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I:我叫邦德,詹姆斯·邦德!(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1 18:3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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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伊恩·弗莱明(Fleming, I)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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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I:我叫邦德,詹姆斯·邦德!

007-I:我叫邦德,詹姆斯·邦德!试读:

第一章 间谍的职业素养

令人恶心的香水味、烟味和汗味充斥着深夜3点的赌场。豪赌会使人心力交瘁,贪婪、恐惧和紧张交织在一起,使赌客们难以把持。这时,人的感官会突然觉醒,想摆脱这种困境。

詹姆斯·邦德突然感到很累。他的身体或意识总是在告诉自己:今天已经达到极限,请及时收手,以免在身心俱疲、反应迟钝的情况下犯下大错。

他悄悄地离开一直在玩的轮盘赌,走到黄铜围栏外休息片刻,齐胸高的黄铜围栏在大厅里隔出了一个贵宾区。

勒基弗还在里面赌,显然,他的手气很顺。他面前凌乱地堆满了花色小筹码,还有一堆单枚价值50万法郎的黄色大筹码处在他结实的左臂的阴影中。邦德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侧影,然后耸耸肩轻松地走开了。

一人高的栅栏把现金兑换处与外界隔离开来。出纳就像普通的银行职员一样,坐在栅栏柜台后面的高脚凳上,埋头清点大把大把的钞票和筹码,它们被分类装入框格中。这里是防范要地,就像有一道防波堤驻守一般。出纳有电棍防身,并配有手枪,而且他们通常是两人一班。如果有人想翻过栏杆偷走钞票,再翻过栏杆通过走廊从大门逃出赌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邦德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把小筹码兑换成了一捆一万法郎面值的大钞。他脑海里闪现出天亮后赌场董事会开早会的场景,没准儿是这样的:“勒基弗先生赢了200万法郎,玩的是他拿手的牌局。费尔柴尔德小姐一小时内赢了100万法郎就离开了。她是跟勒基弗先生做了三次摊庄后赚了100万法郎。她玩得很冷静。维洛林子爵先生在轮盘赌上赢了两次,共计100万法郎。他自始至终都在押重注,手气很好。接下来是英国人邦德先生,他在过去两天中赢了大约300万法郎。他在第5号台专押红字,采取的是累进制下注。杜克洛斯领班会详细说明。他看上去性格坚毅,喜欢下大赌注,加上手气很顺以及镇定自若,因此赢了不少。昨晚我们游乐场的总收入是十一点××法郎、百家乐××法郎、轮盘赌××法郎。轮盘赌有点儿不利,但仍然略有盈利……”“谢谢,泽维尔先生。”“不客气,主席先生。”

还有一诸如此类的些事,邦德一边想一边走出大厅的转门,顺便朝穿着晚礼服的门卫点了点头。门卫负责把守入口,发现问题就立刻踩下电子踏脚板,锁住转门。

赌场董事会将盈利入账,之后散会各自回家或到咖啡馆吃午餐。

至于打劫赌场,倒不是邦德自己想干,只是他觉得那应该会特别有趣。他觉得干这种事至少需要10个好汉,但最后总得杀掉一两个,因为在当今法国或其他国家,要找齐10个不去告密的杀手是不可能的。

在衣帽间,邦德给了服务员1000法郎的小费,走下俱乐部的台阶。他觉得不光是自己,勒基弗抢劫赌场的可能性也不大,就不再考虑这事。他的皮鞋踩在又干又硬的砂石路上。太糟糕了。他觉得嘴里有股涩味,腋下汗津津的,眼睛陷在眼窝里,脸、鼻子和鼻腔都因为充血而红通通的。他做了一次深呼吸,重新集中精神。他很想知道自己晚饭后离开旅馆以来,有没有人搜过他的房间。

他穿过宽阔的林荫大道,走过花园,回到自己投宿的辉煌酒店。门房满面微笑地递上他的房间钥匙——2楼45号房,还给了他一封电报。

电报是从牙买加发来的。上面写道:牙买加,金斯敦急电:法国塞纳省皇家水城辉煌酒店转邦德。现汇上1915年古巴哈瓦那雪茄贷款1000万法郎。希望你对此满意。达西尔瓦致。

这意味着1000万法郎正在汇过来。邦德在昨天下午通过巴黎发了一封电报给伦敦总部,要求更多的资金。这封电报就是给他的答复。巴黎方面将此转告给邦德的上级领导克莱门茨,克莱门茨又转告给了M局长,M冷笑了一下,然后要会计部和财务部落实。

邦德在牙买加工作过,他这次来皇家水城执行任务,就是用牙买加进出口公司的领导人卡弗里先生的富商身份做掩护的。因此,他必须通过牙买加和伦敦联系。在牙买加和他接头的人是加勒比地区最著名的报纸《每日文摘》美编部的主任,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那个人叫福西特,二战前在他的家乡开曼群岛的一家海龟养殖场当管理员。战争爆发后,他自愿离开老家投军报国,在海军情报局驻马耳他分部做军需官。战争结束后,他即将复员回开曼群岛时,心情非常沉重,但突然被情报局加勒比海地区的部门负责人看中了。他曾在摄影等艺术方面受过严格训练,在牙买加某要人的推荐下,在《每日文摘》谋得了美术编辑的职位。

他主要负责处理世界各大通讯社提供的新闻图片。工作之余,他得按照从未谋面的某个人的电话指示,做一些简单易行、只需勤快谨慎就能办好的事。作为酬劳,他每月可以获得20英镑。这笔钱名义上是他在英国的一个远亲寄给他的,存在加拿大皇家银行的账户上。

福西特现在的任务是为邦德传送消息,他必须立即把伦敦来的指示用加急电报传给正在法国的邦德,署名达西尔瓦。上级告诉他,为了避免当地邮局的怀疑,所有来往的电讯名义上都应是商业通信。于是,他以《航运通讯与图片》杂志社特约记者的身份,频繁向英法两国传递相互发出的情报。他干这项工作,每月可以得到10英镑的额外报酬。

他对自己的工作成绩很满意,期待着帝国勋章和分期付款购买的莫里斯小车。他还买了一个渴望已久的绿色眼罩,这可以帮助他将美术编辑的身份装得更像。

这些相关背景邦德都了如指掌。他已经习惯于这种遥控手段造成的距离感了,所以,他觉得在回复M的指示前,还有一两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其实他心里很明白,这种距离感也许是假的,说不定在皇家赌场就潜伏着另一个特工,在暗中监视自己的行动,向上级直接汇报。但他的确感觉,自己离摄政公园附近情报局大楼的头头们,并非只隔着150英里的英吉利海峡,头头们也因通讯距离的延长而无法清楚了解他的一举一动。正如金斯敦的开曼群岛人福西特,他知道如果他是用现金一次买下了莫里斯轿车,而不是分期付款的话,那么伦敦就会知道或者想知道这笔钱是从哪儿来的。

他把电报看了两遍,从服务台的便笺本上撕下一张电文纸,用大写字母写起回电来:来电收悉,款够用,感谢。邦德。

他把电报稿递给服务员,然后把达西尔瓦的来电放进口袋。这时,他突然想到,如果有人想偷看这封电报或弄混电报内容,只需买通这个服务员就可以了。

他拿着钥匙,跟服务员道了声晚安,紧接着转向楼梯,朝电梯司机摇了摇头,表示他不坐电梯。他知道电梯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二楼有人潜伏,电梯一开就会打草惊蛇。还是谨慎为妙。

他踮起脚轻轻地爬上楼梯,忽然开始后悔自己通过牙买加给M回复的做法实在是太自大了。作为一个赌徒,以小搏大是极大的失误。不过,M也不可能给他太多经费。他耸了耸肩,转过楼梯来到走廊,轻轻地朝自己的房门走去。

邦德很清楚电灯开关的位置,他一把推开门冲进门廊,一手开灯一手摸枪。空荡安全的房间嘲笑着他。他没理半开的浴室门,锁上房门,径直走进卧室,打开床头灯和壁灯,把枪扔在窗户旁边的沙发上。

他弯下腰,检查了离开前放在写字台抽屉沿上的一根头发,发现它仍在原处。接着,他又检查了衣柜瓷把手的内面,离开前撒的那一点儿爽身粉没有残缺的痕迹。他走进浴室掀起马桶盖核实了一下,没问题,水面没变,依然贴着铜质阻塞球上的刻痕。

检查完这些防盗小设施,他才放松下来。他并不以为这样做荒谬可笑或神经过敏。这是间谍的职业素养,也正是由于对这些专业细节的注意,他才能活到现在。保持谨慎小心的习惯对他来说是应该的,就如深海潜水员或飞机试飞员,或其他那些刀口舔血过活的人一样。

