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春秋我做主之王道晋文公(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6 00:2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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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棠栖露

出版社:现代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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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春秋我做主之王道晋文公

我的春秋我做主之王道晋文公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我的春秋我做主之王道晋文公作者:排版:辛萌哒出版社:出版时间:ISBN:本书由 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自 序

这是一段关于智慧、勇气、权力和道义的故事。

春秋时期,当这个广袤世界的绝大部分族群仍处于蒙昧之中时,我们的先祖已经率先进入了人类社会的相对高级阶段。在春秋的历史舞台上,王公将相与凡夫俗子粉墨登场,各施所能,共同演绎了一幕幕精彩绝伦的兴亡大戏。然而,因为年代久远,史籍晦涩,不少人对于春秋历史只有节点式和结局式的了解。同时,由于春秋历史涉及太多的国家、人物和事件,线索纷繁复杂,全面叙述难度着实不小,以至于目前综合性讲述春秋历史的通俗读物不多,这也正是我深以为憾之处。曾数度想尝试挑战一下这个高难度动作,但总是怯于自己才疏学浅而黯然退却,痛恨与期盼之情,竟日萦绕不绝。

终于,在一个冬日的夜晚,当手机里林林总总的资讯被逐条阅尽后,我陷入了难以言及的空虚,突然想把那个向往了许久却迟迟不敢追寻的梦付诸实践,于是我鼓起勇气新建一个文档,并郑重地写下了“我的春秋我做主”几个字。

我不想搞学术研究,不喜欢每日埋头于故纸堆中做考古工作。写作是一种乐趣,我希望轻松地、欢快地把春秋时代的故事介绍给和我一样热爱春秋历史的朋友。当然,也不必讳言,本人水平有限,而且写作只是我的一项业余活动,所以,我即使有心,也无力将这延绵三百年的历史写得尽如人意。不过,在采撷本文的历史素材时,我将尽量本着严肃认真的态度,并以当时的政治经济背景和地理人文环境为参考,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做出分析与判断。

预计完成这部作品将是一件旷日持久的工作。然而,就在我提笔写下这段文字时,油然而生的欢乐在我心际缓缓流淌,使我安详,使我宁静,让我感觉到了一种使命。于历史而言,春秋就是一部传奇,华丽的故事简直让人怀疑它出自某位编剧之手;于我而言,在完成这部作品写作的那一天,我会觉得,我的人生从此有了与众不同的意义,我会觉得,我也造就了一个传奇。

我要把这件预期中的作品献给我亲爱的家人和朋友,并以此来纪念我与他们共同度过的时光。

此志。海棠栖露2011年12月26日深夜于家前 言

读史可以省身,读史可以明志,然而这些都基于一个明确无误的前提,那就是史书必须给人以阅读的兴趣,或者说勇气。我从不妄加揣测每位读者的素养和偏好,但既然大家都说群众路线才是文艺的生命所在,那我相信,《我的春秋我做主》这套书,至少没有脱离顶层的召唤和底层的呼唤。如果您不吝第一次翻开它,您一定能感受到我扑面而来的诚意。

春秋时期是一段雅俗共赏的历史,中国的典章制度和文化习俗大多由此发祥,权谋征伐和传奇典故亦不胜枚举。就题材的可塑性而言,春秋实在是一块上佳的文人用武之地。

本书试图在历史的严肃性和观赏性之间寻求某种融合,一方面避免史料的枯燥堆砌和说教,另一方面也防止脱离历史本原而走上架空的道路。最终的目的,是以史料为基础,以争霸为主线,用通俗亲和的文体,用有血有肉的笔触,讲述春秋时期的地缘格局、人文景观和政治演变。希望您能够带着愉悦的心情读完它。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不会放弃努力!曲沃代翼

齐桓公主持的葵丘会盟,秦国和晋国没有参与,这并不是一个偶然出现的意外。

秦国和晋国历来就与中原事务联系甚少,原因无他,除了家务烦琐,还受限于地理位置隔得太远,远到哪怕中原拿核武器打来打去,两国的眉毛也不会抖一下。

翻开地图看看就知道,当时的秦国偏处西陲,在马作为最快捷交通工具的时代,去一趟中原老不容易。出门的时候孩子还在吃别人的奶,回家一看,嚯,孩子都能奶别人了。

晋国倒是隔得稍微近一点儿,不过太行山和黄河呈直角相交,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把晋国与中原分隔开,晋人出不来,外人也进不去。

当然,这种隔绝与封闭的情况只适用于描述城邦时代周王朝边缘地带的地缘态势。随着诸侯国势力扩张,疆域呈块状分布,彼此之间政治、经济、军事交流日益频繁,即使是边缘地带的诸侯国,也能成为中原舞台上的常客,就像前面介绍的楚国一样。

关于晋这个国家的来历,有一个妇孺皆知的故事,叫“桐叶封唐”。

当年周武王娶姜子牙的女儿邑姜为后,生下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诵,小儿子叫虞。

周武王英年早逝,世子诵鼻涕还没干就当了国君,史称周成王。

一天,童心未泯的周成王和王子虞在宫里过家家,周成王扮演游戏里的君王,王子虞扮演游戏里的臣子。

周成王出于职业习惯,忽然自编自演了一个这样的情节:他从地上拾起一片桐叶,剪成一个圭的样子,然后一本正经地对王子虞说就拿这个封你了。

两兄弟闹着玩,旁边端个笔记本的史官却听入了耳,噼里啪啦记录在案,随即上前请周成王分封王子虞。

周成王一愣,咱不过随便说说呢,这也能当真?

史官正色道:“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之。”

周成王白了他一眼,是不是还要把故事编成九集,每天在天桥下不停轮播,直到家喻户晓?

于是,就把王子虞封到了唐国。

有人说这个故事过于儿戏,不可当真。对此,我辩驳不了,但我能够确定的是,“桐叶封唐”的故事与当时真实的历史背景是相吻合的。

唐国古已有之,本为尧的后裔所立。殷商时代,唐国归附中央政权。西周建立后,唐国位列诸侯,赐爵为侯。周成王即位之初,殷商余孽勾结“三监”发动叛乱,唐国参与其中,后被周公旦剿灭。

唐国所处的今山西省南部,为夏人故地,戎狄丛生,倘若不加以有效治理,戎狄之属必然肆意扩张,威胁宗周镐京的安全。

因此,周王室亟待在唐地重新建立政权,以保卫平定“三监”的战果。作为周成王胞弟的王子虞,也就自然而然赶上了周公旦主持的那波分封大潮,顺利入主唐国了(史称唐叔虞)。

唐叔虞之后,其子燮因国中有晋水穿流,始改国号为晋,定都翼城。

晋侯燮传七世而至晋穆侯。

公元前805年,晋穆侯会同周王室征讨条戎,结果铩羽而归。恰逢夫人姜氏产下长子,心情抑郁的晋穆侯便将婴儿命名为仇,以示不忘战败之耻。

三年后,晋穆侯征战于千亩,结果大获全胜。巧的是,夫人姜氏又产下一子。晋穆侯满心欢喜,便将婴儿命名为成师,以纪念千亩之战凯旋。

中国人历来对取名字是相当重视的,认为名字往往能够左右人一生的命运。尤其在给贵族成员命名的时候,有“名以制义,义以出礼,礼以体政,政以正民”的讲究。

对于晋穆侯这样随意给儿子取名的轻率做法,晋国大夫师服就在私下里感叹:嫡长子与嫡次子的名字如此相反相逆,恐怕将来有手足相残之虞。

后来事实证明,师服相当地具有先见之明。

公元前785年,晋穆侯逝世,其弟公子殇自立为君,史称晋殇叔。公子仇被迫出奔他国避难。

四年后,公子仇反攻晋殇叔得手,继位为晋文侯。

晋文侯目睹了周王室东迁的巨变,经历着周平王和周携王并立的混乱局面,深感周王室不靖,晋国亦受其苦。

公元前750年,他向周平王建议讨伐周携王。

周平王朝思暮想的就是这档子事,只是一直以来苦于能力有限下不得手,见有人竟然主动请缨,当下又惊又喜,将晋文侯引为忠君体国之典范。

晋文侯亲征惠邑,破城而入,周携王自刎而死。晋文侯又驱散士民,将典籍器物搬运回晋国,接着一把火烧了惠邑,彻底抹除了周携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周平王得报,欣喜若狂,当即颁赐《文侯之命》,大肆褒扬之余,又承认了晋文侯之前在周边扩张侵吞的土地。于是晋国慢慢地开始强大起来。

