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智商悬疑烧脑”小说作品集(套装共19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杨新安

出版社：天津中作华文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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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智商悬疑烧脑”小说作品集(套装共19册)试读：

封面

版权信息

金觚奇案

破译藏地密码

诡案一科

化工女王的逆袭2：高智商犯罪

天体悬浮

皇太子妃劫持事件

私家侦探

五次方谋杀

极限欲望

潜逃

暗道

骗局

掩盖

所惧何处

殉罪者

中国奇异档案记录.第二季

赦免之日

暗瞳

血案疑踪

目录

楔子

第一章 古玩市场 芸芸众生苦经营 茹古轩里 浩浩白发说古风

第二章 愚钝村民 福兮祸兮幻无方 勤奋专家 悲兮乐兮自主张

第三章 倡导改革 徐总筹划哺红苑 注重实际 专家情抒宰相垴

第四章 温柔乡里 几处早莺争暖树 锦绣堆中 谁家新燕啄春泥

第五章 儒将革新 何曾效颦话故人 名士风流 谁堪惊艳菜唐风

第六章 赳赳壮士 逞狂何须殴乡邻 悠悠我心 养生毋忘近丘山

第七章 说空不空 浮屠峭壁万千像 无情有情 潇洒风尘几回真

第八章 游子情浓 古原驱车意徜徉 蟊贼顽劣 公堂出语话惊人

第九章 钱为莫逆 人世何物敢比肩 人称知己 花间滴露有余香

第十章 伊人如画 水远山长行路难 斯夫神勇 任重道远办案忙

第十一章 镜花水月 梦魂萦绕花千里 游戏林泉 九天鸿飞意逍遥

第十二章 人生得意 烂漫春光收眼底 时逢知己 殷勤酒杯藏锋机

第十三章 良朋有泪 苍茫心事浮碧海 挚友无声 浩荡胸怀荐春情

第十四章 投桃报李 浪女无行鱼化龙 微言大义 老叟归去语亦诚

第十五章 天高九仞 凤舞蛟腾自翱翔 山隐千峰 妖去魔来更疯狂

第十六章 市府说法 法网恢恢尤难羁 雾里看花 花艳遥遥不可期

第十七章 顽凶授首 壮士荒山洒碧血 懦夫藏奸 海客豪宅话金觚

第十八章 惨淡落日 锦绣文章垂千古 璀璨巨星 亮丽人生谱新篇

第十九章 纸醉金迷 境外归来益贪嗔 物华天宝 茶室飘香话品茗

第二十章 呢喃春语 无边欢爱总关心 惆怅胸怀 苦呤成春续亲情

第二十一章 由来何处 须从藏宝索谜底 此生纷扰 却奏欢歌少年时

第二十二章 魔从心生 山雨欲来风巳狂 祸自天降 凶顽逝去走如蝗

第二十三章 骤雨初晴 扑火灯蛾皆入网 长歌抒怀 向阳花木已春深

后记

夕阳衔住了山尖，远方天际泛起一抹橙红色的晚霞，像是痴情的少女在漫不经意间印在恋人脸上的唇印，与浅蓝色的天幕相映衬，在若有若无中显出一种飘逸的美。 十八岁的少女娟子迎着晚霞，奔跑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像一只暮归的燕子，在碧山绿水中穿绕。她属于那种淸纯型的少女，白里透红的脸上，隐隐现出一对小酒窝，修长的身材，玲珑的曲线，到处都涌现出一种充满活力、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

今天的娟子，从一大早就显得心不在焉，早晨洗碗打碎父亲用了十几年据说与娟子同岁的梅花大碗，中午做饭，又忘了在菜里放盐，弄得奶奶冲她直嚷娟子，谁勾走你的魂啦。 ”山风轻拂着娟子的脸，使她痒痒地从心底泛起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与渴求。

几天前那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娟子与大牛相依相偎地坐在村边的土塄上。大牛一挥手，把一块石子狠狠里了出去，幽幽地说：“娟妹，俺到外头走几天，弄点钱咱好结婚，我可不想你一结婚就吃苦。”

娟子一阵激动，她扑在大牛怀里，伸手抱住大牛的脖子，脸贴着脸轻声说大牛哥，你真好。”

一块白云飘过来，像一片薄薄的轻纱，遮住了月亮，也掩住了朦胧月光下这对热恋中的年轻人。

今天，是大牛约好要回来的日子。吃过晚饭，娟子连碗都没来得及洗，就趁着夜色向约会的地方跑去。她在村外一棵歪脖老枣树旁停下来，抬手抹掉脸上的汗水，向四周瞧了瞧：但见青幽幽的夜幕下，起伏不平的山地鸦雀无声，偶尔扑楞楞地飞过一只蝙蝠，在树杈间盘绕冲撞。娟子轻轻叹口气，失望地依在那棵默不作声的老枣树上，一面在手中盘卷发梢，一面想着心事。

他们村叫宰相垴，满打满算只有一百八十余户人家，四百来口人。听村里老人讲，几百年前，这个小山村出了个宰相，鞠躬尽瘁几十年，立下许多汗马功劳。死后，皇帝为了表彰他的功绩，派了一支庞大的送葬队伍把他葬在老家，还在墓附近修了八座疑冢，以防盗墓；并在村口建了座碑楼，由皇上亲书“宰相垴”三字。从此，这个村也就有了个令人敬慕的名字。

娟子与大牛是同村也是同学，他俩一起走过了两小无猜的蒙昽岁月，迎来了情感奔放激情难抑的憧憬期。终于有一天，沉浸在爱河中的少男少女突破了那道原本就十分脆弱的防线，走出了对他们彼此来说却是无怨无悔的一步。从此以后的花前月下就经常出现了他们形影不离的踪迹。

时间常常改变着人生。一个多月后，花信未至的娟子出现了强烈的妊娠反应，惊愕中的父亲和手足无措的奶奶采取了比较激烈的手段，在棍棒和眼泪的双重作用下，娟子供出了大牛这个使他结束了处女生活的男人。虽然双方的大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接触，但既成的事实造成了双方家长无可奈何的选择。于是，在大牛家作出必要的经济赔偿之后，这对恋人的关系被确定了下来，而娟子肚子里的小生命却因为父母年龄的原因作了牺牲品。

就在娟子陷人对往事的回忆时，树后伸出一双手，捂住了娟子的眼，娟子伸手摸摸这双手，立刻欢快地喊道：“大牛哥。”

随着喊声，大牛从树后转过来。这是一个朴实的农村青年，一米八的个头，浑身都是牵实的肌肉，那张红扑扑的脸上泻满了笑意。他张开结实的双臂，把娟子紧紧地拥进怀里。 在这迷蒙的月光下，大牛给娟子讲述了他这几天来的经历。

那是一个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大牛跟着表哥马进到了野外还长着庄稼的地里。在这里他见到了刘贲、王强，还有其他几个人，他们一起来到做好了标记的土堆旁。在马进的指挥下，大家开始了挖掘行动。

大牛是新手，他只负责把风，其它工作则由马进他们完成。这天晚上，马进告诉大牛，晚上有“狗子”配合。如果对方连鸣四枪，就应该马上通知走人；连放三枪，则按兵不动；连放两枪，则表示无事。马进还告诉大牛，万一被公安捉住，就说走亲戚迷了路，其它话一概不准讲。到时候会有人去救你。如果暴露了秘密，不光没人理你，还会判徒刑。这一整夜，大牛虽然提心吊胆，可到天亮时，终于挖出了三只春秋鼎、一对铜爵和两只玉璧，还有几只古陶器。

