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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2 1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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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肯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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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一个鬼故事

每晚一个鬼故事试读:

前言

中华民族的文学宝库浩如烟海,其中无论是历代笔记小说,还是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之中,永远不缺乏的就是那些关于神鬼精怪的故事。正是这一个个或玄妙,或诡异,或恐怖离奇,或悬疑惊悚的奇异故事,凭借着它们所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为我们架构了一个深藏在我们每一位中国人心中的奇异世界。同时,道德观念,世俗生活,精神追求等等一切浸透在我们血液之中根深蒂固的民族烙印,也纠缠在这些奇妙的故事之中,在我们的精神世界代代相传。

本书取材于从先秦到明清,两千余年的各种经典鬼怪小说,经过编著者的精心筛选,取其精华,集结成册,以方便广大读者用一种最直接,也是最方便的方式真实地触摸那个在中国人心中延续了数千年的,幽森恐怖、荒诞诡谲的鬼怪世界。

守财女鬼

鬼追至,不敢犯,惟两目眈眈注视而已。月移一寸,人退立一寸,鬼近一寸,月移一尺,人退立一尺,鬼逼近一尺;月上庭墙,邓负墙立。须臾,月移至膝,鬼蹲身来曳其足。“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邓华看着眼前陌生的店主人,再想起自己进门时看到的那陌生的店面招牌,越发疑惑起来。“你是……店主人?”邓华最终也没能忍住心中的疑惑。“瞧您说的,小的当然是店主人,您到底住不住店啊?”遇到这样一位奇怪的客人店主人也有些莫名其妙:自打这位进店之后就既不问有无房间,也不叫吃叫喝,只是不断地四处打量,现在又问自己是不是店主人,什么意思?“这店,这店不是应该姓杨吗?”“哟,您说那位杨老板啊?他搬走好几年了,店房是他卖给我的,您要是找他我可没办法。”店主人总算搞明白了这位奇怪客人的来意,但他也的确不知道前任店主到哪里去了,只知道几年前这家店突然闹起鬼来,搅得杨老板家宅难安,最后那位杨老板把整个店房以很低的价格出售给自己,就带着家口不知去向了。“杨老板搬走了?”得到这样的消息邓华大吃一惊,他是杨老板的女婿,当年一贫如洗,虽然杨老板本人对他不怎么样,但他的丈母娘杜氏却因为可怜自己家贫,再加上心疼闺女,以前总是时常周济自己一些银钱。尽管如此,几年前自己还是实在穷得没有办法,才带着妻子远赴湖北去投靠自己的叔叔。而叔叔年近六旬,膝下无子,所以在自己带着妻子前去投靠他的时候简直是欣喜若狂,老怀大慰,完全将自己当做了亲生儿子,衣食供应、日常用度极其慷慨。现在自己回到家乡这个伤心地,就是因为自己和老婆杨氏想起了丈母娘杜氏以前的恩德,回来省亲,可现在……“您真的不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好吧,不过毕竟这是我以前岳丈的店房,天色也晚了,我就在这里住一夜吧。”邓华最终打定了主意,先住一夜,明天找那些老街坊们再打听打听,想想办法。“客官,您要住店是照顾我们生意,更何况您是前任店主的女婿,更没有赶您出门的道理,可是您看,现在我这店房都住满了啊,楼上、楼下真的是一间空屋都没有了。”“后边不是还有一座小楼吗?”“您说后边那楼?那里闹鬼啊……”“胡说!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从来没听岳丈家闹过什么鬼,就算有鬼也是我自家人,我不怕,你到底让不让我住,店钱我照给!”

看到来人如此坚持,店主也没有办法,只好打着灯笼将邓华带到后院,战战兢兢地打开紧锁着的一道小门,将手中的灯笼塞给邓华,自己转身就跑掉了。

店主走后,邓华借着幽幽的灯火往小门之内看去,果然正是自己熟悉的那座小楼,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它的四周单独砌起了这道围墙,而围墙之内蓬蒿满地,楼体上也早已缠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好像真的有好多年没人住过了——难道店主说的不是推托之词,而是这里……想到这些,邓华的心中也有些发冷,但刚才大话已经说了,现在总不好再退回去。最终,邓华还是咬着牙走进了院子,顺着杂草丛生的小路走到楼门前,吱呀一声推开楼门,进到了黑洞洞的小楼里。“啪!”随着邓华的进入,他身后的门突然自己关上,随之而来的是楼中卷起了一阵阴风,伴随着阴风而来的还有一阵飘忽不定,若有若无的幽幽哭声。

被吓得寒毛倒竖的邓华赶紧举起灯火朝身后照去,借着跳动的火光,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吐着舌头朝他扑来。“啊!”邓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顺手将手中的灯笼掷向女鬼,然后转身就跑。好在他还记得小楼的格局,所以尽管在黑暗之中还是拐到了最近的一处窗户,跳到了院子里。可还没等他长出一口气,就见刚刚那只女鬼也随着着他从窗中蹦了出来,依然伸着两只枯枝似的爪子朝他抓来,邓华不得已,只得继续跑。

最终,邓华被女鬼逼到墙角处。扭过身子,跑得气喘吁吁的邓华面对着女鬼,邓华突然感到奇怪:她为什么不是直接扑过来,而是一步一步地往自己这边蹭?

紧张地观察了一会,邓华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那女鬼只敢待在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可这并不值得他庆幸,因为就在此时,天上的乌云正在一点一点地遮蔽着月色。随着月光被一点一点地遮盖,女鬼也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就连邓华的小腿都已经处在了黑暗之中,而女鬼的爪子也飞快地攀上了他的脚踝。

这下完了……邓华心中很是后悔,不该无端地怀疑店主人:“唉,想不到我邓华要死在此处……”“你说你叫什么?”抓住邓华的女鬼突然说话了,虽然声音鬼气森森,阴冷恐怖,但语气却有些急促。“邓华!”邓华撞着胆子回答了女鬼的问题。“你是我的女婿邓华?”听了对方的回答,女鬼放开爪子,退后了两步仔细打量了一会面前人:“我是你岳母杜氏啊……”

随即,杜氏向邓华讲出了自己的遭遇,原来自从邓华携妻远赴湖北之后,她很思念女儿,一直想找办法周济邓华一些做生意的本钱,好让他们夫妻搬回来。她也知道丈夫杨老板攒了一笔钱,但丈夫却一直不肯将钱拿出来。最后无奈之下,有一次趁丈夫出去饮酒的机会,她偷偷地取出了那笔银钱,可谁知就在她要将空箱子放回原处的时候丈夫回来了。而且杨老板一见自己的妻子正在偷自己的钱,就诬蔑她外有奸夫,偷钱就是打算将银钱送给奸夫讨好。最终,杜氏忍辱自尽而死,但她死后却不肯托生,搅扰此处就是为了看住那些银子,让杨老板或者其他人都不敢来拿,这样以后才好将它们送给女儿女婿。

说完自己的遭遇,杜氏的鬼魂将埋藏银钱的地方也告诉了邓华,化作一股青烟消失了。而邓华也趁着夜静无人,偷偷地将那笔银子取了出来,并以此作为本钱从此摆脱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有了自己的生意。而从此以后,这家店再也没闹过鬼。

豁达先生度鬼

鬼无奈何,长啸一声,变作披发流血状,伸舌尺许,向之跳跃。吕曰:“‘汝前之涂眉画粉,迷我也;向前阻拒,遮我也;今作此恶状,吓我也。三技毕矣,我总不怕,想无他技可施。尔亦知我素名豁达先生乎?’鬼仍复原跪地曰:‘我城中施姓女子,与夫口角,一时短见自缢。今闻泖东某家妇亦与其夫不睦,故我往取替代。不料半路被先生截住,又将我绳夺去。我实在计穷,只求先生超生。’”