邦德很高兴他在赌场的这段时间里,他的房间没被搜查过。他脱了衣服冲了个冷水澡,然后点燃这一天的第70根香烟,坐在放着一厚沓钞票的桌子旁,一边清点一边在小本子上记账。经过两天的角逐,他差不多赢了300万法郎。他从伦敦带来的赌本是1000万法郎,后来又向伦敦要了1000万法郎,从福西特的电报得知这笔钱已经汇出。这样,他的赌本就有2300万法郎,约23000英镑。

邦德盯着窗外黑色的大海,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把这捆钞票全部塞进华丽的单人床上的枕头下,紧接着刷牙关灯,轻松舒适地钻进粗糙的法国被单里。他身子侧向左边躺了10分钟,回想这一天中的活动,然后翻过身准备进入梦乡。

他的最后一个动作是用右手放进枕下摸索,直到触到点38口径的柯尔特手枪的木柄。他睡着后,热情和幽默暂时从他脸上消失了,恢复成原本讽刺、残忍而冷酷的样貌。

第二章 一份备忘录

两周前,一份备忘录从军情六处的苏联部(S部)传到了M局长手上,M是英国国防部这家附属单位的最高领导。呈送:M局长发自:S部主管主题:消灭勒基弗的行动计划。勒基弗是本局在法国的主要对手之一,他的公开身份是“阿尔萨斯工会”的会计主任,该组织性质为法国共产党控制的阿尔萨斯重工业及运输业工会。一旦战争爆发,该组织将成为红色苏联重要的第五纵队。文件材料:附件1:勒基弗个人档案;附件2:苏联锄奸团概要。正文:种种迹象表明,勒基弗的境遇日趋不妙。他是苏联倚重的得力走狗,但他那强烈的生理习惯和嗜好成为他致命的弱点。我们不时借助这些弱点钻到空子。比如,他的一个情妇(欧亚混血女性)就是我方驻法国情报站的工作人员(1860号)。最近,她获得了他的一些秘密事务的情报。简单说来,勒基弗似乎正面临着一次经济危机。1860号注意到他的某些细小征兆,比如:谨慎地出售了一些珠宝;卖掉了昂蒂布的一幢别墅;开始缩减日常开支,一改过去大手大脚的消费方式。在法国国防情报局的帮助下,我们进一步弄清了情况。以下是事情的始末:1946年1月,勒基弗买下了一家名为“逍遥宫”的连锁妓院,开在诺曼底和布列塔尼。为了买下这些妓院,他非常愚蠢地挪用了列宁格勒第三处交给他保管的大约5000万法郎。这些钱是列宁格勒第三处给阿尔萨斯工会的活动经费。按理说,色情行业是最容易赚钱的。勒基弗想用他能调动的资金进行投机活动,其动机不排除借此机会积累工会本身的资金,以扩大工会的实力,但最主要的还是满足个人的淫欲。很显然,如果他不是受到那些可供自己玩弄、又可以为自己赚钱的女人的诱惑,这笔钱完全可以投到比妓院更有意义的地方。很快,他的命运开始逆转。仅仅三个月以后,在4月13日,法国众议院忽然通过了第46685号法案——《关闭色情场所,全力取缔卖淫活动法案》。(读到上面那堆引用的拗口法文,M忍不住按着对讲机气呼呼地问:“S部主管吗?”“是的,局座。”“这个该死的词是啥意思?”他拼出了单词。“就是‘拉皮条’的意思,局座。”“这里不是语言学校,S部主管。如果你要卖弄外语知识,最好到学校去。下次记住,用英语!”“对不起,局座!”

M松开对讲机按钮继续读报告。)这一法案就是众所周知的理查德法案,法案规定关闭所有低级下流的场所,禁止出售一切黄色书籍、图片和电影。这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宣告了他投资的破产,勒基弗忽然要面对工会的严重赤字问题。他使出浑身解数,将妓院变成赌场,利用法律漏洞私下安排那些嫖客。他还继续经营着一两个专放色情电影的地下电影院。但这些改变经营的做法填补不了他开支的漏洞,更转移不了警察对他的注意。他千方百计想卖掉妓院,哪怕赔本也行,但以失败告终;同时,警察咬住了他的尾巴,很快,他的20多家妓院都被勒令关闭。警察对他感兴趣,一开始只是因为他是妓院大老板,后来通过调查他的财务状况,加上主管情报的法国国防情报局的密切配合,他们很快查出,勒基弗经管的工会账目上有5000万法郎的亏空,而他本人正是工会的会计兼出纳主任。法国人和我们一样,清楚地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然而,此事似乎并未引起列宁格勒的怀疑,但不幸的是,勒基弗却让锄奸团察觉到了。据波兰站报告,上个星期锄奸团的一个高层工作人员已离开华沙,通过东柏林去往斯特拉斯堡。不过,这个消息尚未得到法国国防情报局和斯特拉斯堡当局的证实。我们安插在勒基弗总部里的一个双重间谍(非1860号)也没有对此事有任何表示。如果勒基弗知道锄奸团正在跟踪他或对他产生了一丁点儿怀疑,那么他只有两条路可走:自杀或逃亡。但他目前的计划表明,在他孤注一掷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他可能要制订一个冒险的行动计划。针对他的行动,我们的对策附在文末。据我们分析,他是想效法那些亡命之徒,赌上最后一笔本钱大捞一把,以弥补亏空。毕竟,做证券交易收效太慢;贩运黑市药品如青霉素或可的松什么的,也没有进货渠道,而且即使赚到了,也不一定能拿到钱,倒很可能被杀死。我们已经从其他方面获悉,他从工会金库中取走了最后的2500万法郎,并于两星期前在郊区(迪耶普北边)租了一幢别墅。据推测,今年夏天皇家赌场将出现欧洲最为盛大的赌况。为了从勒图凯或多维尔那里吸引游人赌客,埃及财团“穆罕默德·阿里·辛迪加”(据说有皇室背景)已经与它的希腊合作伙伴联合出资,获得了百家乐和十一点高额赌局的举办权。这次盛会的宣传活动很热烈。欧美许多著名赌客都已在皇家赌场订了席位,本地所有大旅馆的房间也已经预订客满。届时,这个古老的海滨胜地很有可能恢复其在维多利亚时期的鼎盛景象。综上所述,我们十分肯定,勒基弗前往皇家赌场的真正意图是打算在6月15日左右用他从工会金库中提走的最后的2500万法郎作为赌本,在百家乐赌台上赢足5000万法郎,既挽回损失又保全小命。行动建议:利用这个机会狠狠打击勒基弗这一苏联的得力走狗,不仅极大地符合我国利益,也维护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各国的安全。暴露他在财务上的贪污行为,使其破产,使其名誉扫地,进而使这支有近5万名会员、并能在战争爆发时控制法国北部边境地区的第五纵队因此土崩瓦解。(附注:暗杀是无意义的,列宁格勒将会迅速补偿亏空款额,并追认他为烈士。)我们提议:派出情报局精通赌博的特工,带上足够的资金前往皇家赌场,在赌局中打败他。风险是显而易见的,一旦失手,本局很可能损失许多资金,但机会难得,成功的概率还是有的。如果我局不宜实施这次行动,可将我们的情报和建议提供给法国国防情报局或者美国中央情报局。建议与这两个机构联合实行计划。下面附上有关勒基弗的资料和苏联锄奸团简介。签名:S附件1:勒基弗个人档案姓名:勒基弗化名:有各种变化,在各国语言中都意为“编码”“代号”。原籍:不详。1945年6月,勒基弗作为德国达豪集中营的一个囚犯出现在美军占领区的难民营里。表面上看,他患有记忆缺失和声带麻痹两种症状(可能为捏造),后通过治疗可以说话,但他仍然声称记忆大部分丧失,只知道自己来自阿尔萨斯-洛林地区,1945年9月被转移到斯特拉斯堡。无国籍护照号码是304596。所用的名字是“勒基弗”(意为:只是护照上的一个号码)。没有教名。年龄:约45岁。容貌特征:身高173厘米,体重227斤。肤色苍白。不蓄胡子。留平头,红褐头发。眼珠呈深棕色,虹膜周围一圈呈白色。口小,声音如女人。镶有昂贵的假牙。耳朵小,但耳垂大,表明他有犹太血统。手小,多毛。双脚也小。就种族问题来说,他也许是地中海沿岸居民同普鲁士人或波兰人的混血儿。穿着讲究,外表整洁,通常穿着黑色双排纽扣的西服。烟瘾很大,爱抽伍长牌香烟,用尼古丁过滤烟嘴。有吸苯丙胺的习惯。说话声音柔和平稳,精通法语和英语,德语也流利,有点儿马赛口音。态度严肃,不苟言笑。习性:总体上生活奢侈,但花钱谨慎。性欲强烈,有性鞭挞癖。高速驾驶能手,擅长手枪射击,也是匕首和徒手搏斗的行家。经常随身携带三把永锋牌剃刀片,分别藏于帽檐、左脚的鞋跟和香烟盒中。熟悉会计和算术知识。精通赌博。身边有两个衣着考究的持枪保镖:一个是法国人,一个是德国人(详细资料可在档案室查阅)。结论:一个强大而危险的苏联密探。由列宁格勒第三处通过巴黎控制。签名:档案保管员附件2:苏联锄奸团概要情报来源:根据本部档案室的资料和法国国防情报局及华盛顿中央情报局提供的材料汇编而成。“锄奸团”的俄语由“消灭”和“奸细”两词缩合而成,组织地位高于苏联内务部,由贝利亚亲自领导。总部:位于列宁格勒(分部在莫斯科)该组织的主要任务是消灭国内外有各种形式的背叛变节行为的苏联秘密间谍和秘密警察。它是苏联最为强大和恐怖的组织,众所周知,它执行的任务从未失败过。逃亡墨西哥的布尔什维克元老托洛茨基被暗杀事件(1940年8月22日)即由锄奸团所为。由于苏联的许多特工和组织此前的暗杀都未成功,所以这次暗杀的成功为它赢得了极大的名声。接着,希特勒进攻苏联的时候,锄奸团再次闻名遐迩。其组织迅速扩大,在1941年苏军撤退时用以处决叛徒和双重间谍;同时,在没有明确规定的情况下,充当苏联内务人民委员会的处决队。战后其组织本身进行了一次彻底清洗,现在它只包括几百名高素质的人员,分别隶属于以下五个处:一处:负责苏联在国内外的反间谍活动。二处:拟订行动计划,包括处决。三处:主管行政与财务。四处:主管人事监察。五处:主管检举,对所有被告做最后判决。战后,我们只抓到过一名锄奸团特务,名叫格拉乔夫,化名加勒德·琼斯。他于1948年8月7日在伦敦海德公园打死了南斯拉夫大使馆的军医佩奇奥拉。格拉乔夫在审问时,吞食装有浓缩氰化钾的纽扣自杀。除了承认自己是锄奸团成员并为此感到非常自豪外,他没吐露出任何情报。我们相信,下列英国双重间谍是锄奸团的牺牲品:多诺万、哈普万斯、伊丽莎白·杜蒙、文特诺、梅斯、萨瓦林。(细节请参见Q部门档案)结论:应尽一切努力进一步了解该强大组织的内幕,并消灭其特工人员。

