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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6 02:5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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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开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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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卫士

地球卫士试读:

地球卫士

  

第一章 黯然归隐

  李牧云,一个在行政单位工作了三十年,还是科员的他,最近终于做了一件让自己声名鹊起的事情。在他五十岁生日这天,向所有同事和亲友宣布,他要申请提前退休,回老家去植树造林,颐养天年。  李牧云身高一米七零,按现在年轻人的标准,他刚好跨过三等残废的底线,算是一个正常人士。再加上他五官周正,胖瘦适中,穿着得体,走出去倒也像一名机关干部。在行政机关这三十年,他时刻牢记党纪国法和父母教诲,老老实实做人,兢兢业业工作,虽然没有平步青云,捞得一官半职,但也没大的过错,给祖宗蒙羞。清清白白的退休养病,也算对得起组织对得起家庭。  他的父亲是读过四年半私塾的农民,在文盲成堆的年代,算是一个文化人。五十年前,李牧云呱呱坠地的时候,他的父亲苦思冥想,最终还是把战国时期赵国的著名军事家——李牧,这个现成的名字后面加上一个“云”字用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古代的李牧可不得了,与当时的白起、王翦、廉颇并称“战国四大名将”。在牧字后面加上“云”当然更了不得,“牧云”是多么的不同凡响、海阔天空?他父亲的用意无非是要这个儿子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李牧云”这个威风凛凛、令人遐想的名字,似乎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运气。六十年代的中国,农村还处于缺衣少食的时期,李牧云也经历了那个物资匮乏、营养不足的时期,他小时候就长得像弱不禁风的豆芽菜。但读书时期的李牧云,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大学生),一路过关斩将还算径情直遂,没有遇到挫折。  在林业大学里,他学了“森林资源保护”专业,毕业后,分配到县林业局林业资源管理股工作。在当时高安县林业系统几十号干部职工中,他是第一位本科生,也是唯一的一位。他的领导和同事,朋友和同学都认为他前途不可限量!甚至有人预测他当局长亦或县长都是迟早的事情。李牧云自己也是志得意满,决定大干一场,把自己的青春和热血献给高安的林业事业。  三十年过去了,李牧云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白发青衫、身体多病的失意科员,落得提前退休,回家养病的结局。他没有去高空牧云,而是两肩扛着烙上岁月沧桑的老脸,回到他的出生之地——李家湾。这是他和他的亲友们始料未及的,了解和同情李牧云的人都私下议论:哎!可惜了这位仁兄的满腹学问、一世聪明啊!  李牧云办好相关手续,已经是五月中旬的一天。这天清晨,他卑微且失落的站在自家居住的七楼阳台上,眯着有些混沌的双眼向南、向东、向西凝视着,他的阳台是面南方向的,他的目光当然只能直视,所以,向北的方向就目力不及了。  李牧云站在自家阳台上,长时间的眺望远方,不是因为今天他要离开县城、离开这个蜗居的特别之举。自从他的老婆三年前去跟儿子一起生活,帮儿子、儿媳带孩子到千里之外的江城生活后,他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忧心忡忡的站在自家的七楼阳台上,向这三个方向凝视片刻。三天没下雨了,天空灰蒙蒙的,已经把可视距离降得很低。要是刚刚雨过天晴,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南面的林产品工业园那高耸入云的三根烟囱;东边的陶瓷工业园那巍然屹立的八根烟囱;西边的磷化工业园那高矮有致的十一根烟囱,而且要是风向配合,还能闻到刺鼻的气味。北面虽然站在他的阳台上看不见,但他知道那里有一个水泥厂。这几年,随着招商引资力度的加大,县城被威风八面的烟囱包围了,那几十个烟囱每天向天空争先恐后的排放着毒气烟尘。昔日的天高云淡、碧空如洗,如今已成追忆。  “好在自己就要离开这个烟尘弥漫的天空,去那山清水秀之地,呼吸新鲜的空气了!”李牧云心里想着,跑到租车市场喊来了一辆双排座,装上自己必要的衣物家什,他一路不停的咳嗽声,伴随着双排座的马达声,满怀希望的回到远离县城的老家。  