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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亚米契斯

出版社：京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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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教育试读：

译者序

不仅如此，本书实际上还涉及到了9～14岁的孩子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从而，可以使孩子了解到如何为人处事，如何成为一个有勇气、充满活力、正直的人，一个敢于承担责任和义务的人——不仅是对家庭，还包括对社会的责任和义务。

相信通过阅读此书，孩子会受到人类全部正直品德的潜移默化的熏陶和影响。

本书是特别献给那些9～14岁的小学生的，可以称为“由一所意大利公立学校的三年级学生所写的发生在一个学年里的故事”。我说是一个三年级小学生写的，并不是说他所写的就完全是现在你看到的这本书。他在练习本上将自己在校内外的所见、所闻、所感一点一滴地记录了下来，在这一学年结束的时候，他父亲根据他的笔记，在尽量不改变其思想并尽量使用孩子的原话的前提下，写成了这本书。四年后，已经上了中学的儿子重读了这部书稿，通过对人和事的依然鲜活的记忆，对书稿进行了补充。

孩子们，现在就读这本书吧。我希望你们能喜欢它，并从中获益。

十月

开学的第一天

17日　星期一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在乡下度过的三个月假期就像梦一样过去了。早上，妈妈带着我来到巴列迪学校注册上小学三年级。我想念着乡下，很不情愿地走着。每条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孩子们。两个书店里挤满了父母们，他们在给孩子买书包、作业本；而且学校前面也挤满了人，校工和警察非常费劲地在入口处疏导着。

在大门附近，我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原来是我二年级时的老师，他总是很高兴的样子，顶着一头蓬乱的红发。“恩里科，我们是不是要永远分开了？”他对我说。对此我心里很清楚，但他的话还是让我很难受。

我们很费力地挤进了校门。太太、先生、普通妇女、工人、官员、老奶奶和仆人都一手领着孩子，一手拿着升级证书，挤满了门廊和楼梯，嘁嘁喳喳地说着话，就好像进入了一家剧院。我很高兴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有7个教室门的大厅，这是我三年来几乎每天都要经过的地方。

大厅里都是人，女教师们来来往往。我一年级大班时的一位女老师在教室门口向我打招呼，她说：“恩里科，今年你就要到楼上去上课了。我再也看不到你路过了。”说着，她悲伤地看着我。校长正被一群因其孩子还没有找到座位而焦急的女人们包围着，看上去校长的胡子比去年又白了一些。我发现一些男孩子长高了，更壮实了。

在已经分好班的一楼，将要上一年级小班的孩子们都不想进教室，就像小倔驴似的，不得不把他们强拉进去。有的孩子从课桌旁跑出来，有的孩子看到自己的父母走了，就开始哭起来，这样他们的父母又不得不返回来安慰他们，或是把他们带回家，弄得女老师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弟弟被分在女老师德尔卡迪的班里，我被分在二楼帕尔伯尼老师的班里。十点钟，我们班五十四个人都进入了教室，其中只有十五六个人是我二年级时的同学，他们中有总是得第一的德罗西。当我想起在那儿度过了夏天的树林和高山时，学校在我看来显得那么狭小而令人忧伤！我还不时地想起我二年级时的老师，他是那么和蔼，和我们在一起时总是面带微笑，他身材矮小，看上去就像是我们的同伴。令人伤心的是我再也见不到他和他那凌乱的红头发了。

我们现在的老师高高的个子，没有胡子，灰白的长发，额头上有一道皱纹。他嗓门很大，以极其敏锐的眼光一个一个地看着我们，好像要把我们看透似的。他从来都不笑。

我自言自语：“这才是开学的第一天，还有九个月呢。多少作业呀，多少月考呀，多么累人呀！”放学时，我真的需要我的妈妈在校门口等着我，然后我跑过去亲吻她的手。她对我说：“要鼓起勇气，恩里科！我们会一块儿学习的。”我很高兴地回家了。但是，我再也见不到我那面带亲切而愉快笑容的老师了，学校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美好了。

我们的老师

18日　星期二

今天上午上完课后，我也喜欢上我的新老师了。我们进入教室时，他已经坐在他的座位上了。他去年教过的一些学生不时地在教室门口向他问好。他们从门口探进头来，说：“早上好，老师先生！”“早上好，帕尔伯尼先生！”有些学生走进来，摸摸他的手，又离开了。可见，他们都很喜欢他，都希望能回到他的班里。他回答说：“早上好！”紧紧握住了伸向他的手，但他没有看任何人。每一次问候时，他都很严肃，额头上的那道皱纹十分明显，他的脸朝向窗户，注视着对面房子的屋顶。对于这些问候，他并不是很愉快，而好像是在忍受着它们似的。他认真地一个一个地看着我们。

当他给我们听写的时候，他走下讲台，在课桌之间来回走着。当他看到一个男孩因长疙瘩而满脸通红时，他就停止了听写，双手托着这个男孩的脸，看着他。然后，他就问男孩是怎么回事，还用手摸他的前额看他是否发烧了。

就在这时，老师身后的一个男孩站在自己的课桌上扮了个鬼脸。老师突然转过身去，这个男孩马上下来，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低着头，等待着惩罚。但老师却用手抚摸着他的头，说道：“别再这样做了。”就没有再说别的话。然后，他回到讲桌，做完了听写。

讲完课后，他沉默地看了我们一会儿。然后，他以响亮而令人愉快的声音平静地说道：“听着，同学们。我们要在一起共同度过一年的时光。让我们期待着我们会很好地度过这一年。好好学习，好好表现。我没有家人，你们就是我的家人。去年我还有母亲，但是她去世了。我现在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你们是我所拥有的全部。除了你们，我没有什么可以依恋的，没有什么要挂念的。你们就是我的孩子。我爱你们，你们也要喜欢我。我不想迫不得已去惩罚任何人。向我证明你们都是非常善良的孩子。我们的班级就是一个家庭，你们将是我的骄傲和乐趣。我不要你们做口头上的许诺。我相信，你们早已在心中回答了‘好的’。我谢谢你们。”

在这时，校工进来说放学的时间到了。我们都安静地离开了课桌。那个站到课桌上的男孩走到老师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老师，原谅我吧。”老师亲吻了他的额头，说道：“走吧，我的孩子。”

意外事件

21日　星期五

这一学年一开始就出了一次意外事件。今天早上，在上学的路上，我向爸爸复述着老师所说的话。这时，我们看到街上都是人，他们正拥挤在校门口的周围。我父亲立刻说道：“出事了！这一学年的开始真糟糕！”

我们非常吃力地挤了进去。学校里挤满了父母和孩子们，老师都无法将学生们拉进教室，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校长室。只听见有人说“可怜的孩子！可怜的罗贝蒂！”越过人们的头顶，可以看到在挤满了人的大厅后面的一个警察的头盔和校长的秃头。然后，一个带着高高的礼帽的先生走了进来，所有的人都说：“医生来了。”

我爸爸向一位老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一个车轮轧了孩子的脚。”他回答说。“他的脚被轧断了。”另一个人说。

