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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5 11:5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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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道夫·卢斯

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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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饰与罪恶:尽管如此1900—1930

装饰与罪恶:尽管如此1900—1930试读:

中文版序

克里斯托弗·隆熊庠楠译

当《尽管如此》(Trotzdem)1931年出版的时候,阿道夫·卢斯六十一岁,身体每况愈下。两年后,在患了几次中风之后,穷困潦倒的他在维也纳城外的一家私人疗养院孤寂地去世了。对于一位声名显赫的建筑师,这是一个黯淡的结局。卢斯的名望几乎遮掩了他的成就,同时也和他对自己的历史地位的认知相冲突。在这本书的前言中,卢斯宣称他三十年来为了把人类从装饰中解放出来的抗争获得了成功。他写道:“曾几何时,人们用‘美丽的’来形容‘装饰’。如今,通过我毕生的努力,这个形容词变为了‘平庸的’。”这本书的书名,最贴近的翻译为“尽管如此”,印证了他长期奋斗和所取得的成功。这来自卢斯在前言中引用的尼采的一句话:“尽管如此,重要的仍会发生。”(Das entscheidende geschiehttrotzdem.)《尽管如此》是卢斯的第二本著作。第一本《言入空谷》(Ins Leere gesprochen)在1921年出版,收录了他1900年以前的文章,包括一系列他发表在《新自由报》(Neue Freie Presse)上热情洋溢的评论文章。《新自由报》是当时奥地利最重要的日报。《尽管如此》包含了卢斯晚期的主要作品,其时间跨度从1900年到1930年,这也是他建筑事业最活跃的时期。书中的文章包括了他的许多名篇,如《装饰与罪恶》(Ornament und Verbrechen)、《多余的“德意志制造联盟”》(Die Überflüssigen)、《建筑》(Architecture)、《约瑟夫·费里希》(JosefVeillich)、《家乡艺术》(Heimatkunst),以及《装饰与教育》(Ornament und Erziehung)。除了《来自我生活中的小故事》(Aus meinem Leben)、《文化的堕落》(Kulturentartung)和《小插曲》(Kleines Intermezzo)以外,其他所有文章都曾在奥地利日报或进步的德语文化杂志上发表过。《尽管如此》不仅仅是卢斯作品思想的导读。任何阅读卢斯原作的人都会立刻感受到他超群的写作功力。德语国家其他的建筑师没有人能写得如此轻松流畅。毫不夸张地说,卢斯对写作的上心程度不亚于建筑。他早年最好的朋友卡尔·克劳斯和彼得?艾滕贝格都是作家,这印证了他对写作的重视。卢斯的文章的出彩之处不仅在于它的直接——他的写作通常是面向大众,而不仅仅是面向建筑师和设计师,还在于它的简洁明确。几乎没有多余的词,更少见偏题的思路。没有任何英语翻译再现了他清澈的文风或尖酸的打趣。确实,作为一位作家和思想家,卢斯与门肯有很多共同点,而不太像柯布西耶。尖酸的嘲讽、强烈的道德愤慨和调侃式的幽默构成了他无情的文化批判。《尽管如此》从来没有大卖过。一家主要出版奥地利当代文学的小型出版社出版了它,为数不多的人阅读了它。这本书默默无闻了三十年,直到20世纪60年代初期卢斯被重新发现。这本书所遭受的冷遇和它出版的时机有关。在20世纪20年代晚期,卢斯几乎是个被遗忘的人物:他的作品和思想与当时占主导地位的“客观性”(sachlichkeit)思想相左;德国年轻一代现代主义者们认为他不合时宜(démodé)。只有1929年发表在《法兰克福人》(Frankfurter Zeitung)上的《装饰与罪恶》和其他几篇文章拥有较广泛的读者群。直到20世纪30年代中期,尼古拉斯·佩夫斯纳(Nikolaus Pevsner)仍这样评价卢斯:“卢斯是现代建筑重要的设计者之一。尽管如此,在他的一生中,他的名声只局限于一小圈崇拜者中。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影响甚微。和他相比,现代主义建筑其他的领军人物则被更多讨论和模仿。”

随着纳粹在德国权力的扩大,中欧现代主义逐渐式微。直到二十年后,卢斯的贡献才被完全发现和认可。路德维希·穆慈(Ludwig Münz)和古斯塔夫·昆斯特勒(Gustav Künstler)所著的《建筑师阿道夫·卢斯》和两册由弗兰茨·格律克(Franz Glück)编辑的卢斯完整的文集引起了始于20世纪60年代初的卢斯复兴。后者收录了《言入空谷》和《尽管如此》里的所有篇目,也让卢斯的作品首次变得容易查阅。近些年,维也纳的乔治·普哈西纳出版社(GeorgPrachnerVerlag)重新出版了这两本书。

