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制琴师的小提琴(中俄文学互译出版项目·俄罗斯文库 少年文学丛书)(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3 02:5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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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尼娜·谢尔盖耶夫娜·达舍夫斯卡娅,王琰译

出版社: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无名制琴师的小提琴(中俄文学互译出版项目·俄罗斯文库 少年文学丛书)

无名制琴师的小提琴(中俄文学互译出版项目·俄罗斯文库 少年文学丛书)试读:

序言

赵振宇“一个人其实永远也走不出他的童年”,著名儿童文学家、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曹文轩先生曾这样写道。另一位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詹姆斯·克吕斯则说:“孩子们会长大,新的成年人是从幼儿园里长成的。而这些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那些给他们讲故事的人。”儿童文学在个人精神成长中所扮演的角色至关重要,可以说,它为我们每个人涂抹了精神世界的底色,长久影响着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

中国本土现代意义上的儿童文学的产生和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五四以来对外国儿童文学的大量译介和广泛吸收。无数优秀的外国儿童文学作品,经由翻译家之手,克服语言和文化的重重阻隔漂洋过海而来,对几代国人的精神世界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其中,俄苏儿童文学以其深厚的人文关怀、对儿童心理的准确把握以及充满诗情画意的语言滋养着一代又一代中国读者的心灵。亚历山大·普希金的童话诗、列夫·托尔斯泰的儿童故事、维塔利·比安基的《森林报》等作品,都曾在中国的域外儿童文学翻译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社会、经济和文化等方面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折与变迁,相应地,俄罗斯的儿童文学也进入了全新的发展时期。在挣脱了苏联时期“指令性创作”的桎梏后,儿童文学走向了商业化,也由此迎来了艺术形式、题材和创作手法上的极大丰富。当代杰出的俄罗斯儿童文学作家不仅立足于读者的期待和出版界的需求进行创作,也不断继承与发扬俄罗斯儿童文学自身的优良传统。因此,一批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和作品得以涌现。

回顾近年来俄罗斯儿童文学在中国的出版状况,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对当代优秀作品的译介一直处在零散的、非系统的状态。我们在“中俄文学互译出版项目·俄罗斯文库”的框架下出版这套《少年文学丛书》,就是为了改变这种状况,希望能以一己微薄之力,将当代俄罗斯最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介绍给广大中国读者,以期填补外国儿童文学译介和出版事业的一项空白,为本土儿童文学的创作和研究拓展崭新的视野,提供横向的参考与借鉴。

本丛书聚焦当代俄罗斯的“少年文学”。少年文学(подростково-юношеская литература)是儿童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指写给13—18岁少年阅读的文学作品。这个年龄段的少男少女正处于从少年向成年过渡的关键时期,随着身体的逐渐发育和性意识的逐渐成熟,他们的心理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他们渴望理解和友谊,期待来自成人和同辈的关注、信任和尊重,对爱情怀有朦胧的向往和憧憬,在与成人世界的不断融合与冲撞中开始逐渐形成自己的人生观与价值观。这是个“痛并快乐着”的微妙时期,其中不乏苦闷、痛苦与彷徨。因此相应地,与幼儿文学和童年文学相比,少年文学往往在选材上更为广泛,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更为立体丰满,在反映现实生活方面也更为深刻真实。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少年文学的受众并不仅限于少年读者。真正优秀的少年文学必然是雅俗共赏、老少咸宜的,成年读者也能够从中学习与少年儿童的相处之道,得到许多有益的人生启示与感悟。

当代俄罗斯少年文学有几个新的特点值得我们加以注意:

首先,在创作题材上,创作者力求贴近当代俄罗斯少年的现实生活,反映他们真实的欢乐、困惑与烦恼。许多之前在儿童文学范畴内创作者避而不谈的话题都被纳入了创作领域,如网络、犯罪、流浪、性、吸毒、专制等。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苏联解体后混乱无序的社会现实在儿童文学领域的一种投射。许多创作者致力于描绘少年与残酷的成人世界的“不期而遇”以及由此带来的思考与成长,并为少年提供走出困境的种种出路——通过关心他人,通过书籍、音乐、信仰和爱来摆脱少年时期的孤寂、烦恼和困扰。

其次,在创作方法上,许多当代俄罗斯儿童文学作家勇于突破苏联时期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传统,对传统的创作主题进行反思,大胆运用反讽、怪诞、夸张、对外国儿童作品的仿写等多种艺术手法进行创作,产生了一大批风格迥异的作品。在人物塑造方面,众多创作者致力于塑造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少年主人公形象,力求打破以往的创作窠臼,强调每个人物的独特之处。

此外,作家与读者的交流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部分作家借助自己的博客、微博、电子邮件等与读者直接进行交流,能够及时地获知读者的评价与反馈,从而在创作活动中更好地反映现实中的问题,满足读者的需求。

本丛书收入小说十余篇,均为近年来俄罗斯优秀的少年文学作品,其中多部作品曾经在俄罗斯国内外大赛中取得优异成绩,一些脍炙人口的上乘之作(如《加农广场三兄弟》等)还曾被改编为电视连续剧。这套丛书风格多样,内容也颇具代表性,充满丰沛瑰丽的想象、对少年心理的精确洞察和细致入微的描绘,相当一部分作品还深入浅出地介绍了一些专业知识(如《斯芬克斯:校园罗曼史》中的埃及学知识,《无名制琴师的小提琴》中的音乐知识,《第五片海的航海长》中的航海知识等),具有极强的可读性,足以让读者一窥当今俄罗斯少年文学发展的概貌。

本丛书由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俄语系2013、2014级研究生翻译,力求准确传达原作风貌,以传神和多彩的译笔带领广大读者体会俄罗斯少年的欢笑与泪水,感受成长的快乐与痛苦,以及俄罗斯文学穿越时空的不朽魅力。

献给我的爸爸第一章 老虎“关掉!”克什卡突然说道。

当然,这样做挺不好的,甚至有些粗鲁。但是就跟那些人不粗鲁似的,他们可都知道克什卡受不了音乐!他最讨厌音乐。谁会去听他们那些个音乐会呢,还有什么交响乐。除了破坏安静的氛围,一点儿用都没有。那些巴赫、贝多芬什么的,克什卡完全受不了。因为他已经向音乐宣战了——这是一场势不两立、毫不留情的战斗。

室内交响乐只奏了序曲就噎住了,紧接着响起了球迷热烈的欢呼声——妈妈换了台,转到了某个体育节目。

你们可别以为克什卡是讨厌在上音乐学校上课的孩子们——夹个文件袋在胳膊底下的那些。不,这些人其实并没有错,反倒应该同情他们才对。是因为有人在他们家长的耳边吹风:“哟,你们家孩子耳朵很灵啊,有点特殊的才能哦!”他们就中招了,好像那些笨笨的小鱼。然后呢,就全完了,上钩了。想跑?马上就开始唠叨:“你知道我们为了给你买这架钢琴花了多少钱吗?”喏,就是这样,或者还有些什么类似的说辞。如果哪一天真的显现出天赋了,那就真的全完了。

克什卡也差点就中招了。那个时候他还在上幼儿园,就有人来检查同学们的这些个“特殊才能”了。他们说他“耳朵挺灵”的,有点“特殊才能”……不过这些全是胡扯,就跟他在方格作业本上写的那些废话一样!其实他耳朵一点都不灵,明白了吗?!

