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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1 09:5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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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 大阪圭吉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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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圭吉推理小说精选集

大阪圭吉推理小说精选集试读:

花束之虫

律师大月对次突然接到岸田直介离奇死亡的通知,此时恰逢他繁忙的工作告一段落。于是,他偕同年纪虽轻、但工作上一丝不苟的秘书秋田,匆匆搭上了从两国站开往铫子的列车。

死者岸田直介,是大月的大学校友,一位年轻的富豪,最近还投资了一所新在东京成立的“玛瑙座”剧团。他身世不幸,无亲无故,却坐拥万贯家财。其妻比露子夫人以前曾在饭田桥舞厅当过舞女,美艳绝伦,两人的生活极尽奢华。他本是东京人士,数月前因健康问题移居到房总屏风浦的海边小别墅疗养,其后身体大为好转,近期已基本康复。且因几天后要举行一场纪念玛瑙座创立的公演,有关人士也在委婉地催促他回京。所以,照理他应在这一两天内回东京的。谁曾想,即将回京之际,他竟意外身亡。——当然,大月和岸田并非莫逆深交,但对于举目无亲的直介而言,大月既是绝佳的财产顾问,两人又有同窗之谊,所以意外发生后,大月最先接到了夫人的通知。

这是一个冬日里难得的“小阳春”,列车车厢内蒸汽炉热气蒸腾,闷热异常。大月一行抵达铫子时,已过了午后一点。从东京到铫子路途遥远,加之在铫子下车后,去往屏风浦附近小镇的交通又是出奇地不便,所以大月和秘书秋田抵达市郊僻静的岸田家别墅时,时间早过了下午两点。

这附近的海岸一带地势高得吓人,几乎都是刀劈斧凿般的断崖峭壁。岸田家的西式小别墅面朝寂静的海岸而建,这里视野开阔,四面树林环绕,煦暖的南风迎面吹拂。

金雀花篱墙间夹着一扇表现派风格的拱门,就在这可爱的拱门下,一位蓄着怪异凯撒胡的警官正煞有介事地忙进忙出。大月向他出示了名片,告知自己是受夫人委托前来后,对方一下子变得客气起来,对大月开门见山的提问作出了简要回答。譬如,岸田直介的猝死实属他杀,是被人从不远处的悬崖上头朝下推落的。凶手是一名身穿淡蓝色泛白衣服的小个子男人。行凶现场虽有被害人的妻子和其他两名目击证人,但凶手尚未擒获。大致的调查业已结束,负责调查的警官根据此命案的性质,暂且将打捞上来的尸体送往千叶医科大学解剖室解剖等等。

不久,凯撒胡警官领着大月和秋田来到小会客厅,与比露子夫人相对而坐。

不知是不是因为悲伤,夫人看起来略显憔悴,一袭墨绿色的小礼服色调沉静,与她的面容十分相衬,这不免让两位来访者看着心痛不已。例行完这种场合下谁都会说的出奇稳重的客套话后,在大月的追问下,夫人眼睛忽闪,叙述起自己目击到的行凶全过程。“——如果按时间顺序,该从今天早上九点说起。吃完早餐,我丈夫破天荒地出门散步。今天从早上起就很暖和,再说诸位也知道,近来我丈夫已完全康复,本打算明天回东京的。所以他说去散步兼道别,就出门了。今天一大早,我打发女佣先我们一步回东京打扫宅院,做各种准备。所以丈夫出门后,我一个人在家打点行装。不想过了十点,丈夫仍未回来,我便也出了门,一来是为了去附近找他,二来也是想顺便去一趟镇上的货运行。我先说明一下,各位也知道这一带海岸都是高耸的悬崖,距此处一百五六十米远的西边有一处突向海面的高耸山丘,人们一般管它叫‘枭山’。就在我出门刚走了二三十步远时,从树林的树干间隙中隐约瞥见枭山断崖上有两个人影。因为隔得太远,一时也难以判断。我不经意间定睛一看,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丈夫。而另一个男子远比我丈夫身材瘦小,正如另一位证人所言,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上衣。与其说我对此人全无印象,不如说相隔太远,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容貌和其他细节。我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断崖。——结果,两个人突然打斗起来。然后……然后就……”

夫人突然不再说话,不堪忍受般地垂下了头。“这也难怪。——这么说,行凶时间是在十点……?”大月问道。“嗯,我想应该在十点十五到二十分之间吧。因为事出突然,场面又很恐怖,我完全被吓到了——”

正在这时,那位不知何时出现的凯撒胡警官插话道:“——也就是说,夫人当场昏倒,直到后来被另一名证人——一个农夫救醒。”

于是,大月面朝凯撒胡警官问道:“你说的那位农夫是?”“和夫人一样,都是本案的目击证人。——对了,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把他叫来。……他已经接受了一遍调查,想必正在附近的田里干活儿。”警官热心地说着,转身出去。

接着,大月转向夫人,问她有无线索,比如行凶动机。对此夫人回答说,自己的丈夫绝没有做过遭人怨恨之事,本次凶案也没有造成财产损失;即便有其他动机,自己也毫无头绪等等。

