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纳经典作品:昂梯菲尔奇遇记(第二部)(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9 11:3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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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凡尔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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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纳经典作品:昂梯菲尔奇遇记(第二部)

凡尔纳经典作品:昂梯菲尔奇遇记(第二部)试读:

第一章

昂梯菲尔师傅出发后,高房街的那所宅子显得格外凄凉,十分冷落!母女二人度日如年。卧室空闲着,整个住宅都显得空空荡荡。至少阿诺卡特的感觉是如此。再者,舅舅不在家特雷哥曼也来不了!

这天是4月29日。自“斯特尔斯曼”号把三个圣马洛人送上冒险的征途以来,已足足两个月了。他们旅行进展怎样?……此刻又在哪里?……到达目的地了吗?“妈妈……妈妈,他们不会回来了!”少女说道。“哪里……我的孩子……要有信心……会回来的!”

年老的布列塔尼女人还是那千篇一律的回答,“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离不开我们的……”“是呀!就在我将要和茱勒结婚的时候!”阿诺卡特自言自语说着。

不难想象,昂梯菲尔师傅的远征在这里的反响是多么异乎寻常。他常常叼着烟斗,在大街上,沿着锡隆河,或在城墙上边悠闲漫步。在他身旁略后一点,还总是走着一位名叫吉尔达•特雷哥曼的老人。只见他鹰钩鼻子,两腿略弯,穿一件每个衣角都打皱的短外衣,一副端正的面孔显得温和、善良!

年轻的茱勒则是全城为之骄傲的人物。人们像阿诺卡特一样喜欢他,确切地说,多数人像母亲爱儿子那样爱他。然而,眼看他要被任命为巴伊夫公司的一艘漂亮的三桅船大副时,却远走高飞了!

他们三人现在哪里?谁也不知晓。谁会想到“斯特尔斯曼”号已把他们带往塞得港;只有阿诺卡特和纳侬知道,他们还将顺流而下,驶进红海,或许要漂流到印度洋的北端。

昂梯菲尔是很有心计的,一直严守秘密。有关那神秘小岛的方位,他对勃•奥马尔守口如瓶。而那计划因谈论太多,又那么显眼,闹得满城风雨,街谈巷议。无论在圣马洛,还是在圣塞尔旺以及迪纳尔,到处都流传着卡米尔克总督的故事:托马•昂梯菲尔收到的那封信,那位遗产执行人的来临;什么小岛的经纬度呀,上亿法郎财宝呀,等等,等等。甚至还有人说,不是上亿法郎,而是上百亿!因此,人们急不可待地打听发掘财宝的消息。似乎,那位船长变成的亿万富翁已经满载钻石,珠宝归来了。

阿诺卡特却无此奢望。她只要她的未婚夫,她的舅舅一行人安全返回家园,即使衣袋空空,她也会感到心满意足,感谢上帝的。她那无穷的忧虑将变成无限的欢乐。

实际上,少女也曾收到过茱勒的来信。第一封信是从苏伊士寄出的,信中详细地向她叙述了他们旅途的见闻,她舅舅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神经质。信中也提到勃•奥马尔和他的见习生,说他们都按时赴约,受到了应有的接待。第二封信是寄自马斯喀特,讲述横渡印度洋去伊斯兰王国时,海上的种种遭遇,并告之他们还去苏喀尔。关于昂梯菲尔师傅,茱勒说,他完全处于近乎癫狂的兴奋状态。

她贪婪地读着茱勒的来信。信中涉及的又岂止旅途见闻,岂止是她舅舅的精神状态,这是未婚夫的少女倾吐别后的忧伤。就在结婚前一天,他离开了她,如今,真是天各一方啊!他渴望见到少女,即使叔叔满载百万财宝而归,也不能叫他拆散鸳鸯。阿诺卡特和纳侬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来信,却无法回复,说上几句安慰话。她们对那些见闻和遭遇做着各种评论,扳着手指头算着背井离乡的亲人在天涯海角还将漂流几时。她们在年历上,日复一日地作上记号。终于又收到来信。于是,她们又沉浸在幻想之中,也许已进行了一半征途,也可能正在归途中?

第三封信是4月29日收到的,距茱勒离家大约两个月。看到邮戳是突尼斯王国打上的,阿诺卡特高兴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啊!亲人们已经离开马斯喀特,回到了欧洲海域!……他们正驶向法国……那何时能到马赛呢?——最多3天!乘西部特快,抵达圣马洛最多也只要26小时!

她们母女二人送走了厚道的邮差,关上门,坐在一层的一个房间里,无人打扰,她们的内心世界之潮可以放纵奔流了。

阿诺卡特擦了擦略有湿润的眼睛,撕开信封,取出信,高声朗读起来,句句抑扬顿挫,绘声绘色,听者字字入心。“亲爱的阿诺卡特,

吻你,此刻,我们天涯海角,人各一方,那漫长的远游几时才能结束!我给你曾写过两封信,想必已经收到。这是第三封信,也是极为重要的一封,它告诉你,财宝问题意外地发生了变故,叔叔为此陷入了极度的苦恼之中……”

阿诺卡特从内心发出轻微的一笑,她抬着手说:“妈妈,他们一无所获,我不必担心要嫁给一位王子了。……”“念下去,我的孩子。”纳侬说道。

她接着中断了的地方,继续念下去。“……再者,我十分悲痛地告诉你,我们为继续进行考察,迫不得已,将到更远更远的地方去。……”

信纸在她的手中抖动着。“继续考察,到更远的地方,”她自言自语地重复着,“他们不回来了,妈妈……”“勇敢些,我的孩子,念下去!”纳侬说道。

阿诺卡特接着读下去,一双美丽的眼睛充满了泪水。茱勒简单地谈了谈在阿曼湾小岛上发生的一切,说那里没有财宝,只找到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新的经度。接着,茱勒写道:“亲爱的阿诺卡特,你可想而知,叔叔是多么失望,多么恼火我也感到失望,这倒与获得那笔财富无关,而是返回圣马洛,回到你身边的时刻,势必将要推迟!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急剧地跳动,她完全理解茱勒那被折磨的痛苦心情。“可怜的茱勒!”她小声说道。“我可怜的闺女!念下去,孩子。”母亲也喃喃地说道。

阿诺卡特又接着往下念,由于激动,声音都有些变了。“事实上,卡米尔克总督嘱托我们要把那该死的经度转告一个名叫赞布哥,家住突尼斯市的银行家。他已拥有第二纬度。虽然,财宝是埋藏在另一个小岛上。或许,那位先生也和我们的老爷爷一样,过去曾有恩于卡米尔克。这样,那位总督大人才会想到感恩报德一番呢!遗产也只有让两位继承人分享,显而易见,每人只能得到一半了。你此刻会十分清楚!谁为此火冒三丈呢!——那就是说,只有5千万,而不是亿万法郎了。……多多希望那位埃及首富只留下一万法郎,让叔叔所获无几,届时,也不至于会阻止我们的婚事了。”“情人相爱,还需要金钱吗?”“不需要,有了它,反而碍事!”老妇人诚心诚意地答道,“念下去,我的孩子!”

