陵钓鱼之台,各立方位。子陵指示紫微帝星,言与文叔:“后有二十八宿跟随。”文叔曰:“吾往长安而去,则此星若何如耶?”子陵曰:“主公若去,众星亦护同往,岂有抛离也哉!”文叔曰:“恐生不测,将何为治?”子陵曰:“无妨,主公既疑,可厌此星而去。”言讫,将水盆于前,乃披发仗剑,望天密念。众人并不知所道何事。须臾,只见一星落于盆中,各夸其有神异。

至次日天晓,四人拜别子陵,往奔长安。子陵谓文叔曰:“吾与主公取过一名去。”文叔曰:“何名?”子陵曰:“可名光武。”

话说四人上马,登程行经数日,至长安投下歇店,遂往街上闲游。至午门前,见众人各齐预立,光武顿有不忿之心,乃言曰:“他时若遂风云志,破莽重教汉室兴!”言讫,以手指于午门之上道:“好!有日冤仇必报!”邓禹等三人闻言大惊,急推光武于后僻处去。禹曰:“主公是何大言?”冯异、王霸二人恐其惹出事来,各自退避。禹同光武又往东街游戏,见一人,威仪壮凛,摇摆过街。问禹曰:“此乃何人也?”或人言:“是王莽丞相苏献也。”文叔听言苏献,顿然怒起,思:“此贼当时逼我父母并投井死,今日撞遇于此。”奋拔宝剑,“赶上杀之,以雪父母之冤!”邓禹急忙挽住,谓曰:“主公何得颠乎?若惹出事来,吾等都难救护。不记临行之时,师傅嘱咐言语,叫主公依听,方可成事?”邓禹即将其语呈献,嘱歌曰:

当杀不杀,当射不射,

杀之有损,射之有危。

光武读罢,大喜,谓禹曰:“诚哉!此言若非公等相劝,吾祸必有!”二人遂进歇。

其街市人冗杂相撞,混殽两离。禹等三人因不见文叔,急上街寻。正行间,忽一队人过,都言午门外道好一汉子,被献斩之。禹等三人大惊,谓曰:“若主公遭难,吾等当往急救!”各相仗剑奔往法场而去。行至将近,果见斩首于地,唬杀三人,低头无语。乃叹曰:“可惜!英雄智主,挫于反寇之手!”有诗叹曰:

天边云暗紫微星,可惜英雄一旦倾。

辜负钓鱼台上客,倚栏空望汉重兴!

却说邓禹、冯异、王霸三人见斩首于地,复近熟视,乃严光之弟严奇也。三人回悲作喜,即还旅歇。见文叔醉倒于店,方才睡觉,起榻而坐。问曰:“主公何来?”文叔曰:“吾于街上遇旧友人,请饮数杯,是醉卧于此,方才醒起。”禹曰:“吾等被主公一惊!”文叔曰:“为何惊也?”禹曰:“人言主公被苏献所害,吾三人仗剑急往法场相救,见被杀者乃师父之弟严奇。吾等方落意而回。”文叔曰:“师父乃真神人也。当时此人求课,师父不许其来,今日果遭非命!”言未讫,忽闻街上武士等道“来日南门外教场演试。”却说王莽传旨,今军士开教场,亲临演试。众卒领命,急往南门讲武殿上,高结彩亭,四围红索解断,许百姓绳外观看。

是日,莽贺临,坐于彩亭殿上,百官文武班列两旁。帝即传旨,着天下英雄壮士,俱入演试。

却说文叔君臣四人同至教场门外,见军士肃整,各执兵刃,侍立两旁。冯异、王霸曰:“吾二人先进,看其事体若何?主公且少待。”言讫,二人遂从左翼门进。忽遇三人同入,问曰:“三位贤士何姓?”答曰:“吾等李忠、王良、方修是也。敢问二公何姓?”异曰:“吾等冯异、王霸是也。”五人话讫,同至讲武殿下请试。帝令五人于场上各献武艺。先试弓弩,后搠枪刀。五人演讫,各中纳用,即令上葵花亭赴宴。

时文叔于外,见五人俱中,顿起大怒,思言:“莽贼夺我汉室江山,受此荣贵,不如射死,以雪先仇!”遂搭箭奋射,不觉气烈猛加,雕弓拽折,惊杀文武众臣,心寒胆战。帝见大怒,急令金爪武士拿下,问曰:“汝何人氏?安敢欺君越法,故讨死乎!”文叔曰:“吾乃南阳人。姓金名和,特来投军赴选,有何欺君!”帝令推出斩首。时右丞相窦融急出奏曰:“陛下不可,臣恐斩讫此人,门外未试武士不敢进演,虽有盖世英雄,勿纳为用,有何妨焉?乞陛下姑恕其罪。”帝准奏,令军卒赶出教场之外,再勿容进。忽又四人直入,名曰邳彤、景丹、盖延、坚谭。王莽俱纳为用。选毕,又见一人,身长九尺,面如紫玉,目若朗星,从左翼门进,直奔彩山殿下。莽问曰:“汝何人氏?”对曰:“吾乃棘阳人也,姓岑名彭,字君然,闻陛下招纳贤士,故来投选。”帝闻,令选硬弓三张,与彭扯拽,后射朵心。岑彭欣然起,拽硬弓,连断两把。再拽第三张,见其颇硬,乃曰:“此弓略可为用。”奋身兜起,连发三矢,俱中红心。帝大喜,曰:“真将军也!”即封彭为武举状元。

近臣奏曰:“陛下少止,门外武士尚有未选赴者还多,恐有高才雄略,不服居后,可再令搦走一道。”言未讫,忽葵花亭上一将名景丹,见岑彭得中武举第一,顿有不忿之心。踊上教场,大叫曰:“谁敢夺吾状元?”帝见争论,令其比试。二人听旨,披挂上马。岑彭绛袍朱甲,赤马红缨,使偃月大刀。景丹青袍短甲,白马青缨,使丈二长枪。二人约战数合,被岑彭展起金标,搠景丹于马下。帝见彭胜,问曰:“卿此兵器何名?”彭曰:“此乃将军之暗器,名金标也。”帝闻,再封彭为征西将军。彭谢恩起。忽盖延出曰:“吾与你一决。”二人上马,亦斗数合,被岑彭一鞭打于马下。坚谭见延败,亦出与战,尚未战数合,被岑彭一箭射中,落地而走。帝谓岑彭曰:“武状元定矣!”苏献奏曰:“还恐有未试者,再令彭走一遭,方才可定。”言未讫,见众人内闪出一大汉,身长九尺五寸,面如活蟹,须若钢钉。大喝一声,言“状元留待我来,何人敢占?”

未知是谁?有诗为证:

济济英才赴选场,人才争夺状元郎;

虽然未许人攀折,今古男儿当自强。第九回王莽选才嗔武丑 崔亭揭榜报苏献

帝见其人勇烈,宜至殿下,问曰:“汝何人氏?”答曰:“吾乃南阳胡阳人也,姓马名武,字子张,久已立待,未蒙选用。见陛下封小将为状元,愿与略决输赢。”帝宣言令二人比试。马武欣然而起,即穿青锦袍,青龙铠,跨上青骢马,提起青龙刀,跃出教场,大叫:“岑彭敢与吾决战否?”二人交锋,共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帝见二将势勇并驱,无一高下,乃叫曰:“二将暂止。”二人遂下马至殿前。帝谓武曰:“状元定于岑彭,封汝为观榜。”马武闻言,心不甘服,复进曰:“小人之才,不在岑彭之下,岑彭之才,不在小臣之上,此状元当与小臣,陛下何苦赐与岑彭!愿乞再示,可决输赢。”帝准言,令其再试。道罢,二人齐拍上马,斗至五十合,马武佯败诈走,岑彭赶上,马武提起红锦套索,将岑彭一挽,彭见,接住其索,奋力拖扯,力并,无一折动。两下厮拒多时,不分胜负。忽葵花亭上一人言曰:“吾与此二人解战。”遂张弓搭箭,望其套索一箭,射为两段,闪二人落于马下。二人复欲上马,帝急止之曰:“状元定矣,不必再争。”武曰:“臣不减于岑彭,岂肯屈居其下!”帝曰:“论汝武艺,可与并肩,但貌不及于岑彭,固如是也。何苦竞乎?”马武曰:“陛下何言!武略选试,并非以貌取人。早知如此,吾致死亦不来也!”帝怒,令赶出教场而去。

时光武在旁,见赶马武,徐徐后从。至午门前,马武怒而言曰:“大丈夫当弃暗投明,扬清于后,岂枉名而事贼寇!”言讫,书下反歌于壁而去。光武跟至柳阴之下,细将实情诉与马武。马武大喜,曰:“今日汉家有主,吾屈志可伸!”遂请文叔受拜。礼毕,武曰:“主公且回,不可久停于此,恐事露难以展施。臣他日再会,共决谋事。”二人遂别各回。却说王莽车驾还朝,至宜圣庙前,见十数个书生伏呼万岁。

帝问曰:“汝等有何事言?”答曰:“臣等于太学中见一后生,困卧榻上,有金龙护体,紫雾遮身,不知是何怪物?请陛下视之。”帝闻奏,大喜,遂下车仗剑,步入庙中。果有一年少后生,游戏讲堂之上。望见帝来,慌忙欲走。王莽急趋,扯住谓曰:“汝勿惊惧,与吾到殿为君。”

却说其后生乃王莽之子王禹,自幼分出东宫,离久,至长貌异不识。王莽见书生奏言金龙之现,恐是刘族复生真命,故欲立其为帝,慢图灭之,以绝后患。遂引众文武百官回朝。至殿,安排香烟,更立新君。忽一人忙上金銮奏曰:“午门壁上有人书下反歌一十四句,请我王圣鉴。”帝闻奏,急往观之,果然。其歌曰:

胸中万丈虹霓吐,失志男儿愁万缕。

腹怀惠于五车书,十年费尽青灯苦。

谁知天下误儒风,一旦弃文身就武。

吾心勤意学六韬,千里长安来应举。

指恁一跃上金銮,富贵功名谈笑取。

莽贼白眼慢贤人,为嫌丑陋将吾逐。

此间无处可容身,手提长剑归真主。

后写:南阳胡阳县马武谨题。自后有人题者亦多,不似此人胆大,和姓名书下。王莽读歌大怒,急令苏献出街捕获。

苏献领旨,径往歇店搜寻,不知其人奔往何处,即拿店主来问。帝曰:“丑汉马武,停歇汝家,今在何处?”店主答曰:“早从出外,至今未回,小人不知何往?”帝听其不见,遂放回归。复还前殿,呼出后生为帝。生曰:“陛下何言?”帝曰:“太学院书生都言汝有金龙护体,紫雾遮身,乃真命天子,是立汝为君,何得推说!”后生笑曰:“父王错矣!臣乃东宫太子王禹,父王岂遗识臣哉!”王莽听言,熟视其貌,果然,乃大笑曰:“吾儿果有帝王之分!”群臣曰:“乃东窗之下一人,姓刘名秀,字文叔,从南阳而来,投赴举者。言曾教场拖折官弓,假说姓名金和,曾于太学读书,见形异者,即其人也:”

帝曰:“卿不早言?”急令苏献领军往太学搜捉。将四围城门闭上,令军卒各巷巡察。再传旨遍晓百姓:如有隐藏妖人刘秀并丑汉马武者,满门诛戮;有拿获献上者,封万户侯。城中百姓悉皆知讫。

却说光武早离太学,往投集贤馆明林巷里居宿。倏知王莽出榜晓谕,闭城搜捉,惊得惶惶无措。但见巡军若虎,哨马如飞。当日天晚,急出逃躲。见一堵高墙,以手攀住,踊身一跳,跃入其内。视之,乃花园也。即喜曰:“此处可暂安身,以待天明,再作区处。”至夜深人静,忽一皓首官长步入花前,列案对月烧香。光武恐使知觉,慌忙欲躲,被其望见,拿住问曰:“汝何人氏?焉敢夜入吾园盗窃物件?”言讫,拿至花亭之上,勘问来因。光武细将实情告诉。官长听说,不觉双眸泪下,叹曰:“我道汉已无人矣!今幸遇汝,可复先王之耻。”文叔曰:“官长何故出此言也?”答曰:“吾乃汉室刘唐,为王莽篡国,灭吾宗支,故改姓陈,权受太常卿之职。汝父刘钦,乃吾兄也。”文叔听说,急请叔父受礼,各叙话毕。唐曰:“汝且权入吾府,停歇数日,待其宁息,再作区处。”二人话间,被本家厨子崔亭晓觉,急至厅上,揭榜奔投苏献请赏。苏献闻言大喜,即上金銮,奏知王莽。莽闻,传旨:

着苏献领军二百,往刘唐府内搜捉。苏献领旨,即至唐府围捕。

唐知事发,急出问曰:“丞相何意?”献曰:“汝家奴仆崔亭出首,道汝隐藏妖人刘秀,天子传旨着我搜捉。汝急献出,免致祸临。”唐曰:“既有是事,请司马往搜。”苏献令军遍室搜捉,并无踪迹。再令搜入花园。光武正在花亭观望,见其军来,忙向后墙爬走,被二人上拿住,推入后巷无人去处,假作刘秀化作金龙脱走,大叫众军急赶。光武回头视之,乃冯异、王霸用计救出。此名调虎离山之计。有诗为证:

凤出丹山暂失梧,频遭野鸟笑身孤。

天教幸际风云会,腾踏飞黄快去途。第十回苏献百端谗烈士 窦融屡奏拯明君

却说冯异、王霸二人,救出光武,复回本帐。苏献唤出问曰:“汝等拿住刘秀,今在何处?”二人对曰:“吾等追至欲捉,被他化作妖气,咬脱走去,不能复赶!”献曰:“吾亲见汝等拿住,故欺君卖放,妄捏妖邪,宜得何罪?明日奏帝,斩汝为示!”言罢,回车而去。

却说光武得冯异、王霸救脱,急奔十字街走。忽见一人,忙近抱住道:“主公休慌,小臣特来相救。”光武视之,乃友人窦融也。言罢,邀入府中,各施礼毕。光武曰:“前者教场受辱,蒙君奏恕。今又遇际,无可酬思!”融曰:“此乃臣职所当。但不能匡复天下,以死报君,主公何所说哉!”光武曰:“吾欲急回,恐再露发,无可奔逃。”融曰:“主公勿虑,在小臣之府,无人知觉,暂停数日,以待王莽心休,送主还乡。”

却说苏献,至次日将前事奏知王莽,莽大怒,急令取过锦袍一领,支起九鼎油镬于阶,呼陈唐至而骂之曰:“汝言刘秀今在何处居宿?指示捉获,即赐锦袍,官加极品。如隐藏不说,即入油镬!”陈唐大笑而骂曰:“王莽反贼!篡吾汉室之位,今有真主复出,旦夕可报深冤,尚何贪显,而昧先帝地下之望耶!”言讫,跳入油镬而死。后赞刘唐诗曰:异姓舍身全骨肉,此生今世更何人!朝云一去悄无梦,夜月庭阴花自春。

