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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3 21: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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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尔兰)玛格丽特·斯塔克普尔,亨利·德维尔·斯塔克普尔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自我发现

自我发现试读:

译者序

这篇小说很有趣,在翻译某些情节时总忍不住哑然失笑,幽默诙谐的语言中也包含了一些人生哲理。读这本小说时,也可以说是在故事中看人,在小说中看生活。虽然小说中讲述的是发生在许久之前的故事,但类似的故事在我们生活中也时时上演。

因为爱情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主人公西蒙叔叔患上了一种重返青春,自己却不知道的一种精神失常症。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名人轶事,最终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他终于找到自我。而治好他的病的良方,是他结了婚,这才终于结束了他的青春幻想症。

细细想之,这个故事与心理学家对于自我、本我和超我的人格结构理论有关联。本我是人类的基本需求,如饥、渴、性三者均属之。本我中之需求产生时,个体要求立即满足,故而从支配人性的原则言,支配本我的是快乐原则。自我是在现实环境中由本我分化化发展而产生,如不能满足,就必须迁就现实的限制,并学习到如何在现实中获得需求的满足,遵循的是现实原则。超我是由于个体在生活中,接受社会文化道德规范的教养而形成的。超我有两个重要部分:一为自我理想,是要求自己行为符合自己理想的标准:二为良心,是规定自己行为免于犯错的限制。支配超我的是完美原则。

小说中的西蒙叔叔的病症无疑,是因为自我、本我和超我三者的失调。通常情况下,三者处于协调和平衡状态,从而保证人格的正常发展。如果失调,就会产生心理障碍。

正像西蒙叔叔年轻时因为在爱情中经历了不愉快的事情,从此改头换面,阻滞了他的青春幻想以及感情发展,实质上是阻滞了本我对性的需求,违背了自我原则。发现自己病症后,极力寻求解决办法,做好安排以使公司正常运转,这是为了迁就现实的限制,遵循自我原则。之后多年里,作为一名位高权重的律师,他墨守成规。鉴于他的社会地位,他兢兢业业,成为伦敦最有声望的律师,实质上是要求自己行为符合自己理想的标准,遵循了超我原则。对于女性,他看都不看一眼,这种状态积累到中年时代,终于爆发,重返青春。因此,有趣的故事就此产生,追求年轻姑娘、逛酒吧、逛赌场甚至为了好玩去“偷猎”,这些都是为了满足本我的需求,让自己开心快乐。

故事最后,西蒙病症消失,没有再犯,是因为结婚使他本我、自我和超我这三层人格发展处于了一种平衡协调状态。故事很有趣,其实生活中也会有不少这样的例子,虽然表现不同,但本质无异。也希望这部小说,在读者朋友读的过程中,能给大家带来片刻的欢愉或能引您沉思,我都已经心满意足。

翻译这本书时,也让我对“我”这个词有了重新认识,感觉一本译文就像不是亲生,但是是由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颇为不易。个中滋味,不再赘述。翻译的过程很充实,也祝愿大家能天天开心、身体健康,永葆青春!译文不足之处,欢迎批评指正,再次敬谢。译者:常培丽2017年12月23日

第一部分

第一章西蒙

查尔斯国王大街位于威斯敏斯特。当你拐个弯,发现自己身处查尔斯街时,就如同转弯进入到了一段历史之中。弥漫于街道的廉价商品的叫卖声,消失于耳际的喧哗声,还有精致舒适且年代久远的红砖房屋,笼罩在乌云和雾气的幕布里,使你身临其境。这些都告诉你安妮女王仍然在世,轿夫们抬着厢式轿子穿行于街的画面使你忍俊不禁,一下子把你从所处的时代带入二十世纪里来。

西蒙·佩蒂格鲁住在十二号街,他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都落户于此——他们全都是律师。他们受人敬重,扎根于法院,与其说这是一个律师之家,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英国机构。提起他们,首先你能想到的不是与佩蒂格鲁相关的琐碎诉讼案件,而是西蒙或他的任何一个先辈都西装革履地为被告辩护或反对被告,不管是在弗利特街(位于伦敦市中心的一条街道,曾是全国性大报社所在地。)还是在乡村的僻壤之地或警局里都是如此;他们是以前的家庭律师,他们处理相当一部分英国家庭的案件——契据箱里塞满的文件和秘密让人不寒而栗。

对公众来说,这个伟大而有权势的公司几乎是默默无闻的。佩蒂格鲁一家扼杀了大量小说的创作途径,不给循循善问者提供素材,掩息了无数上层社会令人惊愕的悲剧,在夜深人静时将它们深埋于世。这个波澜不惊的老商行驾着它的轻便马车静静穿梭于乔治统治的地区,帕默斯顿时代和仍拒绝雇佣打字员的爱德华·雷克斯时代。

西蒙,经营着这个公司,既没有结婚也没有亲人相伴左右,在这个故事发生时已有六十岁——一个干净利落,目光炯炯的老派男人。他沉着稳重,爱喝酒,是雅典娜俱乐部(雅典娜俱乐部是伦敦的一个私人会员俱乐部,成立于1824年。这个俱乐部主要是为在科学、工程、文学或艺术等领域的杰出人才而设立,加入这个俱乐部有非常严格的限制,每年能加入这个俱乐部的人数不超过九人。)成员之一。你决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充满了半恶魔、半天使的生活乐趣的老古董,竟会干出年轻人的荒唐事。

同样地,西蒙也曾荒唐过。在二十一二的年纪,他精力充沛地在镇上晃荡,在伊万斯的晚饭室里游荡,疯狂地爱上一个女演员,享受着年轻人只有在华丽的、令人眩晕的、迷幻的青春之乡才能享受的生活。

那时,驰骋在二轮双座小马车上何等快活!新款衣服、个性衬衫,带上一份好心情,约上梦寐以求的女演员,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然而,有一天,他的女演员原来是一个演员(欺骗了他)。第二天晚上他走出可可树(地名)时,就欠下了一千英镑的赌债,无力偿还。之后,他答应父亲他会改过自新,父亲替他还了赌债,他也遵守了他的诺言。但是他的青春封闭了,他的光亮消失了。他踏上了一个新的征程,成为一位身居高位却忧悒寡欢、年近六十仍孤身一人的富有律师——受人敬重,非常地受人敬重。实际上,与其说这是一个男人,倒不如说这是一家公司。而青春时代仍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遗产,他的聪明才智仍未消减,谈及自己时仍会夸夸其谈,空话连篇——就像在宴会上那样。第二章马德

马德,是西蒙的杂役、管家和琐事男仆。马德刚过六十五岁;他在佩蒂格鲁家做事已经有四十五年了,可以说,是和西蒙一起生活,一起长大的。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每天早上,马德为主人端茶送水,然后拉起百叶窗,为他准备衣物——数来也有七千次左右了,在节假日或生病的时候可以休息。他上了年纪,面容整洁,浑圆肩膀,像是久经使用后变迟钝的器具,做事变得慢吞吞的;他只在客人和其他佣人面前对西蒙“毕恭毕敬”,私下里对日常事务坦率直言,有种夫妻间不经意时才会有的坦率。