罗贝蒂是二年级的一个男孩。他沿着多拉格罗萨大街走在上学的路上时，看到一个一年级小班的孩子从他妈妈身边跑开了，跌倒在马路中间，一辆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公共马车正冲他驶来。罗贝蒂迅速地跑过去，抓住他，救了他。但是，由于罗贝蒂没有足够快地撤回自己的脚，被公共马车的车轮轧着了。罗贝蒂是一位炮兵上尉的儿子。

正当他们告诉我们这件事的时候，有一个女人发疯似地冲过人群，跑进大厅，她是罗贝蒂的母亲，是被别人叫来的。这时，另外一个女人朝她跑过来，用胳膊搂住她的脖子，哭泣着。这个女人就是那个获救的孩子的母亲。这两个人直冲进校长室，片刻我们就听到了一声绝望的叫喊：“啊，我的朱利奥！我的孩子！”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校门前，不一会儿，校长就抱着罗贝蒂出现在眼前。罗贝蒂的头靠在校长的肩膀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只听到两位母亲的哭泣声。校长面色苍白，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把在他手臂上的男孩往上托了托，以让大家都看到他。于是，男老师、女老师、父母和孩子们都异口同声地低声说：“好棒啊，罗贝蒂！好样儿的，可怜的孩子！”大家都向他送去飞吻。离他近的女老师和孩子们亲吻着他的手和双臂。

他睁开眼睛说：“我的书包！”

那个获救的小孩的母亲流着眼泪把书包拿给他看，并说：“我给你拿着呢，可爱的天使，我给你拿着呢。”同时，她还搀扶着双手掩面哭泣着的罗贝蒂的母亲。

他们走了出去，轻轻地把罗贝蒂放在马车里，马车驶走了。然后，我们都静静地走进了学校。〔1〕来自卡拉布里亚的男孩

22日　星期六

昨天下午，正当老师告诉我们有关可怜的罗贝蒂的消息——他不得不暂时拄着拐杖走路——时，校长带着一个新同学进来了。这个男孩棕色皮肤，黑黑的头发，一双黑又大的眼睛，浓密的眉毛。他穿着一身黑衣服，腰里系着一条黑色的皮带。

校长在老师的耳边说了几句就离开了，把这个男孩留下了。他用那双大大的黑眼睛看着我们，好像很害怕似的。老师拉着他的手，对全班说：“你们应该高兴。今天有一个出生在卡拉布里亚的勒佐的意大利男孩来到我们学校读书，那里离这儿有五百多英里远。你们要爱这位来自远方的兄弟。他出生在一片光荣的土地上，那片土地产生了意大利许多杰出的人物，并给予了她强壮的劳动者和勇敢的士兵。那是我们国家最美丽的地方之一，那里有茂密的森林、巍峨的高山，生活着具有才干和勇气的人们。你们要爱他，这样他就不会感到远离了自己所出生的那座城镇。要让他知道，一个意大利男孩无论进入哪一所意大利的学校，都能在那儿找到兄弟。”

说完，老师站起来，在墙上的意大利地图上，指向卡拉布里亚的勒佐所在的位置。然后，他大声叫道：“埃尔内斯托·德罗西！”——就是那个在班里总是得第一的孩子。德罗西站了起来。“到这儿来。”老师说。德罗西离开他的课桌来到老师的讲桌旁，面对着这个来自卡拉布里亚的男孩。“作为班里的第一名，”老师说，“以整个班级的名〔2〕义给我们的新同伴一个表示欢迎的拥抱吧，这是皮德蒙特的孩子拥抱卡拉布里亚的孩子。”

德罗西拥抱了卡拉布里亚男孩，用清晰的声音说：“欢迎你！”卡拉布里亚男孩激动地亲吻了他的脸颊。所有的人都鼓起掌来。“安静！”老师喊道，“在教室里不要鼓掌。”但是，我们可以看出他很高兴。卡拉布里亚男孩也非常高兴。

老师给他安排了一个座位，并带他到课桌旁。然后，老师又说道：“要记住我对你们说的话。为了让这种情形出现——让一个卡拉布里〔3〕亚男孩在都灵就像在家一样，让一个来自都灵的男孩在卡拉布里亚的勒佐就像在家一样，我们的国家奋斗了五十年，三万意大利人牺牲了。你们必须互相尊重和爱护。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人因为这个男孩不是出生在我们省就伤害我们的同伴，那当你经过三色旗时，你永远都不配从地面上抬起你的眼睛。”

这个卡拉布里亚男孩刚刚坐在他的座位上，周围的孩子就送给他笔和图片，坐在最后那个座位的男孩送给他一张瑞典邮票。我的同学们

25日　星期二

那个送给卡拉布里亚男孩邮票的男孩是我最喜欢的同学，他叫卡罗纳。他是班里年龄最大的孩子，快十四岁了。他的头很大，肩膀很宽，还很善良——当他笑的时候就能看出这一点。但他总是考虑周到，就像是个大人。

我已经认识了很多同学。我还喜欢另外一个同学，叫科芮蒂，他穿着一件巧克力色的运动衫，戴着一顶猫皮帽子。他总是很快乐，是一位木柴商的儿子，他父亲在1866年的战争中当过兵，在温伯尔托王子麾下效力，据说还得过三枚勋章。

矮小的纳利，是个可怜的驼背，身体瘦弱，有一张瘦瘦的脸。有一个穿着很好的男孩，他总是揪他衣服上的小绒毛，他叫沃提尼。在我前面坐着的男孩，因他的父亲是泥瓦匠，所以大家都叫他“小泥瓦匠”。他有一张好似苹果的圆脸，一个狮子鼻。他有一种特殊的才能：会扮兔脸。大家常常让他扮兔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还戴着一顶布制的小帽子，常把它卷起来像手帕一样放在口袋里。

在“小泥瓦匠”旁边的是卡罗菲，瘦高的个子，鹰钩鼻，小小的眼睛。他总是在忙着交换别人的钢笔尖、图片和火柴盒什么的，常常把上课的内容写在指甲上，以便偷偷地看。

还有一位看上去傲气十足的小绅士，叫卡尔罗·诺比斯，坐在我喜欢的两个男孩中间：一个是铁匠的儿子，穿着一件长至膝盖的夹克，脸色苍白，好像病了似的，看上去他总是很害怕的样子，从来都不笑；另外一个一头红发，脖子上吊着一只残废的胳膊，他父亲去了美洲，母亲以卖菜为生。还有一个很古怪的人——坐在我左边的斯塔尔迪，矮矮的、胖胖的，没有脖子，从不和人说话，看上去也不是很懂事儿，但是经常会皱着眉头、咬着牙，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老师。当老师讲课时，有人问他问题，第一次和第二次他都不搭理，第三次他就会踢那个人一下。