第三章 00组的成员

S部主管对消灭勒基弗的计划非常自信,几经考虑后,他决定向M局长面呈自己的计划。他拿起备忘录,踏上楼梯,来到这幢能够俯视摄政公园的阴暗大楼的顶层,穿过蒙着绿色粗呢布的大门,沿着走廊来到末端的一间房子。

他步履矫健地走进M局长的参谋长的办公室。这位参谋长曾经是一名年轻有为的工兵军官。在1945年的一次破坏行动中负伤后,他改做文职工作,从秘书一直晋升到参谋长委员会的参谋长。他虽然长期从事情报工作,但始终保持着幽默感。“听我说,比尔,我想给局座看点儿材料。现在是时候吗?”“你说呢,潘妮?”参谋长转身征求和他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的M局长的私人秘书的意见。

莫妮潘妮小姐长得十分迷人,但眼里充满了冷漠、直率和挖苦。“应该可以。今天早上他在外交部赢了一把,下面的半个小时他没有约会。”她冲着S部主管笑了笑,算是鼓励,因为她喜欢他的为人,喜欢他那个重要部门。“那太好了!这是大家伙,比尔。”S部主管递过带有表示“绝密”红星的黑色卷宗,“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但愿你给他时,他会感兴趣。请告诉他,我在这儿等着,敬候他定夺此案。如果他要询问某些细节,我随时可以提供。拜托你们二位,在他看完卷宗之前,不要用其他事情打扰他。”“好吧。”参谋长按了一下按钮,朝桌上的内部对讲机倾过身去。“什么事?”一个平静、低沉的声音问道。“S部主管有一份紧急公文要请您批阅,局座。”

里面停了一下。“把它拿进来吧。”对方说道。

参谋长松开了按钮,站了起来。“谢谢,比尔,我就在隔壁。”S部主管说。

参谋长拿起备忘录穿过办公室的双开门,走进M的办公室。一会儿他出来了,门上方的一盏小蓝灯亮起来,这表示局长正在处理要务,不要打扰他。

后来,S部主管得意扬扬地对他的副手说:“因为最后那一段话,我们差点儿毁了自己。局长认为,这是颠覆和敲诈。他非常严厉地批评这一点。但不管怎样,他批准了,说这是个疯狂的计划,但如果财政部支持的话还是值得一试的,他认为财政部可能会同意拨款。他将对他们说,这是一次很有希望的赌博,比我们上次买通那个在这里‘政治避难’几个月后就变成双重间谍的俄国上校的希望大得多。而且他非常渴望得到勒基弗,何况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来执行这个任务。”“是谁?”副手问。“一个00组的成员,我猜是007。他非常坚强,局长认为他完全可以应付勒基弗那两个保镖。他玩牌很在行,否则就不会在战前派他去欧洲赌城蒙特卡洛干了两个月,以监视罗马尼亚人怎么用隐形墨水和墨镜作弊。他和法国情报局合作,在赌台上大获全胜,足足赢了100万法郎。当时这些钱算是不少了。”

詹姆斯·邦德和M的会晤十分短暂。“怎么样,邦德?”邦德读了S部主管的报告,又盯着接待室窗外公园中的树看了10分钟,回到办公室后,M这样问道。

邦德注视着对方那双精明、清澈的眼睛。“不错,先生,我喜欢这差事。但我不敢保证取胜。赌桌上的情形瞬息万变,赌‘百家乐’只有三到四成的胜算,仅次于‘卡洛蒂’。如果我运气不佳,分到一手臭牌,那可能一盘就输光了,自然也会被踢出局。这玩意儿的赌注相当高,一开局赌注就高达50万法郎,我是这样想的……”

邦德的话被那双冷漠的眼睛制止住了。M早就知道这些情况,知道这种赌博的取胜机会究竟有多少,比邦德还了解。这是他的工作——了解局势的一切变化,了解对方和己方。邦德觉得自己应该对这种担心保持沉默。“勒基弗也可能分到一手臭牌。”M局长说,“你会有足够的资金,高达2500万法郎,和他的钱一样多。我们先给你1000万法郎,等你到那儿侦察过之后,我们再给你汇去1000万法郎。剩下的500万法郎你自己去赚。”他笑了起来。“在大赛开始之前,你先熟悉几天。你的食宿、交通及其他装备Q部会安排。会计主任将为你筹集好资金。我马上与法国国防情报局联系,请他们给予帮助。那是他们的地盘,如果他们不引起纠纷,我们就很幸运了。我会设法说服他们派马西斯和你配合。我记得你和他在蒙特卡洛合作得很好。因为北约组织的关系,我也将通知华盛顿。中央情报局在枫丹白露的联合情报处有一两个优秀的情报员。还有别的事吗?”

邦德摇了摇头:“我喜欢和马西斯配合,先生。”“不错,期待你的表现。如果你赢不了,我们就有好戏看了。小心一点儿,虽然听起来是一件很有趣的差事,但我不这样认为。勒基弗是个狠角色。好了,祝你走运。”“谢谢,先生。”邦德说完,走向门口。“等等。”

邦德转过身来。“邦德,我想,你需要一个人掩护。两个头脑总比一个强,何况你也需要有个人帮你联络。我已经想好了,他将在皇家水城和你取得联系。你不必担心,我会派个能干的人去。”

邦德更喜欢单打独斗,但他没和M争辩。他走出房间,心中期望他们派来的这个人服从性强,不要太笨,没有炫耀的毛病。干这一行炫耀是最糟糕的。

第四章 隔墙有耳

两个星期后,詹姆斯·邦德住进了皇家水城的辉煌酒店。一些往事正在他的脑海里重现。

两天前,他于午餐时间准时抵达皇家水城,没有人来和他接头。当他在登记表上写下“牙买加,玛丽亚港,詹姆斯·邦德”时,没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M建议不必用化名执行任务。“一旦你开始在赌桌上跟勒基弗对垒,你将无法继续隐瞒。”他说,“化名只在一般公众场合使用。”

邦德很熟悉牙买加,所以他以那里作为身份背景。他的身份是一个牙买加富二代,父亲在烟草和甘蔗买卖中发了财,而他本人则选择股市和赌场作为发财的途径。如果有人打听他的底细,可以去金斯敦找卡弗里公司的查尔斯·达西尔瓦,那是他的律师代理人。查尔斯将证实他所说的话。

邦德将两个下午和两个晚上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赌场里,用累进制方式专买轮盘赌的偶数。在百家乐赌台上,只要有人邀请他玩,他便会奉陪,押一把大注。如果输了,他将跟进一次;如果第二盘又输了,他就不再跟了。

他用这种方法赢了大约300万法郎,使自己的神经和牌技得到了一次彻底锻炼。他已把赌场的地形和布局深深地印在了脑中。更重要的是,他设法侦察了勒基弗的表现,并且不幸地发现,勒基弗是一个了不起的幸运赌徒。

