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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2 15: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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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孙明一

出版社:北方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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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妈侦探团

辣妈侦探团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辣妈侦探团作者:孙明一排版:skip出版社: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9-06-01ISBN:9787531745112本书由六人行(天津)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孩子小的时候,妈妈是孩子的监护人;妈妈老了以后,孩子就是妈妈的监护人。监护人不是给对方提供好的生活才叫尽职尽责,最重要的是走进对方的内心,成为彼此心灵上的依赖。第一章逃学事件

郑莉莎开车行驶在繁华的商业街,见十字路口塞车,便停了下来。

车内,电台广播里的主持人正在和听众探讨一个问题:“中年女性最大的幸福是什么?也许是处于事业上升期,也许是渐渐长大的孩子懂得了回报,也许是跟老公感情磨合到刚刚好,重温婚姻的幸福……”

郑莉莎听了,莞尔一笑,傲娇地抬起头,通过后视镜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对自己说:“说的是我吗?”

后视镜里,她的脸上绽放着笑容,一抹阳光打在脸上,那是一种中年女性特有的明媚。

十字路口,车流缓缓动了。

因车子发动得慢,身后的司机鸣笛催促,郑莉莎正着急时偏又接到客户的电话。郑莉莎接起电话,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陈总,我现在正往您公司赶呢,10 分钟之后,设计方案肯定会放到您桌上,放心吧。”

挂了电话,她习惯性地甩甩头发,眼角余光扫过车窗外,不经意地停留下来。

车外不远处,王可儿正跟两三个打扮怪异的同龄人嘻嘻哈哈地走过十字路口。

郑莉莎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眨眨眼,车速明显慢下来,回头再次张望,确认看到的正是自己早上亲手给王可儿穿上的蓝色外套。她突然就慌了神儿,手里的方向盘没打稳,车漂移一样停靠在路边。

郑莉莎不理后面司机的叫骂声,下了车,四下张望,找寻王可儿的身影。

十字路口处,车来人往,却怎么也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蓝色。

郑莉莎晃了晃脑袋,仔细地回忆刚才看到王可儿时的情景,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后,拿出电话打给王可儿的班主任。“王老师,您好,我是王可儿的妈妈……”郑莉莎尽量放缓语速, 想以平缓的语气来询问,不料话未说完便被对方打断。“王可儿的妈妈?您的病好了吧?想开点,人到中年,难免要承受点病痛折磨,在国外好好休养,该吃吃,该喝喝,身体才是第一位的……”王可儿的班主任极为热情,话里透着对郑莉莎的关心。

这下更把郑莉莎搞晕了,“王老师,我……我……”“病好了就早点回来,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王可儿也真是个孝顺孩子,非说要陪着一起去,难为孩子有这份心。我们几个主课老师商量了一下,等她从美国回来,单独给她补补课。王可儿底子好,赶上进度是没问题的……”电话里,王可儿的班主任话越说越多,却没有一句是郑莉莎能听懂的。

她唯一听懂的,就是王可儿不仅逃学,还撒谎了!

郑莉莎不忍点破,只能狠命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心里有一万个问号想破口而出,最终却只能默默地咽下去。

当孩子存心向所有人隐瞒和撒谎的时候,身为妈妈,又能如何? 此时的郑莉莎,内心一片迷茫。她坐回车里,脑子一片空白,左思右想,就是找不出王可儿的半点破绽。

每天早上,她准时出门,跟父母道别,一脸热情地去上学。

每天傍晚,她准时回家,在房间里写完功课,像往常一样会撒娇,嚷着饿,然后伸手向父母讨点零花钱。

零花钱!

这三个字眼从脑海里蹦出来的时候,郑莉莎突然明白了,王可儿不断地伸手要的零花钱,肯定成了她的“逃学基金”!

想起每次王可儿伸手要钱,郑莉莎不想给,王得水却乐此不疲地送上大张钞票,郑莉莎满腔的怒火猛然之间燃烧起来,她拿起电话打给王得水,同时重新启动车子,飞速地冲向王得水的单位。

王得水为人忠厚、老实,在妻子眼里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木讷男人,但在女儿眼里,他却是可以信赖和耍赖的好父亲。

郑莉莎还来不及将车停下来,王得水已经从办公室里跑出来,迎了上去。“你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什么一会儿美国,一会儿逃学的,咱们可儿真能干出这样的事?”王得水依然不相信王可儿会背着他们逃学。

曾经,在王得水的人生里,女儿王可儿简直就是他骄傲的资本, 不但能弹一手好钢琴,学习成绩一直优良,而且说唱功夫一流。在同事和朋友眼里,王得水的女儿就是他们孩子成长的标杆。如今女儿突然成了“问题少女”和“逃学少年”,多少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郑莉莎从车上下来,一脸怒气地冲向王得水。 “你说,你当初给她那么多零花钱,是不是暗中支持她逃学?” 王得水一脸委屈,“我怎么可能支持她逃学?”“那你说,她究竟为什么要逃学?还要撒那么大的谎?我得了重病?我去美国手术,她要陪同?我的天,这得多缜密的心思才能想出这么好的逃学理由!”郑莉莎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她不停地拍着胸口,“王得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是刚知道,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她到底为什么逃学?”郑莉莎几近嘶吼,“我们应该拿她怎么办?”

这时,王得水的两个同事路过,上前打招呼。王得水怕郑莉莎控制不住情绪,赶紧拉了拉她的手,不料却被郑莉莎一把甩开。

同事们诧异而又尴尬地挥手离开,王得水不得不劝郑莉莎:“行了,事儿没弄清楚之前,你跟我发火有什么用?克制,克制。”“女儿都逃学一个月了,你让我怎么克制?我克制得了吗?”郑莉莎几近崩溃。

王得水无奈地摇头,“行了,你没办法克制,难道我就有办法吗?你是她妈,我是她爸,在这件事情上,咱俩的心情是一样的!”“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呀!”“莉莎,不是我说你,平时你对女儿有点过分严苛,要不是你逼着她又学琴又补课的话,可儿也不会逃学。有压迫就有反抗,一定是你给她的压力太大,她才这样……”

王得水的话音还没落,郑莉莎就攻击回来,“我给她压力?艺多不压身,现在竞争这么厉害,没几样拿得出手的长处和技能,将来怎么在社会上立足?王得水,你别一直站在女儿那头跟我唱反调,教育孩子咱们必须统一战线!”“我也没说不跟你统一,这不是跟你商量吗?”“算了算了,跟你这种闷葫芦也商量不出好计策,咱们分头找。王得水,我告诉你,要是可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郑莉莎撂下一句话,匆匆上车,疾驶而去。

王得水来不及多想,赶紧招手叫来出租车,毫无头绪地冲向大街。郑莉莎开着车,车速缓慢,表情却焦急。身旁的电话不停地响,

她看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接,最后咬牙拒接。

电话终于不响了,郑莉莎的表情却越来越迷茫。回想刚才王可儿路过十字路口时那一脸高兴的模样,郑莉莎的内心就觉得无比悲哀, “只想着自己快乐,难道就一点也不理解父母的苦心吗?”