东西出坑时天已发白，远处的村子里响起公鸡的啼鸣。浑身是土的马进指挥大家掩埋了现场，从兜里掏出一支长长的手电筒，冲东面晃了三晃。就见晨光里摇摇晃晃地开过一辆白色的重庆长安牌警车。车子停好后，从车上跳下两个全副武装的公安。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略显肥胖、英俊魁梧的汉子。他冲着马进说马兄弟，今天战果不错吧。”

马进低头哈腰地说徐队，今天运气好，弄出不少东西。您先看看货。”

那位徐队扫了一眼堆在地上脏兮兮的古董，不紧不慢地说：“东西不错，咱也不用多讲了，老规矩，估个价对半开。”

说完，他绕着那堆货走了一圈，又说我看就算个十万吧，你给弟兄们五万，七天后交钱。”

马进连忙说还是徐队罩着咱，没问题，就照你说的办。”

几位公安走后，他们又趁着夜色，在天明前把东西运回了马进家里。

几天之后，马进交给大牛三千元，告诉他是这次挖墓的酬劳。

看着大牛手里拿着的那一摞新版的百元大钞，娟子激动地抱着大牛，像一个孩子似的笑了。

此刻，在淡淡的月光下，他俩都陶醉在一种收获的满足之中。而这种满足又冲淡了娟子心头微微泛起的不安。她实在不愿意破坏与恋人相见的欢愉心情。在一阵久别重逢的疯狂渲泄之后，大牛躺在地上，头枕着娟子的双腿进人了梦乡。看着大牛充满朝气的英俊的脸，娟子心头那丝不安又重新升腾起来，使她产生了一种无名的恐惧。

娟子本能地向四周环视一下，但见灰蒙蒙的月光下，远山近岭，仿佛无数噬人的怪物，正从四面逼过来，似乎要在顷刻间将他俩吞没。

娟子一阵激动，她把大牛的头抱在怀里，一似兀鹰在护卫着雏儿，母亲呵护着宝贝，不管出现何种险恶的情况，都会拼死护卫他。

在不知不觉中，大牛跟着马进“发展”已有三年时间了。这三年间，大牛已记不清跟着马进盗过几次墓，踩过几次盘，他只是知道，在他自己名下已存人十五万元的人民币。不过，马进不让他动这笔钱，要等他结婚时再使用。这天，正在家里的大牛接到口信，马进让他速去家里，说有紧手的事儿办。

在娟子家的小厢房中，短暂的相拥之后，大牛告别了娟子，离开村。

这次大牛奉马进之命，去省城送货。

吃过晚饭后，马进带着大牛和刘贲还有三包货上了事先租好的车子。出租车在苍茫的夜色中向省城驰去。

大牛按捺不住好奇，拉拉马进的胳膊，忐忑不安地低声问：“哥，去了那里俺做些啥？”

马进狠狠盯了他一眼，向司机努努嘴，虎着脸沉着声说不要乱讲话。”

车子在平展展的一级公路上飞驰。大约两个多小时，小车驰进市区。在马进的指点下，车子飞快地驰进了晋华五星大酒店。马进等三人下车后，住进了这家酒店。

窗外是华灯初放五彩缤纷的解放大道，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对着窗外喧嚣的夜景，大牛的心又飞回那个静悄悄的小山村。他想：娟子不知是在看那个收视效果很差的黑白电视，还是在那间小屋里默默想心事呢？大牛想：一定要在结婚的那天，带上娟子到省城逛逛，也在这酒店住一宵，让心爱的人享受一下现代都市的文明。

晚上十二点，门外传来两长一短的敲门声。马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低声问谁呀？”

门外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王老五。”

马进又问你属啥？”

门外那个沙哑的声音答道鱼。”

马进没有再问，立刻打开房门。这时，门外走进两个人来。前面是一个高个子，头发花白，背微驼，一脸高低不平的疙瘩，满铺在那张发红的脸上，让人一看就会产生一种倒胃口的感觉。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精干的三十来岁的小伙，中等个头，穿一身笔挺的西装，秀气的脸上架一副金边眼镜；一丝不乱的头发，在灯光下微微泛着黑油油的亮光，白净的脖子上挂一根小拇指粗细，金光灿灿的项链，少说也有半斤。十个手指有八个都套上了戒指，右手大拇指上还顶着个碧玉扳指，手腕上戴一架金黄色的劳力士表。

马进拉住大个子的手，声音发颤地说：“老五哥，我等你好几天啦那个叫老五的露出满嘴黄牙，龇开嘴巴，沙哑着声音说俺这次可给你请了个大财神。”

说完，回头指着小伙子说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我早给你说过的香港金元金先生。”

马进立刻迎上前去，拉住金先生的手，谦恭地说小弟马进，早就听说金兄的大名了。”

说着，把两人让在沙发上，告诉大牛赶快倒茶。

从客人进屋的那刻起，大牛就被金先生的气派震住了。他自惭形秽地缩在门旁，下意识地拉拉自己那件皱巴巴脏兮兮的上衣。他听到马进的吩咐，马上拿起热水瓶，把水倒进已放好袋泡茶的水杯，双手端着，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声音有些发颤地说请用茶。”

说完，搓搓手，红着脸退回门旁。

金先生晃着珠光宝气的手，冲大牛连声说不革（客)气，不革(客)气。”

一阵寒暄之后，双方很快进人主题。

金先生看完货，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商定了价格。十三件青铜器八十万元，第二天在金先生住的巴巴拉大酒店交货。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而对方的出价更在他们预料之外，比平常高了十儿倍。为感谢王老五，马进把中间提成加到百分之十。

望着那花花绿绿一大叠港币，王老五喜眉笑眼地对马进说：“兄弟呀，你真够朋友，我提议你哪，在龙城市里设个办事处，一方面在古玩市场出出货；另一方面也好联络客户。”

马进一拍脑门，说我咋没想到这招哇。好，咱马上在古玩市场开个店，让我表弟大牛来经营。”

第二天，马进发给大牛和刘贲每人六万元，外加两千元一套的皮尔卡丹。为了方便工作，还给大牛和刘贲每人配了个传呼，自己则买了个手机。

带着十二分得意，大牛回到宰相垴。

按照表哥马进的安排，他准备近期同娟子结婚，然后，带上她—同到龙城市经营古玩店。 经过临时聘定的媒人多次往返奔走之后，双方最终谈妥了条件。大牛再付三万元彩礼，外加三千元招待费；结婚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四。

在忙忙碌碌之中，婚期不知不觉地到来了。

在婚礼的前一天，好事的老天爷下了一整天雪，大雪把远山近水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如琼似玉一片洁白。而在村里村外的路上，积雪被往来的行人踏踩成坚硬的冰层，滑溜溜地很不好走。就连平日里奔跃如飞的孩子们和小狗也一改往日的顽皮，在路上小心翼翼地一步三蹭。