邦德喜欢丰盛的早餐。洗了冷水澡后,邦德坐在窗前的写字桌旁。他看着窗外晴朗的天气,解决了半杯冰镇橘子汁、三个煎蛋一份熏肉,还有一杯加倍不加糖的咖啡。然后,他点燃了当天的第一根烟。这种烟是由巴尔干和土耳其两地的烟叶混合而成,是格罗夫纳街莫兰香烟厂为他特制的。他望着窗外,波浪轻轻拍打着长长的海岸,来自迪耶普的渔船排成一行,在6月的高温下航行,一群海鸥在船后嬉戏,追逐着鲱鱼。

正当他沉思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是门房打来的,说是一个斯腾托尔收音机公司的主管在下面等他,他带来了邦德从巴黎订购的货物。“好的。”邦德说,“请他上来吧。”

这就是来自法国国防情报局、与邦德联系的联络人,邦德看着房门,希望在门口出现的是马西斯。

当马西斯走进来时,他装成一副受人尊敬的商人模样,手里提着一只大匣子。邦德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准备欢迎的寒暄,可马西斯却皱起眉头,谨慎地关上门,抬起那只空闲的手示意邦德先别说话。“我刚刚从巴黎抵达这里,先生,这是你订购的试用品,有5个电子真空管,超外差式,我想在英国是这么称呼的。你可以用它在辉煌酒店收听欧洲大多数国家首都的广播节目。这里周围40英里内没有任何高山阻挡。”“听起来不错。”邦德说着,扬起眉毛表示领会。

马西斯装作继续办理移交手续。他解开收音机套,将它放在壁炉下电暖气旁的地板上。“刚过11点,”马西斯说,“我们可以用中波来收听在罗马的香颂乐团的歌唱表演。他们正在欧洲巡回表演。让我们试试这设备的接收功能,这应该是一次很好的测试。”

他眨眨眼睛。邦德注意到他已把音量调到最大,亮着的红灯表明长波已经在工作,但收音机还没有声音。

马西斯拨弄着收音机的后部,突然,一阵极为震耳的吼声充斥了整个房间。马西斯的目光在收音机上愉快地停驻了几秒钟,然后关掉,他的声音显得非常沮丧。“我亲爱的先生,请原谅,我没有调好。”他再次弯腰拨弄转盘。调整几下后收音机里终于传出一支音色优美的法语歌曲,这时,马西斯上前在邦德背上大力拍了一下,同时伸手紧紧握住邦德的手,把他的手指捏得生疼。

邦德回以微笑。“究竟怎么回事?”他问。“我的老朋友,”马西斯语调激动,“你暴露了!——看上面。”他指着天花板。“这会儿楼上的芒茨先生和他所谓的夫人想必已被这混声合唱的洪亮歌声震聋了,绝对聋了。他俩声称患了流行性感冒卧床不起,我想他们一定很气愤。”他边说边笑,看着邦德怀疑地皱着眉。

随后,他坐在床上用手指打开一包香烟。邦德等着他解释。

马西斯对自己的话产生的气氛感到很满意,他变得严肃起来。“我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他们肯定在前几天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对手在这里很有势力。你楼上住的是芒茨夫妇。男的是德国人,女的是中欧某国人,也许是捷克人。这是老式酒店。这些电炉的后面是废弃不用的烟囱。就在这里,”他指着电炉上方十几厘米的地方说,“藏着一个强力接收器,线路穿过烟囱直通到楼上芒茨夫妇的电炉后面,那里再接上一个音频放大器。他们的房间里有一台钢丝录音机和一对耳机,以供他们轮流监听。这就是芒茨夫人得了流行性感冒并且三餐都在床上吃的原因,也是芒茨先生始终陪伴着她,既不去享受这个美丽的疗养胜地的阳光也不去赌博的原因。“我们之所以知道这些情况,是因为我们法国情报部门非常聪明能干。在你抵达这里之前的几个小时,我们已经松开电炉后面的螺丝检查过。”

邦德有些怀疑地走过去,仔细地检查墙上嵌板的螺丝,发现螺丝槽里果然有微小的擦痕。“现在又该背一段台词了。”马西斯说。他走到仍然传出密集歌声的收音机旁,关上开关。“你感到满意吗,先生?”他问,“你都听见了,传来的音乐很清楚,那歌声不是很优美吗?”他用右手转了一圈,抬起眉毛向邦德示意。“真是太棒了!”邦德说,“我还想听听这个节目。”他一想到芒茨夫妇此刻一定在交换着气愤的目光就觉得好笑:“这个机器确实很好,正是我要买下来带回牙买加的那种。”

马西斯讽刺地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又打开收音机转回罗马的节目。“你和你的牙买加。”他说着又在床上坐了下来。

邦德皱着眉看着他。“好了,别做无用的后悔。”他说,“我们的伪装也瞒不了很长时间,但令人担心的是他们这么快就识破了。”他的大脑费劲地搜索着可疑的线索。难道俄国人已经破译了我们的密码?如果是的话,他想自己最好打包回家。他和他的任务已经暴露了。

马西斯似乎猜透了邦德的心思。“不可能是密码,”他说,“但我们还是马上告诉了伦敦,他们立即更改了密码。我们替你们引出了大乱子。”他对同行报以一笑,接着说:“我们得在音乐节目结束之前,把正事交代完毕。”“首先,”马西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你会非常满意你的助手的。她很漂亮。”邦德皱起了眉头。“确实非常漂亮,”马西斯很满意邦德的反应,继续说道,“她长着黑头发,蓝眼睛,有着诱人的……呃……身段,前凸后翘。”他补充道:“她是一个无线电专家,尽量不考虑她的性别的话,她是‘斯腾托尔收音机公司’的一名优秀员工,协助我在这美丽的夏季来这儿向那些富人推销收音机。”他笑了起来,“我们俩也将住在这家酒店。如果你新买的收音机出了故障,我的助手可随时为你检查。所有的新机子,只要是法国产的,顾客买下后的一两天内都会出现一些小故障,而且通常是在夜间。”他不停地眨了几眼。

邦德并不高兴。“为什么他们要派一个女人来?”他愤怒地说,“他们是不是认为这是一场该死的野餐?”

马西斯插了话。“镇定,我亲爱的詹姆斯。她就是你所期望的那样,正经得像冰一样冷酷。她的法语说得像本地人一样流利,懂得秘密工作的各种规定。派她来掩护你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你在这里挑个漂亮的姑娘,这是很自然的事。你是一个牙买加的百万富翁,”他轻声咳嗽了几声,“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没有漂亮女伴反而使人生疑。”

邦德疑心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有什么惊人的消息吗?”邦德疑虑地问。“没什么了。”马西斯答道,“勒基弗现在住在他的别墅中,离海岸公路大约10英里。他身边有两个保镖,看起来都是很能干的家伙,其中一个家伙去过一个膳宿公寓。三个可疑的人于两天前住了进去,也许和勒基弗是一伙儿的。他们的证件符合规定,是无国籍的捷克人,但我们的一个人说,他们在房间里交谈的语言是保加利亚语。那些人在我们这里很少见,多数被用来对付土耳其和南斯拉夫人。他们很愚昧,但很服从。俄国佬只是利用他们当打手,或者让他们为比较棘手的事做替死鬼。”“非常感谢。还有什么事吗?”邦德问。“没有了。午饭前到隐士酒吧来,我把你的助手介绍给你。今晚你可以请她吃晚饭。然后,你和她一起去赌场就很自然了。我也会去那儿,但只是在暗中助你一把。我还会派一两个很有本事的人,随时保护你。哦,有一个叫雷特的美国人也在这里。他叫菲力克斯·雷特,是中央情报局驻枫丹白露的特工。伦敦方面要我转告你,他很可靠,在这里也许很有用。”

一阵意大利语欢呼声从地上的收音机里迸发出来,演出已近尾声。马西斯把收音机关掉,两人谈了一会儿收音机的事,还有邦德应该怎样付款的问题。然后,马西斯说了几句热情洋溢的告别话,最后眨了一下眼睛,退出了房间。

邦德坐在窗旁整理头绪。马西斯说的事没一件使他安心。他已经被人盯上了,处于真正的职业特工的监视之下,说不定他在上赌桌前就已经被敌人干掉了。俄国毛子素来杀人不眨眼。现在又来了这样一个讨厌的姑娘做累赘。他叹了口气。在执行任务中,女人往往很碍事,经常因为她们的性别、自尊心和情绪化而成为负担。到头来还要男人照顾和保护她们。“贱人!”邦德骂了一句,突然,他想起了芒茨夫妇,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第五章 总部女郎

邦德离开辉煌酒店时是中午12点,那时,市政厅的大钟正慢慢传来乐曲。空气中散发着松树和含羞草的浓郁芳香,赌场对面的花园刚刚洒过水,点缀着花圃和碎石铺成的小道。这种氛围更适合于芭蕾舞剧而不是音乐剧。

