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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6 17:4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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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逝 著

出版社:疯狂小说培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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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局

谜局试读: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疯狂小说写作第四期学员,疯狂小说写作签约作家,生于70年代末,蜗居江南,现为政府职员。少爱文史,擅长散文、诗歌,近年来开始小说创作。生长于江南的风逝,拥有不输北方汉子的豪气,兼有南方男人的严谨,以手中之笔展现人生之百态。

周日的午后,警察陈瑾文呆坐在家中的床上。他在努力回忆昨天晚上的事。

就在5分钟前,他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只是为了寻找一件东西。

这件东西很重要,是一起杀人案的卷宗。可是,陈瑾文却把它弄丢了。陈瑾文清楚地记得,昨天下午,他把卷宗放在公文包里,然后带着公文包去吃饭。可是,一觉醒来,公文包已不见踪影。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陈瑾文抓起电话一看,头顿时大了。来电者是陈瑾文的顶头上司,预审大队长张园芳。

陈瑾文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喂,老陈,”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怎么才接电话?严光辉杀人案怎么样了?明天是最后一天,必须要移诉到检察院啊。”“没问题,我昨天去看守所又提审了一次。明天一早,我就送检察院。你放心吧。”陈瑾文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严光辉杀人案就是陈瑾文弄丢的卷宗。

挂了电话,陈瑾文立即拨通了同学郑小发的号码。“喂,小发,我陈瑾文啊。”“嗐,我还正想打电话给你呢”,郑小发说道,“昨晚你怎么样,没事吧?”“还没事?多了”,陈瑾文说,“后来谁送我回家的啊?”“谁送你回家?我要安排人送你,你愣是不要。后来,有个人走过来,看上去跟你认识,你就跟他走了。”“还有这回事?那人是谁啊?”“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们两个熟得很。”“他开车的吗?是什么样的车?车牌号多少?”“我昨天喝成这样,我还记得个屁啊。怎么了?”“哦,没事,喝断片了,就想问一下怎么回来的。”陈瑾文敷衍了一下。“没事就好。我还有个项目要谈,改天我们再聚。”郑小发挂断了电话。

昨天下午,陈瑾文从看守所提审回来。刚到公安局门口,一辆大奔在他身边嘎然停下。下来一个人,对着他又搂又抱。那人见陈瑾文没反应过来,便摘下墨镜说:“瑾文,我,小发啊。”“小发?”陈瑾文仔细看了看,这才回过神来,认出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他小学同桌郑小发。

郑小发与陈瑾文小学毕业后就失去了联系,此次重逢,郑小发颇为激动,陈瑾文也跟着激动起来。

郑小发不由分说将陈瑾文推上了大奔,非要一起吃饭。结果,旧友相逢,两人酒都多了。

陈瑾文的记忆停留在他和郑下发相拥告别的那一刻,之后都是空白。陈瑾文穿好衣服,决定到单位去一趟,无论如何,他要找到这本案卷,否则麻烦大了。

来到单位,打开电脑,登录上监控平台。陈瑾文估算了一下昨晚回家的时间,输入条件,开始查询街面监控。

网速很快,陈瑾文这边刚按下回车,页面就跳了出来。陈瑾文点进去,开始搜索昨晚的记忆。虽然是晚上,但由于是在饭店门口,所以光线还可以,人的模样大致能看得清。只见,画面上陈瑾文挎着公文包,和郑小发

人推来搡去,想必是在纠缠送还是不送的事。这时,过来一个小青年,看上去认识陈瑾文,而陈瑾文也似乎认识他,两人拥抱在一起,然后,陈瑾文就跟着小青年上了车。

监控画面上清楚地显示,陈瑾文拿着公文包上了车。在小区门口,陈瑾文却是空着手下了车。

陈瑾文看着这小青年似乎很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记下监控中的车牌号码,开始查询车主。车主姓名跳了出来——杭军。

陈瑾文一下子记了起来,这小子是马学文的司机。而这个马学文就严光辉杀人案中的被害者,而且,当年陈瑾文在派出所的时候,还曾经亲手拘留过这个杭军。

陈瑾文连忙抓起电话,没想到杭军的手机却是关机。

陈瑾文不死心,接连打了二次,依旧是关机。

陈瑾文想看一下自己下车点的监控,没想到监控平台却无法登录了。

陈瑾文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平台又坏了。

他掏出一支烟点上,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猛抽几口烟后,他决定找好友——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吴向东商量一下。

吴向东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陈瑾文依旧在猛烧香烟。

见到吴向东进来,陈瑾文朝他看了看,甩了一支烟过去,身体却一动不动。

吴向东坐在陈瑾文对面,点上烟,调侃道:“怎么了,兄弟,又失恋了?”

陈瑾文没有接他的话,吐出二个烟圈,幽幽地说道:“失恋?都40岁的人了,离婚都快5年了,失什么恋?”“那是怎么了?跟我玩深沉。”“我把严光辉的案卷弄丢了。”“严光辉?那个杀人案?”“嗯,”陈瑾文点点头,“我找不到人商量,只有找你。”“怎么回事?”“明天星期一,是严光辉逮捕的最后一天,必须送检察院了。所以,昨天下午我去看守所提审了一次。没想到,回来时遇到了发小郑小发,硬拉我吃晚饭,结果酒多了。今天中午,我起床发现案卷没了。”“酒喝完的时候还在吗?”“在。我刚才查了监控,是杭军送我回去的,我上车时还拿着包,下车时却没有了。”“马学文的司机?”“是的。”“切,你打电话给杭军问一下不就行了,多大的事啊。”“打了,手机关机。”“那迟点再打呗。”

陈瑾文直起身子,看了看吴向东,说:“明天一早,我就要把案卷送过去。他如果是单纯的手机关机也就算了。万一,他看到案卷存心搞事呢?你不是不知道杭军这个人,我还拘留过他。”

吴向东说:“嗯,你这麻烦可真惹大了。”“所以我才找你来商量嘛。”陈瑾文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好商量的?他杭军敢怎么样?我分分钟把他找出来,”吴向东说,“监控看了吗?”

陈瑾文犹豫了一下,说:“看了,但平台又坏了。杭军当然找。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向局里汇报,这是我想找你商量的内容。”

吴向东一听,差点蹦了起来,用夹着烟的手指着陈瑾文,说:“你有病啊?你干警察多少年了?这种事能汇报吗?”“可是,不汇报的话,万一领导知道了怎么办?”“陈瑾文,你听我说,”吴向东敲了敲桌子说,“你今天晚上把案卷找回来了,还需要汇报吗?”“当然不需要。”“好,那我再问你,如果案卷真的找不到了,会有什么后果?”“很简单,明天公安局就必须放人,否则就是超期羁押,绝对违法。”“这还用你说?我是问你,你会有什么后果?”“严光辉被放出来,由于案卷没了,很有可能到时起诉不了他,舆论将一片哗然,然后追究原因,是因为我丢了案卷,检察院马上就会以玩忽职守对我立案侦查,轻则脱警服,重则坐牢。”“算你还算清醒。一句话,后果就是严光辉出来,而你进去。所以,找回案卷,你不需要向领导汇报,找不回,汇报了也没用。”

陈瑾文若有所思,又问道:“但是,如果我不汇报,万一领导知道了怎么办?”