这天，大牛忙完活儿后已近第二天凌晨，在熹微的晨光里，他拿一把铁锹和扫帚，沿着门前的小路，连铲带扫，一直到了村边娟子家门外。

娟子的小屋已亮起了灯。

大牛想：不知娟子同自己一样整夜未睡呢，还是早早在整理婚妆？

大牛心底泛起一阵甜蜜，一阵激情的涟漪，历历往事一幕幕接连不断地映现在脑际。

娟子的聪明漂亮在方圆几个村都出了名。在学校，大牛和娟子在一个班里读书，娟子好学上进，每次考试总拿第一。在他们班里，除了娟子外，就数秦志勇的学习好，班里同学都把他俩当一对儿看。而大牛却因为贪玩，考试经常不及格，因此，大牛在娟子面前很自卑。虽然是从小到大好几年的同学，却没说过几句话。直到读初二的那年，学校组织春游，大牛同其他几个同学正在长满香花野草的山坡上互相追逐奔跑，这时，大牛忽然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喊，他立刻向传来喊声的地方奔去。只见小溪旁花丛里，娟子手里拿着束红艳艳的山丹丹花，身子一动不动，两眼死死盯着地上。她见大牛跑过来，便一迭连声地说蛇，蛇。”

大牛伸手抄起一根木棒，慢慢走近娟子身边，只见草丛里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盘卷在地上，髙昂着头，嘴里一闪一闪地吐着红色的信子大牛挥起木棒，狠狠地砸到蛇头上。带伤的蛇一转头蹿进草丛里，顷刻不见了踪影。放松后的娟子软软地坐在草地上，脸白白地一声不吭。此刻大牛感到自己仿佛长大许多，也勇敢了许多，他手持木棍拨开草丛向前仔细搜索。忽然大牛发现土堆上的草丛里隐隐现出一个山洞，周围杂草丛生，不故意找真还看不出来。这时秦志勇也赶了过来，大牛同志勇商量，决定深人洞中去查探究竟。他俩用山草扎了个火把，点燃后小心翼翼地爬了进去。

这是一条既窄又暗的山洞，洞壁上凿砍的痕迹很明显。大约爬了十几米，爬在前面的大牛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个很大的屋子。屋子四壁刻着许多奇怪的图形，地中央用巨石雕了一个墓碑，火光下写着几个字像是飞着的鸽子。秦志勇的爷爷是省城考古研究所的专家，秦志勇告诉大牛，这上面飞着的鸽子叫鸟篆，听爷爷说，这是春秋战国时的文字。碑后面是一具已打开的木棺，看到木棺，两个孩子有点怕，他俩对视一眼，赶快爬出了山洞。

后来学校校长向有关部门报告了情况，省考古研究所派秦志勇的爷爷秦思敏研究员专门进行了考查论证，最后断定，这就是人们传说中的疑冢。而疑冢正是春秋时期为晋国上大夫狐突修造的。为这件事，学校给三个孩子每人发了一个书包，一支钢笔，还有一个笔记本作奖励。那天大牛胸戴红花昂首挺胸地站在台上，脸上满是得意，他斜着眼瞟一眼身旁的娟子，但见她低着头，红着脸，一只脚还在台上不停地蹭。他心头忽然一热，脸一红，不由地也低下了头。

经过这次事件后，大牛与娟子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学校，娟子常常主动帮大牛补功课，直到初中毕业，进人髙中读书时，有一天，大牛和娟子相跟着往村里走，走在前面的娟子忽然停住脚步，低着头，红着脸将一块绣着两只鸟儿的手帕塞到大牛手里，憨厚朴实的大牛才知道了姑娘的心事，他立即不顾一切地把娟子抱起来。从此，这对少年男女坠人了爱河。

随着晨鸡一声声高昂的啼鸣，沉思中的大牛抬起头来。天已大亮，大牛恋恋不舍地顺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向家里走去。

宰相垴村子不大，人不多，加上地处穷乡僻壤，村里很少文化活动。因此，每家的婚丧嫁娶就成了村里的大事。大牛刚进家门，参加婚礼的已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赶来吃早饭，把大牛家本就不大的院子塞得水泄不通。

门外，一群顽皮的孩子在嬉笑着打雪仗，有的手里拿着爆竹正在燃放，孩子们的嬉笑和噼哩叭啦的爆竹声给这个宁静的小山村平添了一种节日气氛。

到中午十二点，衣着光鲜，神情亢奋的迎亲队伍拥着骑着枣红马，身着红色婚装的娟子和身着那套皮尔卡丹、乘着一匹黑马的大牛，沿着那条扫去了积雪的山路，浩浩荡荡进了大牛家。

依照乡俗，新娘子人洞房前是不能踩地的。于是，在人们的哄笑声中，大牛背着娟子进了粉刷一新的洞房。

婚礼很简朴，一对新人先是冲着大牛的父母磕头，喊声爹娘，然后大牛的父母便塞给娟子一个红包，接下来是认亲戚，七大姑八大姨叔叔伯伯老舅爷的一大堆，大牛每给介绍一位，娟子便机械地喊一声，然后接过对方递来的红包。亲戚认完后就开始吃饭，饭桌上，由司仪领路，大牛和娟子给每桌敬酒，—轮一轮地转下来，娟子和大牛已累得脚软筋酥。

婚礼之后的压轴戏是闹洞房。这是一种近乎恶作剧的游戏。

那些疯狂的男人和女人逼新郎对新娘作出各种猥亵的动作。如捉跳蚤，就是在新郎或新娘裤裆里放一把芝麻，再让对方伸手捡出来。再如挟筷子，则是把一根筷子放进酒壶，然后让新娘和新郎用舌头对住舌头，把筷子夹出来。还有其它许多的花样，反正是三天地里没大小，怎么做也不为过，只要玩得开心有趣，大家方才认可。

晚上十点，闹洞房的人渐渐散去。就见隔壁的杨二叔笑眯眯地背了个麻袋走进来，口里念念有词，半吟半唱地道爷爷背孙孙，祖祖辈辈留根根。”

说完把麻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 原来是一堆白萝卜，在上面画了些红颜色的眼睛、鼻子和嘴，显得十分滑稽可笑。等杨二叔出去后，疲惫不堪的大牛和娟子倒在床上，相互依偎在一起。娟子抚摸着大牛的脸，轻声说广大牛哥，我好想跟你在—起。”

大牛翻起身，疯狂地在娟子脸上吻起来，口里含混不清地说：“我也是。”

这时，窗外突然飞起一片女孩子的娇笑，她们拍着手在外面抑扬顿挫很有节奏地唱道灯光光，抱新娘，嘴对嘴儿吃蜜糖，明年抱个胖娃娃。”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杂沓的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大牛好气又好笑地骂道这些不学好的野妮子。”

他爬起来，一伸手关了灯，撩起被子钻进去，把娟子紧紧拥进怀里…… 第一章古玩市场 芸芸众生苦经营 茹古轩里 浩浩白发说古风

龙城是S省的省会，虽说比不上京津和沿海大城市的规模，但作为拥有上千年历史的古城，也有它深沉浑厚的一面。在悠久岁月中形成的文化堆积和历史印记，构成了它的辉煌和骄傲。如今在现代经济模式中，龙城经济实在没有自己的现代特色，它所依赖的只是一种最原始的生产方式，即是对大自然陚于它的资源的疯狂发掘和初始利用。因此，只要你在龙城市郊区走一走，你就会发现用最简单，最原始的劳作方式进行生产的星罗棋布的小煤矿、炼焦厂、小铁炉等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在红火得不能再红火的资源发掘的热浪中，一种被国外经济学家视为回报率最高的行业——占玩收藏，也在这里悄然兴起，并很快被这里的人们接受，以至很快发展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市场。