老家那栋土木结构的老屋,自从他的父母在两年前相继去世后,这栋房子就一直空着,没有人居住。只有他偶尔回来察看一下房顶的青色瓦片是否破损漏雨。  李牧云在双排座师傅的帮助下,把不多的东西搬进了满是霉味的干打垒房子。  你好!我的朋友。我的后半生可能就与你相依相伴了。李牧云虚弱的喘息着,对空荡荡的房子轻语道。  送走了双排座师傅,他把房间里不多的几样东西吃力的搬到门前的场院里,放在太阳光下杀菌。又把落满灰尘的房子简单的打扫了一下,然后,像个南下干部,背着双手慢慢的在十几栋显得有些孤单的老房子前闲荡。他还清晰的记得,小时候这里居住着十多户人家,都姓李,有近百号人,大家同宗同源,是一个老祖宗。他那栋老房子南与李明世、李明学相邻,按辈分他要叫他们叔叔;北与李承运、李承平相邻,按辈分他要叫他们侄儿。如今,南边的叔叔也好,北边的侄儿也好,都是铁将军把门,他们常年在外打工,且新房子已经买到县城去了,一年难得回老家一次。  昔日人丁兴旺、鸡犬相闻的李家湾萧条了。  现如今,这里常年还有两户人家居住于此。一户是南头山脚的李巴子一家,一家八口人有四个人是残疾。李巴子年迈的驼背父亲,背部的弯曲程度一年比一年严重,脑袋几乎要触到地面了。李巴子的弟弟是个聋哑人,他们两弟兄各自讨了一个智障老婆。这一家人,一年四季也就老老实实的在家耕种,收获的粮食能把一家人的肚子填饱,也是一件了不起的工作。  另一户长住居民是位于屋场北头的李承勇,他中等身材,紫红色的脸膛上嵌着一双小眼睛,这双小眼睛跟他那肥厚的嘴唇形成鲜明的对照,总让人感到有些不伦不类。别看他的眼皮不停的眨动,他可是李家湾少有的聪明人,有一颗善于思考的脑袋。靠智慧,他早已腰缠万贯。按辈分,李承勇是李牧云的远房侄儿。李承勇虽说是侄儿,其实也是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了。  双肩下垂,身体前倾,腰背不挺的李牧云转到了李承勇那栋碧瓦朱檐雕栏玉砌的房子前。在李家湾十多户人家中,李承勇的房子是最豪华的,场院也是最宽敞的,场院里停放着挖掘机、拖车和农用车。李牧云那双失去了锐利的眼光在他停放的机械、车辆中巡视,似乎在探究这些功率巨大的铁玩意又干了哪些坏事?  叔叔回来了?走,进屋喝茶去。正在给挖掘机做保养的李承勇从车斗中站起身,对正在张望的李牧云说道。  承勇在家呀?最近都在哪里发财啊?李牧云知道这个远房侄儿这一二十年,都是从事的与森林有关的生意,作为在林业局工作的李牧云对这个侄儿不仅耳熟能详,而且还对他颇有微词。是一个森林资源的保护者和破坏者之间的矛盾纠葛,并非个人恩怨。  李承勇的老婆,也就是李牧云的侄媳——胡杏儿,虽说也是四十岁的中年女人了,但她天生的皮肤细嫩白皙,粗细的农活和经年的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雕饰下岁月的年轮。她瞅见李牧云走进家门,忙去洗涮茶壶,准备泡茶。叔叔,您回来看看老房子?  唉,我这是落叶归根。退休了,回老家安享晚年。李牧云说话的时候又连连咳嗽了几声。  看叔叔这身体是病了?五十岁,正是干事业的年龄,你就退休了?可惜呀!我们还指望在你这颗大树下乘乘凉呢!你这一退,我们不是没指望了吗?李承勇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  侄儿,你又在拿你这个没用的叔叔开涮唦!你不是不知道,我是最反对乱砍乱伐和毁坏山林的。我留在那个局里,不仅帮不到你们,反而会坏你的事。我这提前退休了,多少木材贩子要拍手称快哟!我怕你现在心里也正暗自高兴着呢!李牧云慢慢渳了一口茶,用失意的口气说道。  呵呵,哪有啊?不过,听你们局的人说,你就是几十年一根筋,弄的群众关系不好,才落得如此不堪的!  也许吧,现在我放下了。眼不见,心不烦嘛!就是全县的大小山头都成了光头,也不管我什么事啰!李牧云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一丝伤感!  你们叔侄先聊,中午了,我去炒几个菜你们喝一杯。算是给叔叔接风,欢迎你回归家乡。胡杏儿微笑着说道。  多谢!我把这杯茶喝了就走。李牧云是不好意思在这里吃饭的,他在林业局工作期间,这个远房侄儿不止一次的找过他,要么是偷运木料被拦下了,要么是要他帮忙找一个林业开发项目,还有一次是要办一个木器加工厂……凡此种种,要么是超出李牧云的能力范围,要么是破坏森林的行为,那是他最深恶痛绝、不能容忍的事情,又怎么会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帮他呢?  李牧云坚定的走出李承勇那栋碧瓦朱檐雕栏玉砌的大房子,回到自己的干打垒房子。家里有一个父母留下的柴火灶,虽然已经锈迹斑斑,但烧水、煮饭、炒菜还是可以用。在李巴子家买了半筐土豆,他中午的饭菜很简单,一碗米饭和一盘炒土豆。  吃完中饭,李牧云还是按照在机关工作养成的习惯,睡了一会儿午休。  下午,李牧云拖着瘦弱的身体来到自家的责任山,一是,察看自家的责任山有没有被人盗伐;二是,捡一些干柴回去自己烧水、煮饭用。  他父亲健在时,对自家的山林充满感情,精心管护,山林中长出的野山菌、中草药,创造了不菲的收入,维系了当初一大家人的基本生活。山林也做到了循环利用、生生不息。  