六月三日早晨,马德拉起主人卧室里的百叶窗,摆好主人的靴子和刮脸用具,出去后不一会儿又带着刷好叠好的衣服回来了,还有一罐放在洗手架上的剃须水。“这件旧大衣您再继续穿下去袖子都不行了,”马德一边咕哝,一边把东西放到椅子上。“都穿了有一年半了;左胳膊肘那儿磨得厉害——定是在桌子上磨成了这样。”“我来看看。”西蒙说。

他很清楚马德话里的意思,但是对他来说,拜访裁缝和去看牙医一样,令人头疼。新衣服实在令人讨厌,要花两个星期,他才能适应一件新大衣。说到衣衫褴褛,那又怎么样,一种体面的衣衫褴褛是他个性的一部分,也或许这是他生活的骄傲,但至少他有衣衫褴褛的实力。

马德离开后,西蒙开始起床盥洗。他在一个锡制浴缸洗漱——一个维多利亚式的锡制浴缸,然后从一个装有七个剃须刀的盒子里,取出其中一个开始刮胡子,每个剃须刀上都有星期几的标号。

这把剃须刀带有“星期二”的标号。

小心翼翼地把“星期二”擦干,把它放回“星期一”和“星期三”之间,仔细而精确地盖好盒子,这是西蒙的一贯作风,穿好衣服,朝窗外望去看看今天天气怎么样。

透过对面房子屋顶窥见一片蔚蓝色的天空,这也让他提不起兴致。然后,给手表上紧发条,他下楼来到詹姆斯餐厅,在这儿,泡好的茶、烤好的面包和炸得吱吱响的培根,还有铺好的《时报》都在等着他。

九点五十分,马德打开大厅门,确保马车已在门口候着,提醒主人该走了,帮他穿上大衣——一件轻便的夏季大衣——然后把马车门关上。

十点多点儿,西蒙到达律师事务所,进入他的办公室。

秘书主任布朗洛也刚到,西蒙朝他点点头,就走进了自己的专用房间。这儿放置着他的信件,挂好帽子和大衣,他就开始着手工作了。

他读了一封又一封信,然后用大理石压尺把它们按顺序放好,看他认真工作的模样也是一番景象。人们可能会幻想自己在看劳(劳伦斯的中世纪昵称)在认真工作,隐遁于世,身着朴素长袍。他不需要眼镜——他的眼睛仍然是年轻人的视力。

看完信,他打电话给他的速记员,开始口述信件的回复,偶尔会叫布朗洛来商议细节;然后,公务处理完,就剩下他一个人。他坐下休息一会儿,便向后靠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折叠式小刀开始修剪指甲。正午十二点钟,喝一杯布朗雪利陈年老酒已经成为他的习惯。这是这个公司的惯例,安德鲁·佩蒂格鲁在世时,每天也做同样的事情,并把这个习惯传给了儿子。如果恰逢关系好的客户也在场,就会邀请客户也来一杯,酒和两个酒杯就锁在房间角落的一个保险箱里。我的天哪!设想一下,在你的现代律师事务所的保险柜里放瓶葡萄酒,律师对一个客户说:“来一杯”!然而,鉴酒师都赞不绝口的绿封条雪利酒,与保险柜,房间的氛围和西蒙这样的人物一起,就像是各个部件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托比酒杯,有点特别却又浑然一体。

壁炉架上的旧银面钟,已指向正午时分,口齿不清地报了时,西蒙也从他的遐想中惊醒。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去开保险箱。

然后他站在那里往里面看。

保险箱里放了两个文件箱,一个压着一个,叠放在铁板上,这种铁板既能防火又能防盗。箱子旁边放了一瓶雪利酒、两个雕花玻璃酒杯,在箱子上面有一个黑色皮钱包。

西蒙双眼盯着钱包一动不动,这东西似乎牢牢地迷住了他;有人也许会认为,他正鬼迷心窍地凝视着一条蜷曲的蛇,被蛇恶魔般的钻石眼睛牢牢锁住。他上一次锁上保险箱时,钱包还不在那儿。除了文件箱、酒瓶、酒杯外,保险箱里什么都没有,并且这个保险箱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银行,一把在他的口袋里。坎伯银行的经理,是一个有络腮胡子的秃头大亨,即使他有办法接近保险箱,也不可能是这个小把戏的始作俑者,因为他无法拿到银行那个保险箱的钥匙。银行里的那把钥匙被锁在佩蒂格鲁私人文件箱里,而佩蒂格鲁私人文件箱的钥匙现在就挂在这个保险箱的钥匙串上。

这个锁是不可能被别人打开的。

然而,看到这个钱包,西蒙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惊恐。这事儿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然后,他把钱包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打开它。

里面是现金钞票,清亮、崭新、清脆的英格兰纸币;但是,并没有在西蒙脸上看到普通人在发现一大笔意外之财时的狂喜之情,除非一滴滴汗珠是喜悦的象征。他转身拿起雪利酒,颤抖着,倒了满满两杯,一饮而尽,然后他又转过身去看钞票。

他坐下来,把钱包推到一边,开始数这些钞票。西蒙开始数钱时很兴奋,就好像数出来的结果极其重要。有四张千元钞票,其余的是百元钞票和几张十元的。总数是,一万英磅。

他把钞票放回钱包,用搭扣扣紧,像一个回力的弹簧跳了起来,把钱包扔到文件箱上面,啪的一声关上了保险箱。

然后他站着,双手插进口袋里,打量着土耳其地毯的图案。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一个职员出现在他面前。“你有什么事?”西蒙没好气地问。

职员陈述了情况,“史密斯先生打电话来,说要见您一面。”“让布朗洛先生接见他,”西蒙回答道,“但请布朗洛先生先来我这儿一趟。”

很快,布朗洛先生就来了。“布朗洛,”西蒙说,“查一下奥本肖医生的电话,问他午饭前他能不能给我十分钟的时间见个面。就说事情十万火急。110A,哈利街(伦敦名医街),这是他的地址——顺便叫辆出租车,就这样。”

当布朗洛去履行他的使命时,西蒙穿上大衣,戴上帽子,使劲地用班丹纳印花红手帕擤鼻子,这是他个性的一部分。打开保险箱,又瞥了一眼钱包,仿佛是要确定一下把它放在上面的仙子之手没有再把它偷走。他正锁保险箱时,布朗洛进来说,奥本肖医生可以在十二点三刻时见他,办公室勤杂工摩根已叫好了出租马车。

尽管布朗洛设法掩饰自己的感情,他还是被老板的举止和给医生传达的电话信息搅得心神不安;实际上,在整个过程里,西蒙从未离开过办公室,直到要去吃饭的时候,布鲁厄姆马车来带他去斯特兰德大街上的辛普森去吃午餐。

西蒙是生病了吗?布朗洛要是敢这样问老板,估计脑袋都不想要了。

病了!不,他没病,他的身体再好不过了;到底是什么让布朗洛有这样的想法?