龙城古玩市场坐落在龙城主轴线解放大街的南侧，方圆不足两亩。说市场只是一种习惯叫法，市场里面只有一栋简易的小二楼和几十间低矮破旧的平房，他们被古玩商低价租赁后，经过简单的装修，就成了古玩店。此外还有一条窄长的似街非街，似巷非巷的路，曲曲折折，从东延伸到西，路两旁摆满了各地古玩商的土摊。真真假假的“古董”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每到周六周日，这里总是人山人海，有京津沪和各地的古玩商，也有本地的新富和一些前呼后拥的显官达贵，来来往往每天有好几万人。

古玩市场发展了十几年，除了不断增加的人数之外，里边的变化一直不大。只是在十几年的收藏中，不断地爆出些收藏暴富的新闻。也仅是些捡漏儿的掌故，被人们沸沸扬扬地传开来，越说也就越玄乎。譬如说，茹古轩里郑老板的女儿在市场收了一件白釉瓶。买的时候花了二百元，郑老板看不透，非让女儿退回去。女儿哭喊着硬是不同意，只好留下来。放了几天，来了个北京的古董商，他看了半天，问郑老板，这件古玩卖多少钱。郑老板见他爱不释手的样子，立刻报出十八万元的天价。谁知对方根本没有搞价，立刻掏出钱买走了白釉瓶。过了几天，这个古董商又到了茹古轩，郑老板问他，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那个古董商告诉郑老板，这是件明代永乐年的甜白釉。郑老板立刻叫苦不迭。因为明永乐甜白釉价值起码在几百万元，郑老板跌了个大跟头。这件事发生后，许多人转完市场的小摊，都要去茹古轩走一圈，不言而喻，他们的目的就是希望在那里捡个“漏”。可是这些人再也没有了北京古董商的好运气，但来来往往的，久而久之，茹古轩也就成了大家谈天说地和切磋交流的地方。

古玩市场里，命名最多的是“轩”呀“阁”的，用“店”的没有一个，由此可见这里文意盎然，古风袭人。同其它省的古玩市场相比较，龙城市的古玩市场有这么几个特色：一是真货多。你不管是在津、京、沪还是在古城西安，店里头百分之九十是假货，真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而在这里，只要是开店的，其中真货占五成以上；也有的店里声誉好，百分之百地是真货；有些商家甚至还打出了如假包换的招牌，这在全国都是没有的。二是货源足。你别小看这踢土摊为主的古玩市场，随时随地都会爆出大新闻来。人们在这里收到过元青花、明清花、明五彩这些够级别的古瓷，也收到过汝窑、钧窑、哥窑、官窑、定窑等五大名窑的产品；前几年凡是清以下的多数无人问津，这几年收藏的人多了，不光清三代以前的都吃香起来，就连民国瓷也身价倍增，翻了几番。当然，这市场上多的是赝地到这里来寻宝呢。每当市场散去，你会看到外地的客商大包小裹的，无一人空返。三是市场太乱，尽管规模大，可没有政府的扶持，也就不成样子。因为这个市场是自发地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没有人来管理，也没有人投资，人们来来往往地谁也管不了谁；经常有人打架吵嘴的，也没人过问。好在中国人信守“和气生财”的信条，骂则骂矣，经人一劝也就各奔东西，说不上再相逢时，又做起了生意。

同摆地摊的相比较，开店的可算是古玩玩家中的翘楚，他们不仅淸晨早早地起来逛市场收古董，而且还收购那些急于花钱的人送来的家传珍宝，和村里头专门做古玩收购生意的人送来的货；每当空闲，这些人还要到乡下搞古玩的同行那里吃进古玩，因为带来地摊上的，多数是不大值钱的古董，上价钱的好东西都在家里藏着。到了那里，那些人会给你沏上好茶，摆上水果小吃，一边招待你，一边一件件地让你欣赏挑选家藏的古董。你要是看中了，就可以侃价，无非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老把戏。但凭的是眼力，凭的是耐心，没这个本事，那你一定会吃大亏。

店里头接待的多数是外地人和本地要用古董送礼的，或者是古玩界的新手，他们里头有行家，但很少，多数是半瓶醋或者是一点儿基础都没有的。大概为了声誉，这儿卖假货的不多，可价格上却很惊人，在这里买古玩的人多数会在价格上铩羽而归，惊呼上当。但也有好的，如果发现你确实不行，也会善意地告诉你，不过你千万别充内行，因为这里的人才有的是。

开店的集中在小二楼上，楼下多数是邮票、图书之类，而在二层楼内则主要是瓷器、字画，这里规模大，品种多，虽然货真价不实，但成交量却大得惊人。

这一天，茹古轩里的常客，龙城大学的客座教授、龙城文物研究所的研究员秦思敏依照老习惯在市场转悠了半天，花二十元买了个彩色陶鼎，笑眯眯地进了茹古轩。郑老板一面招呼秦教授人座，一面拿起秦教授放在柜台上的陶鼎问：“秦老，你买个陶罐罐做啥？”

秦教授今年已五十有四，长郑老板两岁，中等个子，不显胖也不显瘦，一头雪白的头发，戴一架日本野尻眼镜，脸色红润，精神矍铄。他在三年前考察完宰相垴狐突墓疑冢后，写了一篇论文发表在《中国考古》杂志上，同时还给研究所主管单位的省文物局打了个要求增拨经费，发掘狐突墓，解开春秋青铜礼器随葬等级之谜的报告。谁知道一纸报告恰如人海泥牛再无消息。为此，秦老找到省文物局，负责接待的人说：“谁不知道现在国家银根紧缩，资金紧张呀。经济发展不景气，哪有闲钱搞文物呀。”后来秦老找了几十个关系，准备筹资开发，到文物局一讲，一个副局长说：“我说你呀，别为了自己出名胡折腾，搞集资开发文物，全国都没有先例，也没有文件枇准，你搞的算哪门子事呀。”秦教授一听，鼻子快气歪了，一怒之下，他辞去了古青铜礼器研究室主任职务，应邀当了龙城大学历史系客座教授，也不去上班，每天悠哉悠哉地做起了寓公。

此刻，他见郑老板这样讲，便说：“唉，我说老郑呀，你可别小看这陶罐罐，你知道它是啥时候的，有何说法呀？”

他与老郑原在同一个单位，相识几十年，关系一直不错。那时，老郑是研究所机关食堂的司务长，经常忙里偷闲同秦老一块儿下象棋。他的技艺虽说比不上秦老，可偶尔也会赢上一局。那时候，秦老总是哈哈大笑着说老郑呀，你总是搞偷袭。”

老郑也总是说：“嗨，人家说青出于蓝，我这学生胜过老师，也是天经地义呀。”

此刻，他见秦老问他，便从桌子上拿起那只陶鼎，仔细看了半天说看图画和器型嘛，像是春秋战国时的鼎。”

秦老一拍老郑的肩膀，说有进步。我告诉你，这确实是春秋战国的陶鼎。”

老郑说：“据说这鼎是用来煮饭的，青铜鼎就是当时的食器，可制成陶的，又派些啥用场呀？”“这吗，说来可话长了。”秦老从衣袋里掏出一盒“阿诗玛”，抽出烟来递给老郑一支，点燃后，自己又叼了一支。他深深吸了一口，边吐着烟边说：“青铜的出现在距今大约六千年的仰韵文化时期。在考古过程中，人们在西安半坡和临潼姜寨的仰韶文化遗址发现了质地不同的黄铜片，这就是青铜文化的历史源头。到三代的夏，也就是所谓的二里头文化时期，青铜制作已出现了工具、兵器和乐器，并在几千年的漫长发展中，创造了许多灿烂的文化，大约到春秋战国时期，由于冶铁工业的发展，青铜铸造业结束了他的辉煌期，由过去生产、生活的主导地位，逐步退化为专一的礼器和陈设器，直到汉代，仍映现着它美丽的余辉。”