约莫十分钟后,适才的警官带着一位面善的中年农夫进来了。

站在大月面前的农夫,大概把他俩当成了律师和检察官。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以质朴的口吻叙述起来。“——事情是这样的。俺和老婆看到那场景时,大概是早上十点。说是看到了,也并非从头开始一直看着,就看到一头一尾,也就看到两次。一开始,俺看到被害人和穿淡蓝色衣服的瘦小男人一同朝枭山的方向走去。但那里离俺俩干活的地里很远,况且俺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所以没注意那人的容貌和其他细节。”“等一下!”一直津津有味地听着证人叙述的大月打岔道,“那位穿淡蓝色衣服的男子没穿外套?——还是把外套搭在手上了?”

大月说着,催促似地看看农夫,又看看夫人。“没穿,也没搭在手上。”夫人和农夫给出了相同的回答。“那戴帽子了吗?”

大月又问。关于这个问题,农夫说没戴,夫人则表示不太清楚,即便戴了,应该也是贝雷帽。这时,农夫说:“哦,我想起来了。当时,被杀的这位先生手里提着一个小型的黑皮箱。”“哦。”大月边说边看看夫人。夫人回答说,直介不可能提那种东西出去散步,而且家里也根本没什么黑皮箱。“原来如此。那么,请你再讲一下第二次看到那二人时的情形吧。”

在大月的催促下,证人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第二次与第一次没隔多久。当时老婆突然用手指着大海的方向喊俺,俺不经意地往那边看去。跟这位夫人说的一样,因树林挡着看不太清,看上去这位先生刚刚还和身穿淡蓝色上衣的男子在枭山的悬崖边扭打呢,不一会儿先生便一下子被推下了悬崖。那男子略迟疑了一阵,便提着黑箱子逃入了树林。——如果当时俺马上追过去,一定可以看清对方的面目,弄清他长什么样。只是事出突然,俺和老婆都慌了神,主要是俺们记挂着坠崖的人,所以当即拼了命爬到悬崖下的海滩上。结果那坠崖之人已气绝身亡,而且仅凭俺们夫妇之力实难将尸体搬上那么高的断崖,没办法只好又辛辛苦苦地爬上断崖,飞奔去镇上报案。报案途中,救下了昏倒在那边路旁的夫人。——就是这样。”

证人说完,忽地又鞠了个躬。

大月抽着卷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好像对此案很感兴趣。不久,他面向夫人问道:“您先生生病转来这海岸别墅疗养,应该有人来探望吧?”“嗯,经常有人来。不过基本上都是些和这个才成立的新剧团有关的人。”“哦,就是——玛瑙座的人吧。那最近呢?”“嗯,来过三个,也是剧团的人。”“您能与我说说这些人的情况吗?”“那我就讲给您听。——三人中有一个叫上杉逸二,是玛瑙座的总务部长兼剧作家。他好像是三天前从东京来的,到今天为止一直住在镇上的旅馆里。前天和昨天都有来过别墅,两次都是来和我丈夫谈剧团的事。另外两人都是时髦迷人的女演员,一个叫中野藤枝,一个叫堀江时子。因为新剧团尚未发展到职业水平,所以她们应该都另有职业和地位,但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她们昨天也留宿在镇上的旅馆中,昨晚都曾来别墅问候过。不过听说今天已经和上杉先生一起回东京了,她们都认识上杉先生。”“那这三位客人是今天几点离开铫子的呢?”

对于大月的问题,这回轮到凯撒胡警官出场作答了。“这个,经我调查发现,他们是搭乘正午的列车回东京的。当然,距离凶案发生约有一个半小时的间隔,且之前各方面的调查显示,再没有其他可疑人物来过本镇。再者,从旅馆方面的调查结果来看,他们三人都各自随兴行动,特别是上杉,并无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当局也采取了相应措施。——不过,依据证人的描述,凶手的体貌特征与我们调查得到的上杉逸二差异甚大。也就是说,上杉比被害人岸田先生还要高大。所以,凭这点,我们最终无法认定上杉有确切的作案嫌疑……”

说到这里,警官唯恐泄露调查机密似的,陷入了沉默。

大月回头看着秘书秋田,用极力摁捺内心激动似的语气平静地说道:“不管怎样,我们先去那处断崖的凶案现场看一下吧!”二

整个山丘几乎都被美丽的天鹅绒般的杂草覆盖,处处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丛,形状恰似停歇在树枝上的猫头鹰,沿海一侧突出的断崖尤其险峻陡峭。远处的东边海面上横亘着犬吠岬,在如梦般水平线的那头,驶往西雅图的白色洋船正拖曳着长长的黑烟,茫茫然移动着。

对大月而言,这桩凶案的扑朔迷离比本职工作本身更具吸引力。没过多久,他和秘书秋田就在刚才那位证人的指引下,来到了景观极佳的那片山丘顶上。

证人指着临海的断崖边缘,对大月说道:“那里有打斗后的鞋印。——是警察先生发现的。”