阿诺卡特遵从地继续往下读。“叔叔看过那纸上的内容,惊愕不已,连新的经度数和那个人的地址,差一点儿都给念了出来,幸好,他及时止住了。”

亲爱的阿诺卡特,我们的朋友特雷哥曼,我们俩经常谈起你。他作了一个鬼脸,意思是说,该去寻找第二个小岛了。“可怜的茱勒,”他对我说,“那位埃及首富,还是什么总督,简直是拿我们开玩笑,他是不是要把我们几个抛到天涯海角去?”“是天涯海角吧?……给你写信的此刻,我们尚不知道!”“实际上,纸上提到的线索由叔叔本人掌握着,因为自从公证人在圣马洛想窃取秘密以来,他极不相信他,对他一直有疑心。说实话,我觉得见习生纳吉姆和他的老师一样可疑。我和特雷哥曼先生都非常讨厌这个纳吉姆,瞧他那长相——一副凶神面孔,一对阴险的眼睛,告诉你吧,我们那位住在贝叶街上的公证人卡洛什也是不务正业的。我敢肯定,如果勃•奥马尔和他知道赞布哥的地址,他们准抢在我们的前边……但是,叔叔只字不露,连我们都没告诉。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要去突尼斯。在离开马斯喀特时,我们都在想,那位随心所欲的总督大人到底要把我们投向何方?!”

阿诺卡特停了片刻。“我可不喜欢这套耍心眼儿的鬼把戏!”纳侬说。

接着,茱勒又讲述了归途上的种种遭遇。如何离开小岛,翻译官塞利克看到外国人两手空空,如何大失所望,他已不再疑心,认为这只不过是一次极为普通的旅游罢了。最后又讲了返回商队客栈的艰难旅程,回到了马斯喀特,还要等两天,准备搭乘去孟买的邮轮等等。“我在马斯喀特没再给你写信,因为我一直想,给你一个惊喜,等着发现一些新事物再告诉你……但是,没有新鲜事。我们将去苏伊士港,再从那儿去突尼斯市,这就是我所了解的全部情况。”

阿诺卡特停下来,看着纳侬。纳侬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但愿他们别再漂流了,和那些不讲信义的人在一起,真叫人担心!”

善良的老妇人指的是那些东方人,就像十字军东征时,经常谈论的那样。在这位品德端庄,虔诚的布列塔尼女人看来,用这种方式弄来的数百万法郎,简直是不义之财……但她怎敢把这样的想法说给昂梯菲尔师傅呢!

茱勒又把从马斯喀特到苏伊士的旅途见闻,以及横渡印度洋和红海的情况描绘了一番,并说勃•奥马尔一直病着,比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太好了!”纳侬说。

信中还说,在整个旅途中,皮埃尔•塞尔旺•马洛一言不发!“我亲爱的阿诺卡特,只要叔叔的希望化为泡影,我真不希望看到,但又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他将会发疯!谁会料到一个品行端正,没有奢望的人会落到如此下场!他奢望立即成为家财万贯的富翁——是呀,又有多少人能经得起这一诱惑呢?当然,不受引诱的只有你和我……咱们俩,因为咱们两个生命已融为一体了。”“从苏伊士出发,我们又回到塞得港。在那儿,我们还要等待‘斯特尔斯曼’号商船开往突尼斯市。那位银行家赞布哥就住在那里,叔叔得把那令人诅咒的书信转给他……一个掌握经度,另一个已拥有纬度,加在一起方可确定新小岛的位置。将会到什么地方去寻找呢?照我看,这个问题是严重的。因为,能否返回法国,回到你的身边,均取决于此……”

信从她手中掉到地上,母亲把它拾了起来。他实在读不下去了,她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似乎漂泊在万里之外,看到他们身处险境的可怕场面。大概永无归期了。她不由地叫了一声:“噢!舅舅,舅舅,你怎么这样折磨如此爱戴你的人呢!”“原谅他吧,我的闺女。”纳侬说,“求上帝保佑他!”

沉默了一会儿,两位女人怀着同样的心愿祈祷着。然后,阿诺卡特接着读道:“我们是4月16号离开塞得港的,到达突尼斯前,哪儿都不停留了。头几天沿埃及海岸航行。当勃•奥马尔隐约可见亚历山大港时,他那眼神是何等……我真以为他要在那儿下船,宁愿放弃他那份财富……但是,那位实习生把他制止了。他们说什么,我们一句不懂,但看到了粗暴的制止方式,勃•奥马尔无可奈何。我心里琢磨,这埃及人行迹真可疑,瞧那一副强盗相!我得提防他才是。”“出了亚历山大港,向邦角驶去,我们把的黎波里和贝斯湾抛在后边。巍峨的突尼斯山峦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不时可见到几座遗弃的炮台屹立在山巅,一两座伊斯兰圣墓显现在绿色的帷幕之间。4月21日晚上,我们驶进了突尼斯港。4月22日,船停泊在古莱特码头前。”“亲家的阿诺卡特,来到了突尼斯,我们之间的距离虽然在小岛上缩短了,但仍是那么遥远!谁知道厄运会不会把我们抛到更远的地方!说实在的,哪怕是相距5英里,就让人悲伤!不过,你不必失望,请记住,不管这次远游结果如何,都不会耽误太久了。”“这封信我是在船上给你写的,为了一到古莱特就把它寄出去。过几天,你就会收到的。诚然,信中没写我尚不知道而你又急于想知道的事。我想,当赞布哥得知这是关系到一笔巨大的遗产,而他又有权得到一半时,他是愿意合作的,他势必得和我们一道去进行下一段的考察。他可能和叔叔一样,是个急性子人……”“还有,第二个小岛的位置,我很快就会知道的,因为我负责在地图上寻找它。看来第三封信后不久,你就会收到第四封信的。”“和这封信一样,下一封信将给你母亲,你,亲爱的阿诺卡特,带去特雷哥曼先生和我本人的美好情意。当然,还有叔叔,尽管他似乎已忘却了圣马洛,忘却了古老的家宅以及住在那里的亲人!至于我,亲爱的未婚妻,谨向你遥寄我全部的爱,等待你的回音,请永远相信我!”

你忠实,温柔的茱勒•昂梯菲尔

1862年4月22日于突尼斯古莱特

第二章

驶进突尼斯港离到突尼斯市还远。从前,可乘小船或本地的大帆船去古莱特镇。

其实,这并不是港口。因为即使吨位很低的船只也无法靠近码头,只有帆船和小渔船才能在那里停泊。大帆船、邮轮等只能在公海上抛锚。群山形成一道屏障,恰好挡住东风,船就得以庇护,但遭到强烈的西风和北风的袭击。就有必要建造一个能容纳各种类型船舶,军舰的港口,或者扩大雷根斯北岸的比塞大海港,再不就劈开横卧在巴依拉湖和大海之间的小岛,在岛上开凿一条10公里长的运河。

尽管,昂梯菲尔师傅和他的伙伴来到了古莱特镇,但仍未进入突尼斯市。他们还要搭乘意大利公可经营的鲁巴地诺火车,经由迦太基山脚下,环湖而行,山上矗立着法国圣路易教堂。

我们的旅行家们穿过码头,来到市镇。镇上有一条宽大的马路,镇长公寓、天主教堂、咖啡馆及私人住宅在街两旁可见。一切欧化,最现代化的建筑,在这儿都能见到。直到君王避暑居住的海滨别墅,才见到少许东方色彩。

然而,皮埃尔•塞尔旺•马洛所关心的绝不是这些,也不是关于雷居吕斯、西皮翁、凯萨、卡通、马里尤斯和阿尼巴尔的传说。他并不太知道这些大人物的姓名,他和特雷哥曼一样,心里只有家乡的荣誉,这就足以满足他的自尊心了。

阿尼巴尔是迦太基的名将,曾不断和罗马人作战,打败过罗马的西皮翁将军。凯萨是罗马的君王。雷居吕斯、西皮翁、卡通、马里尤斯都是罗马名将。

也许茱勒还会缅怀这些历史遗迹,怎奈他又为眼前的烦恼所困扰。东方人常说:“他在骑驴找驴”,不假,茱勒此刻正是这样,他所寻找的却是他那远方的未婚妻。

昂梯菲尔、驳船长和茱勒手提旅行袋,穿过古莱特镇——再观光一下突尼斯市区——来到车站等候第一班火车。勃•奥马尔和纳吉姆保持一段距离,紧跟在后。昂梯菲尔一言不发。其他人对那位银行家一无所知,可是,卡米尔克却别出心裁地安排他们与其相会。这至少给公证人带来更大的麻烦,因为只有找到财宝,他才能得到酬金。对萨伍克说来,此刻他要对付的已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两个财产继承人。这又一位新继承人将是何许人也?