然后,这个脾气急躁的人开始找出租车,而布朗洛回到房间,继续做自己的事。第三章奥本肖医生

就像兔子在亚利桑那州平原上挖洞愿意“合租”一样,兔子、猫头鹰、蛇经常共居一室,哈利街也是如此景象。通常来说,这儿的房子被分给牙医,眼科医生,外科医生以及内科医生。因此,要是你需要的话,你可以在同一屋檐下不同楼层里,拔牙、做肺部叩诊、矫正视力或外科疾病都可以在这里一起解决。然而,哈利街110A号只住了一个人——奥本肖医生。奥本肖医生不需要别人分担他的房租;这样一位在欧洲最令人神经紧张的城市里的神经病医生,年收入大约有两万五千英镑。

登门造访的人摩肩接踵,就像赶着看一部非常成功的影片时电影院里的盛况。时下流行的神经质,已经超过对鸦片和可卡因的渴求,就是一定得来看看奥本肖医生。然而他真没什么可看的:一个像小萝卜头一样的秃头男人,屠夫一样的举止,还戴着一副金边儿眼镜。

虽然杜克斯渴望尽快看到奥本肖医生,但是得排在商人后边才轮到他们,而他在执行西蒙的命令。西蒙是他曾经的律师。已经十二半了,或者多一点,当出租车停在110A号,在与司机为了两便士义正言辞地讨价还价后,这个律师疾步跨上台阶,按响了门铃。

一个脸色苍白的黑衣男子马上开了门,他把客人领到候诊室里,候诊室里就只有一个病人坐在那儿,读着去年的《潘趣》,看样子是对上面的笑话无感。

这个人很快就被叫走了,接下来就轮到西蒙了。

奥本肖从他的桌子那儿起身来迎西蒙。

两人寒暄时,西蒙说:“来麻烦您我很抱歉,但我遇到了一个难题,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前来请教您,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浪费您的时间。”“说说你的情况。”医生愉快地说着,坐回自己的座位,又给西蒙指着一张椅子让他坐。“真是见鬼了,”西蒙回答说,“这事儿用常识根本无法解释。您看我,我看起来像是那种白日梦想家或者是爱幻想的人吗?”“当然不是。”奥本肖坦率地说。“但我要告诉您一件让我嫌恶的事——也会令您反感。”“我习惯了,习惯了,”另一个说。“你说吧,没什么会吓到我,恶心到我或者我不能相信的事。”“好,那我给您说说,”病人沉浸这个问题里,就像一个男人沉浸到冰水里。“一年前——准确说是一年零四周前,五月三号——我一大早到办公室,像平常一样去处理事情。十二点时,我——哦——打开我的保险箱,这个保险箱只有我自己有钥匙。在保险箱的顶部,我发现一个用红带子捆着的牛皮纸包裹。我非常惊讶,因为我没放包裹进去。”“你可能忘记了。”奥本肖说。“决没忘。”西蒙答道。“继续说下去。”奥本肖说。“我打开包裹。里面足有一万英镑的钞票。”“嗯——嗯。”“一万英镑。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派人去找我的办公室主任,布朗洛。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担心他不相信我对整个事情的陈述。现在我再讲给您听。当时我就决定去坎伯家银行,查询我的账户余额,被看似荒谬的想法所困扰着。我从银行里取出这么多钱,自己却忘记了,我会立刻说这就是事实,是我自己取出来的,自己却不知道。嗯,那是五月三号,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找到了自己呢?”“继续说,”奥本肖说。“在巴黎,六月三号。”“嗯——啊。”“在这期间我的记忆一片空白。”“你的情况非同寻常,”奥本肖说。“极其少见,但并不是没有先例——读下报纸。哎呀,就昨天在布赖顿发现了一个女人。她一周前就离开伦敦了;这之间对她来说一片空白,但她已经四处旅游过了,她神志正常,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等一下,”西蒙说,“我没有发现自己在巴黎。而是发现自己在布里斯托酒店一个豪华的客厅里,我穿着可能适合一个年轻小伙儿的衣服——足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傻瓜,我很快发现我做起事来——也像一个傻瓜。这一万英镑只剩下五千英镑。”“一个月花了五千英镑,”奥本肖说,“好吧,你为你短暂的青春付出了代价。告诉我,”他说,“讲实话,你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我指的是思想和行为。”

西蒙疲倦地挪动了下身子。“我是个傻瓜,没过多久,”他说。“然后我就突然清醒过来,变得理智了。”

奥本肖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就好像是战胜了自己的直觉。“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他说。“你无疑是患了癞式蔓病。”“我的天哪!”西蒙说,“那这是什么病?”“这是一种精神迷乱的形式——非常有趣。你有听说过双重人格,已经有人写了不少无稽之谈吗?那么,癞式蔓病就是这样的:一个二十岁的男人,说,在他年轻的时候突然受到阻滞,实际上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比如说,你变成了,或者想象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忽然又‘清醒过来,变得理智了’,正如你所说的,但没有摧毁那个愚蠢的自己。只要大脑组织正常,就不会破坏脑海里的记忆;你把它关进监狱,时隔多年后,可能由于脑子里的一些细微的变化,它就突然爆发了,支配着你,然后又变年轻了。青春就要释放自我。”“对你来说,尽情释放你的青春也许会更好。你已经为你的意志力付出了代价。对这个问题我非常感兴趣。请尽可能如实地告诉我你在巴黎做了些什么,或者至少你还能记起些什么。当你恢复正常状态时,你还能记得你在精神迷乱的这个月的行为吗?”“当我恢复时,”西蒙咬紧牙关说,“我像是昏迷了。然后,我一点一点地记起了我一直在做的事情,但这就像依稀记得另一个人做了些什么。“对,”奥本肖说,“这符合你这病的状况。继续说下去。”“我一直在做蠢事儿。我一直肤浅地生活,可以这么说,除了娱乐什么都不想,丝毫不记得现在的我自己。我一直在做着我可能会在二十岁会做的——肆无忌惮的蠢事儿;但我相信,没有什么真正的恶意行为。我喝了太多香槟,还有,有好几个女士……我的天哪!奥本肖,我羞于给别人坦白这些事情,但我就像个男孩一样,在枫丹白露采摘鲜花——给这些轻佻女子中的一个在写诗。我还记得这些。我!——诗里净是些蓝天啊、溪流啊之类的东西!我!简直太糟糕了!”“你年轻的时候经常写诗吗?”“是的,”西蒙说,“我想我年轻时总做那种荒唐事。”“你的生活充满乐趣吗?”“可以这么说。”“你看,一切都很吻合。是的,毫无疑问这就是一例癞氏蔓病。现在,请告诉我,当你恢复意识时,你能记起你在巴黎的所作所为;那这回忆能追溯到多远呢?”“我依稀还能记得当我正拿着那一大笔钞票,离开老高级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去银行时。突然间,我似乎忘记了我的过去,变成了就像你一直说的二十岁时的我。我去了查令十字街酒店,在那里,似乎我已经为自己订好了房间,已经订好有新衣服送来,然后我就去了巴黎。”“这点是最重要的,”奥本肖说。“你已经为自己租了房间并订了衣服。这些行为一定发生在你发生重大变化之前,当然你并不知道。”“确实如此。还有从银行取走一万英镑的事儿。”“看不见的你自己一定是像鼹鼠那样,至少已经在暗地里工作有些时日了,”奥本肖说,“而你自己却全然不知。”“没错。”“然后,以一种人们看不到的方式默默准备着,然后突然爆发出来,就像蛹破茧成蝶——请原谅这个比喻。”“差不多吧。”“到现在为止,一直都还不错。那现在,当你在巴黎又变回原来的自己时,你做什么了?”“我当然是回伦敦了。”“你的突然失踪肯定引起了恐慌吧?这种事情纸包不住火啊。”“一点也不,”西蒙冷冷地说。“如你所说的,我的另一个自己已经为此做好了安排。似乎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晚上,我告诉马德——你知道马德,我的管家——我可能会突然离开一段时间。在我要去的地方,我要买些衣服、睡衣和其他东西,我离开的话,请他去办公室走一趟,告诉布朗洛国内公司继续照常经营。很荒唐,不是吗?”“实在是天才,”奥本肖说,“如果你曾经了解过双重人格的话,你就不会感到惊讶了。我曾见过一个虔诚的年轻女孩,为自己作为一个传教士到中国的旅程做好了最完善的准备工作,而她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幸好我们及时在车站发现了她——但你怎么知道你给了马德那些指示呢?”“从巴黎回来的一路,”西蒙说,“我都在准备如何应对因为我不在而引起的各种各样的询问和烦扰。然后,当我到家时,似乎马德并没有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他告诉我,他已经按照我的指示,在我没回来时通知办公室,告诉他们我会离开一段时间。然后我就从他口中知道了,我给他说的衣服还有其他的事情。”“告诉我,”奥本肖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今天找我来告诉我这些事情?”“因为,”西蒙说,“今天早上打开我的保险箱时,我发现在文件箱顶部又出现了数额完全相同的一笔钱。”第四章奥本肖医生续