于是,两人朝那边走去。大月边走边对秘书说:“嘿,我说秋田,你倒想想看,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吧!——就算今天再怎么暖和,凶手也不该不自然到穿那种泛白的淡蓝色上衣,而且还没披外套。可见,凶手绝非今天突然从大老远赶来这乡下旮旯的。我琢磨着凶手定是客居此地、至少有多余衣服可自由替换的男子,且他是个能让不是黑箱子主人的岸田帮忙提箱子的人,至少在那种情况下是。也就是说,按常理分析,能够做到这点的,不是与岸田关系亲密、年龄相仿,就是位广义上的前辈,或者说……对了,是位女士。还有一点,依据证言,凶手的身材比岸田瘦小纤细。岸田虽病体初愈,但体格魁梧。而凶手却与岸田扭打在一起,最后还轻而易举地将其推落断崖。又不是小孩子打架,凶手若非身怀某种绝技,便是体格虽小但身手不凡,至少实力在被害人之上才行。”

默默走在身旁的证人插嘴道:“没错,正是如此。那位先生被推落断崖的瞬间我记得很清楚,看起来简直轻易之极……就这样……对了,就是这个。这就是他们打斗时的鞋印。”

证人说着,突然向前奔出五六步。随后他停下来,指着地面,回头看看两人。

诚如他所言,整片山丘只有离崖边极近的一块约摸二十平米的地面没有长草,露出海风吹袭下带着湿气的发黑的沙地。沙地的角落里,状似搏斗后留下的杂沓鞋印凌乱地延至崖边。仔细看去,到处可见正常走路时留下的痕迹。此外,周围还有一些盖章般清晰的大脚印,刻意避开上述鞋印,想必是警官们留下的。

大月贴近鞋印端详着。

较大的鞋印是直介留下的,较浅的小鞋印是凶手的。两种鞋印或强或弱,或拐弯或重踏,时而拖曳脚尖,时而又猛地一拧,极凌乱地延伸至崖边。随后,直介的鞋印在崖边消失,沙地一角留下好似沉重的固态物摔出去时重重擦到的痕迹,其下是令人目眩的峭壁。

大月松了口气,转身再次循着鞋印往回走。不过,当他走到两种鞋印正常行走的位置时,疑惑地蹲下身来,仔细端详起此处凶手留下的较为清晰的鞋印。不久,大月抬起头来说道:“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说完面向证人,出其不意地说道:“你曾说凶手是男人——但我觉得凶手是个女的。”

秋田和证人都被大月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惊呆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凑近了端详起鞋印来。然而,在他们眼中,那鞋印怎么看都不是后跟细巧的女高跟鞋,尽管整体形状是小了点,但分明就是男人的鞋印。秋田疑惑不解地抬起头,大月平静地微笑道:“不明白?——那我来给你们分析一下吧。你们仔细看看这鞋印。首先,谁都看得出这鞋印很小,对吧?第二,鞋印虽小,但趾尖与脚后跟之间的距离——也就是足弓部分却很大,对吗?第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仔细看看鞋跟部分。我们可以从这边岸田的鞋印上清楚地看到橡胶鞋掌的钉孔凹痕,而这鞋印的后跟上却无处可寻。听好了,秋田。今时今日,人们对鞋类的卫生思想已普遍发展,除了雨鞋及特殊运动鞋外,几乎所有男鞋的鞋跟上都钉有带钉孔的橡胶鞋掌,可这双鞋却没有钉橡胶鞋掌。如果说它是双雨鞋,除非是小孩子,否则没有这么小的尺寸;如果说是双运动鞋,也不可能有这么大比例的足弓。再说了,雨鞋或运动鞋等特殊的鞋子应该有其特有的橡胶底凹凸纹或金属配件。于是,我从凶手鞋印的固有形状上——比如整体鞋型较小,鞋底外宽远比普通鞋底平坦细长得多,足弓比例较大且较特别;还有,相当于人类脚踝的跖骨尖端下方有一处局部的急剧凹陷,让人联想起少女所穿高底木屐的前底部——种种迹象综合起来,我断定这鞋子是一种木屐——在盛夏的海水浴场上,妇人们穿着走在炙热沙滩上的可爱的沙滩鞋。而且,这沙滩鞋至少侧面一定是美丽的胭脂红。——为什么呢?你们看这个。”

说着,大月从鞋印的足弓部位拾起一片极小的胭脂色漆片,递到两人跟前。那漆片想必是用力踩进土里时剥落的。接着他说道:“不消说,这沙滩鞋一定穿了很久,不然不可能恰好有漆片脱落。于是我想到了去年夏天在某个海水浴场见过的沙滩裤和沙滩服,当然姑娘们是同时把它们和沙滩鞋一起搭配着穿的。而且那些衣服的颜色是鲜艳的淡蓝。不过你们可能会产生疑问:凶手会不会是个男的,为了伪装成女的而穿上那种女式沙滩鞋呢?这显然说不通。为什么呢?因为如果凶手是男的,且有那样的企图,就应该穿连衣裙等一看便知是女性的衣服,而不会穿乍看上去像男性的沙滩裤和沙滩服。其实,从一开始听到夫人的证言起,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仅仅因为远远一看觉得穿着男装,便断定凶手就是男性,这么做很危险。因为现在国外流行女子穿男装,且岸田先生周围都是些类似黛德丽、嘉宝这样的日本新潮女性。——不管怎么说,就算凶手是为了混淆夫人和这位证人的视听故意穿成那样,这凶手也不可能主动出面自首,所以我们还是得找出更多的直接证据才行。”