那个时候克什卡还有一个朋友。一个真正的朋友。

现在呢?没了。(1)

爸爸笑着把这两个人叫做“暹罗双胞胎”。不知为什么,这两个人总是在一起——从幼儿园开始就这样了。有一段时间,克什卡都没有“我”的概念,总是用“咱”这个词来指代自己。咱和老虎。“老虎”可不是一个外号。克什卡这个好朋友的真名就叫老虎。

总而言之,在克什卡家的院子里形成了一个关系不错的小圈子:梅利尼克兄弟俩、伊戈尔卡·奇若夫、普罗霍尔,还有“火枪手”阿尔谢尼——克什卡私下里这么叫他,因为他有某些地方确实像个火枪手。但是没有一个朋友是像老虎这样的。大家都知道,如果踢足球,或者玩抓间谍,或者不管玩别的什么——克什卡和老虎总是一家的。就连梅利尼克双胞胎兄弟俩都可以不在一家,但是这一对儿,必须在一起!“就像奇数不能分成两份一样”,阿尔谢尼开玩笑地说。

克什卡趴到沙发上,腿翘在背后,他想起了以前他和老虎之间的(2)事情。有一次他生病了,老虎为他投了许多纸飞机。是这样的,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投了,但是很快就放弃了。要知道怎么可能真的让纸飞机从楼下起飞,再穿过二楼的窗户落在桌子上,太复杂了,简直是开玩笑!但是老虎可没有因此而放弃。那天晚上,飞机终于降落在了克什卡的书桌上,是个洁白的、带着作业纸格子花纹的小飞机。

还有一次,克什卡因为某些原因要去看牙医,就不能去给阿尔谢尼过生日了,老虎就也没去。他就坐在诊所里一直等到克什卡看完牙医,然后他们才一起出发去“火枪手”阿尔谢尼那儿。克什卡因为刚拔完牙,所以什么都吃不了,老虎也就什么都不吃。甚至连蛋糕都没吃。

还有一次,老虎说,应该送给阿尔谢尼一个火枪手。不过,这是之前说的——那天他们去给阿尔谢尼选生日礼物的时候。“怎么样?我们就给他买个火枪手呗!你觉得呢?”

克什卡笑了笑。“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在书店里看到有卖的。挺不错的一个火枪手小人儿,要是换成我是阿尔谢尼,我就想要人家送我这个。”

其实克什卡从来没和老虎提过他觉得阿尔谢尼像火枪手。克什卡爸爸的书桌上有一幅火枪手的画——是爸爸自己画的,还是在克什卡很小的时候画的。就是这个画上的火枪手,像极了阿尔谢尼!可是老虎怎么可能知道这幅画?!

总而言之,他们俩那时候已经做了一百多年的好朋友了。之后老虎就开始去音乐学校上课了。

开始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喏,大家都很忙——克什卡那时候也很忙:星期五有国际象棋课,每周还要游两次泳。这都没什么,大家都一样。老虎晚上也不去踢球了——这也没什么,反正踢不踢球也就那样。大家都知道要多去学习,少玩点儿,这也对。不过有时也想不明白,既然每天从早到晚都被关在音乐学校里学习了,其他时间为什么还得不停地学啊、学啊……

老虎仍然是克什卡的好朋友,是他的死党。有时候他还会让克什卡帮他拿大提琴……

可是后来,四月里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发生了这起“炮兵团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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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世界最著名的连体人。这里是说克什卡和他的朋友关系亲密,好像连体双胞胎一样。

(2) 一种学生里流行的做法:只要让纸飞机通过窗户落在生病同学的书桌上,他(她)的病就会好。第二章 炮兵团

那时候,克什卡上完国际象棋课后并不直接回家,而是去公园里,去一棵树那儿。这棵树非同寻常——也不知道为什么,克什卡就认定这是一棵榆树。你只要爬上那根粗粗的树枝,坐上去,背靠着树干,那舒服的感觉比坐什么样的凳子、椅子都强。还有一根小枝子,刚好可以用来挂书包。好像这棵树天生就是这么设计的似的。简直完美!而就在克什卡下面,是公园的小道。人来人往——就在他的脚下。从来没有人抬头向上面看一眼,这些人脑瓜里就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所以从来没有人发现过树上的克什卡,一次都没有。

这棵树上可以同时坐两个人。克什卡和老虎两个人就常常一起坐在上面。但是就在那天,那个阳光明媚的四月天,只有克什卡一个人坐在上面,带着一本书。嘿,这本书可不一般哪——是从爸爸的书架上拿来的。克什卡家里有这么一个书架,上面全都是爸爸小时候最喜欢的书。爸爸是坚决坚决不允许任何人把这些书带出家门半步的(1)——特别是在他的《神秘岛》被弄丢了之后。这件事和克什卡可(2)没有半点儿关系。那个时候他还很小。但是《小飞人卡尔松》上面的油点——没错,就是克什卡本人的真迹了。当时他可是好好挨了一顿训!“总而言之,一边吃饭一边看书,绝对是个坏习惯!”虽然克什卡清清楚楚地看到爸爸自己就是这么干的——所谓“看书下饭”,爸爸自己这么说的。甚至夜里头也这样,抓着三明治边吃边看!永远都是这样,大人们什么好事都可以做,而小孩子只能“早点睡觉”。自从《小飞人卡尔松》沾上油点之后,爸爸就不允许克什卡从书架上借书了,一本都不行。“没有我的书面批准就不可以。”你倒是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拿到这所谓的“书面批准”,他一定会说:“你还小呢!”为什么还小?!奇怪的爸爸!是因为舍不得那些书吗?总而言之,爸爸的书架显得非常高,一直高到天花板。克什卡要把装玩具的塑料整理箱放在凳子上,然后再站上去,这才能够得着上面的书。拿走一本书之后,还得把书架上的书重新排好,得把那个缝填上,不然看起来就像嘴里掉了一颗牙一样。然后,还得把搞到的书用某种提前准备好的超级书皮包好,给它加上个封面。这样从外面看上去就好像是些关于恶龙或者恐龙的书……他这样做,一次都没有被爸爸撞见过。只有那么一次,装玩具的那个塑料整理箱差点出卖了他。箱子从脚底下滑走了,克什卡把嘴唇都跌破了。不过现在看来,书架对他来说已经不成问题了,不需要箱子他也都能够得着。整个书架的书他几乎都读遍了。

这不,这一次克什卡就一手捧着儒勒·凡尔纳,一手拿着三明治,坐在他的榆树上呢。他翻开书,然后又啃了一口三明治。“喂,快下来!”

他们也就这点本事,只是嚷嚷而已——是炮兵团。这伙人住在学校后面,在普希金大街,和克什卡的小团体之间有那么一点小矛盾。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干过仗,只是互相骂一骂,在墙上写些互相咒骂的胡话而已。总的来说,克什卡并不害怕炮兵团。他漫不经心地把书翻过一页,甚至都没有向下面看一眼。“快下来!这棵树是我们的!”