吴向东说:“你这人就爱多想。我再退一步讲,你要报告了领导,哪个领导吃得消给你挑这个担子?你再看看,这么多年,公安局什么时候护过犊子?不论出什么事,只要跟我们公安有关,领导马上就矮了

分,马上就向全社会表态,什么决不姑息迁就,坚决依法处理。这种事,你我二人还见得少吗?”“那依你之见?”“现在就动手,把杭军找出来,争取在明天上班前找到案卷。”

陈瑾文想了想,把烟头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中,说:“也只有这样了。干!”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开始下起零星的小雨。江南的冬季,原本就湿冷异常,小雨一下,更觉寒冷。

陈瑾文和吴向东来到了漂亮贝贝歌厅。

这座歌厅是县城最豪华的KTV,汇聚了全县有头有脸的乃至没钱没脸的人。吴向东早已利用自己的情报网络,得知杭军最好的兄弟赵强就在这里潇洒,带着陈瑾文一出公安局就直奔这里。

走到歌厅门口,吴向东拍了拍陈瑾文的肩头,说:“赵强就在这里,把他找到,杭军绝对跑不了。”

陈瑾文挤出笑容,朝吴向东笑了笑,问:“在哪个包厢?”

吴向东说:“等一会就知道了。”

二人走进大厅,两旁的服务员连忙弯腰鞠躬,齐声说道:“欢迎光临。”

二人看也不看,径直往里面走去。大厅装修得非常豪华,正中间的顶上一个水晶大吊灯,垂挂而下,大厅看得见的地方几乎都色金黄色的,土豪味十足。大厅右边是楼梯,左手边放着几张沙发,供客人休息之用。

吴向东带着陈瑾文坐到沙发上,然后,他朝服务员招了一下手,说:“把领班叫来,就说公安局老吴找他。”

过了一会儿,男领班屁颠屁颠地跑来了。正想递烟打招呼,却被吴向东一把拎到旁边。只见吴向东漫不经心地说着话,领班则不住地点头哈腰。没说几句,吴向东就挥挥手让他赶快走。

陈瑾文问:“人在哪里?”

吴向东说:“三楼VIP1包厢,我们上去找。”

二人乘电梯来到三楼。一出电梯,服务生忙不迭地上来问好。吴向东挥挥手让他离开,带着陈瑾文径直往里走去。

二人进到包厢里,里面一片漆黑,迪斯科音乐开得震天响,10多个男男女女正跟着强劲的音乐摇头摆尾地蹦迪。吴向东走上去,“啪”的一声开了灯。

里面一个男子高声骂道:“妈的,谁啊?”

吴向东说:“我。”

陈瑾文拿出证件晃了晃,说:“赵强一人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

一帮人唉声叹气地出了门。赵强听出了吴向东的声音,连忙走了过来,边走边开了瓶啤酒,满脸堆笑地说:“哟,是吴哥啊,今天也来放松一下?来来来,先喝杯酒。”

说罢,作势便要往杯中倒酒。

吴向东手一挡,指了指陈瑾文,说:“少来这套。这是局里的陈瑾文陈所,我们有事找你。”

赵强说:“吴哥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帮得上忙,绝对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陈瑾文单刀直入:“杭军在哪里?”

赵强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也好几天没见他了,找他什么事啊?”

陈瑾文说:“少废话,打电话给他。”

赵强看了看吴向东,连说:“行行,没问题,我这就打。”

赵强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吴向东拿过手机,按下了免提键,结果依旧是那句语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吴向东问:“换个号打。”

赵强手一摊,说:“就这一个号。”

陈瑾文问:“杭军平时在哪里活动?”

赵强点上一支烟,坐到沙发上,倒上一杯啤酒,猛喝了一口,然后说:“二位爷,你们也看到了,电话都打不通,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啊?”

陈瑾文火起,一把夺过赵强的烟扔在地上。赵强站起身,假装无奈地举起双手,说:“我真是不知道啊。”

吴向东冷不防一脚踹了过去,将赵强踹倒在沙发上,继而上前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头。

陈瑾文上前,顺手拿起一瓶啤酒,拉开赵强的衣领,全部灌了进去。赵强大叫起来,连说:“我真不知道啊。我谁都敢骗,也不敢骗你们啊。”

陈瑾文把啤酒瓶扔到地上,说:“杭军老板马学文的事你知道吧?”

赵强说:“这我知道,知道。”“我告诉你,马学文这案件有问题,现在要重新调查,需要找杭军问点事。如果你知情不报,就是包庇,到时连你一块儿抓。”陈瑾文说。“行,行,让我起来,我说。”赵强哀求道。

吴向东松开了手。

赵强坐起身子,拿过几张餐巾纸擦了擦,说:“我真不知道杭军在哪里。要不你们去他女朋友那找找。”

陈瑾文问:“他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赵强说:“梅丽莉,住在广南单身公寓3号楼205。”

吴向东指着赵强说:“好,信你一次。要敢耍我,后果你知道的。”

赵强连连点头,说:“不敢不敢。”

陈瑾文和吴向东出了包厢。

陈瑾文说:“这小子会不会撒谎?说不定杭军就在旁边唱歌呢。”

吴向东摇摇头,说:“他敢?刚才他是欺生或者叫试探,我这么强烈的反应,他就知道我和你关系不一般。”

在走廊的拐角处,陈瑾文瞥见了一男一女,二个略为熟悉的身影,正走在在一起。那男的一双红鞋颇为惹眼。

陈瑾文捅了捅吴向东,说:“龙安和崔燕。”

吴向东说:“一个干儿子,一个小三,有什么好看?”

陈瑾文摇摇头说:“贵圈太乱了,我们还是找杭军要紧。”

吴向东搭着陈瑾文的肩膀,哼着歌出了歌厅。

吴向东和陈瑾文刚走,便有几个人影闪进了赵强的包厢里。

赵强正脱了衣服,叫人拿了块毛巾在擦身体。边擦边骂:“妈的,总有一天老子弄死你们。”“你要弄死谁呢?”一个声音不阴不阳地传了过来。

赵强定睛一看,为首的黄头发,牛仔裤,身材高大,正是龙安,马上堆起笑脸,递上一支烟:“哎,龙哥,刚才两个臭警察,他妈的把酒倒在我头颈里,操!”

龙安点上烟坐下,说:“谁啊?你又犯事了。”“吴向东,还有一个以前没见过。吴向东说他叫陈瑾文。”“找你什么事?”“不是找我,是找杭军。我他妈哪知道他去哪了。”“你小子不老实吧,找杭军要费那么大劲?”“嗐,龙哥你别提了,这小子手机关机,两个号码都打不通。这俩警察火全朝我身上来了。”“吴向东说了什么?”“就你老大,马总这个案子。和吴向东一起来的那个警察说,要重新调查,找杭军问点事。”“重新调查?”龙安有点疑惑,“这案子不结了么?人都蹲牢里了。”“是啊,”赵强边穿衣服边说,“鬼知道怎么回事。”

龙安微微一笑,站起身拍了拍赵强的肩膀,说:“这些条子,不就喜欢没事找事吗?你慢慢玩,不打扰你了。”

说完,龙安站起身疾步朝外走了出去。

龙安来到崔燕的包厢里。只见崔燕一个人坐在那里唱歌。见到龙安进来,崔燕立即迎了上去,拉着龙安的手说:“亲爱的,你去哪里了啊?这么久。”

龙安顺势抱住崔燕,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没事,刚才看到两个警察找赵强,我过去看了看。”“他们找赵强干嘛?”“他们要找的是杭军。说老马这个案子有问题,要重新调查。”

崔燕愣了一下。

龙安接着说:“杭军给老马开了那么多年的车,知道你我很多事。我要先去把他找出来,不能让我们的事曝光。”