泖湖西乡荒僻的山路之上一位年轻书生正在经历着一场很有些诡异的事件。只见这书生的身影在月色之下的一段相对平坦的山路上一会向前,一会又向后,左走几步,然后再右走几步,他的周围没有什么可以看见的遮挡物,但对于这位年轻书生来讲,好像周围升起了一座无形的栅栏,让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自己所在的小小范围。

这位年轻人的书生姓吕名豪,而他的性格也的确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秉性豪放,所以他为自己取号为“豁达先生”。而这一次的遭遇起因则是这位豁达先生出门访友,因为赶路错过了宿头。

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而自己却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山路之中,这样的事情要是让一般人碰到,不知道得有多么为难忐忑,可对吕豪来说,这一切完全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在他看来月下独行也算一种难得的享受。

可就在吕豪欣赏着月色之下的水光山黛之时,突然隐约见到身后飘飘忽忽地赶上来一位妇人。借着幽冷的月光,吕豪甚至还看出这位在自己身后“飘行”的女子脸上浓妆艳抹,可手中却提着一条与她周身美艳打扮很不相配的绳子。

这时,那位女子也发现了前边的吕豪,也许是因为吃惊,手中的绳子一下掉在地上,而这位女子本人则一头冲进了路边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

吕豪见那飘荡而行的女子如此反应,并没有丝毫恐惧,相反却施施然地走了过去,从地上捡起女子遗落的那条绳索。一番查看之后,豁达先生发现那不过是一条普通的草绳,但草绳之上却若隐若现地凝聚着浓重的阴霾之气,闻一闻还有腐尸的臭味。心中有些疑惑的吕豪又回忆起刚才那女子在月光之下飘飘荡荡的行走方式,他由此断定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一定是个吊死鬼。但吕豪仍然没有感到恐惧,只是将那段草绳收到自己的怀里,试图继续赶自己的路。可他没想到,这样的行为给他带来了麻烦。而这所谓的“麻烦”正是咱们在故事开头所看到的那一幕,那只女鬼不知施了什么法术,让吕豪很惊讶地发现原本很容易辨认的山路变得如同迷宫一般难以琢磨起来:清冷的月光暗淡得如同被笼罩上了一层阴森的迷雾;树木的阴影张牙舞爪地弥漫在道路之中,与路上那些零落的山石结合在一起让人辨不清方向;吕豪甚至感觉到那些原本整齐夹在山路两旁的树木都变活了,它们在不断地改变着自己的方向,每当自己好不容易选择好一条看似可能走出迷宫的出口,然后走过去之后,那个原本可能是出口的地方就会被不知从哪儿移来的树堵死;更加可怕的是在这树木、阴影、怪石共同组成的迷宫之中,一个女子的身影总是若隐若现而又飘忽不定地出现在那些树枝、树叶的间隙之中,一闪而逝,让人既不能确认她的存在,又实在难以忽略她带来的心理压力。

吕豪虽然性格豪放,但面对这种情况也很难作出准确的判断,根本无法辨认方向和路的具体走势,让他也很无奈。但与一般人不同,性格豪放的吕豪终究也没有被这样诡异的场景吓破胆,他在左闯右突了一番,依然没能走出吊死鬼所布设的迷宫之后,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遇到的正是传说中的“鬼打墙”,这分明是那只吊死鬼在给自己惹麻烦,于是他不再仔细地辨别方向,选择道路,而是闭起眼睛,朝着那些树木一头撞了过去。

奇迹发生了,当吕豪抱着必死之心撞到那棵原本阻挡在他面前的大树之上时,他并没有被撞得头破血流,甚至连一丝疼痛的感觉都没有,而是直接穿过了树干,回到了正常的山路之上。同时,那只吊死鬼也发出了一声夹杂着不甘与愤怒的长号,从一位浓妆艳抹的艳丽女子形象突然变成了长发散披、七窍流血、吐着长长的血红舌头的样子,伸出她那干枯尖利的爪子朝吕豪猛扑过来。

眼看着女鬼就要冲到自己面前,吕豪却开口说话了:“别闹了,你真烦!最开始我只是看你走路的样子奇怪,是你自己将绳子掉落,我看你不见了才捡起绳子,那时你要是找我好好讨要,我一定会将绳子还给你。可是你没有,你设置了鬼打墙来让我迷路,被我闯出迷宫之后现在又变出这么个鬼样子来吓唬我,我告诉你,我不怕!我倒真想看看你还有什么伎俩,但是我告诉你,这些吓唬人的玩意对我通通没有用,你不知道我是‘豁达先生’吗?”

那鬼见到吕豪如此态度,知道自己对他无可奈何,只好变化为最开始那个正常一点的女子形象跪在地上:“先生勿怪,我本是附近城中一个小家女子,因为一点小事与自己的丈夫口角争执,后来自己想不开上吊而死。前一段时间我听人说前方不远处的城镇之中有个妇女也与丈夫关系恶劣,所以我想前去迷惑她自尽做我的替身。可没想到半路碰到了先生您,前去勾替死鬼的绳子也被您收了去,实在没有办法才施展那些伎俩吓唬您,想着您一害怕就将绳子还给我了。可我没想到您是如此的大丈夫,现在我实在无奈,只希望您可怜可怜我,别让我错过这个超生的机会!”“你是要去害人?”吕豪听了女鬼的供述并没有拿出那条早已被他收入怀中的草绳,反倒继续与女鬼攀谈起来,“那我更不能将绳子还给你了。但是你也可以再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让你超生,如果有我倒是愿意帮助你!”

女鬼一听吕豪的回答,态度更加恭敬起来,一边不断地磕头一边哀求:“先生您要是真的想帮我,办法还有一个。那就是麻烦您找到我原本的夫家,让他们请高僧为我诵《往生咒》,只要多念些时日,我一样可以超脱苦海,再度轮回为人!”“哈哈哈。”听了女鬼的新主意,吕豪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什么高僧,要什么《往生咒》?我告诉你,我就是高僧,我也有《往生咒》,你听着……”

说到这里,吕豪突然大声念道:“好大世界,无遮无碍。死去生来,要何替代?你要走便走,方为爽快!”

说来也奇怪,吕豪的话音刚落,只见那女鬼的身影一阵晃动,渐渐淡薄缥缈起来,最终消失不见了,而在那女鬼消失的同时,空中传来了一句感激:“多谢先生点醒,我终于明白了,终于解脱了……”

这原本要去找人替死的吊死鬼就这样被“豁达先生”超度而去。甚至根据当地土人的传说,在当地只要有地方不净,只要提起“豁达先生”的名号,鬼怪遁形,无从为害。由此可见,“鬼”在人心中阴暗处,心性通达,别说鬼怪不能为祸,就连鬼怪自己的至酷牵缠也是因为没有那通达豪放的心境,如果他们也能如“豁达先生”一般视人鬼生死,阻碍通途无差别,这世间也许就根本没有什么鬼怪。

荒村尸怪

李疑之,取火石击火,照见一蓬发人,枯瘦更甚,面亦阔三寸许,眼闭血流,形同僵尸,倚草直立。问之,不应。李惊,乃益击火石。每火光一亮,则僵尸之面一现。李思遁出,坐而倒退。

浙江省石门县有一位名叫李念书的里长,在纠合地方之余他还经常需要帮助官府催粮。这一次他如同往常一样到乡间催村民缴纳粮赋,可因为一些事情的耽搁夜里没能赶回家,不得不在荒僻的野外借着星月之光蹒跚前行。