大月又认真地循着鞋印研究起来。

不一会儿,当他走到交错的鞋印在草地中消失的地方时,又叫来在场的两人,指着地面说道:“你们看,这里有苹果皮。”随后转向证人问道:“警察当时竟放过了这个?”“我也不清楚。——这附近掉点苹果皮也不稀奇,我想那些警察先生应该不会故意漏看吧。他们对这一带进行过细致搜查,甚至还将散落在树林入口处的许多碎纸屑捡得一干二净。”“碎纸屑?”“是的。像是写了字的纸给撕得粉碎,在不显眼的树根处扔了一地,还用脚踩过。我拾到的那部分刚好是那书的开头,上面单写着一行字……哦对了,是‘花束之虫’。”“哦?……这个……”

大月闭上双眼,沉思起来,不一会又说:“好了,那个且放一放,先看看这苹果皮。当然,警察们对其视而不见,可能是因为它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可这苹果皮绝非偶然掉落在此,应该与犯罪密切相关。——也就是说,这是案发当时削落的。你们仔细看看。苹果皮落在岸田的鞋印之上,对吧?再细看的话,是不是有一半的苹果皮被凶手的鞋子偶然踩到?由此可见,苹果皮既不是凶案发生之前扔的,也不是凶案发生之后扔的,而是凶手和被害人在这山丘上会面时削下来的。如果你们再细看的话,”大月拾起一块苹果皮说道,“看,它是顺着逆时针方向削的,对吧?这倒没什么。按照侦探小说中常见的路数来推理,因本案的凶手是个女的,很自然的削苹果的人就是凶手,所以说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不过,就算这一推理成立,黑色手提箱又怎么解释?而且,能与岸田扭打,并将他轻易推下断崖,具备如此体力的女子,到底会是谁呢?还有,这‘花束之虫’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月就此陷入了沉思。而后他交抱双臂,又一次漫无目的地循着鞋印走起来。不知是不想妨碍大月思考呢,还是早已厌倦了他的这一举动,秘书秋田拉着证人欣赏山丘周边景色,一边对着这绝美的景观积极打听起来。

而这边,大月正苦思冥想,继续踱步。突然,他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从草地的泥土中拾起一样小小的东西。那是一块黑色薄板状的小碎片。大月凝视片刻后,偷偷将这东西放入口袋,侧首沉思着站起身来。

不久,大月就叫了秋田和证人,走下山丘。

几近黄昏,凛冽的寒风掠过漆黑的海面呼啸而来。时间已晚,且当下需要处理的直介身后之事还全未着手,所以大月决定明早与夫人一起回京,今晚便在别墅客房借宿一宿。

在枭山勘查现场时,推理似一度陷入僵局,自那以来,大月一直若有所思。待到吃晚饭时,三人一坐到餐桌前,大月便迫不及待地向夫人抛出了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个有点古怪的问题。不知夫人对‘花束之虫’这几个字有无印象?”“啊?”夫人脸上明显露出惊讶之色,“为什么您会问起这个?听说《花束之虫》是上杉逸二所写的一部二幕剧剧本……”“哦,原来如此。——那内容呢?”“这个么,我全然不知……昨晚只从我丈夫那里得知,它是玛瑙座创立纪念公演上的剧本之一。昨天上杉先生来别墅拜访时,把这剧本交给了我丈夫,这我是知道的。”“哦,这样啊!那您先生到今天都没读过那剧本吧?”“这个我就……”“嗯,我明白了。既然您先生今早带着它去枭山散步,应该还没读过吧……”

大月说着,继续像牛一样大口嚼着主菜鸡肉,再度陷入了沉思。[1]

晚饭过后,大月一边啃着夫人削的饱满鲜艳的满红苹果,一边与夫人讨论起遗产问题及眼下需要处理的其他事务。

秋田突然想起,先前大月曾在山丘上推断凶手是个左撇子,于是自觉很英雄似地偷偷窥视夫人削苹果。不过,夫人显然不是左撇子。

翌日清晨。

大月的精神显然比昨晚好了许多。用过早餐,趁着还未离开此地,大月又单独去了一趟昨天去过的山丘。到达崖顶后,他再度进行了比昨天更为严密的现场勘查,还复制了鞋印。事毕,他像完成了一件心中牵挂的工作一样,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别墅。