却说王莽见刘唐道罢,欣然入镬而死,才知假姓为陈。急令军卒捉拿家小。再问苏献曰:“刘秀为何走脱?”苏献奏曰:“陛下要知其故,可问把守后墙军卒,见其走出何去?”帝曰:“何人把守后墙?”答曰:“冯异、王霸二人领军围守。”王莽听知大怒,曰:“此事都有诈弊!”急宜二人至殿下,问曰:“汝等不以实告,都人油镬。”二人答曰:“吾等见其越墙汝走,赶上拿住,被他化作金龙脱去,未知奔往何方?”帝曰:“汝等欺君卖放,诈说奸诬。”喝令“推出斩首。”窦融奏曰:“我王错矣!榜文都言妖人刘秀,不可妄斩此人。城中百姓人等悉知刘秀金龙护体,此事诚然,乞陛下姑恕其罪。”帝闻奏,略息威怒,遂赦二人罪毕。

却说窦融,至九月九日重阳节届,把文叔妆作夫人,坐于车轿之上,遂出潼关,二人拜别。光武正行之间,见一伙客人道:“捉得妖人刘秀,即时富贵千金,赏万户侯,强如做个大客。”光曲暗思:“不干百姓之事,乃王莽出谕,故使人如此。”不理而去。行至天晚,忽见正南上一队军兵追至,即跳下马,与文叔施礼。文叔问曰:“官长何名?”答曰:“吾乃刘唐之弟刘浪是也。叔为新安县之宰,闻主公过此,特来相迎,同到小县相歇数日,再行。”言未讫,忽见林内一队军兵追近,乃阴阳官望有妖气透天,与苏献领军赶来。文叔惊战不止,刘浪曰:“主公往后门走,我往前迎苏献。”文叔急往后门上马,出新安街行,忽听后军赶近,急前问路,穿过林中,大喝一声,叫“汉子休走!”踊出数十名军卒,将文叔拿住,扯至林内。见一大王,问曰:“汝何人氏?敢来此处闲走!”文叔细将实事告之曰:“吾乃汉室刘秀,被王莽出榜遍捉,逃奔于此,乞大王恕命!”其大王听说,慌忙抱起文叔,坐于正席,顿首拜而言曰:“臣皆万死,乞主公恩宥!”文叔曰:“公是何人,出此言也?”答曰:“臣乃南郊台上放箭射倒王莽,奉敕叛国汉将苏成是也。久寻不见,今幸逢遇,请主公可就于此,佐立君王,然后剿寇。”文叔曰:“苏献兵追将近,如之奈何?”苏成曰:“主公勿忧,稳坐于此,臣杀退苏献,立主公为帝。”言讫,苏成提刀上马而去。

文叔不依其言,亦上马从东南奔走,潜藏山林之间,至夜复行。时秋雨大降,见路旁一庙,遂入躲避。视之乃禹王庙也。

文叔即拜而祝之:“秀避难投宿于此,有渎尊神,勿令见责,望神阴佑,早脱灾危。”祝罢,潜步西阶,对夜吟叹:云天暗淡诗人苦,风景萧疏旅客愁。

林鸟涧花幽更绝,从容徐步出西游。第十一回古庙潜逢擎国柱 平坡暂别栋梁材

却说光武于庙中投宿,至二更时分睡觉,见殿门大开,心惊胆怯,恐有人知觉来捕,慌忙潜走,潜步视听。见东廊月影下履声响处,转过一人,直入殿来。见文叔即拜,谓曰:“主公因何独宿于此?”文叔问曰:“壮士何名?”答曰:“吾乃颖川来县人也,姓姚名期,字次祝。”文叔曰:“足下为何夜入庙来?”期曰:“前日有一仙长,言说后三日此庙中有一真命帝王投宿,是夜小臣特来迎接,请主公暂至小庄安歇。”文叔大喜,曰:“有劳足下,无恩可报!”二人遂往至宅,姚期引见施礼毕。

次日早姚期谓文叔曰:“主公于此稍停数日,臣往城中探问消息,方可再行。”言讫,姚期上马而去。

却说庄外一人,姓高名万,与数个后生议道:“姚大郎引一个面生之人于家,莫是妖人刘秀并丑汉马武?”言讫,齐至期家问曰:“尔家堂上后生是谁?”姚母答曰:“是吾亲属。”万于门隙窥觑,见其面貌非俗,乃谓众人曰:“此人活像图影一般,正是妖人刘秀。”言罢,与众人拥入拿住,绑押送县,唬杀期母,向前告,不肯放,一齐簇拥而去。忽见前途匹马,奔走如飞,近视之乃子姚期也。老母急谓期曰:“适才高万统人拿缚主公,押送县去,汝快往姊家潜宿几日,莫待事发难逃!”姚期闻说,忙搭雕弓,跃马飞赶。时高万拿获光武,喜不自胜,谓众曰:“吾昨日占一卦,合有官做。今日拿住妖人,功劳非小。”行至村店,众押人等沽酒相贺,尽欢痛饮。忽一人,身长九尺五寸,面如活蟹,须若钢针,自外而来,谓众曰:“汝等为何喧闹饮酒?”高万答曰:“吾等拿获妖人刘秀,送官请赏,故有此欢。”其人听说,不言而出。众亦罢饮,押秀往县。至杨柳岸古堤冈上,高万大喊道:“我等今日千金赏万户侯。”姚期追至,听其众喊,攀弓箭叫高万道:“做得何官?”弦响箭到,射中高万左目。有诗为证:

群贼奸贪万户封,拿君解县气如虹。

岂知冤路重相踏,一箭翻身堕马终。

那马武见高万捉获光武于店内,大欢饮酒,先已至古堤冈等侯。忽见姚期亦赶将来,马武遂出,一齐助杀,救出文叔,解下索绑。君臣三人坐于林下,光武曰:“若非公等相救,吾命遭于小寇之手!”话毕,却说庄家二人往夹县告状,于林间经过,见三人坐叙,知是刘秀。行至前途,遇三官策马而来,二人急跪告曰:“前途林下坐着妖人刘秀及丑汉马武。”官人问曰:“在何林下?”庄家遂引至林前,指曰:“三人坐者并是。”官人视之,果是刘秀,恐其前面再说,遂张弓搭箭射死庄汉。

二人至林下马,见文叔大哭曰:“叔父朝夕忧闷,不知贤弟消息,故使吾二人遍处寻访。”各叙话毕,姚期问曰:“二公何人?”文叔曰:“吾兄刘縯、刘仲是也。”二人闻说,即与施礼。马武曰:“主公异日兴兵灭寇,臣助军十万接应。”姚曰:“臣事老母终年之后,竭力助主公匡复天下。”文叔曰:“吾孤身力寡,全赖公等匡扶。”言讫,忍泪分别。有诗为证:携手河梁话别时,徘徊路侧恨何之。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泣岐。第十二回别逢共诉情难已 配合应知分所为

却说文叔与姚期等分别,遂同縯仲回至白水村,见叔父刘良。拜毕,良曰:“自汝别后,使我朝夕牵挂,并无消息。今日安回,愁肠顿释!”文叔曰:“侄到长安,不祥太甚,叔父刘唐为秀一人身遭诛戮!”文叔具说前事,倏觉泪湿双眸,二人抱头大哭。良曰:“子陵着二哥送一文书来,汝曾见得否?”文叔曰:“侄接未曾看过,不知何说?”遂拆而观之。乃四句诗也:

待时真命隐藏难,姑向南阳暂守寒。

自是严光无觅处,直将兵败救孤鸾。

秀看毕,乃自思曰:“后再不信人妄言!但事农而已。”时南阳大荒,一谷不成,惟白水村丰厚。正遇秋熟之时,忽宛城二人至。刘良迓入,施礼问曰:“二公何干?”答曰:“吾等非别,特为令郎作伐。”良曰:“甚人娇嫒?肯配寒儿!”答曰:“本城里大户阴长者一女,名唤梨花,闻令郎三秀才贤达,特遣小弟为媒,未知公意如何?”良曰:“既承相扳,敢不乐从!”遂令人载米一车,往宛城粜银为聘。文叔正出,忽见三人至庄外下马,良接入堂礼坐,其二人问曰:“此庄何名?”良曰:“名号白水村。”复问曰:“老长何姓?”良曰:“老夫姓金名良是也。”再问曰:“汝家还有何人?”良曰:“老夫生有三儿,大者金縯,次者金仲,幼者金和。敢问三位官长何名?为甚轻身至此?”答曰:“吾等甄阜、梁丘赐、苏伯可是也,为上司差来,挨拿刘秀,阴阳官苏伯可见秀有真命之像,隐不肯言,故寻至是。”言讫,遂别而去。那文叔见三人别去,引车两乘往宛城粜米。至长街上,众人一齐抢夺。庄人大骂,文叔急止之。忽见南街一官摆道而来,众人肃侍两旁,不敢喧扰。至近,见文叔状貌奇异,思必定刘秀也。遂下马长揖。第十三回少翁预卜圣君临 访推命运何时泰

揖罢,即请人县衙,逊坐置酒款待,谓曰:“吾乃此邑之宰,姓李名通,字次元。敢问贤公何姓?”文叔曰:“吾乃白水村金和是也。”通曰:“贤公何得诈乎!吾闻小儿于市上谣歌,说‘祸全,福全,白水升天,刘氏复兴,李氏辅焉!’贤公既非金龙护体,汉室金枝刘秀,吾岂屈身而迎哉?”文叔见道实情,遂将其事逐一告知。李通大喜,慌忙下席,请主公受礼,谓曰:“主公兴兵,臣助军兵五百。”二人酒至半酣,彻毕,文叔曰:“吾今娶阴长者之女,缺乏礼仪,因装粮米于此粜发。闻说此市一仙长曾对阴长者所说,吾命颇贵,将其女配我,今欲访谒其人,未知在何居住?”通曰:“主公欲往,臣将侍行。”言讫,二人上马同至长街。见一卦铺,书著联偶二句,光武视之,遂凑二句于后,其联曰:今日不过午,定算一龙虎。风云未会时,特访神仙祖。那仙长见李通引一人至铺前,见门上联偶,其人遂凑二句于后,仙长大惊,急整衣冠出接,邀入铺中。施礼毕,各尊坐。文叔曰:“素闻先生灵课,特来求占一卜,问取命运穷通,重当酬谢。”仙长曰:“愿求尊命,先看,后占卜筮。”文叔遂将八字付与仙长。推罢,大笑曰:“果应我今日之兆也。”文叔问曰:“有何兆焉?”答曰:“吾今日卜占一卦,应天子临门。观此八字,真帝王之命!”文叔曰:“吾乃一村农耳,焉有此分!”答曰:“休得隐讳,在小铺无妨。吾曾道与姚期庙中接驾,果如言否?”文叔听说,暗思此人如神,遂将实情告与。仙长听罢,慌忙下拜,复呼万岁。文叔急下携起,问曰:“仙长何名?”答曰:“老夫姓蔡名少翁。”文叔曰:“吾昨夜来一梦不祥,敢渎先生图解。”少翁曰:“梦如何也?”文叔曰:“吾梦与王莽交战,吾大败走,忽遇五只大羊,四只逃走,被吾拿住一只,骑于背上,拿住其角,角落。挽住其尾,尾落。觉来将夜半矣!未知吉凶如何?”少翁曰:“此梦甚吉,主公可得南阳五县。羊去其角尾,乃一王字也,主公若取五县,即时富贵,可做君王。”文叔听解大喜,遂与卦钱。少翁曰:“主公异日登位,臣要司天太监,要此卦钱何用!”李通曰:“何日可除王莽?几时得做君王?”

言未讫,忽听一人叫道:“谁敢发此大言?”李通见之,大喝一声,其人方回而去。后赞少翁诗曰:

易中造化识天机,筮卜初从太昊时;

何事先生名独擅,端能审象与机宜。

却说文叔见李通喝退一人,而问曰:“是何人也?”通曰:“此乃吾弟李铁,有始无终,主公休怪。”言讫,二人遂别少翁,回至李通宅首。文叔告曰言取阴长者女事。李通遂将财物赠之,令之搬上二十箱,载于车中。二人拜别。文叔行至其姐庄上,遂人相见,邓辰置酒款待。饮至半酣,彻毕,文叔告归。

其姐刘元见刘秀酒醉,叫夫邓辰送回。文叔与姐拜别。二人坐于车上,行至半途,见一队军马喝道。将近,文叔于车上带酒言曰:“轻避重,何不知礼!”其官人曰:“贱避贵,岂敢越法!”文叔曰:“汝何贵于我?我何贱于汝?”官人曰:“俺是凤城官宦子。”文叔曰:“吾乃龙阁帝王孙。”官人曰:“吾父朝中宰相。”文叔曰:“吾祖国内君王。”其官人乃苏献之子苏和,引阴阳官于南阳地界,遍察刘秀。听罢其言,大怒曰:“此人正是妖人刘秀!”喝令左右擒下,至新香亭勘问。第十四回故假威名即日兴 光武中兴恢汉业

却说文叔被苏和拿下,吓杀庄人,推车急走。回至白水村,见刘良细将前事告讫。刘良听说大惊,遂将车上货物抬下,开箱视之,并无毫末金银,都是衣甲、头盔、枪刀、弓箭,急唤刘縯、刘仲,点起五十余人。壮士各执扁担禾义,同往亭上相救。良谓縯、仲曰:“汝二人先入与说,如其不然,即先图之。”二人听言,遂引五十壮士急奔新相亭上。见苏和正将文叔勘问,道:“你实说姓名,免遭刑迫!”光武不言。邓辰跪上告曰:“此人姓金名和,见沾风魔之病,以此乱言,有逆公子,万乞见怜!姑恕其罪。”刘縯、刘仲于亭外见邓辰跪告不放,遂与众人哭诉于阶上,亦不听说。縯、仲二人一步一拜,至月台之上哀告:“乞大人见怜,恕其残生。”二人哭至席前,哀告不放。刘縯拔剑跃身而起,大喝一声,将苏和斩首于地。杀退左右人等,众壮士一齐大喊:“杀王莽,以复先世之仇。”有诗为证:

养真数载屈衡茅,今日方鸣出凤巢。

天地生才宁肯负,震雷终奋蛰潭蛟。

刘良高声叫曰:“吾非姓金,乃汉室刘良是也。吾三子刘秀,真命帝王,今日举兵伐莽,以复先帝之仇。”言罢,却说苏和手下走脱者,急奔胡阳报说。行至半途,见一队人马牵羊解酒而来,视之,乃胡阳县官,迎接苏和把盏者。其人即跪下告曰:“今白水村刘秀,兴兵杀吾公子苏和!”县官听说,大惊,慌忙回入城中,点军来白水村前搦战。刘良听知,急令军士千余人,各执禾乄棒棍,出于寨前,摆列阵前。刘縯披挂纵马,横刀直出。有诗为证:

首出南阳孰敢当!今朝阵上列分黄。

英雄奋起拔山力,整复山河旧帝王。第十五回坚谭一战复刘基 聚兵白水屯营寨

却说县官领军于白水村前,排列阵势,叫刘军搦战。刘縯听知大怒,纵马直出。二人交锋数合,刘縯败走,县官跃马赶上。忽听寨中高处大喊一声,抬头视之,见光武立于高处观望,遂牵弓欲射。只见金龙护体,箭不能施。大叫曰:“汉室冤仇,汝何苦乎?”其人听说,暗思:“刘秀诚乃真命之主,王莽出谕,遍拿未获。”其人遂下马,拜降而言曰:“臣助主公兴汉。”有诗为证:

匹马出疆场,威风凛雪霜。

单刀归汉主,名义两传扬。

却说光武见其人下马受降,慌忙出寨,迎入庄内。各施礼问曰:“公何姓?”答曰:“臣乃姓坚名谭,字子全。”光武大喜,遂令置酒相待。

再说李通从弟李轶,谓通曰:“今四方扰乱,汉当复兴,南阳宗室刘伯升兄弟,汛爱容众,可与决谋大事。”通大笑曰:“汝之言正合吾意。”遂遣轶往迎刘秀,与共约定谋决。二人话别,轶至白水村,见光武,各施礼毕,问曰:“公至小庄,必有奇干。”轶曰:“吾兄李通,遣轶特来迎接主公,共议谋决之事。”光武大喜,遂上马同往。至其宅,见李通约定举兵之事,复回白水村来,与兄刘縯议起春陵子弟与通会兵。时坚谭出曰:“主公既欲举春陵,必先设一筵会,招集众议。布立五花营寨,分作五队军兵,每一队列着五十人,二十面战鼓,二十面旌旗,多造兵器,于内积草屯粮。再令二十人扫地叫杀,岂不兵坚寨固!然后一鼓而兴,可破王莽于反掌矣。”光武闻说,大喜,曰:“此计甚妙!”即令“宰猪置酒,会集白水村百姓,凡有姓刘者,着悉皆赴宴”。言未讫,村中壮士不期而会者千余,各列坐定。刘良出席把盏而谓众曰:“汝等竭力匡扶,破除莽贼,悉系皇亲国戚,官封不小。”众人听说,大喜,一齐闹声应曰:“吾等都愿死助!”宴罢各散。

时白水村中未过半月,招集壮士五千余人。坚谭曰:“有军无器,难以为敌,主公可往宛城李县宰处,借弓剑刀枪,方可动兵。”光武曰:“然。”即假装一客,上马径往至城下。正入,被把门军卒拿住,夺下其马,言曰:“今白水村妖人刘秀起兵作反,宫中正要马用,汝快丢下,休得再取。”光武曰:“此乃李县宰之马,汝等抢夺何用?”众人见说,即拿送县衙见李通,看其实否。李通见文叔至,遂迎入后堂施礼,众人慌忙各退。文叔谓通曰:“今日立起五花营寨,招集军兵颇多,奈缺少兵器,难以行事,特来公处求借,万乞怜济!”通曰:“此事不难。”遂引于后花园内,开一室与看。都是盔甲枪刀,谓文叔曰:“此器乃王莽着令修造,暗藏于此。”又引一室,见其内有百十壮士,俱是无谋不能决略之人。通曰:“汝等衣甲头盔都与此人,带汝重用。”众人听说,一齐应声,愿同跟往。文叔大喜,谓通曰:“今有良将,必要硬弓,得之奈何?”通曰:“何难之有。局官申屠健处甚多,可与求买。”二人遂往至局中。见申屠健问曰:“闻总官有好硬弓,特来求买一张,不论价钱多少。”申屠健即取一张弓,力重五百余斤。文通见之,大喜。通曰:“力重二百斤者,见求一张。”屠健即令将至。又曰:“同此一样者再求一张。”申屠健见其多买,暗思必有缘故,大怒而言曰:“此莫非妖人刘秀买此硬弓造反?”通曰:“总官是何言也?”有诗为证:昨日西风透小窗,村前雪拥压梅妆。

一朝漏泄春消息,挽复乾坤旧太阳。第十六回遇将长安脱困笼 势危马死罹兵困

却说局匠令史知是真主刘秀举兵灭寇,买弓为用,见申屠健生疑,恐泄其事,故出解之曰:“总官错疑,此乃李县宰兄弟,袭破妖人刘秀,要此硬弓为用。”通曰:“然也。”健听说才已,谓通曰:“现有硬弓三百余张,修造未完,不应为用。”通遂转过一室,唤过工匠王立,责之曰:“尔何闲干,不竭力于工,故违上应?”王立曰:“硬弓难造,以此慢迟,乞姑恕罪!”通曰:“再限三日,如无应用,重责问罪!”言罢,遂与文叔回衙去讫。

时局官申屠健复至问曰:“官弓完否?”王立曰:“适才李县宰叫小人急造硬弓三百余张,限三日要用,以此未暇。”健闻大惊,曰:“李通必然造反!早间引一汉子来买硬弓者,定是妖人刘秀!”忙出上马,见尉司庞能,道讫前事。倏阜城县崔亭至,言“李通安排军兵,扶立妖人刘秀,白水村造反”。

庞能听罢,大惊,曰:“诚有是说?”急令闭上四围城门。两县军兵,俱入李通衙搜捉。通知事露,急将盔甲与文叔穿上,头顶冲天冠,身挂烈火袍,手提安汉刀,坐下白龙马,引五百名壮士,各披盔甲,每人带上三付于身,大喊一声,齐拥光武出衙。

李通当先开路,前迎庞能战脱,望东出走。奔杀至近,见城门紧闭,急回南走。南门又闭。再投北门,北门亦闭。跟护军马各奔四散,惟丢下光武一人,单刀匹马,独望西走。其街上人家见之,即将砖石抛打,光武抡刀护遮。正惧之间,忽见城上一人,仗剑走下来,劈开门锁,放出光武而去。有诗为证:

昔年世祖困樊笼,天遣英雄踏会逢;

打破玉雕飞彩凤,劈开金锁走蛟龙。

文叔走出城外,问其救者何人?壮士答曰:“吾乃局匠令史,姓任名光,字伯先。闻主公有难,特来相救。”言讫,光武跃马急走,后军赶上。文叔叫曰:“可怜汉世冤仇,足下何苦追赶!”答曰:“若放汝去,则废吾千金之赏,万户封侯。”文叔问曰:“汝何人?”答曰:“吾乃太常卿之仆崔亭是也。前者揭榜献上,即发军搜捉,被尔爬上后墙,化作金龙走脱,王莽封我为阜城县尉。今若再拿汝献,定有公侯之位。”文叔听言,大骂“背主忘恩之贼,今日还敢追我”!遂拨马抡刀,大喝一声:“斩除此贼,以报叔父之冤!”崔亭见其势勇,急回马奔走。庞能跃马又赶,文叔告曰:“乞怜汉世孤穷,冤盆覆蔽,公何无恻隐之心乎!?”庞能不听,赶近交锋。约战二十余合,文叔诈败急走。后军追至,攀弓搭箭,射中其马,倒地而死。文叔遂拖刀走至一大林内躲藏。申屠健、庞能二人赶上,分兵四面围住。至晚,仰天告曰:“秀本受命于天,为生民作主,举兵灭寇,以雪汉世之仇,愿天早脱秀围,不负先人于地下之望。”祝罢,倏觉一阵风过,见一红牛降下,生得独角雄壮,立于其前。文叔即上牛背,抡刀跃出,遂脱其围。后窗士诗言光武之迍:

才脱兵围又困围,恍同秋雁失南飞;

皇天若不垂青象,安得红牛跨紫微?第十七回运泰牛生出敌围 歌声来已明君至

却说文叔骑上红牛,提刀杀出,围军把卒各个逃散。汉鉴曰:“骑牛夺马杀庞能,得出红牛已在前。”秀遂骑马于后出阵而行。至天晚,其牛不动,忽现一老人,松身鹤发,皓首庞眉,立于其前,谓秀曰:“先生留下红牛还我。”文叔慌忙下牛施礼,告曰:“公若肯卖此牛,不辞高价,愿乞慨赐,以助上阵之功。”老人曰:“汝背后何人也?”光武回头复视,只见老人驾着红牛,化一阵清风而去,留下白纸一张。光武拾起,拆而视之,乃四句诗诗:

坤有意定升平,何用干戈日夜鸣。

二百炎刘从此始,红牛直上五云程。

文叔读罢其诗,叹曰:“真乃天助吾也!若非降此红牛相济,安能破贼而脱阵哉!”遂将其诗藏于袖,上马寻路,前望白水村。回穿入山间,见有茅庵一所。从其门外经过,忽听内有人声,作歌自叹。乃驻马听之,其歌曰:

对月弹空瑟,当天作短歌。

汉皇难会面,何日起干戈。第十八回话国才终义母亡 李君阵上擒王将

却说邓禹见王莽不仁,侵谋汉室,乃避名逐迹,隐于山间茅庵之内,朝夕闷坐,思与刘秀长安别后,未知流落何地,不能一会。正于其内作歌自叹,忽文叔自宛城逃难经过,听得歌声、叹息,乃大叫曰:“是何仙长乞济孤穷?”邓禹闻知庵外人叫,急出门视之,乃文叔也。遂邀入草堂之上,施礼尊坐。

文叔曰:“先生为何独遇于此?”禹答曰:“自长安与主公别后,天下扰乱,汉室未兴,故隐名避姓,敛迹于此,朝夕萦系主公,不克会面,共议举兵之事。今幸得遇,使吾欢不自己!但不知主公为何孤身独奔?”文叔遂将白水起义、布立五花营寨、骑牛之事逐一告知。禹大喜,曰:“真乃天助主公,非人之力!”文叔曰:“奈欲举兵,乃无上阵之将,不能胜敌,将何为也?”禹曰:“主公勿忧,今西山庄前有一壮士,英雄过人,言与主公交来,可与求谒相助。若得此将扶助,则不日成功矣!”光武闻言大喜,遂与同往。

二人行至庄前下马,姚期正于门首独立,见文叔、邓禹二人至,慌忙迎入草堂之上,施礼坐定,谓文叔曰:“主公何来?”文叔细将前事告知。邓禹曰:“主公白水起义,特来相访足下,匡扶汉室,公意若何?”期答曰:“奈老母年迈,无人侍奉,待终年之后,竟助主公。”期母闻言,谓曰:“吾儿竭忠助汉,以就丈夫之志,莫为一老母而殒万世之名。”言讫,见期意终不去,假托厨中炊饭,乃自思曰:“吾儿极有孝心,若母在日,岂肯抛弃从往?吾不如早尽,待彼竭力全忠,以成大义!”言罢,遂系颈而死。期见母去厨中许久未来,急往询视,见母悬梁而死,惊得魂飞魄散,放声大哭,几绝于地,恸不能止!光武闻哀,谓邓禹曰:“吾杀之也!”二人尽皆垂泪,遂与姚期备棺装敛,葬于庄门之外。期欲守孝,光武亲为心丧,以折三年之服,期遂同往。后窗士赞期母之贤:

节气棱棱世所稀,忠君爱子荡然归。

姓名标简千年赫,常使人瞻泪洒挥。

是日,三人往白水村去。正行之间,被王立领军拦路。姚期大怒,跃马横枪,直取王立。二人斗不数合,王立败走。姚期赶至一林中,见前面大军冲至,都披重甲、重铠,活捉王立。

将近视之,乃李通、李轶兄弟领军来至。姚期欲与争功,文叔急止之。通曰:“遍宛城地界,寻觅主公不见,使吾惕惕于心,顷刻惊触。”秀曰:“自宛城失败,命在须臾。”遂将骑牛之事逐一告知。李通大喜,曰:“神助主公!若此之异,立破王莽,何难之有!”言讫,遂同文叔等至白水村,见刘良话讫前事。刘良即令置酒筵会。邓禹曰:“此处有军无城,难以存驻,主公可急取胡阳,安顿军兵,纵临大敌,则不为惧。然后发兵取南阳三十六城,犹反掌之易矣!”文叔曰:“善哉!此言也。”遂选日起程,攻击胡阳。第十九回韩宰城中却汉兵 无计脱奸全叔命

却说光武会集诸将,即日起军。封姚期为先锋,点起精兵一千五百,至胡阳城下攻击。其县宰韩刁见刘秀兵至,即上城告曰:“吾等通愿归降,不劳攻击,乞限三日,待吾整备军粮,开城拜献。”文叔依言,遂回军。

三日复至城下,令小军教曰:“早献纳降,免遭灾害。”韩刁于城上听言,叫曰:“叫刘秀出阵答话。”文叔跃马而出,见城上喊叫一声,一老人推出而言曰:“若再攻城,将汝叔父即斩!”吓得光武坠马而叫曰:“限吾三日,即来拜降,恕吾叔父之命!”言讫,回军。至白水村,与众将商议:“奈叔父刘保堕于小寇之手,何以救之?”众皆默然无计。文叔曰:“当以天下为轻,叔父为重。汝等既无可脱之机,吾当自缚拜降小寇,以全其命。”姚期大言曰:“主公是何言?与臣老母死者,为主公兴汉,岂其故欲是也?今此一小事而丧其社稷之心,则吾母可复生乎?”众将劝之不从,惟默默嗟吁而已。忽人报曰:“外有投军壮士,未敢擅入,乞主公发旨。”文叔曰:“着他休入,吾等都欲散罢,尚来何用?”其军入拦挡不住,奋激而入,见文叔言曰:“闻主公真命帝王,小人特来投助,为何不用?”文叔曰:“非不用汝,奈今胡阳县宰韩刁拿住叔父,逼要投降,吾等无计可施,欲罢归寇,以保叔侄之义,不使名污于后世也!”其人闻说,大笑,对众人言曰:“不能施此一计,枉为将相之材。”有诗为证:

英雄无计脱奸危,默默军前更问谁?