奥本肖医生吹了声口哨。“一笔一万英镑的钞票,”西蒙说,“数额一模一样。”

奥本肖仔细地盯着他的指甲,没有出声。西蒙注视着他。“请告诉我,”西蒙说,“是这种该死的疾病,还是什么,又复发了吗?”“你的意思是,你在担心现在的自己——或者,是年轻的那个自己——正在准备着另一次爆发?”“确实如此。”“那又取出的一万英镑,而你自己却不知道,仅仅是相似戏剧中的第一幕,或者我们应该说是一场喜剧?”“是的。”“嗯,我不能肯定这个疾病或者症状,如果你更喜欢这个术语的话,科学还没有做出很明确的阐释。但是,就我所能判断的,恐怕你患的就是这种病。”

西蒙咽了口口水。“撇开行为的相似性和取出钱数相同的事实,在时间上也有相似之处。的确,是在去年五月份,你开始做这事。”“五月三日,一个月的差别,”西蒙说。“是的,但这不是一个月的问题而可能是季节的问题。去年五月初和四月底,天气异常好。我记得,因为我去了瑞士。今年五月天气一直都很糟糕。在上个星期里,天气异常好——天气又让我感觉年轻了。”“这对我没什么影响,”西蒙说。“不,但它显然——至少——可能对你的另一个‘我’有影响。燕子归来已经在你的潜意识中带来了春天的气息,就像去年一样。”“该死的燕子!”西蒙喊道,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假如这件事让我再损失五千英镑,奥本肖,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西蒙突然转过身来,“什么都做不了吗?我怎样才能阻止它?”“噢,”奥本肖说,“坦率地说,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靠自己的意志力。当然,你可以把钱带回银行,并告诉银行里的人不要再让你在某个月份取钱,但这似乎很别扭。”“这个办法决对行不通!”“你可以控制你自己。我可以帮助你。”“把我自己关进疯人院里?”“不,不,是疗养院。”“决不!”“你可以吩咐你的管家跟着你,实际是让他下个月盯着你。”“马德!”“是的。”“倒不如叫我去死,那就没法再面对他了。”“你身边有什么值得信赖的亲戚吗?”“只有一个侄子,野得很,靠不住;一个我不得断了他的零用钱的家伙。”“你没有结婚,这真是一个遗憾。一个妻子----”“别提妻子了!”西蒙叫道。“谈论不切实际的事儿有什么用呢?”“嗯,那好,”奥本肖临危不乱,镇定地继续说,“我已经表达了我所有的建议;剩下的就靠意志了。一个人最好的朋友就是他的意志。下定决心让这个转变无法发生。我认为这是你最保险的计划。我说的其他建议就你的自尊心而言都是不可能的,除此之外,坚决反对他们用武力解决。使用武力可能会给对潜意识带来不良影响。用你的意志就不一样。意志从不会使思想紊乱。事实上,正如一位著名的英国神经病学家所说,‘大多数精神障碍都是一种泄气的意志的自我膨胀。’”“嗯,我的意志可以。”西蒙说。“好,那么,不要迟疑,使用它。坚定地告诉自己——‘这是不应该的’。”“那些钱还放在保险箱里吗?”“就放在那里吧;挑战一下另一个自己。把它拿出来放在其他地方保管也不是万全之策。”“谢谢,”西蒙说,“我懂你的意思了。”他拿出钱包,掏出五几尼(英国的旧金币,一几尼值一镑一先令)放在桌子上。奥本肖似乎没有注意这些钱。他送病人到门口。现在已是一点半了。第五章我不会成为他

在哈利街上,西蒙急匆匆地走着,但没有任何目标。这会儿午餐时间已经过去了;显然他已经忘记了。

奥本肖有种令人信服的特质。你会注意到在生活中有很多人不能使人信服,他们可能是善良的,可能是真挚的,但他们不能让人信服。就好比在市场上卖狗,带了一只已经长成个儿的狗的卖家,都不见得是一个颇具说服力的即使是带着未发育完全的小狗的卖家的对手。

奥本肖一年收入二万五千英镑,在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他这个品质。他已使西蒙相信,在西蒙内部藏着另一个年轻的自己这个事实——尽管这个世界看不见也不为人所知,但另一个自己仍然控制着他的身体,甚至可以干涉他的银行余额。

眼下,这种情况下西蒙意识到了主要问题所在。这以前的飞扬跋扈的青年竟然能够使他做出愚蠢的行为,这的确很糟糕,但是能干涉他的财产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西蒙的钱就是他脚下坚实的土地,现在他意识到这就是他的一切——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有必要,他可以牺牲其他一切东西;他可以牺牲马德、家具、旧照片、地窖,但他的钱比他脚下的基础更重要——-这就是他自己。

设想一下,这种疾病时不时地经常复发,或变成痼疾,那该怎么办?

怒不可遏地,他计算了一下,按一个月花费五千英镑的速度,他的财产大约能持续一年半。他看到他的证券被卖掉,他的财产在赫特福德郡,他的家具和他的绘画都没了。

他有一个补救办法,没错:克制住自己。一种很好的补救办法!