这时，茹古轩里已涌入许多人，由于房子窄小，许多人都站在门外聆听。秦老接过郑老板递过的茶水，呷了--口，清清嗓子又讲了起来。“鼎的出现年代，现在没有可靠的材料加以证明，但据史书载，轩辕帝采首山之铜以铸鼎，尔后又传禹铸九鼎，这些都是古老的传说。在商周时，鼎肯定巳出现了。依照郭沫若先生的观点，青铜业发展有五个时期，一是滥觞期，相当于殷商前期；二是勃大期，相当于殷商后期直至周代的昭穆之世；三是开放期，周恭懿至春秋中叶；四是新式期，春秋中叶到战国末年；五是衰落期，战国末叶以后。后来也有人把郭老的分期略作调整，提出了育成期、鼎盛期、转变期、更新期、衰退期的观点，这种把青铜器发展划分为五个时期的观点，显然没有多少改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鼎产全的年代应当在滥觞期，也就是青铜器刚刚进入人类生活的年代。”

说到这里，秦老呷了口茶，继续说：“鼎分方鼎和圆鼎，是青铜礼器中的主要食器，用以‘明尊卑、别上下，，是统治阶级等级制度和权力的象征。当然，这种礼制的形成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复杂的变化过程。从殷商墓葬出土的实物看，属于士这个阶层墓中陪葬的鼎只有一具或两具，而王室的墓则大不一样，像商晚期殷墟妇好墓不仅出土大小不一的圆鼎三十二具，同时还出土了方鼎四具。”“那圆鼎和方鼎的陪葬又有何不同呢？”这时从门外挤进一个人来，一米八〇的个头，留一个大背头，给人一种威严剽悍的感觉。看到来人，秦老和郑老板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让座。原来此人是省文物局局长徐跃进。

人们坐好后，秦老就徐局长的话头，谈了开来：“在殷商时期，铜的冶炼和加工技术很成熟，不仅王公贵族用它作食器，民间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也离不开它。但因为价格问题，民间使用的食器还以陶器为主，像这个陶鼎应该是典型的民间用品，大量地用于普通人的陪葬，当然是当时的自耕农。由于统治阶级的豪华和奢侈，逐步地在陪葬中形成了以鼎的数量显示经济实力和权力地位的风气。当然这仅指圆鼎，而方鼎则以偶数与圆鼎组合成葬。像妇好墓则比较特殊一些，不仅有大量贺鼎，更有两对方鼎，显见妇好这个人在当时的显赫地位。”

在回答完徐局长的问话后，秦老又转回到前面的话题上：“到了西周早期，鼎作为礼器中最重要的器物，主要用于祭祀天地祖宗，据古书记载，这个时期，天子用九鼎，诸侯七鼎，大夫五鼎，元士三鼎。到了春秋战国时，这种森严的等级制改变了，不仅周天子用九鼎，诸侯也可用九鼎，而卿大夫用五鼎，士既有用三鼎，也有用一鼎的，这就是孔子说的礼毁乐崩。”说到这里，秦老笑眯眯地说你们大概还记得有个‘问鼎’的故事吧？”好几个人都答道：“知道，不就是所谓问鼎中原吗？”

秦老说：“对，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战囯时期，当时楚国与晋国争霸，先后伐陈、蔡、郑、宋等国，然后又陈兵于东周国都洛阳边境。面对这种形势，周天子派大夫王孙满去犒军。楚王居心叵测地问起了周朝宝物九鼎的轻重，王孙满在讲了九鼎的历史后，义正辞严地说，周国虽然衰落了，但天命未改，鼎的轻重臣子们不可以乱问。在当时，九鼎是王权的象征，占有它就表示拥有了王权，失去它则表示失去了王权。 对于陶鼎而言，在青铜器前就已出现了，并伴随着社会的发展，一直到汉魏时期都有遗存，只不过在形体纹饰上有所变化。”他指了指柜台上那只陶鼎，说：“这是典型的春秋鼎，与当时青铜鼎的形制纹饰完全一样。你看这兽头短柱足，还有腹部的弧线以及半圆盖都是春秋鼎的特征。”“秦老，你说这青铜鼎值多少钱呀？”不知什么时候，店里进来一位少妇，微微发胖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勃勃的朝气，一对大眼睛，水灵灵的像一弘碧水，沁人心脾，窈窕婀娜的身段在白底蓝花紧身连衣裙下面凸凹毕现，特别是那对高高挺起的乳房，不甘心地被罩在了裙子下面，好像随时都可能跳出来。一种无法掩盖的青春气息，令人望之评然心动。

秦教授认识她，她叫娟子，同侄儿秦志勇是同学，在隔壁同丈夫大牛开了个古玩店，叫“珍宝阁”。他见娟子这样提问，便说：“市场价格嘛我不太了解，只知道今年春天佳士德拍卖行在香港进行了一次大拍，一件口径一尺二寸的西周柱足环带纹圆鼎，成交价为一千八百万美元，合人民币一亿五千万元。至于像司母戊那样的方鼎，就成了不可言价的无价宝了。”

看着人们惊诧的眼神，秦教授不无感慨地说：“我们的民族，确是一个伟大的民族，不仅有举世皆知的四大发明，为人类的发展和进步作出了不朽的贡献，更重要的是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我们的祖先创造了富有民族特色的灿烂文化，像青铜艺术，铁的使用，陶瓷艺术，还有秦砖汉瓦及唐宋元明清的古建筑，都是世界艺术史上的奇葩，这都是我们应当珍重和珍惜的呀。可叹的是，有些败家子居然偷掘祖先遗存，用低廉的价格出售给境外的不法商人，真是丧尽了国格、人格哪！”

听到这里，娟子插嘴说：“秦教授，你说这古董藏在地里，只有慢慢损坏，而卖出去却能挣个好价钱。据说西安秦始皇兵马俑每只标价一亿元，政府为什么不把它卖一部分出去，也好把这钱用来搞经济呀。现在下岗的人这么多，难道不可以用这些钱扶持工厂的生产吗？”听这话，秦教授知道娟子已不是五年前那个不谙世故的黄毛丫头，她身上少了淸纯，多了世故，美艳依旧，内心已非。秦教授正准备详细解说一番，就听到门外有一个人高喉大嗓地喊：“娟子，你死哪去了。老子给你买了饭，你吃不吃呀。”

听到喊声，娟子忙转身走出去，就见自己店门口，大牛臂弯里夹几张报纸，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放了几只白色的纸盒，显然装了饭菜。他此刻怒气冲冲，正站在那里破口大骂。

大牛也不是几年前的大牛了，他方正的脸白里透着红；穿着一身进口西装，却不系领带，外衣和内衣的扣子半数未扣，露出胸前稀疏的黑毛和挂在脖子上那条粗大的项链，左手戴两只珀金戒指，硕大的红宝石在太阳光下熠熠生光。看装束，一如几年前那位珠光宝气，让人生羡的金先生，只是块头忒大，头上却成了寸头，人虽然粗鲁，却显得蛮英俊。

面对大牛的责骂，娟子像办了错事的孩子，快步出去给大牛开门。他们进屋后，娟子低声讲了句什么，就听大牛的吼声从屋子里飞出来：“他妈的，老子就知道你放不下那个老小子……”