幸有陈平奇六出,阳春歌笑一时回。第二十回施谋杀贼解君愁 新野两军开仆偃

却说光武见其人大言彰说,欣然起而问曰:“壮士有何奇策?愿施济助。”答曰:“小人只用挑柴一担,去胡阳城内叫卖,主公急领大军随后跟至。韩刁见兵临击,必令百姓人等俱上城守,小人藏刀于身,密随其后,使不知备,斩却此人,杀退众军,开门迎主而入,岂不两利而俱全也!”光武闻言,大喜,曰:“真良将也!”言罢,送出寨门。其人挑柴直至胡阳城内叫卖,买者正与讲价,言不贱卖。

忽人报曰:“刘秀军至!”韩刁听知,急令军士人等俱随上城,拥护阵势,将卖柴人等一齐赶上城去。其人见韩刁正与刘秀打话,潜步立于其后,扯出短刀,安于柴担之上,望韩刁胁下一刺,堕城而死。复赶众人各奔逃走,遂开城门迎入刘秀众军,安抚百姓。至衙坐定,秀问其人曰:“壮士何姓?”答曰:“臣乃姓陈名俊,字子昭。”文叔曰:“今日非卿之力,难至于此!”遂重赏。赐毕,即令军卒将家属粮草,悉运入城,置酒宴劳众将,一齐作贺。邓禹曰:“虽得此城安顿,不可为喜。如近城申报朝廷,统领大军来击,难以拒敌。莫若乘此一胜之机,复取诸州郡县,使王莽兵至不能胜也。可着李通、坚谭取宛城,刘縯、李轶取棘阳。主公与姚期取新野,每路统兵五百。臣守此城,方保全胜。”文叔曰:“公言当也。”遂令各路分兵前去。

那光武同姚期统领大军五百,至新野下寨,令小卒飞下战来日上阵。其书曰:

大汉皇孙刘秀,应天顺人,乘时举众。非干啸聚山林之徒,诚复平王子婴之恨。盖为王莽篡国,贼子专权,致使天生忿怒,旱涝不均,钱粮倍勒,逼黎庶逃窜于他乡。律法苦刑,使盗贼竞生于境内。秀岂敢自专帝位,若破王莽之后,选有德为君。

如不愿从,乞军对阵。诸官照示,垂拜不宣。

那盖延、景丹二人正于城衙坐叙,忽人报曰:“刘秀领军攻城,令小卒来下战书。”二人闻说,大惊,遂唤至其卒,接书读罢,盖延曰:“刘秀真命之主,吾等莫若早降,免使黎民受害。”景丹曰:“然。”二人遂开门拜降,迎接入城。文叔曰:“二公何名?”答曰:“臣等盖延、景丹是也。”即引文叔等至衙,赏劳军兵,安讫百姓。第二十一回棘阳二将显威名 岑彭设计偷营寨

却说刘縯、李轶二人领军至棘阳,离城五里下寨,着小军往下战书。至其府前,令人报知。太守岑彭唤吏卒呈上其书,曰:

縯闻天生大圣,万象攸归。地产明君,百川会秀。今吾主刘秀,真命帝王,数年暂屈于山间,储粮养锐。今日威鸣于境外,灭虏清尘。攻县收城,闻风仆偃。取胡阳如拾芥,克新野若攀枯。天启人归,文匡武护,诚所谓有德之君也。况兼赏罚明信,纳直亲贤。足下早决献降,必当重用,则不失于名功之望也。若有抗辞,必遭擒戮。大汉上将军刘縯谨书。

岑彭接书读罢,大怒而骂曰:“叛国小寇!安敢来侵吾境界!”遂扯破其书,重责小军二十,赶出府门而去。是日即点大军五百,各个齐整。岑彭复入后衙,告知其母。

其母谏曰:“吾儿休往,汉室刘秀乃真命之主,人人共知。汝乃一将之才,岂能独力而破哉!”岑彭不听,即领军士出城搦战。头顶金凤盔,身穿绛红袍,披上黄金甲,坐下赤色马,提着大杆刀,直到于阵前。大喝一声,叫小将决战。李轶出马,谓曰:“将军若肯顺汉,不失封侯之位。”岑彭大骂:“反贼!立时斩汝。”纵马横刀,直取李轶。二人交锋,约战二十余合,岑彭败走。李轶赶上,被岑彭一箭射于马下。众将急救,扶归本阵。刘縯出马,又战二十余合,彭亦败走。刘縯跃马追赶,被岑彭展起金标,打中刘縯左背。縯负痛,急回马走,岑彭领军赶上,掩杀一阵。縯、轶二人大败,走回归阵。

回见刘良,言:“棘阳太守勇不敢当,箭射李轶落马,标中刘縯败回。”良听知,大惊。忽人报曰:李通、坚谭取服宛城回至。良遂迎入,问曰:“二公上阵若何?”答曰:“吾等一至城中,官吏人等,悉皆望风偃服,未曾攻战。”良大喜。忽文叔、姚期兵回,盖延、景丹至,与刘良等各参礼毕。良谓文叔曰:“刘縯、李轶攻取棘阳,被骁勇太守岑彭标打、箭射,败阵而回。”文叔大惊,曰:“骁将却在于此!”良曰:“汝亦知其人乎?”文叔曰:“此将王莽封为武举壮元,西平将军,曾于教场中与马武并战二百余合,不分胜负。今复遭遇于此,何能拒之?”姚期大言曰:“主公专长他人之威风,弱自己之锐志。彼虽有万夫不挡之勇,吾克胜之,何惧之有?”邓禹曰:“今既逢骁虎之敌,不得不惧。”遂分付众军守保城池。刘保守新野,刘仲守宛城,刘良守本城,各各遵命去讫。

是日,邓禹同文叔点起精兵二千余名,径取棘阳。至城下搦战,岑彭即领军对敌。文叔出马,立于阵前,言曰:“自教场别后,少会尊颜。敢问足下安否?”岑彭曰:“莫非妖人刘秀乎?”文叔曰:“然也。敢告足下,矜念汉室孤穷,冤盆覆蔽,若肯助我破莽,以报先帝之恨,泉下不忘。”岑彭怒而骂曰:“白水小寇,结党相叛,还敢花言佞语,说惑忠良!再言,即斩!”说罢,怒杀姚期于阵中,大骂:“村贼,有何能识,敢彰大语!才交数合,忙走不禁。”岑彭听知,奋激复出。姚期叫曰:“岑彭小材,焉能胜大!今吾主公爱汝之甚,莫若早降顺汉,免致祸临!”岑彭不听,跃马直出。又战十合,文叔复出告曰:“足下休迷,可助孤汉,以保将相之名。”彭竟不从,又交五十合,不分胜败。文叔见二将头上各现本像,岑彭尾火虎,姚期井木犴,乃自思曰:“子陵昏言,二十八宿助吾兴汉,今岑彭终不肯顺,奈何服之?待吾拽起雕弓,射其本像,看伊如何”。遂搭上一箭,正中左膀,其虎奔东而去。岑彭亦败回走。文叔叹曰:“真乃天象也!”遂收军回寨,令人复下战书,来日再决。有诗为证,诗曰:

少年才杰两英豪,跃马临锋怒滚涛。

宝剑指挥光电掣,旌旗闪动碧云高。

成名杀逆空星现,战鼓摧残落日遥。

社稷未平功未决,还擒压兔剪霜毛。

那岑彭败归棘阳,众将问曰:“太守与期交战,未尝输阵,今何速返军回,不驱寇服?”岑彭曰:“非不坚持,奈左臂倏疾,不能举动,故速回军。”言未讫,人报曰:“刘秀差人复下战书。”彭曰:“令其回报,来日对阵。”小卒遂回,报知刘秀。

是日天晚,岑彭整集军兵,分作五队,偷劫刘秀之寨。至二更时分,到寨前绕遍,见其各个睡浓。乃大喊一声,杀入寨去。惊得众将奔逃四散,不识东西。文叔慌忙上马,撞出阵去。

走至胡阳城下,飞奔欲入。其马不入,以鞭策之,亦不前动。

遂抬头一望,乃棘阳城也。急回马,往山冈奔走。岑彭赶至城下,有把门军士报曰:“刘秀往前山冈去了。”岑彭勒马急迫。文叔走至天明,到一庄前。欲下马暂歇,见一老人立于门首,而谓文叔曰:“公是何人?为甚慌如至此?”文叔曰:“吾乃汉室刘秀,被岑彭追赶,投奔于此,无处可隐。”老人闻说,急引入庄,请主公受礼。文叔抱起而问曰:“老人高姓?”答曰:“老夫杜颜是也。主公勿虑,岑彭曾从老夫学射,吾乃彭之师也。若彼追至,老夫自有主张。”二人话间,门下报曰:“岑彭至。”文叔惊惧,欲走,杜颜曰:“主公休慌,我今助顺归汉。”言讫,岑彭自外而入,望杜颜即拜。二人礼毕,见文叔立于其旁,拔剑欲斩。文叔往后奔走,杜颜挡住,谓岑彭曰:“汝杀主公何也?”彭曰:“此乃妖人刘秀,朝廷出榜遍捉,拿获者千金之赏,万户封侯。吾今富贵在手,岂不杀之而取乎!”杜颜曰:“刘秀乃真命之主,汝岂能杀之?莫若早归降顺,不失万户封侯,有何不可?”岑彭大骂:“老贼!敢发此言!”拔剑欲杀,杜颜急走。岑彭赶入后庄,迎着杜颜之子杜郎,二人交战三合,被岑彭一鞭,打二郎口中流血,慌忙奔走。杜颜与二郎引文叔出后门,上山急走。

岑彭追赶,转过一山,迎着大郎杜貌,杜颜叫曰:“吾儿快救主公!”貌问曰:“何人也。”颜曰:“汉王刘秀被岑彭追杀,吾与二郎拦救,反被辱骂,打二郎口中吐血。今追赶至近,汝快出敌。”言讫,岑彭至。见杜貌,二人施礼毕,彭曰:“小弟特来送千金之赏,万户封侯。”貌曰:“何有是说?”彭曰:“吾捉妖人刘秀,追至于此,不时可获。”杜貌大骂:“反贼!敢逆天行事!”彭大怒,提刀直取。二人约战三合,杜貌败走,岑彭追近,被杜貌抡起虎锁口,望岑彭砍来,中倒于地。未知性命若何。有诗赞杜貌:

虎锁轻轮起,君亲脱火煎。

堪夸英勇将,忠孝两能全。第二十二回邓禹图谋进棘阳 军排巨鹿战蛟龙

却说岑彭被杜貌打伤,急还棘阳去讫。杜貌父子三人遂与文叔至庄,收拾家眷,引三十壮士载往胡阳。见刘良参拜礼毕,良大喜,即点残兵,折其大半。

是日设宴会集诸将,秀问禹曰:“今棘阳岑彭势勇,将何服之?”禹曰:“不难,可令刘縯领军三百,离城五里下寨,与岑彭搦战。令杜貌领军五百,先埋伏于彼,縯若败阵,杜貌出助,举旗为号,四下伏兵一齐并杀。姚期领军三百,剿杀其后,彭必回救。再令景丹领军三百,截住其路。若被冲过,令盖延领军三百,于西山埋伏,待其将至,齐出掩杀,彭必往东走。再令李通、陈俊领军五百,分作两处截其去路,使彼东冲西撞,人困马倦。再令各队追杀,虽不能拿住,亦杀败其势,后再攻袭,则可擒矣。”光武大喜,遂令各队分兵去讫。却说刘縯领军五百至棘阳,令小卒报知岑彭。彭听罢笑曰:“刘縯欲来送死于我手。”时主簿在旁谏曰:“太守不可轻料,恐遭其计。”彭曰:“小寇之材,有何计略?”遂入后堂辞母。母曰:“吾儿莫违天命,可归助汉,以全大节。今若再战,必有一失。”彭曰:“母亲休管。”母曰:“汝既不听,可先送我出城,免受惊惧。”彭遂令军士安车载母,送出山庄而去。即日点起大军一千,出城对阵。刘縯出马,岑彭叫曰:“汝来送死乎?”刘縯曰:“前日误输一阵,今日再决,方显输赢。”二人交马,约战十合,刘縯败走。彭笑曰:“小寇岂禁大敌。”言未讫,忽听金鼓齐鸣,杜貌出马,大叫曰:“岑彭小将,认得吾否?”彭曰:“豚鸡食粟,自重其口。今日阵上,若再获赢,方知汝胜。”杜貌大怒,纵马直取。二人约斗十合,杜貌败入本阵。彭跃马赶上,杜貌展开旌旗,叫岑彭曰:“小将看上何阵?”彭抬头视之,见旗上画着“天罗地网之阵。”杜貌曰:“急早下马拜降,免遭擒捉!”岑彭大怒,横刀再战。忽小军飞近报曰:“被姚期劫杀后军,将军快忙回救!”岑彭大惊,急拨马回。见四面八方团团围住。有诗为证:

不听忠言慈母谏,宁甘百战苦垓心。

兵穷势败重围裹,难免军前阵上擒。

却说岑彭正回之间,前逢景丹拦路,二人掩杀一阵,撞出直走。行不数步,忽听大喝一声,盖延出马,叫:“小将休走!”二人交锋数合,亦冲撞出去。见前有大林一所,遂引军入内,暂停歇息,残兵败卒不上半百之余。忽听金鼓齐鸣,喊声震地,一队人马奔走如飞,乃杜貌领兵围住。彭曰:“今累战于此,人马困乏,又被围上,奈何得脱?”马成曰:“何惧之有!”遂上马大喝一声,冲撞而出,往棘阳进走。行不数步,忽遇陈俊,当头截住去路。二人交战数合,被马成撞出阵去。约行二里,见姚期领军拦路,急回马往小路而走。见前有大树一林,纵马直入,不觉坡上绊索,马倒于地。正欲起走,忽听大喝一声,军人踊出,将马成擒下,绑缚入林,献上光武。邓禹急令解缚,问曰:“将军肯顺汉否?”马成即伏于地,谓文叔曰:“愿主公纳为小卒。”文叔问曰:“将军何名?”答曰:“马成是也。”遂令入军营去讫。

却说岑彭望至天晚,助军不到,乃上马独冲出阵,往棘阳进走。山前路后,累遇军人拦挡。杀至天明,才到城下,跃马直入。见旗上写着“汉室乾坤”,大惊而走。哪知被马成先降汉,已开城纳献,欲回出走,被大军拦住。奋力战至十字街,文叔出令“如有伤着岑彭者,即斩”。岑彭杀至南门,有苗曾见出令旨,放彭而出。光武遂安顿城中百姓,令军卒紧把城门,各遵令讫。

却说岑彭一人一骑,奔往山庄,见母而告曰:“儿不听老母之言,致有今日之败!”言讫拜别。遂上马投泚水见苏元帅。行至府前,令人报知,元帅遂召入帐下。施礼毕,岑彭细将前事逐一告知。元帅听罢,大怒而言曰:“汝不坚守城池,固有是败!还敢至此巧饰!”令左右擒下斩首。时副元帅梁丘赐、甄阜二人急出言曰:“元帅不可,今刘秀正雄,若斩讫此人,无人上阵,乞姑恕之!”苏元帅见人力救,遂免其罪,令挂先锋印。

却说光武领军来破泚水,令人报知苏元帅。元帅听知大惊,急令甄阜、染丘赐领军迎敌。二人出寨对阵,姚期出马,大喝一声:“小将焉敢出阵?叫岑彭出战!”甄阜曰:“杀鸡焉用牛刀!”姚期大怒,跃马直取。二人交锋,战上二十合,甄阜败走,梁丘赐出马。姚期欲战,忽小军报曰:“岑彭取却长安。”光武听知大惊,遂令邓禹守阵。光武亲自引兵三百,急救小长安。至城中,见兵戈撩乱,跃马奋入衙前。岑彭正出,光武大怒而言曰;“小将安敢犯吾境界!”二人交马,未知胜负何如。诗曰:

鼓角鸣天震,征尘蔽日昏。

长安都市上,龙虎夺乾坤。第二十三回为国舍生全大义 兴邦求士复深仇

却说光武至衙前,与岑彭交战十合。岑彭领军人衙,将人头献出,叫:“光武认是谁否?”光武视之,乃叔父、婶娘、兄弟之首。看罢大惊。岑彭复入后衙,将刘氏家属三百余口,尽皆杀取,复领军出衙,与光武交战。二人又斗十合,光武抵敌不住,拨马急走。奔至堤圈,被甄阜军兵四面围住。苏元帅曰:“今番决捉刘秀。”光武苦战,困至垓心,马被射中一箭。

众军叫曰:“马带箭者便是刘秀。”光武仰天叹曰:“天杀刘秀也!”忽一将冲至阵前,跳下马叫曰:“主公急走上马。”光武视之,乃二哥刘仲也。光武曰:“吾死合得,岂害于汝?”苦不忍上。仲曰:“我死何害?汝乃君王之命,岂肯挫于贼子之手?”言罢,遂托文叔上马,以鞭策之。其马奔走如飞,冲出阵去。刘仲步杀数人,身死于地。后光武敕赠鲁大夫。有诗以赞其名:

青云悬器业,白日贯忠贞。

多少英雄杰,谁能脱死君?

