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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5 11:5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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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海生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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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辩护.大结局

无罪辩护.大结局试读:

简介

封闭山村的灭门惨案竟是罗杰一手炮制的?临终关怀又隐藏着怎样的罪恶?

未满18周岁不承担刑事责任,是凶手的无知,还是另有谜题?

窗边咸肉、地底求生、慈善之殇、凋零之花、象牙之门……

简明、罗杰、张静,刑辩铁三角坚守着良知与真相的原则,破解着件件迷案,诠释着人可以好到什么程度,人又可以坏到什么地步。

然而,暗藏的杀机却悄然来袭,兄弟反目,身陷囹圄。

英雄陨落,但英雄不死,新生的刑辩律师将沿着他们开拓的路继续走下去……

善良的心是最好的法律。——麦克莱

引子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有些发暗,床头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6点30分,但到底是早上还是晚上,我有点分不清。

窗外雾蒙蒙的,复古的路灯散发着点点昏暗又有些惨白的光,让缭绕的雾气显得更加阴冷,就像阿兹卡班的摄魂怪正在附近游荡,伺机吞噬它们看中的猎物。

灰白。

冰冷,生硬,淡漠。

从上方的天花板到身侧的墙壁,从身上的被子到身下的床单,从窗内的房间到窗外的世界,都是这种毫无生机的灰白颜色,让我从灵魂深处感到冰冷,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头顶的监控仪发出了单调的嗡鸣声,我抬手动了动胸前粘着的几根线,嗡鸣声戛然而止。刚才的动作让几根线的接触出了点小故障,现在好了。

对不起,最近我的身体出了点小问题,不得不住进医院,还用上了生命体征检测仪这种东西,24小时的静脉注射使我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的,时间的流逝于我来说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想,这副身体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了,我还能在电脑上打字,给各位讲讲故事就算不错了。

窗台上的黄色郁金香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色彩,在“温室效应”的催化下,它开得正旺,花香弥漫了整间病房,让人心旷神怡,旺盛的生命力散播着,和侵蚀着病房的清冷抗争着。

若它败了,我的生命也到此为止了吧。

这让我有点像欧·亨利笔下的琼西,一个将自己的生命和一片即将坠落的树叶联系在一起的可怜女人。

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女护士和壮硕的男医生推开房门,急匆匆地走到我身边,仔细检查了一下,长出了口气,嘱咐了几句什么。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们说的是荷兰语,大意是状态不错,注意保持。

慢慢等死,这是他们没说出的话。“简,不要悲观,我们的实验室研发了一款新药物,完成动物实验后,我会申请优先给你试用。”威廉医生看出了我的沮丧,宽慰道。

我不以为然地点点头,谁知道我还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忘了说,我现在不在律所,不在S市,甚至不在国内。

我在荷兰,南荷兰省,距离阿姆斯特丹不足40公里的一个小镇上。

小镇叫利瑟,这里有世界上最大的郁金香花园,有世界上最美丽的春天,有……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等到这个春天的到来,这让人真有点扫兴。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这次荷兰之行还能像往年一样,痛快畅饮,通宵畅聊,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万万没想到,在我准备启程回国的那个夜里,自己突然病倒,住进了医院。

我想,大概是老罗和静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够多,才把我留下来的吧。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总是要回去处理那两个家伙留下的烂摊子的。我想得很好,用不了几天,等我的身体稳定了,就能回到国内继续工作。

至于恢复,那是个太奢侈的愿望,我不敢去想。

可那两个家伙啊,原来,他们不是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够多,而是,想让我留下来一直陪着他们,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急什么呢?明明,最多一年,我就可以和他们永远在一起了。“简大哥,你感觉怎么样?”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转过头,看到林菲站在门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含笑看着我。

在确定短期内我不可能回到国内后,林菲就把律所丢给了原来的行政小王,也是现在的王律师,在第一时间飞了过来,顺便还带来了我最后仅存的黄色郁金香,病房窗台上摆着的那些就是。“去看过你罗大哥了?”我问。“你怎么知道?”林菲一脸的惊讶。“这有什么难猜的?”我微微一笑,“你身上都是水汽,光是从雾里走出来,不可能沾上这么多水汽吧?你脚上有泥,衣服上还有树叶,所以你刚刚肯定是去钻树林了。从这儿到你罗大哥那儿,刚好要经过一片树林,树林里只有一条土路。而且你来这边后,每天早上过去看看他们,不都成了风雨不误的例行公事了吗?”

所以,现在是早上,我终于锁定了一个时间坐标。“简大哥,你啊,还真是闲得没事儿干了。”林菲白了我一眼,从肩膀上摘下树叶,丢进垃圾桶,“早餐想吃什么?皮蛋瘦肉粥?”“行啊,口味重一点。”我点了点头,又问,“你罗大哥的那些郁金香怎么样了?”“你可让我省点心吧。”林菲无奈地摇了摇头,“医生都说了,你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也不能吃含盐太高的食物。”

她从床下拿出电饭煲,把食材放了进去,拢了拢刘海儿:“罗大哥的那些郁金香好着呢,你就别操心了,我看,它们活得比你好。”“那肯定的呀。”我看了一眼窗外,浓雾正慢慢散去,大概再有一个半月,就又到了郁金香盛开的时候。

那时节,才是老罗和张静的家最美的时刻,郁郁葱葱的郁金香铺天盖地,从远处看过去,连他们的房子都掩映在花丛中,仿佛是由鲜花织就的一般。

那个时候,三个人躺在一起,就像躺在郁金香的海洋中一样,被花香包裹,被清风抚摸,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了。“嗨,简。”一声呼唤叫回了我的注意力,我转过头,就见这间双人病房的另一名病人正一脸热切地看着我。

和我一样,他也病入膏肓,死亡随时会降临到他的头上。他不过40来岁,可病痛折磨得他骨瘦如柴,曾经迷人的海蓝色眼睛如今黯淡无光。

他最近不太开心,总是抱怨我们的相遇太晚了。“简,能拜托这位美丽的小姐多做一份吗?”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渴望地看着林菲,“你们东方人都是魔法师,为什么我以前不知道你们的东西那么好吃!我真是觉得自己这三十几年白活了。上帝这个时候让我结识你们,一定是想让我品尝这个世界最美味的食物,让我的人生更加完整。”

林菲听不懂他的话,听了我的翻译后,她撇了撇嘴:“要是让他知道麻辣烫、涮火锅这些东西,他肯定会抱怨上帝对他太不公平了。”

她又添了一些食材进锅里,走出了房间。

病房里当然不能做饭,她只能借用医院的厨房,对这个来自东方的女孩儿,医院里的人都很照顾。

40分钟后,林菲端着香喷喷的粥回到了病房。我的病友,那个平日里瘫痪在床的荷兰男人,这时候却像痊愈了一样,蹦下床,自己拿起碗,盛了一大勺,不顾滚烫的温度,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不时吐出舌头,逗得林菲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实在太好吃了。”他却浑不在意,甚至还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简,我要是能熬过这一回不死,一定要娶一个中国姑娘。不,我要去你们中国生活,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我把他的话翻译给林菲听,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这个病友:“为了一顿吃的就把自己卖了,他的信仰也太不虔诚了。”“她说什么?”