崔燕一把抱住龙安,说:“不行,我不许你去,你都好久没陪我了。今天晚上你一定要陪我。”“我知道,”龙安有点不耐烦,“但这是正事,我找到他问清楚再说。你先回去吧。”

说完,龙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崔燕气得一把把话筒砸在了地上,音响里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三

广南单身公寓处于这个城市的北端。小区面积不大,也不算十分高端,但买这里房子的大多是一些老板,专门用来养“小蜜”。所以,在当地,人们称之为“二奶村”。

梅丽莉住的地方很好找,临街,二楼。

陈瑾文在楼下望了望,说:“妈的没灯,要跑空了。”吴向东拍了拍陈瑾文的肩,说:“走,上去看看再说。”

二人摸上楼,来到205室前。门是虚掩着的。吴向东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轻推了进去。

刚一进门,吴向东就感觉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扑面而来,连忙闪身,顺势用手一挡,那东西飞到了墙上,发出了玻璃破碎的响声。原来是个空啤酒瓶。

一个女人大喊道:“你个死鬼,老娘今天杀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紧跟在后的陈瑾文已经辨明了偷袭方向,立马冲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脚。只听见一个女人“啊”的叫了一声。

吴向东摸到了开关,打开了灯,只见陈瑾文死死地压着一个女人身上。

那女人嘴里兀自不干不净地大骂着。

陈瑾文喝道:“住嘴!”

女人不听,依旧大骂。

陈瑾文不由得火起,连扇了几个耳光,那女人才消停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陈瑾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陈瑾文站起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警官证晃了晃,说:“警察。”

那女人爬起身,恨恨地说道:“我还以为是那个死鬼回来了。”

陈瑾文和吴向东这才看清楚了这个女子,约摸20出头,理着齐耳短发,身材小巧,

官精致,眉宇间却显出一股风尘之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剽悍泼辣的主。

吴向东点上一支烟,扔给陈瑾文一支,问女子:“你是梅丽莉?”

女人掸了掸身上的土,并没有回答,而是朝着吴向东说:“给我来一支。”

吴向东又扔了一支烟过去,女人熟练地点上并深吸一口,说:“说吧,什么事?是不是那个死鬼又闯祸了?”

陈瑾文说:“我们找杭军。他在哪里?”

梅丽莉吸了口烟,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啊?”

吴向东怒道:“你他妈的给我态度端正点。我告诉你,你男朋友摊上大事了!”“是吗?那太好了,我巴不得你们把他给抓进去。”

陈瑾文说:“是这样,杭军跟一个案子有关,我们要找他,不是和你开玩笑。”梅丽莉弹了一下烟灰,说:“这么跟你们说吧,我也在找他。这个死鬼经常几天不回家,肯定在外面养小的了。”

吴向东说:“那你最近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一个礼拜前。打电话给他,要么不接,要么说自己忙,昨天干脆关机了。你们说,他不是在外面鬼混是什么?”

陈瑾文与吴向东对视了一眼,又问道:“杭军经常去什么地方?”

梅丽莉说:“最常去的就是漂亮贝贝歌厅了,那里妹子多呗。”

吴向东问:“其他地方呢?”“不知道。凡是这个城里所有的歌厅、棋牌室、浴场,他都会去,”梅丽莉叹了口气,“也算我瞎了眼,找了这么个东西。”

吴向东一拍桌子,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当我吃素的?”

顿时,梅丽莉的泼辣劲便上来了,站起身子说道:“嗬,拍桌子啊,老娘我吓大的啊?警察了不起啊,有本事把我抓起来啊!”

说着,便往吴向东身上凑。

陈瑾文连忙上前,把二人隔开,连推带拉把吴向东拽到门外,说:“好了好了,我们走。”

陈瑾文回头朝梅丽莉瞪了一眼,用手指着她说:“我警告你,今天老子没心情陪你玩,你少给我耍泼。”

随后,他从口袋里摸出纸笔,匆匆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朝梅丽莉扬了扬,拍在了桌子上,说:“有杭军的消息就打给我。耍花样的后果你知道。”

下了楼,吴向东怒气未消,说:“你干嘛拉我走?”

陈瑾文说:“你要教训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是今天晚上,头等大事是找案卷。人命关天啊,大哥!”“哎,兄弟,我不是和你过不去。我老吴在这一带也是响当当的一块牌子,我要跺一跺脚,整个黑道不说地震,起码也要摇晃几下。这小娘们算哪根葱?敢跟我这么说话?”“知道你厉害,当年你号称‘震东关’嘛。”“现在也是。”

陈瑾文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快8点了。”

吴向东摸了摸肚子,说:“饿了,晚饭都没吃呢。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不找案卷吗?”陈瑾文说,“案卷重要还是吃饭重要?”“你看你,时间还早,急什么急?稍微填下肚子,也好借个机会商量一下。”

陈瑾文了想了想,说:“也好,线索断了,正要捋一下。”

小雨依然在飘落,点点滴滴地在地面上。

二人在街口找了个夜宵店坐了下来,透过窗口,斜斜望去,正好可以看到梅丽莉的家。

吴向东问:“你吃什么?”

陈瑾文说:“牛肉面吧。”

吴向东向吧台喊道:“服务员,二碗牛肉面,二瓶啤酒,加牛肉不要香菜,微辣。”

不多时,面端了上来,二人立即大口吃了起来。

吴向东拿起一瓶啤酒灌了几口,说:“接下来怎么搞?”

陈瑾文慢慢地嚼着面条,低着头说道:“还是继续找杭军。他是关键。”“这还用你说?”吴向东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问问通信科,这监控平台怎么回事?”

吴向东拨通电话:“喂,张科,刑大老吴。”“哦,吴大,你一定是问监控平台的事吧?”“搞技术的就是聪明。可我还是要问,你这平台怎么三天两头坏呢,而且每次偏偏是关键时刻坏。现在有没恢复啊?”“硬件问题,正在抢修。我电话都接爆了。”“什么时候能弄好?”“不好说,可能要到明天早上了。”“好吧,谢谢了,”吴向东挂了电话,“你说这局里什么时候靠谱过?好不容易弄了个监控平台,365天倒有300天在维修。”

陈瑾文刚要接话,手机响了。陈瑾文一看来电,是分管刑侦和预审的副局长齐家。他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对吴向东说:“齐局。”

吴向东也是一愣,说:“他找你干嘛?难道案卷的事他知道了?”

陈瑾文说:“老子点没那么背吧?”当下,按下静音,继续吃面。

没料到,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一看,还是齐家。

吴向东说:“接一下又不会死,说不定有其他要紧事呢。”

陈瑾文咬咬牙,按下了接听键。还没等他“齐局”这两个字喊出口,电话那头响起了齐家那强忍怒气的声音:“你在哪?”“我——,”陈瑾文竟一时语塞,“我在外面和几个朋友吃夜宵呢。”“吃你个头。你和吴向东在搞什么名堂?”“没,没事啊。”“还没事,还要骗我!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你和吴向东要重新调查严光辉杀人案,还在KTV骚扰客人、打人,有没有这么回事?”“不是不是,领导你别听人瞎说,就是有点问题想找人再了解一下。”“这案子明天就送检察院,你告诉我,有什么问题?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报告,自己偷偷摸摸瞎搞!”“齐局,真没有问题。”这句话,陈瑾文说得毫无底气。“吴向东呢?”“哦,”陈瑾文示意吴向东不要说话,“他上厕所去了。”“你告诉我,到底什么问题?”齐家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陈瑾文编不下去了,唯有沉默。

停顿了几秒,齐家又冒出一句话:“陈瑾文,你说实话,你有没有想重新调查这起案件?”“没有。”陈瑾文连忙回答。“那这些传言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你老实告诉我。”齐家不愧是老刑侦,对陈瑾文又打又拉。

陈瑾文说:“真没事。”

齐家问道:“难道你把案卷弄丢了?”