在韦茅斯街,他曾神志恍惚地漫游在疗养院和医生的家里,他的精神变得如此紧张,促使他有股冲动赶紧回来找奥本肖医生,带着模糊的希望认为可以做些什么——例如某些手术。他对医学知之甚少,对手术也不怎么了解,但他听说过有人因神经紊乱而做了手术。现在他记得曾获悉这样一则消息:一个老海军上将因在尼罗战役中(法国革命战争的一部分)受伤而失去意识,他一直没有意识,直到几个月后给他做了一个手术,他才恢复过来。

他从一种本能的直觉中缓过神来,再去烦扰奥本肖医生也没用了。你不能通过手术将青年的愚蠢提取出来。他朝着牛津街继续走,但仍然没有目标。

使他处境更糟的是:他作为一名律师的直觉。四十年来,他在其他工作中一直忙于困住年轻人,使其无法获得财产。或帮助年轻人脱离陷阱,重新获得属于自己的财产。“青年”和“财产”这些词语本身是无辜的,但对西蒙来说这两个词语一结合起来就令人讨厌。他通常认为年轻人在他二十五岁之前不应该继承遗产,的确,通常有经历才会形成一种观点,经历是坚实的基础。他总是在法律框架下鄙视青年人和他们的所作所为。在实践中,他相当宽容,尽管事实上,年轻人和勤劳而杰出的老年律师大不一样。但在法律中,他基本上就是法律,他没什么耐心,也相当不客气。

这个年轻人竟将他的财产尽收囊中,或者也许更糟的是,他很恐惧那个随时出现的邪恶势力。

在牛津街,他停在一个商店的窗户旁,审视女士衬衣——那就是他那时的心理状态;珠宝店紧紧吸引着他,不是由于他们的商品有多么出众,而是他必须背向人群思考——思考——思考。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是控制不了交通,但现在他的思绪都不受自己掌控了;他看到商店里的商品似乎在思考。艾伯茨黄金盯着他的眼睛说,他投放于市场的赫特福德郡的土地,目前的农业状况还不够成本,而他的绿色印章的雪莉酒和他的酒窖所有财富几乎能买到伦敦西区的一半——老佩蒂格鲁的地下室。

其他商店的别的东西也以类似的语气和他说话,然后他发现自己在牛津环形交叉口,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运用意志力和癞氏蔓病作斗争。事实上,他的意志已经不起作用了,他的想象力掌控着他。

但是牛津环形交叉口不是重新装备意志力的合适避难地,这样的努力使他在过马路时差点被一辆运货车夺去性命。然后,当他到达马路另一边,远离了危险时,他发现,他显然无法重新装备意志。

他发现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不会成为他——我不会成为他。”似乎有一会儿状态好了,他会满足于自己的意志力在很好地发挥作用,又突然在心中产生怀疑,“他不会成为我”。

啊!那就是问题的症结。很容易确定,“我不会成为他,”但是当谈到“他不会成为我,”的宣言时,西蒙发现,在这个问题上他无法行使自己的意志力。显然很容易确定,他自己不会做愚蠢的事情,但无法决定另一个他不去做蠢事。

然后他转念就想到,另一个他也不见得就是这样一个人:净做些蠢事,旧的欲望不受控制,肆意妄为且横行于世。

他机械地拐进韦里氏家,点了一份排骨。在斯特兰德的辛普森家点份排骨、脊肉或牛里脊肉是他的惯例——就像剃须刀一样,每日必做之事一个接着一个依次进行。今天是排骨日,正如这是一个“星期二”的日子,习惯使他忘记了事实。一份排骨和半瓶圣埃斯泰夫酒使他感觉更有劲儿了。他忽然变得活跃和勇敢起来。“如果出现最坏的情况,”他对自己说,“我可以约束自己;不需要让别人知道。是的,好极了!我总可以办到的。我可以把自己置于监管之下。是啊!我可以把钱捆起来,这样我就摸不着,这就好办了。”

排骨和圣埃斯泰夫酒把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出来,告诉他:这是一种避免损失他钱的可靠办法。在奥本肖那儿,他还没来得及把他所有财产都告诉奥本肖,他就愤怒地拒绝了奥本肖的建议。但在从哈利街到韦里氏家这段令人不愉快的路上,他和他的财产携手同行,但两方意见不合,喋喋不休一直争斗。

本来对他来讲,受限制和破产是一样糟糕的事情,但现在,作为一种避免另一种情况发生的方法,这差不多是一个令人愉悦的前景。

他离开韦里氏家,沿街散步感觉越来越好。他拐进雅典娜俱乐部。正是换班时间,大扶手椅上满是昏昏欲睡的人,一个个秃头都无力地低垂着,连鬓胡子隐藏在《时报》后面。在这里,他遇到了拉尔夫帕蒂克先生,他的内科医生陛下,呆板,文雅而又高贵,颇有雄狮和独角兽风范。

拉尔夫先生和西蒙之前就彼此认识,有许多共同之处,包括反社会主义。

在扶手椅上,他们谈到了乔治·劳埃德——至少拉尔夫先生是这样,西蒙心里还想着别的事。他从椅子上把身子往前倾了倾,突然出人意料地问道:“你听说过癞氏蔓这种病吗?”

而拉尔夫先生是心胸专家,而不是别的科室医生。他也很烦闷“办事处”突然强加给他一个该死的律师,而西蒙是“佩蒂格鲁·西蒙,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一个传统的一流英国律师,”考虑到西蒙时,拉尔夫先生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被激怒时,西蒙就是个“烦死人的律师。”“从没听过,”拉尔夫先生说。“您说的这是一种什么病?”“癞氏蔓,看起来这是一种新型病。”

又一个可怕的错误,好像这个雄狮和独角兽般的男人只知道一些以前的疾病——实际上已经过时了的疾病。“从来没有,”另一个回答道,“没有这样的病。谁告诉你的?”“我曾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病,”西蒙说。西蒙试图给他描述一下这种病的症状,却难以让对方信服,但却成功地激怒了他。而这个半皇室成员将信将疑仍还饶有兴趣地注意听着;然后,西蒙说完后,他就打开了话匣。

西蒙觉得对方是个骗子,是个庸医,是个歪理学说制造者,带着这样的的感觉,他离开了俱乐部。西蒙还被冷落了。第六章蒂德和伦肖

西蒙介意吗?一点也不,他很享受这样。

如果拉尔夫先生因为他传播虚假科学把他踢出了雅典娜俱乐部,他一也定会以此为乐的。任何对癞氏蔓这种病的双重人格理论的嫌恶或怀疑,他都会喜欢的。

眼下他那惴惴不安的灵魂,在想到疗养院和约束自我时得到了短暂的休憩,他离开了那个洞穴,在质疑中寻求庇护。

整个事情实在荒谬。去年的事情是因工作上过度劳累而导致的暂时性的精神失常,尽管事实上,他的确从银行里不知不觉地又取出了一万英镑;认为一个人能被故事书中的病所控制显然是愚蠢的。他已经读了哲基尔医生(英国小说<<化身博士>>的主人公)和海德先生--疯狂的小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将是一个疯狂的故事。这突然让他感到非常快活。这使他对自己处境有了新的了解,这表明奥本肖医生的建议只是一个“愚蠢的耸人听闻的故事,”换句话说是不可能实现的——因此是不可能的。