情况有些不妙——这次赫尔采尔也和炮兵团一伙儿了。赫尔采尔是个细细高高、看上去有些笨拙的小伙子,一只眼睛有点斜。克什卡从来搞不明白他在往哪儿看。廖什卡·梅利尼克曾经说赫尔采尔不太正常,有点儿魔怔。

克什卡合上书。“你们想怎么样?我才是第一个上来的,快滚开!”“你听不懂还是怎么着?赶紧的,快下来,不然把你拽下来!”

又是赫尔采尔。这人确实有点儿不正常——没准儿真的会来拽他的脚……“这不公平,你们五个对一个。”克什卡抽着鼻子说,一边把书塞到书包里。“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树。”炮兵团里另一个小孩儿执拗地说道。“才不是呢,树是我们的。”克什卡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跳下树来。太不公平了。炮兵团这几个人都不足为惧,但是这个赫尔采尔就……首先赫尔采尔比他要高出一头,眼睛看起来也像疯子一样。他突然抓住克什卡的领子,对着他的耳朵嚷起来:“不服气是吗?想要公平?!可以。你去喊你那帮傻兄弟来。咱们倒是看一看,到底是谁的树。早就该做个了断了!”他一只眼睛看着克什卡,另一只却越过克什卡,不知道看向哪里,正是因为这样,他看起来怪吓人的,“你敢来吗?还是怕了?”

克什卡耳根子都红了。“还磨蹭什么,瞧你吓的。又矮又小,都没瓦盆高!”

克什卡尽量不去看赫尔采尔,回应道:“有本事就在这儿,一小时后见。”“可以!”赫尔采尔说,“我这么好说话,你得谢谢我。”

克什卡冲了出去。他一点儿都不害怕,他还从来没真正打过架呢。会是什么感觉呢?很好玩吗?!爸爸曾经说过他自己小时候打架的事儿。爸爸说克什卡他们是“柔弱的一代”。瞧他说的。哼,得把所有人都叫上——老虎,梅利尼克兄弟俩,壮壮的普罗霍尔,“火枪手”阿尔谢尼,还有伊戈尔卡——让他们好好给这些家伙上一课。要让这些欠揍的炮兵团小子们知道厉害。

克什卡两个耳朵激动得又红又热,他飞奔着来到院子里——没人!不可能啊!刚开始他都不敢相信。他又赶紧跑去家里,跑到邻居家的院子里——没人!足球场——空空荡荡……都跑哪儿去了?死光了难不成,全都死光了吗?!

克什卡一家一家地找,四处搜集人手。不过肚子里已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一条冰冷的虫子在他的胃里搅来搅去。

好吧,梅利尼克兄弟俩没一个在家。他们能溜到哪里去呢?普罗霍尔被锁在家里,门关得死死的,被罚不准出门一步。(普罗霍尔的妈妈真是疯了,怎么可以把一个大活人锁在家里?万一突然着火了呢?)阿尔谢尼也不在,他们班去看马戏表演了。确确实实,再也没有比看马戏更重要的事情了,真是太应该了!

克什卡都没去找伊戈尔卡。伊戈尔卡能顶什么用,又弱又小的眼镜仔,真打起来他确实可能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可是然后呢,只要挨两下就彻底蔫了。克什卡算是搞明白了——只剩下老虎会和他一起去迎战炮兵团了。他们两个一起。

老虎可千万要在家啊……

巧得很,老虎正从家里走出来!

克什卡一下子朝他跑过去:“老虎!我都有点害怕你也不在家了。一个人都找不着!真是太好了,你……我现在特别特别需要你!走吧!我跟你说……”

但是老虎打断了他:“克什卡,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我该去上视唱练习的课了。之后再找你吧,行吗?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坚实的大地,一直在克什卡脚下支撑着他的大地,就这么突然漂走了。“哦,没什么,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快去上课吧……去吧,去吧!”“克什卡,你怎么了嘛?!”“没事!你去吧,快去,既然你这么急着去……既然你这个什么视唱练习这么重要……”

老虎生气了。夹着自己绿色的文件袋转身走了。

如果克什卡能跟他解释清楚就好了……可是……朋友,这也叫朋友!他甚至什么都没问!立刻就奔着什么视唱练习去了!呸,说起来真恶心。跟一个要去上视唱练习课的人,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应该一下子就明白了的啊,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呀,肯定是这会儿特别需要他……以前他总能一下子就明白!这会儿呢,一点儿都不明白。他什么都没明白。

克什卡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要知道其实早就这样了——老虎早就不是他的死党了!这都是因为他去学什么音乐!“克什卡,我得练琴了。”他永远要练琴。突然成了个伟大的音乐家。甚至在课堂上的时候,他都听不到克什卡跟他说话,根本没注意到克什卡的存在。估计那个时候,他也在全神贯注想着音乐课呢,都没注意到他自己对克什卡的话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

那天,克什卡在他的榆树上打发了整个晚上,和廖夫卡·赫尔茨一起。他觉得这也很正常。那天,赫尔采尔也一个一个地失去了所有跟班的小兵,一个人来应战。原来“赫尔采尔”不是他的名字,这个绰号是从他的姓来的,他姓“赫尔茨”。他借走了克什卡的《尼摩船

(3)长》——廖夫卡也爱看书,但是他妈妈因为他眼睛不好就不允许他看。廖夫卡告诉克什卡,他的爸爸是个教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去了荷兰,在那儿教数学。当然,这是他吹牛呢。廖什卡·梅利尼克之前说过,赫尔采尔根本就没有爸爸。

不管怎样,廖夫卡·赫尔茨虽然总爱编瞎话,但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们俩能交上朋友也算是件好事。

只是老虎在克什卡心中的地位是没有人能够替代的。要是今天克什卡挨揍了才好呢……

他走到音乐学校附近。这儿早就下课了,只剩下巨大的窗户,空空荡荡,只有寂静在回响。克什卡从地上捡起一颗光滑圆润的小鹅卵石。

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克什卡等待着警铃大作,保安跑过来,吵吵嚷嚷,乱作一团。然而并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音乐学校旁的小花园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在路灯下,只有深深的寂静透过精致的黑色三角铁默默地注视着克什卡。

砸窗户并没有让克什卡感到轻松一点。克什卡往家走去,路上特意踩了一个小水洼,把鞋子弄得吧嗒吧嗒响,就这样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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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法国著名科幻作家儒勒·凡尔纳的科幻小说,是“凡尔纳三部曲”的第三部。

(2) 又译作《住在屋顶上的小飞人》,是瑞典儿童文学作家阿斯特丽德·林格伦的代表作品之一。20世纪70年代,阿斯特丽德·林格伦的一系列围绕小飞人卡尔松的作品被改编成动画片在苏联发行,广受欢迎。

(3) “尼摩船长”是法国著名科幻作家儒勒·凡尔纳笔下的一个虚构人物,也被称作达卡王子。其形象主要出现在《海底两万里》和《神秘岛》中。这里《尼摩船长》一书是一本将相关的故事重新编排后出版的苏联儿童读物。第三章 爷爷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天是克什卡的生日。他曾经多么期待这一天啊,多么期待过节啊!但这一天过得一点节日的样子都没有,稀松平常得很。克什卡在家里沮丧地踱来踱去,都不知道该冲哪儿发火。