第二章 深恶痛绝

  李牧云走进自家茂密的山林里,顺着蜿蜒曲折的羊场小道向山顶攀爬,五月的骄阳,透过茂密的绿叶过滤后,照射下来的光芒,是那么的柔和而明亮!没有一粒尘埃。羊肠小道的两侧,葳蕤的生长着松树、栎树、枫树还夹杂着各种矮小的灌木。小鸟在林子里扑棱棱飞过,使本来岑寂的山林顿然充满了生机。看到如此纯净的蓝色天空,洁柔的白色云朵,葱郁的山林风光!李牧云暮然感到内心里一片空明,一片澄澈,一片祥和!他在心里感激着大自然,感激自己的父亲留下来这片青翠茂密的森林!  凡是与这片山林相邻的山林,都被李承勇剃了光头,春天刚刚发了新芽,长出了细嫩的树枝。所以看起来,所有的山坡都要比李牧云家的山坡低矮许多,李牧云总觉得那些砍光了树木的山体就如一个任人宰割、备受欺凌的弱女子,跟自己一样,正经受着挫败和失意的煎熬。李牧云突然心生一种怜悯,有一种为他们伸张正义的冲动!  唉!自己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在为她们鼓与呼吗?那在各级林业、环保杂志上发表的十多篇论文,那一篇论文也没离开保护生态环境,合理利用山林的主题。每遇换届,写给县委、政府主要领导的信件也是一封又一封,有慷慨激昂阐述自己合理开发利用山林资源的,也有委婉指摘政府决策失误的。正因如此,李牧云在高安县就有多个外号‘刺头’、‘咸罗卜’、‘蠢蛋’当然也有叫他‘蜘蛛侠’、‘蝙蝠侠’的。  亲爱的松树大哥,栎树小弟,当然也还有幸存的松树前辈,栎树前辈,你们别怪我,一个人微言轻的科员,确实难于保护你们。现在我退休了,更是鞭长莫及了。但我一定设法保护好父母留下的这片山林!保证不让你们也遭劫难。李牧云在心里絮叨着。  他走到山坡上的一个开阔地带,站到一块凸起的石墩上,把他修长的右手缓慢的伸到眼睛上方,遮蔽有些耀眼的阳光,眯起眼,扫视连绵起伏的群山。目之所及,几乎每一座山体上都有一条新开辟的黄色的弯曲而陡峭的公路,这些都是他远房侄儿李承勇的杰作,是他那台大功率的挖掘机开凿出来,专门用于运送木料、木柴的。这一条条蜿蜒陡峭的简易公路有如一条条人体术后的蜈蚣型疤痕,让人感到伤痛和丑陋!  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李家湾其他的人户都外出打工挣钱,唯独李承勇始终没有离开这片水土,他非常执着的年复一年的做着靠山吃山的事情。最开始是买农户砍伐的木料贩卖,从中赚取差价。近几年,他又改变了经营方式,低价购买农户的责任山,然后他就在山上开挖一条简易公路,从山脚到山顶大小树木一扫而光。剃了光头的山体就如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妙的少女,突然失去了乌黑柔顺、飘逸灵动的长发,变得面目全非、丑陋不堪!李牧云能隐约的听见那山体少女般的如泣如诉悲切凄婉的哭泣声!  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一个鼠目寸光的农民,你能要求他站在保护地球、保护人类居住环境的高度让他少砍一棵树,少贩一车柴吗?不能。他们关心的是今天、今年自己腰包里装进了多少钞票。  李牧云想起了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公益性的影视广告,里面有一句广告词让他深以为然:“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确实,人们为了象牙而杀害大象、为了犀牛角而杀害犀牛、为了虎皮和虎骨而杀害老虎、为了熊掌而杀害棕熊、为了海龟壳而杀害海龟……如果人们没有了上述需要,偷猎者还会如此丧心病狂地捕杀它们吗?同样的道理,县政府为了发展县域经济,把原来年生产一万吨的纤维板厂,改成了年生产十万吨的中密度纤维板厂,后来干脆成立了一个木制品工业园,每年消耗木材五万方,消耗木柴二十万吨。二十年来,木柴价格从五十元一吨涨到五百元一吨;木材价格从一百元一方,涨到一千元一方。在利益的驱使下,商人和农民一个大肆收购,一个毫无节制的砍伐。昔日的广袤林海,变成了今日的秃山荒野。发生这种状况,仅仅是农民的责任吗?  李牧云收回自己的思绪,在山上捡了一些枯枝,他砍了一根葛藤捆绑后,哼哧哼哧的扛回家中。在山林中行走,加上轻微的劳动,让他有了饥饿的感觉,这是在县城居住时没有的现象。晚上,他炒了一大碗鸡蛋饭吃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缸子开水,他晚上不敢喝茶,喝茶了就难于入眠,只能喝白开水。  这次回老家,他还特地带回来一个小台灯,插上电源,屋里顿时明亮了许多。李牧云从帆布口袋里拿出自己多年在各种刊物上发表的论文手稿,戴上老花镜,一篇篇看起来。  “保护原始森林,打造氧吧高安”这是李牧云参加工作后发表的第一篇论文。三十年前的高安,被外界称为“林海”,大大小小的原始森林散布于高安的深山老林之中。那时的他,二十出头,风华正茂,朝气蓬勃,满怀激情和斗志,准备大显身手的干一番大事业。  他还记得自己为了考察全县的珍贵树种及其分布,主动向局长请缨,要求成立一个考察小组,用半年时间走遍高安的一百六十二万亩山林。真实掌握全县的森林资源状况。  他的这个请求被领导批准了。林业局专门为此下发了一个红头文件,成立了三个人的考察小组,还给他们配备了一台三轮摩托车。林业资源管理股的赵股长、李牧云和林校刚毕业分配的黄媛媛都是考察队员。老态龙钟的赵股长主要是在办公室坐镇指挥,年轻博学的李牧云和黄媛媛主动承担了走进深山老林的考察任务。  黄媛媛是外县人,长得白皙秀气,说话婉转动听。第一次跟神采飞扬、自命不凡的李牧云进山考察就出了状况。  李牧云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他不由自主的起身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包香烟,自从身体垮了以后,医生就建议他戒烟,以前每天抽一包烟的李牧云,现在只是在心情郁闷和思考问题的时候才偶尔抽一两支。今天,回忆起三十年前的那段往事,难免心潮起伏,悠然的抽一支烟,可以帮助他的思绪随着飘摇的青烟回到那个青春躁动的岁月。  考察小组成立的时候,已经是金秋十月,青翠的山岚已经染上一层金黄色。李牧云骑着三轮摩托带着白皙秀气的黄媛媛来到全县最大的一块原始森林——大雁。在简易公路的尽头,李牧云停好三轮摩托,带上照相机、水、干粮和必要的野外考察物资就出发了。  牧云哥,要是我们迷路了怎么办?黄媛媛来自平原,她仰望连绵不绝的群山担心的问道。  我们都是林校毕业的高材生,野外考察和野外生存是我们的必修课,如果迷路了,我们正好检验所学知识呀!李牧云信心满满的回答道。  听说原始森林里有豹子、野猪、棕熊等野兽,要是我们遇到了怎么办?我听他们说毒蛇、野蜂、毒虫更是防不胜防,我有些害怕……黄媛媛说这些话的时候,李牧云觉察到她因为心虚而声音发生了轻微的颤抖。  放心吧,果真遇见了豹子、棕熊,我就是让它们把我吃了,也要保证你的安全!  好哥哥,求你了,快别这样说,我的腿子都在打闪了。还没进山,黄媛媛就有些惴惴不安了。  媛媛,你放心吧,我这次进山是有充分准备的,我带了秘密武器。李牧云说话间,从挎包里拿出一盒震天雷,比划着说道,真遇上了,我点燃一颗,“轰”的一声,再凶猛的野兽也要逃之夭夭。这是我打猎的爷爷教给我的独门绝技。  看着李牧云手里拿着的“震天雷”,黄媛媛才放心大胆的跟他向原始森林的纵深走去。  在遮天蔽日的茂密山林中索溪而上,这片总面积超过十万亩的原始森林,境内山岭交错,沟谷纵横,他敞开神秘的怀抱迎接两个年轻人的造访。原始森林里野生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李牧云和黄媛媛都显得很兴奋,快到中午的时候,她们来到漫山遍野的红薄皮马尾松原始群落中。  媛媛,我测量,你记录。这片红薄皮马尾松很有研究价值。我粗步估计了一下,面积大概有三千亩,树龄均在120年以上,你看我面前的这一颗胸径就有120公分,它起码生长了三百年。他们都是大自然的精灵,多么不易呀!  是啊,他们是自然的精灵,我们该对他们充满敬意才对。黄媛媛说话的时候,她那柔嫩的手指不断在身上抓绕。  