阳光灿烂,空气中充满着欢乐和活力。看起来,一切充满希望,这个海滨小城在几经盛衰后,又开始了新的时尚和繁荣。

皇家水城位于索姆河口,平坦的海岸线从南部皮卡第海滩延伸至通往勒阿弗尔的布列塔尼峭壁。它与附近的特鲁维尔一样,经历了相似的发展历程。

皇家水城开始只是一个小渔村(那时还没有矿泉)。在第二帝国时期发展成了一个有名的供上流社会人士度假享乐的海滨胜地,与特鲁维尔一样声名远扬。但后来,多维尔压倒了特鲁维尔。经过漫长的衰落之后,皇家水城终于也被勒图凯取代。

20世纪初,当这个小小的海滨城市还很不景气时,命运之神给它带来了转机。当时,人们开始意识到旅游胜地不应只提供娱乐,还要疗养身体。在城后面的山中有一个天然矿泉喷出的硫化泉水,有助于治疗人的肝病。而大部分法国人的肝脏都有毛病。于是它一跃发展为“皇家水城”,意思就是出产一流矿泉水的城市。矿泉水装在鱼雷形的瓶子里,开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法国各大酒店和列车餐车的菜单上。

但它没能长久地与维希、佩里尔和维特尔等强大资本财团相抗衡,还卷入了一系列的诉讼案件,许多人为此付出大量财力,很快这种矿泉水被限定只能在本地销售。幸好这里每年夏季有英、法两国的游客前来度假,冬季则靠渔船出海打鱼,人们的生活还算不错。

皇家赌场那巴洛克式的建筑非常壮观,带有浓烈的维多利亚时期的高雅豪华的风格。1950年,皇家赌场吸引了巴黎的一个大财团前来投资。

布赖顿经历战争后刚开始复苏,尼斯也是,而皇家赌场则迎来了牟取暴利的黄金时代。

它的外观被重新漆成原来的白色和金色,室内墙壁都被漆成淡灰色,还饰有紫红色的地毯和窗帘。天花板上吊着巨大的枝形吊灯。花园修整一新,喷泉又喷出了高高的水柱。辉煌和隐士两大酒店粉刷一新,吸引着往来的客人。

如今这个小小的城市和古老的港口正展开欢迎的笑颜,准备大赚一笔。受免租优惠和游客激增的刺激,主街道两侧遍布来自巴黎的著名珠宝和时尚女装的分店。

后来穆罕默德·阿里财团与赌场股东联手,推动了博彩业的发展。如今大家都相信,当年的海滨度假胜地,被勒图凯抢走生意多年后终于卷土重来。

面对如此灿烂闪亮的背景,邦德伫立在骄阳中,感到自己的任务与这景色是多么的风马牛不相及。在强大敌人的监视下,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满不在乎地赶走短暂的不安,绕到酒店后面下了斜坡来到车库。他决定在去隐士酒店赴约之前,开车沿着海岸公路,快速侦察一下勒基弗的别墅,然后由内陆公路返回。

汽车是邦德唯一的兴趣所在。他于1933年买的这辆4.5升排量的宾利轿车至今保养良好,它的引擎加装了增压器。战争期间他没用这辆车,把它小心地保管了起来,每年由一个前宾利公司的机械师进行维护。他就在邦德切尔西区公寓附近的一个汽修厂工作。邦德现在开这辆车时还感到十分顺手。这是一辆深灰色的折叠敞篷车,普通时速达到90英里,最高时速可达120英里。

邦德慢慢地把车开出车库上了斜坡,很快,随着排气管发出的噗噗声,汽车开上了林荫大道,穿过小镇拥挤的大街,顺着海滩向南驶去。

一个小时后,邦德走进隐士酒店的酒吧,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来。

酒吧里的豪华装饰深得男士们的喜爱,不少客人嘴上叼着欧石南名烟斗,他们脚下蹲伏的卷毛犬也增添了法国式的奢侈气氛。椅子上都有真皮靠垫镶嵌黄铜固定,桌椅一律是锃光闪亮的实心红木所制。窗帘和地毯的颜色是宝石蓝。男侍者们穿着条纹背心和绿呢围裙在大厅中来回穿梭。邦德要了一杯“美国佬”,开始打量这些穿着非常讲究的顾客。他想这些人多半来自巴黎。他们坐在那儿津津有味、轻松愉快地交谈着,营造出一种戏剧性的交际氛围。

男士们尽情地喝着香槟酒,女士们则喝着“干马提尼”。“我喜欢干马提尼。”邻桌一个女孩欢快地对同伴说道,她那不合时的毛呢衣非常整洁,“当然,要用戈登琴酒来调。”“我同意,黛西。但你知道吗?加上一片柠檬皮味道更棒。”

邦德瞥见马西斯正走在人行道上,身形高大,他热情地与身边的一位穿着灰色衣服、长着深色头发的姑娘谈着什么。他用手挽在她肘上,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还缺乏一股亲热劲儿,姑娘脸上还带着冷漠的神色,这表明他们两个只是单独的个体,而不是恋人。邦德等他们穿过街边这扇门走进酒吧来,却假装无视地继续看着窗外的行人。“我想,这位一定是邦德先生吧?”马西斯那充满惊讶与高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邦德也配合地激动而起。马西斯说:“你独自待在这里?在等什么人吗?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的同事琳达小姐。亲爱的,这位是来自牙买加的邦德先生,我今天上午有幸和他做了一笔生意。”

邦德微欠一下身子,含蓄地打招呼:“很高兴见到你们。”他转向姑娘说:“这里就我一个。你们俩愿意和我坐在一起吗?”他拉出一张椅子,当客人坐下后,又向一位男侍者示意了一下,不顾马西斯坚持请客的要求,给马西斯要了一杯上等矿泉水,给姑娘要了一杯巴卡迪朗姆酒。

马西斯和邦德愉快地交谈起来,从皇家水城晴朗的天气聊到这个地方的命运转机。姑娘坐着沉默不语。她接过邦德递来的一支香烟,看了看便抽了起来。她毫不做作地将一小口烟深深吸进肺里,漫不经心地把烟从双唇和鼻孔里喷出来。她抽烟的动作显得优雅大方,轻松自然。

一瞬间,邦德感到了她强烈的吸引力。他和马西斯谈话时,不时地转向她,礼貌地把她引入交谈氛围之中,他每一次的瞥视都积累着对她的印象。

她乌黑的头发剪得整整齐齐,低垂在颈背上,衬托出下颌线条的清晰美丽。虽然浓密的头发随着她脑袋的灵巧移动而略显飘逸,但她并不急着用手拢回去,而是任其垂落。她双眼之间的距离正合适,深蓝色的眸子带着一种讥讽的、不感兴趣的神情直率地凝视着邦德,令他大为尴尬。她的皮肤有些轻度晒黑,除了在野性销魂的嘴唇上涂了口红,没有任何粉黛痕迹。她光洁的手臂使人想到她恬静的气质。指甲不涂指甲油,剪得很短,毫无做作之感。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纯金项链,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大黄玉戒指。她那条中长连衣裙是灰色野蚕丝做的,方形的低领口挑逗似的衬托出丰满的胸部。裙子打褶并用花边收窄,但不单薄,腰间扎着一根七八厘米宽的手工黑色皮带。一只手工制作的黑色坤包放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和一顶金色草帽放在一起,帽顶环绕着黑天鹅绒带子,带子在帽后打成一个蝴蝶结。鞋子是朴素的黑革方头鞋。

邦德被她的美貌和文静所吸引,一想到日后将与她合作就感到兴奋。同时,他又对这种从天而降的好运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虑。

马西斯注意到他神情不定,于是片刻之后他站了起来。“请原谅,”马西斯对姑娘说,“我要给杜本打个电话,安排今晚宴会的事。今晚你要独自留在旅馆,你不介意吧?”

她摇了摇头。

邦德会意了。当马西斯穿过房间走向酒吧旁的电话间时,邦德对姑娘说:“如果你今晚独自一人的话,你愿意和我共进晚餐吗?”