老虎跑到他面前,送给克什卡一本《神秘岛》,封面看上去傻乎乎的。克什卡当然给老虎讲过爸爸的《神秘岛》丢了这件事。看来,老虎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克什卡点点头,双手接过了书,旋即把它塞到了书架上。老虎心里头明白,很快就识趣地走开了。

其他的伙伴们也来了,阿尔谢尼一直尝试着让克什卡高兴起来,但是克什卡躲到角落里和伊戈尔卡下国际象棋去了,并且带着某种奇怪的满足感,生平第一次输给了伊戈尔卡。大家很早就各自回家了。“不是生病了吧?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闷闷不乐?”妈妈关心地问道。

克什卡摇摇头,好像在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虽然是过生日,但是总觉得开心不起来。“是你慢慢长大了。”爸爸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克什卡的头。

妈妈奇怪地盯着克什卡看了半天,然后突然问道:“克什卡,你还记得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爷爷吗?”

克什卡点点头。

克什卡出生的时候,英诺森爷爷刚好满六十岁,他们的生日恰好在同一天。从那天起,英诺森爷爷就变成了老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而克什卡呢——就是小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就连父称都恰好是一

(1)样的。他不是克什卡的亲爷爷,是妈妈的某个叔叔。但是妈妈十分爱戴他,克什卡也是。不过他们与爷爷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克什卡还很小。他还记得爷爷是怎样教会他下国际象棋的。爷爷有一副特制的国际象棋,棋子是用一种十分特别的木头雕成的,每个棋子的表面都各有特色,甚至每个“兵”都各有特点。小克什卡特别喜欢把这些棋子排到棋盒里,因为只有按照特定的顺序,才能把所有的棋子满满当当地放进盒子里。爷爷只教了他一次该怎么做,克什卡就学会了。那时克什卡只有五岁……后来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爷爷去了美国。

克什卡几乎完全想不起来爷爷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圆圆的眼镜和下巴上的一小撮短短的胡须,也是圆圆的。他期待着哪天爷爷又能回到家里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好好聊聊,更深入地互相了解一下。但是这一天始终没能到来,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爷爷两年前在美国去世了。

妈妈这会儿提到爷爷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因为今天也是爷爷的生日!

但是为什么妈妈看起来这么兴奋呢?爸爸也是。“这么说吧,克什卡,爷爷给你留下了点儿遗产。他亲戚很多,但是这件东西根据他的遗嘱,是特意留给你的——请在小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满十岁的时候转交给他。这件东西十分贵重,你要好好保管它。喏,拿好,现在它归你了。”

太好啦,这才对嘛!从美国来的遗产……我的好爷爷!会是什么呢?难道是那副特制的国际象棋吗?神奇的魔法象棋?!肯定是的!我,克什卡,就要拥有那套神奇的象棋啦?!真是我的好爷爷!果然还是爷爷最了解我,聪明的爷爷!

爸爸终于打开了陈旧的、破破烂烂的盒子,里面是……克什卡蒙了,不知所措。一开始他完全猜不到这是什么东西。“这绝对不是国际象棋,不是国际象棋。”脑子不转了,只有这个念头在愚蠢地撞来撞去。爸爸已经开始笨拙地拆掉包在那个东西外面的羊毛毯子了……

克什卡完全僵住了。喉咙发干,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变成木头的了。这完完全全根本就不可能啊!包在里面的东西是个丑陋的怪物——没有手、没有脚的怪物——怪物眯着眼睛看着克什卡:“哈,上当了吧!”

小提琴,真见鬼。是把小提琴。“儿子,这可是件非常贵重的礼物,你要好好保管啊。也不知为什么,爷爷偏偏挑中了你,也许是因为你和他挺像的吧。他自己也是从十岁就开始拉小提琴了。你想学吗?我们可以找人教你。要不然你和老虎一起去音乐学校上课吧。”妈妈不太自信地提议道。

这一下克什卡再也忍受不住了,心里一下子决了堤,突然发作起来:“不,不,不,不!不去!不去!坚——决——不——去!永远都不会去,永永远远!”

他像闪电一样一下子跑出房间,躲进浴室里并且闩上了门。他就这么盯着水池里的水不断地流向无底的黑洞,呆呆地看了很长很长时间。“爷爷,我的爷爷,我亲爱的老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怎么连你也这样!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 * *

关于小提琴的事儿,爸爸妈妈之后就再也没多说过一句。那个破旧的琴盒被发配得远远儿的,放在角落里的架子上等着慢慢落灰,眼不见心不烦。

在学校里,克什卡和老虎还是同桌。虽然他们谁也不和对方说话。不知怎的,没什么好说的……

有一天,老虎要去参加一个音乐会的演出,他也邀请了克什卡。克什卡不得不撒了个小谎,说自己头疼得厉害,就没去。老虎心里什么都明白,之后就再也不邀请克什卡去音乐会了。绿色的意大利笔记本1.老制琴师的礼物“您叫我吗,师傅?”“嗯,文森佐,我真为你高兴!坐吧。”

文森佐倚在圆凳的边缘上,两只大手放在膝盖上——和文森佐并不突出的身高比起来,他这双手实在是太大了。提琴作坊里氤氲着松香、鱼胶的气味,还有最最怡人的、神奇的、来自木头的香味!“我的时日不多了,文森佐。”老制琴师说起话来很吃力,他是一个不习惯说太多废话的人,“我这双手还顶用,但是眼睛慢慢不行了。这一件乐器,”他朝一块木料点了一下头,从这块木料上已经隐约可以看出提琴的轮廓了,“这将是我最后一件作品了。”“您怎么这样说啊,师傅!”文森佐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然而老师傅用手势制止了他。“别跟我客套啦,也不需要你来同情我。我说的这些,我自己心里头都清楚得很。很快,分遗产的人就会蜂拥而至,然后把这间作坊一点一点掏空。不管怎么说,他们以后也应该能养活自己,总不至于靠别人的救济过活。”老师傅咧开嘴笑了,“不过我这些儿子里头没有一个能成为真正的大师。贾科莫是唯一一个算是有双好手的,但却是个懒汉。其他的那些,怎么也没学会正确地和木料打交道,难道会挥挥斧头就算会做琴了吗……我最好的学生啊,就是你,文森佐啊。我有一些东西要送给你。”“我不要您送我东西,师傅!您对我的恩情我已经无以为报了……”“别急着拒绝嘛。先搞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我这儿剩下了一些木料,上好的木料,品质极佳。”老师傅从书橱的顶上拿下来几块制得很好的云杉木板。这正是具有极好共鸣特性的云杉木——极为少见,是唯一适合用来做提琴面板的材料。老制琴师用指节敲了一下木板,木板用清晰、响亮的声音回应了他。“简直是天使的和声啊,要的就是这个感觉。”老师傅点头赞许,“这木料非常完美,只是还有些生,还需要再放置一些时日。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真可惜啊。用这些木料一定能做出上好的琴来……”“您一定能够做出来的,师傅!”“别激动,文森佐。你就当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之礼吧。”“您怎么知道的?”“我可什么都知道,我的孩子。你马上就要结婚这件事当然也瞒不过我。怎么说呢,我首肯了……只是你要好好工作,更努力地工作!要动脑子,要有耐性,这是最重要的,咱们做琴可急不得啊。你这双手非常不错,耳朵更是一流,脑子也好使……还有,千万别舍不得自己,要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放到你所做的每一把琴里……”