第三章 往事如烟

  李牧云走近黄媛媛,看见她裸露的手背和颈脖有一块块醒目的红肿。关心的问道,媛媛,是不是很痒?我看你有被蚊虫叮咬后过敏的症状,我们找个水潭清洗一下,吃点干粮再工作吧?  我早就全身奇痒难忍了,这森林里蚊虫真厉害,防不胜防、无孔不入啊!  李牧云顺着淙淙的溪流找到一个小水潭,那水潭的水澄清透明、纯净清冽!媛媛,你先洗洗。我生火把烙饼烤热了再吃。  牧云哥,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饥饿,全身痒得我只想到冷水中泡一泡。极度的奇痒,已经让黄媛媛难于顾忌淑女形象了,她解开衣扣全身抓绕起来。李牧云看见黄媛媛那不顾一切的抓绕,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马上停下手里的活,来到黄媛媛的身边体贴的说道,媛媛,快别乱挝,这样容易感染。我帮你用清水洗后,摸上清凉油,也许会好一些。  脱下她的运动鞋,卷起长裤,那一块块红肿已经连成片。李牧云肉感的大手托起她那三寸金莲,把清冽的溪水浇到她的脚上、腿上,她居然没有感觉到冰凉,帮黄媛媛清洗完腿脚,抹上清凉油。黄媛媛又脱下外套,只剩下里面的小衣,她根本不顾自己那若隐若现的挺拔玉乳,被一个熟悉的男人窥探。催促道,牧云哥,麻烦你,把膀子和颈脖也帮我洗一下,我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李牧云第一次用自己的双手在少女柔若无骨的玉臂上抚摸,他的心难免荡起一片涟漪,可是被抚弄的少女,只有满心的焦躁和难受,没有一点异性触摸的心跳。看来人的欲望、人的心理是受自身身体状况和外部环境所制约的。“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呀。  悉心的清洗和刺鼻的清凉油并没有缓解黄媛媛的症状,她反而出现呼吸急促、全身无力的症状。她已经站立不稳,行走困难。李牧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紧急的情况,他本想把黄媛媛放在山林,自己跑出山林去喊人来救治,看见黄媛媛可伶兮兮的样子,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企求的看着他,生怕他丢下自己一个人离开的眼神。李牧云斩金截铁的说道:  媛媛,别怕。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就是背,我也要把你背出山林,寻医就诊,保证你的安全。  牧云哥,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黄媛媛已经泪珠盈眶。  人命关天,李牧云不敢耽搁,他收拾好东西,背起痛苦不堪的黄媛媛就往山外跑。好在那时的李牧云年轻力壮,硬是背着俏丽清秀的黄媛媛,在密林中穿行了四五里崎岖山路才到达停放三轮摩托的地方。把她放进三轮车那船型的肚兜时,李牧云也筋疲力尽的滚倒在地,躺了三五分钟后,他才驾驶摩托车一路狂奔,赶往最近的乡卫生院。  到了清河乡卫生院,医生给黄媛媛打了两瓶抗过敏和抗病毒的点滴后。她的症状才逐渐好转。  李牧云有了与黄媛媛这次非同凡响的经历,两个情犊初开的年轻人,都有了那么一点点意思。他们俩还是一起外出考察,但每次都是黄媛媛在路边守车看书,做一些简单的资料整理工作,深入山林实地考察的工作就落在李牧云一个身上了。一个星期后,李牧云走遍了这片原始森林。初步弄清了这里的动植物资源状况。  这天,他们一起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整理前段时间的考察资料。李牧云抬头亲切的问道,媛媛,你筛选出来没有?这片原始森林有哪些珍贵树种?  黄媛媛微微一笑,说,有国家一级保护植物银杏和水杉;还有国家二级保护植物粗榧、芒树、莲香、楠木、厚朴、樟树、椴树、杜仲;最后还有省级珍贵树木白皮松、野核桃、金缕梅、青檀、紫薇、紫茎、山拐枣、鼠李、楸树等。  呵呵,收获真的很多哟!经调查那片原始森林中还栖息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白颈长尾雉、林麝;二级保护动物红腹锦鸡、斑羚、岩羊、猕猴;另有省级保护野生动物50多种。  考察过程中,他们没有时间体味那原始森林的神秘妙趣,没有沉入男女青年的谈情说爱。而是全心身的投入对原始森林的考察工作,掌握了大量的详实资料。实地考察告一段落后,李牧云就利用自己在野外获取的高安县原始森林动植物资源的第一手资料,开始撰写考察论文了。  “保护原始森林,打造氧吧高安”这篇在大量实地考察基础上撰写的论文,在全局年终总结大会前,被省级林业刊物发表了。李牧云暗自高兴,他与黄媛媛的关系正处在一个微秒的阶段,她可是全县林业系统的“局花”,追求她的优秀男人已经不是一个班,而是一个排,一个连,或许更多。以李牧云那三代贫下中农的家底,要想把如花似玉的黄媛媛追到手,已经是困难重重、前途堪忧了。于是,聪明睿智的李牧云就想在局机关总结大会上好好表现一番,指望评个优秀工作者,或者发展为入党积极分子,当然,如果能提拔重用,那更是自己巴之不得的事情。  十二月二十日上午八点,全局的总结大会按时召开。  李牧云已经提前准备好自己的发言提纲,他的笔记本上罗列了一二三若干条自己这半年所做的工作成绩,还把那本刊登自己论文的杂志显赫的摆放在自己面前。  快吃中饭的时候,轮到李牧云发言了,他对自己的发言内容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为了减缓自己的紧张心情,他还是看着笔记本一条条侃侃而谈,大谈自己这半年怎么不畏惧艰苦的工作环境,深入调查研究;大谈自己那些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绩;大谈自己今后的研究方向及设想……最后他也没忘告诉大家,署名李牧云的考察论文发表在省级刊物上。  当他还沉浸在自己的精彩发言中时,他的股长,也是考察组织长的老态龙钟的高富汉,“吭吭”两声准备发言了。  我说几句,嗯,这个……这个……李牧云同志这半年在我们股工作,总的来说,工作还算积极。但是,这个年轻同志还有三点以后要注意:一是,工作中要加强配合;二是,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三是,要谦虚谨慎,工作中多请示汇报。  李牧云听见股长的发言心里正拔凉拔凉的,还没回过神来。平时不怎么管事的退下来的一位副局长,目无表情的瞟了一眼李牧云,开始说话了。啊……啊,这个年轻同志呀,不要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我几次与他在局门口相遇,你目空一切的与我擦肩而过,你不叫上一声局长,叫一声叔叔总可以吧?  李牧云早已被两位长者说得心乱如麻、面红耳热了,他努力回忆是否有这么一回事?自己与副局长迎面相撞而没喊他?自己平时专心工作确实很少跟老同志们交流,但绝没有小觑他们,故意不理他们的意思。天地良心!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吃中饭的时间早过了,李牧云现在不是奢望领导、同事表扬自己、肯定自己,给自己评个先进了。而是希望今天的总结会马上结束,免得自己受到更多的指责,让自己更加难堪!  肥头大耳的局长要讲话了,他在讲话之前特意在几个正襟危坐的年轻人脸上扫视了一番,说道,年轻人是我们局的希望和未来,你们要善于学习,向书本学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要多在实际工作中学习,多向老同志学习。只有这样才能不断提高、不断进步。尤其不能骄傲自满,固步自封。小李那篇考察论文我看了,确实是一篇高质量的考察论文。但是,你不能只署名李牧云嘛!我的名字可以不放上去,你们这个考察组不是还有高富汉同志嘛?还有黄媛媛同志嘛?不能把功劳都说成自己的,要有大局意识!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  散会了,李牧云像犯了错误,挨了批判的四类分子。他那平时挺直的腰板突然向下矮了一截,那深邃睿智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些困惑和迷惘;大步流星走路的双腿也收敛了它的力量,让那矫健的双腿每次都特意少向前迈动半尺,免得自己的步伐身影过于招摇。  这一次会议后,李牧云主动放弃了对黄媛媛的追求,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勇往直前的勇气,没有资格再追求水灵秀气、青春烂漫的“局花”了。他那蠢蠢欲动的初恋,被一帮官僚主义、形式主义的机关干部给扼杀了。  未老先衰的李牧云坐在老家的八仙桌上,看着自己发表的第一篇论文,想到遥远的往事,他无奈的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复杂和苦涩!  