正在李念书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山坳之中隐约露出一些昏黄的灯光,李念书自思那里肯定有人居住,于是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灯光亮处赶了过去。

可当李念书好不容易走到那灯光所在之处的时候,却失望地发现那里不过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但想到自己的处境李念书也实在无法太过挑剔,只好在茅草屋破烂的篱笆之外大喊了一句:“我是你们这片的里长,外出催粮路过借宿,里边的人快来开门!”显然,即便到了如此处境,这位“里长”大人还没忘记抖起自己的官威来。

可谁料到屋中并没有人如李念书的预料一般忙不迭地跑出来迎接里长大人的大驾光临,相反,回应李念书那声中气十足吆喝的只有漆黑夜色中的那一点昏黄的灯火。

李念书又等了等,发现依然没有人走出来开门,只好自己跨过低矮的破篱笆,走到草屋的柴木门前,凑在柴门裂开的缝隙处向屋中望去:

狭小破败而黑洞洞的屋内空间之中简直可以说是空无一物,只在墙角处有一堆稻草,而稻草之中隐约有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即便是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李念书仍然可以看出那个人早已是瘦得皮包骨头,高高的颧骨,深深的眼眶,脸的宽度竟然还不到长度的一半,而那如死鬼一般的人显然也并没有睡着,只是在稻草堆里奄奄一息地艰难挪动着身体。

屋子中的场景让李念书很是吃惊,但略微平复了心态之后他也反应过来:这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一位重病之人,于是他站在门口再三地叫门,又过了好一会屋中人才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回答他:“我实在是起不来了……客人……客人您请自己进来吧。”

听到主人的答复,李念书松了一口气,推门进入房间,又细细地询问了那奄奄一息的房间主人,半天才知道对方与自己同姓,但却没有名字,只是因为排行老大,所以就直接被呼为李大,而他落到如此窘境是因为全家断粮,而家中的其他人早已饿死,只有他还留有一口气。

李念书听对方说得凄惨虚弱,想想自己也已经走了大半夜水米未曾入口,于是就请主人出去买点吃的回来,两人共享。可房间的主人却推辞道:“实在不行了,我真的早已经走不动路了。”

想想外面黑漆漆的可怕山路,听着自己腹中因为饥饿而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叫声,李念书咬了咬牙,又答应给这房间的主人二百文跑腿钱,这样这房间的主人才勉强爬了起来,拿起李念书给的钱,一步一挪地走出门去。

主人走了不久,房间中那豆大点的灯光也因为仅有的灯油烧尽而熄灭了,李念书也实在是累极了,不由自主地也倒在了那堆稻草之中,可他刚刚迷迷糊糊有一点睡着的意思,就突然听到自己身下的草堆里有如同磨牙或者骨骼磨动的声音:咯吱……咯吱……咯吱……

迷迷糊糊的李念书开始还以为这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门外的山风吹动破柴门的声音,但这声音越来越响,后来甚至连他身下的草堆都开始动了起来。

这下李念书害怕了,赶忙起身,摸出火折子打算查看在自己身下是什么东西。

刺啦一声,随着火折子被点亮,李念书惊讶地发现自己刚刚睡过的草垛竟然真的在起伏翻腾,揉揉眼睛,他轻手轻脚地凑过去想仔细再确认一下,可当他刚刚低下头,一根树枝突然从草堆之中直直地奔李念书戳了过来。“啊!”李念书惊叫一声往后就躲,随即才看清抓向自己的根本不是什么树枝,而是一只手,一只干枯得如同树枝一般半腐烂的手!“啊!有鬼啊!”李念书不由自主地再次大叫起来,仿佛配合他凄厉的叫声一般,那草垛突然掀开,里边直直地站起了一具蓬头垢面,七窍流血,枯瘦得比刚才那位房间主人还要夸张一些的女尸!

这具突然站起的僵尸瞪着她脸上那早已没有了眼珠的两个黑窟窿,做出了一个用鼻子嗅气味的动作,然后再次朝李念书扑了过来。

惊恐万分的李念书随手将手中的火折子朝僵尸扔了过去,然后转身就朝茅草屋的大门跑去,可因为心中太过慌乱,他竟然又被茅草屋门口低矮的门槛绊到,一下摔倒在地上。

顾不得被摔得生疼的肢体,李念书趴在地上继续往门口爬,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脖子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李念书用还自由的另一只脚拼命地朝后一蹬,正巧踹到了抓住他脚踝的女尸脸上。

突然被攻击的僵尸惨号了一声,松开了李念书的脚,两只手往自己脸上抹去,而李念书也趁此机会爬了起来,一路朝山下跑去。跑出几步的李念书借着月光回头一看,那具女尸竟然仍然跟在他后边穷追不舍,满头的乱发飘飞在脑后,用飞快的速度一蹦一跳地朝他追了过来,而她那两只枯枝似的爪子直直地前伸,仿佛就要接触到李念书后心的衣服了。

李念书再次惊恐地大叫起来,更加拼命地逃跑,一直跑了一里多路,远远地终于看到一座桥,而桥后就是一家卖酒的乡野小店。恐惧至极的李念书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咬紧牙关继续向酒店狂奔,而他身后的女尸也仍然嗷嗷叫着对他穷追不舍。

好不容易逃到桥上的李念书再也支持不住了,极大的恐惧,饥饿,以及一天加半夜的劳累让他觉得眼前发黑。而他的速度只是略微慢了慢,就真的被身后的女尸追上了。“完了,她抓住我了……”李念书最后的意识里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掐住,然后就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念书醒了过来,发现天早已大亮,而眼前正有一位酒店老板模样的人在喂自己喝姜汤,喝了几口热热的姜汤,他终于能说话了,赶紧问对方自己怎么在会这里,那女鬼到哪里去了,自己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按照酒店老板的讲述,他本在店中休息,听到山上传来的惨叫与号叫声起身查看,刚刚好见到李念书被女尸掐住脖子倒在地上。可谁知李念书一倒,那女尸也随之摔倒在地,只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确认没有危险的酒店老板才壮着胆子走过去将李念书救了回来。

而当李念书将自己的遭遇讲给那位酒店老板听之后,按照酒店老板的分析,那女尸应该是那位房子主人早已饿死的妻子,与那位奄奄一息的房主相比,李念书的阳气太盛,那女尸正是因为受到这阳气的刺激才诈尸起来,后来李念书昏倒了,那女尸的阳气无以为继,所以也紧跟着倒地不起。两人正说着话,听到店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原来是早起的路人发现了那具倒在桥上的女尸,而且还有人在桥下发现了同样倒毙在地已经僵硬了的那位茅草房主人——他最终也没能走到酒店就坚持不住体力耗尽,掉到桥下冻饿而死了。

子母恩断藏魂术

母来控官,手一坛曰:“此逆子藏魂坛也。逆子自知罪大恶极,故居家先将魂提出,炼藏坛内。官府所刑杀者,其血肉之体,非其魂也。以久炼之魂,治新伤之体,三日即能平复。今恶续满盈,殴及老妇,老妇不能容。求官府先毁其坛,取风轮扇扇散其魂;再加刑于其体,庶几恶子乃真死矣。”“来人呀,给我打!”高高坐在大堂之上的费元龙是新近才上任的贵州臬司衙门的主官,而现在他正在大发着脾气。当然,堂堂的臬使大人是不会乱发脾气的,他发怒的原因是跪在堂下的那个地痞流氓实在太可恶了。“打我,你等着瞧!”低声念道了一句不知是报仇誓言还是抱怨的张大郎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斜斜地躺在大堂的地上,伸展开四肢,一副任凭你们随便处置的态度。