郑莉莎开车驶过两条街道,怎么也找不到王可儿的身影,着急之下,她想加速,却被一辆送快餐的摩的挡住去路。无论她怎么按喇叭,摩的就是不动。郑莉莎愤懑地拍着喇叭,一种委屈之情涌上心头,这时方向盘突然转向,差点撞到路牙子上。

车,戛然而止。

郑莉莎显然已经没有心情开车,她拿起电话,打给妹妹郑茉莉。

郑茉莉个性风风火火,是出了名的“赛车手”,车技比姐姐郑莉莎要好很多。接手车子之后,她简直把车开成了赛车,在大街小巷间自由穿梭。坐在旁边的郑莉莎忍不住多次提醒她:“慢点,慢点。”“姐,我就纳闷了,你们家可儿可是优秀生,从小就听话,怎么突然就逃学了呢?”“你姐夫说,是我的暴政导致王可儿逃学。”“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郑茉莉一脸认同,“你平时对可儿还真是够严格的。”

郑莉莎没想到亲妹妹竟然跟王得水持一样论调,马上表示不满,“你好歹做过几年老师,现在又自己开培训学校,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的孩子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社会吗?就拿我来说吧,去年我们单位职位调整,本来该是我的位子,就因为对方学历高,是海归,领导连商量都不商量,直接跳过我提拔了对方,为什么?不就是我差那一张纸吗?”“姐,我不是有意揭你伤疤,我只是觉得你在可儿身上吧,寄予的期望太高,这样会让孩子有压力。”郑茉莉小声地解释,“而且我觉得,有时候能力比学历重要,不是吗?”

郑莉莎挥手,十分不赞同,“别跟你姐夫一个调调,我不想听。”郑茉莉吐了吐舌头,“暴君,忠言逆耳。” “少说我,你对小峰不也一样?”郑莉莎不服。

郑茉莉不得不点头,“我们家那个少爷倒还省心,不省心的是他那个爸爸。”“林峰又怎么惹你了?”郑莉莎不经意地问。

郑茉莉一脸惆怅,“夫妻过日子,过着过着就感觉没劲……”

姐妹俩在车里说着话,郑莉莎的目光却始终不离车窗外,但终是没寻到王可儿的身影。

车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家网吧的招牌在路边熠熠生辉。郑茉莉轻声问郑莉莎:“姐,你家可儿喜欢打游戏吗?”

郑莉莎想了想,打开车门,“死马当活马医,进去看看。”两人从车上下来,一前一后走进网吧。

网吧内,乌烟瘴气,各种味道充斥全场,方便面味,烟味,甚至还有脂粉味,郑莉莎忍不住掩上鼻子,一边往里走,一边张望。

快到前台时,郑莉莎被人拦下来,“阿姨,我们这儿都是年轻人……”

郑茉莉上前解释:“我们不是来玩的,来找人的。”

前台说:“那更不行,到这儿来的都是有合法登记手续的,不能随便让你们找……”

郑莉莎忍不住了,上前拍了拍前台的肩膀,“小朋友,找人不犯法,更何况我还是她妈!”

前台阻拦的声音,已经让网吧里的王可儿警觉。当她抬头,发现前来找人的是自己的亲妈和亲小姨时,连脸色都变了,赶紧跟身边的两个朋友打招呼:“坏菜了,我妈来找我了,先走了。”

王可儿下意识地想从后门逃脱,却被眼尖的郑茉莉一眼看到, “可儿!”

郑莉莎此时也看到了王可儿,她没有喊,也没有叫,只是隔着众人,目光凛冽地盯着王可儿,表情肃穆。此刻的她,内心早已经燃起熊熊烈火。

王可儿最怕妈妈的这副表情,每次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妈妈总是先沉默,再爆发。

果然,当郑茉莉把王可儿推上车之后,郑莉莎终于爆发了。

她先是伸手,想要打王可儿,被郑茉莉拦下来,又觉得不解恨, 上前狠狠地点了一下王可儿的额头,王可儿吓得不敢出声。

车子被郑茉莉发动起来,往郑莉莎家的方向疾驶。

车内,一片静默。王可儿不敢看郑莉莎,郑莉莎忍住怒火,不去看王可儿。母女二人坐在后排座位上,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开车的郑茉莉一脸尴尬。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王可儿快速地下车,跑回了家。郑莉莎看着王可儿的背影,恨得牙根痒。

郑茉莉本能地想上前劝姐姐几句,却被郑莉莎反手将车钥匙拿了去,“行了,你忙去吧。”

见郑莉莎对自己下了逐客令,郑茉莉还是不放心,小声地叮嘱:“姐,可儿毕竟是大孩子了,她这个年龄正处于叛逆期,你悠着点,

Hold 住火,在她这个年龄,说教比拳头管用。”

郑莉莎尽管脸色已经气得发青,还是不得不点头承认妹妹的劝诫是对的,“我有分寸。”

回到家,郑莉莎本能地冲进客厅,却发现王可儿待在自己房间,

房间门是关着的。郑莉莎上前敲开了门。

王可儿一脸胆怯,却依然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将脚伸到茶几上。这个姿势,曾经是郑莉莎最厌烦且不允许的,如今摆出来,无非是在用行动告诉她,这场母女间的战争,开始了。

郑莉莎站在原地,心里百次千次地告诉自己,不要轻易发火,先问明白原因,不要去管王可儿现在的行为,先弄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呼吸之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儿,跟妈妈说,为什么逃学?”

王可儿看了郑莉莎一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们大人工作累了不也有个双休日吗?”“可你是学生,还有两年就高考,怎么能随便旷课呢?”“我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有信心的。” “那也不能逃学!” “我说了,就是累了,憋得慌,出来透透气!”“王可儿!你别跟我说谎,你逃学可不是一天两天,是整整一个月!还跟那样一帮奇形怪状的人在一起,能学好吗?”“她们是我朋友。” “我不许你交那样的朋友!”“从小到大,管这管那,连交个朋友都要管,你累不累呀?”“王可儿,这是你跟妈妈说话的态度吗?趁我没发火之前,把事情交代清楚!”

郑莉莎的怒火已经冲到了胸膛,尽管她努力压低声线,却还是抑制不住愤怒,眼看着怒火就要冲破胸膛,爆发出来。

王可儿不说话,摆着一张脸,显然不愿意低头。

郑莉莎忍住已经冲到喉咙的怒火,最后一次问:“你给我老老实实回答,为什么逃学?”

王可儿还是不说话,将头转向别处,不看郑莉莎,也不回答。

郑莉莎终于被惹恼了,上前将王可儿搭在茶几上的脚踢了下去, 接着举起手来,作势要打王可儿,“说不说,不说今天我饶不了你!”

尽管王可儿从郑莉莎的眼里看到了怒火,小小的人儿却依然倔强,“妈,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我就是累了,想放松一下,怎么就不可以?”