病友茫然地看着我,听了我的翻译,却连连摆手:“这和信仰无关,简,我猜,我们的上帝一定没有到过你们东方,如果他品尝过这样的美食,怎么可能不告诉我们呢?上帝可是最仁慈的,绝不会允许这种残忍的事情发生。”

他一脸的严肃,只是一个饱嗝彻底破坏了他神圣的形象。

林菲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连带着喂粥的手一抖,一勺粥洒到了我的胸前。

病友看着我,一脸的痛心疾首:“实在是太浪费了。”

可惜他的心痛没有坚持多久就被医生带去检查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林菲。

林菲小心地擦拭着我的前胸,突然说:“对了,简大哥,有读者问你,罗大哥和静姐后来怎么了,他们猜到罗大哥和静姐不在了,就是不太确定是不是在雪山出了事故。要不要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等我写完最后这一本,他们就知道了。”

我也只能再写这一本了吧,甚至连这最后一本,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完。

想到这些,那碗林菲全心全意做出来的粥,一下子也黯然失色了许多。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又笑了,静和老罗那两个家伙,哪那么容易死?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两个满肚子坏水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死在雪山上呢?001 山村霞光

只要有可能,人人都会成为暴君,这是大自然赋予人的本性。——笛福1

2013年4月15日,晴,微冷。

阳光很明媚,料峭春寒中传来丝丝暖意,提醒着人们漫长而寒冷的冬天终于即将远去。

挨过了这个难熬冬天的小流浪猫们聚集在一处,蜷缩在墙脚,揣着小手,微闭着眼睛,慵懒地晒着太阳,并不在意下一顿饭怎么解决——毕竟有爱心的人很多,总会有人给它们搭建一个温暖的窝,一盆足够填饱肚子的猫粮,一碗干净清澈的水。

它们总是过得无忧无虑,实在挨不下去的时候还可以找个看着顺眼的人,在他面前撒娇打滚,总有人会怜悯地带走它们,给它们一个温暖舒适的家。

不像人类,每天都要为明天担忧、操劳,总想着完成一件事就可以停下奔波的脚步,可直到走进棺材,才算真的停下,再也不走了。

对于许多人来说,2013年4月15日,这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那些爱美的女孩子等不及夏日的来临,早早地换上了裙装,在瑟瑟冷风中演绎着美丽“冻”人,给刚刚泛绿的街道增加了一种别样的风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对于杰明律师事务所来说,这一天也只是既平常又稍稍有点不太普通的日子,涉嫌在除夕夜杀害动车组乘务员李娜的犯罪嫌疑人黄德军终于在我们的努力下被无罪释放了。

这样的时刻我们已经经历了太多,但心里依然会泛起一点涟漪,感叹我们几个月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但早已不像当初那样激动得难以自抑,只有刚进律所的几个小伙子兴奋得要聚餐庆祝。

尽管在这个案子里他们连搭把手都没做,不过,年轻人的兴奋总是来得莫名其妙,他们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聚餐的借口,不是吗?

对于我来说,这一天却是一个“天塌地陷”的日子,一个眼、耳、鼻、口、心统统被拿走,世间仅存一具行尸走肉的日子。

老罗和静丫头失踪了。

在我们成功找到了何雯杀害李娜的证据,为农民工黄德军洗刷了冤屈之后,老罗和静丫头并没有和我一起返回S市。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发生在老罗身上的事实在太多了,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他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苦苦挣扎,默默承担,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扛下了所有的重压,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眼看偌大一个罗家,最后树倒猢狲散。

我很难想象,那段日子,老罗一个人是怎么做到把一切都憋在心里,不言不语,硬生生扛过来的。终于在何雯被捕的那一刻,他呼出了胸中的那口浊气,浴火重生。

静丫头了解他,知道他需要一次放肆的纵情发泄,需要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尽管律所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但我依然同意他们去雪山。

但我忘记了,倒下就是倒下了,老罗所有的坚持仅仅是因为不甘,他很早就说过,他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他留下,只会给我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我忽略了,他一心想要证明给别人看的,别人也许并不在意,他们看到的只有他的垮掉,只有他的后台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从此他不再是那个人上人,而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蝼蚁。

尽管他从未承认自己是依靠着家族势力走到今天的。

就连原本已经默认了静丫头和老罗婚事的张家,也再次发来了看似恳求却措辞严厉的信函。为了张静的未来,为了静丫头的幸福,老罗和我必须永远离开。

所以,当我看到匿名快递送来的那两双鞋的时候,我知道,这两个家伙,终于还是走上了那条极端的路。

他们最终还是从我的世界消失了,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仿佛过往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

那你们为何还要寄回那样的东西?让我在回忆中痛苦一生吗?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我的父亲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就溘然长逝的时候。当时他早早地起床洗漱,换上新衣,做好饭,靠坐在床边,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只有微张的嘴倾诉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只有手里没来得及穿上的袜子打破了他最后的体面。

我像一具木偶,在叔伯的指挥下机械地操持着他的后事,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在父亲的灵前走过,强装笑脸,安慰着那些来安慰我的人,告诉他们我没事,告诉他们逝者已逝,生者仍需活下去。

当他入土为安的那一刻,我猛然意识到,我全然不记得父亲的长相,只有看到他的照片时才会想起,哦,原来那个生我养我,无数次被我送进医院,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名字的人竟然是长这样的。

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老罗和静丫头的照片明明就放在办公桌上,可我看着他们的脸,却觉得如此模糊,那般陌生。

他们是谁?他们缘何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他们何时出现,又何时离开?我们曾一起做过什么?“王八蛋!”我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挥手把眼前能见到的一切扫落地下。

一旁正在打电话的林菲猛地抖了一下,手机掉落在地上。她惊恐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里传出了机械冰冷的声音,林菲俯身捡起手机,按下挂机键,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说道:“简大哥,你别担心,也许,罗大哥和静姐他们只是手机没电了,也许,是他们去的地方刚好没有信号。”

林菲的宽慰毫无说服力,我无力地指了指散落在地上、半天之前送来的快递,如果他们没出事,会有人匿名寄来这两双他们原本穿在脚上的鞋吗?“说不定是被绑架了呢!”林菲急道,“简大哥你想想,要真像你想的那样,这两双鞋还能寄过来吗?”