不久,大月、秋田和比露子夫人在铫子站乘上了开往东京的列车。

车厢里,大月自信满满地告诉两人,虽然此次凶案非常离奇,但已大致有了眉目,他定会在一两天之内找到真凶。但他对其中缘故只字不提,所以秋田内心有些不满和怀疑。三

大月和秘书秋田离开屏风浦、回到丸之内事务所已是当天下午二时许。

就在两人外出的一天时间里,事务所已接二连三地来了几桩新案子,正等着他俩处理。自昨天去屏风浦以来,大月的所言所行都令秘书秋田心中生疑,几至厌烦,不过他还是极为顺从地询问大月先着手调查哪件案子。尽管如此,大月的表现却十分可疑,再一次令秋田大吃一惊。他的行为简直匪夷所思。

——从铫子回来不到两小时,大月就把所有的新案子都交给秋田整理,自己却一通电话打到筑地的玛瑙座事务所,许久也没放下话筒。通话结束后,他似想到什么,竟换上不曾穿过的晚礼服,胸袋里插一条略折叠的纯白手绢,一本正经地冲入了暮色霭霭的街区。

大月吹着与年纪不符的口哨,快步走在柏油马路上。他先在银座后面的西餐厅里干了一杯威士忌,随后坐出租车去了联合舞厅。在那里,他用多年前学会的蹩脚舞步,跳起了老掉牙的华尔兹。——不过,不到二十分钟,他便离开那里,又一次钻进出租车,对着司机大声吩咐道:“去日美舞厅!”

然后是:“国华舞厅!”

——就这样,算起来大月总共跑了联合、日美、国华、银座、佛罗里达五家舞厅。他从最后那家佛罗里达舞厅带出一位年轻貌美的舞女,驱车径直回到了丸之内事务所。

换做平时,秋田早已处理完工作回家了,今天毕竟事情多,仍留在事务所没走。他看到大月竟带回一名年轻女子,惊讶得哑口无言。

而大月对这些事却向来不放在心上,他回来后,只对秋田微微一笑,便立刻把女子带进隔壁房间,紧紧关上了房门。

不久,呆若木鸡的秋田耳边传来了隔壁房间狂躁的爵士乐和轻盈的舞步声。

秋田今天第一次碰上律师先生的这种态度,完全没了整理资料的心思。他的鼻尖汗水涔涔,紧紧倚着桌子,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晕倒。不过,随着他的情绪慢慢平复,脑海中如流水般淌过一个念头……

——莫非这女子就是那枭山命案中沙滩鞋的主人?律师先生是为了……可若真是如此,隔壁房间又为何这么吵呢……不对,先生一定有他自己的深意。对了,反正不能让那女的跑了。好不容易将凶手引来,如果就这么让她跑了太丢面子。先生方才那似有深意的微笑,一定是在向我发出无声求援的肢体信号。

秋田苦苦思索至此,忽然发现隔壁房中的喧哗声已经止息,爵士乐不知何时也停了,只听到喃喃低语声。很快,喃喃细语也消失了,响起了像是人站起身时衣服的窸窣声。他急了,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像野兽般地挡在了门口。

门突然开了,大月的后背露了出来。接着,隔着他穿晚礼服的后背传来了年轻女子娇嗲的声音:“呀,您给这么多,叫我怎么好意思……”

大月伸出双手作制止对方状,扭头对秋田说道:“喂,你这是干什么!快,客人要回去了。还不让开!”

秋田惊讶地直瞪眼,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真是不好意思呦!——那您下次还来捧场!”

年轻女子这样说着,朝大月抛了个媚眼,理也不理秋田便径直离开了。

大月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心满意足地点燃了一支西敏寺香烟。

秋田终于按捺不住,坐到大月身旁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也没什么。来,先让我给你解释解释!”

说着,大月将手伸进内袋,取出了昨天在屏风浦断崖上捡到的那小块黑色薄板状碎片。“这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仔细瞧瞧!”“……是什么啊?——哦,这不是碎唱片吗?这能说明什么?”“等一下,你是不是可以在一角看到几个金色文字?”“嗯,我看到了……写着arcelona、Victor·20113,还有……foxtrot。”“不错。不用说,最前面缺的那个字母应该是巴塞罗那舞蹈‘巴’的首字母B。另外一个应是much foxtrot——哦对了,你好像经常去跳舞,应该知道怎么跳吧?就是那个叫什么狐步舞的舞步。”

秋田被大月戳中要害,一下子满脸通红。无奈之下,他回答说:“我只听说过两三回这舞步的名字,不过我也是初学,根本不知道跳法。”“嗯,我想也是。——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依据我从适才回去的那位年轻客人那里得到的知识,这舞步是四五年前传到日本的,俗称‘六八’。在欧洲叫做‘斗牛舞’。舞如其名,这种舞蹈的花式也就是舞步,是那种非常强烈的、激昂的一步舞风格。——对了,你对此怎么看?”

说着,大月便在秋田面前摊开了一张纸。秋田瞟了一眼,立刻略带得意地说:“——我知道。这是狐步舞的舞步轨迹,或者说是走位轨迹,您把它画下来了,对吗?”