郑莉莎已经失去了耐性,胸膛里那股火迅速冲破喉咙,链接到胳膊和手腕,头脑瞬间是空白的,只觉得一股力量集中在了手掌之上, 不受控制地向着王可儿的脸上飞了过去。“啪!”巴掌终于落了下来,响亮,清脆,一瞬间,整个屋子安静了。

巴掌是落了下来,却打在了赶回家来的王得水的脸上。惊呆的却是王可儿。

她不相信妈妈会当真对自己打出这一巴掌,尽管疼在爸爸脸上, 却好像打在了她的心上。趁父母对峙,王可儿快速起身回到自己房间,狠狠地将门锁上。

客厅里,郑莉莎和王得水面面相觑。第二章借记卡事件

郑茉莉开着车往父母家里赶,车里载满了儿子喜欢吃的零食。尽管父母一再说“孩子有点儿胖了”,但郑茉莉一直觉得自己和林峰工作太忙,都不在身边,不能亏了陪伴,再亏了儿子那张嘴。

车刚在小区里停下,郑茉莉就接到了银行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催问她还款事宜,说是林峰的一张借记卡上个月刷卡之后一直没有还, 且电话联系林峰本人也联系不上,只好联系她这个办卡担保人。

郑茉莉一脸疑惑,她想不明白,林峰怎么会缺钱缺到刷信用卡? 而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进了父母家,父母将一堆信件丢给她,“你们搬新小区以后,因为来不及换地址,这些信隔三岔五就寄到家里来。”

郑茉莉婚后跟老公林峰过了一段苦日子,婚房都没有的他们不得不暂住在父母家。林峰升职之后,收入水涨船高,加之郑茉莉从学校辞职出来自己创办培训机构,收入也渐渐稳定,于是夫妻俩在高档小区换了叠拼,但儿子林小峰依然还得麻烦父母照顾。

郑茉莉打开信一看,果然是银行的催款信。消费数目虽然不多, 但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她总感觉林峰在外面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再细看上面的消费日期,她更加确信林峰有可能已经背叛了自己。“3 月28 号……”郑茉莉默默地念出了声儿,“那天,林峰应该在宜宾出差,怎么会在这附近消费……”

客厅里,母亲正坐着看电视,电视里播出的正妻跟小三智斗的戏码让郑茉莉打了一个寒战,她马上跟父母道别,起身离开。

郑茉莉开着车飞奔,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地颤抖,她已经乱了方寸。她回想跟林峰过的那些苦日子,从无到有,从小白到中产,自己吃过的苦是多少女人咽不下的,就连林峰常年出差,自己一人支撑这个家也从不埋怨,如果对方当真在外面乱来,她定不轻饶!

女人一旦在内心充满了对男人的怀疑,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 郑茉莉去银行确认了几笔消费,发现消费地点都在同一个小区附近,消费时间都是林峰声称出差的日子。

她怀疑,林峰根本没有出差,他是在欺骗自己。

郑茉莉盛怒之下拿出电话,愤怒的话语就像刀子一样穿透话筒, 毫不留情地刺向电话另一端的林峰。“林峰,说吧,要我还是要她,离婚手续什么时候办,财产和孩子,你打算怎么分。”

郑茉莉冲口而出的话,让林峰感到莫名其妙,同样脾气火爆的他在好不容易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后,气妻子的不理智,却根本不想费神解释,“根本不是我消费的,你爱信不信,不过就拉倒!”

林峰先挂掉电话的举动惊着了郑茉莉,她不免当街自嘲:“这年头,出轨了还活得如此理直气壮!”想不通,又不想再跟林峰纠缠, 于是郑茉莉拿起电话,打给艾小云。

两人之前是同事,又是好友,因为林小峰跟艾小云的女儿米爱同龄又同班,两人感情自然更近一步。而且巧的是,艾小云又是林小峰的班主任,郑茉莉觉得有些话找她倾诉最恰当不过。

只是,郑茉莉没想到自己在电话里向艾小云诉了半天苦,对方却好像无心听她说话,反而满腹心事。郑茉莉是急脾气,便问:“小云,

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茉莉,你……还是来趟学校吧。”艾小云在电话里轻声告诉她,“我觉得你们家小峰最近问题很多,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郑茉莉放下电话,无奈地摇头,生活之于她,还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老公林峰,儿子林小峰,没有一个省心的。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姐姐郑莉莎。

而此时,郑莉莎正端着一碗面条,站在王可儿房门外,旁边站着王得水。

王得水不时地冲郑莉莎使眼色,暗示她要主动,要平和。

郑莉莎平复了一下情绪,敲门,轻声喊王可儿吃饭,对方既不回应,也不开门。

郑莉莎说:“可儿,妈妈刚才不应该出手打你,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好好谈谈,可以吗?”

门内,王可儿依然不回应。

郑莉莎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好说歹说,怎么还跟我倔上了呢!”

王得水赶紧制止她,把面碗接过来,“算了,我来,我来。”郑莉莎生气地将面碗递给王得水,转身回了客厅。

王得水敲门,“可儿,爸爸下的海鲜面,你最喜欢吃的, 快 开门。”

门,终于开了。

王可儿接过面条,还没等王得水开口说话,就重新把门关上了。王得水又好气又好笑地走回客厅,反被郑莉莎奚落:“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的好闺女,掌上明珠,你的骄傲!”

王得水不得不劝:“少说两句吧,孩子心结没打开,你纠结越多,

越打不开,有什么用?”

郑莉莎急了,“王得水,都怪你!当初我说送她到国外读高中,你左一个舍不得,右一个学费太贵,现在好了吧?在家天天跟你置气,还不如当初狠狠心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行了,可儿最烦的就是什么事都是咱们替她做主。她是个大人了,有主见,有思想,你不能把你想做的一切全放到她的身上,孩子能不烦吗?”

郑莉莎伸手指了指王得水,王得水下意识地避开,“干吗,还想再来一巴掌?”

郑莉莎心疼,却故意作出一副冷漠样,“活该,谁让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在那个时候回来,挨打的命。”

王得水再次劝:“莉莎,女儿大了,以后说话别那么直,更不能动手打。有句话不是说了吗,最好的人生要懂得留白。做父母也一样,要懂得给孩子留点余地。”

郑莉莎不以为然,“我就是挨打长大的,就连当初要嫁给你,我父母不同意,我还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呢。怎么样?不也好好的吗?”王得水刚要反驳,郑莉莎的电话响了。郑莉莎看了一眼电话,有一种躲不过去的感觉,无奈地接起,瞬间换上了笑脸。

电话那头传来上司责备的声音。因为寻找王可儿,郑莉莎耽误了给客户送设计方案,客户投诉,上司自然是要恼的,而郑莉莎也只有赔罪的份儿。

对方好不容易把电话挂上了,郑莉莎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带着一丝假,一丝委屈,看得王得水很心疼。“工作虽然重要,女儿同样重要,你要是能把对待工作的态度分一半给女儿,她就不会跟你对着干。”王得水因势利导,“还有,我觉得你工作也别那么拼,开心最重要,咱们现在房子车子都不缺……”

不料,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郑莉莎拦下来,“得了吧,王得水,我懒得说你!就咱这房子?小三居?能跟我妹妹家的叠拼比吗?还有那车,要不是我努力工作,不拼命赚回那笔奖金,就你一个月那仨瓜俩枣儿,能买得上车?”

王得水为人憨厚,因为赚得少,被郑莉莎嫌弃了大半辈子,夫妻俩每次说到钱的问题上,总是闹得不甚愉快。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辩不得,吵不得,他只能自己先闭嘴。

但郑莉莎不一样,性格里的倔强和不甘,就像两只纠缠着欲望的虫,一旦释放,很难收回。“王得水,如果你争点气,多挣点,我像其他女人一样做全职, 陪着可儿,她能做出逃学这种事吗?为了这个家,我拼命地工作,你可倒好,出了这种事,还埋怨我做得不对。我哪里做的不对?要不是我从小培养她学钢琴,她能过八级?要不是我天天陪着她补英文,练口语,她张嘴还不跟你一样一口南方芝麻糊味儿?”