却说光武冲出重围,哭至胡阳城内,见叔父刘良告曰:“今小长安被岑彭侵占,杀却刘氏家属三百余口,奈何服之?”

良听罢,大惊,二人抱头相哭。忽众军皆至,惟折小卒百余。

文叔谓众将曰:“若此之败,汉室何日得兴?”邓禹曰:“主公勿虑,令宜秋山新市平林,有十个大王,每一个有军一万,主公可往借之。若得此君到来,立破王莽。”光武从之。遂扮妆一客,上马而行。

至宜秋山下,有一酒店,即下马步入。问店主沽买几杯,以消途渴。正坐之间,只见其地来来往往贼徒人等,经过甚多,心怀疑惧。或人疑曰:“此是妖人刘秀?”言讫,遂去。忽见一将自外而入,见文叔即拜,言“主公受礼”。文叔抱起问曰:“将军高姓?”答曰:“臣乃姓王名常,字颜卿。敢问主公欲将何往?”文曰:“为小长安败失,径投新市平林干大王处,求借兵用。”常曰:“平林十大王乃吾之兄弟,吾乃第九名,第十名大王曾与主公为友。”光武问曰:“姓甚名谁?”常曰:“彼言西鲁胡人,则无姓名,叫俺众人叫他十哥便是。主公今日往投借军,除俺和十哥二人,其下八个,只好杀人放火,劫掠财物,岂有安天下之志?主公休往。”文叔不从,遂至其寨。只见八王名曰朱鲔、长昂、胡殷、辽赠、陈本、曹宣、王匡、王俸并王常九人,不见第十名。常曰:“此乃汉皇刘文叔,特来俺兄弟处求借军用,后以为谢。”朱鲔曰:“刘秀将多少金银宝物请俺众等?做何大官?”文叔曰:“太平之后,教将军高选重用。”言罢,忽人报曰:“今有王新室差使命赍诏,将十匹青骢俊马、金宝缎帛招抚大王重用。”朱鲔等闻言大喜,遂接诏拜毕,问使臣曰:“公何姓也?”答曰:“申屠健是也。”朱鲔曰:“可捉妖人刘秀,献与王新室,请受公侯之位?”

王常曰:“汝等何言!此乃十大哥之友人,恐其见怒。”朱鲔不从,令小卒将文叔绑缚,一齐上马,押送下山。

约行数里之地,忽听金鼓齐鸣,山坡后千军闪出,当头一将,身长九尺五寸,面如活蟹,须若钢针,大喝一声,拦住去路,未知何人。有诗为证:

胆气曾经百战场,指呼卒伍走群羊。

风声压倒群芳长,应放寒梅报一阳。第二十四回碎胆奸雄归马武 畏名贼子立刘玄

却说马武正于外面遥望,见一阵军官喧闹而来。一马向前,挡住去路。至近视之,乃寨上朱鲔等绑缚光武解京。大喝一声,众人都惧,遂解下其缚,扶起拜毕而问曰:“主公为何至此遭于贼寇之手?”文叔细将其由诉与马武。马武曰:“若非臣,主公难脱此难。”文叔曰:“多感将军救拔。敢问寨上言有无名第十大王曾与秀旧交来?不见此人是谁?”马武曰:“小臣便是。流潜于此,恐酒后遭其拿献,故不言姓。”话毕,见面生人立于其内,武乃问众曰:“此何人也?”众答曰:“王新室差来使命申屠健是也。”马武听罢大喜,提刀赶近,斩死于地,而谓众曰:“汝等愿顺王还愿顺汉?”众人一齐应曰:“都愿顺汉。”马武大喜,遂引众人拥护光武至寨,令众军将山寨改为金阙,草寇变作公卿,请主公于此立受君王,以从人望。

众人正欲山呼,忽一人泪下而言曰:“汝今为帝,使我作何?”文叔视之,急下阶而拜。那人姓刘名玄,字圣公,乃文叔族兄也。为王莽篡国,流于新市平林为军师,见众人欲立光武为帝,顿有不忿之心,乃泪下而言。文叔听见,急扶于帐下同坐。有朱鲔言曰:“圣公既乃主公之兄,可先为帝,然后主公则是礼也。”光武大喜,曰:“公言极当。”马武曰:“不可,吾等俱助主公,何得二焉!”文叔曰:“将军差矣!此古圣人之法,行之当然,何以为二!”马武听言,遂于寨中权立圣公为君,号为更始皇帝,改年号更始元年,封八贼为八辅宰相,文叔为元帅,王常、马武为先锋。

是日,文叔、马武招集新市大军,回至胡阳城。见刘良等,参拜礼毕,良大喜,即令排宴,赏劳诸军。众将一齐贺喜,邓禹曰:“今主公有此大军,决定可破王莽!”文叔曰:“小长安被岑彭所夺,泚水苏元帅合兵共守,更有良策、甄阜、梁丘赐之勇,奈何破之?”禹曰:“前者宛城为泚水所失,今欲复取,必先破此。”文叔曰:“敢问军师,计将安出?”禹曰:“可着王常、马武二人,领军五万,埋伏于泚水两旁,主公亲领大军临敌,岑彭闻知,必来助阵,主公举旗为号,四下伏兵应起,一齐掩杀,使其不能出阵,其兵自破,则宛城可取矣。”文叔听罢,大喜,曰:“军师神机妙算!”遂令王常、马武二人领五万埋伏去讫。

是日,文叔同邓禹统领雄兵十万,战将千员,至泚水下寨。

令人报知苏元帅。岑彭亦在泚水与苏元帅合兵共守,封岑彭为先锋。苏元帅听知刘秀兵至,急同先锋岑彭领军出寨迎敌。两边金鼓齐鸣,摆开阵势。文叔出马,谓岑彭曰:“良禽择树栖,贤臣择主佐。今吾更始刘玄,宽仁大度,纳谏如流。足下文武兼备,若肯助汉室,保为重用,不枉屈于莽贼之下,而污万世之名节也。”彭曰:“尔乃白水小寇,焉成大用!”马武怒而言曰:“大丈夫当弃暗投明,以事真主,使无遗臭于后。汝今虽为王莽宠用,但与反寇同流,何足羡哉?”言罢,二人交马,约战十合,岑彭败走。邓禹将旗旙展开,四下伏兵并起,一齐掩杀。彭兵大溃,东投西窜,无路奔走。马武擒下苏元帅,杜貌捉住甄元帅,王常拿下梁丘赐。至寨见光武,喝令将三人斩讫。

却说马武一人望见一队军来,约四五百之多,旗上写着苏龙、苏虎,马武跃马赶上,更不打话,提起宣花斧,大喝一声杀将进去,冲其军兵四散。苏龙、苏虎抵敌不住,拨回马急走。

马武追赶。苏龙二人走至天明,到一山庄下马觅歇,见庄下一壮士,迎二人于堂上,施礼坐定,问曰:“二公何姓?”二人答曰:“吾乃苏丞相之子苏龙、苏虎是也。”壮士闻言,遂拔剑斩死二人。马武追至庄下,见斩讫二人,遂问壮士曰:“汝何名,为吾除害?”壮士答曰:“姓吴名汉,字子颜。敢问将土为何至此?”答曰:“吾乃光武辅将马武,追赶二人于此,不想壮士为我除之。”吴汉闻言大喜,遂同马武回见光武。接至帐下,施礼毕,吴汉将斩讫二人之事告与光武。光武大喜,曰:“多感将军之力。”言罢,邓禹出曰:“今岑彭败入长安,人困马乏,吾可乘胜击之,莫待纵虎归山,养其锐气,难以驱除。”文叔曰:“然。”遂引大兵至小长安城下安寨,令人报知岑彭。彭听得刘军又至,急点残兵三百,出城迎敌。

文叔出马谓彭曰:“足下累交未胜,可归顺汉,免使百姓临灾!”彭曰:“龙遭涸水,尚有风云之日。今彭虽误败于汝,岂肯屈身而事汝乎!”马武大怒,跃马横刀,直取岑彭。二人交锋,约战十合,岑彭败入城中,坚守不出,光武收军至寨。

忽一人自宛城山上飞马而来。光武视之,乃王霸也。遂邀人寨,施礼毕,光武曰:“今与岑彭屡战不降,今将奈何?”王霸曰:“主公勿忧,臣使岑彭归汉。”遂扮一先生,直至长安衙内。见岑彭正于厅上闷坐,忽王霸至,二人施礼毕,问曰:“故人为何闷坐?”彭曰:“国家之事,请勿言之。”王霸曰:“刘秀着吾特来降汝。”彭听言大怒,拔剑欲杀,有太史傅俊劝曰:“将军不可!”彭不从,太史扯剑而言曰:“今日不从,遂即斩首。”有令史任光并伺候人等,一齐叫曰:“可杀彭顺汉。”彭见众人俱变,慌忙步战数合。忽令史拿出岑彭老母并其妻子,言曰:“若不降汉,即斩汝母等。”吓得岑彭不敢动手,低头受缚。众人将彭一齐拥出。

至寨见光武。光武即下帐,亲解其缚。彭即伏于地曰:“臣该万死!望主公姑宥。”光武曰:“久爱将军,渴思甚矣!何得是说?”遂引兵入城,安抚百姓。众将曰:“就请主公今日为帝,以从人望。”文叔曰:“新市平林已立圣公为君,不可复改。”

二月辛已,遂立圣公为更始皇帝,以伯升为大司徒,光武为太常偏将军。满朝文武羞愧流汗,举手不言。由是,豪杰失望,其间多不服。

却说光武新服宛城,更始命其手下四将,可定先锋。杜貌、姚期、马武都言比试高者挂印,惟岑彭不语。光武曰:“君缘何不争乎?”彭曰:“新降无功,故不敢争。”光武曰:“但可竭力当先,岂有是说?”邓禹曰:“各人夸能,不可为定,方吾有一议,使汝等心服无争。近有四城未顺,汝等四人各取一座,如先到者,即为先锋。”言讫,四人飞马而去。次日火牌速报,岑彭第一,杜貌第二,姚期第三,惟马武未至。即令岑彭挂受先锋之职。

却说马武、王常二人引军至武阳城下对阵,其首将出马答曰:“汝非敌手,叫刘秀、邓禹、王霸出阵。”马武听罢大怒,曰:“小将敢彰大话!”抡起青铜刀,纵马直取。其将不战且退。马武赶入阵去,忽见强风大起,尘土遮天,不能前进。欲回又不能退,其将令军卒四面围上,马武曰:“此天困吾也!”第二十五回名臣重会图谋策 紫微跃奔求名将

却说其将困住马武于垓心,而谓王常曰:“汝可出阵去,急叫刘秀来救,方免久困于此。”王常听罢,即令小军至小长安去报。光武听知,急引邓禹、王霸至武阳城下打话。其将见光武至,慌忙下马施礼。光武视之,乃冯异也。谓曰:“自教场别后,不获一会,不想将军今晤于此!”冯异曰:“臣有万罪,乞主公恕宥!”二人大喜,遂解马武之围。马武曰:“汝真小人气象!既有助汉之心,何不早开城献?”冯异曰:“若早献降于汝,则不显吾君臣之义。”马武笑曰:“然也。”言罢,遂与文叔领军同回小长安。

至城中,安顿人马,大设宴会,赏劳诸君。众将劝饮,各酒至半酣。马武又喜要作先锋,光武曰:“岑彭第一到,汝乃第四到,尚何言哉!”马武怒而言曰:“主公既不重用,反归去也。”遂与王常引部下军卒一万出城而去。小军报曰:“马武反出城去!”光武知其意,遂不听所说。却说马武从颍川城经过,有王莽弟王显见而问曰:“马将军何往?”武诈言曰:“今光武只爱岑彭,不用马武,吾等归山落草,引军去也。”王显曰:“将军休去,若肯归助王室,保为重用,将军意下若何?”马武曰:“吾教场赴举,曾写反歌骂彼,今顺必然见杀。”王显遂折箭为誓。马武即顺,王显邀入城中,安排筵宴。

二人正饮酒间,有人报曰:“刘秀赶马将军兵至城下搦战!”马武骂曰:“刘秀肉眼不识好人,还敢追赶!”遂与王显领军出敌。至门下,王显不识其诈,被马武一刀砍于地下,唬得众将军卒悉皆畏服,遂开城迎接汉军,一齐拥护光武而入。光武大喜,谓武曰:“将军诚乃安邦之略,济世之才也!”马武曰:“臣貌丑才疏,不堪重用,何足为羡?”光武曰:“将军休罪,吾以军师之计使汝等无伤于义,非有他说。且岑彭新降之将,未得宠爱,吾与将军布衣之交,情意相投,心无疑虑之怀,故以彭为先锋。”马武大笑曰:“主公用人甚当!”光武遂与诸将住扎昆阳,以图进取。

却说王莽知刘秀杀王显,住昆阳耶道。司徒王寻,司空王邑大发兵,会严尤、陈茂击之。王寻等领命,即日起程,至昆阳下寨。光武闻知,领兵迎敌,出城对阵。严尤出马,大骂“妖人刘秀,何不早降!”岑彭跃马迎敌,交战十余合,尤败走。王阵巨无霸看见,急将聚兽牌敲动,虎、豹、犀、象一齐助阵。