林菲的话让我一愣。“如果我想得没错,那些人想要的就是钱。简大哥,我们现在应该报警,让警察来管这件事。”见我有所动摇,林菲连忙说道。“不,不行。”我抹了一把脸,摇了摇头,“我冒不起那个险,老罗和静丫头不能有一点闪失!帮我订机票,飞昆明。通知财务,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等我电话,随时打入我的账户。”

只要他们能平安回来,就算让我用命去换也干!“好!”林菲重重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劝道,“简大哥,我觉得,还是报警吧。”“暂时先不要。”我起身,拿过外套,在林菲注意不到的时候,悄悄按了按胸口,用力揉了揉,突如其来的疼痛稍稍缓解了一些。“等我电话,我让你报警的时候,再报警。”出门前,我交代道。

从S市飞昆明,整整六个小时。我感觉不到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听不到机舱里的嘈杂声,看不到窗外如雪山般美丽的云朵,更体会不到脚下山峦的渺小,有的只是焦躁和不安,袭来的只有忧虑和胸口阵阵无法遏制的疼。

家族遗传的心脏病犹如一颗不定时的隐形炸弹,终于在这一刻点燃了引线,狰狞地燃烧着我的生命。

尽管我一再告诉自己,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尽管我一再提醒自己,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去,可绝望还是像洪水猛兽一样,一点点吞噬我最后的希望。

飞机落地,未等停稳,我就在身边乘客不满的目光中打开了手机,一个电话也在我开机的瞬间打了进来。

我胡乱地向嘴里塞了把药,按下了接听键。“小明哥,快来!小骡子,小骡子不见了,他们说他杀了人!”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心里一喜,紧跟着又是一紧。“静?你在哪儿?你们的手机怎么打不通?”“我在德钦,德钦公安局刑警大队,你快点!晚了……晚了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我要去找小骡子,你赶紧过来!”

说着,静丫头挂断了电话。我茫然地握着手机,看着身边的乘客下意识地离我远了些,我也全然顾不上他们讶异的目光。

老罗和静丫头没有死,没有被人绑架,这大概是我听的最好的消息。这个消息一瞬间就把我所有消失的感官统统拉回了身体里。

可是,静丫头说老罗杀了人,这是怎么回事?

一夜未眠,又坐了15个小时的长途客车之后,我终于来到了德钦。来不及休整,按着当地人的指点,我顶着血红的眼睛、凌乱的头发找到了德钦公安局,却被这里的人告知,静丫头并不在这里,她和一队刑警目前在德钦县下辖的一个偏僻山村。“到底发生了什么?老罗,就是罗杰,你们怎么会认为他是凶手?”“你是他什么人?”接待我的警官20岁出头,一脸青涩,他审视地看着我,问道。“同……”我想说是同事,话到嘴边,犹豫了一下,掏出了律师证,“我是他的律师,我有权知道他在本案中的地位和你们所掌握的案情、关于他的一切信息。”

警官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无可奉告。犯人暂未归案,简律师,你的工作还没到开始的时候呢。等我们抓住他,你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哦,对了,我要是你,能联系上他就劝他尽早归案,写好遗书。宽大处理这种事,我看你就不用想了,那可是四条人命啊!”

我皱紧了眉,随即长出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更正你一下,现在老罗只能被称为嫌疑人,在法院终审判决之前,他都不是罪犯。另外,我也劝你们一句,别在老罗身上浪费时间,你们找错人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我了解这个人,他不可能杀人,除非……”

除非那些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而老罗又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

警官脸色微红,口气却依旧强硬:“我们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现场遗留的线索和证人证言都指向罗杰是凶手,在这种事情上,我们不可能弄错的。目击证人也说了,案发当天夜里,罗杰和张静住进了被害人家里。”“看起来又是一桩铁案啊。”我嘟囔了一句,笑了一下,“谢了。”

直到这个时候,年轻警官才意识到,我一直在旁敲侧击地打听案情,但现在收回那些话已经晚了,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案发地点不用你告诉我了,不算你泄密,发生这么大的事,知道的人肯定不少。”说着,我转身走出了公安局。

我所料不差,在街上随便找了一个人,就打听到了案发地点,但那个地方却不通公交,距离镇子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天色渐晚,我没有丝毫犹豫,接连拦了几辆车都不愿意去那个地方后,我一咬牙买了一辆自行车,向着那个地方骑了过去。

这是一辆车况并不太好的二手自行车,就像我的心脏在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三十几年后终于出了点小问题,这辆车也有点小问题,蹬起来总是感觉涩涩的。我一直在努力地蹬,终于在三个小时后,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即将转过山头时,目的地才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停下车,擦了擦汗,掏出了手机,想和静丫头确定一下位置,却意外地发现,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这大概就是之前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和他们联系上的原因吧。“小明哥,这边!”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呼喊,一个纤瘦、苗条又高挑的长发女孩儿在夕阳下挥舞着手臂,跳跃着、呼喊着。

看到她,我一直紧绷着的心骤然放松了,一抹笑容不自觉地浮上脸颊。推着车快走了几步,几乎小跑着,我到了静丫头的面前。“静,你……”看着疲惫不堪的静丫头,我没来由地一阵心疼。

她的头发凌乱不堪,却完全没心思打理,脚上穿一双登山鞋,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见到我,她就一把拉起我的胳膊,向村子里走去。

脚步蹒跚,一瘸一拐,在等待我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不知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我们到现在还没找到小骡子,现在天色晚了,山路很危险,当地警方建议暂停搜索,明天再继续进山搜索。”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我,目光中带着哀求,“小明哥,我等不了那么久,小骡子什么都没带,又受了伤,如果他真的在山里,山里的温度在夜晚会急剧下降,没有补给,没法取暖。他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死的!”“老罗受伤了?”