王得水是南方人,郑莉莎是北方人,尽管到北方扎根生活几十年,王得水依然一口软糯的南方口音。以至于郑莉莎一直觉得王可儿之所以英文发音不标准,完全就是因为遗传了王得水的南方口音。

王得水受尽了指责和埋怨,不得不举手投降,“能不地域攻击吗?咱现在聊的是女儿的事。”

郑莉莎不甘心,“一说现实,你就一副休战的样子,真没出息!女儿怎么了?我教育得不够好吗?是她不争气好吗?你瞧,逃学回来还跟个英雄似的……”

话音未落,王可儿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夫妻二人马上起身,刚要冲过去,房门突然又关上了。

吃完面条的空碗,在房门外赫然立着,打着旋儿,让郑莉莎和王得水好气又好笑。

郑莉莎心头的那把火终于烧了起来,她冲到王可儿房门前,猛烈拍打,“王可儿,你给我出来,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郑茉莉坐到了艾小云的办公桌前,看着对面自己曾经的办公桌, 不免感慨。“三年了,这办公室还没变样儿。”

艾小云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人清瘦了不少。郑茉莉一脸关切地问她:“你跟米大利手续办利索了?”

艾小云没回答,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借记卡递给她。郑茉莉不明所以。

艾小云告诉她:“这是从你儿子——林小峰的书包里找到的。” 郑茉莉不敢相信,拿着卡左看右看,最终确认是林峰办的借记卡副卡。“ 他爸爸给他的。咋了?你怀疑是我儿子偷的呀?”郑茉莉笑,“怎么会呢,小峰那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这卡确实是他爸爸给 他的。”

艾小云叹气,“你呀,人从学校辞职了,这觉悟也下岗了,一个孩子手里握着可以大额消费的信用卡,你们夫妻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到底怎么了?”“最近林小峰天天请客,整天带着一帮同学吃吃喝喝,不是零食, 就是吃饭,学校附近两家超市买遍了,五家饭馆吃遍了,还送礼物呢。”艾小云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几样玩具,“这是我在我们家米爱书包里发现的,全是小峰送的。要不是这些玩具,我也不会调查这件事。”

艾小云的话让郑茉莉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她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艾小云继续说:“最近班上在搞民主选举,我怀疑你们家小峰为了当上班长, 花钱拉拢同学,买票呢。”“花钱买票?”郑茉莉高声叫了出来,“这孩子,跟谁学的?” 艾小云笑,“还用学吗?爸妈都是生意人,耳濡目染呗。” “可……可我哪教过他这些呀!”郑茉莉着急地辩解,“你真的查清楚了,是林小峰刷卡消费,请大家吃喝?他想当班长?”

艾小云看着郑茉莉,一脸严肃,“咱俩认识十多年了吧?小峰在我心里,跟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区别?我能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你们夫妻这些年,钱是赚了,但孩子的教育却没跟上,好好反省吧。”

郑茉莉起身,“林小峰呢,我接他回家。”

艾小云好心相劝:“你可是当过老师的人,知道学生要鼓励,不能骂,更不能打,别冲动,慢慢引导。”

郑茉莉已经愤怒,“对别人的孩子不能下手,自己的孩子还不能下手吗?”

艾小云反对,“那不行,要这样的话,我不会把小峰交给你。”

郑茉莉摇头,“行,我答应你,今天不把林小峰当儿子,当学生,不打不骂,和颜悦色,只做思想工作,成了吧?”

艾小云苦笑着摇头,“做老师的人,能平静地面对学生犯下的所有错误,一旦做了父母,怎么就不能平静地对自己的孩子呢?”

郑茉莉父母家。

郑茉莉父母正在准备晚餐。

郑茉莉打开门,林小峰一个踉跄被推进门来。

郑茉莉的母亲吓了一跳,上前质问郑茉莉:“怎么能推孩子呢?推倒了多疼。”

林小峰看到姥姥,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姥姥,妈妈要打我,你帮我……”

知道母亲会护着林小峰,郑茉莉先发制人:“妈,今天这事,你跟我爸都别管,这小子竟然敢乱刷信用卡,害得我……算了,我今天非得弄明白,谁借他的这个胆!”

林小峰放下书包,满屋子跑,郑茉莉在后面追,父母追不上,管不了,只能看着干着急。

林小峰终于被郑茉莉追上了,郑茉莉出手就冲他屁股打了几巴掌。林小峰一边哭一边叫疼,郑茉莉依然没有住手的意思。“你妈妈我好歹也在学校里当过老师,你就这么不长脸,让你给我丢人,让你花钱买票,让你乱刷信用卡……”每说一句,紧跟其后的就是重重一个巴掌。

心疼的姥姥上前制止,反被郑茉莉埋怨:“妈,都是你跟我爸惯得他,现在不管,将来就管不了了!”

林小峰冲进姥姥怀里求安慰,郑茉莉怒气未消,指着林小峰, “今晚不许吃饭!”

林小峰不敢违背,只能摸着屁股喊疼,却又被郑茉莉制止,“打住,再喊就再赏你两下!”

林小峰吓得不敢出声,小声哽咽,姥姥看不下去,“不是我说你,管孩子哪有这么打的……”

郑茉莉刚要说话,门开了,林峰提着旅行箱走了进来。

见了爸爸,林小峰连哭带嚎地冲上去。没等他告状,郑茉莉已经先发制人。“你回来得正好,这是你儿子,你来管!”

林峰终于弄明白,刷信用卡的是儿子,虽然生气,但见他被打得如此凄惨,心生不忍,也跟着偏袒,“孩子知道错就行了,再说副卡是我给他的,我也有责任。”

郑茉莉火气莫名大了起来,“知道你也有责任了?天天不着家,当这儿是旅馆吗?你还知道有老婆有儿子吗?”

林峰也是急脾气,本来一心想着赶回来跟郑茉莉解释清楚信用卡的事,没想到刚进门就被埋怨,有一种好人难做的委屈,不免跟她戗了起来,“我忙,你就不忙吗?我不管儿子,你管了吗?还不是把他天天放在爸妈这儿!”“至少我能每天来看看,你呢?你又在哪儿?整天出差,谁知道你是真忙还是假忙?”“郑茉莉,你说话有良心吗?咱家房子车子,哪一样不是我挣回来的?我不忙,钱从哪儿来?”“钱,钱,钱,难道就你一个人赚钱?我不也在工作吗?”郑茉莉指着林小峰指责林峰,“这么小的孩子,你就敢给他那么大额的副卡,刷出问题来了,班主任都找上门来了,你说怎么办?”

两人吵得没完没了,父母终于看不下去,下了逐客令。

从父母家出来,郑茉莉气不打一处来,发动车,自己先走了,留下林峰和林小峰站在原地。林峰不由得叹气,林小峰安慰他:“爸爸,没事,咱们可以滴滴打车,网上支付……”不料,他的话没有安慰到林峰,反而招来林峰一通批评。“你妈妈脾气是不太好,但她说的在理,小孩子不能随便刷卡, 爸爸决定收回你的副卡。”

林小峰的表情瞬间垮掉,小声嘟囔:“那我还怎么竞选班长呢?”林峰没有留意儿子的话,扬手叫出租车。父子俩上了出租车后,

他才意识到刚才漏掉了什么,忙问林小峰:“你刚才说什么?”