当文森佐回到家时,天空中已经亮起了繁星。就在他的头顶,是(2)双子座的两颗主星——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弟兄两人在地上就是永不分离的一对,如今在天上也是一样。文森佐贪婪地呼吸着冬天寒冷的空气,轻轻地隔着布袋抚摸着老师傅贵重的礼物——共鸣极好的云杉木,品质极佳的提琴板材。他为老师傅感到惋惜,不过老师傅已经度过了漫长又荣耀的一生。而文森佐呢,他还年轻,一切都还在前头。他有一门可以填饱肚子的手艺,没准儿还能给他带来荣耀和财富。而更重要的是,仅仅再过一个星期,美丽动人的比安卡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那些木料,此刻在他的手中变得很轻很轻,几乎失去了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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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俄罗斯人的名字由三部分构成,一般按照“名”“父称”“姓”的顺俄罗斯人的名字由三部分构成,一般按照“名”“父称”“姓”的顺序序排列,主人公克什卡的全名应该是“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马尔排列,主人公克什卡的全名应该是“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马尔科夫科夫”。其中父称由父亲的“名”按照特定的规则变化而来,可见克什卡的父亲的名应该是“米哈伊尔”。可供选择的“名”不多,因此重”。其中父称由父亲的“名”按照特定的规则变化而来,可见克什卡的父名现象很常见,因此父称(父名的变化形式)相同的情况也不少见。亲的名应该是“米哈伊尔”。可供选择的“名”不多,因此重名现象很常见,主人公父母用英诺森的“名”为主人公起名,同时由于主人公的父亲父称(父名的变化形式)相同的情况也不少见。主人公父母用英诺森的“名”和英诺森爷爷的父亲恰好都叫“米哈伊尔”,所以主人公和爷爷的“父为主人公起名,同时由于主人公的父亲和英诺森爷爷的父亲恰好都叫“米称”相同,都是“米哈伊洛维奇”。除了“名”之外,每个人还会有哈伊尔”,所以主人公和爷爷的“父称”相同,都是“米哈伊洛维奇”。由“名”按照特定规则变化而来的“小名”“昵称”等,主人公的名除了“名”之外,每个人还会有由“名”按照特定规则变化而来的“小名”“昵字“英诺森”在俄语里对应的小名有“克什卡”等。英诺森这个名字称”等,主人公的名字“英诺森”在俄语里对应的小名有“克什卡”等。英诺森这个名字在俄国人名里较为少见,来自拉丁语Innocentius,很容易在俄国人名里较为少见,来自拉丁语Innосеntius,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历让人联想到历史上的多位意大利罗马天主教教皇的名字。也许这个名字暗史上的多位意大利罗马天主教教皇的名字。也许这个名字暗示了爷爷示了爷爷和意大利之间潜在的特殊关联。和意大利之间潜在的特殊关联。

(2) 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为双子座α和β两星的名称,即中国称作的“北河二”和“北河三”。希腊神话中,两人是相亲相爱的双胞胎兄弟。第四章 塔尼娅

克什卡班上来了一名新同学——塔尼娅·索洛维约娃。大家都叫她塔尼娅。她和老虎一起在音乐学校上课,甚至还成了同桌。而克什卡呢,和老虎的联系就只剩下每天早上的“你好”了。

现在老虎总是和塔尼娅在一起。不过也不是那么个在一起,老虎既没有帮塔尼娅拎包,也没有送她回家。只是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什么隐秘的关系——他们会没完没了地聊一些只有他们自己听得懂的胡话。聊什么可怕的“降半音符号”,聊什么秘密第十九班。有(1)的时候还会聊他们终于去了一趟诺夫哥罗德过什么节。也许是大诺夫哥罗德,也许是下诺夫哥罗德,克什卡也搞不清楚他们去的到底是哪一个。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起,不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而且据说,夏天还要再去一次。随他们去吧,爱去就去。谁稀罕呢,克什卡自己也可以去,说去就去,去那儿参加奥林匹克数学比赛。确实有这样的奥林匹克比赛,可以去这儿去那儿的。

因此,克什卡只好一个人跟他的书在一起了。游泳早就不练了,国际象棋也是。整天整天地躺在沙发上看书,看啊看啊……有的时候妈妈赶他出门儿,他就在街上闲逛。当然,他还继续和梅利尼克兄弟、阿尔谢尼、普罗霍尔和伊戈尔卡他们来往。但是不管怎么说,克什卡还是喜欢一个人在街上逛。逛累了就一个人坐在某个窗台上休息,望着“双T公司”的招牌——他自己私下里这么叫他们。真是遗憾啊,这家公司里没有他克什卡的位置!

问题并不在老虎身上。塔尼娅……也不是,塔尼娅就是塔尼娅。她是个好孩子,塔尼娅,克什卡一下子就看得出。

克什卡后来也几乎很少和廖夫卡·赫尔茨见面了。赫尔采尔转学了。顺便说一句,赫尔采尔转学这事儿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传说是因为他和某个老师闹僵了,甚至有传闻说是因为廖夫卡动手打了那个老师。开始克什卡认为这都是胡说——赫尔采尔虽然有点神经质,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克什卡只是刚开始的时候这么认为,直到这个传说中的老师亲自来教他们班的数学。

数学老师的外号恰如其分——螺丝钉儿。克什卡是喜欢学数学的,不过对这个螺丝钉儿吧……顺便说一句,螺丝钉儿也喜欢自己教的这门课,不过,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他无法忍受那些笨脑瓜子。在他严厉目光的注视下,甚至很多成绩不错的学生也开始脑袋犯糊涂,听不懂课了。而螺丝钉儿呢,却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

据说赫尔采尔转学全都怪他,好像是螺丝钉儿把他给逼疯了,赫尔采尔忍无可忍,这才一拳打在数学老师的下巴上。这可不就得换个学校上了嘛。克什卡开始还不相信,赫尔采尔自己又什么都不说。但是上过这个老师的第一节课后,克什卡默默地想,如果换作他,大概也会因为这个螺丝钉儿而转学,而且还是高高兴兴地走。“就像个宗教裁判官”,这是伊戈尔卡·奇若夫的说法。

顺便说一句,小个子伊戈尔卡可不是个笨蛋。他在英语奥林匹克比赛中拿了第三名,全市第三名。他还收集蝴蝶标本,知道这些蝴蝶的拉丁语名字。数学他学得也不赖……不过这是螺丝钉儿教他们班之前。伊戈尔卡只要被螺丝钉儿瞧上一眼,就立马连说话的能力都丧失了,更不用说思考能力了。

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十月的一天,螺丝钉儿又叫伊戈尔卡·奇若夫在黑板上做题。伊戈尔卡呢,脸色惨白,就好像菜粉蝶的翅膀那样。他拖着僵硬的双腿走到黑板前。螺丝钉儿朝他大喝一声,伊戈尔卡就开始在黑板上瞎画胡写一气。克什卡急得都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怎么会这样呢——伊戈尔卡挺聪明的啊,怎么可能看不见呢——运算符号都搞反啦……而克什卡自己呢,坐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干着急!“真是笨得天赋异禀啊!”螺丝钉儿咄咄逼人地用手指指着伊戈尔卡,似乎要把他那骨节突出的细长手指拧进可怜的伊戈尔卡的身体里。(螺丝钉儿这个外号就来自他这标志性的动作。)“连加号减号你都分不清楚了啊!”