公元前746年,晋文侯逝世。

在接下来的权力交接过程中,晋世子伯似乎与叔叔公子成师发生了争斗。

最终双方达成妥协,世子伯即位为晋昭侯;而公子成师则获封于翼城西南一百余里开外的曲沃,他因此被后人称为“曲沃桓叔”。

封块土地给宗室,并没有什么不妥,那时候,分封建制,本来就是要让宗室成为国家的藩篱。

问题是,封给公子成师的那个曲沃,非但扼住了翼城与外界沟通联络的主要通道,而且属地面积比翼城还要大上许多。

在春秋那个极其讲究品秩的年代,身份与待遇有着非常严格的对应关系。以城邑大小为例,诸侯国的都城必须小于周天子的都城,大夫的封邑又必须小于诸侯国的都城,这是一点儿也马虎不得的。

从现实利益的角度看,属地越大,意味着掌控的人口与资源就越多,也越容易成为权臣割据一方甚至变家为国的资本。

总而言之,分封曲沃,埋下了晋国内乱的隐患。

分封之时,曲沃桓叔已经年近花甲,正是一个男人政治头脑最为清晰、政治经验最为丰富、政治手腕最为老到的阶段。

桓叔精明强干,广蓄贤良。在他的经营下,左右民众纷纷归附,使得曲沃的人口持续扩充,经济不断发展,俨然成为晋国的第二个政治中心。

当时,翼城的很多有识之士都对此忧心忡忡,认为桓叔以晋国小宗的身份,掌管如此强盛的曲沃,难免会有非分之想。

果然,随着曲沃势力的膨胀,桓叔渐渐骄狂起来。他暗自与晋国周边的国家达成内幕交易,并在翼城扶植效忠于自己的政治势力,共同封锁打压晋昭侯。

公元前739年,晋国大夫潘父受桓叔的策动,在翼城发动叛乱,将晋昭侯杀死。与此同时,桓叔也起兵攻打翼城,希望里应外合,就此颠覆晋国大宗的统治权。

翼城方面奋起反击,诛杀潘父,将桓叔击退,然后立晋昭侯的儿子平为君,史称晋孝侯。

桓叔毫不气馁,反正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大不了咱们下一期节目再见。

然而,岁月不饶人。桓叔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运转不停的轮回却不肯法外开恩。

公元前731年,一曲“不见不散”的高歌还没唱完,七十三岁的桓叔已燃尽了生命的所有热情。其子鱓继立,史称“曲沃庄伯”。

桓叔伐翼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拉开了晋氏大宗与小宗之间夺位战的大幕。从此,曲沃公开与翼城对峙,斗争的形势愈加严峻。

庄伯秉承父亲的遗志,继续文武兼修,蓄势待发。

公元前725年,庄伯在历经七年精心的准备后,向翼城发动了空前猛烈的进攻,将晋孝侯杀死。

不过此时,翼城所代表的大宗势力依然足以自持,庄伯功亏一篑,再次败退。晋孝侯之子郄继位为君,史称晋鄂侯。

庄伯伐翼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击杀了国君晋孝侯,从气势上来说,对大宗势力是个极大的打击。

庄伯也由此认识到,曲沃之于翼城,或许占有优势,但仍不足以制胜,他还需要借重外来的力量,才能一举推翻大宗的统治。

公元前718年春,庄伯联合郑国、邢国再次攻击翼城。翼城大败,晋鄂侯死里逃生,躲到随邑再也不敢出头。

周桓王出于维护封建礼教的需要,派军队赴晋国作战,讨伐庄伯。庄伯不支,再次退回曲沃。

随后,曲沃方面背叛周王室。周王室愤怒不已,令虢公长父率军攻打曲沃,并于同年秋在翼城立晋鄂侯之子光为君,史称晋哀侯。

庄伯数次出兵均没有达到理想的战略目的,竟日愁闷,两年后就郁郁而终了。其子称继立,史称“曲沃武公”。

此时,晋氏大宗与小宗之间经过多年的残酷斗争,虽然没有分出最终的胜败,但明显可以看出,翼城的势力已经被大大削弱了。

公元前710年,晋哀侯为了拓展国都的战略纵深,挥师攻打曲沃北面的陉廷。

次年春,武公出兵反击,与晋哀侯对决于陉廷。翼城军被击溃,晋哀侯仓皇逃窜,武公穷追不舍。

晋哀侯真够衰,沿着汾河跑哇跑,一开始还蛮欢快,谁知跑到汾隰时,骖马竟然被树枝牢牢绊住,死活无法动弹,于是当天夜里就做了俘虏。

晋哀侯在曲沃的大牢里饲养了一年的老鼠和臭虫后,武公派叔父韩万杀了他。翼城遂立晋哀侯之子小子为君,史称晋小子侯。

小子侯的谥号这样罕见,正是晋国国君权威下降到了无以复加地步的真实写照。

故事讲到这里,估计翼城和我一样,已经筋疲力尽,要死不活了。说句心里话,当年《越狱》放到第四季时我已经拍坏了两部手机中的战斗机,曲沃和翼城的朋友如今也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拖拖拉拉地没完没了,我看着都累得慌。

亲爱的,你们快点儿来个鱼死网破好不好?

公元前705年,武公不知道使用什么诡计花招,竟然把晋小子侯诱骗到自己的地盘上,然后逮住放血。

历史的细节虽然难以考究,但从地方势力招致国君的事实中,可以推断,当时曲沃的势力已经明显超越翼城,武公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控制国君了。

次年春,武公趁热打铁,一举攻破翼城,摧毁了大宗的统治根基。

但就在曲沃方面欢欣鼓舞的时刻,天空一声巨响,周桓王又派天兵天将来了。武公手下的一众通臂猿和赤尻猴不是对手,只得含泪退回曲沃。

于是周桓王派虢公长父立晋哀侯的弟弟缗继位为君。武公则继续在曲沃招兵买马,养精蓄锐。

公元前703年秋,虢公长父联合若干小国惩罚性地征讨曲沃。这一战似乎颇具成效,因为武公在接下来的二十六年里再也没有对翼城采取大的军事行动。

只不过,这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的二十六年,实际上是一个爆发前的积蓄与酝酿过程。

公元前678年,无聊的人们都在收看东周电视台播放的由山东猛男吕小白主演的动作片《幽地会盟》,令人亢奋的消息突然传遍神州大地:曲沃伐翼3D版来袭!