林小峰赶紧掩饰,“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谁出卖了我。”

艾小云看着饭桌对面的米爱。

米爱小小的脸上,全是不悦和委屈。她面前的饭菜,一口也没动。

艾小云不得不劝:“米爱,妈妈说了,这件事是妈妈自己发现的,林小峰不会怪你的。”“可是,要不是我书包里的玩具被发现,妈妈就不会去查林小峰的银行卡,现在他一定在家里接受批评呢,心里一定认为是我出卖了他,明天就不跟我玩了。”

艾小云无语,“ 你和小峰从小玩到大, 天天在一起,还没玩够呀?”“小峰……他对我好,比任何人都好。”

米爱的话让艾小云失笑,“难道比妈妈对你还好?”

米爱想了又想,小脸上写满认真,“以前是妈妈对我最好,但自从你不让爸爸回家以后,我就觉得妈妈没那么好了……”

听女儿说起米大利,艾小云脸上的笑容慢慢凝结,“你不是跟妈妈约好,以后不说爸爸的事情了吗?”“可是,我想他。” “米爱,跟妈妈在一起生活,你难道不快乐吗?”艾小云严肃地盯着女儿,无比渴望能得到女儿肯定的回答。

不料,米爱思索了半天,仍告诉她:“我还是喜欢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家。”

艾小云感到万箭穿心,看着米爱那张跟米大利无比相似的脸,往事浮现,她食难下咽,不由得放下碗筷,“算了,不想吃就不吃吧,妈妈也不吃了。”

米爱转身不声不响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越是如此,艾小云越觉得心痛,自己和米大利的婚姻本来还算幸福,但米大利跟新来的实习老师暧昧不清,她一气之下离了婚。尽管米大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的,可是信任就像掉进灰堆的豆腐,想恢复清白,谈何容易。

更让艾小云不能理解的是,两人前脚离婚,米大利后脚就不管不顾地辞职走人,明摆着就是宁肯失去安稳的工作,也不想在学校天天碰见她,如此决绝,让她如何相信他的清白?

而这一切,又该如何跟8 岁的女儿细说?第三章花季心事

早上,王可儿从房间里走出来,明明看到了在餐厅里坐等自己的父母,却一言不发地提着书包往外走。

郑莉莎将她喊住,“打今儿起,我送你上学。”

语气不容置疑,旁边的王得水暗中向她使眼色,郑莉莎却始终一脸严肃。

王可儿站在原地,想拒绝,却被早一步的王得水拉到餐桌旁,“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课。”

王得水将稀饭递给女儿,同时又将包子递给郑莉莎。

郑莉莎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可儿。王可儿却不看她,双手把碗捧到眼前,以碗遮脸,拼命般地喝下去。

王得水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刚从手机上看了一个笑话,要不要说给你们听一听?”“不用。”郑莉莎和王可儿异口同声地回答。

郑莉莎看一眼女儿,“咱们家现在不就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吗?”王可儿不满妈妈的含沙射影,丢下饭碗,拿起书包往门外走,郑莉莎起身跟了出去。

一对在沉默中较量的母女,就算是到了车内,依然沉默。

王可儿将目光投向车窗外,郑莉莎开着车,一脸心事,却也不知该从何谈起,怕张口就吵,只好先压制着火气劝女儿:“好好上课,把落下的功课全给我补上!”“功课功课,你眼里只有功课!成绩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可儿,你记着,你成绩好,是我的女儿,你成绩不好,也是我的女儿。这个世界上,天天苦口婆心劝你上进的人,只有妈妈!” “可我不想让你这么管我!”“当妈的不管女儿?除非我哪天闭上眼。”“我和你不在一个频道上。”“妈妈这个频道,你早晚也要体验。”郑莉莎想笑,又觉得委屈,“好像谁还没个青春似的。张爱玲说过,你年轻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现在谁还看张爱玲。”“回头妈妈给你买几本,比你看的网络小说有营养。”

郑莉莎想以此拉近跟女儿的距离,王可儿却不再接话茬儿,目光飘向车窗外,表情淡漠。

郑莉莎最受不得的就是被女儿漠视,终是没忍住心里的那个疑问,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后排坐着的王可儿,“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逃学?”

王可儿不回答,也不看她。

郑莉莎更急了,再次回头,“王可儿,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跟妈妈说点心里话就这么难吗?逃学不是小问题,回头你们班主任那儿我怎么交代……”

话没说完,王可儿突然指着前方尖叫起来。“撞车啦!”

郑莉莎慌乱中,一个急刹车,跟前车的距离仅有一厘米,危险避免了,可她内心却迷茫又悲哀。

看着后视镜里的女儿,郑莉莎似乎看到了她小时候腻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小时候的孩子听话,心里不藏事,围绕膝前,妈妈长妈妈短的,棉花糖一样让心酥软。曾经那么渴望女儿长大,不承想,长大后的女儿却跟妈妈有了距离,而且还是最痛的心灵上的遥远。

郑莉莎想着往事,哀伤弥漫在心头,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追问和探寻什么了,只希望王可儿能够听话,努力,好好读书,又生怕自己再多说几句,她又离开,又逃课,索性咬牙,忍了。

车缓缓地开到校门对面,郑莉莎正等着打方向的时候,王可儿打开车门,“别掉头,太麻烦,你走吧。”

郑莉莎不放心,开着车窗叮嘱:“好好上课,离那些差生和坏学生远一点!”

王可儿不回答,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已经长大的王可儿,和郑莉莎一样高,修长的手臂在朝阳里挥舞着,郑莉莎又爱怜又担心,“一个孩子,究竟要长到多少岁,才能彻底不让父母担忧呢?”

郑莉莎看着王可儿一步一步靠近校门,低头看看时间,想到昨天耽误的工作,掉转车头,径直驶离学校。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的时候,王可儿立在校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正在王可儿犹豫时,一个长相清秀高高瘦瘦的男生出现在人潮里。王可儿看到这个男生之后,立即兴奋起来。可是当她举起手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一个长头发的女生追到男生身旁,把一份早餐递给男生,男生推辞不掉,接过去,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校门。

王可儿的兴奋凝固在脸上,表情僵硬,停在半空的手如同雕塑一般,不知该如何收回。偏偏有三五个男生从她身旁走过,小声地议论着:“网上说,那个失踪的女生好像被人强奸了。唉,太可怜了……”

声音虽小,却听得真切,王可儿的脸色突然大变,她来不及思考,用书包遮挡着脸,生怕被同学们认出,迅速逃离了学校……

郑莉莎刚到办公室,上司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客户并没原谅她的失约,提出解约。“尊你一声郑姐,念你是我的前辈,给你几分薄面,你可倒好, 裁缝不带尺——存心不良啊。是不是觉得我占了你的位子,存心跟我过不去?”