这位张大郎可不是一般人,他在贵州一省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贵州之民人人都恨不得杀了他,可却又无人敢招惹他。原因是这个张大郎几乎无法被伤害,凡是与他殴斗的人即便当时占了便宜,日后也定然会遭到他的报复,甚至据有些人说,这张大郎的整个身体都是冰冷的,也根本没有呼吸、心跳。“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看到手下那些当地衙役们犹豫的眼神,费元龙费臬使越发愤怒起来,顺手抓了一把行刑的扦子扔了下去。

而那些原本犹豫不决的衙役们见到新上任的老爷真的发怒了,也只好举起手中的板子,照着张大郎的身体噼里啪啦地打了下去。“唉哟……唉哟……啊……”伴随着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张大郎的惨叫呻吟声也同时响起,紧接着,那些挨了板子的地方开始渐渐渗出血水来,只是坐在远处高高在上的堂椅上的费元龙并没有发现,那些渗出张大郎衣裤的血液并非旁人的鲜红色,而是隐隐发黑,甚至在衙役们所在的位置还能闻到一股腐烂了的腥臭味道。

眼看着张大郎被打得满地打滚,身上沾满了血液和泥土,费元龙才总算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这样的流氓就该活活打死,什么招惹不得?什么不受伤害?他这不照样也被揍得满地乱滚?以前的官员分明是收了这恶棍的贿赂才不加罪于他,却推托什么这人法不能禁?我偏偏就要治治这法不能禁的家伙!

眼前的张大郎惨叫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已经奄奄一息了,费元龙费臬使才喝令衙役们住手:“行了,把这个地痞给我扔出去,告示城中百姓,日后再有人作奸犯科,以此为例!”

刚刚到贵州就为当地除了一霸的费元龙整整高兴了三天,可第三天有人敲鼓鸣冤,却原来是有人的店铺被烧,虽然人员没有伤亡,但却也损失了不少财物货品,甚至还波及了邻居,而那纵火之人烧他店铺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没有按时缴纳“保护费”。“是何人如此大胆?如实禀报,本官于你做主!”费元龙嫉恶如仇的性子最容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行径,马上决定严惩纵火者,还百姓们一个公道。“回大人,烧了小的店铺的乃是本地有名的恶霸,名唤作张大郎!”“什么?张大郎?”听了原告者的话费元龙大吃一惊,他分明记得短短三天之前,自己已经将那张大郎几乎刑毙在堂上,即便那人命大没死,也不可能三天之后就能再次上街收讨什么“保护费”,更何况还烧了别人的店铺,这怎么可能?

想到这些,费元龙赶忙追问堂下跪着的苦主:“什么?你说烧你店铺的人是张大郎?哪个张大郎?你们这里到底有几个张大郎?”“回老爷的话,还有几个张大郎,只这一个就已经扰得贵州全省不宁,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张大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费臬使无奈,只好发出签票,令衙役们火速将张大郎缉拿归案。而他那些衙役们做事倒也麻利,过了不长时间就用锁链锁进一个人来,费元龙抬眼看去,这昂首挺胸被锁拿到衙门的人正是三天前被自己打得奄奄一息、七窍流血的张大郎。

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费元龙心中越发疑惑起来,但既然人犯带到,他这主审的官员也不能愣在那里,所以他也只好如前次一般,下令让衙役们狠狠地打这个张大郎。

又是满不在乎的神情,又是一顿板子,又是血液渗出,又是哀号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可这一次费元龙却没有再让衙役们停止行刑,就那样看着张大郎被活活打死在大堂的地上。

眼看着张大郎已经彻底不动了,即便板子抡在身上也绝没有一点反应,甚至先前渗出的血液已经干成了血渍,费元龙才示意衙役们住手:“查一下,要是没气了就给我把这个浑蛋扔到河里去!”

这下总该解决问题了吧?费元龙有些头疼,上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人真有什么疗伤的妙法?可他没想到,他的疑惑还没来得及被解决,短短五日之后又有人来告状,这次的案子竟然是强奸杀人,而众多证人也亲口说明,犯人正是张大郎!

这下费元龙真的急了,自己堂堂的臬使大人难道真的奈何不得这个小小的无赖?而且这次这家伙犯的是足以杀头的死罪!想到这里,对于这位张大郎已经存了忌惮之心的费元龙没有急着动刑,而是奏请贵州巡抚,请来了王命旗牌,亲自监督行刑,在法场之上砍下了张大郎的脑袋。甚至他还要求衙役们将张大郎的身子与被砍下的头颅分别埋放,彻底断绝这邪恶妖人的回生之路。

可令费元龙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短短十日之后,又有人前来告状。这次来告状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而这老奶奶的奇怪之处在于她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中却托着一个破旧粗糙的黄瓦罐子。“大人,我状告张大郎忤逆不孝!”老奶奶一开口就让费元龙大吃一惊,赶忙详细询问。

原来这老奶奶正是张大郎的亲生母亲,按照她的说法张大郎离家九日,而昨夜回到家中,先是抢了母亲的首饰前去赌博,后来可能是输了钱,再次回来就大发脾气,甚至殴打自己的母亲。最终,这老太太实在不堪忍受才跑到衙门来状告自己的儿子。“这……这怎么可能……十日之前我明明斩了你儿子的头!”这次费元龙也没辙了。“回大人,我儿会行妖法,他早知自己作恶多端,只怕他人报复,王法难逃,所以多年前就将自己的魂魄藏在了这只坛子里……”说着话,老奶奶将手中的瓦罐轻轻放在地上,“而自那以后,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早已不是活人。只是舐犊情深,我明知我儿已死,却也宁愿见他常驻留人间。以往您对他用刑也好,砍头也好,都不过是针对他的血肉之躯,那些都没有用处。只要他藏在这坛中的魂魄不散,无论你对他施加任何刑法,哪怕是把他千刀万剐,短则十天,长则半月,他也照旧能恢复如初。但这次他竟然打自己的亲生老娘,我实在是不堪忍受了,所以将这个坛子带了来。只要您将此坛打破,用扇子将坛中的魂魄扇散,然后再对他动刑,他必死无疑。”

听了老奶奶的话,费元龙大喜过望,却也有些将信将疑,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很快派人再次抓回了张大郎。而这次张大郎一进衙门就见到了跪在地上的老奶奶,以及老奶奶手边放着的坛子,突然神色大变,不顾一切地扑过去要抢夺那个坛子。幸好衙役们反应快,没让他得逞。

看到张大郎的神色动作,费元龙的心中暗暗有了信心,当即命人打破瓦罐,而瓦罐之中果然有一团黑幽幽似雾又似火的东西。费元龙又亲自拿出一柄早已准备好的风轮扇,将那朵魂魄扇散灭尽。整个过程之中,那张大郎都在拼命地挣扎,妄图冲过来,却被衙役们用锁链锁得死死的,终究也没能得逞。

眼看坛中的魂魄已经无影无踪,费元龙亲自持宝剑刺穿了张大郎的胸膛。张大郎当即倒地,而且与以往不同,倒地的张大郎只是挣扎了几下就迅速开始腐烂,不过一刻时间就烂成了一堆白骨和一摊黑色的散发着腐臭味道的脓血。

费臬使这才相信,这张大郎根本不是活人,只是一具能够行走作恶的尸体。而张大郎也从此再也没有复活为害乡里。

子母之情是人之天性,但同时,恶人之违背伦常,殴打亲母就更加不能让人容忍。即便学会了藏魂之术,如此大恶,也必然遭到报应。张大郎无疑是天地间至恶之人所以尽管他早有算计,妄图逃脱法律的惩罚,谁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世间法难断鬼神,但自有天地之法报应恶鬼。