坐在他旁边的叫弗朗蒂，是一个冷酷而面带愁容的男孩，他是已经被另外一个学校开除了的。还有两个穿着相同、长相很相似的兄弟，都戴着卡拉布里亚式的帽子，插着野鸡的羽毛。

但是，所有人中最英俊的、最聪明的，当然是今年又要得第一的德罗西。老师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经常提问他。我仍然很喜欢波列科西，他是铁匠的儿子，穿着很长的夹克，像是病了一样。据说，他的爸爸常常打他。他很胆小，每次向别人问问题或是碰到别人时，他都会说一声“请原谅”，用那双清澈而忧郁的眼睛看着别人。但班里年龄最大、最友爱的还是卡罗纳。高尚的行为

26日　星期三

就在今天早上，卡罗纳表现出了他真正的品质。我进教室稍微晚了一会儿，因为我一年级大班时的老师拦住我，问我什么时候能去我家看我。我进入教室后，老师还没来，三四个男孩正在捉弄可怜的科罗西，就是那个一头红发、一只胳膊残废、母亲以卖菜为生的孩子。他们用尺子戳他，朝他脸上扔栗子皮，称呼他“跛子”和“畸形人”，嘲笑他把胳膊吊在脖子上。而科罗西则独自坐在长凳的尽头，脸色苍白，他只是听着，用乞求的目光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乞求放过他。但他们却一再地嘲笑他，他开始颤抖起来，气得脸都红了。

突然，那个长得让人讨厌的弗朗蒂跳到课桌上，假装胳膊上挎着两个篮子，模仿科罗西的母亲以前在校门口等儿子的样子，现在她病了就没来。许多同学顿时大笑起来。这时，科罗西大发脾气，抓起一个墨水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弗朗蒂的头砸过去。但弗朗蒂迅速地一闪，墨水瓶正好砸在刚进教室的老师的胸脯上。

所有的人都急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吓得不敢作声。

老师的脸都变白了，他走到讲台上，非常生气地问道：“谁干的？”

没有人回答。

老师提高了嗓音，又喊道：“是谁干的？”

这时，卡罗纳因同情科罗西而站了起来，并坚定地说：“我干的。”

老师看着他，看着非常惊讶的学生，然后用平和的声音说道：“不是你。”过了一会儿又说：“犯了错误的学生不会被惩罚的。站起来吧！”

科罗西站了起来，哭泣着说：“他们打我，侮辱我。我气极了，就扔……”“坐下吧，”老师说，“那些激怒他的人站起来。”

四个男孩站了起来，个个都低着头。“你们，”老师说，“辱骂了一个没有招惹你们的同伴，嘲笑一个不幸的人，打击一个不能自卫的弱者。你们做了最低级的行为。没有比这更可耻的了。胆小鬼！”

说完，老师走下讲台来到长凳中间，把手放在正低头站着的卡罗纳的下巴底下，让他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有一颗高尚的心灵。”

卡罗纳趁机在老师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老师转向那四个犯错误的同学，突然说：“我原谅你们。”我一年级大班的老师

27日　星期四

我的老师遵守了诺言。今天，正当我和母亲要把一些衣物拿去送给《伽泽达日报》报道的一个穷困的妇女时，老师来到了我家。老师已经有一年没有来我家了。我们全家人都很欢迎她。她还是老样子，身材娇小，帽子上缠着一块绿色的纱巾，穿着简朴也没有梳理，因为她没有时间打扮自己，脸色比去年更苍白了，还添了一些白发。她一直在咳嗽着。

我母亲对她说：“亲爱的老师，您的身体怎样？您没有很好地照顾自己！”“嗯，没什么问题。”老师带着又喜又忧的微笑回答。“您讲课时声音提得太高了，”我母亲又说道，“您在孩子们身上投入的精力太多了。”

确实是这样，总是能听到她这样的声音。我记得上她的课的情形——她一直都在讲话，她这样讲话是为了不让孩子们分心，而且她从来都不坐着。

我确信她是会来我家的，因为她从来都不会忘记她的学生。很多年后，她仍能记得学生的名字。每次月考结束后，她都要跑去问校长他们得了多少分。她还在校门口等着学生，查看他们的作文，看看他们是否取得了进步。许多学生都上中学了，穿上长裤、戴上手表了，还是会来看望她。

今天，她带领着学生从美术馆回来后已经筋疲力尽了，但还来看望我，就像过去的那些年一样，她每周四都要带着学生们去参观博物馆或美术馆，向他们讲解每一件事物。

可怜的老师，她比以前瘦多了。但是，她总是精力旺盛，一谈到学校就变得很有活力。她想再看看她曾见过的两年前我生病时睡过的床，现在我弟弟睡在那张床上。老师看了一会儿那张床，说不出话来。她不得不马上就要走了，因为她要去看望她班上的一个男孩，那个马具商的儿子正在出风疹。此外，她还要工作整个晚上批改一大堆作业，黄昏前她还必须得去给一个女店主上一节算术课。“好的，恩里科，”当她要走的时候对我说，“你现在会做很难的习题了，也会写长作文了，那你还喜欢你的老师吗？”她亲吻了我，在楼梯下又说道：“你不要忘了我，知道吗？恩里科！”

啊，我的好老师！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即便是将来我长大成人了，我仍然会记起你，我会到你的孩子们当中去看望你。每当我经过学校的时候，听到一位女老师的声音，在我看来就像是听到了你的声音，我会再次回忆起在你的班里度过的那两年时光，在那里我学到了许多东西，还经常看到你疲惫不堪，但你总是那么体贴、那么亲切。当某个学生养成一种坏的书写习惯时，你会伤心；当监考官问我们问题时，你会焦虑；当我们表现出色时，你会很高兴，总是像母亲那样和蔼而慈爱。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我的老师。在阁楼里

28日　星期五

昨天晚上，我母亲、姐姐西尔维娅和我给报纸上报道的那个穷困的妇女送去了一些衣物。我拿着这包衣物，西尔维娅拿着写有姓名的首字母和地址的那张报纸。我们上到了一栋高楼的顶层，穿过了一条有很多门的长长的走廊。母亲敲了敲最后那扇门，一个消瘦的、皮肤白皙的、仍很年轻的女人开了门。我突然觉得以前好像见过她似的，一个头上戴着同样的深蓝色围巾的女人。“你是报纸上说的那个人吗？”我母亲问道，并描述了细节。“是的，夫人，就是我。”“那就好，我们给你带来了一些衣物。”

她不停地连声道谢并祝福我们。这时，我看到在空荡昏暗的房间里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男孩背对着我们，跪在一把椅子前，好像在写字。他确实在写字，纸放在椅子上，墨水瓶放在地板上。

在这样昏暗的房间里，他怎么写字？就当我这样自言自语时，我忽然认出了科罗西的红头发和旧夹克，他就是那个卖菜妇人的儿子，有一只胳膊残废了的男孩。当这个妇人拿走衣物的时候，我悄悄地告诉了母亲。“别出声！”我母亲说，“他看到你向他母亲施舍，会觉得羞耻。不要叫他。”