第四章 哀叹山林

  自那次总结会之后,年轻人应有的锐气在李牧云身上正一点点消减。此后的无数次挫折,无数次打击,让他的腰板一年比一年弯曲,他的目光也一年比一年混沌而迷惘。  五十岁的李牧云毅然告老还乡,他要自主抖掉身上那无形的枷锁,在蓝天白云的乡下真正的做回自我,恢复身体,发挥余热。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副身架并非有什么大病,而是长期压抑自己的性格,束缚自己的手脚,磨灭自己的心智所致。就如生长在密林下的幼苗,挤压在石板下的小草,圈养在笼子里的野豹,时间长了它就要变形、生病、乃至死亡。  李牧云抽了两支烟后,咳嗽得更厉害了。连续不断的咳嗽声穿过门窗,飘向空旷的原野。既像是在向苍茫的黑夜宣誓自己的存在,又像是在宣泄自己积郁多年的晦气!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李牧云起身开门,心想,是谁呢?  吱呀一声,打开那扇木质大门一看,是住在屋场北头的自己的远房侄儿两口子。  云叔,还没休息吧?  承勇、杏儿,是你们?快进屋里坐。  李承勇进屋就随手翻看李牧云摆放在八仙桌上的书籍和杂志,胡杏儿则把两瓶用饮料瓶子灌装的蜂蜜放到桌子上,说道,白天见到叔叔,听你不停的咳嗽,我家里自己割的蜂蜜还有一些,拿两瓶给你每天冲水喝,也许能治好你的咳嗽呢。  你们太客气了,自古说,无功不受禄。我受之有愧呀。  看叔说的,我们没别的东西孝敬你,这点蜂蜜还受之有愧?  李牧云在林业局工作三十年,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识了不少,也有过稀里糊涂收了别人送来的礼物,而置自己于尴尬境地、左右为难的窘况。送他礼物的人,要么是贩卖木料被林管员抓住了;要么是想办一个木料加工厂,要他帮忙疏通关系;还有就是在家里乱砍乱伐,要追究法律责任,找他帮忙说情。这些违反森林法的人员,往往在他那里只会碰一鼻子灰,他对违反森林法的人向来主张严惩,绝不姑息。又怎么会帮忙说情呢?  当然,这个局他只是一个科员,找他办不成的事,找别人都可以办成。那几个误送礼物的人,出去一宣传,以后,就没人再送他一针一线了。这样,他反而感到清醒自在,心安理得。  后来,县里办起了巨大的林产品工业园,那运输木料、木柴的车队在宽阔的公路上浩浩荡荡,来去无阻。李牧云彻底的失望了,自己写的无数篇关于保护森林资源,发展生态经济的论文都付之东流了。多年下来,全县的山林早已千疮百孔、所剩无几了。  他那本来就不够挺拔的腰背又弯曲了一些,本来就偶尔咳嗽的身体,也更加单薄瘦弱了。他从此多了一项事情,就是年复一年的给县里、市里、省里的领导写信,阐述自己的森林保护观点,希望从上层建筑的层面提高对保护生态环境的认识和重视。给子孙后代留下一块绿色的大地,一片蓝色的天空!可是,他的这些举动不但没有改变森林资源和生态环境被恣意破坏的现状,还给自己弄了一大堆外号——“刺头”、“咸罗卜”、“一根筋”。  李牧云在单位的生存环境,就如暂时还生长在山坡上的树木一样岌岌可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拿来锋利无比的油锯,嗤嗤一声,就从山坡上消失了。有一段时间,他因为极度的憋屈、忧愤、无奈,而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不得不吃药治疗。在吃药期间,李牧云回了一趟老家。面对自己年迈的父母,李牧云感慨万千的说道:  爹、妈,我已参加工作二十年,到了四十不惑的年龄。我如今还是科员,我的同学中,仕途一帆风顺的已经是县长、市长,最小的官也是科长。我这一辈子,恐怕是要让爹妈失望了……李牧云声情并茂的说完这段话,泪水不听控制的从他的眼角滚滚而下,那滚烫的泪水裹挟着他的委屈、他的忧愤、他的失望喷涌而出,他太需要一个宣泄口了,不然,他会崩溃的!  李牧云历经沧桑且充满智慧的农民父亲,面对不惑之年的儿子如此声泪俱下的坦陈,他能说什么呢?我曾经对你满怀期望,你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村里人都认为你会前途无量。二十年过去了,你不仅没当官,而且身体也垮了。这也许就是命运吧,我听说,你写文章,写信,在单位已很难立足了,领导又怎么会提拔重用你呢?福至心灵,时来运至,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还是要知足常乐地安度日常生活,保持头脑清醒,不干蠢事呵。  父亲所言极是,我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其实,我也就是希望有节制的砍伐森林,做到可持续发展,保护环境,造福子孙。  农民只想到把树木变成钱,他才不管子孙后代有没有柴烧,有没有蓝天咧。你看我们这个屋场,那个的山上不是一马光!离公路太远的山林都低价卖给有挖掘机的人,十天半月修一条大路,找几十个伐木工人,拿着大功率的油锯,突突突,要不了多长时间,大片山林就消失了。  李牧云听父亲如此说,知道仅靠自己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已经难于挽回目前乱砍乱伐的现状。他沉思良久,情真意切的对父母说道:  爹、妈,我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无力回天,不过,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家三百亩责任山从现在起一棵树也不要砍了,你们的生活费由我供给。我在大学学习林业知识,工作后从事林业资源保护工作,说什么,我也要保留一块原生态的青山绿水!  好吧,我们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钱,除了在山上捡一些残枝败叶回家做饭烤火,我们就把那片山林留着吧。也算是我们做父母的支持你这个林业工作者。  有了这次与父母的交谈,李牧云每月都按时给父母送回生活费用。那三百亩山林也就悠然自得的生长着,春去春来,那片山林越发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了。多少木材贩子出十万二十万要买那片山林,都被李牧云的父母断然拒绝了。  又是十年过去了,李牧云那勤巴苦做的父母已相继去世。看着那片枝繁叶茂、青翠欲滴的山林,他的心里多少有一丝安慰,毕竟自己还是保护了一块没有遭受劫难的森林。白天他徜徉在那片树林中,微风吹来,树叶摆动,发出簌簌的声响,他感觉那是聚天地之精华、凝山川之灵气的树木在跟自己打招呼。清新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向他迎面吹来,它们像是在拥抱久别重逢的挚友一样。闻一闻那新鲜的空气中散发的松脂的清香,李牧云可以嗅出森林特有的气味,那是一种淡淡的、令人神清气爽的香甜味!  叔叔,你这个侄儿也没别的本事,这么多年与山林、木柴结下了不解之缘,离开了这个,我们就喝西北风了。胡杏儿清脆的声音,把李牧云从凄然的往事中拽回到眼前。  喔,我看见了,李家湾这昔日遮天蔽日的林海,现如今到处是秃山矮草、满目疮痍。这么多年,你赚的钱也应该不少了吧?李牧云说话时,眼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不瞒叔叔,这二十年我说没赚钱谁也不会信。可是用钱的地方也多呀!在县城买一套房子三四十万就没了;孩子到宜昌打工,又给他在那里买一套房子,七八十万又没了;你看我院子里摆的那些机器,都贵得吃人,一台挖机就是一百多万,还有拖车、装载车等等;自己还要赚够养老钱,一刻也不敢停歇呀!李承勇这句话说得李牧云更加心惊肉跳,他这远房侄儿压根就没有停止砍伐的时间表。他这一生,不入土为安是不会罢休了!  承勇,你知道森林对人类有多大的好处吗?有了森林,地面就不怕风吹雨打,水土不易流失;大风遇到防护林地带,就被大大的减弱风力;暴雨碰到树林,力量也会大大的减小,雨水从树枝上流到土地上,被树木粗大的根挡住,便融入地下水,滋养树木和附近的庄稼;森林还是二氧化碳的吸收器、氧气的制造厂;森林还能够滞留空气中的粉尘、消除烟雾……使空气清新。此外,森林还有消除噪音和隔音的作用。森林还可以给人治病,森林治病是靠森林散发出来的“活力素”,以及森林特有的美丽风景。我提前退休回来就是让森林给我治病,恢复我的健康的。你怎么能一直砍下去呢?  