陈瑾文冷汗直冒,一横心,说:“领导,我手机没电了,等会我再打给你啊。”说完,啪的一声,关了手机。想了想,干脆把电话卡也取了出来。

抬起头,发现吴向东正盯着他。“干嘛这么看着我?”陈瑾文问。“我也关机了,”吴向东扬了扬手机,“齐局怎么会打给你?没道理啊,应该找我才对。”“你刚才不在打电话吗?”陈瑾文没好气地说,“现在麻烦了,局领导都知道了。”“知道就知道了呗,齐局这只老狐狸,你一掘屁股他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不过,他也是猜想,我们把案卷找到就没事。”“老狐狸一定有后手,我们要加快进度了。”

齐家放下电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陈瑾文的心虚,正印证了齐家的猜测。这可是一件大事。他想了想,拨通了巡特警大队长郭繁盛的电话。“繁盛。”“哎,齐局。”“有个重要任务,你亲自带班,带领你的夜班警力给我在各个场所进行搜索,把陈瑾文和吴向东给我找出来。”“是。”郭繁盛答道。这是齐家最欣赏郭繁盛的地方,当兵回来的人,什么任务都不打折扣,也从不多问。所以,齐家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郭繁盛最牢靠。“注意,必须你亲自带班,找陈瑾文和吴向东的事不许告诉第二个人。”“是。领导放心。”郭繁盛答道,虽然他还不知道怎样不告诉手下既要找陈瑾文和吴向东,又要让他们知道搜索目标就是陈瑾文和吴向东。

雨渐渐变得大了一点,落在房顶上、地上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陈瑾文情绪有些低落,说:“脑子真是进水了。昨天在局门口,我再跨一步就到办公室了。怎么就没想到把包办公室再去吃饭呢?”

吴向东吐出嘴里的面条,安慰道:“你尽想那些没用的,昨天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找杭军要紧。唉,你怎么不吃?”

陈瑾文说:“吃不下。”

吴向东猛灌下一瓶啤酒,站起身,说:“走。”

陈瑾文问:“去哪里?”

吴向东打了个响指,一指窗外,说:“天竺。”“什么时候了,还演《大话西游》?”“我给你调节一下气氛嘛,刚才太紧绷了。我们去冰雨酒吧,是时候正式发挥我的情报网络了。”

二人走出店门口,便看到一辆警车呼啸而过,看样子是出警去了。紧接着,一辆17座警车闪着警灯也开了过去,溅了吴向东一身水。

吴向东说:“这帮小兔崽子,还好溅得是我,否则又要被人家投诉了。”

话音刚落,那17座的警车竟又倒了回来。

联想到齐家刚才的电话,陈瑾文和吴向东都感受到了一丝不妙。下车的是巡特警大队教导员王大兵。身后跟了几个巡特警大队的新民警。王大兵挥手让几个人到旁边去转转,自己则朝陈瑾文和吴向东走去。

吴向东悄悄地说:“见机行事。”说完,他便迎了上去,笑呵呵地说:“王教,晚上亲自带班巡逻啊。”“你吴大还亲自加班呢。”王大兵边说边发香烟。陈瑾文和吴向东连连摆手,连称还有事,要马上走。

王大兵故意把脸一沉:“看不起我这个大哥?”

二人连忙说:“哪里哪里,你是领导啊。”说完,连忙伸手接下了香烟。“二位晚上加什么班啊?”王大兵问道。

吴向东说:“没,和瑾文好久没聚了,今天抽个空喝几杯酒。”

这时,王大兵的手机响了。王大兵接起电话,传来郭繁盛的声音:“王教,你在哪呢?”“今天我不值班吗?带班在广南公寓这边巡逻。”“齐局刚刚交给我个任务,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但你是教导员,我觉得要和你通个气。你自己知道就行。”“行,郭大,你说吧。”“齐局要我们街面巡逻警力注意查找陈瑾文和吴向东,发现后立即控制并向他汇报。”

王大兵有些狐疑,抬起头朝陈瑾文和吴向东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慢慢地踱了几步。“王教,听到吗?”郭繁盛问。“听着呢,”王大兵连忙回答,“什么事啊?抓自己人?”“你就别管那么多了,领导吩咐,我也没办法。你负责一、二巡区,我等会带班去三、四巡区。保持联系,挂了啊。”郭繁盛挂断了电话。

王大兵收起电话,朝陈瑾文和吴向东走来。王大兵刚才的那一眼,已经引起了二人的警觉。陈瑾文察觉出苗头不对,不由得暗暗叫苦,心想刚才乘王大兵跑了就好了。

王大兵虽然叫大兵,却没当过兵,正宗的警校毕业,排起辈分的话,算得上陈、吴二人的师兄。“惹事了?”王大兵问吴向东。在他看来,吴向东才是惹是生非的老祖宗,但没料到这次偏偏是陈瑾文。“惹事?惹什么事。”吴向东故作轻松。“少装蒜,”王大兵对吴向东说,“你们两个实习的时候我都带过,我还不知道你们几斤几两?”“要没惹事,齐局干嘛叫郭大带班找你们回去。”王大兵低声说道。

陈瑾文和吴向东对视了一眼,心想这下栽了。

王大兵背着双手,转了个圈圈,说:“怎么?还防着我呢?”

犹豫了一下,陈瑾文咬咬牙说道:“这次不关吴向东的事,是我拖他下的水。”“哦,”王大兵转过头,看着陈瑾文说,“怎么回事?”

陈瑾文说:“你是师兄,也算得上我的师傅,我不把你当外人,我就告诉你。但你一定要帮我,否则我死定了。”“你说吧。”王大兵说。“我把严光辉杀人案的案卷弄丢了。”陈瑾文说。“什么,”王大兵差点蹦了起来,“就杀马学文那个案子?”

陈瑾文点点头,说:“是的。案卷现在可能在马学文的司机杭军那里,我们正在找他。”

王大兵咬咬牙,抬起头四周转了转,压低声音说:“你这祸可闯大了。”

陈瑾文说:“可不是么,所以我必须要把案卷找回来。”“师兄,都是自己人,帮个忙。”吴向东正色道。“怎么帮?你们觉得我王大兵挑得起这个担子?”“放我们走,给我一点时间找案卷,天亮前如果找不到案卷,我陈瑾文到你这里来投案自首。这功劳还是师兄你的。”“哟嗬,将我军啊,我王大兵是靠抓自己人升官发财的吗?”“哪里,我们知道师兄原则性强。实习的时候,你教我们的东西我现在还记着呢。”吴向东连忙陪上笑脸说道。“呵呵。”王大兵想笑又想不出来,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几个手下。“那边都是新兵蛋子,搞不清状况。师兄,你就帮个忙吧。”陈瑾文理解王大兵的顾虑。“走!”王大兵甩了甩头,“找不到案卷我把你们两个宰了。”

陈瑾文没料到王大兵这么爽气,一时还没回过神来。吴向东见状,立即得寸进尺,说:“王教,你待会巡逻帮忙注意一个叫杭军的人,如果发现了,麻烦通知我们一下。”说完,吴向东一拉陈瑾文,说:“妈的你还愣着干嘛?”陈瑾文回过神来,随吴向东迅速闪人路边的花坛中。

后面传来王大兵的喊声:“站住,往哪儿跑?”