但是,人们——至少在英语国家里——仍然是常常引用但很少阅读卢斯的作品。人们常常把他看成顽固不化的功能主义者,或者更甚,把他看成是20世纪初期的萨伏那洛拉,认为他主张清洗掉建筑上的一切不洁。勒·柯布西耶不止一次地说,卢斯带给建筑一场彻底的大清洗,更使得人们把卢斯看成一个极端的禁欲主义者。卢斯也对他自己被误解的形象负有责任:他戏剧化的夸张措辞有时候掩盖了他真正的观点。例如,“装饰与罪恶”这个标题就颇具有挑衅的意味,但只要浏览过这篇文章的人都能发现,它的内容和人们固有的印象不相符——卢斯从未断言装饰是罪恶,也没有主张根除所有装饰;他只是说:“文化的进化意味着从日常用品逐渐剥离装饰的过程。”

如今对世纪之交维也纳设计方面的重要文献的攻击,缺乏卢斯的写作中实事求是的品质。这些文章持续地引用和误读卢斯对各式话题的看法。卢斯的文章从来都是充满洞见,直指要害,有时甚至是富有先见之明,但是它们算不上深谋远虑。卢斯的批判洞见不如他同时代更年轻的同行瓦尔特·本亚明(Walter Benjamin)或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但他对日常生活观察得细致深入,他也很善于把他对日常所见的忧虑转化为一套实用哲学。卢斯的天分在于他能够以简单直接的方式表达他所见的变化的深远含义,并为之提出替代方案。

卢斯大多数文章都是针对他所生活的维也纳。尽管这些作品超越了报道文章的价值,但他的写作明显带有记者的风范。确实,卢斯对品位的看法和判断不属于我们的时代,例如他认定刺青是罪犯或堕落的人的标记,这和我们如今身体艺术的潮流相左。如果像阿道夫·欧培尔所说的那样,“今天需要的是精选他(卢斯)的作品,忽略那些过时的、边缘性的,或具有时效性话题的”,我们会错失他的文章中的重要部分。他的文章的意义部分依赖于其特有的历史性,或者说是依赖于他对时事的讨论。例如,在《来自我生活中的小故事》一文中,卢斯写道:

我在街上遇到了著名的现代室内装饰师。

你好,我说,昨天我去参观了一栋你设计的住宅。

这样,哪一个呀?Y博士的住宅。

什么,Y博士的住宅?

看在上帝的份上,您别去参观那堆垃圾。那是我三年前的设计。

您可别说!您看,亲爱的同行,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着一个原则性的区别。现在我明白了,这区别仅仅在于时差,甚至是个用年来衡量的时差。三年!我那时就已经断言它是堆垃圾,而您到今天才意识到。

一方面,这篇短文是对青年风格及其设计者的直面攻击;另一方面,它也涉及了时尚转瞬即逝的本质,时尚意味着快速的过时。卢斯敏锐地观察现代性的形成,这一话题在他早期的文章中曾多次出现。这里卢斯运用了raumkünstler一词。这个词可以翻译为“室内装饰师”,但它字面的意思是“房间艺术家”或“空间艺术家”。卢斯使用这个词的时候带有讥讽的口吻。室内的设计,事实上,所有日用品的设计都不应宣称属于艺术领域,而应属于工艺的领域。艺术意味着创作出引人深思的物品,而工艺意味着生产出实用的东西(即使好看)。而现代设计的问题在于混淆了两者。一种真正的现代风格,卢斯相信,是自生的,人们只需要从日常无名的手工艺人作品中找寻这种风格即可。莉娜·卢斯(Lina Loos),卢斯的第一任妻子,回忆到她第一次见到卢斯的时候,卢斯十分珍视的俄国烟盒:它由磨光的桦木制成,“显现出木头自身装饰性的美”,它“仅仅通过形式的功能性来表达它的美”。

卢斯的文章中贯穿着这样一种观念:自然的形式本身就是美的。1917年他在《住手!》中写道:“高档的材质是神的恩赐。为了一条宝贵的珍珠链子我很乐意用莱俪的所有艺术品或维也纳工坊的所有珠宝去换。”卢斯也同样重视人造的装饰,只要那装饰合情合理。在《约瑟夫·费里希》中,卢斯悼念了他亲爱的木匠师傅。卢斯在他的室内使用了许多由这位木匠师傅制造的齐本德尔家具。他抗议说,问题不在于装饰本身,而在于有能力“清晰地区分艺术和手工艺”。齐本德尔椅子在当今依然舒适得体,尽管它有装饰性细节。这是因为它是手工艺人艺术的完美范例,并且它仍然实用。