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是:认为哲基尔医生和海德先生的故事是“愚蠢的耸人听闻的故事。”

不管怎样,他从事实中得到了安慰,那天晚上吃饭时他恢复得很好。以致他能发牢骚了,因为羊肉“做得太烂了”。

他一个人吃了晚饭。

由于他下午没有回办公室,因此布朗洛给他送了一些资料,是关于一个留待他考虑的一个法律案件。西蒙经常把工作带回家,或者,如果他不能参加公司会议,就将重要的文件送到他的家里。

今天晚上,按照往常的惯例,他回到自己的书房,喝了点儿咖啡,摊开文件,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一个大的皮质的扶手椅上,投入了工作。

这是一个不好解决的案件,蒂德和伦肖的案子,因其各种各样的交叉问题使案件相当复杂。这个案件涉及的枯燥的法律术语有:伦敦房产,一个女人的信用,一个家庭的幸福,和一些其他的东西。所有这些对西蒙来讲都无关紧要,对致力于本案的法律研究的西蒙来讲,本案涉及的人物就像玩家手中的棋子;毫无疑问,一个允许人们的想法粉饰他的观点的律师是一个靠不住的律师。

十点钟时,西蒙突然把文件放在他身边的地板上,站起身来,按了按铃,双手交叉在身后,站在壁炉前的地毯上。

然后马德来了。“马德,”西蒙说,“明天我可能会外出,离开一段时间。如果我不在办公室,有马车来接我去吃午饭的话,你就告诉办公室人我出差了。不必麻烦为我打点行李了;到时候缺什么东西我就会自己买。”“给您打个包很容易,”马德说,“您可以带着去办公室。”“我不需要行李,照我给你说的做。”西蒙说。马德咕哝着走了。

然后这个律师又坐了下来,重新陷入法律案件中。十一点钟时,他把文件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他的书桌抽屉里。然后他关掉灯,检查了一下大厅门是否锁好了。之后就上床睡觉,脑子里还想着蒂德和伦肖之案,就当是他的睡前饮品了。

这个案件在他脑海中转悠,就像他脱下衣服时的一个阴影,褪去,或逐渐褪去,关于奥本肖医生和他自己身体状况这事正试图侵入他的脑海里。

然后他倒在床上,仍然沉迷于穿梭在蒂德和伦肖的案件的法律迷宫中,并紧紧地抓住他们的尾巴,睡着了。第七章钱包

早上,西蒙醒来,马德拉开百叶窗,又是完美的一天——这是一个夏天的早晨,舒适而温暖,即使是在伦敦也如此惬意。他把蒂德和伦肖的事儿丢在沉睡的大地上,他再次找到了自己的力量和自信。

对癞氏蔓病的恐惧已经消失了;这件事很荒谬,他被一个妖怪吓到了。奥本肖是个聪明人,但他也是一个总是想着神经疾病的专家,他就生活那样的氛围里。相反,拉尔夫·帕蒂克先生是一个理解力可靠和视野开阔的人——是一个理智的人。

于是当他从匣子里拿出“星期三”刮脸时,他就那样告诉自己。然后他来到桌子前,吃炸得吱吱响的培根,看一样的《时报》,穿同样的大衣,戴同样的帽子,坐同样的旧马车,开始去办公室。

他走进他的房间,在那儿,早上的他信件都已经有人为他准备好了。但他没有脱下大衣,也没有取下帽子。他已下定决心。奥本肖医生告诉他把钱包放在原来的地方,不用把钱带回银行,这是在冒险。拉尔夫·帕蒂克先生告诉他说奥本肖是个傻瓜。遵循奥本肖的建议才是真的在冒险。遵循这条建议,就是考虑了这件事,承认了它的真实性;此外,把这些钞票放在他身后的保险箱里,他就没法儿专心做他早上的工作。

不!这些钱应该还回银行。他打开保险箱,那个钱包就像一个邪恶的鬼才那样坐在文件箱上。他把它拿出来夹在胳膊下,锁上保险箱离开了房间。

其他办公室里所有职员都在忙,布朗洛在他的房间里,关着门。

西蒙,把钱包夹在腋下走了出去,离开老高级律师事务所走到舰队街,一股温暖的夏风迎面吹来,却温暖如春。第二部分第一章灵魂的觉醒

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往身体内吸入些什么,然后加快了脚步。

多好的一天啊;就连舰队街都变得年轻了些。

一个卖花女和她卖的花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买了一束晚紫罗兰,帽子向后拉了拉,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银币。他给了她一个先令,没等找零,就把紫罗兰别在胸前走了。

他朝西走去,就像一只归巢的信鸽。他步履匆忙,却毫无目的。目光掠过之处,似乎只停留在色彩鲜艳或好看的东西之上,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迟疑。似乎他是一个没有任何过去,只是梦想着未来的人。对他来说,现在似乎就是一切——就像梦想家一样。

在斯特兰德大街,他停了下来,在那里看商店的东西;领带吸引了他。

然后,富勒商店的色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吃了一份香草草莓冰淇淋,跟姑娘们聊了起来,他以前还没对这些姑娘示过好呢。

然后他来到罗曼诺斯家;这家店很吸引他,他就进去了。一些年轻的富家子弟在酒吧里喝酒。调酒师调好的鸡尾酒的颜色很迷人,所以西蒙也点了一杯;他跟调酒师聊了会儿天,付了钱,然后就离开了。

现在已是十一点了。

他依然欢快地,步履轻盈地走着,就像一个人行走在一个幸福的梦里。他走到查令十字酒店,请服务员领他看了看他预订的房间,询问他的行李是否已经到了。

行李已经到了,存放在套房卧室里:两个全新旅行大皮箱,一只帽盒,还有一个来自林肯班尼特的硬纸盒。

旅行箱和帽盒都锁着,但它们的钥匙都装进了一个粘好胶的信封里,放在盒子里;盒子里还有一顶草帽——一顶硬草帽。

服务员打开旅行箱的锁,就拿了小费离开了。就像小孩子迫不及待地准备去参加一个宴会那样,我们的绅士迅速打开了他的箱子。

噢!年轻人,多么闪亮的明星,又是多么地愚不可及!然而,智慧能给人带来第一件舞会服装或者年轻男士的全新套装的乐趣吗?还有崭新的套装和备用服装、方格粗呢、藏青哔叽、划船法兰绒;还有鞋子、来自伯灵顿·阿凯德的长统靴、来自比尔德领带和来自因曼的袜子。

这些就像是一套嫁妆。

吹着口哨,他解开行李。吹着六十年代年轻人吹的曲子——“香槟查理。”

然后他开始试衣服,生龙活虎地钻进一件条纹衬衫里,系上一条紫色领带,穿上紫色的袜子,套上裁剪精良的灰色西装。

穿衣动作活跃、轻快而又迅速。他似乎都没有注意房间陈设;他匆匆掠过事物的表面以求快乐。脸色红润,眼睛明亮,他现在看起来真不像是五十岁的人。尽管看起来很显年轻,他的整体打扮还是有些不合年纪。紫色的袜子和领带不是五十岁男士的格调;一个“硬草帽”也遮盖不了这样的效果,更别提褐黄色的皮鞋了。