伊戈尔卡写不下去了。他紧紧地抿住嘴唇,不断地用惨白的手指捻着手里的粉笔。眼镜上蒙上了一层水汽。螺丝钉儿还在喋喋不休:“你这是非典型性呆小症,蠢货……像你这样低能的小孩儿,我们这种正常的学校就不应该要你!”

这下子克什卡可忍不住了:“我们学校不应该要的人恰恰是您!”

螺丝钉儿突然间消停了,用他那双呆板无神的“鱼眼睛”扫视着全班同学:“是谁?谁说的?”他嘶哑地低吼道。

这下子无处可逃了。“我说的。”这一句比前一句说得还要响亮而自信。“你再说一遍!”

克什卡看了一眼颤抖着的伊戈尔卡,清楚明白地又说了一遍:“我刚才说,我们学校不应该要的是您这样的人!”“真是好样的啊,总算是……”螺丝钉儿又嚷起来,克什卡胃里袭来一阵寒意,“没想到啊,没想到会是你……给我滚出去,叫你家长来见我,否则别让我再看见你!”

在可怕的沉寂中,克什卡默不作声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朝门口走去。接下来会怎么样呢?总不会像赫尔采尔那样被开除吧?突然间,他听到老虎用不太响的声音说道:“也许,我也应该出去。因为我完全同意克什卡的想法!”

他俩是一起走出教室的。“也算条好汉吧!学我的样子逞英雄……”克什卡本来要这么想的,但是立刻他就明白了,老虎才是真好汉。克什卡可以跟爸爸妈妈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爸爸妈妈也会理解的,但是老虎……他家人大概不能理解他这是在干什么。顶撞师长!

唉,是啊,老虎大概得挨训了。他还指望着数学成绩从三分进步(2)到四分呢……不过他真是好样儿的!不是个窝囊废。

他俩就这么沉默着,谁也不看谁。紧接着,塔尼娅也从教室里冲出来了!“你怎么也出来了?疯了吗?!”老虎责备起她来,不过看得出来,他其实挺高兴的,“你可是新转过来的啊……”“新来的又怎么样!你们在这里垂头丧气的干什么?还不一起去找校长!”“去找——找谁?!”克什卡不明白,“你可能还不了解我们这位校长的脾气吧……”“那就更该去了!你们难道想让螺丝钉儿恶人先告状吗?!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呢?你们做的是对的啊!”

克什卡还从来没去过校长薇拉·列昂季耶夫娜的办公室呢。梅利尼克兄弟倒是正儿八经地被请到校长办公室过,并且因此而声名远扬——因为他俩顺着消防梯通过窗户爬到了房顶上。两兄弟中的廖什卡·梅利尼克倒是无所谓,不过彼得卡·梅利尼克就不行了,打那时起就对薇拉·列昂季耶夫娜害怕得不行,碰上她就好像碰上着火一样。

克什卡害怕起来。他应该怎么跟校长说呢?会有人听他解释吗?!

但是实际上他什么也不用说,塔尼娅·索洛维约娃一个人把话都说完了,而且说得太好了!“……侮辱了学生的人格;他的言语……”老虎和克什卡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这个塔尼娅!真厉害,真会说啊——“言语”!

薇拉·列昂季耶夫娜校长摘下了眼镜。克什卡突然想到,没准儿校长也有一个孙子,而对于他克什卡来说,她也可以不是校长,而是亲切的薇拉奶奶……“孩子们!那你们现在要我怎么办呢?突然就把老师开除了?然后呢,你们觉得现在临时找一个老师来上课很容易吗?”“如果是这样的老师来上课的话,没有老师都比有老师强!”克什卡贸然地说道,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老虎立马踩了他一脚,赶紧替他圆场:“克什卡·马尔科夫是我们班数学最好的学生……”“行了,我知道你们这位克什卡。”薇拉·列昂季耶夫娜校长摆了摆手。

难道校长真的知道?!克什卡急忙补充道:“您知道,数学是我最喜欢的科目。我都为数学这门课感到委屈!”“你们是不是对你们的老师太苛刻了,孩子们?他可是优秀的数学专家,甚至有好几本学术著作出版了呢!”

这次老虎又和克什卡想到一块儿去了,说出了克什卡早就想说的心里话:“他只是爱他的数学而已,而对于我们这些学生,不要说爱了,他最受不了我们了。”“您认识我们班的伊戈尔卡·奇若夫吗?”塔尼娅突然问道。“当然认识。”薇拉·列昂季耶夫娜点点头,“英语奥林匹克比赛,弄坏了食堂大门!”

好嘛!果真是——什么都一清二楚,无论是谁干了什么事她都知道!当然,那个门其实确实不能算伊戈尔卡弄坏的,准确地说,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坏了……“是这样的,他还骂伊戈尔卡是蠢货,骂他是呆小症!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老虎又突然解释道。

就在这时,门开了,螺丝钉儿本人也闯了进来。开始他满脸发红,不过他一看见办公室里的孩子们,脸一下就变成了白色,就跟动画片里演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那么?”他似乎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事到如今,这样……”薇拉·列昂季耶夫娜回应道,她请孩子们先到门外等一下。

在走廊里老虎突然悄悄地说:“难不成,反倒是我们恶人先告状了?”“你说什么啊,你想想伊戈尔卡!再想想昨天他是怎么骂普罗霍尔的!我们做得没错!”塔尼娅反驳道。

而克什卡也突然觉得不大自在……确实,变成他们恶人先告状了……

最后螺丝钉儿自己提交了离职申请,这件事儿就这么了结了。大家都把他们三个当做英雄,好像取得了什么了不起的胜利!只是不知为什么,克什卡却有一种吞下了某种恶心的东西的感觉呢?而且这种恶心的味道,不管你做什么都去除不了、掩盖不住……螺丝钉儿确实做得不对,也算是自作自受,但是……“你知道吗,”老虎说,“也许他自己也不好受。他在小学里教课……可能这个工作并不适合他。也就是说……没准儿他现在可以去搞搞科研,也许这样,他自己也会更舒服些。你觉得呢,克什卡,嗯?”

原来老虎也为此烦恼呢。克什卡突然觉得,这个时候他和老虎之间似乎连着一根细细的线……他屏住呼吸,害怕说出什么多余的话——可千万别把这条细线弄断了!