矢志不渝的武公誓师伐翼。曲沃军大概也感受到了观众的心声,一个个有如打了兴奋剂般劲气十足,一路冲进翼城把晋侯缗给办挺了。

武公上次不小心被周桓王“潜规则”,这次为了防止周王室又出兵干涉,他赶紧把在翼城抢劫来的财货打包送给了新立的周僖王。

周僖王见曲沃代翼已是大势所趋,兼之自己腰腿疲软没那个精力多管闲事,加上还收受了不菲的贿赂,于是当场拍板任命武公为晋君,史称晋武公。

令人揪心的曲沃伐翼系列战役终于结束。

从桓叔初封到武公翻盘,前后经历祖孙三代,时间跨越六十七年,中间一连杀了五位晋国国君(外带吓跑了一位晋鄂侯)。

本来呢,历史是一个没肝没肺、无情无义的旁观者,它只会冷冰冰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贪嗔痴怨、东奔西走。生死荣辱、兴亡隆替,于它来说,都仅仅是过眼云烟。

所谓曲沃代翼多么惊心动魄、多么暴力残忍之类的评语,只不过是人们吃饱了饭没事做,硬在历史长廊上张贴的牛皮癣罢了。

然而我们芸芸众生都是如此俗不可耐。既然多多少少还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在听我唠嗑儿,那就满足一下他们的欲望,给曲沃代翼贴个标签吧。

从现象上说,它是春秋时代持续时间最长、弑君最频繁的诸侯国公族内部为争夺君位而进行的流血斗争。

从本质上说,它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箴言的最佳注解。那些“四无青年”在读这个故事时要能够举一反三,只要你咬牙坚持舍生忘死地做事,忍气吞声地做人,出人头地也并非毫无可能。

从意义上说,小宗灭掉大宗,这是春秋时代礼崩乐坏的一个缩影。

从影响上说……

丁零零丁零零……(下课铃声突兀响起,我强装镇定)“同学们请少安毋躁,下节课上课之前老师一定可以讲完。”(全体沉默。我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叽叽歪歪,看你们哆哆嗦嗦地老是尿颤,要不先下课,老师利用下午的自由活动课时间再继续?”(一声呼哨,饭盒、酒瓶、麻将、内衣等凶器铺天盖地地朝我飞来)别、别,给老师最后一分钟,就一分钟,哎哟!啊!……

曲沃代翼对晋国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

积极的方面是:公子成师的血脉取代公子仇的血脉入主晋国,为晋国统治阶层注入了新鲜的活力。

晋武公及其子晋献公在位期间,晋国近乎疯狂地横扫山西盆地中南部,领土面积急剧扩大,实力迅速上升,为其后约一百五十年间文公称霸、襄景二公接霸,乃至悼公复霸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消极的方面是:晋献公担心桓叔的旁支后裔照葫芦画瓢上演曲沃代翼的续集,便采取了剿灭公族的政策。

从公元前671年起,晋献公大开杀戒,陆陆续续屠灭了大部分的公族成员。从此,晋国公族不再是辅助国君管理国家的主要政治力量。

骊姬乱政后,晋献公驱逐自己的儿子,进一步削弱了公族的势力。渐渐地,不仕公族甚至成为晋国所特有的政治制度。

但是国家总需要统治阶层啊。宗室杀光了,晋君便只能重用外姓臣子,依靠外姓家族的力量来统治国家,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晋文公设三军六卿以及晋成公设立公族大夫。

晋君以为外姓家族无法取代自己成为晋国的主人,因为当初周王分封诸侯,确定了晋国只能姓姬。

但晋君没有料到的是,后果比他们害怕的还要严重。在完全没有公族竞争的情况下,外姓家族的势力畸形扩张,渐渐盖过公室,最终导致了赵、魏、韩三家瓜分晋国的结局。

这种情况,整个春秋时期都是别无分店,独此一家。

当然,本着严谨治学的态度,我必须要指出的是:晋国推行这种离经叛道、冷酷无情的公族政策,曲沃代翼固然是一个重要的、直接的诱因,但归根到底还是源于晋国独特的历史背景。

晋国初封地在遥远的古代曾是夏人立国之处,戎狄部落在周围密密分布,环境错综复杂。唐叔虞受封时,这块土地历经战乱,局势动荡不安,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都十分尖锐。

为了帮助执政经验匮乏的唐叔虞维持稳定的政局,促使唐国迅速走上正轨,周成王在册封仪式上特意送了三件物事给唐叔虞。

第一件是“大路、密须之鼓、阙巩、沽洗”等镇国宝器,第二件是“怀姓九宗,职官五正”等骨干臣僚,第三件是以“启以夏正,疆以戎索”为主要内容的施政纲领。

所谓“启以夏正,疆以戎索”,字面意思是用夏历纪年,用戎狄的标准丈量土地。引申开来就是用夏政去教导夏民,以戎法去治理戎人。

也就是说,周成王允许唐叔虞从实际情况出发,因地制宜地实行一套有别于中原主流人文理念(即以井田制为基础的礼乐制度)的基本国策,维护当地夏代以来的传统政治制度和风俗习惯。

在“启以夏正,疆以戎索”的方针指导下,唐叔虞营造了和谐的国内环境,社会经济持续稳定发展,到处呈现出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连附近的戎狄部落也纷纷慕名归附。

据《史记·鲁周公世家》记载,唐叔虞执政数年后,唐国土地上收获了一株二茎共生一穗的粟禾,这被视为天降祥瑞之兆。唐叔虞亲自赴洛邑献禾,周成王和周公旦转相馈赠,并为之赋诗唱和,以颂祷志庆,对唐叔虞的政绩予以了充分的肯定。“启以夏正,疆以戎索”对于民族成分复杂的唐国来说,是一种政治上求同存异和兼收并蓄的理念。因为它在促进唐国发展方面立竿见影的显著效果,遂逐渐成为唐国和后世晋国的传统文化,对晋国的政治生活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其影响中最为关键的一条就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正统宗法观念比较淡薄,贤能者居上的风气比较浓厚,任何人只要有本事,不问家庭出身,不问血统贵贱,皆有可能登堂入室,执掌国家的权力。

正因为如此,晋国得以动员社会各阶层的智慧以资国用,并不需要刻意依靠公族的力量来维护统治。

所以说,不仕公族更多的是一种文化积淀的结果,如果我们仅仅把它看作冤仇相报引发的心理恐慌,那就把历史想得过于肤浅和简单了。女人不好惹

晋武公自公元前716年主政曲沃以后,花了整整三十七年的工夫,终于为子孙后代挣来了一个京城户口,其间的殚精竭虑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公元前677年,功德圆满的晋武公将君位交给儿子晋献公,含笑而去。

晋献公即位后,迁都于绛,对内采用谋臣士提供的方略,大规模诛杀宗室,仅仅存留了几家引为心腹的公族;对外奉行扩张政策,在兼吞邻国的同时,不断征伐周边的狄戎,取得了“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的辉煌武功。

晋献公征伐狄戎,不但雄壮了中原民族的胆色,维护了周天子的权威,扩展了晋国的疆土,还获取了个人的性福——逼迫狄戎首领贡献出女儿给自己做小老婆,真是名利双收,一举四得。