卢斯的文章也向我们展示了卢斯设计的思路。确实,卢斯写作的显著特色之一在于其高度的一致性。在19世纪90年代晚期,卢斯已经阐明了他的基本设计哲学,尽管他的思想日后有些许发展,但总的来说在此后的三十年内他的观点改变得很少。同样值得一提的是,联系20世纪其他建筑师的文章和作品,我们会发现卢斯的文章和他的建筑作品高度相符。卢斯的写作对应卢斯的实践:他自己的道德观不允许他不这样做。

例如,在《关于我在圣米歇尔广场的房子的两篇文章和一封信件》(Zwei Aufsätze und eine Zuschrift über das Haus auf dem Michaelerplatz)一文中, 卢斯清楚直接地解释了这栋房子的设计及其内在逻辑。卢斯决定在较低的楼层采用大理石贴面而在较高的楼层覆上抹灰,是因为两者功能不同(较低的楼层里是一家高档的成衣店而楼上是公寓)。而且,两者的材料选择则基于维也纳的建筑传统。较高楼层的石灰表面回应了中心区资产阶级的老房子,而成衣店的室内则“需要一套现代的解决方案。诚然,过去大师没有留给我们任何现代商业可参考的模式,也没有可以参照的电灯照明,但如果他们从坟墓中复活,很快就能为我们找到解决的办法。他们不会采用所谓的现代主义,也不会像那些复古风的设计者那样,在老式烛台里插进带有灯泡的陶瓷蜡烛。他们会采取全新的现代的办法,这个办法会和这对立的两派截然不同”。

从今天的视角来看,认定现代主义是基于传统的生产方式的思想或许是《尽管如此》一书中最重要也是最吸引人的思想了。卢斯的好友奥斯卡·柯克西卡回忆说,卢斯所珍视的收藏中有一本早期意大利版本的维特鲁威。它是卢斯的“圣经”,他写道,它引导卢斯“合理地处理材料和使用建筑元素”。卢斯在1909年的《建筑》一文中坚称“我们的文化是建立在对经典建筑的超群伟大之处的认同基础之上的。我们从古罗马人那里继承了思考和感觉的方式,同时他们也教会了我们社会观念和精神的培养”。

但是,卢斯的现代主义之道并不仅仅基于对过去的重新考虑,他对他身边变化的世界也同样审慎地质询着。《尽管如此》的核心——同样也是卢斯所有作品的核心——是希望清楚地划分不同事物之间的界限:来自过去但如今仍然充满活力的事物和那些活力不再的事物之间的界限,艺术领域和日常范围的界限,真实存在的和人为设计的事物之间的界限。卢斯留给我们的时代的教义存在于这个区分不同事物的过程中。在《建筑》一文中他写道:“建筑师把神圣的房屋艺术降格为平面艺术。获得项目委托最多的不是建得最好的而是画得最好的。这两者截然相反。”

同样,卢斯认为我们迷失了建筑真正的方向:“建筑唤起人心中的情绪,因此建筑的任务是赋予这种情绪精准的表现。一个房间应该看起来舒适,一套房子应该住起来很宜居。法庭应该看起来对潜在的邪恶势力有震慑作用。银行应该传达出‘你的财产在这里由诚实的人妥善保管’的理念。”

在这样一个学校常常看起来像监狱、郊区住宅力图展现宫殿的宏伟的时代,这样的建议显得格外应景。

克里斯托弗·隆(ChristopherLong),得州大学奥斯汀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马丁?柯玛西世纪教席(MartinS.Kermacy Centennial Professor)建筑学教授。

译 序

熊庠楠

这本译作基于1931年出版的卢斯的文集《尽管如此1900—1930》(Trotzdem 1900—1930),是卢斯生前出版的仅有的两本文集之一。其中收录了卢斯职业生涯成熟时期的主要文章,包括建筑理论名篇《装饰与罪恶》和《建筑》。

翻译卢斯的文集,说实在话,不是件容易事。倒不是因为他行文晦涩。与之相反,阅读过原文的人大概都会同意,卢斯的写作十分轻快俏皮,很少掉书袋。不过,将这样的德文翻译成同样流畅易读的中文依然是一个挑战。卢斯大部分文化批判文章都扎根于世纪之交转型时期的维也纳。熟悉这里的人,读起卢斯,都会感到像在一个本地绅士的陪同下故地重游,对文中的各种隐喻和影射会心一笑。但对于大多不熟悉或从来没有去过维也纳的读者来说,这却是个难题。因此,为了让卢斯的文字更有代入感,我们尽力在译文中通过注释的方式帮助读者重构那个时代的维也纳——那时那里的人和事,那时那里的观念和习俗。