第五章 风光不在

  李承勇听了李牧云的话,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满怀一线希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叔叔对山林充满感情不仅小秦沟的父老乡亲知道,可能每一个高安人都知道。不过,我还是想跟你谈笔生意。你那片山林,八年前在爷爷的手里我就提出购买,他老人家回绝了我。现在婆婆爷爷都去世了,你们几兄弟都在外面有工作单位,也不需要家里这块山林养老。我愿意出二十万元买来砍伐。你看怎么样?  李牧云本来还勉强微笑的面孔,瞬间乌云密布。语气决然的说道,我这片山林有如我的祖宗、我的宝贝!你就是给我一百万一千万,我也不会动心!  李承勇看见李牧云脸上蚊子都粑不上去,只好讪讪的说道,叔叔不愿卖也罢。我近两年主要是做土地开发项目,来钱比砍木料更快些。  李牧云清楚李承勇所说的土地开发项目,也是他这几年猛烈抨击的劳民伤财、造成严重水土流失的项目。县国土资源局向上争取项目,每年一万亩亦或两万亩,镇政府或村委会就向国土资源局申报计划,选择一个山坡或者山包、山沟,把上面原有的植被全部铲除,用功率巨大的挖掘机把整个山体翻挖一遍,有的山体坡度达到五十度,甚至六十度也照挖不误。开挖松土的山坡,各种设施并不配套,栽上几排茶树、橘子树亦或种上几颗雷竹苗,就算完工。一场大雨或者暴雨,山洪裹挟着泥沙,一路填满大小沟渠堰塘。山坡上立马变得沟壑纵横,千疮百孔。所造成的破坏,也许要几辈人方能恢复,对生态造成的破坏是那么触目惊心,令人扼腕。这样的项目,仅仅就是为了争取上级财政拨款,基层领导捞取一点政绩资本,没有任何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高安县十万亩的此类项目,就毁坏了十万亩山林,就增加十万亩水土流失面积。上级不清楚吗?李牧云每一次写出的信件要么石沉大海,要么又打回他所在的林业局,让领导给他做思想工作,要求以后不要再写类似的信件。李牧云心中的委屈就越积越多,得不到宣泄的郁闷,无时无刻不滋扰着他的灵魂,蚕食着他的肌肤,让他的肉体和精神承受了太多的怨愤之气。所以,他的身体也就一天不如一天,腰背就一天比一天弯曲,心情不爽,出气不畅,也就不停的咳嗽,走起路来就如一个小脚女人,步履蹒跚。  能怪他多事吗?那种人为的破坏不停止行吗?良心啊!人,一辈子说话做事要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子孙后代!还要对得起所学专业!对得起正在经受磨难的大自然!  他的远房侄儿侄媳(李承勇和胡杏儿)闷闷不乐的走出了他那扇木质大门。李牧云像是突然惊醒,他嚯的站起身,拿起那两瓶黄橙橙的蜂蜜追了出去。  承勇、杏儿,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蜂蜜是很贵重、很稀有的东西,我不能剥削你们的劳动果实。  生意不成仁义在。叔叔,你太看不起侄儿了。  虽然经过了一番推让,李牧云还是送还了那两瓶黄橙橙甜蜜蜜的野蜂蜜。  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这是一个颠覆不破的真理!谁愿意平白无故的送你东西?请你吃喝?送你东西、请你吃喝的人,除非是你的至亲至爱,必定是有所图谋,有求于你!李牧云参加工作不久就看透了这一点,三十年,他不接受任何外人的一针一线,就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送走了远房侄儿两口子,李牧云没了心情看书,更没心情睡觉。他披了一件外衣走出家门,顺着那条山脚的羊场小道缓缓的行走。五月的夜风,轻轻地从他的耳边吹过,柔柔的,软软的,象一朵云彩轻拂着他的脸,在与他同行;又如一个出落得美丽漂亮的少女,在用她柔若无骨的玉手抚慰他疲惫的心身,走在这样一个月光轻泄的夜晚,一种恬淡而又舒缓的心境慢慢驻留他的心田,虽然他还在不停的咳嗽,但他能感觉到大山的精灵正在调理他的身体。  明亮的圆月渐渐升高,李牧云仰望天空,注视着月光那银盘似的大脸,感觉她在对着自己柔和的轻笑。李牧云也轻轻的笑了笑,算是对她的回应。记得小时候大人们经常说小孩不能用手指指月亮,不然月亮夜晚会来割小孩的耳朵。他想起自己曾经用手指过月亮,结果发现耳朵真的有被割的感觉,用手摸一下,还有点痛的感觉。现在想着,那应该是心理作用吧。  当然,留在李牧云记忆深处的更多的是踏着月光去找丢失的水牛,小时候,这个屋场喂养了近二十头耕牛,李牧云是放牛娃中的一员,那时候目之所及,那里都是高大茂密的树木,层峦叠嶂是绿的海洋,群岭起伏是林海的波浪。由于山大林密,生态环境绝佳,在这片广袤的原始森林里,活动着各种野生动物。白天行走在密林中,冷不丁就会与野猪、麂子、白颈长尾雉、林麝、红腹锦鸡、斑羚不期而遇。夜晚还会传来华南虎的吼叫声,让人顿时毛骨悚然,心生怕意。  现在,这些珍贵的野生动物已难觅踪迹。夜晚走在这山间小道上,除了能听见小鸟惊飞的扑棱声,就只能体会山野的清静了。  在月光下走了一会儿后,李牧云的心情在晚风的吹拂下,在月光的轻抚下平复了许多,他回到那栋干打垒房子,安然的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李牧云吃了一碗面条。拿起脸盆,装上自己的换洗衣服,向旁边的堰塘走去,那里一直是这个棚户人家清洗衣物的地方。站在堰堤上看见那巴掌大的一点水,已经快要干涸。李巴子那不会说话的智障女人,正拿着几件破败的衣物在浑浊的水中折腾。距离十米开外,李牧云也能清晰的听见那穿着破乱、满身邋遢的女人,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他同情的瞟了一眼邋遢女人,转身离开。朝门前的溪沟走去。这条溪沟李牧云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他与众多小伙伴在这条溪沟打咚咚、摸鱼虾,溪水终年不断,水氹一个连着一个。小溪的水,是那么清澈碧绿,淙淙流淌,有如一位长得如花似玉的少女,她温柔而恬静的陪伴李牧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  那清澈碧绿的溪水浑浊了,那一个个珠玉般的水氹不见了。都被来自大山的泥土给淹没、填平了。李牧云沿着溪流已经走了两三里路,仍然没有找到一个能洗衣服的小水潭。他无比失望的坐在一块裸露的石头上,心里充满着惆怅。这就是变化,城市在变,多了高楼大厦,多了各种工厂,多了林立的烟囱,多了空气中的灰尘。远离城市的乡村也在变,山上的树木少了,荒野的野兽少了,溪沟的水流少了,天空中的云朵也少了悠闲,他们来去匆匆,疾风暴雨。这一多一少的变化,多么让人触目惊心!不堪回首啊!  李牧云无奈的回到家中,拿来锄头、铁锹,他要挖一个洗衣的水潭。他正在挖掘的地方,原本就是一个很深的水氹,只是现在被泥沙淤满了。  大哥,回家就做好事呀?是屋场南头的李巴子,看见李牧云端起衣物到处找水,也就拿起自家的铁锨来帮忙了。  老二,是你。多谢你来帮忙。你看,这么多人居住的地方,连一个洗衣服的水塘都没有了。李牧云感叹道。李巴子是他们家里的老二,平时大家都称呼李巴子“老二”。  你不知道,这几年水土流失特别严重,你今天挖一个水塘,明天下一场大雨就淤满了。再挖,又是这样,所以大家就懒得挖了。  天灾与人祸总是紧密相连,不说心里还好受一些。这几年你们家里的收入这么样?李牧云关心的问道。  不瞒大哥,种了十多亩水田,还有两三亩旱田,吃饭是没问题。另外用多余的粮食和旱田收获的红薯、洋芋再喂四五头肥猪,家庭的日常开支基本够用。现在国家政策好呀!只要肯做就不会饿肚子。李巴子知足的说道。  第六章 高考状元  正在李牧云和李巴子边挖边说的时候,村支书和妇女主任路过氹堤,村支书胡云好奇的问道,李主任,今天又不是星期天,你怎么有时间在这里挖氹?“李主任”是尊称,并非李牧云是真的主任。  胡书记、兰主任,你们有所不知,我现在已经是你们的村民,我已经内退,将长期在老家居住,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多关照呀!  李主任刚刚五十岁就退了?