晋献公的老婆们摆开了就是一桌满汉全席。

他的首位夫人来自贾国,可贾夫人没有给晋献公生育子嗣。

接着勾搭上来自齐国的庶母齐姜,即位后又把齐姜立为夫人,并与她先后生下了秦穆夫人和世子申生。

然后娶了翟国(狄族政权)的狐姬,生下公子重耳。

再娶了梁国(秦国嬴氏的分支)的梁嬴,生下公子夷吾。

再后来,他兴兵征伐骊戎,骊主献上一对姐妹花以求和。其中姐姐骊姬生了个儿子叫奚齐,妹妹生了个儿子叫卓子。

另须说明的是,除了申生、重耳、夷吾、奚齐、卓子五位公子,晋献公还有四个庶子。

之所以要这样不厌其烦地介绍晋献公的主要家庭成员,并不是我穷极无聊,而是因为,他们或主动或被动,都无一幸免地卷入了一场残酷的夺嫡战争之中,并且最后的结局对于晋国乃至春秋的历史都有深刻的影响。

晋献公一开始对世子申生相当优渥,指定大夫里克和杜原款充当世子的师傅,一言一行都悉心教导,把申生培养成了一个孝敬父母、友爱兄弟的优秀青年。

可是,申生的快乐并没有延续太久,自他的母亲齐姜早死后,晋献公便开始打起了换储的小九九。

晋献公换储的原因很简单,遇见狐狸精了。这个狐狸精不是别人,正是来自骊戎的战利品——骊姬。

骊姬是一个具有鲜明特色的女人。她的特色用两个字概括起来叫“风骚”,用五个字概括叫“史上最风骚”,用六个字概括叫“咋就这么风骚”。

她不但生就一副狐媚勾魂的模样,而且善于察言观色、揣摩男人心意,时不时地发嗲卖萌,很快就成为晋献公坐不离侧、寝不离席的生活必需品。

为了感谢骊姬对自己生活品质带来的显著提升,晋献公也投桃报李,决定立她为夫人,并特意令人占卜问天。

谁知造物弄人,结果竟然显示不吉利。

晋献公不依不饶,又令人占筮。结果显示吉利。

占卜师不懂风情,善意提醒道:“占卜一般要比占筮更加灵验,您最好按照占卜的指示办事。”

晋献公置若罔闻,果断把骊姬继立为夫人。

占卜师哀叹:“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意思就是说,香草和臭草放在一起,即便过了十年,仍能闻见臭味。看来,他已把骊姬视为搅坏晋国这锅汤的老鼠屎,而且预见到了将来政局的动乱。

从历史经验的角度来看,晋献公立骊姬为夫人也是一个危险的举动。

昔年夏桀王伐有施,有施献上妺喜,夏桀王后之,结果夏朝覆亡;商纣王伐有苏,有苏献上妲己,商纣王后之,结果商朝覆亡;周幽王伐有褒,有褒献上褒姒,周幽王后之,结果西周覆亡。

这些血肉模糊的事实便如同是雷区里的禁行标志一样,本应该引起后来人的警醒,但自以为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晋献公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轰,一脚油门就直接冲了过去。

骊姬这个女人工于心计,看问题能够从长远着眼。

换作寻常女人,遇上自己被擢拔为夫人这样的好事,只怕会欢喜得围绕着操场跑上几圈。

但骊姬就不同,她很清楚单纯地当个夫人,并不能保证可持续发展。因为,晋献公日渐老耄,晋国迟早归于嫡长子申生执掌,而申生并非己出,势必不会尊崇于她。

换句话说,只要晋献公一死,她的泼天富贵也就到了头。

再说了,这做娘的都只心疼自家孩子。想起日后自己当着太后,而宝贝儿子奚齐却只能给申生打工,关系如此不和谐,骊姬就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骊姬忧心忡忡,务以废申生而立奚齐为快。

那么,应该如何除去申生呢?

骊姬居于后宫,一则势单,二则作为妇人很多时候不便直接插手国事,因此她亟待组建一个拥立奚齐进位的政治集团来倡导并实施自己的政治主张。

骊姬最先物色到的对象有三个人。前两个是分别叫梁五和东关五的晋国大夫,第三个是叫施的戏子。“二五”乃骊姬的秘密情人,又是晋献公的亲信大夫,高官厚爵,参知国政,自然大有利用价值。可是施一个小小戏子,又是怎么入得了骊姬法眼的呢?

原来,施不但演技精湛,而且聪明伶俐,颇得晋献公喜爱,平时经常出入宫禁为宗亲权贵唱戏,一来二去竟然与晋国高层打成一片,拥有了丰富的人脉资源和灵通的消息渠道,是一个政治能量很大的人物。

于是,骊姬略展风骚,将施拉到裙子里面,然后与“二五”一道,结成了一个以废立世子为目的的团伙。

话说施当戏子真是屈了才!我们来看一段《国语·晋语》中关于骊姬与施就如何对付申生而展开的对话,领教一下施的厉害。

骊姬问:“我想办件大事,向三位公子发难,该怎么做?”

三位公子指的是申生、重耳和夷吾。

阻挡奚齐进位的障碍本来只有申生一个,因为申生是嫡长子,是下任国君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重耳和夷吾俱为庶子,根本就不具备继位的资格,骊姬为什么要向他俩发难呢?

骊姬把重耳和夷吾同时列入打击名单的举动,也许说明她已经狠毒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骊姬大概认为,所有的公子当中,重耳和夷吾贤名在外(《史记·晋世家》说他俩“皆有贤行”),又长于奚齐,他俩的存在,对于奚齐的进位来说终归是个巨大的威胁,如果不一起打倒的话,恐怕夜长梦多。

施回答说:“早点儿把他们的地位固定下来,使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地位已经到顶。一个人假如自知地位已经到顶,就不会再有别的追求了。”

这句话很难懂。以世子申生为例,晋献公没死之前,申生的地位不可能再上升了(也就是说已经固定了,到顶了),难道申生就不能展望自己日后当国君的景象吗?当然不是。

我这里勉力解释一下其中的款曲。

世子这个职务看起来很尊荣,实际上可以视作一个虚职。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世子不能镇守城邑,不能担任卿士,平时的主要职责仅仅是侍奉当朝国君,协助处理祭祀的事宜。

只有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譬如国君外出时,世子才能短暂地体验一下权力带来的快感,因为他可以留在国都监国;但如果国君明确指派他人镇守国都,那世子就要随国君同行,老老实实地当个生活秘书。

总之,世子吃穿住行的品秩很高,但掌握的实权很小。

而世子受到如此严格的限制,是国君为了维护自己的专制统治,防止世子过早分享权力。

那么,施所谓的把申生的“地位固定下来”,就是说想办法赋予申生实职,把申生的政治潜能消耗殆尽,让申生的仕途提前走到尽头,从而断绝申生继任国君的可能。

骊姬又问:“那我应该先向哪位公子下手呢?”