上司比郑莉莎年轻近10 岁,海归,有着高学历背景,表面斯文有礼,一旦触及个人利益便毫不留情地骂人。

郑莉莎深知错在自己,但这件事自己已经再三道过歉,小上司依然不依不饶,还当着办公室所有人的面儿把她说得如此不堪。郑莉莎受不起这种“厚待”,在小上司喋喋不休的大骂声中,她心里连日来积攒的怒气也爆发了。“不就是一个几十万的客户吗?我郑莉莎每年给公司创造的利润也不止这些数!勤勤恳恳十多年,第一次出现纰漏,竟然当众让我难堪?我说过,我家里有事,不得已而为之,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呢?”郑莉莎看看小上司,“算了,说了你也不能理解,你没结婚,没孩子,怎么可能理解一个妈妈的心情。”

小上司是男性,上个月刚跟在国外的女友分了手,心情正郁闷, 郑莉莎又提到了家庭和孩子,更让他无法接受,他生气地将手里的案子扔到办公桌上,“不想做家庭妇女,就好好想想怎么写案子吧。”

小上司终于离开了。

郑莉莎也没有半点工作的心情。办公室的同事不敢得罪新上司, 没有一个人帮她说句话,这时候郑莉莎就特别想念一个人,叶青。

二人是十几年的同事,处成了闺蜜和挚友。

如果不是叶青梅开二度,再婚后和老公去国外度假,她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说句公道话,打打圆场,也省得跟小上司闹得如此紧张。

郑莉莎感慨着,拿起办公桌上的台历,看了看日期,自言自语: “这家伙,浪漫也该结束了吧?”

郑莉莎正感慨着,一个女同事跑过来,着急地向她求救:“郑姐,我的电脑好像中病毒了,你赶紧帮我看看吧,开不了机,急死人了。”郑莉莎起身去为女同事调试电脑,女同事在旁边不停地讨好,“郑姐,全公司我最服你,设计一流,电脑修得比技术男还专业,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IT 出身呢。”

郑莉莎脸上有着小小的骄傲,“当年若不是家里有事,说不定我就是女版比尔·盖茨。别的不敢说,跟电脑有关的技术,还真难不倒我。”

郑莉莎边说边捣鼓,电脑在她的手里就像一件玩具,关机,重启,屏幕瞬间明亮。

女同事的眼睛也亮了,“呀,郑姐,好用了呢。”

电脑屏幕上提示要求输入密码,女同事尴尬地看了一眼郑莉莎。郑莉莎明白,做设计的,人人心里有本小账,哪个不是背着人的?她转身,离开。尽管身后的女同事还在不停地说着感恩之辞,郑莉莎却没有回头,脸上是难以掩饰的苦笑。

人在江湖漂,信任是把刀,就算你把信任给了别人,又有几人是愿意保护你的?

不被人在背后捅一刀,已经是无上的幸运。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更注重女儿的教育,只希望她能多读书, 看透世事,识得人心。可惜的是,女儿总是不懂妈妈的心。

此时的王可儿,背着书包,一个人晃进了商场。

也许是学生装的打扮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引来众人注视,善于搭讪的销售人员主动跟她说话:“小同学,一个人来买衣服呀?”

顺着销售人员的目光,王可儿看看自己的一身学生装,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当销售人员企图拉她进去试衣服的时候,她赶紧摇头,匆匆跑开。

王可儿走出商场,无处可去,就去了楼下的咖啡店,要了点吃的,然后拿起手机打电话。电话另一端的朋友显然不能立刻出来陪她,王可儿表情失落,一个人默默地喝着咖啡,有些苦,她强撑着咽下去。

王可儿百无聊赖,拿着手机翻看通讯录,目光在“陈泽”这个名字上停留了许久,想删除,又觉得不舍,想发信息,写到一半又觉得无聊,一个字一个字再删除,百般纠结。

她不知道,此时她的妈妈比她还要纠结。

郑莉莎把案子完成,交到小上司手上。趁着小上司审核的时候, 她打电话给王可儿的班主任。当电话另一端,王可儿的班主任无比肯定地告诉她,“王可儿今天没来学校”时,郑莉莎震惊得连手机掉到地上都未察觉。

心在那一刻,骤然停跳。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敢相信,王可儿竟敢如此任性,

甚至怀疑自己对这个孩子是否过度包容,以至于她无法无天。

郑莉莎的脑子里立马跳出一个念头,“这件事必须得跟班主任联手,否则无法制止王可儿逃学!”就在她拿起包要往外走的时候,小上司叫住了她,“这个案子可以去跟客户谈了,这次机会你要抓住。”郑莉莎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能再次跟小上司致歉,“这个案子我做不了,你换人吧。”

小上司的愤怒可想而知。 郑莉莎已经没有心情理会。

她跑出公司,快速发动车,神思恍惚到自己是如何将车开到路中央的都忘了,车速飞快,三番两次险些与他人相撞,终于,她的车跟前后两车发生了连环撞。郑莉莎任由车窗外两个司机下车叫骂,趴在方向盘上,抑制不住地哭了。

她感觉心痛,更感觉失败。

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尝试过千百次的包容,民主,甚至装傻,只希望不给孩子半点心理压力,最后的最后,还是一再被孩子欺骗。

对于一个妈妈来说,最伤最痛的就是看着拿生命换来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谎。

窗外谩骂的司机见郑莉莎哭得伤心,有些不知所措,停止了谩骂,僵在原地。

交警赶来处理事故,拖车,罚款,时间莫名被拉长,郑莉莎觉得自己再多停留一秒钟就要憋死了,赶紧打电话让郑茉莉来救场。

郑茉莉驱车赶到时,郑莉莎的车已经被拖走了。看到妹妹,郑莉莎又落泪了。

偌大的街,许多的人,一个穿着时尚,脚踩七寸高跟鞋的职业中年女性不管不顾地流泪,看得郑茉莉完全傻了眼。

印象中,她竟然不记得姐姐何时流过泪,而自己也想不出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拉着对方一步一步走到街边的休息椅上,轻声安抚。“姐,你这是何苦呢,跟孩子有什么可生气的?”“我气的是自己。”郑莉莎的声音依然哽咽,“从小培养她学钢琴,我付出多少?宁肯自己不吃不喝也要给她买最贵的琴,就希望有朝一日她在别的同学面前有点可以炫耀的特长。中学以后,她英语发音不准,老师找过我很多次。怕她有思想负担,我不能跟她说,一边请家教一边还要受她埋怨,好像是我故意让她补课似的。我尽着自己当妈妈的本分,她不理解这份苦心也罢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跟我对着干? 还有两年就高考了,你让我如何不着急?”“可儿最近确实反常,小时候多听话的一个孩子!你说,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我看她就是惯的,让王得水惯的!”郑莉莎终于止住哽咽,“算了,你开车技术好,现在正好是课间时间,我约了她的班主任,得去跟老师好好谈谈。”

上了郑茉莉的车,郑莉莎已经平复了情绪,从包里拿出粉扑补妆。涂抹了三两下之后,看着一副精致的妆容,一张骄傲的脸,她瞬间又活了过来。

郑茉莉回头看看她,“姐,我觉得逃学这事,你还是不要跟班主任说的好,万一校方通报或是调查,到时候为难的怕还是你。要是再给可儿来个处分啥的,跟你一样好强的小人儿,以后怎么在学校立足?”