光武大惊,急收军入城。王寻令军士将城围了。

光武会集诸将议曰:“若此久困于城,何时得解?”邓禹曰:“主公可引姚期、马武、杜貌、岑彭四员勇将,二百雄兵,往江夏刘嘉、刘隆处求救借兵。此二人亦系汉室宗支,因王莽篡国,号为铜马贼。主公若到,彼必相扶,共复仇恨。若求得数万兵来,昆阳可解矣。光武曰:难出此围。”禹曰:“臣有一计,使主公安然可出。”光武曰:“敢问何计?”禹曰:“臣领众军开西门劫寨,主公往南门出走,使彼不疑。”光武依其言,令军卒各披盔甲上马。

至夜三更,引四将领二百军,从南门而出。邓禹引李通、坚谭、郅恽、傅俊等,领军五百,大开西门,虚劫王寻之寨。

门外金鼓喧天,喊声震地,惊起王兵,悉奔西门搦战。四将保出光武而去。邓禹等杀至天明,王兵大败,急令鸣金收军,入城紧守。

却说光武出城,约行二十余里,忽听山后鼓角喧天,军兵涌出。遥望当头一将,身披皂袍锁子甲,首顶雉尾白银盔,手提昆吾宝剑,坐下抱月乌锥。姚期四将各执枪刀,排列阵势,立等拒敌。其将飞奔至近,望光武慌忙下马,拜伏于地。光武视之,乃老将卓茂也。携起问之:“汝何至此?”茂曰:“臣于小长安闻主公昆阳受困,径出江夏求兵接应,主公何幸得遇于此!”光武大喜,再问“长安更始若何”?茂曰:“更始皇帝被八名贼臣百般欺侮,万计相戕,行不仁之事,祸乱朝廷。”光武听罢,目盼长安,顿然泪下而叹曰:“莫非刘朝不合兴创,故使贼臣操柄,颠乱朝纲!”马武劝曰:“主公于途中少怀忧闷,且奔前行。”卓茂曰:“主公今将何往?”光武忍泪而言曰:“往江夏求借救兵,以解昆阳之厄。”卓茂遂与同往。行至其城下马,令人报知。刘嘉、刘隆等慌忙出迎,接入衙内。施礼各叙宗祖之情,乃光武之侄也。二人顿首再拜,光武携起,依序而坐。二人谓曰:“敢问皇叔,此来必有奇干?”光武曰:“为贼臣王莽侵谋汉室,剪灭刘氏宗支,秀起三军于白水,立圣公于宛城,欲恢先朝之业,以复平帝之仇。奈王莽势大,难以拒敌,故此昆阳败困,不能脱释,特于侄处求借雄兵数万,以济燃眉之急。倘破王莽,复成基业,公等皆不失乎王爵之位,而慰祖宗地下之望!侄意若何?”刘嘉曰:“侄有数万之军,未曾操练,恐难为用!待侄明日亲自教演,即与皇叔应用。”

至次日天晚,点集众兵,正于场上练习,有首将宋礼出曰:“大王不可轻动军兵,自家尚恐力有不胜,奚暇为他人救援?去若获胜,彼得成功创业。倘有一失,岂不自伤害哉!”言罢,只见闪出一将,大喝一声而骂曰:“匹夫小卒,安敢违慢重情?”遂拔剑一砍,头落于地。光武大惊,视之,乃刘隆也。唬得诸将俱不敢言。有诗为证:

衮衮青云塞要津,已闻圣主用贤臣。

奸邪不识英雄汉,故向军前自殒身。第二十六回列宿纷临助圣君 拖肠屡战心无惧

却说刘隆斩却宋礼,奋怒腾腾,就欲起兵前往。忽听城外炮响一声,军如虎奔,俱顶重盔坚甲,执短戟长枪。当头一将,面红须黑,膀阔腰长,身披红锦袍,腰系丝鸾带,手执降魔杵,坐下燕色马,涌身若箭,举步如飞。光武觑着,甚有惊惧之心。

岑彭急扯昆吾剑,马武忙执青铜刀,姚期搭上雕翎箭,杜貌持起搠神枪,列于教场,待临阵敌。其将至近,望光武忙奔下马,拜伏于阶。光武携起问曰:“将军何姓?”答曰:“小将纪敞,是日起军,听闻主公昆阳战败,特引部军五百,接助除奸。不意幸逢于此!”光武大喜,遂令同往。是日起军,刘嘉守江夏,刘隆引五百人马与光武等即行。

前奔数日,奈粮草缺乏,光武令人往街粜买。忽人报曰:“此处粮食都被两员大将收贮村西山下,屯营立寨,买马招军,将军可往彼处求买。”光武遂领众军齐往。至其寨门,见两员大将正于教场练习,一人身披红锦袍,金锁甲,头顶白银盔,玉凤缨,手提丈八矛,坐下胭脂赤马。一人身披白罗袍,白银甲,头顶金练盔,缨雉尾,使着方天戟,坐下银鬃马。骑兵步卒,个个精强。光武熟视,心中暗喜,思“再得此二将,可解贼兵。”有人报知,二将急出问曰:“何方将士?到此甚干?”马武答曰:“非敢擅踏将军之所,奈汉皇刘主战败昆阳,回江夏借兵,于此缺乏粮食,敢告将军回买多少,以济急用。”答曰:“莫非汉刘室文叔乎?”光武出应之曰:“然也。”二人听罢,急慌忙下马,拜伏于地。光武下马携起,问曰:“二位将军姓甚名谁?”答曰:“臣乃贾复、臧宫是也。闻主公昆阳受困,臣于此处招军买马,积草屯粮,暂驻于此,专候主公,共扶汉室。不意幸遇于此!”遂相与请入寨中,各叙仰慕之情,大设宴会。有诗为证:

铁衣数载枕寒戈,今日筵间暂乐歌。

圣代中兴赖公等,洗兵须为挽天河。

是日贾复等拔寨起军,同光武至昆阳城南睢水下寨。光武曰:“谁人敢往城内下书报知邓禹?”贾复出曰:“小将愿往。”光武遂将文书付与贾复。复接之藏于箭袋,上马飞行,杀至城下,叫上开门。邓禹登城问曰:“汝何将士?”复曰:“吾乃光武部下降将贾复是也。”禹曰:“有书来否?”复曰:“有。”遂开袋取,则不见矣!乃叫曰:“因阵中冲杀,不觉错射去矣!”邓曰:“既无文约,则难奉命。”复思无奈,勒马再回。杀至阵中,围军把卒,若浪冲波,两开奔散。复冲出阵,至寨见光武,言讫前事。光武又将文约讨与复,复遂藏于怀,上马复出,冲入其阵。

不觉王林藏于军中,暗算一枪,刺中左胁。贾复力战不知疼痛。杀至城下,叫城上接书。遂兜弓带箭射人城去。邓禹即令开门接入。见复被伤而言曰:“公露肠矣!”复垂头视之,果出。颜色不异。禹急令人托入,亲以束帛裹扎。复曰:“军师急付文约与吾回报。”禹曰:“将军带此重伤,姑安养病,待吾别差人去。”复曰:“无妨,还欲斩除此贼,以显阵上之名。”禹见其坚执不从,遂将回书付复。复即飞身上马,邓禹登城擂鼓助壮其威。复杀入阵,又遇王林挡住。二人交马,战不数合,被贾复一枪刺于马下。众军各逃散奔。复遂冲出其围。

至寨见光武,且告前事。

光武视之,大惊,顿觉双眼泪下,扶入寨中,仰天祝曰:“刘秀举兵复业,得此相助,今被贼子所侵,带伤回寨,若果合诛王莽,以从众望,愿教此将军早得安康!”祝罢,解下裹帛,以手徐徐按入,用药敷伤,谓复曰:“将军为吾解急,罹此大灾,倘若太平之后,或我男汝女,我女汝男,誓结为亲。”言罢,扶归养疾。此名曰:拖肠大战。有诗为证:

忆昔昆阳大战时,拖肠斩将世间稀。

刘君誓结为亲约,永与山河壮帝居。第二十七回斩首堆横气愈雄 佞贼空谋囚汉将

次日,光武引军至昆阳入城。王邑、巨无霸领兵拦住,光武曰:“小寇还不退兵,尚敢搦战!今日阵前立斩汝等。”王邑大怒,曰:“白水反寇,敢言大话!”纵马提刀,直取汉将。

岑彭、马武、杜貌、姚期、刘隆、臧宫、纪敞等冲入其阵。巨无霸、王邑、廉丹、吕傲、李忠众将一齐对厮,金鼓喧天,喊声震地。城中邓禹放出雄兵一千,猛将二十,一齐外攻内掠,王军大败。杀得尸横山积,血涨河流。巨无霸急将聚兽牌鼓动,虎、豹、犀、象一齐助阵。光武急领众将杀开血路而走。正得通州军卒运粮送至,一齐拥出城去。惟岑彭追杀王邑,赶出阵去。约行五里之遥,见严尤于山下路侧,丢下王邑,且捉严尤。

跃马追近,不觉地有陷坑,连人带马堕入其内,此名陷虎之计也。有诗为证:

将军勇略震天才,路海奔鲸跃浪开。

未识奸谋暗垂饵,一钩吞上钓鱼台。

那严尤既陷岑彭,令大将以钩拖出,绑缚押至王元帅寨中。

王寻大喜,谓彭曰:“我王新室未有负汝,何故反主降刘?今命遭于吾手。”岑彭骂曰:“群豚竖子,诡计陷吾,何足为羡?”王寻令将陷入囚车,着末将李忠点兵三十,押送长安见帝亲斩。

李忠领军星夜押出,行经数日,到一高山。忽听炮响一声,坡后千军闪出,当头一将金盔银甲,玉带绛袍,手提大杆刀,身跨红鬃马,黄旗上书着“敕赐反国汉将苏成”。大喝一声,拦住去路。李忠出马告曰:“元帅王寻,着吾长安连取粮草,大王休得阻挡。”苏成曰:“汝乃王莽之军?”忠曰:“然也。”苏成听是王军,提刀赶杀。二马相交,战不两合,李忠败走。

苏成不赶,夺其囚车,往山而去。至寨视之,乃岑彭也。遂解其缚,扶出谓曰:“不想故人遭于贼子之手,非吾于此,难脱其难。”彭曰:“多感大恩救援,虽结草衔环以相报也.!”有诗为证:

岑彭追战堕王兵,苏将途逢救故人。

敛卒伤民无止息,皇图并立日同明。第二十八回英雄势逼反王军 争名夺利空呈表

却说李忠引残军奔走长安,入朝见帝奏曰:“小臣陷住岑彭,押至半途,被敕赐反将苏成夺去,杀害军兵,臣不能抵敌,故此败还。乞我王姑宥!”王莽闻奏大怒,曰:“能捉不能押,则有怠慢之心,以欺皇上!”喝令擒下处斩。窦融急出奏曰:“苏成世之勇将,小可难敌。用人之际,不可损坏军将,乞陛下仁有!”帝准奏,遂赦其罪。再令押军二十万,搬运粮草,送往寨门。李忠谢恩出朝,即起军粮回寨。

行经数日,至颍川山口。遥望一队军马飞奔赶来,唬杀李忠,惶惶无措。至近视之,乃岑彭领军截路。李忠欲接战,岑彭叫曰:“吾助王莽之时,汉起白水,其势力极小,吾与累战长安,终不能胜彼之敌。今汉虽受困昆阳,比于白水之战力增万倍。将军难与天违,莫若弃王归汉,以全一世之名。若不愿从,吾必夺粮。将军若空回营去,王寻为将不明,兼此二理所厌,必见处斩。岂不功名两失,而身受辱哉?愿将军思之。”李忠听罢,低首无言,喟然叹曰:“非吾不能全忠,实难与天意相违!”遂下马施礼,将二十万粮草并众军马,悉顺归汉。岑彭遂与苏成引李忠军马,护送人城。光武迎接,大喜,谓彭曰:“因祸而反福也!”后有诗赞曰:

赤心耿耿贯长虹,百战昆阳第一功。

夺辂反军归凯日,扬鞭策马气豪雄。

却说王寻于寨中听知李忠降汉,急写表文,令吕傲赍报朝廷。吕傲上马行经数日,至长安入朝。近臣奏知王莽,言元帅王寻令人上表。王莽宣至,吕傲呈上表曰:

臣领陛下敕旨,取拔昆阳,克志励精,心怀惕惕。日伏兵于西城,夜整军于北塞。晨昏击战,旦夕操戈。杀将士于疆场,尸横山积;斩军兵于塞野,血涨河流。蔽日愁天,昏云黑地。

因此数月之余未能攻破。臣等非不坚志,奈汉兵骁勇,势力难驱。前者捉获岑彭,令末将李忠解送陛下亲馘。不意途逢贼子,抢夺囚车,以致功劳埋没,名誉掩藏。又闻陛下着解军粮济臣之急,亦被反将岑彭驱服李忠降汉,粮车草辂,俱夺入城,使臣等众军束手无措。今刘秀兵多食广,日益威名。臣不辞万罪,敢渎天颜,愿陛下再发大兵,协同攻击,则妖人可破于旦夕矣!