那天晚上,克什卡终于第一次从书架上取下那本《神秘岛》——之前老虎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先翻开书的第一页,然后一下子啃完了半本书!直到爸爸把灯关了都没停下。然后爸爸过来看了一眼封面,摇了摇头,把克什卡桌上的台灯也关了。“对不起,儿子,我可不允许你再看下去了。你还小,晚上要好好睡觉!”

克什卡躺在黑暗中,脑子里想的都是老虎。“他现在会想着我吗?真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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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诺夫哥罗德,俄罗斯古城,又称大诺夫哥罗德,位于沃尔霍夫河畔;下诺夫哥罗德,位于伏尔加河与奥卡河的交汇处。

(2) 俄罗斯的中小学考试大多采取五分制。三分就是刚刚及格,四分相当于良好,五分是优秀。第五章 第一场雪

冬天来了,而且来得非常快,只花了一天时间。而这一天,冬天里的第一个日子,对于克什卡来说是极为特殊的一天。可以说,这一天彻底改变了他将来的生活。

而他从一大清早就预感到了,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一件非同寻常的重要的事情,而且也许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因为第一场雪来临了!而且不是简单的来临,而是下啊,下啊,一直下啊,下啊,下了整个早上,一直下到第四节课还没停!克什卡的心里感受到一种宁静的喜悦,好像在等待着某种奇迹的降临。这种喜悦在他的肚子里,在头脑里,在双脚双腿上,还在不断地生长,生长。当他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身体里已经装不下这份喜悦啦,喜悦开始从他身体里溢出来。他感到特别想去做点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喏,就算是从公园的长椅上一跃而过也不错……

这时他看见了一个水泥管。刚开始他只是看到路上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又在修什么东西了。坑的下面不远处就是那个水泥管道。早上他赶着去上学,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管道——他从临时铺在大坑上面的木板路上绕了过去。现在他发现还有一个管道,又宽敞又坚固!要的就是这样儿的!

克什卡愉快地甩了甩书包,一下子跳到了管道里,向管道深处走去。管道里十分宽敞,走在里面就好像是走在河马宽阔的脊背上。本来也应该是十分坚固的,要不是……要不是因为下了第一场雪——就是这些正在慢慢融化的第一场积雪陷害了他!

克什卡怎么也不明白,他怎么就脚下一滑,而且恰好圆圆的、光滑的管道里没有什么地方能抓得住,能让他扶一下。他就这么扑通一下跌倒在黏糊糊的泥浆里。没有受伤,甚至不痛——毕竟摔得不重。管道下端一层薄薄的冰面破了,克什卡一屁股坐到了泥水里,皮鞋里灌满了泥浆,扑哧扑哧直冒泡……“你要的奇迹发生了!收好不谢!”克什卡懊恼地想。不知道什么鬼把他拖到这个愚蠢的管道里来了!难道我当自己是走钢丝的吉布(1)尔吗?算了,现在得想办法从这里爬上去。还好没被人看见!“克什卡,是你吗?你可真会玩啊!”

嘿,这还不是最窘的!上面站的是塔尼娅,她看着他,眼睛都笑开了花。“很好笑吧,啊?”“是啊,太好笑了!”塔尼娅一边笑着一边把手伸向克什卡,“来吧,赶紧出来吧!”“我刚才飞身一跃,是不是英姿飒爽啊?”“是啊,就跟演电影似的!行啦,别傻啦,快把手给我!”“不用了吧,会弄脏你的手的。”克什卡有点不好意思。“来吧,快点,我待会儿再洗一洗就好了。你为什么要爬下去啊,难道你想做走钢丝的吉布尔吗,啊?”

克什卡激动得哆嗦了一下。这怎么……这怎么可能!塔尼娅你可真行啊……走钢丝的吉布尔。之前只有老虎能猜到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喂,快点出来吧!你看你,鞋子都湿透了。你要是这样回家,非得着凉不可!”“不——不会着凉的。”克什卡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感到牙齿开始打架了。“这样吧,你到我家来!”塔尼娅突然坚决地说道。“怎——怎么,怎么可以去你家?就我现在这——这——这副样子……”“快点儿,来吧。我就住这儿,就这栋楼。”塔尼娅说着,就把克什卡拉到了自家楼前,“喏,这就是我家正大门了!”

克什卡惊奇地思索起来,之前有听过谁把自己家的门称作“正大门”吗?要知道谁也不会这么说啊!估计是曾经在书上看到这个词……或者从爷爷那儿听说的。嗯,一定是这样,是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爷爷曾经这样说过。

不过塔尼娅家的门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正大门。他们家住的这栋房子显得十分古老,屋顶很高很高。窗户外都配有扭花的栅栏,楼道里的台阶十分宽敞,并且配着铁制的栏杆。“不过你得注意一下,我爸爸这个人特别严厉。待会儿他来开门,你一定得向他问好,千万别忘了!”塔尼娅的声音在楼道里传开来。“你到底要……你别把我当成傻子呀。要不我就不去了吧!我其实基本上已经暖和过来了!”“你是不是怕我爸爸呀?”塔尼娅没等克什卡反应过来,就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克什卡确实忘记打招呼了。事实上他什么都忘记了,甚至把整个世界都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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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走钢丝的吉布尔,是苏联作家尤里·奥列沙(Юрий Карлович Олеша,1899—1960)于1924年创作,1926年在苏联出版的小说《三个胖子》(Три толстяка)中的一个虚构人物。这部作品里的故事发生在一个虚构的国家,走钢丝的吉布尔是革命军的首领之一,也是一个马戏团的杂技演员,是那个国家里最优秀的体操杂技演员。第六章 教授

……因为站在门口的是爷爷。就是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爷爷本人。活生生的,健健康康的。个子不高,戴着圆圆的眼镜。就连那目光,嗯,就连目光都还是老样子。不过胡子不是以前那种灰白色的,而是黑褐色的。“爸爸,这是克什卡·马尔科夫。”塔尼娅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从侧边推了一下克什卡,不过这个小动作十分明显。“哦!克什卡!”这个是爷爷又不是爷爷的人点了点头,“您这副样子真是令我震惊又着迷,年轻人!您是如何做到的?!”

脏兮兮的克什卡这会儿就这么傻站着,好像被吓坏了,嘴里连一个词儿都蹦不出来。“爸爸,你干什么啊,好好说话嘛。”塔尼娅帮克什卡圆场道,“人家这不是摔了一跤嘛,而且,爸爸,克什卡可是老虎·卡斯帕里昂的好朋友。”

塔尼娅冲着克什卡又使了一个夸张的眼神,不过克什卡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突然之间,塔尼娅的话使得什么东西在克什卡的心里轻轻地回响起来。她怎么会知道他是老虎的好朋友?也就是说,是老虎跟她这么说的,是老虎告诉她,他们是好朋友?!“那太好啦,请进吧,老虎·卡斯帕里昂的朋友。我叫米哈伊尔·所罗门诺维奇。”塔尼娅的爸爸一把拉住克什卡的手,就像拉住一个老熟人的手那样!“您好!”克什卡终于回过神儿来了,赶忙在裤子上擦了擦自己那双脏兮兮的手。可是这么一来,手上似乎变得更脏了……

米哈伊尔·所罗门诺维奇又笑着点了点头,还是握了握克什卡的手。“您……请问您怎么会认识老虎呢?”“老虎,他可是个名人啊。才华横溢的青年大提琴家。”“啊!原来老虎他……”克什卡思索道。他还冒出这么个念头:成为人家口中的“青年大提琴家”可比仅仅被称为“年轻人”要强得多。(1)“来吧,我们的小英雄,快去浴室把身上弄干。塔纽莎,去泡壶茶来让你的小客人暖和暖和。不过马上我的学生要来找我,所以待会儿不要让我看到你们跑来跑去,也不要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知道了吗?”