她带着神秘的微笑回答:“我非常乐意。”她说:“然后也许你会送我去赌场。马西斯先生告诉我,你在这里经常去。也许我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马西斯走后,她对邦德的态度突然温和起来,看来她已经知道他俩将是通力合作的搭档。他们热烈谈论着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谈完这一切后,邦德发现和她制订详细计划十分容易。他感到琳达对她自己在这次行动中扮演的角色很感兴趣,同时也很兴奋,并且很乐意和他配合。在和她建立起这种和睦的关系之前,他想象过许多障碍和隔阂,但现在看来,事情却极为顺利,他感到自己能直接和她讨论计划的细节。他甚至觉得不必那么假正经了。对于这个女人,他确实想和她共度良宵,但只能等到完成任务以后。

当马西斯返回桌旁时,邦德已经叫来侍应结账。他解释说他的朋友们在酒店等他一起吃午饭。当他握住她的手时,感到喜爱和理解之情在两人中产生。这在半小时前似乎还是不可能的事。

姑娘目送他出了门走到了林荫大道上。

马西斯把椅子移到她面前轻声说道:“他是我非常好的朋友,我很高兴你们彼此能遇见。我感觉到两条封冻的冰河就要解冻了。”他微笑着。“我认为邦德这块冰还从未融化过,对他而言这是全新的体验,你也一样。”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他长得挺帅,让我想到了豪吉·卡迈克尔,但他有点儿冷酷无情……”

这句评价还没有说完,突然在几英尺外的地方,整个厚玻璃窗户被震得剧烈摇晃起来,在距离很近的地方,发出了一声可怕的爆炸声。他们在椅子上都能感觉到强烈的震动。一瞬间死一般静寂。还有东西掉在了外面的人行道上。酒瓶倒在酒吧后面的架子上。接着大家发出阵阵尖叫,一窝蜂跑向大门。“你待在这里。”马西斯说。

他踢开椅子,穿过空荡荡的窗口,跳到了人行道上。

第六章 两个戴草帽的人

邦德离开酒吧,有意沿林荫大道一侧的人行道朝几百米外的酒店走去。他感到饥肠辘辘。

天气仍然十分晴朗,但此刻正是烈日灼人。幸好草地边每隔6米就有一棵法国梧桐,在人行道与柏油马路之间投下阴影,释放出一点儿凉意。

周围没什么人,只有两个男人沉默不语,站在林荫道对面的树荫下朝外张望。

当邦德和他们的距离还有100米时,就注意到了他们。他和那两人的距离跟他们和辉煌酒店的距离差不多。

他们的外貌使邦德感到十分不安,两人都很矮,都是一身黑大衣。邦德觉得这种打扮会很热。他们看上去是在等公共汽车去电影院。两个人各戴一顶带黑色缎带的草帽,颇有一点儿去旅游胜地度假的意思。阔帽檐和树荫使他们的脸模糊不清。与他们矮胖阴暗的身形不协调的是,他们胸前都有一件鲜艳夺目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每人肩上都挂着一台方形相机。

一台是红色,另一台是蓝色。

当邦德注意到这些细节时,他离这两个男人只有50米远了。他正思考着各类武器的射程,以及当险情发生时如何取得掩护,这时,一个可怕的场景发生了。那个挂红相机的人向挂蓝相机的人点了点头,后者迅速从肩上取下蓝相机。邦德恰好被身旁一棵梧桐树的粗大树干挡住了视线。那人似乎是在摆弄他的相机。只见一道炫目的白色闪光,接着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尽管邦德有树干的保护,还是被一阵强烈的热浪推倒在人行道上。热浪掠过他的双颊和腹部,犹如秋风扫过一般迅疾。他躺在地上,双眼仰望着天空。空气中仍然回荡着爆炸的余音,就像有人用大锤猛敲了一下钢琴的低音区一样。

当邦德眼花缭乱、头昏脑涨地半跪着站起来时,一块块肉屑和浸着鲜血的衣服像暴雨一样散落在他的四周,同时混杂着树枝及砾石,接着又落下许多嫩枝和树叶。四周传来玻璃碎裂发出的刺耳哗啦声。他蒙眬地看见天上悬挂着一团蘑菇状的黑烟,逐渐上升和消散。

空气中夹杂着烈性炸药、树木燃烧以及烤肉的怪味。林荫大道上50米距离内的树木都变成了光秃秃的焦炭。在他的对面,有两棵大树被拦腰斩断,东倒西歪地躺在路中间。在倒下的两棵树之间还有一个冒烟的弹坑。那两个戴草帽的人什么残骸也没留下,但在马路上、人行道上、树干上,到处都留有斑斑血迹,还有闪光的碎片高高地挂在树枝上。

邦德开始感到自己想吐。

马西斯第一个跑到他跟前。邦德正用手臂抱住树干想站起来。多亏这棵树救了他的命。

他没有受伤,只是有些恍惚,只好听凭马西斯扶着自己走向辉煌酒店。酒店里的侍应和客人蜂拥而出,惊恐地议论着刚才的爆炸事件。远处响起救火车和救护车的尖啸声。他俩设法挤过人群,走上楼梯穿过走廊,进到邦德的房间。

马西斯首先打开壁炉前的收音机,邦德脱下身上那血迹斑斑的衣服,向马西斯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听完邦德对那两个人的描述后,马西斯立刻拿起了邦德床边的电话。“……告诉警察局,”他最后说,“告诉他们,来自牙买加的英国人受到炸弹袭击,但没有受伤。这事让我们来负责处理,请他们放心好了。半个小时后,我会向他们解释的。他们可以这样向新闻界解释,这是发生在两个保加利亚人之间的仇杀,他们已同归于尽;他们需要对在逃的第三个保加利亚人严格保密。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第三个。他肯定逃向了巴黎。要立即在各处设下路障,进行突击检查。明白吗?好了,祝你好运。”

马西斯转向邦德,听他讲完全部内容。“噢!算你走运,”当邦德讲完时马西斯接嘴道,“很明显,炸弹是冲着你来的。他们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本来想把炸弹扔过来,然后躲在树后。但整个事件以另一种方式发生了。不要紧,我们会找到真相的。”他稍作停顿,“不过,这件事表明情况很严重。看来这些家伙是在认真地对付你。”马西斯看上去被冒犯了。“但是,这些该死的保加利亚人想怎样逃脱追捕呢?红色相机和蓝色相机究竟有什么不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台红色相机的碎片。”

马西斯咬着指甲,他很兴奋,双眼闪着光芒。看来这案子变得更可怕、更富有戏剧性了。不管怎样,很多人已经卷了进来。在邦德和勒基弗对坐赌台决一胜负的时候,他肯定不能只是在一旁为邦德拿拿衣帽。马西斯跳了起来。“现在喝点儿酒,吃点儿午饭,休息一下。”他命令邦德说,“趁警察还没到现场用他们的黑靴子弄乱痕迹,我必须迅速调查这个案子。”

马西斯关掉收音机,朝邦德意味深长地挥手告别。门关上了,屋里又静了下来。邦德在窗旁呆坐了一会儿,享受着幸存的快乐。

之后邦德开始喝加冰的纯威士忌酒,品尝着服务员刚刚送来的肥鹅肝和冰镇龙虾,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我是琳达小姐。”

声音有点儿低沉和焦急。“你没事吧?”“还好。”“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请多保重。”

她挂了电话。

邦德摇摇头,然后拿起餐刀,选了一块最厚的烤面包。

他突然想到:他们报销了两个人,我的身边却多了一个女助手。这场战斗只是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他把刀子放进盛着开水的杯子里,提醒自己给服务员双倍小费,感谢他送来这顿美餐。

第七章 鸡尾酒

邦德决定充分休息,以对付那场可能进行到后半夜的赌博。他预约了按摩师下午3点钟来。吃剩的午餐被端走后,他坐在窗旁悠然地欣赏海滩景色,直到3点钟按摩师敲门进来。

按摩师自称是个瑞典人。他默默地给邦德按摩起来,从脚到脖子,帮他放松紧张的身体,使他的大脑神经镇静下来。邦德左肩上擦伤的青紫肿块渐渐消失,两肋也不再阵痛。瑞典人走后,邦德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他傍晚醒来时完全恢复了精神。

洗了个冷水浴后,邦德步行前往赌场。自从前天晚上以来,他的手气一直不那么顺,他需要重新调整状态,保持脸色红润、脉搏平稳。赌场老手赢牌的关键,一半靠直觉,一半靠精打细算。

邦德一直是个赌场高手。他爱洗牌时清脆的声音,还有那环绕着绿色赌台的不动声色出现的人物,他们总是带来戏剧性的场面。他喜欢牌室和赌场那种严肃安静的气氛,喜欢扶手上装着舒适衬底的椅子,喜欢肘边放着的香槟或威士忌酒杯,喜欢那些无微不至又安静从容的侍者。他一看见滴溜溜转的轮盘球就心花怒放,扑克是他的最爱。他喜欢当演员兼观众,坐在椅子上参与表演和决定,最后说出那至关重要的“跟”或“不跟”,通常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这种胜负全在一念间的感觉,是输是赢全靠自己。运气只是仆人而不是主人,它会被抛弃或者被完全利用。关键是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不能一旦有机可乘便贸然进攻。赌场上的致命错误,就是把手气不好归咎于坏运气。运气总是受人的情绪左右。邦德把运气看作一个女人,应该温柔地爱抚或粗暴地蹂躏,绝不能勾引或纠缠。但他也坦率地承认,他还没有吃过赌场和情场的苦头。他知道终有一天,他将会在运气和爱神面前屈膝投降。当那一天到来时,他知道自己也会和别人一样,心甘情愿地接受现实。