半小时后,旅行家们登上了火车。火车在下一站停了几分钟,从那儿,人们可望迦太基的山峦。和以其考古博物馆著称的勃朗神甫修道院。40分钟后,列车到达突尼斯市,他们顺着马丽诺大街,向欧洲区走去,来到了法兰西饭店,首先订好房间——3间卧室,高顶棚,空荡荡,备有蚊账。饭厅在一层,很宽敞,讲究,可以和巴黎的高级饭店媲美。这里,不备早餐,中午及晚间随时可用餐。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我们的几位圣马洛人并不想在那儿居住。

昂梯菲尔甚至不愿挤点时间去看一眼他的房间,他说:“我就在这儿等你们。”“去吧,我的朋友。你的事可别砸了锅。”驳船长说。他担心的就是怕砸了锅,他确实无意跟一个继承人耍手腕,像勃•奥马尔对他那样。他的个性虽强,他为人诚实,正大光明。他决定单刀直入,不跟银行家兜圈子,他准备对他说:“这就是我给您带来的……作为交换条件,您该知道怎么办?这个,您明白。好,咱们上路吧!”

再说,那位银行家应该知道,有一位名叫昂梯菲尔的法籍人,将给他带来一个经度,从而确定埋藏财宝的小岛位置。银行家不会对这次来访感到意外的。

然而,昂梯菲尔师傅还是不放心——那位继承人会讲法语吗?如果他懂英语,那彼此可通过茱勒打交道。若他英、法两种语言都不懂,那还得借助翻译吗?那么,关系到价值上亿法郎财富的秘密,就会泄露给一个第三者……昂梯菲尔离开饭店,也没说哪儿去。过了一会儿,他和一位向导在马丽诺广场旁的街道拐角处消失了。

他走后,驳船长就说:“他怎么连我们也不需要了……”“咱们散散步吧,我先去寄封信。”茱勒回答道。

这样,他俩离开了饭店旁的邮局,向巴卜巴尔和海门走去,准备沿护城墙兜一圈。城墙的垛口宛如一条带子环绕着突尼斯市内城,足有两里长。

在离饭店百步远的地方,昂梯菲尔师傅对他的向导兼翻译说:“你认识银行家赞布哥吗?”“这里人都认识他。”“他住在哪儿?”“住在下城,在马耳他人区。”“带我到那儿去……”“遵命,阁下。”

在这些东方国度,称阁下和称先生一样平常。

昂涕菲尔朝下城走去。对路边的一切稀罕之物,他全然不顾:有座清真寺——这样的清真寺在该市数以百计,寺顶上均装有美丽的塔楼;这里有罗马和伊斯兰的遗迹,有一个漂亮的广场,满处均是无花果和棕榈,郁郁葱葱,浓荫蔽日。还有那些小胡同,两旁房舍鳞次栉比,可以隔街相望。阴暗的店铺,高低不一,参差不齐,里边陈放着各种食品、衣料和古董。主顾是法国人、意大利人、犹太人以及马耳他人。皮埃尔、塞尔旺、马洛无心光顾这一切,心里只想着卡米尔克强加给他的这次拜访,只想着会受到什么样的接待……会一帆风顺的,他对此深信不疑!给那人献上5千万法郎,他敢打赌,准会受到热情的接待。

徒步半小时之后,便到了马耳他区。这绝不是拥有15万人口的城市最整洁的居民区,特别是老城部分,看不到整洁的市容。再说,那时托管国尚未把法兰西国旗强加给这座城市。

在这个商业区一条胡同的尽头,向导在一所不起眼的房屋前停了下来。跟所有突尼斯的民宅一样,整个建筑好似一块巨石构成,有平台,无外窗,属阿拉伯式的堂院,四周的房间从此处得到一些阳光。

看了这所房子的外观,昂梯菲尔师傅觉得这位银行家并不阔气。他想,这很好,可以确保计划实现了。“那位赞布哥是住在这儿吗?”他朝向导问道。“阁下,是这儿。”“是他的银行办事处吗?”“是的。”“他没有其他住宅了?”“没有,阁下。”“他富有吗?”“是位百万富翁。”“见鬼!”昂梯菲尔师傅喊道。“是只铁公鸡,……”向导补充说。“真见鬼!”昂梯菲尔师傅又喊了一句。

说完,他把向导打发走了,那人顺着通向饭店的那条道回去了。

萨伍克一直在后面盯住了他们。现在,他已知道赞布哥的住处了。对付这位银行家,他能占上风吗?若有机会与他和解,不就排挤昂梯菲尔师傅了吗?一旦两位继承人发生了分歧,能否从中渔利?该死的,在一号小岛上,那昂梯菲尔只念了赞布哥这个名字,新的经度却一点也未透露。如果萨伍克知道,他肯定会抢先一步,首先来到突尼斯市,答应银行家一笔重酬,引他上钩,骗取他的秘密也许分文不花呢!……但是,又一想,信中指定的是昂梯菲尔,又不是别人,既然如此,那好吧!萨伍克按自己既定的方针行动,毫不留情,等马耳他人和圣马洛人占有那笔财富时,他还是有办法从他们俩的手中夺过来的。

皮埃尔•塞尔旺•马洛走进银行家的宅子,萨伍克在外边等着。

左侧的房间是办公室,院中空无一人。

整个宅子冷冷清清,好像那位银行家因无力支付,就在这天上午倒闭似的。

不过,请放心,赞布哥并没有破产。

这位突尼斯银行家,中等身材,60来岁,消瘦,神经质;目光严峻但机灵,难以捉摸;脸上无须无疵,面色像羊皮纸;头发花白,戴一顶毡帽,好像粘在脑壳上;腰部略显厚圆;两手布满皱纹,手指长而尖;满口健齿,不时露到两片薄唇的外面来。就连观察力不强的昂梯菲尔师傅也意识到,此人毫无同情心。他想,跟这位老兄交涉,不会有什么乐趣而言。

其实,这位银行家是个地道的高利贷者,是个典当先生,可能是犹太人,后加入的马尔他国籍。这样的马尔他人在突尼斯足有五六千之多。

估计,赞布哥通过各种来路不明的途往,积攒了一笔可观的财富——这途径就是手紧,抓住钱就不放。此人确实富有,并引以为荣,但他还说自己不算富,因为富是无止境的。有人说,他的家私算得上几个百万富翁,这话不假,而他的府第却似寒门陋舍,昂梯菲尔师傅就是被此假像给迷惑了。这也说明赞布哥是多么节衣缩食,多么吝啬。他的需要极少,他本能地会攒钱,尽量排除各种花费。他见钱眼开,不择手段地去占有金银财宝,多多益善。他整个生命都倾注在这不义的生财之道上了。目前,足有几百万财富锁进了他的保险柜,即使没有利息,也足够了。

这样的人若不是单身汉,那才是怪事咧,甚至显得自相矛盾了。宁愿当光棍,赞布哥也从未想到过结婚。难怪当地有些人常开玩笑说:“当他的太太该多么幸福呀!”谁也没有听说他有什么兄弟和三亲六顾,只有一个妹妹。赞布哥家族的先辈们就留下这根独苗。他一人深居家宅,守着办公室,看着保险柜,身边只有一个年老的突尼斯女人服侍他。她吃的,工资花销都不多。这个无底洞,只进不出。由此可见,昂梯菲尔师傅将遇到什么样的对手!人们不禁要问,这位冷酷的人怎么会给卡米尔克总督效过力,以至于值得报答酬谢?