这时，就听“砰”的一声门响，珍宝阁的吵声变成了难以听清楚的低语，不一会儿也就完全没有了声息，显然是那位莽大汉被征服了。而经过大牛一搅和，茹古轩里秦老的话头也中断了，人们怏怏地离开了茹古轩。

听众既已散尽，秦教授同徐局长却都没有走的意思，他们的谈话却开了另一个头。“秦老，我是固县人，与你是老乡，人们说老乡三分亲，这大概不假。前些天我在档案里见到你给省里打的报告，上面有领导的批示，说是资金不足，无法进行这项工作。我原来在咱县搞公安，也接触过一些盗卖古文物的案子。我想知道，你说的宰相垴狐突墓究竟是咋回事？你为什么对开掘这一带的古墓这么热情呢？另外你对咱省的文物工作有何建议，也可一块儿讲讲。”

这实在是秦教授放不下的一块心病。几年来，他为了这个项目不仅找过局领导、省领导，也找过国家文物局，但得到的答复却是资金紧缺，根本无人再过问。

现在这位上任不久的文物局局长居然亲自登门了解情况，向他说了这么多关切的话，这怎能不令这位久已休闲在家，却又壮志未酬，雄心不老的秦教授激动难已呢。面对这位可敬的领导，秦教授藏在心底的话如同决堤的江水，一泻而出：“咱先说狐突墓吧。”

秦教授抽了口烟，说：“这要先从狐突这个人说起。狐突是晋国的上大夫，因妹妹的缘故，晋人称之国舅。狐突对晋国可谓忠心耿耿，但在那个礼毁乐崩的春秋时期，晋国内部领导权之争可谓如火如荼。在晋国几位世子的争斗中，狐突站到了晋国公子重耳一边，并让两个儿子狐毛、狐偃跟重耳外出逃难。后来晋怀公掌了权，为了削弱重耳的势力，就下令让朝中大臣对跟随重耳出逃的子弟亲朋进行规劝，让他们回来。晋怀公还派人把已经退休在家的狐突召回朝廷，逼迫他写信让狐毛狐偃回来，狐突不答应，晋公就下令处死狐突，并暴尸街头。后来晋公子重耳做了晋公，就是春秋五霸中的晋文公。他十分感激狐突，下令以上大夫之礼把他葬在晋阳之马鞍山，并立庙祭祀。此后，人们便把马鞍山称作狐突山。据考证，狐突的葬礼十分隆重，不仅晋文公亲自书题，并在墓地搞了八座疑冢。而宰相垴村发现的墓中题词为篆文‘食天之禄，泽被后世’，落款为晋文公二年，以之推断，应该就是八座疑冢中的一座。”

徐局长问：“你考虑这个墓中会有些什么遗葬？”

秦教授想：看来领导们的思路也不能摆脱世俗的观点，他在接触领导时，尤其是那些不通行的领导，总听到类似的问语：墓里究竟有些什么？值多少钱？对此，秦教授总是回答：无价之宝。于是问话的人不满意，怒气冲冲地说天安门的灯笼都有了价，你说的那个什么文物还能没有价，真无聊。”

此刻，他听到徐局长的问语，又联想到刚才娟子的问题，立刻像佛菩萨在菩提树下顿悟佛理真义般大彻大悟了。“你说随葬品吧？”教授问。“是。”徐局长答。“按当时上大夫的地位即是后来的宰相，《左传》上记载：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大夫五鼎，元士三鼎。狐突生存的年代在礼毁乐崩的春秋时期，当时，不仅周天子用九鼎，列国诸侯也可用九鼎，称之为太牢，卿大夫用五鼎，称之为少牢，结合全国各地墓葬情况，估计有大小圆鼎五个，方鼎至少两个。还有簋、爵、觚等，大概一个大夫以上阶层的墓，按伦敦拍卖市场近年的拍卖价估计，约在2—3亿元人民币，髙的可达十亿甚至几十个亿。像湖北随县的曾侯乙墓和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其中的墓葬，有些甚至是无法用价格来表示的。如曾侯乙墓出土的编钟共六十五件，分三层八组，其中最大的一件南钟通髙153厘米，重二百余公斤。全部编钟铭文错金，计两千八百多字。以国内黑市价，每字一万，就值两千八百万，如在香港则应为两亿八千万，在伦敦拍卖价应在三十亿左右。”很明显，秦教授的估价显然言过其实。“真的？”徐局长听得伸出了舌头，他问：“那在龙城有什么发现？像这般价值或者比这价值更髙的有没有？”“嗨！”秦教授微微一笑：“说起来就没法讲罗，像咱们龙城是华夏文化的发源地，不仅地面建筑丰富，就是古墓藏也十分惊人。而且，据我的推测，宰相垴的地理环境特殊，与古代堪舆学上的龙穴有相同之处，很可能发现大量有较多珍贵藏品的墓藏。像在固县出土的一件汉代金觚，高十点四厘米，重八百九十七克，满刻蕉叶饕餮纹。像这件金觚的价值绝不在曾侯乙墓编钟之下，是省研究所珍藏品中较珍贵的一件。另外，据考证，这个金觚为一对中的一个，是汉代王莽时期的作品。它的意义不仅在于整个器物全用黄金打造，更在于它精细的雕工，绝非民间艺人的手笔。”“什么叫金觚？它用来做什么的？”徐局长问。“觚是古人的一种饮酒器，它在古代的真实名字，至今无法知道，只是考古家根据清代瓷器形制的名称叫起来的。至于它的形状吗，就像这只瓷器，只是比它小罢了。”秦教授用手指了指茹古轩古董架上的一件瓷器。

徐局长顺着秦教授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花瓶样的东西，口子敞开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下面细细的，到中间鼓起来，然后再凹下去，到下面则是微微外撇的底足，看上去确实漂亮。

徐局长问：“这古玩收藏中，哪一种较高档呢？”

秦教授说：“这要根据各人的喜好走。不过郑逸梅老先生有个观点很能启发人，他把玉瓷比作美人，书画比作雅士，而把古青铜器比作正人君子，认为青铜器可以去除人们伪劣浮华的毛病，端正人的品行。”“噢！”徐局长点点头，说：“秦老，您能否对我省文物行业的管理提点意见呢？”