我的心骤然一紧,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所幸静丫头并没有注意,她接着说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他受了伤。”“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清楚,为什么警察会说老罗是杀人凶手?老罗又为什么跑到山里?”“他不是,他不可能杀人的!”静丫头用力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了哭腔,“小明哥,你了解小骡子,他们一定弄错了。”“我知道,我知道!”看着静丫头眼里充盈的泪水,我连忙说道,“我们都相信小骡子,可是,我们得让警察相信他不是凶手。”我深吸了一口气,严肃地道,“静,咱们必须明白,如果老罗真的是凶手,这里的警察根本不会在乎今晚能不能找到他,他的死活不重要。我们只有证明老罗不是凶手,警察才会竭尽全力去寻找他。”“我明白!”静丫头用力点了点头,抽了抽鼻子。“我知道你担心老罗,我也一样,但咱们现在必须冷静。你得告诉我,你们到这里之后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我看着她的眼睛,目光诚恳,再一次问道,“我们必须告诉那些警察,罗杰,不是凶手,他被卷入这个案子,一定事出有因,他,可能也是受害人。”

静丫头看着我,似乎在思索我的话是在安慰她,还是真的这样想。

良久,她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一边,看着落日慢慢转过山边说道:“小明哥,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我。你心里一定在想,要是小骡子就这么没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我、爱我,所以,你巴不得拖延时间……”“你说什么呢?!”我脸色涨红,急道,“没有的事。我把老罗当兄弟,把你当妹妹,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让我说完,行吗?”静丫头看着我,惨然一笑,“我知道,如果是你,我家里一定不会反对的。可是,不行,小明哥,不行,我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我也知道小骡子和我,你们都不看好,都觉得他配不上我,可我就是爱他。不管他活着还是死了,从他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嫁给他了。”

如果他死了,我就给他殉葬!

她慢慢坚定的眼神告诉了我她没有说出的话。“所以……”静丫头深吸了一口气,“就当我利用了你对我的喜欢、对我的爱,小明哥,帮帮我!”

她的目光无比坚定,明明是恳求,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让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静,”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放心,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不会放弃老罗,他是你爱的人……”

也是我爱的人啊。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挚爱的人,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啊。我们三个人本就是一体,缺少了任何一个,这世间的路,余下的人都是不可能好好走下去的。

至少于我来说,就是如此。“谢谢你,小明哥!”静丫头微微弯下了腰。“傻丫头,咱们之间,至于这样吗?”我笑了一下,却没有看她,“现在,你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吧?我们还有……”我看了一眼手表,“最多三个小时来洗刷老罗的嫌疑。”2

两天前。

当我和肖处长以及后续赶到支援的警力带着何雯风尘仆仆地回到S市的时候,老罗和静丫头也走进了雪山脚下的德钦。

这趟出游本不在计划之内,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都穿着皮鞋,眼下要登山,两人便在商场里买了登山鞋。按静丫头和老罗原来的脾气,他们穿来的那两双鞋随便处理就行了。可身遭变故的老罗却转了心性,小心地打包,找了一家快递,寄回了律所。“以后,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了。你说你是何苦呢?本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非要跟着我遭罪。”老罗叹了口气。“我倒霉呗。”静丫头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还有,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变着花样骂我。再这样,我就让你领教一下分筋错骨手。”她看了一眼快递单,眼睛突然亮了,“小骡子,你说,要是小明哥突然收到咱俩的鞋,还没有寄件人的信息,他会怎么想?”“你这是想把他急死啊。”老罗愣了一下,突然间哈哈大笑,冷哼了一声,“就吓他一次,凭什么他躲在舒服的办公室里吹空调,我就得爬雪山过草地,跟两万五千里长征似的啊!”“他现在指不定怎么骂咱俩游手好闲呢。”静丫头白了老罗一眼,“左手,左手,看我的。”她抢过快递单,用左手填上了地址,“没准小明哥一看到这个,就飞过来了呢。哈,想到那时候他的脸,哎呀,我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兴奋。”“你小明哥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上了你。”老罗夸张地叹了口气。“是咱们俩,别把自己说得跟这事无关似的。”静丫头撇了撇嘴。

当天晚上,两个人就到了距离德钦有两个小时车程的一座山村里,这里并不是攀登梅里雪山的最佳地点,却是游人最少的路线,老罗和静丫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条路。

静丫头想要一个和老罗单独在一起的空间,至于老罗,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也选择了这条路。“罗杰?你是,罗杰?”

刚刚走进村口,他们就遇到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那女人头发凌乱,肤色黝黑,穿着一身过时的衣服,脏乱不堪。眉眼间看着只有40来岁,可憔悴的神态让她看上去50岁有余。

她手上牵着的孩子八九岁的样子,一头短发如杂草一般,一张脸满是污泥,长长的指甲里污垢丛生。那孩子却浑不在意地吮吸着手指,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女人快步走到了惊愕的老罗面前,上上下下缓慢而仔细地打量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眼神无比用力,仿佛要把老罗刻进脑子里一样。她伸出的手想要抓住老罗的衣服,却犹豫着停在了半空。

过了片刻,她眼里亮起了一丝奇异的神采:“真的是你啊,罗杰,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来找我的吗?他们终于想起来找我了吗?”

她的手终于抓住了老罗的胳膊,声音中有难以掩饰的激动。

老罗怔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玩味地看着自己的静丫头,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女人,讪笑了一声:“你认错人了。”“不。”女人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你就是罗杰,我不会认错的。”

女人的神情突然有些萎靡,目光中的神采也渐渐黯淡:“是啊,你怎么可能认出我呢?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不过……”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拉起了左胳膊的袖子,露出了一块伤疤,“这块疤你总还记得吧!”

那是一块明显有些年头却没怎么淡化的疤,看着它,老罗似乎想起了什么。“咱们上中学的时候,有一回你把热水瓶弄洒了,开水全泼在我胳膊上,就留下了这块疤。那时候你还说,要是留下疤,长大了你就娶我。”女人急急地说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老罗偷看了一眼静丫头,见静丫头正一脸冷笑地看着他。“大姐,你真的认错人了。”老罗硬着头皮说道。“你没认错,他就是罗杰。”不等女人脸上失望的神色铺展开,静丫头就抢先说道,“不过,他没机会娶你了。”她伸手挽住了老罗的胳膊,一脸挑衅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见静丫头这么说,老罗只好挠了挠头,“好像……你叫廖娟?”“对对,就是我。”女人见老罗终于想起了自己,激动地点了点头,“我就是廖娟啊。”“你怎么会在这儿?还弄成了这副样子?”老罗打量了一眼廖娟,微微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她牵着的女孩儿,“这是,你的孩子?”

女人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冷不丁地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娟子,还不回家吃饭,你让一家人都等你啊!”