然而,确有其事,这里仅简单说明来龙去脉。

他刚20岁时,父母双亡,成了孤儿,双亲对他又有何用?他早已不挂念他们了——赞布哥当时住在亚历山大港。他在那里当企业经纪人、买空卖空,可算精明强干,坚韧不拔,从中间人,到钱庄老板——这确实是在发挥才智的职业中最有收益的一行了。

人们应记得,1829年,卡米尔克总督担心财宝会被垂涎欲滴的堂弟夺走,尤其怕被受他教唆的副国王穆罕默德•阿里所吞掉,曾想把钱财聚集起来,运到叙利亚去。因为,任何一个埃及城市都没那里安全。

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他只愿求助那些值得信任的外国人。这些助手支持埃及首富反对副国王,是铤而走险的事。必须把个人的安危置之度外了。年轻的赞布哥就是其中之一。他怀着满腔热情为其效力,曾获得过慷慨酬劳。他多次到阿勒坡奔忙,出了不少力,财宝终于聚集起来,也多亏了他,财宝才运到了安全地点。

这样做并非不冒险,卡米尔克走后,和赞布哥一起的几位助手受到警察的怀疑,被揭发关进了监狱。后因证据不足,又把他们释放了。尽管如此,他们毕竟因效忠卡米尔克而遭惩罚。

昂梯菲尔师傅的父亲,1788年曾把躺在雅法岩石中半死的卡米尔克搭救出来。同样赞布哥也有他的功劳。因此,30年后当然有权得到报答。

卡米尔克确实没有把他忘却。

这些叙述说明为什么1843年,住在圣马洛的托马•昂梯菲尔和住在突尼斯市的赞布哥分别收到一封信,信中告知他们有一天要平分一份放在某个小岛上的,价值上亿法郎的财宝。同时,又把小岛所处的纬度分别给了他们俩;至于经度,适当的时候就会转告的。

此事对托马•昂梯菲尔和他的儿子产生的效果已是众所周知了,还需指出,这一效果对银行家这样的人物也是同样的强烈。关于那封信,他自然是只字不露,把那个纬度数字放进保险柜,加了三道锁。从那时起,他生命的每一分钟都在等待着卡米尔克信中宣布的那人来临。他曾试图了解过那位埃及首富的命运,但毫无结果。关于他在双桅船上被俘,押送开罗,其后又在古堡里被监禁了18年,以及1852年故去的事,赞布哥均一无所知。

现在已是1862年,距1842年整整20年过去了,圣马洛人还未出现,经度尚未与纬度相会……小岛的位置似无法测定……然而,银行家并未失去信心。他对卡米尔克总督的意图迟早要兑现这一点毫不怀疑。他深信,那位昂梯菲尔师傅定会在地平线上出现,就像天文台预测彗星会出现在苍穹一样。唯一遗憾的是得和另一个人平分遗产,他总是想从思想中把他排挤掉。但是,他不能改变那位报恩的埃及人的安排。平分上亿法郎的财富,在他看来真是够惊人的!……所以,多年来他冥思苦想,搜断枯肠,想把遗产独吞……能如愿以偿吗?……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已完全做好迎接昂梯菲尔师傅的准备,不管此人如何,只要带来经度给他就好。

赞布哥对航海是外行,这不必赘述。他解释不了怎么把一个纬度和一个经度,即两条假设的线相交叉,就能测定地球某点的方位。但他懂得,最主要的是两位继承人的相遇是必不可少的。他还懂得,没有昂梯菲尔,他将无可奈何,反之亦然。

第三章

“能拜见银行家赞布哥吗?”“可以,只要是公事就行。”“是公事。”“您的名字……”

这一问一答是在昂梯菲尔和一个长着哭丧脸的本地老头之间进行的,他操着蹩脚的法语,坐在狭小办公室的角落里。办公室打了隔断,隔断墙上装有铁棂的窗户。

圣马洛人不想先通报姓名,他很想看看,在银行家面前,突然说出自己的名字,可能引起的反应。“本人是昂梯菲尔,托马•昂梯菲尔的儿子,圣马洛人。”

过了一会儿,他才被引进一间工作室。室内无任何装饰,石灰粉刷的墙壁,被灯烟熏黑了的天花板,一个保险柜放在屋子的一个角落,一张圆形写字台放在另一个角落,一张桌子,两把小凳子。

卡米尔克总督的两位继承人终于相逢,银行家就坐在那桌前。面对面地坐到一起了。

赞布哥没有欠身,微微挺直上身,并用拇指和中指摆正架在鹰钩鼻子上的宽边的眼睛。

赞布哥用法语问道:“请问贵姓?”对他的发音无疑是普罗旺斯人或朗格多克人恐怕都无可挑剔。“近海航行船长昂梯菲尔师傅。”圣马洛人答道。他深信听见这个名字,赞布歌准会大叫一声,从沙发椅上跳起来回答说:“您……您终于来了!……”

然而,银行家没有跳起来,也没有发出惊讶的叫声,期待的回答并未从嘴里迸出。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眼镜后闪过一道明亮的目光——接着眼皮下垂,这闪光立即又消失了。“告诉您,本人是昂梯菲尔师傅……”“听说过。”“皮埃尔•塞尔旺•马洛昂梯菲尔,托马•昂梯菲尔的儿子,圣马洛人,在法国……布列塔尼……伊尔——维兰省……”“您是我行的信贷账户吗?……”银行家以极为镇定自若的声音问道:“信贷账户……”昂梯菲尔已被这冷冰冰的接待弄得不知所措,“是一份上亿法郎的款项……”“拿出来吧!……”赞布哥简短地答道,似乎经营的只是一项几个银元的账目。

圣马洛大失所望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什么?这个冷若冰霜的银行家早就知道他将获得巨额财宝,20年来,朝思暮盼某个昂梯菲尔的到来,给他带来财宝……而此刻,在卡米尔克总督的使者面前却一声不吭……竟然不惊讶也不欣喜?……难道小岛上的那封信搞错了吗?是否是另一个突尼斯市的马耳他人?银行家赞布哥不掌握第二个小岛的纬度吧?

失望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无奈又坐到小凳上。

银行家呢?透过眼镜凝视着,嘴角略微抖动,佯装笑脸,坦然自若,毫无关照他之意。他根本没把昂梯菲尔说的话放在心上。“别大叫大嚷,我的水兵!”