秦老谦恭地说：“这个恐怕说不好。不过，就我这几年的经验和对目前文物市场现状的认识，我认为有三个方面的事应当做好。”在徐局长的恳求下，秦教授又打开话匣子。“几千年来，我们的文化植根于一种落后的农耕经济的土壤，她映现的是一种‘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小国寡民的思想和观念。因而，在我们的管理中，行业与行业，部门与部门之间各自为阵，缺乏一种统筹全局互相协作的精神，这是造成我们管理不力，效率低下的一个主要历史原因。像目前的文物市场就存在着这样多种情况，管理混乱，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的现象十分突出。有的地方盗掘成风，有些公安与黑恶势力相勾结，充当保护伞，破坏了许多有价值的古墓藏，从中获取髙额利润。对此，作为文物主管的文物局，却疏于管理，打击不力，任其发展。有的文物市场竟成了盗墓者非法交易的场所，使许多国宝廉价流向市场，流向国外。当然，这也不是一个文物局的问题，其中有公安、有海关的一些腐化分子在幕后放行，暗通款曲。因此，尽快与公检法联起手来，及时对古墓盗掘进行查处和打击，严肃处理涉案人员，这是十分必要的。”看着慷慨激昂的秦教授，徐局长的脸微微一红，但秦教授没有在意，滔滔不绝地继续讲了下去。“文物在另一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有价值的商品。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在文物交易中暴富，多少人在一次交易后成为亿万富翁，这早已成为世人的共识。尤其在今天，‘盛世兴收藏’，已在各个大中城市成为一种时尚，据估计，全国从事收藏和进行文物交易的人约在八九千万人，这在一方面激活了文物交易市场，另一方面也刺激了盗墓者的疯狂，使盗墓之风愈演愈烈。我认为，这第二个问题应该是对全省的文物进行认真的清理分类，将文物分为几类，把一些重复的、研究价值不大的文物，有组织地投放市场，组织世界性的国际大拍卖，以满足收藏者的需要，同时还可增加财政收入，向全世界昭示我们民族的灿烂文化。另一方面，要重视对古文物的研究，进行全国性的文物和文化交流，以此来宣传和普及文物知识，弘扬民族精神，促进我国文物事业的发展。这个想法太大胆，现在恐怕不被人接受。其实，文物和文化一样，并不是一个民族所独有的，只有在各民族的交流和交往中才能充分体现它的价值。我想，通过规范拍卖市场，公开对国藏和私人收藏的古玩文物进行拍卖，国家文物部门可卖出，也可买进，如此一来，这潭死水就会流动起来。这是振兴文物行业的惟一措施。应当看到，由于资金紧，大量的古墓藏无法挖掘，给盗墓者留下了可乘之机；而挖掘出的文物又因为资金问题，得不到有效保护。有的主管部门将文物乱堆乱放，再加上保管不力，设施不具备，致使许多文物严重锈蚀，成了一堆垃圾，谁能说这不是一种犯罪呢？要知道，这些损坏的文物，在国际市场拍卖，都是令人咋舌的天价呀。”

秦教授越讲越激动。“这第三个问题应该是尽快建立一个规范化的古玩市场，规范人们的交易行为。这是文物交易的另一种方式。建立一个规范化的古玩市场，应把搞好交易服务放在首位，譬如说古玩交易的咨询，帮助有志于收藏的人们分辨真假，进行价格评定，防止一些初涉古玩行业的人们受骗上当。其次对古玩交易进行监督，禁止盗掘文物在古玩市场进行交易。三是要把古玩市场作为一个旅游景点，既有特色，又能吸引人。”

讲到这里，秦教授顿了顿，接着说：“这三个问题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要做好文物管理工作，讲句时髦话，就要进行综合治理，打、放结合，才能收到很好的效果。”“好！好！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秦教授话音刚落，老郑马上站起来，拍着手说老秦呀，你真是宝刀未老，一语中的呀。”

徐局长也说：“秦老的话确实让人受教育，受感动，特别是您的这些见地，听了真让人有茅塞顿开的感觉。看来，振兴文物市场有望呀！”

商店外面的古玩市场，此刻人涌如潮，虽已过午饭时间，但人们的热情依然不减；在其他人看来，真不知道，这些破旧的物件何以会诱发出人们如此这般的热能和激情呢！ 第二章愚钝村民 福兮祸兮幻无方 勤奋专家 悲兮乐兮自主张

宰相垴的杨二楞是大牛的堂叔，是一个早起晚归、勤劳朴实的庄稼汉。改革开放后，他承包了村里的十亩果园，靠自己的双手和家人的帮忙，把果园收拾得很像回事。好年景收人在三万元以上，一般光景也可收人一万多元。全家人过得和和美美，舒舒服服。老杨家五口人，他老两口和两个儿子一个姑娘。前几年，大儿子杨先进考上税校，毕业后分配到省税务局当了税管员，前年刚成家，现在已给老杨添了个胖孙孙。二儿子杨文进，去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学校，回家同父亲弄果园。这小子能吃苦，话不多，又孝敬老人。村里人见了都竖大拇哥。现在文进又同村长的独生女秦爱华对上了象，两人好得像蜜糖，整天在一起写写画画，不知在鼓捣啥。如今二楞正琢磨着马上盖五间新房，过了年好给文进办喜事。女儿杨小丽，今年刚十八，高中马上毕业，小姑娘文静秀丽，出落得水花儿似的，今年准备报考龙城大学。

这天，儿子文进和未来儿媳爱华一起来到二楞屋里。老伴儿见了儿媳妇，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拉着爱华的手，让她坐在身边的沙发上，唠起了家常话儿。

儿子儿媳进了屋，二愣心里很髙兴。可他偏装出个毫不理踩的样子，虎着个脸，蹲在炕沿儿上，口里含一根木杆铜锅绿嘴的旱烟袋，吧哒吧哒地吸个不停，烟雾一层层散开，把二楞卷进一片濛濛的烟雾中，满屋子漾溢着一种奇异的香味儿。

二楞今年六十二岁，他同宰相垴同龄人一样，从不抽香烟卷儿。每年秋天，他们把自己种的烟叶碾碎，再把桃树叶、兰草和干透了的烟叶掺和起来，经过多次加工粉碎后，喷点蜂蜜，就制成了一种含有特殊香味的纯自然烟叶，抽起来又绵又提劲儿，经济实惠，可比街市上卖的卷烟强多了。去年大儿子带着儿媳、孙子回家，给他带了四条“大中华”，一问价格，把二楞气坏了，当着媳妇的面又不好讲什么。事后，他把儿子叫到屋里好一顿尅。骂他到城里学坏了，就知道乱花钱。儿子委屈地说，是媳妇知道公公爱抽烟，拣最好的带了几条，主要是孝敬老人。二愣说：这个我知道，可用这么多钱买烟，实在不值得。后来儿子告诉他，是别人送的。二楞一听，更不乐意了，他告诫儿子，绝不能收人的礼，才混了几天，就成了这个样，以后咋整呀。儿子啼笑皆非地说，这是媳妇的舅舅给的，人家开了个小卖店，过年给他们招待人用，不是收人的礼。二楞一听，这才没说什么，可从这天，二楞立了个规矩，明令禁止，以后回家不许带烟。直到现在，那四条烟还锁在箱子里，老伴准备文进结婚时待客用。

杨文进坐在父亲对面，沉默了半天，然后对父亲说：“爹，我和爱华商量了一下，想跟您说个事儿。”

文进顿了顿，抬头看看父亲的脸。二楞一声不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吧哒吧哒地抽着烟。沙发上文进妈和爱华的说话也停止了，都在静静地听文进说话。

文进下意识地轻咳一声，接着说：“咱家的果园浇不上水，您老早就嚷着想修个蓄水池，不光解决咱家果园的用水，还能为邻近叔伯大爷们提供水源。俺们俩计算了一下，把山上不老泉的水接过来，用PVC管接送，然后再挖一个蓄水池，大约有两万元左右就能办妥。”

听到这里，二楞眨眨眼，看了看坐在面前的儿子，又低下头，默默地抽着烟。

从父亲的眼神中，文进看出了父亲的赞许神情。于是他神采，飞扬地继续说：“我俩合计了一下，盖五间房大约五六万元，再操办一下我俩的婚礼也得两三万元，这样--来，咱家的钱就花得差不多了。咱家现在有六间房，就是我俩结了婚也不显得紧张。 爱华的意思，房子不盖了，结婚也一切从俭。我俩准备树树新风气，抽个时间旅行结婚，然后把村里的叔伯大爷请桌饭，也不要收彩礼，这样下来，有个两万块也就办了事，结余下的钱就能办蓄水池的事。”