大月笑道:“——哈哈哈哈……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不是。”“你的意思是……”

秋田不由急切地问道。“也就是说,这同时也是‘斗牛舞’的舞步。你听好了,它还是另外……一样东西的轨迹呢。”“另外的什么!?”“正是屏风浦断崖上留下的激烈打斗的鞋印!”

——秋田脸都白了。四

出人意料的敏锐推断令秋田大吃一惊。大月笑嘻嘻地望着他,口吐烟圈,一点一点地讲了起来。“——别说你了,当初我看到那些凌乱的鞋印时,也确信是俩人打斗的痕迹无疑。然而,在你和证人说话那会儿,我从草地里捡到了这小块碎唱片,当时一下觉得郁闷无比,你见状也很是不解吧。不过,坦白说,在那种乡野山丘,而且还是凶案现场,捡到与当时情形格格不入的留声机碎唱片,我比你更疑惑。我仔细观察,发现唱片掉落在那些打斗的鞋印当中,被踩在最靠近草皮边缘的女方鞋印底下。也就是说,这碎片在沙子中半隐半现,表面光洁,看样子是被沙滩鞋后跟踩碎后不久。——我冥思苦想,一直想到晚上,终于解开了谜团。——岸田夫妇是新时代的弄潮儿,在他们的别墅附近散落着这种东西不足为奇。也就是说,不管是直介,还是比露子夫人,抑或是其他什么人,总之与岸田家相关的某个人,在这景观绝佳的山丘顶上,打开手提式留声机欣赏,也没什么奇怪的。但问题是这块碎唱片和它掉在那里的样子,让我撞见了极为模糊却又非常有力的暗示,即有谁曾在那里跳过舞。于是,第二天早晨,也就是今晨,我又去山丘查看。在那里我意外发现,那些杂沓的足迹中,昨天看上去不过是杂乱无章的打斗足迹中,不,应该说是鞋印当中,细看去竟然隐藏着某种节奏。我忍不住惊呼。顺着这思路,事实逐渐明朗。当然,当时我并不知道有这种舞步激烈的舞,不过当时我也不能断言那就不是舞步的痕迹。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因为那时我想起了昨日在别墅时夫人的证词。她这样说的:突然,两个人打斗起来,然后……。关键就在这里。听好了,秋田。夫人曾证言说,案发当时,她看到断崖上的人有一个是她的丈夫直介,另一人是身穿淡蓝色衣服的小个子男人,这说明她并不近视。并且你想想,夫人嫁给岸田直介之前,曾在饭田桥舞厅当舞女。纵然当时距离很远,纵然另一位平民证人——对跳舞一无所知的淳朴农夫也这么说,她曾靠跳舞吃饭,不会连跳舞还是打斗都分不清吧,所以她的证言断不可采信。于是,我不可避免地怀疑起夫人是不是做了伪证。同时我又想到,反过来,如果当时陪直介跳那种激烈复杂舞步的人是曾经的职业舞女比露子夫人——这样推理岂非最正常、最简单、最清楚且最具吸引力?——话说,我还找到了确切证据来印证我推理的合理性。昨天晚饭后,比露子夫人若无其事地在别墅餐厅给我们削苹果,你都看到了吧。当时,你一定想起了我在凶案现场说过凶手是个左撇子的推论,于是认真窥视夫人的手势。可夫人不是左撇子,你看上去闷闷不乐,似在厌恶自己的神经过敏。——但那绝不是你神经过敏,反而是你的观察还不够到位。倘若当时你的观察再稍微细致点的话,就定能发现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为什么呢?因为夫人显然惯用右手,且用起水果刀来极其自然,没有任何矫揉造作。尽管如此,在她指间渐渐呈现的乳白色果肉上,那苹果皮却与案发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都呈逆时针盘成旋涡状,恰似在嘲笑一样。我心中一惊,冷静地仔细观察。……原来如此,这完全是个简单的谜团。秘密就在水果刀最先切入的位置上。也就是说,当水果摆在眼前时,一般人都是从果蒂靠近自己的这面开始削,而夫人却是从果蒂远离自己的那面开始削。——当然,这种削法有些少见。而昨天晚上,我们却在别墅餐厅亲眼看到夫人用这种手法一连削了三个苹果。我试图将侦探小说中常见的破案手法照搬到实际案件上,差点犯下可怕的错误。……不过,说到这苹果皮,”大月说着,从不知何时何处拿来的小纸板匣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两条苹果皮,说道:“这陈的一条是从断崖现场捡到的,而这条则是今天早上从别墅的垃圾箱里拿到的。可能你已经注意到了,我从这鲜艳的果皮表面检出了同一个人的左手指纹。——秋田,杀害岸田直介的凶手是比露子夫人!来,你看看这个。”

结论不言而喻。不久,大月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大步走进隔壁房间。等他再次现身时,秋田一眼就瞅见他右手提着的物品,不禁惊叫着站起身来。