听到这个声音,廖娟整个人莫名地战栗了一下。

一个邋邋遢遢的男人嘴里叼着烟,踱着步走到了廖娟的身边,神色不善地看着老罗和静丫头。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重酒气和一股死鱼一般的腥臭,像常年不洗澡一样,让老罗和静丫头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强忍着胃里的不适。“你们是什么人?到这儿来干吗?”男人旁若无人地走到一边,解开裤子,哗哗地放起了“水”,冷冰冰地问道。

静丫头下意识地转过了头。“我们……”老罗刚要说话,却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干呕了一声,尴尬地笑了一下。“他们是来爬雪山的。”廖娟连忙说道,“想在咱们家借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给钱的。”

她的声音中竟带着微微的颤抖,似乎对眼前的男人无比恐惧。“明天一早就走?给钱?”男人看了一眼老罗,又看了看背过身的静丫头,脸上的疑惑并未散去。

老罗不想和这个人有太多的接触,微皱着眉,转头看向了静丫头:“咱们还是再找一家吧。”“别啊。”男人匆忙提起了裤子,“我们家最合适了。别的家,男人基本都不在,孤儿寡母的不会收留你们。”“就住我们这儿吧。”廖娟的目光中再一次流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老罗怔了一下,嘴角抽动了一下,看了一眼静丫头,却见静丫头正从他的胳膊上收回手,目光瞟向了廖娟。

尽管有些不解,老罗还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点了几张钞票递过去。看到那几张钞票,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又看了一眼静丫头,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接过钱,随手抽出一张,递给那孩子,说道:“去,买瓶酒去,要好的啊,剩下的钱都给我拿回来,你这个小兔崽子要是敢藏钱,看我不打死你。”

那孩子接过钱,听着父亲的话,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快步跑远了。

男人把剩下的钱草草塞进口袋,搓了搓手,看着静丫头,嘿嘿笑了笑:“多待几天吧,没事,这破地方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人,你们多待几天。这妹子,长得真水灵。”

静丫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男人却毫不避讳地伸手在裤裆里捏了捏,这才转身往回走。“咋了?”看着男人的举动,老罗沉下了脸,拉住了静丫头。

看着男人的背影,静丫头冷笑了一声:“你不觉得,你那个同学出现在这个地方,不太对劲吗?你小时候上的应该是贵族学校吧,这个廖娟,家世也差不到哪儿,怎么会嫁给这种男人?本来是老同学叙旧,现在却成了一桩买卖,这事儿,你不觉得有问题?”

静丫头的话让老罗愣了一下。“你们带吃的了吗?”这时候,廖娟磨磨蹭蹭地挨到了老罗和静丫头身边,低声问道。“带了,怎么了?”老罗愈发觉得廖娟的表现太不正常了,“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待会儿,”廖娟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等到了家里,你们吃自己的东西,除非是我给你们的。不管他给你们啥,都不要吃。”“我问你是不是有事?”老罗有些不耐烦。“现在不是时候,总之……”“娟子,快点,家里人都等着呢!”男人厉声喝道。

廖娟猛地打了个寒战,急促地低声回道:“记好了,晚上别睡得太死。”说完,她快走几步,走到了男人的身后,低着头,慢慢向家里走去。

老罗看了一眼静丫头,后者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廖娟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当一行人回到家里后,男人让廖娟收拾出两间客房,又亲自点上了山里采来的香草,便自顾自地进屋吃饭,对两个人都没有客气几句。

只有廖娟送过来一碗土黄色的汤,意味深长地看了老罗一眼:“你们男人用的。”

那只碗看上去斑驳不堪。老罗道谢后,廖娟并没有离开,老罗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咂巴咂巴嘴,看着静丫头:“味道还不错,你不尝尝?”“都说了是你们男人用的,我才不喝。”静丫头没好气地说道,看着老罗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汉堡,忍不住喊道,“把那个鸡肉汉堡留给我,小骡子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房间里传来了静丫头的怒吼和老罗狼吞虎咽的声音,间或还有廖娟压抑的笑声。

连日来的舟车劳顿让两个人都感到无比乏累,草草地吃了东西,两人就在床上躺了下来。

尽管他们察觉到这样的环境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可头挨着枕头没多久,老罗就发出了如雷的鼾声。

家里从出事到现在,老罗的神经始终紧绷着。这一刻,他终于放松了下来,陷入了最深的睡眠中。

担心老罗出事,一直不眠不休地看着他的静丫头看到他难得睡得如此香甜,倦意也无法遏制地袭来。“不能睡。”静丫头坐起身,用力地晃了晃头,却一头栽到了床上。

静丫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山里的空气清新而又带着独特的湿气,让人心旷神怡。

陶醉中带着些慵懒,静丫头走出了房间,沐浴在阳光下,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双手高举,却静止在了原地。

萦绕不去的睡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曾经无比熟悉却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刻的一股气息终于在山间的空气中分离出来,刺激着她的感官,打开了那道她此时绝不愿意打开的门。

廖娟坐在门前,怀里抱着那个脏兮兮的孩子,身子轻微地晃动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

那孩子的双手垂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就像睡着了一样。可静丫头看得出,那孩子早已经断绝了生机,致命伤就在脑后,她身下的地面已经积起了一汪血洼。

从房间前到院门口,还杂乱地躺着三个人,同样死去多时,身上、脸上到处都是锐器切割的凌乱伤口,杀了他们的人不知怀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静丫头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转到了廖娟的身前,这个动作让廖娟的头动了动。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静丫头,便又把目光投向了怀里的孩子。“她死了。”静丫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出了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他们,都死了。”

廖娟没有任何反应,身子依旧微微晃动着,嘴里依然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只是那曲子此刻听来却无比诡异,就连静丫头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我们得报警。”静丫头掏出手机,却沮丧地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小骡子,别睡了,赶紧起来,出人命了!”静丫头喊道,却愣了一下,似乎从醒来开始,她就没有见到老罗的身影,“罗杰,你死哪儿去了?”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

一直低着头的廖娟听到她的叫喊却猛地抬起了头,看向她的目光犹如一把刀,直刺静丫头的身体深处,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干吗?”静丫头紧张地问道,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廖娟的手。