旁边的民警都赶了过来。王大兵随手一指,说:“快追,有两个可疑人员。”

陈瑾文和吴向东却早已消失不见。五

夜幕厚重,雨断断续续地下着,街上冷冷清清。

陈瑾文和吴向东蹲在一条巷子的屋檐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吴向东说:“你知不知道王大兵为什么这么爽气把我们放了?”

陈瑾文摇摇头,说:“不知道。难道是因为我们跟过他?”“也不全是,”吴向东呵呵一笑,“告诉你个秘密,王大兵当年也丢过案卷。”

陈瑾文问:“你,刚才说,去冰雨酒吧?”

吴向东掏出一支烟点上,说:“是啊。”“方向不对啊。”“这不遇上王大兵了,刚才跑的时候忘记看方向了。”

陈瑾文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说:“你那些线人能力怎么样?”

吴向东一下子站了起来,说:“别人这么说,我没什么意见,你也怎么也这么问?你还不了解我吗?”“不比当年了。刀不磨要生锈的。”“你这话说得,兄弟兄弟,还真是凶呢,”吴向东说,“你等着,离天亮还早着呢,我打电话布置。”

吴向东摸出手机,连打了几个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要么就不接。

吴向东大怒:“这帮狗崽子,改天真得好好整整了。”

吴向东把手机塞回口袋,说:“去冰雨,老子还不信找不到人了。”

冰雨酒吧位于城市中心地带,出了名的治安复杂区域,每天打架斗殴不断。陈瑾文当年在派出所时,没少处理这里面的事。冰雨酒吧虽然热闹,消费却不高,成为了那些混社会青年的天堂。

雨渐渐大了起来。

冰雨酒吧的背街小巷里,污水四溢,几个垃圾筒横七竖

地躺着,昏暗的路灯光照下来,将垃圾筒的影子斜斜地拉长着。

有几个小青年走了过来,围着一个中年男子说着什么。中年男子从口袋中掏出一包东西,交给了其中一个青年,顺手接过了几张百元大钞。

忽然,几个小青年朝巷口张望了一下,立即夺路而逃。中年男子反应稍慢,没逃几步,便被二个人抓住死摁在地上,雨水、污水混合在一起,溅了他一脸。

抓人的是陈瑾文和吴向东。

吴向东把中年男子拖了起来,直推到墙根,说:“你个死白面张,老子打了你这么多电话不接,原来在这里卖白粉。”

白面张大惧,说:“吴哥,误会误会,我早不做了。”“这是什么?”陈瑾文从白面张的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在他面前晃了晃。“有几个小鬼要,我以前的存货,就这么点了。”白面张皮笑肉不笑的说。说完,便伸出手就想把白粉拿回去。

陈瑾文一缩手,把白粉放进了自己口袋。

白面张陪着笑脸说:“二位领导,当我是个屁,就放了吧。抓我,脏了你们的手。”

吴向东揪住白面张的衣领,说:“放你,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条件。”“什么条件?只要我做得到,赴汤蹈火啊,吴哥。”“第一,以后我打你电话,随叫随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行行,那第二呢?”“第二,我要找杭军,你想办法给我放出风去,把他找出来。做不到话,一样让你吃牢饭。”“没问题。可是,吴哥,你这安排我干活。我也得去找人不是?这几天手头紧,你看……”

没等白面张说完,吴向东早已从口袋中抽出二张百元大钞,拍在白面张脸上,说:“拿去。”

白面张拿了钱,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说:“谢了吴哥。有消息我立马通知你啊。”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陈瑾文说:“这家伙油嘴滑舌,你不怕他忽悠你?”

吴向东说:“用了好多年了,他没这个胆子。”“走,”吴向东说,“进去坐坐。”“你还有心思泡吧?”“你啊,真是脱离一线太久了,线索不就这样来的吗?”

陈瑾文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吴向东进了酒吧。

虽然已经很迟,酒吧里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个破嗓子DJ在台上大叫,几个女孩在台上搔首弄姿。

一路上,和吴向东打招呼的络绎不绝。看得出,吴向东人头熟得很。陈瑾文不由得有些羡慕,自己就没这本事。

二人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这样可以比较方便地观察场内情况。马上,就有服务员送来啤酒、花生。

吴向东毫不客气,用牙齿咬开两瓶啤酒,递给陈瑾文一瓶,自己拿起一瓶猛灌了几口,还加了个语气词“哈”。

陈瑾文拿着酒,并没有喝,而是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他右手夹着烟,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抖动着,眼睛却一直不离场内,像是在搜索着什么。

吴向东却不管他,顾自喝着啤酒,嚼着花生。

猛然间,陈瑾文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把烟往地上一扔,冲了出去。吴向东大喊:“喂,喂,你干什么?”

陈瑾文并不理会。

他冲到了几米远的一个台子边,拖起一个红衣女子往外走去。

红衣女子大叫:“你谁啊?干嘛啊!”

这时,全场的音乐忽然停了下来。一个光头男子走过来,拉住陈瑾文,说:“兄弟,出来玩而已,没必要吧?”

陈瑾文亮出证件,指着光头男子说:“少管闲事,和你没关系。”

光头男子哈哈一笑,朝周围喊道:“警察?警察也不能强抢民女啊,对不对?”

全场好事者大声回答:“对——”

红衣女子认出了陈瑾文,抽回自己的手,理了理衣服,说:“我当是谁,原来是陈警官啊。”

陈瑾文怒道:“我女儿呢?你打扮得花枝招展,把女儿一人扔家里,你像个当妈的吗?”“哎,你有病啊,”红衣女子说,“离婚都好几年了,女儿不都我养着?”

光头男子插话道:“原来是前任啊,都离婚了,还不能各玩各的?”“你闭嘴。”陈瑾文厉声喝道。

吴向东挤了进来,拉开光头男子:“老钱,你退后。”

老钱一看是吴向东,立即满脸堆笑:“吴大啊,我就打个圆场。”

吴向东并不理会,含着笑对红衣女子说:“嫂子,瑾文今天有点事。”说完,拉着陈瑾文就要往外走。

陈瑾文甩开吴向东,对红衣女子说:“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是怎么管女儿的?”

红衣女子也厉声说:“陈瑾文,你也配问我怎么管女儿的?我生女儿的时候你在哪里?女儿生下来后你又什么时候管过她?现在离婚了,你倒假惺惺地关心女儿了。”

陈瑾文说:“我是警察,你要理解我的工作。”“对不起,我理解不了,现在请你马上走。”红衣女子说。

几乎全场的人都围了过来。

吴向东眼见场面就要失控,使出浑身力气,连拖带拽把陈瑾文拖了出去。

在门口,陈瑾文向吴向东要了一支烟。“兄弟,你这何必呢?都过去了,再见还是朋友嘛。”吴向东说。“这个女人,哼!你看她那德行,女儿跟着她我怎么放心?”“现在你生这个气,当初离婚你为什么不把女儿要过来?”“当初,还说什么?”陈瑾文有点气馁。

这时,吴向东的电话响起,是白面张。“喂,吴大,我帮你打探到了,杭军在太平洋浴场。”“包厢还是大厅?”“301包厢休息,八成在按摩。”“我知道了。”

吴向东搂着陈瑾文说:“走,杭军找到了。”“找到了?在哪里?”“太平洋浴场301包厢。”“有点远啊,打的去。”