西山一窟鬼

只见一个人貌类狱子院家打扮,从隔壁竹篱笆里跳入墓园,走将去墓堆于上叫道:“朱小四,你这所有人请唤,今日顿当你这厮出头。”墓堆子里漫应道:“阿公,小四来也。”不多时,墓上土开,跳出一个人来,狱子厮赶着了自去。

大宋绍兴十年,福州戚武地区有个姓吴的读书人因为进临安参加科举考试不中,又没有了回乡的盘缠,只好在临安的郊区随便开了个小小的学堂,教写邻家的子弟读书度日,期望着三年之后,又逢大比之期的时候能够时来运转,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可谁知这位吴教授只在临安附近待了一年,就碰上了一件既可惊、又可怖的诡异事。

原来那一日吴教授正如往常一样在学堂里教孩子们读书,突然听到挂在学堂门口青布门帘上的铃儿乱响,随即走进一个人来。

走进学堂的人是一个老太太,与吴教授也认识,正是一年前吴教授刚刚搬来这里之时的邻居王婆婆,可吴教授分明记得这位王婆婆早在自己搬来不久就搬走了,乡亲们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吴教授还知道这位王婆婆其实就是一个媒婆,专靠替人家说媒讨生活。纵然心中有些奇怪这王婆婆如何会来找自己,但吴教授毕竟是个知礼的读书人,所以仍然紧走几步赶到王婆婆面前,作揖行礼:“好久不见了,敢问王婆婆您搬到哪里去了?”“呵呵,我还说你早就忘了我这个老太太呢,如今我搬到钱塘门附近的城墙边上了。”“那是个好地方,婆婆您今年高寿了啊?”吴教授继续有一搭无一搭地与对方对付,等待着对方说明来意。“我呀,我都七十五岁了,敢问教授青春几何?”王婆婆不知打的什么心思,却也绝口不谈自己上门的理由,也只是与对方打太极。“我今年二十有二。”

吴教授的话音未落,那王婆婆赶忙接过了话茬:“教授您才二十二岁啊,看上去跟三十多了似的,可见您平日里太费心神了。要照我说,您一个大男人孤身在外,总也少不得娶个媳妇。我这里正有一桩好亲事,有个官邸出身的姑娘,人长得漂亮,能写能算,知书达理,还多才多艺,能摆弄各种乐器。带着个丫鬟从嫁,还有一千贯的嫁妆钱,这姑娘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嫁个读书人,教授您看如何?”

还有这种好事?吴教授听了王婆婆的话当时欢喜得眉开眼笑:“真的?如果真有这个人,不知她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这小娘子是秦太师府通判的家人,只是父母双亡失了依靠,因她乐器演奏得好,人们都叫他李乐娘,现在她就住在白雁池一带……”

王婆婆的话刚说到这里,恰好一阵风吹过,飘起的门帘之外有个人走了过去。那王婆看了看门外赶紧又说道:“教授,你看到刚刚过去那人吗?那正是李乐娘的干娘,现今那小娘子就借住在她家,可巧的正从这门外经过,还不是你们的缘分到了?”说罢一把拉起吴教授就往门外冲去,紧走几步赶上了那刚刚从门口过的中年妇人,高声叫道:“陈干娘,你那干闺女定了亲事没?”

那被唤作陈干娘的妇人听到人叫,回过头来,见到王婆婆赶紧行了礼,显得很是熟悉,张口回答道:“唉,别提了,不是没人想要娶她,只是这丫头太犟,必定要嫁个读书人,你我这身份到哪里去给她找个读书的人家?”

王婆婆满脸堆起笑来:“我这正好有个读书人,就是不知你们愿意不愿意……”

王婆婆话音未落,那陈干娘就赶忙追问:“哪里有个读书人,王婆婆别卖关子。”

那王婆婆听了对方的询问,用手指着身边的吴教授笑道:“这不就是个读书人,干娘你意下如何?”“嫁给如此的好人家当然好了,只是不知这位官人可愿意吗?”

听对方应允了,王婆婆赶紧一边打发吴教授回去先将孩子们放学回家,一边又张罗着将陈干娘与吴教授一起带到了一个饭店里,吴教授也自然地买了些酒菜款待这两位。喝了几杯酒之后王婆婆才站起身来:“既然陈干娘有意,教授也有心,咱们定个日子,带那小娘子与她的丫鬟锦儿到这家酒店来,我也带着吴教授来,让吴教授过过目,若是中意,这亲事咱们就定下来,如何?”

陈干娘与吴教授自然都应允了王婆婆的建议,各自谢了这婆子,算还了酒钱,各自回家等待消息。

几天之后到了约定的日期,那吴教授还特意换了件平日舍不得穿的好衣服,早早地放了学生假来到酒店,远远就看到那王婆子等在门口。两个人寒暄了几句一同走进酒店,上了楼就见陈干娘果然也在,吴教授赶紧问道:“您的干闺女在何处?”

陈干娘指着大堂东边的一间雅座:“就在里边,教授可以去过过目,看看是否中意。”

听了陈干娘的话,这吴教授蹑手蹑脚地走到雅间窗外,用手沾着唾沫轻轻将窗纸捅开一个小洞,眯着眼睛看去,里边竟然是两个绝色美女:坐着的定然是小姐李乐娘,这姑娘不但美貌,而且气质俨然,明显一副大家闺秀的风度;而那从嫁的丫鬟锦儿正侍立在李乐娘身边,看去年纪还小,但也照样生得美艳可爱。

看罢了李乐娘与锦儿,吴教授当即表示自己应允这门亲事,接下来筹备婚礼,过了些时日吴教授就将这两位美女娶回了家中。而且自从李乐娘嫁到吴家,他们夫妻两个的感情如胶似漆,和睦得令旁人羡慕。

吴教授与李乐娘过了一段日子,转眼又是一年的清明节,学生们都随着家长前去祭扫先人,而吴教授得了一日空闲,也与李乐娘交代了一句就走出家门闲逛。走着走着,吴教授来到了一座名为净慈寺的寺庙,这时寺院对面的酒店之中跑出来一个小二打扮的人对着吴教授行礼道:“店中有一位官人吩咐小的过来请官人前去相见。”

想来可能是偶遇熟人的吴教授跟随着那小二进了店门,一眼看见请自己的果然是相熟的朋友,一个名唤王三七的举人。“刚才看到教授在对面,不敢贸然过去打扰,所以吩咐这店家前去请教授过来,今日我做东,请教授喝几杯如何?我本打算去上坟的,我家祖坟在西山驰献岭下,那里每年桃花开时的新酒最是有名,不如咱们一起去喝几杯?”

吴教授想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在身,又觉对方盛情难却,于是也就答应了。两人又走了半日才到了驰献岭,进入了王家的祖坟,王七三又吩咐自己的从人去安排些酒菜,不一时酒菜买来,这王三七就请吴教授席地而坐,两人边喝边聊,很是尽兴,唯一的问题是吴教授不习惯喝这种桃花酒,所以有些醉了。

喝了一会,眼看天色渐渐晚了,这王三七又对吴教授说:“天色晚了,要不咱们过驰献岭找个青楼住宿一夜,快活快活如何?”