廖娟把手伸向一边,抓住了放在身边的一把镰刀,锈迹斑斑的刀锋上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迹。“他跑了,他是凶手,他杀了他们,还差点杀了我。”廖娟面无表情,声音沙哑,机械地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静丫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廖娟小心地把孩子放到了一边,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那孩子一般,随后她抓着镰刀,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罗杰是杀人凶手,他杀了他们,还差点杀了我,他还要杀了你!”“老罗不可能杀人!”听到这里,我沉下了脸,“尤其,他不可能杀你。”“那当然。”静丫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后来,警察来了,开始认为廖娟是凶手,但是,在那把镰刀上没有找到被害人的血,只有小骡子的。而且……”“而且什么?”“据廖娟说,那天晚上,我们都睡着了之后,小骡子突然去找她——她和孩子单独睡一个房间,想和她做那种事。她不从,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和她睡在一起的孩子被吵醒了,就起来帮廖娟,结果小骡子推了那孩子一把,孩子的头撞到了桌角,一下就死了。”“撒谎,骗子!老罗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我咬牙切齿地说道。“小明哥,你听我说完。”静丫头苦笑了一下,“我也知道小骡子不是那种人。廖娟说,他们这么一闹,吵醒了家里人,他们都过来帮忙,要抓小骡子。小骡子不服,就拿起镰刀杀了人。廖娟还说,要不是她拼死拦着,小骡子连我都想杀。”“扯淡,小骡子怎么可能会杀你?那帮警察就这样信了?他们有没有点分辨是非的能力?这不就是草菅人命吗?!”我怒道。“我当然不信。小骡子,他怎么可能会杀我?我们可是马上就要结婚的啊!可是……”静丫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廖娟有证据,她手上有一枚戒指,说是打斗的时候,从老罗的手上抢下来的。我看过了,那是我们刚买的婚戒。”“廖娟有一万种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戒指。”我哼了一声,“别忘了,你们睡得很熟。”“法医也检查过了,几个被害人的身上都有多处骨折,法医判断是徒手搏击造成的,小骡子……”“小骡子是徒手搏击的高手。”我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现场的痕迹检验也证实,杀人顺序的确是从廖娟的房间开始的,一路杀向我的房间,和廖娟的说法吻合。”“我还是不信老罗会杀人。”我无力地摇了摇头,“他没有杀人的动机。”“廖娟也没有栽赃小骡子的动机——当地警察这么认为。小明哥,你怪我吗?”静丫头突然看着我,问道。“我为什么要怪你?”我不解地看着她。“我要是再坚持一下,跟当地警察坚称小骡子不是凶手……”“那我现在可能就得打电话叫梁律师或者小菲姐过来,我一个人没法当你们两个人的律师。”我努力地开了个玩笑。“小菲姐?你说的是米小菲,雷米老师的爱人,从未败诉的那个女律师?”没想到,静丫头的眼睛亮了一下,“对啊,可以叫她过来啊,她要来的话,雷米老师肯定也会来,你们两个律师一个法学教授,还怕搞不定这件事?”“算了吧,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们到这儿,老罗都喂狗了。”尽管不忍心,我还是得打破静丫头的幻想,“说正事吧,静,那天晚上,你真的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静丫头神情沮丧,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太累了,睡得太死了,要是我能清醒点,结果就不是这样了吧。”“你睡得太死了?”我微微皱眉,这是她第二次提到这一点,一个想法突然闯进了我的脑海,“难道是那样的?”“什么?哪样的?”“从你的描述来看,那个男人显然对你图谋不轨,给你们收拾房间的时候,还特意给你们点了香草,警察鉴定过那些香草的功效吗?”“小明哥,你的意思是……”“老罗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和他们发生了争执,失手杀了人。廖娟误会了老罗,以为他要对你动手。所以……”“正当防卫?”静丫头摇了摇头,“小明哥,你想过没有,现场痕迹和尸体形态已经明显超过了‘正当防卫’的限度。除了那个孩子,那几个成年死者,颈部的创口极深,只差一点就能割下他们的头了,这绝不是正当防卫应有的限度。所以,这条路走不通。而且,我还是觉得,除非怀有深仇大恨,否则是不可能造成那种尸体形态的。小骡子,他没理由那么做。”“那你觉得……”“我觉得,突破口应该在廖娟身上。”静丫头想了想,“廖娟是这场惨案里唯一的幸存者,她肯定知道很多,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一口咬定小骡子就是凶手。”“那咱们分工合作,你负责警方那边的痕迹和尸检,我不信任当地的警察。我负责查廖娟。你说得对,她说老罗想侮辱她才引出了这桩祸事,这个理由太扯了,你就在老罗身边,他至于放着你不要去找别人?”“小明哥,你胡说什么呢。”静丫头露在外侧的半边脸腾起了一抹红霞,“啊。”她突然拍了下脑门,“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们家好像吵架了。就是我太累了,没太在意。”“就从这个地方查起吧。”我沉吟了一下,用力握了握拳。

老罗,这回你犯到我手里了,要是救不了你,奈何桥上记得等我一下,来世,我还做那个比你大的!3“说说吧。”我掏出烟,抽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将烟盒随手放在桌边,向戒备地看着我的廖娟问道。

自从那次和老罗一起吸烟后,我发现这东西还真不错,尽管会让我的肺感到极度不适,但确实能让我的压力缓解不少。

接受了警方的问询后,廖娟就搬到了邻居家暂住。我原本想和廖娟单独谈谈,但邻居一家人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翻来覆去地看着我的律师证,目光里充满了怀疑。“说什么?”廖娟自然地拿过我的烟,抽出一支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娟子一家人都死了,你们不赶紧抓杀人犯,没完没了地问娟子干啥?”这家的女主人声色俱厉地喝问道。“说说你和罗杰的事。”我没有理会女主人,死死地看着廖娟,说道。“该说的我都和警察说过了。我和罗杰上学的时候就好过,这么多年不见,我也没想到他对我还有感情,但我已经是成家的人了,不可能和他再发生什么,当然就拒绝了。”

一口烟呛到了气管里,廖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把那支抽了几口的烟扔在地上,踩灭,看着我:“谁想到,罗杰,他竟然那么狠,杀了我一家。”“你们城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女主人嫌恶地啐了一口,“娟子都说得那么明白了,那个人,叫什么来着?”“罗杰。”廖娟背靠在墙上,眼睛盯着地面,低声应道。“对,就是罗杰,你说那是什么人啊?”女主人撇了撇嘴,“娟子都说自己嫁人了,还拉拉扯扯的,像啥呀?也就是我们,知道娟子是啥样的人,不知道的,你让娟子以后在村子里咋做人?”“你觉得,你们说的,我会信吗?”我笑了一下,“我和老罗十几年的交情,每天都在一起,你们比我还了解他?张静,就是和老罗一起来的那个姑娘,你们也看到了,放着那么漂亮的姑娘不要,他去找你这样的?”“嗨,你这人咋说话呢?”不等廖娟说话,这家的女主人已经站起了身,两条眉毛竖着看着我,“哦,我们在这儿编瞎话,骗警察,骗你,对我们有啥好处?罗杰啥样的人,那还不是你说咋样就咋样?凭啥你说的就是真的,我们说的就是假的?”“那我们不说这事。”我看了一眼表,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在这件事上争论下去对于我来说并没什么好处,“张警官——就是和罗杰一起的那个姑娘,说那天晚上,你们家吵架了,是吗?”“没有的事。”又是那个嘴快的女主人抢先说道,“全村人谁家都能吵架,就他们家不可能。那一家人穷的早几年都揭不开锅,娟子来了之后才好点。你是不知道,娟子来的时候啊,挺着个大肚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直接住进了他们家,没几个月就生了个闺女。这一家,那可是把娟子当祖宗……”

女主人说到这里,突然闭上了嘴,讪笑了一下。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廖娟正盯着她,见我看向她,廖娟又抽出了一支烟点上,吐了个烟圈:“那些和这事无关。简律师你是问那天晚上我们家吵没吵架,还是我们和罗杰有没有吵架?”