施认为是申生,逻辑如下。

申生老实巴交,宅心仁厚且洁身自好。一个人老实巴交就会不善于变通,宅心仁厚就会不愿意得罪他人,洁身自好就会害怕受到他人的诽谤。既然不善于变通,那就容易找出他的毛病从而进行诽谤;既然害怕受到诽谤,那诽谤对他的打击就会显得格外沉重而致使他意志消沉;既然不愿意得罪他人,那就只有委屈自己,强行抑制心中的苦闷,而绝不会奋起反击。

结论是:可以罗织罪名,制造冤狱,从而整垮申生。

施还进一步分析道,攻击申生时,步骤不能太急遽,手段也不能太显眼。

因为,申生品行端正,天性纯良,颇有贤名,无端废黜他的世子之位,是对封建礼法的公然亵渎,必然招致朝野的一致反对,最终恐怕难以实现。

而且,在时机尚不成熟的时候过早暴露奚齐,一定会引起世子势力的警觉,反而不利于后党有所作为。

因此,骊姬可以利用目前圣眷正隆、国君对她言听计从的有利条件,表面上做出善待申生的样子,私下里用不义的罪名诬告申生,让他在晋献公的猜忌和舆论的谴责中自行倒塌。

骊姬茅塞顿开,于是一边在晋献公耳边进谗,一边指示“二五”出面,以曲沃乃恒庄龙兴之地,蒲邑与屈邑地近戎狄,必须要有宗室镇守为由,建议晋献公派遣申生、重耳和夷吾三人分别就任曲沃、蒲、屈三地,另派除奚齐外的四位公子守卫其他边邑(卓子当时还未出生)。

单纯从谋划的角度来说,这是一条很妙的计策。

首先,申生、重耳和夷吾倘若留守绛城,必然参与机枢,交结群臣,政治地位将会更加巩固;倘若出使藩镇,则耳目蒙蔽,力有不逮,便于骊姬一党暗中取事。

其次,派申生镇守曲沃,正对应了施关于固定申生地位的计谋,倘若得逞,则不动声色地掏空了申生作为世子的基础。

再次,晋国不断扩张疆域,和周边戎狄的关系非常紧张,边邑常年敌患不断。说不定哪天那些茹毛饮血的戎狄吃错了药,不小心打通任督二脉,冲进来把重耳和夷吾等公子杀了呢?当年犬戎不就取得过这样辉煌的战绩嘛!

最后,趁势排挤那四位名不见经传的公子,可以进一步提升奚齐争储的胜算。对手不参与竞争和没有对手参与竞争这两种状况,毕竟还是有些许的差别对吧?

晋献公被骊姬的花言巧语蒙蔽,欣然做出了将七位公子外派的决定。在申生等人离开绛城后,晋献公明显地感觉到,骊姬为他营造的夜生活比往日更加激爽了。

公元前661年,晋献公进行军事改革,分设上、下二军,自己亲将上军,使申生将下军,随后就吞并了耿、魏、霍三国。

晋献公特意在曲沃为申生筑造新城以示嘉许,又把自己的车左赵夙封到耿地,车右毕万封到魏地,俱列为大夫。

说到这里,插播一下古代军队的编制问题。

周代有“三军”之说。此三军当然不同于现在的海陆空三军,而是指一个国家的军队根据不同情况可以最多维持三个“军”的规模。具体来说,有下面这些讲究。

第一,一个军满员为一万二千五百人。

第二,一个国家不能随意扩充军队,军队的数量必须与君主的等级保持对应关系。周天子可以维持六个军即七万五千人的常备武装力量,而诸侯根据爵位高低分别参照“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的标准约束兵力。

第三,诸国之间,“三军”的名称有所区别。譬如晋国、齐国、鲁国和吴国称上军、中军、下军;楚国称左军、中军、右军;魏国称前军、中军、后军。

第四,“三军”的职责有明确划分。以晋国为例,上军为先锋部队,中军为统帅所在的主力部队,下军为后勤保障及后备警卫部队。

插播完毕。

晋献公此时设立二军,也从侧面反映出晋国的国力有了重大的突破。

领军和筑城之事,看起来风光无限,而实际上,申生的荣耀越大,他的政治风险也越高。

至于晋献公对申生的任命以及封赏到底是在捧申生,还是在捧杀申生,我倾向于后者。因为在这段时间里,骊姬一直在编造各种谗言谤语,晋献公对申生的情感肯定是逐渐生疏的。

当时士 就曾警告申生:晋献公封赏得这么隆重,摆明了是把你当外人看;局势如此险恶,不如明哲保身逃奔他国。

申生无端遭受父亲疑忌,心如刀割,也许真的一走了之,反而落个逍遥自在。但是申生做不到,在他那颗至纯至朴的心里,是不容许出现“背父弃国”这样邪恶的字眼的。

申生受封于曲沃,骊姬的阴谋算是成功地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地造谣污蔑,加快整垮申生的进程。

可是在诽谤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开门见山地指责申生言行不法是不行的,地球人都知道申生不是那种货色。

于是,施又一次展示出与其身份地位极不相称的高超的政治天赋,为骊姬构思了一个奇毒无比的点子。

这个点子简单来说就是要炮制申生有“诛心”之罪。何谓“诛心”之罪?无反迹,有反心耳。

事情发展至此,进入到了政治斗争的高级层次。为了更好地演示这场斗争的精妙之处,我们不妨把当事的晋献公、骊姬和申生想象成法庭上的法官、原告和被告。

骊姬状告申生有谋反之心,依律当斩。

旁听的群众惊呼:“凭个犯罪动机就要杀了人家,没搞错吧?”

骊姬说,一点儿都没搞错,精神犯罪也不行。

不过,“谋反之心”这玩意儿,申生既没写在后背上,也没刻在脑门上,他本人更不会承认,那到底有谁能知道呢?

于是案件的审理进入到了控辩双方的举证阶段,骊姬要证明申生有反心,申生要证明自己无反心。

天地良心,思想活动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证明?你知道怎么证明不?

申生摇摇头,他一个老实人,只会指天发誓自己忠于朝廷忠于国君,叫他自证无反心,除非剖开胸膛让你看还差不多。

骊姬微笑着点头,她能证明。

休庭的当天夜里,骊姬故意窝在晋献公怀里嘤嘤哭泣,搞得晋献公荷尔蒙喷发,当即询问骊姬何故。

骊姬梨花带雨,欲言又止。

晋献公火烧火燎,再三追问。

骊姬幽幽地说:“妾身恐怕不能服侍君王长久矣!”

晋献公十分紧张,寻思到底是你要死了还是我要死了。

骊姬开始给晋献公讲童话故事:“申生仁义其外,阴险其内,谋国久矣。他平时宽厚待民不过是收买人心,以图异日人民用命罢了。而且,申生还到处散布谣言,说臣妾惑主乱国。您不如杀了我吧,免得异日申生以清君侧为借口对您用兵,致使晋国苍生遭殃。”

晋献公保留了一个法官基本的智商,对骊姬的话提出异议:“既然申生仁爱百姓,难道不会仁爱他的父亲吗?”

骊姬接着上课:“‘仁’也分为几种。匹夫之仁在于亲亲友友,世子之仁在于安定社稷。申生收买人心,暗中蓄积了很大的势力,倘若他以安定社稷为由遂行篡位之举,又怎会顾及父子情义呢?”

晋献公认为骊姬的证词还不够说服力:“申生那么爱惜自己的名誉,倘若行此无君无父之事,就不怕背负千古骂名吗?”

骊姬哂笑:“当年纣王如果被自己的某个儿子杀了,殷商就不会因为纣王的罪恶而招致周的诛伐,国祚也不会中断,祖宗至今还得到祭祀,那后人会说纣王的那个儿子不仁吗?再者,本朝武公曲沃代翼,不也是骨肉相残吗?以如今晋国之强盛,又有谁会指责武公不义呢?如果申生打着忠于国家的旗号弑君,不明真相的群众非但不会指责他,反而会更加拥戴他。”

晋献公遍体生寒,悚然发问道:“依夫人之计该当如何?”