有福啊!您在外面见多识广,以后还请您多给村级经济发展出谋划策!胡书记微笑着说道。  是啊,听说当初恢复高考,李主任是第一届考取的大学生。在我们村轰动一时,您的名号在这一带还响当当的呢!后来我们上学,老师和家长都会时时提起你的名字,你不仅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而且我还是你的粉丝呢!兰主任三十一二岁,体态丰腴,面如满月,一脸笑容让人倍感亲切。  荣幸呀!做梦也没想到我能成为美女的粉丝。你们这是在走村串户、访贫问苦?李牧云心情愉快的问道。  村里争取了一个土地开发项目,你也看见了,就是那一片山。胡书记用手一指。接着说道,一共五百亩,我们去督促李承勇抓紧时间完工。  我知道,这样的项目在全县到处都能看见。我把它比作“劳民伤财的毁林工程”,是水土流失的罪魁祸首。李牧云并没给村书记面子,他直抒己见的说道。  呵呵,我早有耳闻,说李主任对全县的林业政策颇有微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呀。胡书记略显尴尬的说道。  李主任也别生气,村级经济困难,一年不弄几个项目补贴补贴确实没有办法。改天我亲自炒几个菜,接我们村的大才子喝一杯!笑容满面的兰主任忙在一旁解释道。  我是什么才子哟,五十岁了也没写一本书,更没出一部专著。惭愧呀。李牧云心里清楚,自己跟这些基层的干部生气有什么用呢?他们也只能站在各自的局部利益上说话做事。  我们在林业刊物、环保刊物上经常读到您的大作,您的文章观点鲜明,实事求是,读起来使人感到激情飞扬、酣畅淋漓!我也写了几篇关于农村工作,妇女工作的调研文章,什么时候拿来请才子帮忙润润色?兰主任期待的看着李牧云说道。  我现在有的是时间,有机会拜读兰主任的大作,正巴之不得呢。  一言为定。我也许今晚就来敲门哟!兰主任说完,哈哈一笑的跟胡书记走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牧云和李巴子合力挖了一个洗衣的水潭。上午是洗不成了,积水浑浊,得等下午澄清了才能来洗。  李牧云又来到自己的责任山脚下,在李家湾大大小小的湾、沟、洼、坡中,他的责任山恰巧位于屋场南头,是一个独立的峡沟。由于树木茂密,不管这一年是多水还是天旱,只要下过一场春雨后,那条溪沟里的清泉就会源源不断的流出,直到天寒地冻,从不断流。在进入峡沟的山口有一大一小两口堰塘,位于山口的较小,只有一百平方米左右;位于山脚的较大,有一千多平方米。自古以来,山口的小堰塘是全屋场的吃水堰;下面的大堰塘是专门用来浆洗的堰塘。现在是五月中旬了,堰塘的水早就应该蓄得满满当当,眼前这口堰几乎干涸,是很不正常的。李牧云决定探查清楚。  经过一番探查,李牧云很快知道了问题的所在。原来是从沟谷流进堰塘的沟渠全部填埋堵塞了,沟谷的水白白的流走了,没有流进堰塘储存。  哎,这些人宁愿受无水之苦,也不愿意想点办法,把峡沟的水引入堰塘。李牧云发了一通感慨,思考怎么用最简单的方法把水引入堰塘。无意中看见自己山上粗壮修长的竹子,突然灵机一动,砍两根粗壮的竹子,打通里面的竹节,不就是很好的接水管道吗?事不宜迟,他马上喊来李巴子一家人帮忙,挖沟的挖沟,砍竹的砍竹,到晚上的时候,峡沟的水就顺着贯通的竹管哗哗流进了堰塘。李牧云看着那晶莹透亮的水流,听着那哗哗作响的水声,那水就像流入自己的心田一样舒服、滋润!堰塘的水在一点点升高,李牧云畅想着,明天,或者后天,堰塘就要恢复它往昔的姿容,碧波荡漾,鸟飞鱼跃。  在老家,李牧云每天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踏着晶莹的露珠沿着自家责任山的那条峡谷走一趟,去呼吸茂密森林中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空气。三天以后,李牧云再经过那两口堰塘的时候,看着堰塘如镜的水面上水雾缭绕,他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一个人不一定要做惊天动地的事情才心得意满。一件小事,只要是对他人对自己有益的事情都可以带来心灵的快乐。  每次在山林中呼吸清新的空气回来,站在自家门口向远处眺望,金色的太阳洒落在对面的一座座山头上,就像一个个带着金色小帽的孩童,对他展露最灿烂的微笑。此时的李牧云就会笑容可掬的挥手、撇嘴、挤眼,逗一逗那个可爱的阳光孩童!然后再进屋做一点自己的早餐。  体态丰腴的妇女主任兰桂香,当时一句“今晚来敲门”的玩笑话,令李牧云莫名的心跳了,他甚至有些期待,就在他即将淡忘这句话的时候,第三天的早晨,李牧云正在悠闲的煮土豆当早餐的时候,兰主任奇迹般的来到他的房间。  李主任,在家养病也起这么早?我一大早跑来,准备趁你还没起床,跟你赶个早工。看来还是来迟了。哈哈哈哈。兰主任说完一阵爽朗的大笑。她所说的“赶早工”,是指男女云雨之事,这一带的方言。  你还说,那天你说来敲门,让我把大门开了一整夜,不仅你爽约,狐仙也懒得现身,就连黄鼠狼也没见一只。李牧云一边咳嗽一边嘿嘿的笑着说道。  兰主任揭开正在咕噜咕噜冒气的铁锅,惊讶的说道,你早晨就吃土豆?  是呀,像我这种百无一用的废人,能有土豆吃就不错咯。  别贬低自己,你的文章我认真拜读过,真的好佩服你!你呼吁保护森林,恢复生态;你吁请政府关闭现有的森工企业,从源头上断了老百姓砍伐的欲念;你请求发展绿色经济,开发生态旅游。你的这些想法和国家的大政方针都是一致的,具有远见卓识。你是人才,不是孬种!我喜欢你这样个性鲜明的男人!  看见大片大片的森林被毁我心疼啊!你看你们搞的这个土地开发项目,把五百亩山林砍光不说,还掘地三尺,种上几排茶树,无人管理,遇到一场暴雨轻则造成水土流失,重则发生山体滑坡或者泥石流,有可能酿成重大的地质灾害。我走了好多地方,全县除了几个样板工程还像那么回事,其他的都是毁林工程,没有一点经济效益。  大哥,你是一位有社会责任感的男人。算了,不说这些了。我给你带来了自己蒸的肉包,还有腌鸡蛋。这些可比你的土豆有营养,你吃了给我把两篇调研文章修改一下。  太感谢你了,又是包子又是鸡蛋。我一定认真拜读主任的大作。李牧云接过兰桂香从提包里拿出的肉包和鸡蛋,看来是早晨现做的,拿在手里还热乎乎的。  李主任,你趁热吃吧。  李牧云边吃肉包,边翻看兰桂香那书写工整的调研论文。“X村留守妇女状况调查”、“丰富留守妇女精神文化生活初探”。嚯,我们的主任思考的问题还很深刻嘛!我关心生态,你关心妇女,我们俩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希望这个世界更美丽,更和谐。  是啊,所以我读你的文章都有一种心动,能感知到你的责任和热血。我相信你退休回乡生活,一定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带回了自己的远大计划?兰桂香两眼发光的问道。  妹子太高看我了,我的理想很简单,就是希望有一片绿地,一方蓝天。清水长流,鸟语花香!我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所以回来后,一方面要把我这片责任山打理好,还要继续写作,为实现我的人生目标鼓与呼!  你那三百多亩责任山放在整个村、整个县,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你的保护范围要更大一些,有一千亩、一万亩,对这个地方的小气候可能还有一点影响。  呵呵,君子所见略同,我就是在思考怎么扩大我的山林面积。妹子有何高招?  没别的办法,你只有购买,很多外出打工的人,他们的山上的树木已经砍光,卖得很便宜,你买过来栽上树,要不了多少年也会树木茂盛。李承勇就买了不少的山,一百亩一万元,多便宜的价格。  好办法,我就一边买山,一边栽树,十年、二十年后,我们这个地方也许又可以成为人们居住的乐园,野生动物的天堂!  大哥,祝你的世外桃源早日建成。我的稿件还请你帮忙斧正。有时间再来看你,我去走访育龄妇女了。  体态丰腴的兰桂香走了。李牧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自己工作这三十年也没存多少钱呀,去哪里弄钱卖山呢?  