言外之意是“好商量”。

昂梯菲尔师傅恢复了镇静。他用手帕擦擦脸,牙齿不停地咬着小石子,然后站起身来说:“您确实是银行家赞布哥吗?”他用粗大的手敲着桌子问道。“是的,突尼斯市就我一个。”“那么,您在等待我吗?”“没有。”“您不知道我会来吗?”“怎样才能知道呢?”“通过那位总督的一封信……”“一位总督?”银行家问道。“但是,总督的信件,我收到过上百封……”“开罗的卡米尔克呢?”“不记得了。”

赞布哥耍这套把戏无非是想先让昂梯菲尔和盘托出,拱手交给他那个纬度,而他又不必交出手中的经度。

不过,以卡米尔克的名义,看他那样子,这个名字对他不应该陌生的,他极力回忆着。“等一下,”他边说边扶正眼镜,“卡米尔克总督……开罗的?”“对,”昂梯菲尔师傅说道,“算得上埃及的罗特希尔德,家私万贯,黄金、钻石、珠宝……”“不错,我想起来了……”“想必他已告知您,这笔巨财的一半有一天是属于您的……”“您说得很对,昂梯菲尔先生。我把那封信放在什么地方了……”“什么……您说不清把它放在什么地方!……”“噢,……会找到的……我这儿什么也丢不了……”

听了这一回答,瞧,昂梯菲尔师傅那神态,如果信找不到的话,那双手张开着,好似魔爪,分明想扭断银行家的脖子。“喂,赞布哥先生,”他竭力克制地说道,“您的冷静实在令人吃惊!谈及此事,您竟无动于衷……”“噢!”银行家哼了一声。“什么……什么?……噢!这关系到上亿法郎啊!”

赞布哥不屑一顾地努努嘴。实际上,此人把桔子皮,柠檬皮,都当成宝贝,看得跟百万财富一样重。“啊!穷小子!他拥有数百万法郎的财产!”昂梯菲尔心里想。

这时,赞布哥扭转话题,想探听探听他所不了解的东西,也就是说,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什么情况下圣马洛人才来此求见。他用手帕擦擦眼镜,用疑惑的口气问题:“您真的相信有财宝吗?”“我坚信不移,就像我相信圣主三位一体,是由三个人组成的一样!”

他说得那么肯定,那么自信,如同说他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布列塔尼人。

于是,他开始讲述发生的一切,1799年他父亲,在什么情况下,救了总督的命,1842年一封密信如何寄到了圣马洛,信中嘱咐他去寻找一笔财富,它藏在一个小岛上。他父亲临终前如何把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告诉了他本人;20年来,他如何一直等待使者来带来经度,以便测定小岛的位置;亚历山大的一位名叫勃•奥马尔的公证人如何受卡米尔克之托,作为遗嘱执行人给他带来盼望已久的经度,这才能在海图上寻找在马斯喀特海域,阿曼湾上的一小岛;昂梯菲尔由他的侄子,他的朋友特雷哥曼以及遗嘱执行人勃•奥马尔及其见习生陪同,如何从圣马洛航行到马斯喀特;如何在苏哈尔海域的阿曼湾上找到了小岛;最后没有找到财宝,但在标有双K标志和地方找到一个铁匣子,匣子里有提供第二小岛经度的一封信,此刻昂梯菲尔师傅正是要把此信转告给突尼斯市的银行家赞布哥,因为他手中掌握了测定新小岛方位的纬度……

银行家看似无动于衷,实际全神贯注地听完这段长叙。他那尖手指微微颤抖着,这说明他已相当激动。昂梯菲尔讲述完毕,已满头大汗,他这才说道:“是呀!财宝是存在的,这毋庸置疑。卡米尔克总督用这样的办法,是什么意图呢?……现在……”

诚然,意图是十分明显的。“可以设想,”昂梯菲尔接着答道“这是……不过首先,银行家先生,您过去为总督帮过什么忙吗?”“或许,帮过大忙。”“在什么情况下?”“当他想把财富聚集起来时,他正在开罗,我也住在那儿。”“好,很清楚……他想找两个人帮忙发掘财宝,并答应事后酬谢他们,这二人就是您……和我……因为我父亲过世了……”“要是会有其他人呢?”银行家提醒说。“啊!您这是在说什么!”昂梯菲尔师傅叫起来,猛地在桌子上击一拳。“足够了……两个人已经够多的了!”“不错,”赞布哥答道,“但是,为什么亚历山大公证人要陪着您进行考察呢?请您说说。”“这是遗嘱明文规定的,挖掘遗产时,他必须在场,并应得到酬金……”“多少?”“百分之一。”“百分之一!……啊!这个无赖!”“一个无赖……真名副其实,”昂梯菲尔叫道。“请您相信,我不会饶恕他的!”

两位继承人对“无赖”这一称谓的见解完全一致。毫不奇怪,这是发自银行家内心的声音,尽管他显得漫不经心。“现在,”圣马洛人说,事情的原委,您已知道了,我想:我们没理由不彼此真诚相待了。

银行家仍无动于衷。“我掌握了在1号小岛上找到的经度,您占有2号小岛的纬度……”昂梯菲尔继续说下去。“不错……”赞布哥略有迟疑,答道。“那么,当我来到这里,通报了姓名,您为何装腔作势,好像对此事毫无所知呢?”“很简单,我不想对谁都和盘托出……您若是个来路不明的人,先生,我这样说,请您别生气。我想,办事还是稳妥些好……既然您持有那封信……”“是有。”“拿出来吧。”“稍等,赞布哥先生,拿出来!……拿出来……您,您本人还持有卡米尔克总督的一封信吧?……”“有的。”“好吧,……以信换信……”“同意!”银行家答道。

银行家站起来,朝保险柜走去,慢腾腾地扭转着几道暗锁,昂梯菲尔早已怒不可遏。

为什么要这样呢,实在令人费解!赞布哥是不是在效仿勃•奥马尔玩的那套把戏,他是否存心不良,想得到公证人没捞到的秘密?

办不到,昂梯菲尔是那样的坚决,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可。然而,银行家有一个深思熟虑的计划,如果成功,可确保总督的亿万财富归他家,实际是装入他的腰包。——实现这一计划,有一必不可少的条件,即另一位继承人现在是单身。

因此,他边扭动着暗锁,边回过头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您还没结婚吗?”“没有,先生,我为此深感庆幸。”“听了回答的后一半,银行家皱了皱了眉头,接着又去开锁。

这位赞布哥有家庭吗?有的,而他的家庭成员实际就只有他妹妹一人。人称塔莉丝玛•赞布哥小姐。她住在马耳他,靠他哥哥的年金过着俭朴的生活,她现年已47岁——几乎是半个世纪。她从未有结婚的机缘,首先,聪明、美丽、财产、才智,她皆不具备;再则,他哥哥一直未能为她找到一个丈夫,看来,也没有毛遂自荐的。

不过,她哥哥相信她总有一天会结婚的。天哪!和谁成亲呢?……好吧,就和20年来他一直等待着的来访者昂梯菲尔配为佳偶吧!不管他是个单身汉还是个鳏夫,总可以满足老处女的愿望就行了。喜事一办,那亿万财富便在他家中牢牢扎根了。塔莉丝玛•赞布哥小姐也算没白等一场。她自然还在兄长的控制下,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由他给挑选一位丈夫了。

然布,圣马洛人会甘愿闭眼任人摆布,娶那马耳他老小姐吗?赞布哥倒满有信心,自以为跟另一个继承人一谈,方可逼他就范。况且,水手都还比较好说话。——至少他是这样想的。

啊!不幸的皮埃尔•塞尔旺•马洛,你已上了贼船了!