但就在这时，科罗西转过头来，我很尴尬，不知所措，他笑了笑。然后，我母亲推了我一下，让我跑过去问候他。我拥抱了他，他站起来，拉住了我的手。“我就在这儿，”其间，他母亲对我的母亲说，“独自和儿子在一起。我丈夫去美洲有六年了，我还有病，再也不能去卖菜挣点小钱了。〔4〕甚至连一张供可怜的路易吉诺写作业的小桌子都没留下。以前在下面的大门洞里有一把长凳，至少可以在上面写字，现在也被搬走了。甚至没有一点光线，好让他在学习时不至于损坏眼睛。多亏了市政府送给他一些课本和作业本，我能送他去上学了。可怜的路易吉诺，他是多么爱学习呀！我是个不幸的女人！”

我母亲把钱包里的钱都给了她，亲吻了这个男孩，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母亲几乎都哭了。这时，她有充足的理由对我说：“看看那个可怜的男孩，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学习，而你拥有一切但学习对你来说却很困难！哎，恩里科！他一天所学的东西比你一年所学的东西都有价值。奖赏应该给予像他这样的男孩。”学　校

28日　星期五

是的，亲爱的恩里科，就像你母亲所说的那样——学习对你来说是很困难的。我一直没有看到过你以坚忍的毅力和微笑的面容去上学，而这是我希望看到的。你仍然很不情愿。但是，这样想一想：假如你不去上学，你每天将是多么可怜而悲惨啊！备受无聊和羞耻的折磨，对自己的无所事事甚至对自己本身都感到厌烦，在一个星期结束的时候，你就会合着双手，恳求再回到学校去。所有的人都在学习，恩里科。想一想，那些工作了一天的人们在晚上还要去上课；在工作了一周之后那些妇女和女孩们在星期天也要去上课；那些操练回来已累得精疲力竭的士兵们，还要拿起他们的书本。想想聋哑和失明的孩子，他们都在学习。甚至连罪犯都在学习阅读和书写。想一想，每天早晨你去上学的时候，就在此刻，在同一座城市里有三万个孩子和你一样，也要在教室里学习三个小时。再想一想，世界各国无数的孩子在这同一时间都要去上学。发挥你的想象力，描绘一下这样的情景：他们有的正穿过寂静乡村的小路，有的正走在喧闹城市的街道上，有的穿梭在海滨和湖畔，有的行走在似火的骄阳下或是薄薄的晨雾中，有的乘船行驶在乡间，有的骑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有的乘雪橇在雪中滑行，有的穿过山谷、翻过丘陵、穿越树林和急流、走在荒僻的山路上……他们有的是独自一人，有的是两个人，有的是成群结队，他们所有的人都在胳膊下夹着书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讲着各种不同的语言，从俄罗斯最远的几乎被冰雪覆盖的学校到阿拉伯半岛棕榈树林深处的学校。这样的人有成千上万，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去学习同样的东西。

想象一下这支由来自上百个国家的儿童组成的大军，你也是这支大军中的一员。想象一下：如果这种运动停止了，人类将重归野蛮；这种运动就是这个世界的进步、希望和荣耀。鼓足勇气，这支大军里的小兵。你的书本就是你的武器，你的班级就是你的连队，战场就是整个地球，胜利就是人类的文明。千万不要做一个胆怯的士兵，恩里科。你的父亲〔5〕帕多瓦的小爱国者（每月故事）

不，我不会做胆怯的士兵，但是如果老师每天都能讲一个像今天早上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一样的故事，我会更乐意去学校。他说每个月他都会给我们讲一个故事，并让我们记下来，故事都是关于某个男孩的高尚行为的。今天的故事叫做“帕多瓦的小爱国者”。故事是这样的：

一艘法国轮船从西班牙的城市巴塞罗那驶出，前往热那亚。船上有法国人、意大利人、西班牙人和瑞士人。在这些人中，有一个11岁的男孩，衣衫褴褛而且是独自一人，他总是远离人群，就像是一只野兽，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每个人。他有充分的理由可以那样看着每个人。

两年前，他的父母——帕多瓦附近乡下的农民——将他卖给了一个街头卖艺的班主，这个班主通过打他、踢他、让他饿肚子教他学耍把戏，之后带着他从法国到了西班牙，还是经常打他，从不让他吃饱饭。

到了巴塞罗那，他再也无法忍受挨打和饥饿，陷入了令人怜悯的境地，于是就逃离了他的班主，来到意大利领事馆请求保护。领事馆很同情他，就把他安排在了这艘轮船上，并让他带着写给热那亚警察局长的一封信，嘱咐警察局长将他送回到把他当牲口一样卖掉的父母那里。

这个可怜的孩子衣着破旧，身体多病，被安排在二等舱。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还有的人问他问题，但他却不回答，好像憎恨和鄙视所有的人，饥饿和挨打使他畏缩，使他遭受困苦。

然而，有三名旅行者不停地问他问题，终于使他开了口。他只能用几句威尼斯方言、西班牙语和法语三种混杂的语言讲述他的故事。这三位旅行者并不是意大利人，但他们都能听懂，部分是由于同情他，部分是由于喝了酒的缘故，他们给了他几枚硬币，还拿他逗乐并引诱他讲出更多的事情。这时，有几位妇人进来了，为了引起她们的注意，这三个人又给了他一些钱，喊道：“拿着这个！拿着这个！”还把钱弄得在桌子上咔哒咔哒作响。

这个男孩把钱都装进了口袋里，并低声表示感谢，虽然这样做很勉强，但他的脸上却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他爬上自己的床铺，拉起了帘子，静静地躺下思索着自己的事情。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在船上吃几顿饱饭了，两年来都是忍饥挨饿。等船一在热那亚靠岸，他就可以给自己买一件上衣了，两年来他都是衣衫褴褛。如果他把一些钱带回家会从父母那儿得到比口袋空空回家更加友好的欢迎。

这些钱对他来说是一笔小小的财富。他在船舱的帘子后自我安慰地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三个旅行者正坐在二等舱餐厅中间的桌子旁交谈着。

他们一边喝着一边谈论着他们的旅行和所到过的国家，从一个话题到另一个话题，最后把话题转到了意大利上。有一个人开始抱怨旅馆，另外一个对铁路发牢骚，后来在互相鼓动之下，他们开始指责意〔6〕大利的各个方面。有一个人说宁愿去拉普兰；另一个说意大利除了骗子和强盗以外什么都没有；第三个说意大利的工人都不识字。“这是一个无知的民族。”第一个人重复道。“这是一个肮脏的民族。”第二个人补充道。“他们是……”第三个人开始说。他是想说“小偷”这两个字，但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硬币就像一阵暴风雨一样砸在了他们的头上、肩膀上、桌子上和地板上，发出令人可怕的咔哒咔哒的响声。三个人狂怒地站起身来，正抬头向上看时，又有一把硬币砸在了他们的脸上。“把你们的钱拿回去，”这个男孩从他的帘子后探出头来，轻蔑地说道，“我不接受那些侮辱我的国家的人的施舍。”