骊姬办事老辣,再将一军:“您何不以老迈无法掌国为由,将君位禅让于申生?申生得偿所愿后,心满意足,必定不会再为难您。”

晋献公拍案而起:“老子以威武之名闻于诸侯,倘若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提前退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看我不宰了那小子!”

骊姬见晋献公终于被自己绕了进去,心里当然乐得百花齐放,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继续给晋献公出谋划策:“东山的皋落氏不分早晚地侵扰我国边境,祸患深重。您何不派申生前去讨伐,以便观察他能否带兵以及与民众的关系是否很和睦?如果他不能战胜皋落,那就能治他败军之罪;如果战胜了皋落,那就说明他确实是个极其危险的对手,我们更要小心提防。”

晋献公深以为然,暗自庆幸骊姬慧眼如炬,帮自己揪出了妄图夺取政权的反贼头目申生。

仔细鉴赏上述午夜悄悄话,可以看出,骊姬选取了一个晋献公最疏于防范的时刻(卧榻之上)、一个晋献公最不堪承受的话题(阴谋篡位)和一个晋献公最难以辨明的逻辑(以历史为依据,以私利为准绳),成功地坐实了申生的“诛心”之罪。

这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骊姬夜哭”。

公元前660年,十二月,晋献公宣布审判结果,令申生攻打皋落。

申生的师傅里克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出面谏阻晋献公。

里克的理由很充分。

世子带兵是古往今来之大忌。因为战争形势瞬息万变,遇到突发情况时,如果世子凡事请示国君,就会显得没有主见,没有魄力,从而丧失威望,连带还会贻误军机;可如果世子不事事请示国君,又会显得没把国君放在眼里,有拥兵自重之嫌,无端引起国君猜忌。更何况,世子是国家最为重要的战略储备,一旦在战场上出现意外,那国家的损失就太大了。

晋献公不以为然地说他有九个儿子,将来由谁继承君位还未可知。

里克顿时噎住,只好讪讪而退,转见申生。

申生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艰险,见着里克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快被废黜了吧?”

里克安慰他说:“不要胡思乱想。国君使你镇守曲沃,又令你带兵出征,只是为了历练你。你只要谨慎行事,为国建功,自然不会有灾祸的。”

出征之日,申生亲将上军,狐突(重耳的外公)为车左,先友为车右;罕夷将下军,梁养为车左,先丹木为车右;羊舌突为全军的军尉。

领导班子阵容强大,看起来无比雄壮。

可是,不和谐的景象也非常突兀。申生竟然穿着左右两色的衣服(一边是国君的服色,一边是世子的服色),佩戴着金玦。

这套装扮很怪异,但都是晋献公钦赐的,所以申生不得不穿。

高级将领有感于心,于是议论开了。

先友这样解读道,衣服上带有国君的服色,又执掌军机要务(率上军且携下军),这体现了国君对世子的信任和倚重。

但狐突、罕夷、梁养、先丹木、羊舌突等人皆以为,赐给申生的服色和配饰不合常理,处处透露着晋献公的凉薄和离弃,简直是诅咒晋军溃败,申生摊上大事了。

至于稷桑(皋落境内),将要接敌。

狐突觉得坐视申生就这样一步一步滑入深渊未免太过残忍,于是凭着良心劝谏申生:要么主动将世子之位让与奚齐,顺从晋献公和骊姬的心意;要么主动撤军,因为无论胜负都会授予他人攻击的口实,也许没有战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申生长叹:父亲猜忌儿子,正如木蠹啃吃树心,又有什么办法能够逃避呢?不战而回,罪恶只会更加深重。不如拼死一战,如果战死疆场,父亲就不会再有牵挂,自己也不会再有亏欠。

如果你是骊姬的忠实拥趸,看到这里,只怕已经喜笑颜开,以为将要大功告成了。

可是,仁慈的上苍仿佛不忍心看到忠良如申生者就此湮灭,趁编剧骊姬女士不注意,偷偷地改动了一下她的剧本。

于是,申生化悲痛为力量,置之死地而后生,大破皋落。

凯旋之日,狐突似乎厌倦了这世间的炎凉淡薄和宫廷斗争的冷酷无情,就此闭门不出。而宫廷里有关申生的谣言更加炽盛了。

可谣言终归是谣言,申生除了屡建战功,违法乱纪的事情愣是一件没做,哪怕用最苛刻的眼光审视他,也找不出任何确凿的罪证。这可把骊姬急坏了。

无奈之下,骊姬老调重弹,对晋献公说:“申生要是不收买人心,又哪能打败皋落?如今,他夸耀自己的军功,野心越来越大,听说已向很多人流露出篡位的意图。您要是还不赶紧采取对策,大难就要临头了!”

晋献公双手一摊说:“我也想采取对策,只是苦于找不到给申生加罪的理由。”

骊姬心忧如焚。这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申生征伐皋落转眼已经过了五年,而世子废立之事还迟迟打不开局面;要是晋献公一不小心驾崩了,难不成她跟着追到阴曹地府去帮儿子讨要福利?

由此,骊姬意识到,单纯依靠谣言来整垮申生,太不给力了,事不宜迟,必须立即改变策略,坐实申生的谋逆之罪。

压力就是动力,后党一伙人为此废寝忘食、上下求索、冥思苦想,那种勤奋而严谨的工作态度令人望而生畏。

新的方案很快出炉,依旧毒辣无比,简直可以作为奸臣贼子祸害他人的标准教材。这一次,骊姬为了保险起见,采取了左右开弓的战术。

先看左勾拳:进一步改变后党势力与世子势力的对比,具体而言,就是策反大臣里克。

里克本是申生的师傅,将来极有可能以君师的身份出任重卿,后党想收买他,说实话,还不一定出得起这个价钱。

关键时刻,施再次挺身而出。他认为里克其人,优柔寡断,意志不坚,倘若晓以利害,搞定并非难事。

于是,施前往里克家中拜访。

饮宴之中,施以歌舞助兴,其歌曰:“一心想侍奉好国君哪,却不知如何才能愉快而且有闲暇。这个人真是笨哪,他的智慧还不及鸟雀乌鸦。别人都往草木丰盛的地方去了,他却独自留在枯朽的枝丫。”

里克怦然心动,笑着问:“什么叫草木丰盛的地方?什么叫枯朽的枝丫?”

施似笑非笑地说:“母亲是国君的夫人,儿子将要做国君,这不就是草木丰盛的地方吗?另一个母亲死了,儿子又被人说坏话,这不就是枯朽的枝丫吗?而且这枯枝还会折断呢。”

里克怅然若失。

施告辞后,里克撤去酒菜,饭也不吃就蒙头睡下,身体僵直,脑子里却思绪如潮。

国君和后党一直谋求废黜世子,里克对此是心知肚明的。作为申生的师傅,之前他已经感受到了方方面面或明或暗的压力,形势每况愈下,杀机越来越重。

施此番前来绝非闲着没事送文艺下乡,身上定然背负有特殊的意旨。会是什么意旨呢?难不成是动手前的最后通牒?

里克越想越怕,哪里还有半分睡意。瞧瞧窗外,正是墨黑的午夜时分,再过三个时辰,天色逐渐明亮,所有妖魔鬼怪就会从隐蔽的角落里跳将出来,凶残地行走人间。到时候如果后党真的决定动手,那自己岂不是就此玩完了?