秋田发出惊叫是有道理的,那物品不正是今早三人离开屏风浦别墅时比露子夫人唯一的行李,也就是秋田帮她提到铫子车站的那只气派的格子花图案的行李箱么!?“没什么好惊讶的。当我得知夫人回东京的随身行李就这么一只手提箱时,就断定其中必定隐藏了揭开凶手真面目的重要证据。所以在铫子站时,我假装热情地帮夫人托运。不过已悄悄地将托运目的地写成了我的事务所,而非夫人住处。——我想现在,岸田夫人恐怕正在两国站为找不到行李而手忙脚乱地与人交涉呢。只是,你不知道我是何时将它拿来放到隔壁房间的橱柜里罢了。”

接着,大月微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用万能钥匙迅速打开了手提箱。

一看,里面被醒目的淡蓝色沙滩服、沙滩裤、可爱的胭脂色沙滩鞋,还有一台哥伦比亚牌手提式留声机塞得满满当当。“那‘花束之虫’究竟是什么意思?”

秋田问道。大月点了根烟:“这个么……起初,我以为是一种暗号。但我错了,《花束之虫》只不过是上杉所写的一部二幕剧剧本的题目而已。从剧本被撕得粉碎扔在山丘上来看,我认为这应该与岸田直介的死有某种根本性关系——换句话说,它正是本次杀人事件的动机所在。刚才我打电话到玛瑙座事务所,询问了剧本内容,发现这是一部带点揭发性质的作品,描写女人通奸。而本案的凶手,也就是夫人,显然很害怕《花束之虫》。于是,我自然对夫人的过去产生了质疑。出于这一目的,且想了解斗牛舞的知识,我才会那样疯狂地一家接一家地逛舞厅。——不过,很幸运,我找到了比露子夫人在饭田桥叱咤风云时期的同伴,也就是刚才那位摩登女郎,并从她口中意外得知上杉逸二和比露子夫人从前的暧昧关系、以及夫人竟然也相当好色等情况。——根据以上材料,再加上自己贫乏的想象力,我终于勾勒出了整个命案的全貌。……我推测,首先比露子夫人与岸田直介结婚后,受到了昔日情夫上杉的某种要挟,要么是恢复恋爱关系,要么是其他物质上的好处。之后,上杉发出最后通牒,要利用他在玛瑙座的新地位,将揭示好色夫人当前不轨行为的《花束之虫》带到了直介那里。当然,夫人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夫人感觉到黑影逐渐迫近自己优裕的物质生活,这两天来大约身陷极度恐惧和苦恼的漩涡之中吧。那情形,想必恰似易卜生笔下的娜拉竭尽所能不让丈夫海尔茂看到柯洛克斯泰的揭发信那般煞费心机。——然而,就结果而言,夫人却比娜拉更愚蠢,更歇斯底里。昨天早上,夫人大概穿上这些不合季节的奇特装束,硬是把想读《花束之虫》的直介约出来,提着证人以为是黑皮箱的这架留声机去了枭山郊游。我并不认为在那种场合下,夫人作那身奇特男装打扮是出于清晰的行凶意识,而是犯罪前的一种微妙和反常的心理作用——可以说是一种近乎怯懦的本能使然。夫人为了转移直介对《花束之虫》的兴趣,必然是费尽了心机。——不久,在景观绝佳的断崖上,俩人开始跳舞,跳起那节奏亢奋、热情奔放的斗牛舞。随后,当那舞到达热情的最高潮时,一直盘踞在夫人心底蠢蠢欲动的恶魔突然昂首。——这里你可以回想一下证人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证言:一下子被推落了悬崖。——那时的夫人,俨然变身成了恶魔,她撕碎了不用再害怕的《花束之虫》,提着手提式留声机立刻返回了别墅。然后,怀着一种最普通的犯案者心态,如此这般饰演了证人的角色。……不管怎样,你先打开这留声机看看,里面有他们全神贯注跳舞时不慎踩裂的一大块唱片,还有我刚刚借来的四五张相同的斗牛舞唱片。”

说完,大月将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扔,身体深深埋进了椅子里。他已经开始逐一考虑起检察官对夫人所犯罪行提出的严刑诉求及如何针对这些诉求进行艰难的辩护。(发表于1934年4月号)

[1] 满红苹果:品种名,日本的一种苹果。据说该苹果甜中带酸,肉质致密,汁多,味香,果皮鲜亮,呈深红色且富有光泽。(译注)

石墙幽灵

秋森家紧邻吉田雄太郎居住的N镇公寓西侧,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宽敞大宅。这宅子年代久远,处处长满梅衣的灰色屋瓦为茂密的麻栎和血槠林子重重包围,以至透过公寓的任何一扇窗户都很难窥伺到宅内的动静。加之今年冬天,在这古宅周围,又新砌了一堵坚固而扎眼的石墙,足有一丈来高。一条寂静的横贯东西的三十六尺马路从公寓和宅子的大门前经过。马路另一边正对这宅子大门的地方,有一块约一千平米、东西走向的狭长空地。在这杂草丛生的空地南侧,白石岩壁如刀劈斧削,形成十余丈高的断崖。