注　释

〔1〕本书中学校所在地的行政区，位于意大利西北部。

〔2〕意大利西北部城市。

〔3〕路易吉诺是科罗西的名字，科罗西是他的姓。——译者注

〔4〕意大利北部著名的工业和文化名城。

〔5〕意大利南部的一个行政区。

〔6〕挪威、瑞典、芬兰和俄罗斯各国北部拉普兰人居住的地区。——译者注十一月清扫烟囱的孩子

1日　星期二

昨天下午，我去了我们学校附近的女子学校，把帕多瓦男孩的故事拿给西尔维娅的老师，她想读一读这个故事。这所学校有七百个女孩子。当我到那儿的时候，她们已经开始放学了，大家都兴高采烈，〔1〕〔2〕因为要过万圣节和万灵节了，她们放假了。在这里，我看到了一件感人的事情。

面对着女子学校的大门，在街道的另一边，有一个清扫烟囱的小男孩，他的胳膊倚在墙上，前额靠在胳膊上，脸上都是烟灰。他带着麻布袋和刮刀，正在那儿不可抑制地哭泣着。

二年级的两三个女孩走上前去问他：“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哭着。“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呀？”这几个女孩又一次问道。

这时，他抬起头来——这是一张孩子的脸——仍然在哭泣着说，他去了几家清扫烟囱，挣了三十个铜币，但是他把它们弄丢了。它们是从衣袋的洞里掉出去的——他给她们看那个洞——没有了钱，他不敢回家。“主人会打我的，”他说着，并哭泣着，又一次将头趴在胳膊上，陷入绝望之中。

这些女孩思考着，站在那儿注视着他。这时，又有几个女孩走过来，她们中有个高的也有个矮的，有穷困的也有富有的，臂下都夹着书包。一个帽子上插着蓝色羽毛的个高的女孩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两个铜币对他说：“我只有两个铜币。让我们搞个募捐吧。”“我这也有两个铜币，”另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孩说，“我们能很容易地凑够三十个铜币。”

于是，她们开始大声喊起来：“阿玛丽娅！路易吉娜！阿尼娜！她们每人拿出一个铜币。谁还有铜币？把铜币拿过来吧！”

有几个女孩本来是要拿铜币去买花儿或作业本的，但她们也把铜币拿出来了。有几个较小的女孩给的是分币。那个帽子上插着蓝色羽毛的女孩把钱收集起来，大声喊着：“八个，十个，十五个！”

但她们还需要一些钱。

接着，有一个比她们任何一个个子都高的、看上去像是位年轻的老师的女孩子走过来给了半个里拉，大家都非常感谢她。但她们还差五个铜币。“四年级的女孩走过来了，她们会有一些的。”一个女孩说。

四年级的女孩过来了，很快就凑了很多钱。

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这个可怜的清扫烟囱的男孩被围在穿着五颜六色上衣的女孩中间，这些女孩衣服上饰着羽毛、丝带，有的还留着卷发，场面煞是好看。她们已经有了三十个铜币了，但是还有更多的铜币抛过来。有一些没有钱的小女孩也想送点什么，她们就挤进人群送上了一束束鲜花。

突然，看门人员出来喊道：“校长过来了！”这些女孩们像一群麻雀一样四处散去。

这时，只有那个清扫烟囱的小男孩站在街道中间，高兴地擦着眼泪，手里满是铜币。他外套的纽扣孔上、衣袋里和帽子里都插满了鲜花。他完全被鲜花包围了，甚至连脚边都散落着鲜花。万灵节

2日　星期三

今天是纪念死者的日子。恩里科，你知道像你这样的孩子今天应该纪念哪些死者吗？

应该纪念那些为了你们，为了男孩、女孩和小孩子们而死去的人们。有多少人已经死去了，有多少人仍在死去！你想过吗，有多少父亲因辛苦的工作而死去，有多少母亲为了抚养孩子经受了苦难而过早地逝去了。

你知道，有多少男人因不忍目睹他们的孩子处于贫困之中而绝望地自杀，有多少女人在失去她们的小孩之后而自溺身亡或死于伤心或是变疯了吗？

恩里科，今天想一想这些逝去的人们吧。想一想那些年纪轻轻就死去的老师吧，出于对孩子的爱，他们在学校辛苦地工作着；想想那些勇敢地给孩子治病而死于传染病的医生们；想想那些在海难中、大火中、饥饿中和最危难的时刻给孩子最后一片面包、最后一个救生圈、逃离火海的最后一根绳索的人们，他们很欣慰地死去了，因为他们的牺牲拯救了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

恩里科，这些亡灵不计其数。每个坟墓里都埋葬着数以百计的这样圣洁的灵魂，如果他们能从坟墓中站起来片刻，他们会呼喊出牺牲了自己美好的青春、老年的安宁、情感、智慧和生命而拯救的孩子的名字。二十来岁的新娘、正值大好年华的男人、八十多岁的老人和富有朝气的年轻人——这些为了孩子而献身的勇敢而不知其名的烈士们——是如此伟大、如此崇高，即使把全世界的鲜花都敬献到他们的坟墓前，也是不够的。

孩子们啊，你们是如此地被爱着！今天你应该怀着感激之情悼念这些死去的人们。这样，你才会对那些爱你、为了你而辛苦工作的人更友善、更关心。我亲爱的、幸运的儿子啊，在这个万灵节还没有一个能让你忧伤的人呢。你的母亲我的朋友卡罗纳

4日　星期五

虽然只有两天的假期，但我觉得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卡罗纳了。我对他了解得越多就越喜欢他，所有的同学都觉得是这样，除了那几个蛮横的孩子不和他说话，因为他不允许他们欺凌弱小者。每次大点儿的男孩举起他们的手要打小孩子时，小孩子都会大喊道：“卡罗纳！”大点儿的孩子就不会打他了。

卡罗纳的父亲是个火车司机。他很晚才上学，因为他病了两年。他是班里最高也是最强壮的孩子，他可以用一只手举起一张课桌。他总是吃着东西，待人很友好。无论你给他要什么：铅笔、橡皮、纸张、小刀，他都会借给你或者是全部都给你。上课时，他从不讲话也不大笑，始终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对他来说这个座位太小了——他的后背弯曲着，大脑袋弓在两个肩膀之间。当我看他时，他总是冲着我笑，眼睛眯着好像在说：“嗨，恩里科，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他让我发笑，因为他又高又壮，但对他来说他的上衣、裤子又太短了，袖口太瘦了，帽子在他的光头上也戴不住，大大的鞋子，鞋带总是拧得像绳子一样。可爱的卡罗纳，谁见了他的这副长相都会喜欢他的。小男孩们全都喜欢靠近他坐。

他的算术很好。他用一根红皮带将书捆在一起拿着。他有一把手柄上镶着珍珠贝母的刀子，是他去年在练兵场上捡到的。有一天，他切到了手指，伤口直至骨头，但是在学校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回到家他也一句都没说，以免父母惊慌。