第七章 村姑桂香

  兰桂香留下她的稿件,风风火火的走了。坐在木椅上的李牧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她说得对啊,要长久保证山林不被砍伐只有把它变成自己的;要变成自己的,只有去购买。李牧云毅然决定尽自己所能,尽量多的购买山林。一旦想通了,他就毫不迟疑的付诸实施,赶到县城取出自己仅有的十万元存款,又找亲朋好友借了二十万,提着一大包现金回到老家那栋干打垒房子,准备大干一场。  有了钱,怎么让农户知道自己要买山呢?李牧云买了一桶红漆,在离他的干打垒住房几百米的公路沿线,寻找醒目的石壁,书写了三块广告:鄙人赋闲回家,欲与山林为伴,低价购买山林,有意者请与李牧云联系。  令李牧云大出意外的是,第一个与他联系卖山的人竟然是要买他山林的李承勇。  这天中午,李承勇从屋场上游的土地开发工地回来,在公路边看见了李牧云刚刚书写的广告,就径直来到李牧云的住房。  牧云叔,我要买你的山林你不肯卖。现在我准备把山林卖给你。我们谈谈价钱吧?  嘿嘿,侄儿是买山之人,怎么突然想到卖山了?  买卖,买卖,就是要有买,有卖。叔叔买山有什么好项目吧?有的话,我们共同做也可以呀!  哪里有什么项目!我只是要保护树木,让小秦东沟的李家湾跟以前一样,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叔叔是买山做公益事业啊?你真是太伟大了。既然是这样,我当时买山是一百亩三万元,我折本卖给你,一百亩两万元怎么样?  承勇侄儿,你两万元一百亩卖给我是没问题,但你说折本,我就不敢苟同了。你买的是山林,卖的是秃山,不能同日而语哟。山上所有的树木你已经一扫而光。不管你当时是按什么价格卖来的,但我还是愿意按照你说的价钱购买。  紧挨你责任山的那一块是五百亩,荒田湾还有五百亩,两块山之间隔着李承青的巴掌大一块小山,这一千亩山林我决定卖给你。  好!你要有时间我们今天就写好合同,去林业局办好林业产权变更手续。李牧云怕夜长梦多,提议下午就去林业局办理林权变更手续。  我中标的那块土地开发项目村里和县里都催得急,我走不开。下午我叫杏儿跟你一起去林业局办理林权变更手续吧。  叔侄二人的这桩买卖,还没有半个小时就谈成了。对李承勇来说那片光秃秃的山,已经没有价值了。对李牧云来说,他的目的就是保护,只要十年、二十年不砍伐,就又可以林木茂盛,满目青翠。他们是个得其所,两全其美。  当天下午,李牧云骑着李承勇的摩托车,载着细皮嫩肉的胡杏儿向县城疾驰而去。走进林业局那个淹没自己青春,毁坏自己健康的院子,李牧云心里就有一种隐隐的疼痛,他的呼吸也变得不畅,咳嗽声一声高过一声。  林业局每个股室的职能和位置李牧云是轻车熟路,他带着胡杏儿直接来到林权登记办公室,昔日的同事,看李牧云的面子,很快办理好相关手续。虽然二十万元的现金已经不属于他,但增加了一千亩的荒山,只要马上栽上树苗,要不了几年就会成材成林。李牧云拿着山林证满脸笑容的走出林业局的大门。说来也巧,刚好与来林业局检查工作的黄媛媛碰个正着。  黄县长,您好!李牧云忙打招呼,心里有些慌乱。毕竟三十年前那次原始森林的考察中,他不仅洗过她精致的纤纤玉足,还清洗过她修长白皙的粉颈玉项,并不辞辛劳的把她背出山林。再后来,他们有过短暂的爱恋,他亲吻过她那娇艳欲滴的性感双唇,那嘴唇上淡淡的芳香永远留在他的脑海。到现在,他还记得她那右边饱满挺拔的乳房上有一颗黄豆大的红痣。要不是那次总结会,他们也许会成为夫妻,但命运是没有可能的,只有事实。事实是黄媛媛已经是分管林业的副县长,李牧云则是心灰意冷、身体瘦弱的退休科员。  李老师,听说你内退了?你这么有才华的人才,五十岁正是干事业的年龄,干嘛要退呢?李牧云从黄副县长的语气和眼神中,仍然能感觉到她对他的一丝复杂心情。  我这样的人继续留在林业局机关只会给你们惹麻烦,还是退了好呀!领导可以放心的发展林业加工项目。再说,我的身体也确实需要休养。说话时,李牧云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哎!想当年,你背负我在高山峡谷中穿行四五里山路,是何等的矫健强壮!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弱不禁风?黄副县长不解的看着李牧云问道。  常言道,人穷思老帐,家宽出少年。县长过得事事顺心,所以,越过越年轻,越过越精神。你还是那么风姿绰约、仪态万千。我哪敢跟县长比哟!  你呀,就是太执拗,不知道圆滑和变通。今天没别的事,我请你吃顿饭吧?算是跟你这位老师大哥叙叙旧?  算了吧,县长大人公务繁忙,也没时间在我这么一个退休科员身上浪费时间。再说,我退休后在乡下老家生活,路途遥远,晚上走也不安全。  李牧云正在跟黄副县长握手告别的时候,晴朗的天空突然传来三声沉闷的惊雷。李牧云有些干燥的大手和黄副县长那只柔软白皙的玉手同时颤抖了一下。异口同声的说道,天有不测风云,怕是暴雨要来哟。  告别黄副县长,李牧云载着满脸堆笑的胡杏儿向百里之外的老家驰去。胡杏儿也不管前面骑车的是她的叔叔还是老公,双手抱着李牧云并不强壮的腰身,任由自己两个浑圆的乳房在他的后背弹跳。这种弹跳在她心里就如快乐的鼓点,咚咚锵,咚咚锵。她高兴着呢,自己砍伐殆尽的几片荒山居然还卖了二十万,真的还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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