听了对方的建议吴教授却有些踌躇,他觉得自己新婚的妻子在家中,如果自己一夜不回,李乐娘那里不好交代,但是又想到这里离家那么远,即便是现在赶回去恐怕城门也早已落锁,回不了家了。所以他最终还是同意了王三七的建议,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上了驰献岭。

果真天有不测风云,吴教授与王三七刚刚走上驰献岭不久,突然四周阴云密布,伴随着雷电,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王三七拉着吴教授向前跑了几步,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小小的竹门楼,为了避雨,两个人又朝竹门楼跑去。

好不容易跑到了竹门楼的吴教授和王三七失望地发现那里并不是人家,只是一处墓园,园中除了数堆坟冢以外全无建筑,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竹门楼立在那里。

吴教授两人无奈,也只好将身体蜷缩在这小竹门楼之下尽量躲避着雨水,可就在他们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那墓园外的草丛里突然跳出来一个仆佣打扮的家伙,只见那人跳进墓园,走到一座坟包上叫道:“朱小四,朱小四,今天该你出头。”

这跳进来的家伙话音未落,吴教授两人又听那坟墓之中有人搭腔:“好嘞,我来了。”随着答应声,两只手从坟包上方伸了出来。那手用力地扒开坟土,紧接着一个人从坟里跳了出来,跟随着那仆佣打扮的家伙去了。

吴教授与王三七已经吓坏了,又冷又怕的他们眼看两人消失在夜色之中也赶紧起身逃跑,他们再也不敢在这个墓园待下去了。

就这样,吴教授两人在夜色之中冒雨飞跑,连头都不敢回,可是跑了一段发现前边路上有两个人,而那两个家伙正是刚刚那仆佣模样的人和那个坟墓里爬出来的人。

吴教授与王三七赶紧折返个方向再逃,又跑了一段总算跑到了一座荒废的山神庙,两人赶忙躲了进去,并用破败的供案顶住了庙门。

直到这个时候,又冷又怕、气喘吁吁的吴教授才哆嗦着埋怨王三七:“都怪你,出什么鬼主意,夜里要过驰献岭,碰上这么可怕的事,我老婆也一定在家埋怨我呢。”

可是吴教授话音未落,只听庙门外有一个人凄厉地大喊:“好疼,好疼啊,你打死我了!”

另一个声音随之响起:“打的就是你,你这家伙许了我人情,却又不肯还我,难道我不该揍你?”

吴教授赶紧住嘴,而王三七也已经听出门外的那两个人的声音正是刚刚碰到的那两只鬼。就在两人瑟瑟发抖地祈求山神保佑的时候,门外的声音却变成了女子的声音:“开门,开门啊……王三七,你可真成,大夜里的将我丈夫拐了出来,叫我好找,锦儿,过来,你帮我推开门,咱们带上官人回家!”

吴教授这时也听出来了,门外说话的人正是他的妻子李乐娘,但他不明白这李乐娘如何会寻到这里,又怎么知道自己与王三七在一起?因此他也不敢搭茬,更是不断地做手势让王三七千万别出声。“你们真的不开门?你们再不开门我就从门缝里钻进来抓你们!”门外的李乐娘又说话了。“夫人,夫人您别发脾气。不是锦儿多嘴,但这大夜里的咱们抓了官人回去大家尴尬,不如今晚咱们先回家,明天官人自己肯定会回来的。”这次说话的明显是李乐娘的从嫁锦儿。“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咱们就先回去。”李乐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可随即她又高声叫道,“王三七,我先回去,你明天早上将我丈夫给我送回来,不然我不饶你!”

吴教授与王三七在庙里哪里敢搭茬,只能缩在神龛下边连动都不敢动,过了好久听到门外再没什么动静,王三七才小声对吴教授说:“教授,你家里的老婆和那个丫鬟锦儿恐怕都不是人!咱们待的这个地方看来也不太平,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说罢拉着已经吓得不能说话的吴教授从神龛下钻了出来,两人又费力地搬开顶门的供桌,哆哆嗦嗦地走出了山神庙,而这时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未亮,两个人只好借着月色往岭下走去。

眼看着还有一里多路就要走下驰献岭了,王三七与吴教授还没来得及高兴,路边的树林里突然又飘飘荡荡地走出两个人来,吴教授一眼看出这两个家伙正是陈干娘与王婆婆。而那半飘半走的王婆还朝吴教授喊道:“吴教授,我们都等你半天了……”说罢还与陈干娘嘿嘿地笑了起来。

王三七大喊一声:“她们也是鬼,快跑啊!”拉着吴教授继续朝岭下逃去,而他们身后的陈干娘与王婆则照旧不紧不慢地飘着跟在他们身后。

眼看与陈干娘和王婆两个鬼怪的距离越来越远,王三七缓上一口气来对吴教授说:“今天太晦气了,咱们得找些有人的地方冲一冲,跑了一夜,我是又冷又饿,要是能有个酒店就好了。”巧合的是王三七的话音刚落,两人转过一道山脚,就见到前方不远处正好有个酒店,王三七拉着吴教授跑到店里,见到一个人正站在柜台之后。“酒怎么卖?”终于见到活人了,王三七长出了一口气问道。“太早了,没热水烫酒。”那柜台后的人说话声音很是干涩,脸上也绝无什么表情。“冷的也行啊!”王三七边说边朝柜台走去,可当他走到近前,却赫然发现那柜台后边的人根本不是站在地上,而是半飘在空中——他竟然没有脚!“鬼啊!”

王三七惊恐的叫声还没停下,一阵阴风刮过,吴教授与王三七的眼前不见了酒店,那柜台后的鬼也不知去向,而他们两个再看四周之时发现自己不过是站在一个巨大的坟包上。连续的惊吓让王三七与吴教授都快崩溃了,只好继续跑,一路跑回了城里。

受了一夜惊吓的王三七向吴教授告了罪自回家休息,而吴教授却实在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家里还有两个鬼在等着自己呢!

无奈之下这吴教授先到了王婆婆告诉自己的她搬家的地址附近前去打听,却发现那房子的门被锁着,而锁都已经锈迹斑斑,显然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吴教授赶紧找邻居打听才得知王婆婆死了已有五个多月。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吴教授又赶到陈干娘家,发现那里的门也同样被封着,而从邻居的口中得到的消息是:这陈干娘也早已死了一年有余。

确认王婆与陈干娘果然都是鬼魂,吴教授又赶紧走到自己所住的地区,但却没敢回家,只是远远地看了看自己的房门,发现也上着锁。他赶紧找到邻居问自己的妻子李乐娘哪里去了。“昨天你出门之后你夫人就告诉我们她带着锦儿回娘家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她怎么到如今也没回来。”邻居的话让吴教授松了一口气,但他终究也没敢进自己的家门,只好沿着街道继续乱走。

心乱如麻的吴教授不自觉地走到一座道观跟前,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我看你被妖气缠绕,要有灾难,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

顺着声音,吴教授看到与自己说话的是个庙门口的道人。又仔细看看,吴教授发现这道士简直脏得不像样子,身上还多处长着癞疮。但病急乱投医的吴教授听对方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也顾不得那道人的形象,赶紧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并将那癞道人请到了自己的家中做法驱邪。

到了吴教授家里,那癞道士拔出一柄木剑,嘴里念念有词了一番,突然喝了一声:“疾!”