现在我们明白赞布哥玩弄这套鬼把戏居心何在了。手段可谓简单、绝妙。昂梯菲尔要用生命才能换取他的纬度,确切地说;通过和塔莉丝玛联姻,把他的生命禁锢起来。

在从保险柜中把卡米尔克的信取出之前,也就是他把钥匙放进暗锁和刹那间,他似乎改变了主意,又走回来坐下。

昂梯菲尔师傅眼睛射出两道光芒,就像大气层中电荷达到饱和状态,出现闪电一样。“您还想干什么?”他问道。“思考一件事。”银行家答道。“请问什么事。”“关于遗产,您认为咱们彼此该绝对平等吗?”“当然,绝对平等!”“我可不这么认为。”“为什么?”“因为您父亲帮过总督的忙,不是您,而我,却是本人……”

昂梯菲尔从两眼迸射出来的两道光芒顿时变成雷电。“啊,是这样!赞布哥先生,您想嘲弄一位近海航行船长吗?……既然我是父亲的唯一继承人,那么他的权利难道不就是我的权利吗?……干脆说吧,您还遵从不遵从卡米尔克总督的遗嘱?”“符合我的心意,我就干!”赞布哥态度冷漠、语言明确。

昂梯菲尔师傅一脚踢翻小凳,紧扶桌案,免得跳起来。“没有我您什么也干不了!您应该清楚。”马耳他人宣称道。“没我,您也一样!”圣马洛人反驳着。

争论越来越激烈,一个涨红了脸,一个面如白纸,但都是信心十足。“您给不给纬度?”昂梯菲尔怒发冲冠,高声喊道。“您先把经度给我。”银行家说道。“妄想!”“好吧!”“这就是我那封信。”昂梯菲尔吼叫起来,从衣兜里掏它了公文袋。“您自己留着吧……我才不需要它呢!”“您不需要它?这可是上亿法郎的财富……”“不错,是上亿法郎。”“如果我们找不到小岛,这笔财富就全部告吹。”“哼!”银行家嘘了一口气。

他撇撇嘴,似乎不屑一听,昂梯菲尔可沉不住气了,摆好架势,真想扼住他的咽喉……这个可怜虫竟然拒绝受用上亿法郎的财宝,甚至不替任何人着想!

赞布哥在他放高利贷的生涯中,从精神上,扼杀过无数穷人,但此刻却不能摧毁他的对手!

恐怕他也懂得这一点,把手放进衣袋,免得放在外面发痒,挥舞拳头。“先生,”银行家接着说,“我很富有,却无任何癖好,5千万法郎对我的生活方式不会改变。要说癖好,那就是囤积盛满黄金的口袋。我承认卡米尔克的财富会给我的保险柜增添色彩。的确,自从我得知这份财宝存在以来,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全部占有它。”“你竟然有这种念头,赞布哥先生!”“等一下!”“归我的那一份呢?”“您那份!……是否可以这样办,您那份归您,但必须存在我家,好吧?”“这么说,不能放在我家喽……”“那随您的便吧。”“好了,别玩外交辞令了,先生,说明白点儿!”“我有一个妹妹,塔莉丝玛小姐……”“可喜可贺!”“她住在马耳他。”“那再好不过了。”“她47岁,竟还是个美人。”“假如她像您一样,倒不奇怪。”“好,您既然是单身——愿意娶我妹妹吗?”“娶她!您妹妹?”皮埃尔•塞尔旺•马洛喊叫起来,他面部充血,涨得通红。“是的……娶她,”银行家语气十分坚定,不容分辩地说着。“通过这样结合,您5千万,我5千万不就都留在我的家里了。”“赞布哥先生,”昂梯菲尔说道,小石头在两排牙齿间不停地滚动着,好像波浪不断冲击着海滩上的鹅卵石一样“赞布哥先生……”“昂梯菲尔先生……”“您是严肃的建议吗?……”“再严肃不过了,您拒绝娶我妹妹,我发誓,我们就一刀两断,您可以搭船返回法国!”

昂梯菲尔喘着粗气,感到快要窒息了。他解下领带,拿起帽子,打开门,他拂袖而去,那建议太离奇古怪了,他不想作答。

他直到街上,连比带划,神态颠狂,活像一个疯子。等待他的萨伍克跟在后面,看他那疯疯癫癫的样子,不禁为之担心。

到了饭店,圣马洛人急忙走近前厅,看见侄子和朋友正坐在饭厅旁的小沙龙角落里。“啊!可怜虫!”他对他们喊着,“你们知道他想干什么吗?”“想杀你!”吉尔达•特雷哥曼问道。“比这还可怕!……他想让我娶他的妹妹!”

第四章

近来,驳船长和茱勒对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均习以为常。但是,万万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昂梯菲尔师傅虽是单身汉,但确是条硬汉子,而今却被逼到这种地步,逼到非让他结婚不可,否则就会失去一笔巨额遗产!

茱勒请叔叔把事情经过详细讲清楚些,叔叔又叙述一遍,免不得又是一阵咒骂,粗话像连珠炮似的迸发出来,——遗憾的是,这些炮弹并不能击中那位躲在马耳他区住宅里的家伙。

您瞧,已经46岁的老光棍,娶一位47岁的老处女,那他不就变成了一种类似昂梯菲尔总督式的东方人了吗?

吉尔达和茱勒呆若木鸡,面面相觑。或许他们脑海中闪过了同样的念头:“几千万的财富,值得呀!”驳船长心里盘算着。“这会给我们的婚事增加更大的麻烦!”茱勒思索着。

让昂梯菲尔满足赞布哥的要求,答应作他的妹丈,这是绝对办不到的。即使有10亿法郎的陪嫁,他也不会就范。

圣马洛人在屋里踱来踱去,一会儿走到这儿,一会儿走回那里。突然,他停住,坐下来。然后又走到他侄子和他朋友特雷哥曼的身边,两眼死死盯住他们,接着又把目光移开。说实在的,他的眼睛已什么也看不见了。如果说他朋友曾想过,昂梯菲尔会发疯的话,那就是此刻。自此,他们悄然无声,不管他说什么,都避免激怒他。过一阵子,这失衡的精神状态会恢复的。

他终于又开口了,满脸怒气,说得断断续续:“这该死的流氓真顽固……上亿法郎丢掉了!毒死他……吊死他……毙了他……给他上锥刑……把他千刀万剐……如果我不娶……他就不给我纬度,娶这马耳他女猴子……连塞内冈比的公猴子都不肯干的!……我作塔莉丝玛的丈夫?……”

指西非地区,在撒哈拉和几内亚之间。

绝对不行!在受人尊敬的昂梯菲尔家里多这么一位弟媳妇,一位舅妈,简直不可思议,他的朋友还会来看他吗!“你说呢,驳船长?……”“我的朋友……”“眼看就要到手的一亿法郎,有权让它埋在洞里吗?”“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善良的特雷哥曼含含糊糊地说道。“你不置可否!”昂梯菲尔叫喊起来,把帽子扔到角落里,“好吗!……你能回答另一个问题吗?”“什么问题?”“如果有人给你一艘货船——就说一只驳船吧——譬如是‘可爱的阿美丽’号……”

吉尔达老头立即意识到“可爱的阿美丽”号将要遭到一场风暴的袭击。“譬如说,在这只陈旧的船上装有价值一亿法郎的黄金……然后,他当众宣布要把船弄翻,把财富沉入大海,你想当局会让他这样做吗?……那么……你说说看!”“我想,不会允许的,我的朋友。”“这就是那个赞布哥魔鬼脑子里打的鬼主意!……他只要说一句话,他本人的和我的财富就可以到手,可他就是不松口!”“我从未见过这么可恶的无赖!”特雷哥曼也动起肝火来了。“你看呢,茱勒?”“叔叔……”“向当局告发他?”“这是下策……”“是呀!……当局能够制止一个人不许做的事情……向他指出问题的严重性,让他就范……把他放在温火上熏烤,折磨他,不怕他不乖乖地答应!”“这主意不错,叔叔。”“妙极了,茱勒,为了制服这个奸商,我宁愿牺牲我那一份,把它交公……”“那太好了,又高尚,又慷慨!”驳船长大声说道,“不愧是法国人,圣马洛人,名副其实的昂梯菲尔……”

提出这个建议时,他也许把话说过了头,他狠狠地瞪了特雷哥曼一眼,这位诚挚的老兄立即停止了称赞。“一亿……一亿法郎呀!”昂梯菲尔重复着,“该死的赞布哥……我要宰了你……”“叔叔!”“我的朋友!”