我犹豫了,静丫头只说那天晚上听到了吵架声,但到底是谁和谁在争吵,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确定。“我们和罗杰吵了一架。”不等我回答,廖娟已经继续说道,“不光吵架,后来,我们还打了起来。”

她的神色渐渐转冷:“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罗杰想对我耍流氓,我孩子被吵醒了,起来帮我,结果呢?罗杰连个孩子都不放过,我能不跟他打起来吗?”

她侧过头,双眼中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就是个魔鬼,他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果真按你说的,老罗杀人都不眨眼,那我就觉得奇怪了。”我笑了一下,“为什么你一点伤都没有?三个人都没制服他,反被他杀了,你却毫发无损?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问道。

廖娟没有答话,嘲笑似的看着我,慢慢地站起身,走到了我的面前,双手抓着衣领,突然用力向两边一扯,大片的胸脯袒露在了我的眼前。“你干吗?”我下意识地侧过了头。“看着我!”廖娟凶狠地喝道。

我不由自主地转回了目光,这才注意到,廖娟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着斑驳的伤痕,奇怪的是,那些伤痕上涂抹着一些奇怪的东西,让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咸味。“我没受伤?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受伤?!要不是他们拼死拖着罗杰,给我争取了点时间,让我有机会找到镰刀,你以为,我现在还有机会站在你的面前跟你说这些吗?!”廖娟的脸颊抽动着,低吼道,“这些,都是罗杰留下的。非得我死了,你们才相信他是杀人犯吗?!”

听着廖娟的怒吼声,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房间里无比安静,只剩下廖娟粗重的喘息声。“廖娟,女,39岁,S市人,家里从商,家境殷实,自幼接受贵族教育,10年前突然失踪。10年后,我们在这个闭塞的山村里见到了你。”屋门被推开,一脸疲惫的静丫头拿着一个档案袋走了进来,“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廖娟的神情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整理好衣服:“待够了,那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每天都要应酬,我想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就到这个地方支教。我觉得这个地方还不错,就找了个对我好的男人嫁了,有问题吗?”“你撒谎!”静丫头沉下了脸。“你这人咋这么说话?”女主人突然说道,“娟子这些年净教我们村里的娃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村里那几个大学生,哪个不是娟子教出来的。”“没你的事!”静丫头猛地转过头,吼了一句,女主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不再说话。“你是怀着身孕来的,那孩子根本不是你丈夫的。你丈夫嗜酒、好赌,因为这个进了好几次公安局。这样的人,有几个脾气好的?他打你、骂你,那天晚上也是一样,所以你杀了他们。你让我和小骡子住进你们家,就是想有事的时候,我们能帮帮你,最好能给你做个见证,说你是正当防卫。没想到我们什么忙也没帮上,连你的孩子都没保住,所以你就诬陷小骡子杀人。”“你真会开玩笑。”廖娟干笑了一声,“我丈夫人很好,是爱喝两口,但是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打过我。再说,我为什么要陷害罗杰?我们曾经在一起过,虽然那时候年少,不懂事……你这是干吗?”

廖娟突然转身,侧身对着静丫头。“静,你……”我上前几步,一把拉起了双膝都要沾地的静丫头。“我求求你,算我求你,行不行?”静丫头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小骡子会死的,他受了伤,现在山里开始降温了,他会被冻死的。他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以前有的一切,现在全没了,你就按我说的说,为什么不行?这位,”她抓着我的袖子,继续说道,“是国内最好的刑事辩护律师,他打的刑事官司,一场都没输过,只要你说人是你杀的,我保证,你什么事都不会有。”“我死去的孩子呢?我丈夫和公婆呢?”廖娟冷笑了一声,“罗杰的命是命,我家人的命就不是命吗?那可是四条人命!”

廖娟的声音渐渐拔高,说到后来,已经声嘶力竭:“他杀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杀人要偿命!他该死,死在山里都算老天爷怜悯他,他这种人,这种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就应该被枪毙!”

廖娟一步步走到了身子不停地摇晃着的静丫头面前,身子微微前倾,一张脸几乎贴到了静丫头的脸上,冰冷地说道:“他该死!就让他死在山里吧,让豺狼猛兽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让他死无全尸!哈,哈哈哈哈……”

廖娟疯狂地笑着,从静丫头的身边走了过去。

静丫头慢慢蹲下身,将头埋在了双膝间,双手抓着头发,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无声地抽泣着。“张警官,你要的手续传真到了,队长说你现在可以看档案了。”一名年轻的刑警手里拿着一份传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地上蹲着的静丫头,愣了一下,“简律师,张警官她……”“我没事。”不等我说话,静丫头已经站起了身,她拢了拢头发,小心地遮好半边脸颊,平静地说道,“我要重新检查一下那几具尸体,你们安排一个法医跟着吧。”“哦。”年轻的刑警茫然地点了点头。“锐器切割创口分别为11道、18道和32道,死亡原因都是颈动脉破裂引起的失血性休克,致命伤是这里。”当地的法医指着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介绍道,“脖颈处,这小子下手真狠,就是奔着杀人去的。”“他不是凶手。”静丫头冷冷地说了一句。