随着癞道人的一声断喝,吴教授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位金甲神人,唬得吴教授差点跪了下去。可那位癞道人却并没有什么吃惊,只是吩咐那金甲神人将在吴家兴妖,在驰献岭上作怪的鬼都捉来。

那神将朝着癞道人抱拳躬身,随即吴家起了一阵旋风,旋风停下之时,只见李乐娘,锦儿,王婆婆,陈干娘,朱小四,那仆佣打扮的家伙还有那尴尬的酒保都早已躺在了地上。

癞道人收擎着宝剑对这些鬼怪一一问话,吴教授在旁听了才得知原来他们果然都是鬼:

那李乐娘根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闺女,只是太师府一位通判的小妾,后来因为怀孕难产而死;从嫁锦儿倒的确是通判家的丫鬟,但却因为与通判有染,被通判的元配老婆得知后暴打了一顿,自己想不开割腕自尽的;王婆是害水肿病死的鬼;那陈干娘则是因为在白雁池洗衣服落在水里淹死的鬼;那仆佣模样的家伙与朱小四同是得疾病死的;至于那个尴尬的酒保则是个伤寒病死的鬼。

那道人将这一干鬼怪审问明白,从腰边解下一个随身携带的葫芦,揭开盖子,将那些鬼统统都吸了进去,又将葫芦的口封好递给吴教授,吩咐他将这葫芦埋到驰献岭下。说罢,这癞道人将自己的木剑往空中一抛,那剑就变成了一只仙鹤,这癞道人轻巧地跨坐在仙鹤之上冉冉地飞走了。

吴教授眼看着道士越飞越高,唬得连忙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请神仙原谅我有眼无珠,认不得在世真仙,我愿意随您出家,望您救度弟子,望您救度弟子。”“我是上界甘真人,你原来是我旧日采药的弟子。但你凡心不净,修道途中有退悔之意,所以前世未能成道,今生更被罚做贫儒,教你备尝鬼趣,消遣色情,如今你应该看破了吧?如果你真心出家,就自己出家修行,待你修行有成,我自来度你超脱凡尘……”

道士的话刚说完,就化作清风不见了,而吴教授也果真从此弃了功名,出家学道,云游天下,十二年之后,他终于在终南山中再次碰到了甘真人,并且从此再也未曾在人间出现过。

盗墓贼的报应

僧亦妖匪,闻言踊跃而往。诵咒百声,石椁豁然开。中伸一青臂出,长丈许,攫僧入椁,裂而食之,血肉狼藉,骨坠地有声。

杭州朱亭是祖传的盗墓贼,他经常在深夜聚集六七个他名义上的“徒弟”一起拿着锄头四处掘坟。

有一次,朱亭再次纠集起了一帮盗墓的帮手跑到六和塔边上掘坟。而这座大幕被他挖开之后,里边的竟然有一只铁索悬挂着的用金漆画着精美花纹的朱红棺木。朱亭见到这棺材如此奢华,心中一阵狂喜,赶忙赶走了棺材旁边的徒弟们,亲自走到那金漆棺材旁边,用手中的斧子将棺盖劈开。

随着棺材破裂,棺中一具头戴王冕,栩栩如生的尸体露了出来,但那尸体一接触到空气,瞬间就化作了飞灰。尸体虽然化尽了,但棺中的金银玉器却多得数也数不清,朱亭甚至由此发了大财,成为了富甲一方的财主大户。

这次发迹的经历更加坚定了朱亭盗墓的信心,但同样也是因为这次的发迹仿佛将朱亭的好运气用到了头,从此他带领手下挖掘的坟墓大多都是只有枯骨,绝无陪葬,即便偶尔挖到一些大墓,也都是早被前人盗过的,根本不会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为了能够发更大的财,这朱亭想出来一个主意,他竟然决定扶乩问仙人哪里才有陪葬丰厚的古墓。

可第一次扶乩就出了怪事,沙盘上写下的字迹竟然是“我乃六和塔下的墓主人,盗墓之罪甚过盗窃,你更是靠盗我财宝而得富贵,所以必遭报应。”

朱亭不信这结果,于是再次扶乩,这次终于有了好消息,那沙盘上再次出现的字迹是:“我乃西湖水仙,告汝灵隐寺边有富人大墓,掘之可得千金。”

看到西湖水仙告诉自己的信息,朱亭大喜过望,赶忙再次纠集了手下在一个月黑之夜前去灵隐寺边之墓。可谁知当他好不容易率领着徒弟们挖开那大墓之后,却发现墓中只有一只巨大的石椁。

如此大的石椁,看来墓主人应该的确很有身份。朱亭这样想着,连忙招呼同伙一起来撬石椁的盖子。可是这石椁实在太大,分量也太重,很可能里边还有榫子锁着,所以任凭朱亭等人如何努力,也打不开这石椁。最后,在实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朱亭只好暂时放弃了盗墓的打算,率领众人暂时先将坟土填回了墓中。但他心中仍然念念不忘西湖水仙告诉他这墓中有价值千金的财宝的事情。财迷心窍之下,他四处打听哪里有大力士,希望能拉来一个力能举千斤的人入伙。

最终,朱亭虽然没打听到任何大力士的消息,却听人说灵隐寺之内就有一个和尚能够持“飞杵咒”,靠法力能够移开千斤大石。

为了能得到那价值千金的财宝,朱亭率领众人买了许多礼品前去灵隐寺找那位传说有法力的和尚,并且许给他得手之后平分财宝的好处。最终,那僧人也在财物的引诱之下同意了朱亭的请求。

当天夜里,朱亭带着自己的徒弟们和僧人再次来到灵隐寺边的大墓之上。首先还是他和徒弟们用锄锹挖开了大墓,直到那石椁露了出来。这时,那位僧人排开众人走到石椁旁边,对着石椁念起了咒语。“咔嗒,咔嗒,咔嗒……”随着僧人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响,那石椁果然颤动起来,朱亭等人大喜:这帮手果然有用,看来千金宝藏就要到手了。

可朱亭等人并没有高兴太久,随着僧人念咒到最高亢处,那石椁的盖子突然碎裂开来,可里边露出的并不是金银宝藏的光芒,而是一只一丈多长,长满了青色长毛的手臂。

那手臂顺着声音一把将正在念咒来不及反应的僧人抓住,随即又缩回椁中,被吓傻了的朱亭等人听到椁中的僧人发出一声惨叫,然后那椁中竟然响起了类似于撕咬咀嚼骨肉的声音。“啪嗒!”一声响,僧人双目圆睁,七窍流血的光头被从石椁中甩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滚刚好掉到朱亭脚边。而那僧人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还在直直地盯着朱亭。“啊!”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朱亭惨叫一声转身就跑,而他的徒弟们也再也没有了往日对老师的尊敬,争先恐后地顺着土坑的斜坡往上爬。

跑到家中的朱亭一夜没有睡好,但想到灵隐寺边突然出了一个被掘开的坟墓很可能会引来官府的查问,他又觉得无论如何需要去弥补善后。

于是第二天一早,朱亭壮着胆子再次来到灵隐寺,可奇异的是昨晚他们所挖的大坑已经被填平了,而且土上的草木植被也都好好地长在那里,任凭如何仔细观察,也根本看不出那里有曾经被人挖掘过的痕迹。

松了一口气的朱亭回到家,决定暂时“歇业”,但当天就有衙役将他抓到了府衙。原来那被挖开的坟墓虽然没人发现,但灵隐寺莫名其妙走失了一位僧人的事却被人报了官。而且在灵隐寺中,许多人都知道那和尚失踪的前一天,朱亭曾经带着人前去拜望他。朱亭就这样被抓到了府衙。在一番严刑拷打之下,熬刑不过的朱亭只好交代了自己是盗墓贼,并且邀请那僧人帮自己盗墓的经过。

可谁知灵隐寺的其他僧人谁也不承认寺中的高僧法师会去做这种勾当,知府也根本不相信朱亭所说的什么“丈余长、长着青色长毛的胳膊”的鬼话。所以将朱亭关在了监狱之中,有空就拉他出来提审。最终为了打官司,朱亭的家业耗尽,他自己也没能熬过长期的监禁与拷打,惨死在了狱中。

朱亭盗墓不敬鬼,问卜却信神,信神而为了求财不听警告,最终败家身死,实在是他财迷心窍的报应。但他的报应毕竟是在不听警告之后,如果当初第一次扶乩他真的受到警示结局又会如何呢?难道神仙知道朱亭此人之贪婪根本不可能改变,必然会继续作恶?至于那位会法术的妖僧,身皈三宝,而心向财帛,为了金银财物不惜打扰死者的安息,他最终死不瞑目,甚至连个全尸也没留下,更是活该。