太平洋浴场在城市的郊区。江南冬季湿冷,也没有暖气,所以一到冬天,浴场生意特别好,男男女女吃好饭,都要去泡个澡,乃至成了这个城市冬季饭局后的保留节目。

此刻,杭军正躺在包厢里,惬意地享受着按摩。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把手机关了,没别的想法,只为躲债。有一批外地赶来的债主正住在当地,到处找他的人。杭军这笔债欠了很多年,不是没有钱,而是借的时候就没想还。

每年一近年关,这批追债的就像幽灵一样出现,搞得杭军心烦意乱,东躲西藏。前几年,有马学文罩着,还稍微好一点。现在马学文死了,他的日子也像天气一样进入了寒冬。

好在这批债主都是外地的,也不是杭军这一笔债要收,所以呆不长,躲躲也就过去了。杭军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己目光远大,专去外地借债,到时候赖账不还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杭军得意起来,手也开始不老实,在技师的身上乱摸起来。

技师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头一天上班,哪见过这等阵势?又不敢得罪客人,只得尽量躲闪。

杭军一个翻身把技师压在身下就要亲吻,手也不安分地到处乱摸。

技师拼命挣扎,大叫“救命”。

叫声惊动了领班,一个中年女子。

领班赶了过来,连忙拉住杭军,说:“哎哎,杭哥,这是按摩技师,不做那个的。”

杭军一瞪眼,说:“什么这个那个的,老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多少钱,我给!”

领班陪着笑脸:“哎哟杭哥,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我还不知道您啊,您是出了名的大方。”“知道就好,快走,不要妨碍我办事。”“可是杭哥,她真不是做那个的,人家还是个黄花闺女。”“黄花闺女,好啊,我杭爷给她开开荤嘛!”

领班还要相劝。只见杭军站起来,一个巴掌打在领班脸上。领班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杭军指着领班,骂道:“你她妈还给脸不要脸了,快给我滚,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搞。”

说完,杭军把领班拖到了走廊上。技师见状,也爬了起来想乘机逃出去。没料到,杭军一个转身把她抱在怀里,然后重重地扔到床上。

杭军倒锁了包厢门,淫笑着朝技师扑了上去。

就在此时,响起一阵敲门声。杭军并不理会,只顾撕扯着技师的衣服。然而,敲门愈发急促起来,甚至越敲越响,就差踹门进来了。

杭军大怒,起身去开门,骂道:“你个死八婆!”

打开门,却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小青年站在门口,递上一个手机:“杭哥,有人找。”“谁啊?”“他说你接电话就知道了。”西装青年说道。

杭军接过电话,没说两句,脸色就变了。他挂断手机还给西装青年,便匆匆向外走去。

陈瑾文和吴向东来到太平洋浴场,直接就往里闯。门口服务生拦住他们:“先生,请换鞋。”

陈瑾文亮出证件:“警察办案。”

二人直奔301包厢。陈瑾文冲在前面,一脚踹开包厢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陈瑾文折返出来,顺手揪住一名服务生,问道:“301的人呢?”

服务生惊恐地回答:“走了。”“走了?什么时候走的?”陈瑾文像一头暴怒的雄师。“大、大概半小时前吧,也许是40分钟。”服务生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操!”陈瑾文松开服务生,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脏话。“妈的,这白面张这么不靠谱。”吴向东骂了一句,拿出手机就要打给白面张。

倒是陈瑾文冷静下来,按住吴向东拿手机的手:“算了,别打了。”“我必须打。”吴向东说。

吴向东拨通白面张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末了说道:“白面张,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想办法把人找出来。立刻、马上,OK?找到后,你给我盯着,再要让人跑了,你明天就等着进看守所吧。”

吴向东挂了电话,余怒未消。这时,手机又响了,吴向东看都不看,接起电话就说:“他妈的老子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只听到电话里的人说:“吴大,是我,重案小余。”“哦,小余,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我线人。”“没事,没事。吴大,是这样,刚刚接到报警,说大路村路边发现一具尸体。大队长让你过去看一下。”“死者身份摸清了吗?”“现在还不知道,派出所正在核实。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么冷的天,死者却穿着浴场的衣服。”“什么,浴场衣服?”“对。”“好,我马上来。”

吴向东放下电话,对陈瑾文说:“大路村发现一具尸体,死者穿的是浴场衣服。”“浴场衣服?难不成是杭军。”陈瑾文问。“走,我们去看看,要真是杭军就麻烦了。”吴向东说。

二人打了的。车上,陈瑾文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刚才我们忘了看一下浴室大厅的监控,不知道杭军是不是穿着浴场衣服出去的。”“有时候就那么邪门,我看那死者说不定真就是杭军。”“喂,你别乌鸦嘴。想办法找人核实一下。”“行,我打电话给浴场老板。”

吴向东打电话给浴场老板,告诉老板立即安排一个认识杭军的人查看一下大厅监控。

不一会儿,老板电话打来了,证实杭军的确是穿着浴衣就出去了。“我靠,没那么巧吧?”吴向东放下手机,对着陈瑾文说。

陈瑾文望着窗外,并不搭话。

大路村不算远,出了市区就是。现场就在大路村的村道边,几辆警车闪着警灯停在路边,派出所已经拉起了警戒带,过往车辆一律拦停,要求掉头。刑侦大队技术人员还没到现场。

陈瑾文和吴向东看到派出所长周立强站在路边,便上去打了个招呼。

周立强说:“向东,你可真快啊。”

吴向东说:“哪里,晚上睡不着,正和瑾文喝着酒呢,电话一来,就过来了。法医还没来?”

周立强:“指挥中心已经通知了,说正在路上。”“什么情况啊?”吴向东问。“十分钟前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现尸体,值班人员就过来了。”“死者身份确定了吗?”“还没。”“快带我去看一下。”

三人穿过警戒线,来到中心现场,只见一具穿着浴场衣服的尸体俯卧在路边,只能看到侧脸。从仅有的一点线索来判断,尸体很有可能是杭军。

但是,晚上视线不好,纵有灯光也看不清楚。

陈瑾文要来一支强光电筒,照在尸体脸上,一心想要确定是否杭军,无奈只看到侧脸。

吴向东抽着烟走过来,说:“不用看了,基本上就杭军。”“你凭什么肯定?”陈瑾文问。“你还真是机关呆久了。当警察那么多年,你想想看,有这么巧合的事?”吴向东说。“好,”陈瑾文收起电筒,转过身来说,“我在预审干了好几年了,你明白预审和刑侦最大的区别吗?”“别卖关子,说。”“刑侦是‘有罪推定’,必须首先假定你的怀疑对象就是案犯,然后围绕他搜集证据,这样才能破案。”“切,这警校刚毕业的小孩都懂。”“那么预审呢,是‘无罪推定’。你首先必须假定你对办案对象是无辜的,这样你才能公平对待。”“你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没看到他的脸,我就不相信他就是杭军。”“你脑子进水了吧。时间宝贵,倒好像是我弄丢案卷了。”

正说话间,刑大技术中队到场了。

技术民警先围着尸体拍了一通照。然后,拿着勘查灯勘查现场。过了一会,法医也开始勘验尸体。

尸体翻了过来,那脸正是杭军无疑。

陈瑾文咬了咬牙,手插进口袋,在原地打起了圈子。

吴向东把法医叫到一旁,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随后,法医又去勘查了尸体。

吴向东拉着陈瑾文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吴向东说:“法医说了,基本确定他杀。这很可能不是第一现场,案犯仅仅是在这里抛尸。”“怎么死的?”陈瑾文问。“勒死的,脖子上有勒痕。尸表检查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特征。”吴向东说。“是谁杀了杭军?又为什么要杀他?”陈瑾文自言自语地问道。