在这个6月的傍晚,当邦德走小路来到赌场大厅时,自信油然而生,他充满信心地把100万法郎兑换成了50个筹码,然后在一号轮盘赌台的荷官身旁坐下来。

邦德要过记录卡,仔细地研究了一番自从下午3点钟开盘后各盘的胜负情况。他总是这样做,虽然他知道轮盘的每次转动、球每次落进号码槽都与前面的情况毫无联系。这游戏每次都是由荷官用右手捡起象牙球,放进一个顺时针转动的轮盘里,使那个球在盘里逆时针绕几圈后随机落到相应数字的位置。轮盘转动的顺序、每格数字槽沟和圆筒的机械细节部分都是早就设计好的。经过多年的运行,这种游戏几乎已经达到完美无瑕的境地,任何人为的努力或偏差都不能影响象牙球的掉落情况。不过,有经验的赌客通常都会对过去的每盘赌博进行仔细的研究,总结出轮盘运转的特点和规律,例如,某个号码连续中了两次或者超过四次不中。

不过,邦德并不墨守成规。他只是认为,在赌桌上投入的精力和智慧越多,收获就越大。

这张卡片详尽地记录了3点钟以后的输赢情况,邦德发现了一点儿苗头,第三组数字,即25~36号,都不走运。他一贯都是按照规律押注,直到0号出现后再换一组。因此,他决定把最高赌额押在第一组(1~12)和第二组(13~24)上,每次下注10万法郎。这样,他的赢面就覆盖了三分之二的数字。只要球落在24以内的任何一个数字上,他都能稳赢10万法郎。

他玩了七次,赢了六次。在第七次中,球出了30,所以他输了。此时,他已经赢了50万法郎。第八盘他歇了一次,没有下注,这次刚好是0号中了,他算得挺准。然后,他决定在第一组和第三组下注,却输了两次,损失了40万法郎,但随后他的手气不断好转。当他最后从桌旁站起来时,总共净赚100万法郎。

邦德一开局就下最高赌注,使得他成了这桌的中心人物。看到他手气不错,开始有一两条小鱼跟着他这条鲨鱼找食。其中一个人坐在邦德对面,邦德看出他是个美国佬。他的神情特别兴奋,对邦德表现出特别的友好,仿佛他能和邦德平分赌金一样。那人还特地朝邦德笑了一两次。他紧随着邦德下注,甚至把他那两万法郎的小筹码谦逊地放在邦德的大号筹码边上。当邦德站起身时,他也把椅子拉开站了起来,隔着桌子愉快地发出邀请。“跟着您沾光不少,我想请您喝一杯,您愿意赏脸吗?”

邦德感觉这个人可能是美国中情局的人。当他们一起走向酒吧时,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的。邦德给荷官和侍应各扔了一枚一万法郎的筹码当作小费。“我叫菲力克斯·雷特,”美国人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邦德,詹姆斯·邦德。”“哦,太好了,”雷特说,“让我想想,应该怎样庆贺一番呢?”

邦德坚持请雷特喝一杯加冰威士忌,然后他仔细地瞧了一下调酒员。“一杯干马提尼,”他说,“用深口香槟高脚杯装。”“是,先生。”“等等,我要变个花样,用三份戈登金酒、一份伏特加、半份利莱开胃酒,加冰搅匀,再放一大片柠檬皮。明白吗?”“当然明白,先生。”调酒员似乎对这种想法很赞赏。“老天,这酒肯定够劲儿。”雷特说。

邦德大笑起来。“这是我精选特制的,”他解释道,“在晚餐前我顶多只喝一杯,但这一杯得够大、够烈、够冰,必须制作精良。我讨厌一小杯一小杯地喝,尤其是不好的酒。刚才那杯酒的调法是我的专利,一旦我想到好名字,我就去申请专利权。”

邦德仔细地欣赏着冰冻过的深口酒杯里的淡黄色酒液,由于刚才调酒师的搅动,酒杯中微微冒着气。他伸手端起杯子,尝了一大口。“很好,”他对调酒师说,“但是,如果你们的伏特加是用谷物而不是用土豆酿造的话,那就更完美了。”“Mais n'enculons pas des mouches.”他跟调酒师说了这句法语后,调酒师立即笑了起来。“这是一句谚语,意思是‘凡事不可吹毛求疵’。”邦德解释道。

雷特仍然对邦德的酒很感兴趣。“你很会动脑筋。”他颇为高兴地说。

当他们端着杯子来到房子的一角时,雷特压低了声音。“今天中午你已经尝到‘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味道了。”

他们坐了下来,邦德会意地一笑。“我看见那个出事地点已经做了禁止通行的记号,并且用绳子拦开了,汽车只能绕道从人行道上走。我希望这次爆炸不会吓跑那些准备来此豪赌的大亨。”“人们相信这是坏人干的,或者是煤气管道爆炸。所有烧焦的树将于今晚被锯掉。如果他们的工作效率像蒙特卡洛那样高的话,明早就看不出任何痕迹了。”

雷特从烟盒里抖出一支“切斯特菲尔德”牌香烟。“我很高兴和你一起执行这项任务,”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邦德的鸡尾酒,“因此,我对你没有成为烈士由衷地感到快乐。我们颇为关注此事,我们对这项任务成败的关注甚至不低于贵方。实际上,华盛顿对我们没能承担这项任务而深感遗憾。你是知道那些高级人物的。我想你们伦敦的头儿也一样患得患失。”

邦德点点头。“他们对别人抢到的猛料总是有点儿嫉妒。”他承认。“不管怎样,我奉命受你指挥,尽一切可能提供你所需要的任何帮助。这儿有马西斯和他的伙计们,也许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不多。但不管怎样,我随时待命。”“我很高兴有你在,”邦德谦逊地说,“敌人已经盯上我了,也许还有你和马西斯。说不定他们已经设下圈套,等我们钻进去。勒基弗看来如我们所想的一样孤注一掷。我想现在还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但如果你能来皇家赌场,我会感到非常高兴。我已经有了一位助手,叫琳达小姐。赌博开始后,我想把她交给你照顾。你不用对她感到害羞,她是个漂亮姑娘。”他微笑地看着雷特,又说:“你留神看着勒基弗的那两个保镖。我想他们是不会大打出手的,但我们都说不准。”“我也许帮得上忙,”雷特说,“在入行之前,我是海军陆战队的一名成员,这也许可以使你放心一些。”他看着邦德谦虚地说。“当然。”邦德说。

雷特是得克萨斯州人。他谈着自己在北约组织联合情报机构的工作情况。在这样一个多国人员云集的组织中工作,很难做到安全保密。邦德想,善良的美国人极易相处,尤其是得克萨斯州人。

菲力克斯·雷特大约35岁,个子又高又瘦。轻便的棕褐色的西服宽松地套在肩上,让他看上去就像弗兰克·西纳特拉。他的言谈举止总是不紧不慢,但只要看他一眼便能感觉到他内在的速度和力量。显然,他是一个刚毅无情的战士。当他屈身坐在桌旁时,整个人仿佛具有一种深藏不露的气质。他的脸、他的尖瘦的下巴、颊骨和略微歪斜的大嘴都给人一种猎鹰的感觉。一双灰色的眼睛显得机警、深沉。当他的双眼碰到香烟散发出的烟雾时,便自然地眯起来,这种习惯动作更使他显得持重老成,并使他的眼角形成了一道道皱纹,让人感到他的笑容是浮现在眼角的,而不是在嘴巴上。一绺米黄色的头发斜掠过前额,使他的脸带上一种孩子气,但近看的话就不是这样了。虽然他貌似坦率地谈论着他在巴黎的工作,但邦德很快注意到,雷特从不提及他在欧洲或华盛顿的那些美国同行。他认为雷特始终把美国利益放在高于北约盟友的位置。不过,邦德同意他的这种做法。

这时,雷特已经喝完第二杯威士忌。邦德把芒茨夫妇的暗中监听活动和他那天早晨沿着海岸对勒基弗的别墅所做的短暂侦察的情况告诉了他。这时已是7点半,他们决定一起走回酒店。在离开赌场前,邦德把身上的2400万法郎寄存在筹码兑换处,只留下几张1000法郎的钞票做零用。

他们走向辉煌酒店的时候,看见一队修路工人已经在爆炸现场忙活起来了,几棵烧焦的树被连根刨了起来。从一辆城市洒水车上拖下来的水龙软管正在冲洗林荫大道和人行道。弹坑已经填平。只有几个过路人偶尔停下来观看一会儿。邦德想,隐士酒店一定已经进行了翻新,那些玻璃被震碎的商店和临街房屋也将修茸一新。

在这温暖的蓝色薄暮中,皇家水城再次恢复了它原本的有序而安宁的风貌。“你认为那个看门人在为谁干活?”当他们走到酒店跟前时,雷特问道。邦德也不清楚,便老实告诉雷特不知道。

邦德记得马西斯曾说过:“除非是你自己收买了他,否则你必须假定他已被另一方收买了。所有的看门人都可以被收买,但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这类人在接受职业培训时便认定所有旅客都是招摇撞骗的能手,只有印度王公一类例外。所以他们对任何旅客都会暗中留意。”