说真的,看这位圣马洛人目前那绝望的样子,他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人。再说,就是下毒手,他也没责任,因为他已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当吉尔达和茱勒试图让他镇静下来时,他把他们推开了,还斥责他们同敌人同流合污,袒护赞布哥,而不帮他去打击那个骗子。“别管我,别管我!”他叫喊着。

他捡起自己的帽子,把门砰地一摔,扬长而去。

两人猜想,他大概要去找银行家,于是,决定跟着他,防备万一。幸好看他走上楼梯,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听他插上了门,两人才放心了。“他这样最好。”驳船长摇着头说道。

经过这场风波,他俩什么胃口也没有了,晚饭吃得很少。

吃完饭,老少两位朋友离开饭店,想去巴伊拉湖边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一出门,就碰上勃•奥马尔和纳吉姆。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纳吉姆,合适吗?……不,肯定不妥。如果纳吉姆知道了银行家强加给昂梯菲尔师傅的条件,他准会叫起来:“他应该娶赞布哥小姐!他无权拒绝……不,他无权这样做!”

这也是萨伍克的意思。如果结婚会给他带来这一份嫁妆,他会毫不犹豫地立即同意。

吉尔达和茱勒转过身去,一边思考着问题,一边向玛丽诺大街走去。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海风吹拂着,空气格外清新。突尼斯市民也在散步。年轻的船长和驳船长漫步向城墙走去,穿过城门,在湖滨悠闲地踱来踱去,后来又来到威那咖啡馆,在一张桌旁坐下来。他们无拘无束地谈论着眼前的情况。在他们看来,事情再简单不过了。昂梯菲尔师傅永远不会屈从银行家的意愿……其结果,势必将放弃寻找第二个小岛——乘下班邮轮离开突尼斯港,最后,取近路返回法国,皆大欢喜。

十分明显,这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没有得到卡米尔克的金口袋回到圣马洛,也不会感到不幸,我们的大人又何须煞费苦心呢!

近9时,吉尔达•特雷哥曼和茱勒回到饭店,在昂梯菲尔师傅门前停了一会儿,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圣马洛人还没睡,他根本没上床。那急促的脚步走来走去,气喘吁吁,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几千万,几千万,几千万法郎呀!”

驳船长作了手势,意思是说,他已经神志不清,思想混乱了。他俩互道晚安,怀着忧虑的心情分手各自回房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特雷哥曼和茱勒便起床了。他们的职责不是要去找昂梯菲尔师傅吧?再研究一下,因为赞布哥的拒绝所发生的情况做出对策。这是刻不容缓的。这最后的决心难道不就是卷起行李,离开突尼斯市。根据茱勒所得到的消息,在古莱特港停泊的邮船当晚就要启锚,驶向马赛。茱勒恨不得他叔叔已经在船上,关在他的客舱里,但愿已离开非洲海岸20海里了。

驳船长和他顺着走廊向昂梯菲尔房间走去。

他们敲门。没人回答。

茱勒又使劲敲了一通……仍然没有动静。

难道叔叔会酣睡,连大炮都轰不醒?或许发着高烧,完全绝望,他是否已经……?

茱勒两步并作一步,走下楼梯,转眼间来到门房。驳船长觉得两腿发软,抓住扶梯,免得滚下楼去。“昂梯菲尔师傅呢?……”“一大早就出去了。”门房答道。“他说去哪儿了?”“没有。”“是不是又去那个混蛋家了?”茱勒高声叫道。他急忙拖着特雷哥曼向玛丽诺广场走去。“他若真的在那儿,说明他已同意了……”驳船长两手朝天,自言自语说道。“这不可能!”茱勒喊道“他怎么能挎着塔莉丝玛•赞布哥回圣马洛,回高房街的家中呢?怎么给我们的小阿诺卡特带去一个马耳他的舅妈呢!”“一只母猴子,这是我叔叔说的!”

他们焦急万分,到法兰西饭店对面的咖啡馆坐下来,当他回来时,从那儿可以看得见。

人们常说,静夜出良谋。但黑夜也往往是不祥之兆,这倒是千真万确的。天刚拂晓,我们这位圣马洛人便向马耳他区走去,好像有一群疯狗在追逐他似的……几分钟后,就到了赞布哥的家。

赞布哥总是黎明即起,日落而寝,白天和太阳一起跑步。这天,当昂梯菲尔师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正坐在沙发椅子上,前边是办公桌,后边是保险柜。“您好。”他说道,一边摆正眼镜,以便更好地透过镜片,看清来访者。“您还是那个意见?”昂梯菲尔立即问道,引出对方的话题。“还是那个意见。”“我不同意娶您妹妹,您就拒绝把总督的信给我吗?”“是的。”“那么,我同意娶呢。”“我早知道您会答应的,当塔莉丝玛的丈夫,罗特希尔德的儿子也求之不得的,给您带来5千万法郎的嫁妆!”“好吧……我真是三生有幸!”昂梯菲尔做了个鬼脸,毫不掩饰地回答道。“来吧,我的妹丈。”赞布哥答道。

他站起身!似乎打算上楼去。“她在这儿!”昂梯菲尔喊道。

他的面部表情活像一个犯人,刚被叫醒,狱吏跟他说:“去吧,鼓起勇气……今天执行。”“她在马耳他,您忘了,耐心点儿,多情人。”银行家答道。“现在我们去哪儿?”昂梯菲尔松了一口气,问道。“去发电报。”“向她宣布这个消息?”“是的,叫她到我这儿来……”“您想把消息告诉她,可以,赞布哥先生,不过我提醒您,我是不能……在突尼斯市等待我的……未婚妻的。”“为什么?”“因为你我二人一刻也不能耽搁!马上开始寻找小岛,测定它的方位,难道不是当务之急吗?……”“嘿!妹丈,这有什么要紧呢?最快也是要等8天,最慢也是要等8天。”“这对公证人可事关重要,您应该和我一样着急才是,得赶快占有卡米尔克的遗产!”