郑茉莉的话点醒了郑莉莎。

打小,王可儿就是个主意特别正的孩子,要强,倔强。小时候邻居家孩子抢她的玩具玩了两天再还回来,王可儿会毫不犹豫地扔出去,别管多喜欢,她不想要的,不想做的,谁也勉强不了。

如此秉性的女儿,如果知道自己跟班主任联手调查逃学的事,那岂不是逼着她又离自己远了一步吗?

郑莉莎犹豫着,思忖着,最后终于决定,“找到可儿再说。”

在快到学校的路口时,郑茉莉及时刹车,漂亮地玩了一个漂移, 掉转车头往回开。

郑莉莎拿出电话打给王可儿的班主任,“王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家可儿本来说好今天上学,结果头忽然有点晕,所以她自己在家休息。我刚才已经批评她了,明天,明天我亲自带她去给您道歉,可以吗?”

郑茉莉看一眼姐姐打电话时小心、卑微的样子,不由得深深叹气。

一个女人别管多强,多倔强,只要是为了孩子,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低头。

郑莉莎刚把电话挂断,又有人打进来,她接起来才知道,是叶青。

电话里,叶青问她:“怎么把小上司惹急眼了呢?他把电话打到我这儿啦,说是你的案子以后全让我接手。几个意思?你这是要跳槽还是辞职?”

叶青和郑莉莎同龄,几年前离婚了,带着女儿杜梓薇独自过了两年,后来认识了从国外回来创业的卫勇,两人一见钟情,很快举行了婚礼,之后飞往国外度假,今天正是回国的时间,小上司的电话正好在她走出机场的那刻打了进来。

郑莉莎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我不可能因为工作把我女儿耽误了,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蜜月度得怎么样?”

叶青的蜜月,滋味百般。

第一段婚姻的失败,曾经让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难遇到合适又相爱的男人,却不料,上天把卫勇派来了。在国外待了十几年的卫勇, 为人真诚,有学识,归国后自己创业,简直就是极品男人。嫁给这样的男人,她做梦都想笑。

可惜,蜜月期只有半个月。

一来,公司给的假太少,二来叶青自己还有个女儿要照看,不得已,二人才匆匆回国。

婚姻这种事,不管是初婚还是二婚,甜蜜中的腻歪和依恋是共通的,从下飞机到打开家门,两人一直是牵手拥抱的姿势。走进家门, 叶青还缠着卫勇,“一刻也不想分开,我还想再过一次二人世界,怎么办?”

高大帅气的卫勇眼神迷离着低头回吻她,偏在这时,门铃响了。叶青依依不舍地从卫勇怀里跳出来,“我这个妈呀,帮我多带一天孩子都不肯,唉。”她推了一把卫勇,“你先去洗把脸,我去开门。”卫勇亲了亲她的额头,走向洗手间。

叶青依依不舍地转身,前去开门。

她本来以为是母亲把女儿杜梓薇送了回来,不料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白皙皮肤,金黄头发,黑眼睛的男孩,十三四岁,个子不高, 瘦瘦的,背着个大大的旅行包,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见到叶青,他马上露出笑脸。

叶青看着小男孩,乐了,“孩子,你是不是敲错门了?”“1201,没错。”小男孩的中文说得不太利索,却也能听懂。 “是1201,没错,但我们家没有像你这样……的亲戚,你明白?” 小男孩不理她,背着大旅行包就要往门内走。叶青急了,拦下他,“你这孩子,是不是听不懂中国话?”

小男孩的一只脚已经踏入门内,他回头冲叶青笑,“Hi,叶青。”叶青愣了,“你认识我?”

小男孩不回应,走进屋去。这时卫勇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小男孩,惊讶又惊喜,“查理?”

叶青刚要问卫勇到底怎么回事时,小男孩扑向卫勇,大声地叫着:“Daddy !”

这一声叫得叶青瞬间蒙了。

尽管婚前就知道,卫勇有过一段异国恋,但当时卫勇告诉她,“离婚以后儿子一直由前妻带着,一年也见不到两次面”。甚至在叶青的认知中,那个孩子这辈子都不会跟自己有任何牵扯,不料,他们前脚回国,这孩子后脚就跟来了。

叶青正犹豫着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时,卫勇把她拉过去,“亲爱的,我得跟你商量件事,刚才查理说他妈妈要去意大利工作,他不想去,所以就跑到中国来找我,以后我想让他跟着我们生活。”“可是,他妈妈能同意吗?还有,他能适应中国的生活吗?”叶青觉得这事太突然,这种美国式的快节奏令她难以适应,“我的意思是,这孩子是不是一时兴起?也许玩两天就想回美国了?”

卫勇看一眼卫查理,十分肯定地告诉叶青:“我刚才问过他了,他妈妈已经同意他来中国,而且他也喜欢中国文化,更重要的是,他说不能没有爸爸……亲爱的,你应该理解我。”“是,我理解,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叶青语无伦次,“只是,家里就两居室。要不,等梓薇回来以后,我让她暂时住在客厅, 把房间腾给……”看一眼卫查理,叶青一脸陌生感,“查理?”

没等卫勇回应,卫查理听到叶青喊自己,很活泼地走过来,自我介绍:“对,我叫卫查理,你叫叶青,对吗?”

卫查理的中文说得并不好,饶舌,卷音,听着生硬又好笑,叶青却听出莫名的尴尬,如果是自己的女儿杜梓薇这样直呼大人的名字, 她一定会提醒她不要没礼貌,可没想到卫勇就在旁边,听着卫查理一遍又一遍直呼自己的名字,并没有任何纠正的举动,那么她这个做继母的,又如何计较呢?“查理,你先坐,我去帮你收拾房间。”叶青说着,往女儿房间走去。她知道,需要整理的不是房间,而是自己此刻乱成一锅粥的心。

郑莉莎的心情比叶青的还乱。

暮色透进窗户,屋内光线已然暗淡下来。郑莉莎在厨房开着水, 点着火,手里洗着一把青菜,锅里炖着一只鸡。

食物的香味外溢,她却丝毫闻不到,心里像藏着一把水草一样, 凌乱,纠结,心思全然不在灶上。直到鸡汤外溢,她才慌张地关火, 关了火才发现,这把青菜自己竟然洗了好几遍。

王可儿和王得水一前一后开门进来,父女俩还有说有笑。见到郑莉莎这么早回家还做了饭,王得水一脸惊讶,“我以为,这饭还得我做呢。”

郑莉莎看一眼王可儿,发现她倒是一脸坦然。“我饿了,做了什么好吃的?”

如果是平常,郑莉莎绝对会还一句“就知道吃”,而今天,她没有力气说任何多余的话。

端了菜,盛了饭,一家人围在一起喝鸡汤。王得水抢先把两只鸡腿挑出来,一只给女儿,一只给妻子,自己还一脸的满足,“好久没喝这么好喝的鸡汤了,味道真美。”

郑莉莎看一眼王得水,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悲哀。

白天发生的一切,她没有告诉王得水,什么也不知道的他仅为一餐饭,便如此满足。

看着父女俩吃得津津有味,郑莉莎着实吃不下去。

王可儿偷偷地观察着郑莉莎,小心地吃着鸡腿,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不料郑莉莎突然发问:“今天学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学校的事,对于王可儿来说,完全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为了应付妈妈,她还是编起了故事:“还是那样呗,无非是这个给那个带点早餐,那个给这个抄点作业的破事。”说着,莫名想起早上在学校看到的那一幕,情绪瞬间低落,“那样的早餐,吃了也不舒服。”

郑莉莎看着女儿,千言万语就在喉间,却仍是张不开嘴。女儿不仅逃学,还学会了说谎,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对孩子的教育非常失败, 也越来越迫切地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事让一个乖巧的孩子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王得水此时已经感觉到了郑莉莎情绪上的不对,伸手摸她的额头,“脸色不好,没发烧吧?”