卢斯的文字,在很大程度上,帮助我们从他的视角复原了世纪之交维也纳的文化生活。在卢斯1903年所创的《另类》刊物中,他事无巨细地讨论维也纳生活的方方面面:食物、戏剧、服装、礼节、鞋子……其中包含许多卢斯经历的小故事,以及他对日常生活的所思所想。该刊物邀请读者来信讨论他们在文化生活中的困惑,而卢斯则以回复来信的方式,引导读者什么是优雅的文化品位,什么是合宜的现代礼仪。他以一个现代文化精英的角度试图规范维也纳人生活举止的方方面面:如何着装现代;如何写信;如何烹饪茄子;如何在公共场合就餐;如何装修房子;如何优雅地吐出果核……简而言之,如何得体地在20世纪的现代文明城市里生活。卢斯的要求或许有些偏执或吹毛求疵,但阅读他诙谐的语言让人忍俊不禁。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卢斯的文字,在描画时代的同时,也在讲述着他自己的人生。他的写作内容常常和他的自身经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讨论建筑的时候他常常引述自己的作品作为范例。除了建筑话题,他写过管道装置,让我们不要忘了他曾经在纽约当过一段时间的管道工。他说起理发师的学徒总想打扮得像个伯爵,我们竟发现他曾在纽约十四街的一家理发店当学徒。他常常说起成衣制作,不仅因为他讲究着装得体,也因为他熟悉这个行业。他在纽约的时候,曾租住过一间地下室;而该地下室的楼上就是一家成衣店。而且,卢斯每天进出家门要经过那家成衣店。再比如,他说到军官能证明百分之八十的奥地利人不会使用厕纸,这或许和他曾服役的经历有关。他讨论孩童和性教育。卢斯自己年少时曾患梅毒,虽日后治愈,但他因此终身不育。这样看来,他的文化批判文章多处投射了他自己的人生成长。

在大多数情况下,卢斯都是开门见山明确地阐述他的论点或反对意见,但偶尔有些篇章的主旨隐藏在他的言外之意中。例如,在讨论《特里斯坦和伊索德》的时候,卢斯的神游和剧中台词穿插,把我们带入观众的视角。这种不断切换的思想活动让人啼笑皆非,又给我们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我们自己势必也有过这样的体验,在观看沉闷的影视剧或开会的时候,思想总是容易开小差,一时此处一时彼处。卢斯并没有直接表明他不喜欢这一版的《特里斯坦和伊索德》,但我们很容易从他的行文中知道这一版没有那么引人入胜。

卢斯是一位建筑师,但他写作的最核心的主题是文化。前些时热播的《十三邀:许知远对话马东》里对当代文化的讨论部分,呼应了卢斯对于文化的基本观点。许知远忧虑我们时代的文化过于浅薄粗鄙,不能为人类历史留下任何有分量的贡献。马东认为说这些为时过早,因为精致文化的传承是历史选择的结果。马东的看法类似于卢斯对于文化的基本观点。卢斯认为,每个时代的文化即当时广泛存在的现象,而传承下来的经典文化则是历史选择的结果。艺术家们想要创造经典作品,那是美好的愿望,但不是一个可行的策略。一件作品是否能成为经典,取决于这件作品多大程度上包含了人类世界跨越时间的核心精神。经典文化作品是几代人甚至是几十代人层层筛选的结果;它不受设计者主观意志所控制。在卢斯眼中,文化的发展不会被个人的主观意愿所左右,而文化的传承在一定程度上遵循着达尔文提出的“自然选择”法则。

卢斯在他的时代是个极具争议性的人物。他的影响随着新一代现代主义建筑大师(赖特、柯布西耶和密斯)的出现而逐渐被边缘化。但是,自从20世纪60年代他被重新发现,我们似乎越来越能领会他所说的道理,越来越清楚他抗争的原因。我们将卢斯的这本文集呈现给中国读者,里面收录了他后三十年的主要文章。希望读者能和我们一样,在阅读卢斯那个时代和卢斯的人生的同时,获得跨越时间的教益和乐趣。