法医撇了撇嘴,没有反驳,而是继续说道:“那孩子的死因不太一样,致命伤在脑后,锐器打击形成的。从现场的痕迹勘验来看,第一案发现场是在廖娟的房间里,孩子的后脑磕在了桌角上。本来,磕到别的地方都不会死的。”他叹了口气,“可惜了,才九岁。”“身上的创伤和颈部的创口形成的先后顺序查明了吗?”静丫头在一具尸体前蹲了下来,问道。“这个……”法医面露为难,“我技术不太过关,咱们这地方的设备也不够先进。”“这有什么难的!”静丫头微微皱了皱眉,“从致命伤的创口形态看,几乎是在瞬间,人就死了,心脏会立即停止跳动,呼吸系统也会停止循环。你的老师应该教过你,人活着时,心跳存在,血液在血管中有压力,血管受损,尤其是动脉破裂,有大量血液流出,甚至呈喷溅状。生前伤,可在皮肤形成皮下出血,创口内有凝血块形成。如果骨折,骨折周围软组织有出血。死后伤,一般无生活反应。虽然损伤尸体的低下部位或大血管时,有时死后出血也可能出现,但出血量很少,且不凝集,呈流动性。生前切断肌肉,则肌肉有明显收缩,创缘皮肤内卷,因此创口显著。死后不久损伤,创口皮肤也是哆开的,由于收缩不明显,创口哆开不太宽。死后较久形成损伤,尤其是尸僵形成以后损伤,创口哆开很小,创缘没有收缩现象。生前受伤,局部组织因受刺激,数分钟后就开始出现炎症反应。可见到局部发红、肿胀,出现炎症分泌物现象。损伤后受到感染,可出现化脓现象。从受伤到死亡经过的时间越长,炎症反应就越明显,甚至可以皮下出血颜色改变,创口结疤、骨痂形成。死后损伤没有炎症反应。此外,生前受伤,因为呼吸、消化、泌尿功能仍然存在,创口流出的血液可以吸入肺泡或吞入十二指肠,还可以出现空气栓塞等现象,这些都是生前伤的明证。通过检验损伤有无出血现象、组织有无收缩、有无炎症反应等情况,从而可以推断损伤是生前形成的还是死后形成的。”“这些伤口,”静丫头指了指廖娟丈夫胸前的创口,“从肉眼就能看出来,虽然有一定的生活反应,但皮下出血轻微,应该是在濒死状态下形成的,也就是说,凶手先造成了致命伤,之后又做出了这些切割的举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连串的术语让这个法医有些震惊,他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对法医学有着如此深入的研究,茫然地看了看我,一脸的不知所措。“这是附加举动,凶手杀人后,还不解恨,才会这样做。咦?”静丫头突然俯下身,凑到了尸体的身边,抽了抽鼻子,“这尸体上怎么会有股怪味,你们做什么了?”“哦,是大酱。”法医连忙答道,“我们尸检的时候就发现,这些尸体都被涂抹了大酱。”“抹大酱?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静丫头不解地看着法医。“这是我们当地的习俗。”法医说,“老人说要是受了伤,就往伤口上抹点大酱,能止痛,还能加速伤口的愈合。”“人都死了,还这么做,有意义吗?”我无奈地笑了一下。

静丫头站起身,眉头紧皱,片刻之后,她猛地挥了一下拳头:“我知道了。”4“叫你们能做决定的人过来吧。”不等我说话,静丫头就向年轻的法医吩咐道。

年轻的法医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我。“看我干吗?我又不是你领导。”我笑了一下,“按张警官说的做吧。实话告诉你,张警官在我们那儿是省厅的主检法医师,她的判断,轻易不会出错的。”

听我这么说,法医“啊”了一声,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静丫头,似乎还在怀疑她的身份。“用不用跟我们厅里核实一下?”静丫头摆弄着根本没有信号的手机,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不用不用,我这就去叫我们队长。”法医连连摆手。

五分钟后,脸色不善的刑警队长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张警官,这案子已经定性了。”一见面,他就生硬地说道。“如果你们弄错了,那就是一桩冤假错案,你和所有参与案子的警察都要被追责。”静丫头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这句话让壮实的刑警队长怔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们信服的理由。”“我当然有。”静丫头的语气无比自信,“你们的法医应该跟你说过了,尸体损伤形成的先后顺序是先致死,再形成其他伤口。你也是老警察了,凶手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你应该很清楚。”“泄愤。”刑警队长点头道,“但这并不能排除罗杰的嫌疑,前期的侦查显示,最近一段时间,罗杰的生活非常压抑,他完全有可能借此发泄。”“那大酱呢?”静丫头反问,“凶手杀完人后,往尸体上涂抹了大量的大酱。我刚才问过这位小哥,他告诉我,这是你们这里的习俗,往伤口上涂抹大酱,说是能止痛和加速伤口愈合。”“我们这里确实有这种习俗。”刑警队长不满地看了一眼法医,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但我们并不知道,罗杰也不可能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更何况,”静丫头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罗杰杀人之后做出砍、切的举动是为了泄愤,那他为什么还要涂抹大酱帮被害人止痛?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那你的意思呢?”刑警队长微微皱眉。“报复!”“报复?”刑警队长愣了一下,“你刚才不是说,是帮被害人止痛?”“可是被害人已经死了。”静丫头冷笑道,“再这么做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出于愧疚,但如果是这个原因,凶手在涂抹大酱的时候会非常小心,均匀涂抹,覆盖所有伤口。”“是这样的吗?”刑警队长看向法医,眼神里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法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却咬着牙慢慢摇了摇头:“不是,是胡乱涂抹上去的。”“看起来,是不是也很像泄愤?”静丫头连忙问。“对。”法医点头。“这就对了。这说明,凶手常常遭到这种待遇,受伤后,被害人让他(她)这么处理自己的伤口,凶手在借用这个机会发泄心中的不满。这很明显地说明,真正的凶手根本就不相信大酱有这种功效,他(她)掌握的知识让他(她)相信更有科学依据的办法。我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不会还猜不到凶手是谁吧?”静丫头看着刑警队长,目光中带着期盼。“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刑警队长点了点头,“但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我们前期的调查结论很明确,被害人对廖娟非常好,她没有杀人动机。”“这就得找到罗杰才能知道了。”静丫头看了一眼夜色下巍峨的山峦,“罗杰现在失踪,必然是害怕什么,或者掌握了重要的线索,但他不相信你们。更有可能,罗杰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刑警队长没有说话,皱眉思索着。大概过了五分钟,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行吧,那就这样吧,先去找罗杰。”

静丫头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喜悦,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不过,张警官,我下这个命令,并不是因为你的‘廖娟是凶手’的理由说服了我,而是,按你的说法,我们判断罗杰是凶手确实草率了。”刑警队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静丫头,似乎认定,为了说服警方连夜进山继续寻找罗杰,静丫头将杀人的嫌疑硬安在了廖娟的身上。

静丫头没有接话,眼下,我们并不在乎谁才是本案的真正凶手,只要老罗不是,只要当地警方马上调集人手继续进山找到老罗,保住他的命就行。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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