陈瑾文又说:“杭军死了,案卷又没找到,这下可真麻烦大了。”

吴向东安慰道:“兄弟,不要急,我们还有时间。来,先分析一下案情吧,碰撞一下,说不定有新发现。”“你说吧,我先听着。”“好。我还是那句话,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一切偶然皆是必然。”“你怎么也文诌诌了,说正题。”“今天晚上,我们两个满大街的找杭军,然后,杭军就死了。所以,我认为杭军的死,与我们找他有关系。”吴向东直视陈瑾文说。“对,”陈瑾文点头,“我丢了案卷,怀疑被杭军拿了,所以找他。然后,他就被人杀了。难道有人知道了我丢案卷的事?想要把严光辉捞出来?又或者是哪个冤家对头想要报复我?”“你丢案卷的事还有谁知道?”“除了你,不就是王大兵。但是,我们现在不能确定杭军知不知道。”“依我看,他知道的可能性很大。这小子发现案卷后肯定说漏嘴了,招来杀身之祸。”“这家伙当年我还拘留过他,难道是他想报复我?”陈瑾文抽了一口烟,蹲下身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吴向东扔下烟头,走到旁边招呼几个刑侦民警围过来,开始布置工作。

雨不紧不慢地下着。

陈瑾文抽完最后一口烟,猛地站起来,把吴向东招呼到一边,问道:“以你的情报能力,如果发生一件我这样案卷丢失的事,在社会上传到你耳里,大约要多少时间?”“半个小时左右,绝对不超过一个小时。”“那今天我们找案卷找了多少时间了?”“那有好几小时了。”“但是,你一直没有收到关于案卷的消息,对不对?”“对啊。”“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陈瑾文兴奋地说,“所以,案卷丢失的事并没有扩散出去。换句话说,即使杭军看到了案卷,他也没有传出去。甚至很有可能,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案卷。”“有道理。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有人要杀他?”吴向东问。“我同意你的看法,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所以,我认为杭军之死与我们找他有关。”“这我找说过了啊。”“但你我都忽略了一个细节。我们在找杭军的过程中,放出了风声,说要重新调查严光辉案。”“是的,你继续说。”“既然杭军的死与案卷无关,那么就是与重新调查案件有关。”“为什么重新调查案件,杭军就死了呢?”吴向东思索着,“难道……”“严光辉案真有问题……”陈瑾文说。“所以真凶要杀人灭口。”吴向东抢过了话头。“而杭军,很有可能是案件的知情人,甚至同案犯。”陈瑾文说。“你的分析很OK,我赞同。”吴向东点点头说。“但所有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推理,没有证据。”陈瑾文说。

杀人案是大案,勘查现场很仔细。由于是晚上,灯光不亮,又下着雨,所以进度不快。

吴向东说:“我去看一下,再想一想。”说完,又走了过去,指挥派出所民警把警戒区再扩大一点。

陈瑾文又走过来:“你有没有问过法医和技术民警,死者反抗激烈吗?”

吴向东说:“这里是第二现场,所以没有搏斗痕迹。但据法医说,死者应该没什么反抗。”

陈瑾文说:“杭军穿着浴衣就跑了出去,又没什么反抗,说明案犯跟他很熟,导致他并没有什么防备就挂了。”

吴向东点头说:“从现场提取痕迹,然后排查与杭军熟识的人,这最保险。”“但我没时间了。我要去找赵强和白面张,我们是通过他们放消息出去的,”陈瑾文说,“我甚至怀疑杀杭军的就是赵强。”“这不可能。”“怎么不可能?”陈瑾文大声说。“这二人我都知道,没那个胆。”吴向东说。

陈瑾文有点生气,说:“你的线人脑门上都写着‘我是好人’是吧?你不去,我自己去。”

吴向东说:“你生什么气,我不就想再计划一下嘛。”

这时,又有二辆警车开了过来,下来的正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齐家和刑侦大队长张胜国。命案是大事,按规矩,分管副局长和刑侦大队长是必须到场的。吴向东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张胜国。“吴向东,你在哪儿呢?”张胜国在电话中问。“张大,我、我刚从现场离开,我要去核实一条线索。”“什么线索啊,快过来,齐局到了,你来介绍一下情况。”“行行,您等等啊。我过一会就来。”吴向东连忙挂了电话,拉着陈瑾文躲到暗处。

吴向东说:“老齐来了,这下我们不走也得走了。”

陈瑾文说:“我们分头行动吧,这样快一点。我去找赵强,白面张不认识。”“要不要我大队里找个人陪你一起去?”吴向东问。“不用。你找个牢靠点的民警,告诉他如果发现了杭军的车立即通知你,千万别动里面的东西。”“这好办。那分头走。”

陈瑾文跑到大路上,拦了一辆车,又直奔漂亮贝贝歌厅。他赌的是赵强还在里面潇洒。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怎么问赵强,甚至想要不要把赵强带到派出所审问,但又怕不是赵强做的,又打草惊蛇。

在陈瑾文的纠结中,车子停在了漂亮贝贝的门口。陈瑾文下车,隔着马路看见赵强站在大门口,搂着二个小姐打情骂俏。

陈瑾文迅速跑了过去。没料到,赵强看到陈瑾文过来,撇下小姐,转身朝后巷跑去。

陈瑾文一看,越发觉得赵强有嫌疑,大喊道:“赵强你给我站住。”等陈瑾文跑到歌厅门口,赵强已不见踪影。

这时,从歌厅里疾步从出几个男子,为首的给了陈瑾文一个大大的拥抱,夸张地喊道:“陈哥!”

后面几跟随的小弟,也一起鞠躬,齐声道:“陈哥好!”“你谁啊?”陈瑾文一把推开,要向后巷跑。

几个人拦住了陈瑾文,为首的说:“小弟文才,请陈哥进去唱个小歌。”

陈瑾文急了,退后一步指着领头的说:“我现在在办案,你们给我让开,否则全部抓你们回去!”

说完,陈瑾文推开众人,朝后巷跑去。

赵强早已不见踪影。

陈瑾文独自奔跑在巷子中,只有脚步落地的皮鞋声和溅起的雨水伴随着他。

巷子不长,一下子就跑到了头,然后出现了一条岔路。

陈瑾文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左右望了望,不知该往哪边追。

他掏出香烟点上,顾不得露天的雨水,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坎上。猛然间,陈瑾文瞥见右边有个人影晃了一下。那个人影看到陈瑾文看着他,立马拔腿就跑。

陈瑾文一时火起,扔下烟头追去。当追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后脑上却挨了重重一击倒下了。

陈瑾文被打昏了。

一个人从角落了闪了出来,正是赵强。

赵强用力踢了陈瑾文几脚,骂道:“臭警察,死条子,想搞我?”

随后,赵强朝几个手下挥挥手,说:“兄弟们,搞夜宵去。”

陈瑾文一动不动地趴着,任雨点肆意地打在身上,雨水浸湿了他的衣服。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屋檐雨水滴下的“滴答”“滴答”声。雨水落到地面,溅起朵朵水花,与昏黄的路灯光交织在一起,像是两个寂寞的人在彼此诉说各自的心事。

陈瑾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的急诊室。急诊室人来人往,嘈杂的如菜市场一般。

陈瑾文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是趴在病床上打盹的吴向东。陈瑾文“霍”地坐起,一旁的护士赶忙过来阻拦:“喂,快躺下。”

陈瑾文不听,刚站起身,突然又感到一阵眩晕,只好又坐了下来。

吴向东被惊醒,说:“老天,你终于醒了,我都不敢叫你。”

陈瑾文说:“老子遭了赵强的暗算!”说完,拔掉盐水针头再次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护士训斥道:“哎,你这人怎么回事?”