无论和他开什么玩笑，他都不会生气。当他说某件事时，若有人说“那不是真的。”那这个人可就要倒霉了。他的眼睛就会闪现出愤怒的光芒，用拳头重击课桌，简直要把课桌砸碎了。

星期六早上，他给了一个正在街道上哭泣的一年级大班的男孩一个硬币，因为这个男孩把钱弄丢了，没钱买作业本了。

他用了三天时间写了一封8页长的信，还用笔在信纸周围画上了〔3〕装饰，是为了在母亲取名日那天送给她。他母亲经常来接他放学。他母亲跟他一样也是高高大大的，而且很和蔼。

老师总是注视着卡罗纳，每次经过他身边时老师都会把爱抚的手放在他的后脖颈上，就像是在抚摸一头温顺的小牛。

我非常喜欢他。当我握住他那像成年人般粗大的手时，我都很高兴。我知道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位朋友，也会为保护同学牺牲生命，这一点从他的眼睛里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尽管看上去他总是用很大的声音嘟囔着什么，但你能够感觉到这一声音来自一颗善良的心。烧炭工和绅士

7日　星期一

我敢肯定，昨天上午卡尔罗·诺比斯对贝蒂所说的话，卡罗纳是绝对不会说的。

卡尔罗·诺比斯很傲慢，因为他的父亲是位有钱的绅士，高高的个子，留着黑胡须，非常严肃，几乎每天早上都会送他的儿子来上学。

昨天上午，诺比斯和贝蒂吵架了，贝蒂是班上最小的男孩之一，是烧炭工的儿子，因为诺比斯做了错事，不知该怎么辩解，就冲贝蒂大喊道：“你父亲像个乞丐。”

贝蒂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他一言不发，泪水噙满了双眼。回到家，他把这话告诉了他父亲。于是，这位小矮个、全身黑乎乎的烧炭工在下午上课时领着他儿子来向老师抱怨。

当他向老师抱怨时，大家都非常安静。这时，诺比斯的父亲和往常一样在门口外面给儿子脱下外衣，听到有人说他的名字时，就走了进来，问问是怎么回事。“是这位工人，”老师解释道，“他来到这里抱怨说您的儿子卡尔罗对他的孩子说‘你父亲像个乞丐。’”

诺比斯的父亲皱了皱眉头，脸色稍微发红。然后，他就问他的儿子：“你说这话了吗？”

他儿子正站在教室中间，在小贝蒂的前面，低着头，没有回答。

于是，诺比斯的父亲抓起了儿子的胳膊，将他朝前一推让他面对着贝蒂，使他们几乎就要碰到一块儿了，并对他说：“请求他的原谅。”

烧炭工想要阻止，说道：“不，不！”但绅士并不理会，又对他的儿子说：“请求他的原谅。照我的话说：‘我对你的父亲说了刻薄、愚蠢和粗鲁的话，我请求你的原谅，如果能和你父亲握手，我父亲会很荣幸。’”

随后，这位绅士伸出了手，烧炭工用力地握住了，他又突然猛推了一把他的儿子，让他去拥抱卡尔罗·诺比斯。“可以帮我一个忙，让他们坐在一起吗？”这位绅士对老师说。于是，老师就把贝蒂安排在了诺比斯的旁边。待他们坐好后，诺比斯的父亲就告辞走了。

烧炭工站在那儿沉思了片刻，注视着这两个孩子彼此靠近坐着。然后，他走到课桌旁，慈爱又略有歉意地看着诺比斯，好像要对他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他伸出手想要爱抚诺比斯，但没敢这样做，只是用他粗大的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诺比斯的前额。然后，他走向门口，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就走了。“孩子们，记住今天你们所看到的情景，”老师说，“这是今年最好的一堂课。”我弟弟的老师

10日　星期四

烧炭工的儿子曾经在斯格诺娅·德尔卡迪老师的班里。今天，她来到我家看望我正在生病的弟弟，她给我们讲了一件事让我们发笑：两年前，贝蒂的母亲带着满满一围裙木炭来到老师家，感谢老师给她的儿子发了奖章。老师一再拒绝，可怜的女人坚持要送。她不想将木炭再带回去，当她不得不带着那一围裙木炭回去时，几乎都哭了。她还告诉我们有一个善良的女人送给她一束很重的鲜花，里面塞着一些硬币。听老师讲这些的时候，我们都很高兴，弟弟也将药吃了下去，而最初他是不想吃的。

对于那些一年级小班的孩子，老师不知要付出多大的耐心，这些孩子像老人一样没有牙齿，不能发出r和s的音来。一个孩子在咳嗽，另一个的鼻子在流血，还有一个把鞋子掉在了凳子底下，有一个孩子因用笔尖刺痛了手而在啜泣，另一个则因只带来了书本的第一册而没带第二册在哭。

一个班里有五十个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们还拿不稳东西，就要教他们进行阅读和书写。

他们的衣袋里装着甘草根、纽扣、瓶子塞、小石块等各种小玩意儿，有时女老师不得不从头到脚搜查他们，但是他们会把东西藏起来，甚至会藏到他们的鞋里。

他们注意力很不集中。如果一只大苍蝇从窗户里飞进来，他们就会出现一阵骚动。夏天，他们把花和树叶带进教室，金龟子飞来飞去的或是掉进墨水瓶里，然后会把练习本溅上墨汁。

女老师必须像母亲一样对待他们，帮他们穿衣服、包扎被削破的手指、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注意看着他们别穿错了大衣，避免他们哭泣和抱怨。可怜的老师！

而孩子们的母亲还要来抱怨：我孩子的钢笔怎么丢了？我孩子怎么什么都没学到？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注意到我孩子是如此聪明？为什么不拔掉凳子上的钉子，我孩子皮埃罗的裤子都被划破了？

有时，我弟弟的老师对这些孩子也非常生气。当她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她就会咬自己的手指以避免动手打他们。她会失去耐心，但是之后她会很懊悔，并去爱抚她责骂过的孩子。她会把调皮的孩子从课堂赶回家，但她还要强忍着泪水。她还会对那些为惩罚孩子而不让孩子吃饭的父母大发脾气。

斯格诺娅·德尔卡迪老师很年轻，高挑的身材，皮肤褐色，穿着讲究，她很少休息，做起事来就像弹簧一样敏捷。她易动感情，说起话来很温柔。“但无论如何，孩子们都喜爱你，对吧？”我的母亲问她。“很多孩子是这样，”她回答说，“但一学年结束后，大部分孩子都不再来看望我们了。在他们有了男老师以后，他们会为曾经和我们女老师在一起而感到羞耻。在你关心了他们两年之后，当你深深地喜欢上某个孩子时，一旦要和他分手你就会很伤心，但却对自己说：‘哦，我相信他也喜欢我。’但是，假期结束后，回到学校，你遇见他，过去叫他：‘噢，我的孩子！他呢？把头转向一边去了。’”老师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但你没有那样做，亲爱的。”说着，她抬起泪水模糊的双眼，吻了我的弟弟。“你不会把头转向一边的，对吧？你不会不认你的可怜的朋友的。”我的母亲