不行,无论如何,得给自己留条生路!里克一个激灵从卧榻上蹿起来,叫下人招施前来议事。

施施施然而来(好拗口的巧合)。

里克问道:“刚才你说的话是开玩笑吧?抑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施神情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不瞒您说,确有其事。国君答应夫人杀掉申生而改立奚齐,计划已经定了。”

里克颓然,良久不语。是呀,老板都拍板决定了的事,单凭他里克一己之力,又能改变什么呢?

接下来的话,里克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事虽至此,我绝不苟同,要死就死,快动手吧”,或者是“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你们干吧,要我帮忙吗”。

第一句可以保全名节,第二句可以苟全性命。怎么样,我盘算得够细致周密了吧!

谁知里克忽然魂不守舍地来了句:“秉君以杀太子,吾不忍。通复故交,吾不敢。中立其免乎?”

施粲然而笑:“当然!当然可免!”

……!……!……!

好个既不忍也不敢!只不过……里克,你就这种档次?

你的头是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啦?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你要么就站在奚齐一边,要么就站在申生一边,保持中立算个啥玩意儿?

他日无论谁当国君,都不会感谢今日你没有害他,而只会怨恨你今日没有帮他。到时候百口莫辩,你环游五大洋也洗脱不清,你就等着去死吧!

优柔寡断,意志不坚,还真被施这家伙给说中了。

施心满意足地回去复命了,里克却是天人交战、忐忑不安。东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他就直奔邳郑(邳郑乃晋国宗室、朝廷重臣、里克死党)家里,将夜间的经过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邳郑跌足叹息:“申生休矣!”

他剖析道:表面上看,里克保持中立,自己骗自己说维持了后党与世子原本的力量对比;但是,细细咀嚼一下会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里克本应是申生的重要支柱,如今两不相帮、两不相害,固然没有增加后党的砝码,但却削弱了世子的势力,无形之中已然达到了后党的目的。

再说了,要是里克路见不平一声吼,后党做贼心虚,必然有所收敛;如今里克胆小怕事,一门心思打酱油,后党就可以越发肆无忌惮地谋害申生了。

里克无言以对,只是反复强调:后党势力太过庞大,围绕世子之位展开的斗争太过复杂,局势非他所能改变;他不想陷害申生,无法左右国君的意志,也不愿与后党妥协,唯有隐退了事。

第二天,里克果真称病不再上朝,像一只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耳目封闭了起来。

里克倒是清净了,不过他这种毫无江湖道义、毫无为师风范、毫无人臣担当的做法,极大地“鼓舞”了后党的士气,使得骊姬可以放心大胆地挥出那记致命的右勾拳。

再看右勾拳:制造申生谋反的铁证。

以前指控申生虽无反迹实有反心,屡屡受挫,这一次必须要改进战术了。同样的招式连圣斗士都不会使用两次,以骊姬的素质,难道还会沦落到“有招去使,没招去死”的境地?

且看骊姬如何制造申生的“反迹”。

骊姬的整体谋划是首先将申生召回绛城,接着炮制申生谋逆的证据,继而让晋献公抓住现行,最后把申生就地处决。

思路很好,可是申生到底会回来不呢?万一他回个电话说:你让我滚,我滚了;你让我再回来,对不起,滚远了。那骊姬不得当场吐血身亡?

故事情节根本没那么有趣。申生什么都好,就是缺乏政治头脑,狠不下心也撕不破脸,骊姬那边随便做个陷阱,他就老老实实地踩了上去。

公元前656年冬,骊姬遣使诈告申生:晋献公梦到亡妻齐姜,你赶紧去祭奠她,然后把胙肉送到绛城来。

申生纯孝之人,哪敢怠慢,于是在曲沃的祖庙里祭祀亡母,接着按礼俗将祭祀用的酒肉送到绛城献给老爸享用。

申生到绛城时,恰好晋献公出去打猎,酒肉只能暂且存放在宫中,由骊姬照管。

六天后,晋献公田猎归来,骊姬置筵相迎。听说申生献了胙肉,晋献公叫骊姬拿出来品尝……(画面切换到一个时辰以前)

晋献公马上就要回宫的消息传来,太监宫女各司其职,忙作一团。骊姬躲在黑屋子里,将鸩毒放入酒中,又把乌头(剧毒草药)放入肉中,均匀搅拌。泼剌剌一道闪电划过,映亮了骊姬那邪恶的半张脸……(画面切换回来)

眼看酒肉就要被晋献公吃到嘴里了,骊姬突然伸出纤纤玉手挡住晋献公说:“食自外来者,不可不试也!”

接下来的一幕,相信大家在很多古装戏里都看到过。酒沥洒到地上,地面自动起坟;肉投喂给旺财,旺财七窍流血而死;复令小臣食用,小臣倒地立毙。

晋献公吓得惨无人色,张口结舌半晌无语。

骊姬急趋下堂,跪伏于地,呼天抢地:“晋国迟早都是世子的,况且国君也已年迈,还能在世几天?为什么世子连这点儿时间都等不了,硬要下此毒手呢?”

这句话问出水平来了。不用人回答,晋献公也知道是“世子连这点儿时间都等不了”的缘故。

骊姬进一步启发道:“假使世子知其事败,必然恼羞成怒,只怕要明火执仗,公然弑君了。世子果真不能容我!天哪,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哇!我不想活啦!让我去死呀!谁也别拉我……”(老子真想瞬间穿越过去,一脚把骊姬踹翻在地,然后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没人拉你。河里有水,岸上有绳,你倒是去死呀!”)

晋献公喟然长叹:“吾与汝未有过切,是何与我之深也(此处的“汝”是指申生。整句话的意思是:老子没有亏待你,为何你要对我下毒手)!”

叹罢,勃然作色,咆哮着令人速速将申生捉拿归案。申生闻此噩报,魂飞胆丧,吓得赶紧逃回了曲沃。

至此,后党与世子的较量其实已经分出高下,接下来的事无非是猫玩耗子的游戏罢了。

说实话,以申生的性格而居于世子之位,本身就是一个悲剧的开端,即使没有狐狸精骚扰,也会有白眼狼逆袭的。

申生,我打心眼里敬佩你为人正派厚道,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耻下流,正派厚道又有什么用呢?那些铁石心肠的看客都在催我赶紧往下写,你就闭上眼睛稍微忍一忍吧,该来的还是要来,不会让你痛苦很久的。

晋献公遍寻不着申生,气急败坏之下,先把世子师傅杜原款拖来当庭问责。

杜原款剖肝沥血,一语道破胙肉停留宫中,岂有藏毒于内而六日色味不变的道理。

晋献公老脸酱紫,或许他在这一刻幡然醒悟,申生确实被冤枉了。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像流星般一闪而过而已。

因为,一分钟之前他还在雷霆震怒,宛如一个洞悉一切阴谋诡计的英明的、伟大的君主,要他在转瞬之间变得诚惶诚恐,承认自己刚才犯了一个极其可笑的低级错误,他没法办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错就错,用进一步的暴虐来掩盖之前的愚昧。

于是,晋献公声色俱厉地斥责杜原款无耻狡辩,并唤来武士,用铜锤将杜原款的头生生砸碎,并派人前往曲沃缉捕申生。

大殿之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杜原款横尸于地,脑浆混合着鲜血四处漫流,惨不忍睹。晋献公两股战战,汗出如浆。满朝文武,噤若寒蝉,面如死灰。

消息传到曲沃,申生泪如泉涌,长跪不起。随从心急如焚,劝申生要么觐见晋献公,把事情当面辩解清楚;要么逃奔他国,切勿作此无谓之牺牲。

申生,失魂落魄不是个办法,你就听随从的话,赶紧做决定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骊姬这个臭婆娘不是人,你如果葬送在她手上,那就是白天白死、晚上黑死,太不值得啦!