是呀,银行家至少是跟他一样心急,他本来就是一个见钱眼红的吝啬鬼,表面装作无动于衷,其实早已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把亿万财富锁进他的保险柜。因此,他决定遵从对手的意愿。“好吧,”他说“我完全尊重您的看法……我们回来时,我再把妹妹请到这儿来……不过,我得把喜事先告诉她。”“是呀……幸福在等待着她!”皮埃尔答道。然而,他并未说明,会给那位多年来就梦想找到一位丈夫的女人,带来什么样的幸福!“不过,”赞布哥说,“我需要符合手续的保证。”“写吧,我签字。”“同意,保金多少?”“就是您将得到的那份,5千万法郎……”“一言为定……就这么办!”昂梯菲尔答道。他只好作赞布哥小姐的丈夫了,既然命中注定他有这避不开的幸福。

银行家拿起一张白纸,用粗大的字体写下一份契约,行文字斟句酌,完全符合法律手续。契约中指出,如果在财宝发掘后15天内,昂梯菲尔拒绝正式娶塔莉丝玛小姐为妻,那么,未婚夫应得的卡米尔克总督那份遗产,须全部归未婚妻所有。

皮埃尔•塞尔旺•马洛把他那愤怒而花哨的签名写在契约上。银行家把它锁在保险柜的一个密匣里。

同时,他从中取出一张发了黄的纸……这就是卡米尔克20年前寄来的那封信。

昂梯菲尔从衣兜里掏出公文袋,从中取出一张纸,……年深日久,业已变黄……这就是在第一个小岛上找到的那封信。

瞧,两位继承人就像两个决斗者,互相对视着,慢慢伸出手臂,一触到纸,手指便颤抖起来。把信交给对方,是不是感到惋惜呢?……多么惊心动魄的一幕啊!就这么一个动作,上亿元财富便流进了一个家族。“您的信呢?……”昂梯菲尔问。“您的呢?”银行家反问。

交换完毕。两个人心跳加剧,似乎就要爆炸。

应该由圣马洛人昂梯菲尔交给突尼斯市叫赞布哥的人的那封信中,提到的经度是:巴黎子午线以东7度23分。

告知突尼斯市的赞布哥,有一天她将接待一位圣马少人——昂梯菲尔的那封信中,提到的纬度是:南纬3度17分。

现在,只需将经纬线交叉,即可在地图上找到第二小岛的位置。“您有地图册吗?”银行家问。“有一本,还有一个侄子。”昂梯菲尔师傅答道。“侄子?”“一位远洋船长,他负责观测。”“他现在哪儿?”“在法兰西饭店。”“去看看,我的妹丈!”银行家说道,戴上他那顶宽边旧帽。“去吧!”昂梯菲尔说。

两人向玛丽诺广场走去。到邮局门口,赞布哥表示要去给马耳他发一封电报。

昂梯菲尔没有反对。因为,不外乎是告知塔莉丝玛•赞布哥小姐,有一位法国军官向她求婚,婚姻门当户对,他已经应允之类的话。

写好电报,发出后,两人又来到广场。吉尔达•特雷哥曼和茱勒看见他们后,急忙走了过去。

昂梯菲尔看他们走来,把头转了过去。但他竭力挺直身子,此时不能让人看出自己软弱,并用有几分骄傲的语气作了介绍:“银行家赞布哥。”

银行家毫无表情地向他们瞟了一眼。

昂梯菲尔随即又向赞布哥说:“我的侄子茱勒,我的朋友吉尔达•特雷哥曼。”

昂梯菲尔做了个手势,大家都跟他向饭店走去,尽可能避开勃•奥马尔和纳吉姆,好像不认识他俩似的。接着,他们上了楼梯,走进圣马洛人那屋门紧锁的房间。

昂梯菲尔从行李袋里取出地图集,翻到世界分区图那页,转过身子,对茱勒说:“东经7度23分,南纬3度17分。”

茱勒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南纬?……卡米尔克总督岂不把他们送到赤道南边去了吗?……啊!可怜的小阿诺卡特!特雷哥曼几乎不敢看他。“喂……你还等什么?”他叔叔用命令的语气问青年船长,他只好服从。

他拿起的两脚规,沿第七条经线滑动着,又偏出23分,进入了赤道圈。

然后,又顺着南纬3度17分划着,直到划到与该线的相交处。“怎么样?”昂梯菲尔一再催问“我们到哪儿了?”“在几内亚湾。”“准确点儿……”“在卢安戈沿岸。”

在刚果大西洋沿岸,黑角北部“再准确一些……”“在马永巴海湾水域……”

加蓬西部沿海城市“明天早晨,”昂梯菲尔师傅说,“我们坐马车去波尼再乘火车去奥兰。”

阿尔及利亚港口

这一切如同发现了敌人,给指挥海战的舰长下达命令一样。

然后,他对银行家说:“您也陪同我们前往了?”“那还用说。”“一直陪到几内亚湾?”“可以奉陪到天涯海角,如果需要时。”“好,准备动身吧……”“马上准备好,妹丈。”

吉尔达•特雷哥曼不由地叫声“唉呀!”,听见这新鲜的称呼,他几乎惊呆了,甚至连银行家临走时那滑稽的敬礼,也没答理。

当屋里只剩下3位圣马洛人时,吉尔达•特雷哥曼问道:“这么说……你答应了?”“是的……驳船长……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什么意见也没有。特雷哥曼和茱勒认为,还是什么也别说为妙。

两小时后,银行家收到一封来自马耳他的电报。

塔莉丝玛•赞布哥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姑娘,不日,良辰配佳婿,就成为最幸福的夫人了。

第五章

今天,突尼斯和阿尔及利亚的交通网已连成一体,而当时并非如此。我们的旅行家们打算从波尼乘通往康斯坦丁堡•阿尔及尔和奥兰的火车。

拂晓时分,昂梯菲尔师傅和他的同伴便离开了突尼斯市。银行家自然是其中的一员了。勃•奥马尔和他的影子纳吉姆也按时赶来加入这一伙。这是一支由六人组成的真正商队——这次,他们知道,那亿万财富勾起的欲望将把他们带向何方。没有对公证人勃•奥马尔保密。因此,萨伍克也知道,这次寻找2号小岛的远征将以几内亚湾为中心,包括非洲南部的刚果海域。“漫长的征途,”茱勒对勃•奥巴尔说,“如果你害怕旅途的艰辛,您可以放弃那份报酬!”

实际上,从阿尔及尔到刚果,要航行几百海里呢!

但是,勃•奥马尔毫不犹豫地跟着动身了,事实上,萨伍克也不允许他有半点儿犹豫。还有,那百分之一的酬金也使他眼花缭乱……

于是,4月24日,昂梯菲尔带着吉尔达和茱勒;萨伍克带着勃•奥马尔;赞布哥自己管自己,分别登上四轮马车,这是专门来往于突尼斯市和波尼的驿车。虽说大家结伴旅行,但彼此并不交谈。

就在前一天,茱勒又给阿诺卡特写了一封信。再过几天,少女和她母亲就会知道探宝的昂梯菲尔师傅在奔向地球的何方。此刻,那财宝只有百分之五十是属于他的了。估计,第二阶段征途要用的时间约一个月左右,并不言过其实。阿诺卡特收到这封信该是多么失望呢!她本来以为,茱勒回来时,一切障碍都会排除掉,马上举行婚礼,不会再耽搁!——天呀!有了这样一个舅舅,一切还是未知数。

关于吉尔达•特雷哥曼,他这位郎斯河上的驳船长命运注定他得越过赤道,要航行在南半球的海面上!有什么办法呢?生活中有些事就是不可思议的,这位可敬的人物并不为此感到奇怪,就算在2号小岛的地内心,找到了卡米尔克的3只橡木桶,他也不会吃惊的。

这一念头丝毫不妨碍他用好奇的眼光去观赏马车经过的这片地域与布列塔尼平原的迥然不同,甚至同地势坎坷不平的山地也不一样。或许他是六位旅行家中唯一想把突尼斯乡野铭记在心的人。

马车行进缓慢,不大舒适。3匹马疲惫不堪地从一个驿站跑到另一个驿站。道路崎岖不平,时而是陡峭的山路,时而是曲曲弯弯的小径,特别是迈杰尔达的令人莫测的沟壑,没有架桥的湍急的小溪,溪水没过了车轮。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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