冤鬼案

沈梦醒,觉腹内痛不可忍,呼同事告以故,三日后卒。袁闻之,急辞馆归,不久吐血而亡。城隍庙塑像无故自仆。

杭州的沈丰玉是位县衙的幕僚。一日他与同为幕僚的同事袁某人一起接到了上司发来的缉盗公文,而公文上所标的那位江洋大盗的名字叫沈玉丰。袁姓幕僚与沈丰玉开玩笑,用红笔将“沈丰玉”三个字倒着写了一遍,对沈丰玉说道:“现在到处都在抓你,你还不跑?”沈丰玉很不高兴,于是一把夺过对方所写的纸放在灯火上烧掉了。可谁知这一烧,为他烧出了一件大祸事。

当天夜里,沈丰玉刚刚睡着,梦中就有两个鬼役冲进了他的房间,不由分说用铁链锁住他的脖子就将他拉出了家门,一直拽到城隍庙中。

高高坐在神龛之上的城隍神见到沈丰玉进了庙门就大喝道:“你谋财害命,实在可恶!”随即还吩咐左右的鬼吏要打沈丰玉。

沈丰玉吓坏了,连忙分辩自己只是个读书人,真的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可城隍神听到他的辩解更加暴怒,大喊道:“我们阴司昨日收到凡间焚烧的公文,上边明明写着你的名字,你还敢说你不是强盗?”

沈丰玉又赶紧将那袁姓同事与自己恶作剧的事情上告城隍,可城隍依然不听,反倒认为沈丰玉是个牙尖嘴利,死不认罪的大恶之人,随即命鬼吏们换大棍子狠狠地打沈丰玉。

被打得浑身都快散架了的沈丰玉竭尽全力地喊冤,但城隍就如同没听到一样,这时一位正在对沈丰玉行刑的鬼吏看不下去,小声对沈丰玉说道:“别喊了,你越喊冤枉被打得越狠,这阴间之刑再打下去你就熬不过去了。今天我们城隍老爷喝酒喝多了,根本分辨不出你说的事情对错,所以你赶紧应承了罪过,然后熬过了这轮刑法到别的衙门再喊冤去吧!”

沈丰玉听了鬼吏的话,忍着疼痛往神龛上看去,果然见到那城隍神两眼通红,还眯在一起,一副仿佛随时都会睡着的迷糊样子。知道对方醉得已经不明白事理了,沈丰玉无奈只好闭口不再喊冤,忍着疼痛熬刑。

好不容易,鬼吏们打够了数,城隍神吩咐众鬼吏将沈丰玉拉到阴司收监,沈丰玉只好又被套上锁链,步履蹒跚地跟着鬼卒出了城隍神庙。

在去监狱的路上,沈丰玉路过了一座关帝庙,沈丰玉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赶紧在庙门口大声喊冤。沈丰玉的喊冤声果然惊动了关圣帝君,于是关帝派手下的鬼兵将沈丰玉与押解他的鬼卒唤入庙中,详细询问了沈丰玉的冤情。

沈丰玉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关圣帝君,求关帝为自己做主。

关帝听了沈丰玉的供词之后取出一张黄纸,用朱笔在黄纸上写下了判词,然后命人送下来给沈丰玉与押解他的鬼卒看,只见上边写着:“听你的谈吐,你应该的确是个秀才。而听你所说的事情,我刚才默查也都是实情。由此看来那城隍果然是酗酒之后审案不明,将你屈打成招,应该免了他的神职交有司论罪!那姓袁的幕僚无故以人命为戏,也要减他阳寿,为你抵罪。但你受了阴间重刑,实在无法还阳再生,我命人送你往山西富户家中为子,并许你二十岁时登科中举,以补偿你今世所受的冤屈。”

那押解着沈丰玉的鬼吏看了判词,连忙磕头告退,沈丰玉也随之梦醒,感觉浑身疼痛难忍,于是告诉自己的同事们自己不久将死,三日之后他果然无疾而终。至于沈丰玉那位乱开玩笑的袁姓同事得知沈丰玉身死之后赶忙辞职归乡,可还没回到家,就在路上染病,吐血而亡。甚至杭州城中的城隍庙里的城隍神像也在沈丰玉身死当天无故倒地,碎成了几块。

一个毫无意义的玩笑,最终惹出了天大的祸事,实在应该令那些戏谑而不知自我尊重与尊重他人的人警醒。那位酗酒的城隍,妄为神灵,却如此断事不明,更是该罚。只是阴间如果也像阳世一般多如此昏官,那些如沈丰玉遭遇了冤情,却又没有偶然路过关帝庙得以鸣冤的好运的人们,又该到哪里去申诉自己的冤屈呢?

半枯鬼妻

其子两岁,几至三年之期。是夜,谈生辗转,偶思其约,故取灯照之,身侧美人腰上与常人无异也,唯双股仅余枯骨而已……

汉朝之时有一个读书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叫谈生。这谈生热爱读书,经常在夜深无人之时捧着《诗经》大声吟诵,但也因为他太过痴迷于读书,年近四十还孑然一身,没有娶到妻子。

有一次,谈生正如平日一般在夜里诵读《诗经》,突然有一位穿着打扮很是华贵、模样也秀丽美艳、年龄看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从窗外飘了进来。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一位绝色美女从窗子中飘了进来,这样的场景让谈生惊讶得完全无所适从,甚至都忘记了害怕。最终,还是那位飘进来的美女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尴尬,她对谈生说道:“夜夜听先生诵读《诗经》,小女子也学到不少东西,我也知道先生您一直孤身一人,为了报答您的教学之恩,我愿意做您的妻子。但您也看到了,我不是人,所以您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作为一位四十几岁仍然独身的男人,谈生听了美女的话实在不能不动心。所以最终,谈生对于美女的好逑之心战胜了他的恐惧,于是他一边回答美女说自己愿意娶她为妻,一边好奇地问对方到底有什么要求。“您也看到了,”美女指了指自己飘进来的窗户,“我不是人,所以我希望您不要在夜里我睡着之后用烛光照着看我,以三年为期,三年之后这个条件就作废。”

这算什么条件?谈生觉得这样的要求简直根本没必要提,自己已经知道对方是个多么美丽的人,夜晚不去用烛光照着看她又有什么关系?想到这些,谈生爽快地答应了美女的要求,而从此以后,这位美女也如约夜夜前来与谈生共同生活,一年之后,这位不知是鬼是妖的美女甚至还为谈生生了一个儿子。

自从生子之后,渐渐的,这位美女待在谈生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有时候天色大亮也不离去。就这样,谈生与“妻”儿一起又生活了两年,他的儿子已经两岁了。如果照这样下去,谈生很可能会与他这位来历不明的妻子以及自己的儿子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是被好奇害死的并不仅仅只有猫,谈生也仍然没能躲过好奇心的引诱,眼看着三年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终于在一天夜里,谈生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他哄骗自己的妻子睡下,然后偷偷摸出一只早已藏在枕头之下的蜡烛,轻轻地用火折子点亮,对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妻子照了过去。

美丽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娇艳欲滴的嘴唇……美女的脸庞与三年前初见谈生,以及这三年来与谈生共同生活在一起的那个“人”毫无二致,没有丝毫变化。“呼……”刚刚松了一口气的谈生打算顺手将手中的烛火吹灭,可这时可怕的一幕映入了他的眼帘,那位与他同床共枕了将近三年的美女,腰部以上与活人无异,但她的腰部以下竟然只是两节枯骨!“啊!”谈生不可遏止地发出了一声惨叫,手中的烛火跌到地上熄灭了,同时,也吵醒了他那位结发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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