郑莉莎打落他的手,“你们才有病。”是你们,而不是你。

王得水没有听出话外音,但王可儿意识到了,虽然猜不出妈妈知道多少内情,但心里已经确认妈妈的情绪跟自己有关。

16 岁的女孩子,心思敏感,稍有风吹草动,便立马像刺猬一样将自己保护起来。王可儿停止说笑,匆匆吃完饭,把嘴一抹,“我回房间写作业去了,你们慢慢吃。”

郑莉莎看一眼女儿的背影,失望地一再摇头。“你到底怎么了?孩子高高兴兴地上学、回家,不是你期待的吗?吃个饭都拉着个脸,刚有点好感又拉开距离,何必呢?”王得水再劝郑莉莎。

郑莉莎已经没有了解释的力气,却很坚决地说出一句:“从明天起,我天天接送她上、下学。”

这一次,郑莉莎说到做到。

早上,郑莉莎将王可儿送到学校时,王可儿的班主任就等在学校门口,这是她和郑莉莎约好的。

看到班主任,王可儿知道,有些谎言马上要被揭穿了。她不知如何是好,却又不得不面对,正想着如何承受来自妈妈和班主任的双重打压时,却意外地听到郑莉莎跟班主任寒暄。“感谢您一直记挂我们家可儿,给您和其他几位老师带了点礼物, 千万别推辞,王可儿的功课还得麻烦几位老师呢。”郑莉莎把提前从商场买回来的礼物,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

班主任推辞不过,也只好热情收下,“可儿妈,你的手术很成功吧?美国的医疗技术是不是比国内要好很多?”

郑莉莎尴尬地点头,“一切……都好,谢谢您记挂。”

班主任拉过王可儿的手,“可儿同学,大家可都想你了,你有孝心,能舍下学业陪妈妈去国外看病,这次的三好学生评选我一定推荐你。”

郑莉莎赶紧制止:“王老师,千万别,可儿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我们做家长的也不想让太多虚荣耽误了孩子,只要把功课补上,别给班级拖后腿就行。”“可儿妈,你谦虚了,王可儿是我一手教过来的,这孩子的成绩一直排在前十,是我们几个老师重点培养的尖子生呢。” 郑莉莎一脸敷衍地微笑,寒暄,直至跟班主任道别。

王可儿眼看着妈妈和班主任说笑,就像坐在行驶在茫茫大海上的巨大白色邮轮上一般,头是晕的,脚又落不到实地,苍茫,无头绪。郑莉莎很坚决地目送王可儿踏进校门,被班主任带回班级,才放心地离开。

王可儿被班主任带进教室,尽管班主任介绍她“陪妈妈去美国手术,刚回来,大家要向可儿学习,同时也要在学习上多帮忙”,但她仿佛还是听到了台下同学们的议论声。“昨天早上我好像在校门口见过她呢。”“我早就见过她啦,上个礼拜?还是大上个礼拜?在一家游戏厅门口。”“王可儿出国?是不是哦?上周末在餐厅还见过有个人跟她很像, 打招呼时她却跑了。”

议论声声,声声刺耳。

王可儿仿佛跳进了一个黑洞,无法呼吸,她不想听这些声音,可这些声音却像虫子一样飞进耳朵里,挥不去,赶不走。她本能地将耳朵捂起来,这时身后有人轻拍她的背。

王可儿惊讶地回头,高高瘦瘦的陈泽正冲她友好地微笑。

青春期的孩子,已经懂得心思不再外露,懵懂期的孩子,友谊的小船却总是容易打翻。

林小峰一大早就冲进教室找米爱,四处嚷着:“米爱,我饶不了你!”

等到米爱背着书包走进教室时,看热闹的同学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大眼睛的米爱站在原地盯着胖胖的林小峰,不动声色,也不多说一句话,因为她知道,一定是自己泄密信用卡的事被林小峰猜到了, 这是自己的错,得认。

米爱从口袋里拿出两颗水晶糖递给林小峰,“知道你要问啥,吃吧,这是我给你的道歉礼物。”

就在米爱决定认错时,林小峰已经被她无辜又善良的眼神打动了。“哎,算了算了,我一个大男生跟你一个小女生有啥好计较的。” 话一出,看热闹的同学立马发出“嘘”的声音,还有人说:“林小峰,你一见到米爱就认怂,还算啥大男生。”

孩子们一起哈哈地乐,林小峰抢着给自己辩解:“难道你妈没教你,好男不跟女斗,男生要让着女生吗?我这叫绅士风度。”

众人再次“嘘”了起来。林小峰正想替自己打圆场,米爱小小细细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都不准笑小峰,他这是绅士,知道让着女同学,我挺他!”

听到米爱这样说,大家突然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四下散去,回到自己座位上。

米爱走到林小峰面前,很真诚地说:“对不起,卡的事是我妈妈发现的,我没有藏好书包里的玩具,她一下子就猜到了。”“算了,反正我妈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这事过了。”林小峰表面无所谓,内心却仍有一丝不舍,“就是我爸收走了副卡,以后再没钱请大家吃好吃的了。”“你都这么胖了,不吃就不吃呗。”“没有吃的,谁会跟我做朋友?谁会选我当班长?”“当班长有什么好的?要多劳动,还要成绩好,多累。”“你不懂。”林小峰一本正经地告诉米爱,“我爸说了,不想当领导的男人没有大出息,这叫……没有责任心!”

米爱突然叹气,“我妈也说过,没有责任心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她这样骂过我爸爸。”“你妈跟你爸,真的离了?”林小峰凑过来,小声地问。米爱的神情瞬间黯淡。

林小峰赶紧安慰:“大人们离婚,就跟咱们散伙一样,不想在一起玩就不玩呗,哪天想一起玩了,再回来一起玩……哎呀,反正我妈是这么解释的,她还天天吵着不想跟我爸一起玩了呢。”

米爱摇头,“林小峰,你真幼稚。”

本是一番好意安慰,反而被米爱奚落,林小峰不好意思地笑了。

在孩子的心里,大人的婚姻就像他们的游戏,有心情就好好玩, 没心情就不玩,却并不知道,大人的世界,孩子永远不会懂。

就像艾小云一样,曾经跟米大利也是学校里恩爱的一道风景线。察觉米大利对别的女人百般热情时,嫉妒和怀疑吞噬了她的心。对于她这种“有点文化,有点追求,有点骄傲”的女人来说,男人可以一无所有,唯独不能失去忠诚。

离婚以后,米大利辞职离开学校,但对女儿米爱的关切依然在。似乎是父女间的心灵感应,米爱想念爸爸的时候,米大利正提着两包零食站在传达室,刚跟传达室的人协商好“进去看看女儿”,就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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