听到这里，二楞心里舒服极了，儿子儿媳看来真是过日子的孩子，难得他们才这么大就考虑家里的事。

文进话刚说完，文进妈就插上话唉哟，这可不行，这样太委屈了爱华，再说村里人也要笑话咱。”“妈！”文进妈的话音刚落，爱华便笑嘻嘻地接上腔。“俺跟文进结婚是要过日子，不是为了抖阔气。再说这样安排也是俺爹的意思，他想让俺俩开个移风易俗的好头。”“哈哈哈……真是女大不中留，还没过门，就在背后说老爹的坏话了。”随着话音，门外走进一个人来，年龄同二楞差不多，一张方方的国字脸上，满是黑森森的胡子。一米八的个头，显得威威武武，十分神气。来人正是爱华的父亲，现任村长兼党支书记秦公义。他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为人急公好义，豪爽大方；如今连任十届，老秦早想“下野”，可村里人选举都投他的票，没奈何，只好这样一次次连任下去。

见老秦进门，二楞连忙下了炕，伸手擦擦自己的烟袋嘴，然后递给老秦。

老秦毫不客气，接过烟袋，坐在炕沿上抽起来，一边说我说老哥，儿女们的事不能干涉太多，老搞家长专制，可要被淘汰喽。”

二楞站在地上，也乐哈哈地说：“只要你说了话咱就照你的办，因为你才是咱的家长噢！”“哈哈哈……”屋子里飞出男女老少一阵放怀的大笑。笑声惊得刚发新绿的树枝儿乱颤，一群鸟儿飞起来，飞人浩淼无际的暮色中。

宰相垴的杨二楞家里爆出两个新闻，一是二儿子杨文进同村长的女儿结婚，搞新事新办。婚礼的当天，周围好几个村都来了人现场观摩。县委书记张鹄、县长岳天浩带着民政局长，县电视台的记者，亲临婚礼现场。婚礼上张书记、岳县长、民政局长还有秦村长都发表了讲话。县公安局还派人维持现场秩序。婚礼后没几天，县办电视台还放映了《新事新办树新风》的记录片。在长长的解说词中，肯定了这件事的正面引导作用，并要求全县农村青年以杨文进、秦爱华做榜样，做新事新办的典型。

二是纪录片的一段对话，也成了人们的议论主题。

记者问：“你们俩的家庭条件都很好，为什么要新事新办呢？”

秦爱华答：“这不只是钱的问题，更主要的是观念问题。我们认为，破除农村大操大办的陋俗，树立新风尚，把有限的资金用在生产上，移风易俗，是我们这代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记者笑着点点头，又问：“你们准备把节省的钱用来干什么？”

爱华笑吟吟地把文进推到记者面前。文进对着镜头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很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答说：“我们准备在自己承包的果园里建一个蓄水池，改变靠天吃饭的落后状况。”

话刚落，立刻引来四周观众席上的一片掌声。

农历三月的宰相垴，杏花开了，桃花开了，山坡上的各种野花也相继开了。微风轻轻吹来，蒲公英顶着一朵朵黄花，搔首弄姿，似在表现它轻盈灵动的美；兰花伸出长长的绿叶，轻歌曼舞，仿佛在展示它婀娜窈窕的身姿。走在山地里，真像置身在一片花的海洋中。

老杨的苹果园在宰相垴村后名叫仙人掌的黄土坡上，背北朝南，坡后是一座U字形的山梁，像是椅子的靠背，又像是一座巨大的屏风。仙人掌就在U形底部，从这里绵延下去就是宰相垴。往南是一条长流不断的山溪，水流潺潺，从山后奔流而出到村前拐了个弯，然后曲曲折折地向南流去。

这天一大早，老杨领着儿子儿媳，还有亲家也是老弟兄的秦公义和其他几个帮工进了果园。他们在已画了白线的地上四面站开，开始挖掘蓄水池。到中午，他们吃过文进妈送的饭菜，稍稍休息后，又开始挖起来，直到日落西山，偌大的蓄水池已挖下去一米多深。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悄悄走过。转眼已是第三天，蓄水池已快挖成。这天，老秦带几个人去铺管道，老杨同文进、爱华还有几个帮工继续挖蓄水池，预计再有一两天时间，蓄水池就可以挖好。下午三点，在西北角的老杨感到镐头下的土有点松软。当他再次挥下镐头时，竟被震得两臂发麻，显然是砍在了硬物上。当他刨开浮土后，发现下面是一块青砖，只是比现在的砖大了许多。由于刚才使劲太大，青砖已被劈成两半；挖出青砖后，发现下面及周围都是用白灰砌的砖。这个发现使老杨感到可能遇上了什么东西，闹不好蓄水池还得挪位。

他把帮工叫来几位，沿着砖墙开挖，自己赶快去找老秦来看究竟。不一会儿，一块平平的砖地出现在眼前。掀起青砖，再往下挖，帮工们发现下面是几根凿刻整齐的条石，严丝合缝地排列在那里。撬开条石后，一股霉臭味道混合着一种不知名的香味直扑脑腔。下面，赫然现出一个深深的坑来。在阳光下，可以淸楚地看到，坑里放一具五颜六色的木棺，周围有秩序地摆放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锈迹斑斑的青铜器和彩陶。这时，红了眼的帮工及附近地里劳动的人们狂呼着想方设法爬进坑里，开始乱抢乱挖。到老秦同老杨赶来时，墓顶的条石已全被搬开，一场混乱的争夺战正在坑里进行，那些珍贵的陶器有许多已成了碎片。外廓及内棺也已被打开，一具干尸被扔在地上，被人们踏踩得腿断额裂，惨不忍睹。看着这种疯狂的场面，老秦只好向老杨交待几句，匆匆赶回村里向派出所报案。

一个小时后，墓地里的风波渐止，许多人捧着战利品回了家。还有一些后来的人仍在那里余兴未尽地东刨刨，西瞧瞧。忽然，有人在乱土堆中刨出一件东西，他惊呼一声“金喇叭！”周围的人立刻一涌而上。老杨见那个喊金喇叭的正是村东头老王家的小子王大头。这王大头自小死了妈，父亲王青山又是个老实圪蛋，管不住他。这小子不学好，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经常爬墙钻进人家院子里偷鸡摸狗；再就是躲在厕所后面偷看年轻姑娘撒尿，是村里有名的赖蛋，谁也不敢招惹他。见人们涌过来，王大头连蹦带跳不无得意地把那个像似喇叭的东西往人们面前一伸，口里说：“你看呀，想要吗？！我跟你老婆睡上一觉就给了你。”吓得人们直往后退。这时就听有人喊：“警察来了！”就见山下的路上，飞跑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人们见状，立刻作鸟兽散。

到警察赶到时，墓地里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老杨和儿子儿媳站在墓旁发呆。

固县宰相垴发现古墓并被哄抢一事，在事发第二天便被固县公安局上报到龙城市市长、市委副书记庞文明那里。固县频繁的盗掘古墓和文物失窃令这位新上任的市长头痛不已。 往往是固县发案不久，失窃物就在香港或澳门古玩市场出现，或者在某个国际拍卖公司亮相，这说明文物走私在龙城已形成一个黑网。前些天，国家安全部也通报，龙城长时间有不法商人非法收购古玩文物，然后转运出境。对这些情况，庞文明早就准备抓一两件有轰动效应的大事，树立自己在龙城的形象，并为自己的荣升打好基础。想到这里，他在固县报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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