陈瑾文说:“没事,我要走。”

护士说:“不行,医生诊断你轻微脑震荡,还要观察。”

陈瑾文说:“有什么不行?我不看了不行吗?”护士指了指急诊室上方,说:“你看好啊,我们这里有监控的,你要这样,出事我们可不负责。”“谁要你负责?”陈瑾文说,“让开,我要走。”

吴向东拉住陈瑾文,说:“得了得了,你好好说话行不?别为难人家小护士。”

陈瑾文怒道:“什么为难护士?人家为难我你怎么不吭声?”

吴向东忙不迭地向护士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别介意,他心情不好。”说完,拉着陈瑾文匆匆走出了急诊室。

二人找个了医院里相对僻静的地方,一起坐走廊台阶下,任雨点飘落在脸颊。

陈瑾文做了要烟的手势,吴向东点上一支,放在了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

陈瑾文说:“赵强一看到我,撒腿就跑。我立马去追,结果冷不防吃了一记闷棍。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吴向东说:“老刑侦了,找你还不简单?现在没时间说这个。我跟你说,我把白面张狠狠扁了一顿,都差点大小便失禁了。”“有眉目吗?”“没,”吴向东摇摇头,“白面张干活还是不错的,我扁他无非是借题发挥。我们一离开,他就把找杭军的消息放了出去。整个道上,都知道我们在找杭军。”“所以呢?”“所以,如果我这样一级一级查下去太耗费时间。况且,我相信白面张没那个胆子。”“我们去找赵强,这小子绝对有问题。”“不急。我找到你时,我就知道赵强在搞鬼,所以我已经布置下去了,有消息会报告我。”

正说话间,吴向东手机响了,是线人打来电话。

吴向东接起电话,面露悦色,说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吴向东对陈瑾文说:“赵强找到了,走!”八

二人跑出医院,正要招手拦车,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陈瑾文的肩膀。陈瑾文一回头,不由得暗暗叫苦,此人正是巡特警大队长郭繁盛。

一圈巡警将陈瑾文和吴向东团团围住。

吴向东反应快,立马挤出笑容:“哟,郭大,你也打车?”“打什么车?齐局要我找你和陈瑾文回去。”郭繁盛单刀直入。“齐局?找我们俩?干嘛啊,吃夜宵?”吴向东拉着郭繁盛的手说,“郭大,半夜三更的你还开玩笑。”“你少给我装,我是开玩笑的人吗?”郭繁盛面无表情地说。“那齐局也不可能大半夜的找我们两个啊。”吴向东显得很委屈,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瞟着旁边。“叫小田把车子开过来,”郭繁盛吩咐一名民警,“真的是齐局找你们,要不我让齐局打个电话给你。”

吴向东连连摆手,说:“哪里哪里,我还信不过你郭大啊,我只是有点不理解齐局找我干嘛不打我电话呢。”

吴向东边说边转过身,朝陈瑾文使了个眼色,轻身说道:“永泰楼。”

郭繁盛笑了一下,说:“你理解就好,我也是执行命令,迫不得已。”

一辆越野警车开了过来。吴向东说:“巡特警装备就是好啊,比我们大队那几辆破桑塔纳强多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瑾文突然开口了,说:“其实,我们知道齐局为什么找我们。郭大,都是自己人,你帮个忙?”

郭繁盛说:“领导命令我不能不听,请上车吧。”说完,做了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陈瑾文说:“郭大,这事其实因我而起,但有些事现在我没办法告诉你。改天我一定登门向你赔礼道歉。你帮帮忙,好吗?”“多说无益,我做不了主,见到齐局一切就没问题。上车吧。”郭繁盛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兄弟一场,不需要你挑什么担子,帮个忙就怎么了?”吴向东再也按捺不住。“帮忙?”郭繁盛声音也大了起来,“如果不是你们在外惹了事,齐局会派巡特警到处找你们?”“我们惹事了,怎么了?你大队长了不起啊,神气个屁啊!”陈瑾文也怒从心起。“我当大队长没什么了不起。老子在越南战场上流血的时候,你们还穿在开裆裤呢!你们就问问自己,对得起这身警服吗?”郭繁盛很激动,用力扯了扯自己的执勤服。

旁边几个巡警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双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贸然插嘴或动手。“去你的,我们怎么对不起这身警服了?是赌博了,还是嫖娼了?”陈瑾文质问道。“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郭繁盛一字一顿地说道。

陈瑾文和吴向东气得肺都快炸了。这边,郭繁盛又说:“快上车,大家同事一场,别弄得面上不好看。”

吴向东一跺脚,点点头说:“行,算你狠。”突然,他猛然朝郭繁盛的后方喊了一声:“哎,齐局!”

乘着大伙一愣神的功夫,吴向东把陈瑾文一推:“分头跑!”

陈瑾文心领神会,二人瞬间朝不同的方向跑开。郭繁盛大怒,对着几个后知后觉的民警说:“快给我追。”

二人一路狂奔,专捡小巷小路往里钻,很快摆脱了追踪。其实,要说熟悉地形,几个巡警比他们熟得多。只不过,大家平时在一个大院上班,低不见抬头见,这些巡警在追踪过程中也未必尽了力。

永泰楼是这个城市几十年的老店,双层仿古建筑,面积不大,只做夜宵,而且没有包厢全是大厅。正门口的“永泰楼”三个大字是当地书协主席所题。无论春夏秋冬,这里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陈瑾文先于吴向东赶到了永泰楼。他马路对面的烧烤店拿了一个塑料凳,先坐着休息一会,这一次他不再轻举妄动,已经吃过一吃亏,他要确保这次一击必杀。

看着永泰楼的灯红酒绿,陈瑾文想到赵强暗算自己,又大模大样地到如此繁华的场所吃夜宵,实在是太轻视自己了。也怪自己调到机关太久,社会上这批人更新换代速度太快,大部分都不认识了。

不一会,吴向东到了。

吴向东看见陈瑾文坐烧烤店门口,还不忘挪揄一句:“这次不自己上了?”

陈瑾文骂道:“寻什么开心。”“连赵强一共五人,在二楼东面角落。店里跑堂的小鬼是我线人,正盯着。”“走。”

二人起身,穿过马路到了永泰楼门口。前厅迎接的服务生正要捏着嗓子喊“有客二位”,吴向东眼疾手快,一把闷住他的嘴,说:“哎,我知道你要喊什么。不用,我们找个朋友就下来。”

二人疾步跑上楼梯。站在二楼楼梯口,吴向东眼光一扫,人山人海,没发现赵强。吴向东说:“你守住楼梯口,我进去看看。”说完,便按线人告诉的方位走过去。

陈瑾文站在楼梯口,眼睛扫视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员。这时,一个青年男子哼着歌从楼梯左侧的卫生间出来,哼着小曲径直往大厅里面走去。

陈瑾文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赵强吗,于是大喝一声:“赵强。”

赵强停下脚步,转过头,发现是陈瑾文,立即笑着说:“哎,陈所,吃夜宵吗?来来来,里边请,我请客。”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瑾文大怒,上前抓住赵强的衣领,一把将他按到墙上,说:“你吃了豹子胆,警察你也敢动!”

赵强双手扶着头做惊恐状,说:“哎哟哟,我哪敢啊,警察啊,人民卫士,我怎么惹得起呢?”

陈瑾文举起手便要打。赵强指着陈瑾文说:“你要打人,我立马就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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