不知为何,吉田雄太郎一搬来这里,就对秋森家的古宅产生了些许兴趣。他感兴趣的不仅是宅子的外观,最主要的还是深居宅内的秋森一家。雄太郎搬来这座公寓差不多已有半年,除了偶尔在石墙西端对着小路的后门见过女佣打扮的年轻女孩之外,从未见过秋森的家庭成员,甚至不曾见那扇古老的高大木门打开过。整个秋森家族阴郁避世,在雄太郎看来,他们简直就像被世间遗忘般地丢弃在这僻静的山手地区。话虽如此,雄太郎偶尔也会听到传闻,说秋森家的主人是一位年逾六旬的老人,家庭成员就这老人和两位尚未结婚的儿子共三人,另外还有一位中年管家和他那做保姆的妻子、以及一两名女佣,他们一同居住在这宽敞的宅子中。不过,就连爆料之人也表示未曾亲眼见过老主人和他的两个儿子。未曾想,一件以秋森家为舞台的令人费解、怪异至极的事情突然发生了。而且,机缘巧合之下,雄太郎也被卷入其中。

那是盛夏里一个酷暑炎炎的星期天。下午两点半,雄太郎为交待某事,写了封家书。他想起每天这个点,邮差都会准时到公寓前的邮筒再次收信,便走出公寓。习惯真是可怕,不出雄太郎所料,此时老实巴交的老邮差正蹲在邮筒的取信口前,咔嚓咔嚓地用钥匙开锁呢。于是雄太郎上前打了招呼,将信交给他。看着老邮差大汗淋漓、满是皱纹的侧脸,雄太郎心想:天真够热的。——有一点得事先说明,这一带在山手的高岗住宅区中也属特别寂静的路段,平时鲜有行人往来。那天尤其酷暑难当,虽是大白天,正门那条三十六尺马路在炎炎烈日下却是寂静无声,不见半个人影。谁知,就在这片寂静中,一幕惨剧意外上演了。

起初,雄太郎和邮差都听到一声又低又尖、难以形容的叫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将目光投向西侧秋森家的正门。只见距离两人所站邮筒位置五十几米远的秋森家正门口,两个身穿白色浴衣的男子,正跨过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并排沿着高大而坚固的石墙,朝雄太郎他们所在位置的反方向跌跌冲冲地向前跑去,俩人近得几乎快蹭在了一起。转眼间,两人的身影便隐没在秋森家那道顺着马路缓缓北弯的长石墙后,看不见了。——因事出突然,且相距五十米之遥,所以雄太郎他们并未看清两人的长相。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体形完全相同,都穿着白色浴衣,系着黑色窄腰带。雄太郎微微感到一阵眩晕,不由地一个趔趄朝旁边的邮筒靠了上去,却被太阳炙烤得滚烫的铁皮邮筒一烫。待他缓过神来时,老邮差早已朝秋森家的正门跑去了。雄太郎紧随其后追了上去。可当两人跑到正门口时,刚才那两个怪异的男子已无处可寻,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被害人——一位脖子白皙的中年妇女,她面朝下趴卧在地,已是奄奄一息。一道红色的液体流淌在路面上。邮差惊慌失措,弓身抱起女人,一边努嘴示意雄太郎继续追赶。

那条三十六尺宽的直通马路以和缓的弧度从秋森家正门拐向北侧,在那道石墙的西端与石墙一道猛地朝北侧折去。雄太郎不顾一切地冲到右拐的转角,纵身探头望向前方那长长的马路。马路右侧是秋森家的长石墙,左侧是某男爵宅邸后门同样高而长的砖墙。此路一通到底,全无藏身之处。——可是,却不见凶手!

凶手没了踪影,却看见一位西装革履、手提黑皮包、乍看一副推销员模样的男子迎面走来。雄太郎立刻跑上前去问道:“刚才你有在这路上遇到两个身穿白色浴衣的男子吗?”“……”男子一时目瞪口呆,呆立当场,而后,出人意外地拼命摇了摇头说:“我没见过。……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下糟了。”雄太郎显然惊慌失措,脱口而出道,“刚才,在秋森家门口有人被杀了……”“你说什么!”男子脸色骤变,问道,“你说杀人!到底谁被杀了?”雄太郎转身往回跑,那人也跟着并排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我是秋森家的管家,叫户川弥市。”

两人拐过石墙看见秋森家门口后,仍默默地继续跑了一段路。不久,便看到邮差抱着那女人,她胸前的伤口捂着手绢,已委顿无力,穿西服的男人猛扑过去喊道:“啊?染子!”随后,他像被什么附身似的,惶惶然四下张望:“……这,这是我老婆……”说完便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此时,转角那边传来了街头广告艺人近乎疯狂的喧哗声,咚咚咚锵地响个不停。二

数分钟后。N镇派出所。

酷暑中,新上任的蜂须贺巡警正忍着瞌睡,茫然呆立着。

这时,一个街头广告艺人背着写有“鲁邦咖啡馆”等字样的招牌,怀里抱着钟鼓,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简单说明了原委——刚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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