10日　星期四

在你弟弟的老师面前，你没有尊重你的母亲！不要让这种情况再发生了，恩里科，永远不再发生！你那不尊敬的言语像钢刀一样刺痛了我的心。我想起了几年前你生病的时候，你母亲整夜都守在你的小床前，俯身聆听你的呼吸声，痛苦地流着眼泪，牙齿因恐惧而发出咯咯声，因为她害怕失去你，我都担心她会失去理智。一想到这些，我就会对你产生不满。

你，触犯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为了分担你一个小时的痛苦，她愿意付出一年的欢乐；为了你，她可以沿街乞讨；为了挽救你的生命，她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想一想，恩里科，你的脑子里要牢记这一点。你的一生中注定要经历许多可怕的日子，但最可怕的莫过于你失去你母亲的那一天。

当你长成一个男子汉，身体强壮，有了与生命进行斗争的经验时，恩里科，你就会上千次的呼唤她，难以抑制地渴望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只有片刻；渴望再次看到她伸开双臂，哭泣着投入她的怀抱，就像一个失去保护、缺乏安慰的可怜的孩子一样。那时，你将多么想回忆起你给她带来的所有痛苦，你会为此而懊悔，并想弥补这一切，到那时你会是一个不幸的人！

如果你给你的母亲带来悲痛，不要指望你的心灵会安宁。你会悔过，会请求她的宽恕，会崇敬对她的回忆，但这都是徒劳。你的良心不会得到安宁。你母亲那美好而善良的形象永远会给你留下痛苦而遭受谴责的阴影，这会折磨你的灵魂。

噢，要当心呀，恩里科！这是人类情感中最神圣的一种爱，践踏它的人是非常可恨的。一个杀手只要尊重他的母亲，那在其心灵中就仍存在着某种可敬的和道德上合宜的东西。一个最杰出的人如果冒犯了他的母亲或是给她带来了痛苦，那他就是可鄙的。

对于一个赋予你生命的人，永远不要再让刺耳的话语从你的唇边流出。如果再有这样的话语从你嘴里说出，就让来自你心灵的推动力而不是对你父亲的恐惧，将你推倒在你母亲的脚下，乞求她那宽恕的吻，拭去你额头上忘恩的痕迹。我爱你，我的儿子。你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希望，但我宁愿看你死去，也不愿看到你对母亲忘恩负义。够了！你暂时不要和我亲昵了，因为我现在不能发自真心地回应你的亲昵。你的父亲我的同学科芮蒂

13日　星期日

我父亲原谅了我，但我心里还是很难受。于是，我母亲就让我和看门人的高大的儿子一起出去散散步。半路上，当我们经过一家商店外面停着的一辆马车时，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我的同学科芮蒂。他穿着巧克力色的运动衫，戴着猫皮帽子，肩上扛着一大捆木柴，尽管已是汗流浃背，但还是很高兴。站在马车上的那个男人一次递给科芮蒂一捆木柴，他接过来，运到父亲的商店里，又很快地把它们堆放好。“你在做什么呢，科芮蒂？”我问他。“你没有看到吗？”他一边回答着，一边伸出胳膊去接木柴，“我正在复习功课呢。”

我笑了，但他却是认真的。他接过一捆木柴，然后开始迅速地重复道：“这是动词的词形变化……根据数量……根据数量和人称的变化而变化……”

然后，他将木柴放下并堆好，又念着：“根据时态……根据动作的时态而变化。”

然后，他又回到马车接过另一捆木柴，还在念着：“根据对动作陈述的方式而变化。”

这是我们明天语法课上要讲的内容。“有什么办法呢？”他说，“我在很好地利用时间，我父亲跟伙计外出去办事了。我母亲病了。卸货就要由我来干了。同时，我还在复习语法。今天的课好难呀，我没能记住它。”“我父亲说他七点钟会回来付给你钱。”他转身对马车上的那个男人说。

马车走了。“进店里待一会儿吧。”科芮蒂对我说。我进去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堆满了木柴和一捆捆的木棍，旁边是一杆秤。“我可以肯定，今天是最忙的一天。”科芮蒂继续说，“我只能断断续续地做功课。我正在写句子的时候，有人来买东西。我刚开始接着写，马车又来了。今天早上我已经往威尼斯广场的木柴市场跑了两趟了。我的腿累得现在都没感觉了，手也肿了。要是让我画画，我就糟糕了。”在说话的同时，他始终在扫着砖地上的干树叶和树枝。“可是你在哪儿做功课呀，科芮蒂？”我问道。“当然不是在这儿了，”他回答，“过来看看。”

他带着我来到了商店后面的一个小房间，这个房间是当厨房和餐厅用的，在一个角落里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是书、练习本和未完成的作业。“我就在这里做功课，”他说，“我第二道题还没做完：皮革可以做鞋、皮带……我现在再加上皮箱。”说着，他拿起笔用他那漂亮的字体开始写起来。“有人吗？”这时，从商店里传来一声叫喊，是个妇人想买一些点火的木柴。“在这儿呢。”科芮蒂回答道。他跑了出去，称好木柴，收了钱，跑到角落里在账本上记了账，又返回来继续做功课，并说：“让我们看看我能否完成这个句子。”他写下了旅行包、士兵用的背包。“哎呀！咖啡都溢出来了！”他突然喊道，随后就赶紧跑到炉子那儿，将咖啡壶从火上拿下来。“这是给我母亲煮的咖啡，”他说，“我必须学会煮咖啡。等一会儿，我们把咖啡给我母亲端过去。这样，她就可以看到你了。她会很高兴的。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周了。这些动词的词形变化！我总是会让咖啡壶烫着我的手指。我能在士兵用的背包后面再写上什么呢？需要再写上点什么，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去看我的母亲吧。”

他打开了一扇门，我们进入了另外一个小房间。科芮蒂的母亲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头上裹着一条白毛巾。“妈妈，这是煮好的咖啡，”科芮蒂边说边递给母亲一杯咖啡，“这是我的同学。”“哦，我真是太高兴了，”她对我说，“你是来看望病人的，对吗？”

这时，科芮蒂调整了一下他母亲肩部背后的枕头，重新整理了床单，捅了一下炉火，赶走了抽屉柜上的猫。然后，接过了杯子，问道：“母亲，还需要别的什么吗？两勺糖浆您喝了吗？要是喝完了，我再去药店买一些。木柴已经卸完了。四点钟时，我会照您所说的将肉放到炉子里；卖黄油的妇人经过时，我会给她8个硬币。一切我都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谢谢你，好孩子，”他母亲说，“可怜的孩子！想得这么周到。”

他母亲非得让我吃一块糖。然后，科芮蒂给我看他父亲的一张照片，他父亲穿着一身军服，胸前挂着1866年他在温伯尔托亲王麾下效力时为奖励他的英勇而颁发给他的勋章。他有着同他儿子一样的面孔，一样活泼的眼神和愉快的微笑。