但是西蒙对自己这身装扮相当满意。

他吹着口哨,把他的遗簪坠屦都塞进一个抽屉里,其他随便乱放的东西就留待仆人来收。然后他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钱包。

他打开钱包,把钱取出来放在被子上。这么大一笔钱,在他的掌控下“破产”或者做他喜欢做的事情,在他翻这些钱时不是数其数额,而是要重新检验一下这笔巨款。

天哪!此等好事真是做梦都难想到!年轻,摆脱一切限制,丢掉一切束缚,也不用考虑亲人,除了对周围眼前之物,对其他一切都毫无意识,可以用数不过来的英镑来满足他这纯洁的愿望和梦想。他晃着脚后跟,草帽放在一旁,贪婪地看着他的财富;然后,挑出来三张十英镑的纸币,把剩下的钱都放回钱包里。然后又把钱包锁进了他的旅行箱里,钥匙放在了衣柜下面。

然后,离开他的房间,头上戴着草帽下楼了,朝经过的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微笑。

这个女孩笑了,并回头看了一眼,但很难说清楚这个女孩是在笑他还是在和他一起笑。毕竟女服务员的品味不同寻常。

在大厅里,他遇到了莫克森——在普朗德一个有名的票据贴现公司的资深合伙人;莫克森是个高个子男人,面容庄重,举止严肃。“哎呀,上帝保佑,佩蒂格鲁!”莫克森喊道,“我差点没认出你来。”“老兄,我真想不起您是哪位了?”西蒙快活地说,“因为——要是我曾见过你。”“这是我的失误,”莫克森说。

是佩蒂格鲁的脸和声音,但其他方面都不像佩蒂格鲁,莫克森匆匆离去,感觉自己大白天撞鬼了似的——真的撞鬼了。

西蒙在咨询台停了一会儿,抓了一个女职员寒暄天气,用他的活泼机智跟她打趣。她正忙着做事,没怎么搭理他,天气和西蒙的机智似乎并提不起她的兴趣。然后,他就要求把一张十英镑的钞票换成零钱,女职员就给他换成了一先令的零钱;然后他又要求把一个先令兑零——她给他换了;接着他咧嘴笑着再换一个先令的零钱,现在,她已经怒不可遏了。本该逗她笑的,似乎惹得她很生气。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法激起她的兴趣。

她比冰淇淋女孩还要冰冷。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啦?她啪地一声把那零钱扔下就转过身去忙她的事儿去了。

西蒙把他的帽子往后又拉了拉,用一个硬币在柜台上开始不停地敲。

她站起来。“唉,你还有什么事儿?”“给我换一便士零钱,好吗?”西蒙说。“琼斯太太!”那个女职员大声叫道。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衣服身材壮硕的女经理过来了。“我不知道这位先生到底要干什么。”

女经理扬起眉毛。“我请这位小姐给我换一个便士(相当于人民币一角四分钱左右)的零钱。换成两个半便士,可以吗?”

这位女经理打开放钱的抽屉,把零钱给他。这家伙乐不可支地离开了。他曾有过最好的姑娘,开不起玩笑的愚蠢的家伙——但他自己倒很开心。

他带着快快乐乐地朝旅馆门口走去,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在外面的公共电话亭买了一盒雪茄,然后钻进一辆出租车。“先生,您要去哪儿?”司机问。“最近的一个酒吧,”西蒙回答说,“最近的像样点儿的,快点。”

这无礼的司机——天哪,六十岁的的出租车司机碰到这样的乘客,该怎样欢呼!——什么都没说就把车门关上,开始发动引擎。看样子司机遇到了点儿麻烦,当他继续拉乘客绕时,把头伸出窗外向正在看的车站警察讲话。“这个家伙高速行驶还需要受批准吗?”西蒙问,“如果不需要,请他开车。”

西蒙拉下车窗,他们出发了,在莱斯特广场的一个酒吧停了下来。西蒙付了车钱就进了酒吧。

这是一个长行酒吧,一个闪闪发光的、令人讨厌的道德败坏的地方,在长长的柜台后面,六个酒吧女侍为各色男人提供各种饮料。

西蒙似乎觉得一切都还好。抽一口雪茄,他点了一份冰镇白兰地酒——冰镇的白兰地!他呷了一口白兰地酒,打量着周围的人。

尽管他很天真,充满好奇心——尽管现在他渴望陪伴——知道这里尽是不良分子,至于酒吧女孩,对于他都是冰冷的形象。

她们笑着和各式各样的年轻男人交谈——着装奇异,脸型瘦长的男人——但对西蒙来说,她们除了有冰冷的白兰地,除了单调乏味外,什么都没有。他开始对女人感到恼火;但屋外的阳光和屋内的两瓶冷白兰地酒恢复了他的快乐感觉,现在他眼前的想法是要去吃午餐。

这样想着,他不是在走向午餐,而是在走向命运。

在皮卡迪利广场,一辆公共汽车周围围了一群人。在这儿,经常会有人群围着公共汽车,但这个人群比较特别,人群中心有位愤怒的汽车售票员和一个漂亮的女孩。

喔唷,这么漂亮的女孩!正是朝气蓬勃,风华正茂,一头秀发乌黑亮丽,一双黑眼睛炯炯有神,穿得很考究,但给人一种的感觉渴求财富的感觉。西蒙被她深深地迷住了,就像一只蜜蜂流连于一朵花儿。“可是,先生,我告诉你我丢了钱包,一定是被扒手偷走了。如果你能帮我把钱追回来,我很愿意告诉您我的住处并感谢你。我的名字是赛瑞斯·罗西尼奥尔。”这个女孩儿说着,带着一点儿外国腔。“这把戏这周我都见过两次了,”售票员语气很冰冷,然而却是实话实说。“来,在你的手套找找,会找到的。”

西蒙过来干涉。“多少钱?”他说。“两便士,”售票员说。这时掌管青春的神,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新的埃塞俄比亚的公主,解决了她两便士的难题。这个女孩与她的救世主一同离去,满脸感激地看着他。

他们朝着莱斯特广场走去。第二章莫克森和马德

现在,莫克森已经到了,是要来处理一些事务。那天早上他在弗拉姆灵厄姆的肯特(英国东南部州名),是在那里度假。有些事,因为某些账的缘故,他必须得见西蒙·佩蒂格鲁一面。

他在查令十字酒店的大厅遇到的灵异事件,直到他回到普朗德的办公室里都挥之不去,当他离开普朗德去普罗瑟吃午餐时,当他第一次进大法官法庭路时,这件事仍然萦绕于心。

虽然他知道那人不可能是佩蒂格鲁,但在他的潜意识中仍有些不安的因素坚持认为那就是佩蒂格鲁。

下午二点他给老高级律师事务所通了电话。他看见了布朗洛,他刚吃完午饭回来。“不,佩蒂格鲁先生不在。那天早晨他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我必须得见到他,”莫克森说。”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布朗洛无言以对。“你觉得他会在家里吗?”“难说,”布朗洛说,“他可能回家了,但我认为这不大可能。”“我今天一定得见到他,”莫克森说,“我找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哎呀,我已经写信告诉他我今天下午要来,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佩蒂格鲁先生上午的信件,他都还没拆开看呢,”布朗洛说。“我的天哪!”莫克森惊叹。