然而,申生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并非不知道后党在处心积虑地陷害他,他并非不知道晋献公在骊姬的魅惑下失去了清醒的理智,他并非不知道明哲保身一走了之。他都知道。

可是,那样的他还是追求忠孝两全的申生吗?

申生面色凝重,平静地说:“父亲行将就木,若无骊姬陪伴,定然寝食难安、晚景凄凉。如今之事,难以辩白,即令父亲认清骊姬的诡计,难道我就忍心看到父亲对骊姬伤心失望,孤独终老吗?至于出亡,那是违抗君令,宣扬家丑于外,徒惹他国耻笑耳。圣人说:‘仁不怨君,智不重困,勇不逃死。’我申生岂是不仁、不智、不勇之人?有死而已。”

言罢,向北再拜,自缢而死。

嘘!申生,可爱的可敬的可怜的可悲的申生,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方遇见了一个错误的人,这难道是老天对你的惩罚吗?

沧海横流,凡夫俗子都在随波逐浪,只有你洁身自好,不愿抛弃自己高贵的品德,个中的苦痛纠结又岂是抛头洒血所能比及?

所以,你还是死了吧!远远地离开这污浊的尘世,去追寻那一片永恒的光明和爱,于你,于人,都是一种解脱。迷 局

申生之死带给后党的快慰,大概只有股市连续三十个涨停板的效果才能与之相匹。

骊姬对奚齐爱得如此深沉,任何人对奚齐的仕途形成阻碍(哪怕并非主观意愿),她都是绝不容许的。

可是,申生虽然死了,重耳与夷吾却仍然驻守在外,保不定将来会就今日之事翻算历史旧账。所以我说骊姬,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也一并弄死如何?

骊姬欣然颔首。

当天夜里,黑云绕月,狼嚎声声,善良的人们早已安然睡去,只有两个不安分的家伙还在寝宫里抵死缠绵。

昏暗的灯光中,骊姬在窃窃私语:“臣妾闻知,重耳、夷吾二人久与申生沆瀣一气,暗中勾结,胙肉下毒一案,重耳与夷吾都难逃干系。”

晋献公有气无力地说:“哦,要不把他俩都杀了吧?”

骊姬突然感觉到有一阵狂潮应声袭来。

随即,晋献公派阉人勃鞮攻打蒲邑,派大夫贾华攻打屈邑,务求击毙重耳和夷吾;同时把其余四位公子也驱逐出国,并颁布法令,从此以后不准他们再回晋国。

消息一出,舆论哗然。诸公子暂且放到一边,重耳在国人心目中有很高的威信,不料有朝一日晋献公竟然连他也不放过。

重耳似乎天生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他身上有着太多的与众不同之处。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肋骨是一组彼此分隔平行排布的骨头,瞳孔的形状呈〇形。可不知道大家是否见过,世界上有一些人,肋骨紧密相连犹如块状,瞳孔长成∞形。

口条吐到猪后脑勺上去了吧?大家别不相信,重耳就是这样的人。

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骈胁和重瞳都是一种生理病变,得赶紧送医院抢救,要不然走在大街上,人们都把你当猴看。

但是古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这是吉人天相,是贵人的特征。

从古代文献的记载上看,骈胁和重瞳似乎确有非常之兆。张仪就是骈胁,舜帝、项羽、李煜等就是重瞳,这些人都是中国历史上响当当的角色。

重耳身兼其二,自然成为国人的超级偶像,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求签名的、求合影的、求拥抱的、求怀孕的,直如洪水猛兽、泛滥成灾。

对于这一点,那些不惜以毁伤身体发肤为代价来换取江湖名声的S形女和V形男不服气都不行。人家重耳就是天生丽质,你看不惯?那你到韩国去整整,看能整出个“骈胁而重瞳”不?

重耳人气鼎盛,还得益于他自幼就谦恭下士,广交名流。晋国的狐毛、狐偃(此兄弟二人皆为狐突之子,也就是重耳的舅舅)、赵衰(或言为赵夙之子,或言为赵夙之孙,或言为赵夙之弟。此处采信第一种说法)、胥臣(亦称司空季子)、贾佗、狐射姑(亦称贾季,狐偃的儿子)、魏犨(毕万之孙)、颠颉、介子推等人都与他深相结纳,引为知己。

对于晋献公这种一意孤行、赶尽杀绝的做法,狐偃等人都无比失望,便追随重耳一起逃到了北部边境地带的翟国(也就是重耳母亲的娘家)。

我在这里话说得很轻巧,其实重耳出逃的过程颇为惊险。

当时勃鞮攻势甚急。城破之时,重耳猝不及防,刚想逃往城外,却看见勃鞮已经蹄下生风,挥舞利剑杀奔了过来。

万分惊惧之间,重耳逾垣而走。勃鞮迫至近前,一剑斩向重耳。

重耳幸喜躯体已在墙外,只剩双手还攀在墙头,所以衣袖被勃鞮斩下一副,人却逃之夭夭。

之所以造成这惊险的一幕,除了勃鞮进军神速,主要是因为蒲邑的城墙低矮且脆薄,根本不堪一击。

而城墙这么不经事,说起来也是一个故事。

约在公元前657年的时候,晋献公派士 在蒲邑和屈邑为重耳和夷吾筑城。

国君钦命,又是重臣亲自担任总指挥,想必工程建设是又快又好的。谁知实际情况与想象中的完全相反,工程不但进度缓慢,而且墙体里头竟然还混杂了木柴,是典型的豆腐渣工程。

夷吾很生气,当即向晋献公举报。

晋献公也很惊讶,遂派人责问士 。

士 不以为然地反问道:“这两个地方,再过三年就要打内战了,修那么认真干吗?难道是怕敌人的据点不够坚固吗?”老头子火眼金睛,把世事都看透了。

话题转回来。重耳跑了,夷吾也没坐在原地傻等,而是带着亲信郤芮和吕甥等人逃到了梁国。

这个出逃路线出自郤芮的主意。他认为,梁国位于黄河以西,地理上较为靠近秦国,又是夷吾母亲的娘家,夷吾到梁国避难,便于将来借助秦国的力量回国争夺君位。

不得不佩服,郤芮的算计不是一般的精明。

至此,申生已死,重耳与夷吾出逃,其余公子被驱逐出国,只剩下奚齐和卓子还留在晋国(卓子生于公元前652年,此时尚在襁褓之中,没赶上驱逐公子的浪潮,而且他是骊姬的亲侄子,有可能骊姬对他手下留情了)。

晋献公寿数已老,自知岁月无多,立储之事再也经不起折腾,遂将奚齐立为世子。后党离最终的胜利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好景不长。

公元前651年秋,晋献公抱病参加葵丘会盟而未遂,回国之后病情加重,未几就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

晋献公一生开拓进取(其间,晋国的势力范围大大扩展,西到与秦国接壤的河西,南到黄河南岸的崤函通道),政治上颇有建树,但在处理家族事务时,手法粗糙,留下了很多隐患。

骊姬在国内呼风唤雨,戕害群公子,搞得民怨滔天。他晋献公在世之日,固然可保骊姬安然无虞;可是他这棵大树一旦倒下,骊姬和奚齐孀妻弱子能否镇住士民汹涌的怒潮,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难道任由晋国在自己身后陷入血雨腥风的境地吗?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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