我们回到了厨房。“我想起那句话来了，”科芮蒂说道，然后，他在自己的练习本上写下：我们还可以用皮革做马具。“其余的我今天晚上再做吧，看来我要很晚才能睡觉了。你真幸福，你有时间做功课还能出来散步！”

他仍然是那么快乐和活泼，又回到店里把木柴放到架子上锯成两半。他说：“这是一种体育锻炼！不同于那种‘手臂向前伸展’的运动！我想让我父亲回到家后能看到所有的木柴都被锯完了。他会很高兴的。问题是，锯完木柴后就开始写字，我会把t和l写得像蛇爬一样，这是老师说的。我能怎么办呢？我会告诉老师我必须得用胳膊干活儿。重要的是，母亲的病能快点好起来。她今天好多了，谢天谢地。明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习语法。噢！送木柴的马车来了！我得去干活儿了。”

一辆马车载着木柴停在了商店前面。科芮蒂跑出去对那个男人说了几句，又跑了回来。“今天不能陪你了，”他说，“明天见。你来看我真是太好了。祝你散步愉快！你真幸运。”

他握了握我的手，就跑去接木柴了，又一次开始在马车和商店之间跑来跑去，在那顶猫皮帽子下，他的脸鲜艳得像玫瑰花一样。他是那么活泼，谁见了他都会很高兴的。

他对我说：“你真幸运！”不，科芮蒂，不是这样的。你更幸运。因为你在更加努力地学习和工作，因为你对你的父母来说是更有用的，因为你更崇高，在崇高和有价值方面你要比我强一百倍，我亲爱的伙伴！校　长

18日　星期五

今天上午，科芮蒂非常高兴，因为他二年级时的老师斯格诺·科阿提来帮助监督月考了。斯格诺·科阿提身材高大，大大的脑袋上留着一头卷发，蓄着黑而密的胡子，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嗓音像长号一样洪亮。他总是吓唬男孩子们，说是会打他们或是掐着脖子把他们送到警察局，他还会做出可怕的鬼脸。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惩罚过任何人，实际上在他的大胡子下面总是隐藏着微笑。

学校共有八位老师，其中包括斯格诺·科阿提，还有一位代课老师。他个子矮小，没有胡子，看上去很年轻。

有一个是四年级的老师，跛足，围着一条很大的羊毛围巾。他总是浑身疼痛。他当乡村教师的时候，教室里潮湿得都有水珠从墙上滴下来，因此他就得了这个病。另一个四年级的老师，已上了年纪，满头白发，他曾经当过盲人的老师。其中还有一位老师，穿着讲究，戴着一副眼镜，留着金黄色的短胡须。我们都称呼他为“小律师”，因为他在教学的同时还学习法律，并取得了学位，他还写过一本教人如何写信的书。教我们体育的老师是一个军人，他曾经是加里波第的士〔4〕兵之一，脖子上留着在米拉佐战役中被马刀砍伤的疤痕。

然后就是校长了。他高高的个子，秃顶，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灰白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前。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上衣的纽扣一直扣到下巴那儿。他对孩子们都很和蔼，当孩子们做了错事颤抖着来到他的办公室等着被训斥的时候，他并不责备他们，而是拉着他们的手，告诉他们为什么不能那样做的诸多原因，为什么必须要悔改并要许诺做个好孩子。他对学生们说话时是那么亲切，声音很柔和，他们出来时眼睛都是红红的，似乎比受惩罚更加局促不安。

可怜的校长，每天早晨他总是第一个来到工作岗位上，等待着学生能及时到校、家长们去和他谈话。当老师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时，他还在学校周围察看，看看孩子们别因互相追逐跑到马车底下，或是在大街上头朝下拿大顶玩儿，或是在书包里装着沙子或小鹅卵石。每次一个高大的、穿着黑色衣服的身影在街道的角落出现时，一群群男孩就会停下玩游戏和弹球，四处逃散。这时，校长总是从远处举起手指来吓唬他们，表情既忧伤又和善。

母亲说，自从校长的儿子当志愿兵牺牲后，就没有人看见他笑过。他把他儿子的照片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以便能看到他。在这次不幸之后，校长想离开学校，并已经向市政委员会写好了退休申请，但总是将它放在桌子上，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他也没有将它发出去，因为离开这些孩子们会使他很伤心

但前几天，他好像已下定了决心，我父亲在校长室对他说：“您要离开太可惜了，校长先生！”这时，一位男子带着一个男孩进来办注册，因为他搬了家，要从另外一所学校转到我们这儿来上学。当校长看到这个男孩时，他似乎很吃惊，匆匆看了这个男孩一眼，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照片。他转过头来注视着这个男孩，然后把他拉到自己的两膝之间，让男孩抬起头。这个男孩长得非常像他死去的儿子。校长说：“好吧。”便给男孩办了注册手续。送走了男孩和他父亲，校长陷入了沉思。“您要离开太可惜了！”我父亲又重复了一遍。校长拿起他的退休申请，将其撕成两半，说道：“我留下来不走了。”士　兵

22日　星期二

校长的儿子去世时，正在军队里当志愿兵。因此，我们放学后，校长经常去街上看路过的士兵。昨天，有一个步兵团经过，50个男孩在乐队旁边一边唱一边用尺子有节奏地敲打着书包和背包，欢呼雀跃。

我们站在人行道的人群里看着他们：卡罗纳穿着瘦小的衣服，正咬着一大块儿面包；沃蒂尼总是在择他那漂亮的衣服上的绒毛；铁匠的儿子波列科西穿着他父亲的夹克；还有卡拉布里亚男孩、泥瓦匠的儿子、红头发的科罗西、厚脸皮的弗朗蒂以及炮兵上尉的儿子罗贝蒂，就是那个将小孩从马车下救了出来、现在拄着拐杖的男孩。

弗朗蒂对着一个跛行的士兵大笑起来。这时，他感觉到有人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校长。“要注意，”校长对他说，“嘲笑一个正在列队行进、既不能保护自己又不能作出响应的士兵，就像在侮辱一个被捆绑的人，这是一种卑劣的行为。”弗朗蒂跑掉了。

士兵们四人一排向前行进，大汗淋漓，满是尘土，他们的步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校长说：“孩子们，你们应该尊重士兵，他们是我们的保卫者，假如明天有一支外国军队侵犯威胁到我们的国家，他们就会为了我们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们也是孩子，只是比你们大几岁而已，跟你们一样，他们也要去上学，他们当中有穷人也有富人，来自意大利的各个地方。看看你们能否从他们的面容上辨认出他们是哪儿的人：西西里亚人过来了，撒丁人过来了，那不勒斯人过来了，还有伦巴第人。这是一支老团队，其中有人参加过1848年的战争。现在，虽然这些士兵已不再是以前的士兵，但旗帜仍是以前的旗帜。在你们出生前的二十年中，在这面旗帜下，不知有多少士兵为了我们的国家已经牺牲了！”“过来了。”卡罗纳说。确实，那面旗帜就在不远处清晰可见，在士兵的头顶上迎风飘扬。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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