然后,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那你打电话到他家里看看?”“佩蒂格鲁先不用电话,”布朗洛说;“除了生意上的事儿,他不喜欢用这东西。”

莫克森想起佩蒂格鲁这个怪癖和他其他一些老掉牙的特质;这些记忆并没有平息他的火气。“那我自己去他家里看看。”他说。

当他到达查尔斯国王大街时,马德出来开了门。

马德和莫克森认识对方,因为莫克森经常来他家吃饭。“马德,你家老爷在家吗?”莫克森问道。“没,先生,”马德说;“他没有在家,可能过段时间才回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给我留了个指示说,要是马车来接他去吃午饭时,他不在办公室的话,就让我告诉他办公室那边的人说他出差了;马车夫刚回来说他不在那里,所以我正派他回办公室那边去告诉他们这事。”“出差啦!要多久?”“嗯,可能得一个月,”马德想了想说。“太离谱了!”莫克森说。“好吧,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等不及了;看来我得把我的事儿搬到别处去解决了。我记得我在查令十字酒店碰到了佩蒂格鲁先生,但他衣着怪异,看起来很奇怪。嗯,这真是一个麻烦事儿,但这也没办法,我想……一个月……”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马德注视着他离开,然后他关上大厅的门。坐在大厅里的一把椅子上。“穿着怪异,看起来很奇怪。”那些话开始在马德心里引起警觉。

一年前的事一直让他感到困惑,现在也是!“看起来很奇怪。”

难道是?…唔…他起身下楼。“唉,马德,你怎么了?”厨子管家问道。“你怎么在发抖?”“我的胃不舒服,”马德说。

他喝了一杯姜汁酒,然后取出他的帽子。“我出去透透气儿,”马德说。“过段时间再回来;别担心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记着把门锁好。”“上帝保佑,这个人怎么了?”惊讶的女管家喃喃地说,“但愿他别像他的主人那样古怪!”

在街上,马德停了一会儿,用班丹纳印花手帕擤了擤鼻子,就像西蒙那样。接着,似乎这个动作启动了他身体上的机械装置,然后他继续前行,在下一条街上拦住了一辆公共汽车,在查令十字街下了车。

他走进查令十字街酒店。“有个名叫佩蒂格鲁的先生在这儿住吗?”马德问大厅里的服务生。

这个服务生咧嘴一笑。“是的,有一位佩蒂格鲁先生在这儿住,但他现在出去了。”“嗯,我是他的仆人。”马德说。“和他一起呆在这里吗?”服务生问。“是的。我是跟着他的。请问他的房间是多少?”“办公室应该知道的。”另一个人回答道。“嗯,那去办公室拿他的房间钥匙,”马德说,“然后派一个送信男孩到查尔斯国王街第十二号——那是我们的地址——告诉我们的女管家朱克斯夫人,说我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这儿有一先令给那送信男孩——但先让我看看他的房间。”

马德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服务生走进办公室。“佩蒂格鲁先生的房间钥匙拿来,”他说,“他的仆人来了。”

地位较高的一个年轻女子找出登记簿,查了下房间号,把钥匙递给他。

马德取了钥匙,走进电梯。他打开房间的门,走进去。这个房间还没打扫,衣服到处都是。

马德,就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的一只猫,环顾四周。然后关上了门。

然后他拿起一件外套,看着标签上制造商的名字。“霍兰和伍尔森”——西蒙的裁缝!

然后他检查了所有的衣服。竟是这种类型的衣服!划船法兰绒、哔叽西装!然后是鞋子,漆皮靴子。打开衣橱,他发现了一堆被丢弃的衣服——左肘“走了”的那件旧外套还有些其他的。他拿起这些衣服,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把它们叠好放了回去。

然后他坐下来稳定自己情绪,擤了擤鼻子,不知道是他自己疯了还是西蒙疯了。然后,站起来,开始叠衣服,把这些新东西整理好放进了衣橱和抽屉柜里。

他注意到有个旅行箱上了锁。而当他斜拿着放下这个箱子时,有东西在里面上下滑动。

再次环视了一下房间,他走下楼梯,交出钥匙,又给自己订了房间,然后就离开了。

他去了萨克维尔街。迈耶,是荷兰和伍尔森的领班,他认得他。他有时打电话给他给西蒙的改衣服。“迈耶先生,你给佩蒂格鲁先生送去的蓝色哔叽西装不太合身,”马德狡猾地说,“我本已打包好准备带来,你得把袖子再缩短半英寸,但我忘拿了;到你家门口才想起来。”“我们派人去取。”迈耶说。“可以,”马德说。“不——让我再想想,还是等我有空的时候自己拿来吧,因为我们计划离开家几天。佩蒂格鲁先生最近还有好多衣服要改,迈耶先生。“的确,”迈耶说着,眼睛放光;“一套又一套,就好像他要赶着去结婚似的。”“结婚!”另一个喊道。迈耶,你怎么能想到这个?他可不是个结婚的人,我从没见过他多看哪个女人一眼。”“哦,我只是开个玩笑。”迈耶说。

现在,有种不安情绪在马德灵魂中已停留多年,当他晚上在床上翻身时,就像有一片揉皱的玫瑰叶时不时地会触碰到他。这种担心就是害怕有一天西蒙会找个女主人,从而毁掉马德的生活。他受不了女主人。他总是这样给自己发誓;自己对女性有种发自内心的反感,除了极个别之外,同行管家有女主人的生活都已经够令人讨厌了。朱克斯夫人和西蒙的关系,马德可以忍受;女仆们默默工作,基本没在他注意的范围内——但是一个女主人!

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因为他的心告诉他,迈耶的话是有根据的。

去年的那件事,当西蒙离开后又穿着奇怪的新衣服回来,可能是去约会,这是真的吗?

他离开裁缝店,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办公室。

布朗洛在那儿。“马德,有什么事吗?”当马德出现在他的房间时,布朗洛问道。“你收到我的消息了吗,布朗洛先生?”马德问。“收到了。”“噢,那就好,”马德说,“我只是想来问问。老爷叫我把信儿送到,他要离开一小阵子。想要调节一下。我想他最近大概是劳累过度了,布朗洛先生。”“他总是加班,”布朗洛说,“我想他是患了脑疲劳,马德;他对自己身体状况总是缄默不语,但我还是很高兴他去看了医生。”“看医生!吖,他从没告诉过我。”“没有吗?那好吧,他确实去了——找的是奥本肖医生,哈利街的那个。这事儿就只有你我知道。尽量劝他多休息,马德。”“我会的,”马德说。“他需要休息,我担心他许久了。布朗洛先生,奥本肖医生住在哈利街第几号?”“110A,”布朗洛说,从他惊人的记忆中搜寻出地址;“但不要让佩蒂格鲁先生知道是我告诉你的。他自己对这个很忌讳。”“我保证不会的。”

说完他就走了。“忠实的老仆人。”布朗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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