臣王寻诚惶诚恐,稽首顿首百拜。谨表上闻。

帝览表大惊,谓诸近臣曰:“若此之失,如之奈何?”吕傲奏曰:“塞军劳苦,累战数月,俱未蒙赏。粮草又被汉军夺去,众皆失望,恐一朝心变,难以服之!乞我主参详。”帝闻奏,传旨,令:“吕傲押送老牛膳羊往寨赏军,再起大军二万,同往助击”。吕傲谢恩出朝,即点大兵押送老牛十万,膳羊十万。前行至昆阳山中,一阵大风,其羊皆化为石。众皆大惊。

再至西山过河,老牛皆投入水。众将束手无言,空回营塞而去。

有诗为证:

国衰妖孽至,势败祸相缠。

羊化为江石,牛奔入渚渊。第二十九回创业兴王遍事贤 明贤一举妖人破

却说光武与众将议曰:“王兵虽弱,不禁大敌,有此妖人怪助,何日可解重围?”冯异曰:“主公勿虑,臣举一人,可除妖害。”光武曰:“公举何人?”异曰:“旧日汉臣马忠之子马援,字文渊,现为陈州太守。能使硬铁飞锸,远过百步。若得此人至日,纵使妖牌聚兽,其锸能破,牌碎妖亡,则昆阳不战而解矣!”光武同冯异上马,往陈州而去。却说马援正于厅堂理事,手下禀曰:“府外有一先生,来谒太守,未敢擅入。”马援出迎,乃师父严子陵也。接入后堂,施礼坐毕,问曰:“师父此来何意?”子陵曰:“大汉文叔,昆阳受困,不能解脱,君肯救助,王军必败。且文叔宽仁智士,若兴汉室之后,决以重酬,君意何如?”援曰:“吾父原任汉臣,既师父亲至,愿往相扶。”正话之间,一阵风过,见有红光贯日,子陵乃袖占一课,谓援曰:“今日午后,文叔必至也。”马援听说,即安排位次,与子陵双骑出迎西门而去。

却说光武约行十数里之地,遥望一簇人马摆道而来。至近视之,乃故人子陵也,忙跳下马施礼。马援伏于光武之前。光武问曰:“此何官长?”子陵曰:“吾弟子马援也。”光武听罢,忙近抱起,谓曰:“久仰将军,未能一会。”援曰:“未获远迎,乞我主宥罪!”光武谓子陵曰:“秀经数年,不能成就汉业,奈何治之?”子陵曰:“搏虎先投其食,钓鱼先投其饵,君若不有昆阳,王军百万难破敌之。今幸困守于城,尽引其兵攻袭,破之大势已去,彼何能为取长安,正易于反掌耳,岂足忧哉!”言讫,遂邀入城。马援急令设宴,筵会三日,马援点军三千,同光武等行至昆阳,入城而去。有诗为证:

末入飞熊兆幕帷,已求贤士拯时危。

虽无灭楚三英杰,也有陈平六出奇。

那光武于昆阳城聚集大军十万,号为二十万之多,问子陵曰:“师父可施何计,破此危急?”子陵曰:“王寻兵按西门,可令吴汉、岑彭、臧宫引军一万,往北从西,劫王邑之寨,使此二将不能出战。令贾复、姚期领军三千,望西山下埋伏。令马援领军三千,与巨无霸搦战,诈败引至西山,举旗为号,四下伏兵并起,一齐掩杀。主公与马武、傅俊、卓茂引军六万,乘势后袭,则无霸可擒矣。”光武大喜,曰:“师父雄才,犹高吕望!”即令众将各领大军埋伏去讫。

却说王寻令无霸领军百万为前队,王邑、严尤领军五十万为中队,王寻领军二十万为末队。至城下,叫汉军出阵。马援出马,身披青龙水银甲,头顶雉缨百宝盔,手提丈八枪,坐下青鬃马,立于阵前,骂曰:“妖邪贼子!三合捉汝,显我英雄!”无霸曰:“无名贼子,敢来对阵!”援曰:“吾汉朝历代功臣,陈州太守马援将军是也。”无霸令廉丹出马,二人交不两合,廉丹败走。无霸奋怒,抡刀直取,二人交战十合,马援诈败,无霸迫近,又战三合,马援败走,引至西山下。旌旗展处,坡后伏兵并起,金鼓齐鸣,喊声叫杀。姚期、贾复二人西边夹攻,无霸困于垓心,不能冲出。姚期叫曰:“怪颜妖贼,早下受降,免遭擒斩!”无霸大怒,横刀再战。姚期、贾复、马援三人夹攻,无霸抵敌不住,拿起聚兽牌,正欲敲动,被马援略起飞锸,大喝一声,锸中牌响,碎作飞散。姚期急扯弓望无霸脑后一箭,化作狼烟而起。黑云内,昏蒙不见。有诗为证:

万甲藏胸壮气昂,马前一跃破天荒。

飞锸略起狼烟散,害国妖人聚兽亡。

又言巨霸诗曰:

力赛英雄项楚王,可怜一命丧昆阳。

纵教聚兽能驱虎,岂敌垓前大会场!第三十回勇将齐迎敌寇亡 敌破也知居士好

却说王寻、王邑见杀巨无霸,急退兵回寨。姚期、贾复、马援促兵追赶,撞阵冲杀。岑彭、臧宫、吴汉、杜貌、纪敞、刘隆等伏兵四起,擒捉王寻。

光武见胜,急引傅俊、马武、卓茂大军六万,合并击杀。

城中鼓噪而出,内外合攻,喊呼战杀,声动天地。王军大溃,走者自相践踏,伏尸百里。

时雷声大作,屋瓦皆飞,雨倾如注,水涨河漫。山中虎豹,足战心惊。天为助雨,水为不流,士卒赴溺死者数万之余。惟王邑、严尤轻骑,乘死人渡水逃去。光武等尽获其军实辎重,盔甲珍宝,不胜其数。后人有诗曰:

蔼蔼征云蔽日光,天愁地位鬼神藏。

血流河涨尸山积,尤胜垓前困楚王。

却说严子陵解脱昆阳之难,私奔出城,潜入山中,隐名避世。第三十一回成功犹有故人思 智士宏谋终大器

却说光武收军入城,设宴会将,赏劳诸军。惟不见子陵,甚怀忧切。邓禹曰:“主公少虑,子陵素爱隐乐,不求闻达。今为主公解除急难,喜不自胜,必归山避世去也,可暂舍之。”光武从劝,遂写表文,令人申奏更始。表曰:昔高皇创业,徒步布衣,仗三尺剑而安天下,则有张良、萧何、韩信三杰之谋,而楚竞不能与之争也。不意吕后专权,操机设变,斩忠臣而戕骨肉,则天下几平息矣!幸文帝颇闻善政,继续江山。传至平卑,贼臣握柄,夺其位而弑其身;殒其名而灭其姓。盖为昏蒙弱甚,不能制理奸谋,使祖宗万载洪基,一旦堕于莽贼!天下纷纷,生民涂炭,秀幸存于白水起集义兵,效文王聘姜渭水,窃高祖拜将郊坛,略服南阳,少安兵甲,遂立陛下为君,以嗣先王之业。庶不失乎天下之望,而有利于社稷之福!今尚寇害未除,安危难一,愿陛下亦宜励精图治,刻志于朝,纳直去奸,参谋决略,务致太平,则臣等之万幸矣。

谅陛下圣德仁威,不劳臣虑。今秀昆阳击拔,旦夕操戈,久困寇攘之围,不能施征服释。城粮磐尽,兵卒饥亡,感上天垂恤孤穷,幸济危途之急,顿使阳回幽谷,枯木生梯!略集众兵,锐精日益。破无霸于西山,斩王寻于北野,雷风大作,雨注成河。赶王邑、严尤轻骑渡走;驱廉丹、吕傲溺水淹亡。唬虎豹于山崖,伏尸骸于坡上。声震天阙,威鸣地府。秀苟全一胜,略获娱情,毕陛下仁恩所被,而致臣等之幸也!臣秀诚惶诚恐,顿首,稽首,百拜,谨奉表上闻。

更始览表大喜,欲飞诏加封刘秀功劳。时八名贼臣朱鲔等,见秀表奏大获胜功,乃私相计议曰:“今刘秀兄弟掌握兵权,威名日甚,恐圣上宠他之能,厌吾之薄。莫若嘱帝除之,使吾等得为重用。”众皆然之。遂私入后殿见帝,阴谗其事。更始听罢,沉吟不敢形发。部将刘稷闻之,立起怒曰:“更始何不仁也!伯升兄弟为此东征西讨,北伐南攻,受尽百千汗马之劳,图成大事。又推义让之心,推居帝位。今汝安平宴享,彼甘士卒之身,而反言欲害之,是何理耶!”更始闻言,即宣刘稷至殿,喝令擒下斩首,不容再说。

刘縯急上奏曰:“陛下且止,今王莽未除,不可先坏己将,恐众士异心,难同举略。乞陛下仁有!”朱鲔在傍谮曰:“陛下斩者尤当,今刘縯兵威势大,与稷同谋,欲夺陛下之权。就彼兄弟之职,陛下可将二人除之,以绝身边之患。”更始准奏,令将縯、稷一同斩首。武士得令,推下金阶。刘縯仰天叹曰:“令吾大事已成,恨未能扫除内贼,以清国政,则虽死而无憾矣!”言罢,引颈受刃。有诗为证:

威名凛凛震华夷,四海来苏望义旗。

一旦命罹奸佞手,忍声抛恨殒丹墀。

却说光武于昆阳闻知兄縯被贼臣朱鲔谮杀,顿使魂飞气绝,闷倒于地。众将急救,多时方醒。放声大哭曰:“吾兄扬威四海,声震京华,不意被贼子所害,失我群行!”众将闻悲,俱各掩泣。

是日,光武思兄被害,坐卧不安,即起军驰诣宛城,安服更始。诸州官属悉出接迎。秀端容厉色,不容交接私语,众皆畏服。及至朝见,更始和颜悦色,低声相应,未尝以取伐昆阳之功为念,亦未以兄之见害为怀。孝服不思,丧哀不举,饮食坐笑如常。惟枕席之上则有涕泣而已。更始见其宽宏如此,大惭而愧之,遂拜秀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仁主之心于此可见。第三十二回小人狭隘岂成材 闻风竞献归仁里

却说王邑、严尤走至长安。入朝见帝,泣而言曰:“臣该万死!围守昆阳,被严子陵设计,引马援数将,能使飞锸,打破聚兽牌,杀死先锋无霸。却斩元帅王寻,不觉风雷迅作,雨下成河,将卒军兵悉遭淹溺,惟臣等乘死人渡水,幸得残生,乞陛下将何御治?”王莽闻说,心惊胆战,无计可施,乃长叹曰:“吾起大军百万,拟立成功,岂料败于妖人之手!而致有今日之忧哉!”顿足捶胸,吁嗟不已。

退朝闷坐,若醉若痴,终日不能饮食,但以鱼鳆酒啖而已。

玩读兵书,亦无情意。倦困昏庸,凭几伏寐,不复安于枕席,而时有惕之惶惧。有诗为证:

默默无言欲断魂,捶胸跌足懒倾樽。

当时若不回头早,今日应知有此颦。

那光武起军攻拔长安,以邓禹为元帅,岑彭、姚期为先锋,马武、杜貌为左右使。是日,统领大军十万,战将百员,炮响一声,齐跃上马出城。旌旗蔽日,尘土遮天。约行数里,忽前一队军兵,飞跃走近,当头二将望光武,忙奔下马,伏呼万岁。

光武曰:“汝等何方将士?”答曰:“臣乃成纪隗、嚣周宗是也。闻主公举兵灭寇,小臣二将先破陇西、武都二郡,带领军士十万,特来迎接,乞主公纳用。”光武大喜,遂封二将为左右引驾师。二人谢恩,上马前行。

却说茂陵公孙述闻汉兵临聚大军于成都,自称辅汉将军兼益州牧,前来迎秀。至武关,欲攻关。三辅将邓晔、于匡二人知汉兵至,急开关门迎入。于是诸州郡县,不征自降,各称汉将。应接献贡粮者,难悉其数。

至潼关,未闻献接。邓禹即写下战书,令将射入关上。书曰:

禹闻秦朝失政,贼子当权,盖以斯、高二佐之奸而致。扶苏非命之死,是天之所以速秦之灭也。今奸臣王莽,弑戳平皇,夺帝位自尊。苛法复兴,天下仓生失望,士卒罹灾,以致旱涝不均,贼荒竟起。今吾主刘秀,圣智明君,德泽高沾于四海,仁风远播于群芳。略集义兵,起兵白水,欲为先王雪恨。黎庶清忧,感天神之佑助,赖将士之匡扶,掠郡攻城,望风仆偃。

杀苏雄于泚水,斩王将于昆阳。诸县官军,悉称汉应。今武关已下,潼关岂能存?如书到日,早省开降,莫待火急燃眉,悔思晚矣!大汉元帅邓禹谨书。

把关首将接书,读罢,三思而叹曰:“非吾不能全忠,乃天意也,人岂违哉!”遂令军卒开门,亲出关外迎接。望光武伏于马前,告曰:“小将接迟,恕臣万死!乞主公恩宥。”光武大喜,问曰:“汝何姓名?”答曰:“小将祭遵是也。”言罢,请入关中,安下军马。有诗为证:

皂盖朱幡拥翠貂,风威肃草动山摇。

天河未挽兵先洗,城郭咸归将已饶。第三十三回雪耻争迎扫奸贼 操谋蔽主心过望

却说王莽设朝,会众文武,正议败兵之事。忽大使奏曰:“我主事急!祭遵把守潼关献降,纳秀兵马,都入关下寨,乞陛下早发兵御,莫待临城难与攻掠。”王莽闻奏大惊,急令苏献为元帅,邳彤为先锋,尽起御林大军二十万,名将数十员,御驾亲征出城。至长乐坡屯驻。

却说光武知王莽兵至,急引大军出坡对阵。王莽出马谓光武曰:“秦传汉,汉传王,天数然也,非吾霸夺。子若肯罢战休兵,即指潼关为界,东属刘氏,西属王朝,立马两国,何不可乎?”光武曰:“若欲和兵两国,除有平帝子婴并刘氏三千余口活却还我,即时罢战。”马武出曰:“王莽反贼!记得教场比试,嗔嫌丑汉马武将军否?”王莽怒而叫曰:“谁拿丑汉?”邳彤应声而出,手提方天戟,坐下雪蹄马,立于阵前,大叫言曰:“汝纵有拔山之力,过天之势,今日定欲拿汝,以复王寻之仇!”马武大喜,纵马提刀,直取邳彤。二人交锋,激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王莽军中急令王瞻、李顺、孙通、高密、李建、李颜宗、王卿、王焕、王武一齐助战。九将听旨,飞奔入阵。

光武见王军助阵,亦令姚期、陈俊、刘隆、傅俊、朱祐、冯异、岑彭、祭遵、景丹、王常等一齐混战。王军大败,岑彭活捉苏献。王莽拨回马走,光武引兵追赶。王莽入城,令卒闭紧,光武众将一齐围上。

九月戊申,城内窦融献开宣平西门,迎接汉兵。光武传令:“不许伤害百姓。如违者即斩”。众将肃然而进,毫无干犯。邳彤知军入城,急令东宫王禹开东门走讫。光武引众军放火烧着午门及未央宫,搜王莽家属,皇亲国戚尽皆诛戮,惟不见王莽。光武传令晓谕百姓:“如有隐藏王莽,九族皆诛。有拿获送献者,千金赏赐,许令诸人入宫搜捉”。时有客人姓吴,被王莽罚钱赏军,不能还家。听得谕旨许人民共搜,即提菜刀一把,寻入东宫而去。

却说王莽见火连内禁,急至宣室,旋席随斗而坐,乃叹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今汉兵以火焚宫,吾避于此,岂奈我哉?”庚戍旦,复于渐台之上,闭阁而坐。至申时,吴公搜入宫内,寻见有高台二所,殿阁深宫,四围水绕,乃曰:“王莽必在此台之上。”放下吊桥而过,至上阁内殿,见着黄袍玉带,以脚排开莽门,进前拿住王莽,谓曰:“贼子今遭吾手。”王莽告曰:“吾将锦包袱赐汝,内有宝物,乞留残命!”吴公接着锦包袱,又扯下台。

忽太尉李清走至,将吴公打倒,拿下王莽,出见光武请赏。

光武大喜,正欲赏清,吴公走至,告曰:“小人拿住王莽,被彼抢来,乞主公详察。”光武曰:“汝有何证?”吴公曰:“小人有。”吴公遂将锦包袱献上。光武解开视之,乃国朝玉印。邓禹曰:“今日江山还归吾主!”光武大笑,遂赏吴公万钱,吴公叩首拜谢而出,乃曰:“为此贼久淹于是,使吾抛妻数载,弃母多年,今日才偿旧恨,得转家乡!”言讫,遂回而去。却说光武,是日与众将士登于渐台殿上,书曰“十二帝王之灵”,摆列香烛于席,祭雪仇恨。将王莽、苏献推跪神位之前,听宣祭奠。令敕文官高声朗读,其祭文曰:

汉室山河,二百余年。平皇势弱,贼子当权。弑君杀父,抗敕违宣。秀恢天下,聘士求贤。奸臣捉至,细割刀千。一酬君恨,二雪父冤。香花祭毕,圣祖升天。

祭毕,将苏献斩首,莽凌迟细割,分散其尸。争相杀者数十人,以莽首悬于城下。百姓观者,或掷之于地,或切食其舌,人人共恶而诛之。后言王莽诗曰:

百计徒劳苦战疆,江山依旧属刘皇。

粉身碎骨诚堪恨!击首抛骸亦可伤。

斗酒何能称奠祭,荒碑谁为泣铭堂。

当时解省回头早,免使龙泉剑下亡。

那光武大设筵会,宴贺功臣。众将饮于席上,唧唧哝哝,欲立光武为帝。光武知其意,仗剑出席而言曰:“汝等众人,再有交头接耳,胡乱言者,即斩。”吓得众将无一敢言。更始坐于长安,众臣朝拜礼毕,加封秀为大司马,着行司隶校尉,于前殿整修宫府,与秀等诸将议事于内。朝罢,各散。

时八贼朱鲔等议曰:“今刘秀破却王莽,国家重柄都在其手,兼其部下诸将不离左右,我等将何奈之?”胡殷曰:“我有一计,可害其命。”鲔曰:“汝有何计?”殷曰:“来朝奏帝,令刘秀部下诸将,封出各郡为官,使刘秀身无一措,不能成立大事,然后慢而图之,何难之有!此乃张良左迁诸侯之法也。”朱鲔听言,大喜。

次日,入朝见帝,奏曰:“今刘秀破除王莽,皆其部将之力,建此大功,陛下若不封出为官,恐惹众臣之怨,乞陛下圣鉴。”更始准奏,敕令尚书省检功加职,擢出各处为官。是日传旨,令其众将各封外郡职守,不得久停于府。各谢恩毕,邓禹曰:“此又贼臣之计,欲害主公,故散吾众将,彼得行事。”光武曰:“纵乃贼臣之计,不可违逆圣旨。”众将忍声听命,各登任所。光武送至灞陵桥,泪下分手,自叹回府而去。邓禹谓众将曰:“汝等须从旨命,暂散为官,务宜精探消息,匡救主公。不枉汝等英雄之志,中于贼子之谋!”言罢,各赴任去。却说胡殷见散刘秀之将,乃大喜,谓众曰:“果中吾之计也!”众答曰:“虽然散其众将,奈刘秀帝之宠臣,何能杀害?”朱鲔曰:“吾有一计,使刘秀自杀。”众问曰:“汝何计也?”鲔曰:“见今诸州盗贼竞生,劫财杀命,可奏上更始,着其巡按河北。但与三五百人跟往,刘秀若到,贼必杀之而劫其财,岂不自送命乎?”张昂曰:“刘秀仁扬天下,德播万方,人皆瞻仰而服,岂有害彼之心?若果欲行,可令一人假装刘秀,先往河北诸州,拷刑官吏,勒骗军民,使刘秀到日,人皆共恶而诛之,方能害也。”众将大喜,遂依其计而行。惟胡殷貌类刘秀,即日私离京地,假扮巡行。经州过县,俱要羊酒接迎,拷逼官民,勒财捎物。有陈词告状者,不令近见。凡出街市百姓观者,俱要低首,两旁不许抬视。牌至怀州,报知太守张国期,言:“司马刘秀,各处查刷官吏,拷逼军民,有钱者得活,无钱者受灾,太守亦要预备,免遭刑戮”。国期听罢而言曰:“人道刘秀德量齐天,今行此不仁不义之事,乃得一虚名耳!”言未讫,人报刘秀已至。国期大怒。急引壮军五百,各披盔甲,上马前迎。行经数里,到一山坡,遥望刘秀摆道而来。国期接上,仍依法礼而行,看其动静果否。刘秀曰:“汝何不备羊酒远迎,故此迟来?即有慢上之心!”喝令重打。国期见果有如是,大叫:“众军下手。”言罢,一齐拥出,四围掩杀,吓得胡殷勒马急回军走。国期催赶追上数里未及,即罢兵回府。

胡殷走至长安,见众人,具说前事,各皆大喜。谓曰:“刘秀此回,必遭吾计。”遂入朝见帝,奏曰:“今河北州郡,盗贼群生,黎民遭害。陛下可令大司马刘秀,巡抚州县百姓,庶保天下太平,我主安居帝位。”更始准奏。即传旨赍敕。令司马刘秀领军五百,亲往河北巡抚,待按完复命。

时朱鲔八贼急先令人报知洛阳太守,言:“光武不仁,可用机暗杀,以贵酬功。”是日,光武领敕上马离朝,径往河北进发。众军前呼后拥,地震山惊。行近洛阳地方,令人赍牌报知太守,已临城下。董期忙奔出接。迎至馆驿,设席宴待。

至日天晚,董期唤出一人,名焦休雄,谓曰:“今上司文书,言光武不仁,令吾暗害其命,汝若能干是事,赏银十锭。后报朝廷,再加官职。”休雄曰:“太守严命,小人即行。”遂藏短剑于身,径人驿去。故言排席为由,潜于窗子之下。夜静二更,见光武秉烛独坐,玩观《刺客荆轲之传》,喟然叹曰:“刺客好无决断,误汝性命!”休雄听罢,胆战心惊,不知书内有此说话,只疑道破,慌忙伏于其前,告曰:“不干小人之事,乃太守董期,接奉上司文书,言爷爷不仁,故使小人为刺,暗害爷爷,乞留残命!”光武曰:“前番来者非吾,乃贼臣胡殷假扮出巡,故使天下官民怨归于我。”休雄曰:“若爷爷肯恕小人之罪,小人先往各州郡县,备说情由,使不枉负爷爷之德。”光武曰:“此乃贼臣之计,非汝之罪也。但下次休行是事。”休雄叩首谢恩,急奔诸州报说情由。次日牌到怀州,张国期太守急整兵马,自领僚属官吏,出城远迎。光武问曰:“汝等何处官吏?”答曰:“怀州太守张国期,带领本府官吏人马,迎接主公。”光武曰:“怀州至此,路途甚远,汝何是远迎耶?”国期曰:“昨日焦休雄报说前日案临,非主公亲体,乃贼臣胡殷假装计害。今主公亲临,小尹故速远迓,乞大恩宥罪!”光武大喜,遂令前行至城人府。国期亲整察院,请入安坐,大设席宴。有诗为证:

屏开丹孔雀,褥隐绣鸳鸯。

玉盏斟琼液,金炉爇宝香。第三十四回杖策追君意远图 愚拜王郎欺正叶

光武正宴间,忽人报说“祸事已到,请太守将何御拒?”

国期闻说,慌忙无措,问曰:“何处军兵?”答曰:“碗子城混天大王,今兵马都已入城,请太守急作区处。”唬得光武等各个惊惧!国期急备人马防御,同光武急出视之。见其从西门街摆队飞来,当头一将,头顶金盔,身披锁甲,手提丈八蛇矛,坐下骆驼神骥。见光武,忙奔下马,拜伏于前。光武见是大将姚期,即回惊作喜,邀入衙内。各施礼毕,问曰:“旨命着汝为官,何起兵至此?”期曰:“自长安与主公别后,日夜萦系,并未赴登任所,只于碗子城聚兵探信。今闻主公巡按河北,领军三千,特来保护驾往,庶免主公忧惧。”光武大喜,宴罢,同往河北。

从白渡经过黄河,至东山下。小军报曰:“前有大队军兵,两员大将拦住去路,主公将何治之?”光武闻听,亲出探视之,乃冯异、王霸,亦言:“未赴任官,只于是处屯军,探知主公消息,特往跟随。”光武闻言大喜,遂令合兵前往。

至近邺城,县官各出迎接,安于司坐,大设宴席。凡所过州郡,考察官吏,黜陟能否,平遣囚徒,除莽苛政,吏民皆悦,各个争持羊酒,迎接宴劳,秀皆不受。

却说南阳邓禹,闻秀巡按河北,杖策急追。赶至河北,令人报知光武。光武急出迎接,携手并人。至公厅,各施礼毕,光武曰:“破除王莽,吾得专封拜赠,先生远来,宁欲仕乎?”禹对曰:“非也。但愿主公威德加于四海,臣得效尺寸之功,垂功名于竹帛,臣之愿也。”光武大笑,遂留同宿。禹进书一缄,呈与光武,书曰:

昔文王治世施仁政,诸侯来朝。纣王续基,好淫佚,忠臣弃国。今我主亲破王莽,天下未安。赤眉起青续之南,铜马聚滹沱之北,中原扰乱,群庶号悲。且朝中更始,乃弱寡常才,不自听断。诸将皆庸人屈起,志在财币,角胜争鸣,威力相残,疾侮忠良。非有明智奇谋,远图深虑,欲尊主于安民也,但朝夕自快而已。主公素有大德,已立威名。诸士闻风远至,万民仰德欢迎,军政肃齐,信明赏罚。臣愚浅虑,主可精详,欲为今之早计,莫如延揽英雄,悦服民心,观归社稷。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则天下不足定也。臣邓禹顿首百拜,谨奉书。

光武览书读罢,大喜,因令邓禹常宿帐中,与定计议。每使诸将等军要,皆询访于禹,以当其才。邓禹复进曰:“臣闻邯郸城小,枪贼果系汉室宗枝,若主公到彼,其人必降。”光武依言,遂与众将领军前行。

至邯郸下寨,令人报知。刘林忙出城接,邀入后衙施礼,各叙宗派。则光武为兄,刘林弟也。是日,大设宴待。刘林问姚期众将:“今朝廷更始若何?”众答曰:“更始不明信谗,八贼嫉贤妒能,颠颓国政,使天下纷纷而无定也!”林曰:“君既不明,难任重责,莫若于此佐立吾兄为帝,以众人望,汝等若何?”众将闻说,齐声相应,曰:“公言极当!”遂选日邀光武坐于正堂,众将列班于下。林谓秀曰:“哥皇起义除奸,身经万战,未被恩酬显爵,返遭贼计所侵!况且更始非明智之君,信谗毁直,使天下英雄豪杰悉皆失望,恐一朝有变,则国属他人,而费吾哥之力也。依愚所见,哥皇请就此为君,以从众愿。”言讫,众将一齐拜舞,顿首山呼。光武见刘林串同众将逼立为君,顿颜大怒,拔剑欲砍。刘林忙走一旁,吓得众将四散躲闪。光武怒气冲冲,还寨去讫。

却说刘林见光武不从,独于厅上闲坐。报曰:“有一先生来谒大王。”刘林遂出迎接。见其状貌非俗,有若神仙之像,问曰:“先生来者有何贵干?”先生答曰:“吾因观望贵气,寻至于此,故敢冒谒尊颜,乞姑恕罪!”林曰:“既有是言,敢烦一相。”先生曰:“观足下之相,不过王公之位,岂当是哉!”再游观望,谓曰:“贵气落于南市。”刘林遂与同出衙寻。行至南街上尤庵前,见一卖卦先生铺上书着“成帝子刘子瑜,新居北市卖卦”。二人入铺,望卖卦先生伏呼万岁。刘林遂请至衙,问曰:“主公因何自苦于是?”答曰:“吾因王莽篡国,隐姓一十八年。今日略定,方才显露。”是日,刘林遂立王朗子为帝,改号兴隆元年,国号大汉皇帝。以国师桓法钦为左丞相,桓就克为右丞相,王赤龙为元帅,御弟刘林、张美、李献为末将,四围城门紧闭。

光武知意,急领军至城下,叫刘林问故。刘林曰:“前者立汝为君,险被所害。今已立却成帝之子刘子瑜也,免劳后顾。”光武曰:“既然如是,敢问皇帝圣关多少?”林曰:“二十八岁也。”光武曰:“兄弟错矣!成帝在位二十六年,寿四十六崩;传位哀帝,在位七年,寿二十六岁崩;又立平帝,在位五年,寿十四岁,被王莽鸩杀;再立子婴三年,王莽十五年,算至此,则子瑜四十六岁也,岂不诈乎?兄弟休信他人惑言,多是王莽枝叶,故假我汉名养锐,以嗣王莽之业,可不自察?”王郎子听说,大叫曰:“吾非汉室子瑜,众将岂能掩饰,肯立我哉?汝虽刘姓,乃假汉妖人,非正枝叶!”言罢,叫众将:“谁敢先出,拿此反汉刘秀。”忽元帅王赤龙应声出曰:“小将愿敌。”言罢,引数员猛将,五百雄兵,飞身上马。使一柄大杆刀,立于阵前,叫小将对敌。姚期出马,二人交战十合,赤龙败走。张美、李献二人,忙出交战。姚期战无数合,二人败走不禁。光武率兵赶杀,其将都入城去。光武叫曰:“刘林兄弟,休被他人诱惑,骨肉相戕!可早省察,共佐更始,立祖宗之业,显后世之名。”刘林不听,紧闭城池。光武分兵围守一月,尚未降服。王郎子问众将曰:“刘秀兵多将勇,何以退之?”刘林曰:“主公勿虑,河中府大枪贼处,有军十万,乃吾兄刘庭也。臣往求借,彼必相助。若得此兵,至日可破刘秀。”王郎子曰:“今被困守月余,正在危险,汝若往借,须要急回助救。”林曰:“不劳致嘱,臣当竭力匡扶。”言罢上马,冲出阵去,前望河中进发。至蒲关令人报知。刘庭急出迎接,施礼坐毕,刘林具说借军之事。庭曰:“起军容易,奈少先锋当阵,将何如耶?”言未讫,一将飞出应曰:“小将可往先锋。”视之,乃上将邳彤也。刘庭大喜,遂令邳彤领军一万前行,刘庭、刘林领军九万后往。

行经数日,至邯郸城下。光武急分兵对阵。姚期出马谓曰:“吾与汝素无仇,何故逆天助寇,枉费劳力乎!”邳彤曰:“为王新室服仇,故来擒汝,早下马降,可全生命!”姚期大怒,跃马横刀,杀人其阵。二人交战二十合,不分胜负,各将军回阵,来日再决。邳彤领王莽太子王禹撞至城下,叫开门,救兵都至。王郎子于城上望见,认是东宫王禹,思放其人,恐泄己事,遂攀弓搭箭,射死王禹,堕于马下,不放邳彤军入。邳彤见射死王禹,痛哭却兵,冲杀出阵,奔往他方而去。

却说刘庭、刘林后军将至,光武亲领大军对阵。王郎子见救兵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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