这时,看门人急匆匆地上来,问邦德是否已经从中午的不幸事件中恢复过来了。邦德想起马西斯的话,便将计就计地回答说仍然头昏脑涨。看门人听罢,礼貌地祝他早日康复,然后转身走了。勒基弗会收到这一错误信息,认为邦德在今晚的赌台上一定精力不济。

雷特的房间在四楼。他们约好晚上10点半或11点钟在赌场见面,这个时间通常是贵宾席开赌的时候,然后,他们在电梯口分手。

第八章 粉红的灯光与香槟

邦德走进自己的房间,检查过后发现没有他人潜入的迹象,就脱去衣服,洗了个热水澡,接着用冷水冲凉。他躺到床上,还有一个小时可供休息和整理思绪,之后,他要去楼下酒吧与琳达见面。在这一个小时里,他要逐项检查并核实赌局的每个细节,以及开局以后将出现的各种胜利或失败的情况。他既要安排好马西斯、雷特和琳达的角色,又要估计到敌人可能做出的种种反应。他闭上眼睛,想象着一系列仔细构筑好的场景,仿佛在看着万花筒中变幻莫测的图案一样。

晚上8点40分,他筋疲力尽地推演了在他和勒基弗的决战中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他起身穿衣,完全从复杂的考虑中冷静下来。

他打好窄窄的黑缎领带,在镜子里审视着自己。他那灰蓝色的眼睛在镜子里显得很平静,带有一点儿嘲讽的神色。头上一绺短短的黑发似乎总是不肯待在原地,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在他右眉毛旁形成一个逗号。右颊上有一条狭长竖直的疤痕,使他看上去有点儿像凶悍的海盗。这可不太像豪吉·卡迈克尔,邦德想。马西斯告诉过他琳达对他的印象。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50支带有三道金圈的莫兰香烟装进一个扁平闪亮的铜烟盒里。

他把烟盒揣进臀部的口袋,掏出他的旧朗森火机,检查是否需要补充燃料。接着,他把一捆一万法郎的钞票揣进口袋,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只轻巧的羚羊皮枪套,挎在左肩上,枪套离腋窝七八厘米。然后,他从另一个抽屉中抽出一把点25口径的贝雷塔自动手枪。他卸下弹夹,退出枪膛里的子弹,做了几次快速拔枪动作,然后击发一次空枪。他最后校验了一次枪支,然后装弹推上保险,把枪装进准备好的单肩枪套里。他四下察看了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忘记的。在所有这些结束之后,他又在丝绸衬衫上套了一件单排纽扣的晚礼服,感到十分凉爽舒适。他对着镜子仔细打量,确信旁人看不出腋下的手枪后,才理了理狭长的领带,走出房间把门锁上。

当他走到楼梯下转向酒吧时,听见身后的电梯门打开了,传来冷静的声音:“晚上好。”

正是那位琳达姑娘。她站在那儿,等着他朝自己走来。

邦德已经清楚地记得她的美貌,并没有太惊讶。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天鹅绒晚礼服,简约而华丽。世上能达到这种境界的时装设计师不超过6个。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细钻石项链,一枚钻石胸花别在低V处凸显乳房的丰满。手上拎着一只纯黑的晚宴包,另一只手叉着腰。那乌黑发亮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接近下腭处的发端一律向内卷曲着。

她长得美极了,邦德的心开始狂跳。“你长得这么可爱,你们的收音机生意一定十分兴隆!”

她伸出一只胳臂,让他挽着。“我们去吃晚餐好吗?”她问,“我想在众目睽睽下走进餐厅。跟你说实话,黑色天鹅绒有个毛病,坐下时会被夹住。如果你听到我尖叫的话,那我一定坐在藤椅上了。”

邦德笑了。“那好,我们直接进去吧。餐前我们先来一杯伏特加。”

她顽皮地瞥了他一眼。他改口说:“或者是一杯鸡尾酒,如果你喜欢的话。这里的食物是皇家水城里最好的。”

他似乎遇上了软钉子,那种感觉像被冷落在角落里。在邦德遇到的女人中,琳达是比较有判断力的,在她那一瞥中他已经感受到了。

但这只是小插曲,当餐厅领班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穿过拥挤的餐厅时,邦德立即注意到,所有就餐者的头都抬起来,目光落在琳达窈窕动人的身材上。

餐厅的时髦之处体现在那宽宽的月牙形窗户上,就像一艘宽大的船停泊在酒店的花园之上。邦德走到这间大餐厅后面,在一个角落附近选了一张桌子坐下。这里十分僻静,还保留着爱德华时代的装修风格。四壁饰以艳丽的白色和金色,还有红绸覆盖的餐桌以及后帝国时代的壁灯。

他们拿起紫色花体字印制的精致菜单,邦德示意酒侍过来。他转向女伴。“你想喝点儿什么?”“我想来杯伏特加。”她简单地说完后又仔细看起菜单来。“一小瓶伏特加,冰冻的。”邦德吩咐道,然后转向琳达,“我还没请教你的芳名,怎么为你的健康而干杯呢?”

她说:“维斯帕,维斯帕·琳达。”

邦德好奇地看着她。“我总要不厌其烦地解释,据我父母说,我出生在傍晚,下了很大的雨。显然,他们为了纪念那个时刻,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她微笑起来,“有些人喜欢这个名字,有些人则不喜欢,反正就是个名字。”“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邦德说,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可以借用一下这个名字吗?”他解释了他发明的那种特别的马提尼鸡尾酒,正需要起个合适的名字。“维斯帕,”他说,“听起来多美,非常适合羞涩的初恋。我的鸡尾酒一定会醉倒整个世界。可以用这名字吗?”“只要我能第一个品尝,”她答应说,“它能作为一种酒的名称,我感到很荣幸。”“等这边所有的事都办完了,不管是赢还是输,我一定陪你喝一杯我调的这种酒。”邦德说,“现在你想好晚餐吃什么了吗?请尽管点好的菜。”当他看到她犹豫的神情时,又补充说道:“不然就和你这套美丽的礼服不相配了。”“我已经选好了两样。”她高兴地笑了,“味道应该不错。能体验一次百万富翁的感觉也是一件乐事,只是可能会使你破费不少。我想吃鱼子酱、烤牛腰子配蛋奶酥,最后再来点儿奶油草莓。点了这么多高价的东西,是不是很失礼啊?”她用询问的目光微笑地看着他。“理所应当。再说你点的菜只是营养实惠一些罢了,所以不必太客气。”邦德转向餐厅领班,“多来点儿烤面包。”“通常这是麻烦事。”他对维斯帕解释说,“鱼子酱的分量很足,但佐食的面包却不够。”“好,”他的视线回到菜单上,然后向领班吩咐道,“我将陪这位女士品尝鱼子酱;吃完鱼子酱后,我要一块小号的菲力牛排,五成熟,配蛋黄酱和百叶菜。当女士享用草莓时,给我来半个鳄梨,配上法式沙拉酱。你们有供应吧?”

餐厅领班连连鞠躬点头。“多谢光顾,小姐和先生。”他转向酒侍,重复了一遍他俩刚才点的菜名。“请点佐餐酒。”酒侍递过皮制酒单。“如果你同意,”邦德说,“我今晚倒乐意陪你喝香槟,这酒令人心情舒畅,而且正合时宜。”“好,我喜欢香槟。”她说。

邦德用手指着酒单向酒侍问道:“有1945年的‘泰亭哲’吗?”“有,这是上等葡萄酒,先生。”酒侍说,“但如果先生允许的话,”他用铅笔指着酒单说,“1943年的‘布兰克’更是同类中的极品。”

邦德微笑起来。“那就来这种酒吧。”他说。“这酒虽然不是名牌,”邦德对女伴解释说,“但也是上等香槟,称得上酒中珍品。”突然,他为自己这番吹嘘感到十分好笑。“请原谅,”他说,“我这人对饮食就是有点儿过于讲究。这一方面是因为我是一个单身汉,但更重要的是还是我的挑剔,像个老姑娘一样吹毛求疵。当我执行任务时,我通常独自就餐,在生死攸关之际,尽情享受一顿大餐又何妨?”

维斯帕对他微笑着。“我也喜欢这样。每件事都尽善尽美。我想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我这样说,你不会觉得有点儿孩子气吧?”她歉意地补充道。

小瓶伏特加放在盛着碎冰的碗里端上来,邦德把伏特加倒入两只酒杯里。“哪里,我很同意你的观点。”他说,“好,为今晚的运气干杯吧,维斯帕。”“好,”姑娘轻声回答,她举起小酒杯,带着一种好奇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希望今晚一切顺利。”

她说话时双肩迅速地耸了一耸,接着,她的头稍微靠向邦德说道:“有个情况要告诉你,是马西斯带来的,他很想亲自告诉你。是关于那起炸弹事件的,非常离奇的故事。”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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