把身上冲干净了之后,克什卡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里。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又傻又荒唐。裤子上的泥点、泥块已经开始一点点地剥落下来,穿着这样“美妙”的裤子怎么可以进人家的房间呢?

塔尼娅的房间里有一架立式钢琴。也对,她也在音乐学校上课……而且,这种房子,既然有这么气派的大门,有这么神秘的台阶,天花板上还有雕花,这样的房子里理所当然会有钢琴。而穿着脏裤子的克什卡是理所当然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房子里的!那该怎么办,他就这么傻站在过道里吗?

没想到来救他的竟然是米哈伊尔·所罗门诺维奇。他递给克什卡一条干净的牛仔裤,一件干净的衬衫,甚至还带了双干净的袜子。“拿好,我的受难者先生!大小应该正好。这是我们家彼得卡留下的衣服……”

克什卡还从来没穿过别人的衣服呢。倒是去乡下的时候,穿过妈妈的外套,但是穿别人的衬衫可就……他在浴室里把衣服换了,突然惊奇地意识到,穿上彼得卡的衣服,自己还挺高兴的——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彼得卡,也许是塔尼娅的哥哥吧。这些衣服已经相当旧了,但是却很干净、平整,看得出是在柜子里放了很久了。

塔尼娅已经把茶壶拿到了房间里。从茶壶里飘出一缕缕水汽,看着就让人舒心。“刚才说的彼得卡……是你的哥哥吗?”克什卡随意地问道,其实只是为了找点话说。“不是的。他是爸爸的一个……以前的一个学生,不过现在已经走了。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住我们这儿,住了挺长时间的,可能有五年吧……”“走了?什么意思?”克什卡吓了一跳。“不不,他现在也还活着啦。”塔尼娅解释道,“我是说他离开这里了,到美国去深造了。”“他们都跑到美国去了。”克什卡心想,他想起了爷爷。他就幻想起来,如果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爷爷和这个彼得卡在美国相遇了,那会是怎样一番情形呢……真奇怪,这是个什么样的老师呢?他的学生跑到他家里来上课,甚至还住在他家里!不知怎的,他联想起了东方国家那些和习武相关的概念:武术,跆拳道,师傅……对,就是师傅,师徒的那个师傅!……不过米哈伊尔·所罗门诺维奇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是跆拳道大师什么的啊……

就在这时,克什卡听到门铃响了,紧接着传来了一个欢快的男人的声音:“您好,教授!”

克什卡吃了一惊:“原来是教授啊!”“算是吧,”塔尼娅笑起来,“是萨沙卡来了,他总爱这样开玩笑。”“太厉害了!这个萨沙卡听声音应该已经是个大人了,是个大学生吧。也许,米哈伊尔·所罗门诺维奇确实在大学里教课。”克什卡忍不住了,终于决定直接问塔尼娅:“你爸爸他,是什么老师啊?他教哪门课?”

塔尼娅又笑起来:“你马上就知道了!”

又打哑谜!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呢?

一切都那么神神秘秘的,有那么多秘密。真是一间神秘的房子啊,塔尼娅·索洛维约娃,立式钢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的彼得卡……还有这个“萨沙卡”,明明是个大人,塔尼娅却还可以直接叫他的小名。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神秘的米哈伊尔·所罗门诺维奇,不知道是教哪门课的教授,而且长得和英诺森·米哈伊洛维奇爷爷简直一模一样!连讲起话来都那么像!还有,为什么塔尼娅总是不说……

这时传来了那个声音。第一声……

克什卡哆嗦了一下。开始他还不太明白,不过却不知为何,竟然回想起那天音乐学校的窗户玻璃碎裂的声音。

接着传来了第二声,第三声……然后是最后的第四声……

克什卡闭上了双眼,差点没晕死过去。

他觉得他的整个生活,从打碎音乐学校窗户的那天开始,到今天的此时此刻,从他愚蠢地向音乐宣战,到他和老虎之间,那些毫无理由的不快、傻乎乎的闹别扭——所有的这一切,克什卡所有的生活就被这几声简单的声响击碎了,散落成千千万万个碎片,飘啊飘啊,直到消失……他心里所有对音乐的抗拒,他的防御工事,一砖一瓦、费尽努力修建起来的工事,全都随着这琴弓和琴弦之间轻巧地一触而土崩瓦解了……

要知道这还谈不上是音乐呢,这只是小提琴演奏之前的试音。

克什卡甚至都没有感到惊奇。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嘛,眼前的爷爷——小提琴老师……“克什卡,你还好吗?喂,克什卡?”他突然回过神儿来,看到塔尼娅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你还好吗?不舒服吗?”

克什卡晃了一下脑袋,好像是说,我很好,没事——但是嗓子里似乎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嘴巴只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来。“你坐到这儿来吧,”塔尼娅关心地让他坐到沙发上,“这里听得更清楚。我总是坐在这儿听。就像这样,耳朵朝这儿!”

克什卡听话地把脑袋靠到墙上。“来,暖和暖和吧!”塔尼娅微笑着抛给他一条绿色的毛毯,又把一杯热茶递到他手里。

杯子上画着一个披着盔甲的骑士,杯子里有一小瓣柠檬缓缓地打着漩儿。

这时候,音乐声响起来了。

这也有点太快了,都不事先打个招呼……克什卡还完全没有准备好呢,没来得及卸下武器,脱下铠甲!只来得及惊讶了。是的,连克什卡自己都觉得惊奇,之前还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敌人的样子呢——真的,从来都没有好好地听过音乐。要知道,电视上转播的音乐会以及学校音乐教室里冰冷死板的作曲家画像,和真正的音乐完全不是一回事儿。确切地说,那些什么都不是。

也就是说,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真正的音乐。好比说,就像这样的小提琴演奏,就在墙的后面,而且是由爷爷亲自出演……

不过后来他才弄明白,这会儿拉小提琴的根本就不是米哈伊尔·所罗门诺维奇,而是他那个搞笑的学生——萨沙卡·沃尔科夫。不过当时克什卡可没想到这些。他当时什么也不用想——就好像有一个人走到他的面前,抓起他的手,领着他往前走一样。克什卡就这么跟着他走了。头也不回地,什么都不想地跟着走了,也不在乎是去世界尽头还是上刀山下火海!他就喜欢这么跟着走。

直到大学生萨沙卡走的时候“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克什卡才清醒过来。他发现手里捧的茶早就凉了。塔尼娅坐在桌子那边咬着笔杆,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克什卡喝了一口剩下的茶,喝的时候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塔尼娅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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