我们的翻译工作获得了许多帮助和支持。在此,我们由衷地感谢编辑王娜,她尽心解答和解决了我们提出的问题和顾虑,并且对译稿严格把关。同样也要感谢我们的朋友苏杭。他是Der Zug的主编,基于他的组织工作,我们两个翻译者认识并合作。他给我们的翻译工作提供了许多宝贵的建议。不仅如此,Der Zug中也发表了讨论卢斯建筑作品和理论的文章,引起了中国读者对卢斯的兴趣。这也为这本书的出版奠定了读者基础。我个人也想感谢刘泉,Der Zug的创刊人之一,是她把我带进了这个充满理想和干劲儿的在德建筑留学生圈子。

我们的翻译工作也获得了一些来自海外的支持。非常感谢我的研究生导师克里斯托弗·隆(Christopher Long)博士欣然允许我们将他的书评文章翻译成中文发表在这里。我们同样也感谢维也纳理工大学的赫尔穆特·格伦德纳(Helmut Grundner)为我们解答对于维也纳俚语的疑惑。

注:在本书翻译稿交后不久,梁楹成离开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希望他在那个世界幸福安详;希望那个世界没有悲伤,没有死亡。

前 言

尽管如此,重要的仍会发生。——尼采

经历了三十年的斗争,我成功了:我把人类从多余的装饰中解放了出来。曾几何时,人们用“美丽的”一词来形容“装饰”。如今,通过我毕生的努力,这个形容词变为了“平庸的”。当然,回声往往以为自己就是声音本身。1924年在斯图加特出版的《没有装饰的形式》是一本背信弃义的书,它掩盖并篡改了我所做的努力。

但《言入空谷》和《尽管如此》这两本文集收集了我奋斗的证据,并且我知道,人类终将为他们所节省下来的时间感谢我,这些时间迄今为止已被这世上的货品消耗殆尽。阿道夫·卢斯维也纳,1930年10月

《另类》

(1903)西方文化

我叔叔是一名钟表匠。他生活在费城,在八街和九街之间的栗子街上。周遭环境有点像我们的卡尔特那街(Kärntnerstraße)。当我在美国见到他的时候,他住在派克大街的一栋房子里。

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婶婶,是个美国人。她有个兄弟,我叫他本杰明叔叔,是个住在城市郊区的农夫。我和叔叔住在一起。某天有人对我说,我应该去拜访本杰明叔叔和他的妻子(安娜婶婶)。我众多表兄弟中有一人陪同我前往。我们先乘坐火车,之后走了一个小时才抵达本杰明叔叔家。

一路上有许多村庄。农舍都是些宜人的平房,有塔楼、山墙和走廊。

其中的一户就是本杰明叔叔的家。我们登门拜访,安娜婶婶很高兴见到我这个“从欧洲来的表亲”,特别是我来自奥地利。她前两年游历了欧洲并到过奥地利。

她穿着一条百褶的平纹布裙子、一件白衬衫和一条白围裙。她是一个活泼可爱的老太太,没有孩子,梳着分头。我们在饭点围坐桌边,她煮了麦片并端给我们。然后,我们就去地里找本杰明叔叔。一刻钟后,我们看到一位老人正坐在地里拔洋葱。他穿着高筒靴、牛仔裤和彩色法兰绒上衣,戴着一顶帽子。这种帽子在我们那儿游泳的时候才会戴。这便是本杰明叔叔。

四周后,和我一起去看本杰明叔叔的表兄弟患了伤寒不治而亡。我婶婶所有的亲戚都将出席葬礼。他们将从乡下各处赶来送他最后一程。

葬礼开始前两小时,我被差遣去城里买些服丧时要穿戴的黑纱回来。

当我乘坐有轨马车归来的时候,一位穿着丧服的优雅的老太太和我打招呼。她招呼我,但我很疑惑。我觉得她一定是把我认成了别人,因为在我六周的拜访时间里,并没有结识这样一个人。我试着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向她解释这情形。

但她还是一直和我交谈,我终于知道,啊,我的天!她是安娜婶婶!一个农妇,一个美国农夫的妻子。我试着致歉,因为她装束的变化,我没有认出她来。是,她说,这身衣服是在维也纳买的,来自德克尔。

当我们到达葬礼现场时,来参加葬礼的人已经集合了。我几乎认不出本杰明叔叔。他的高礼帽上缠着一圈黑纱,他身着优雅的双排扣长礼服和窄裤。我觉得,相较于他先前穿的阔腿裤(那时是1893年),紧身裤就显得不太入流了。后来我才发现,他不是“仍然”穿着窄裤,而是“已然”穿着窄裤了。但幸好我那时不知道,因为如果我抓住窄裤的问题不放,我

作为欧洲人的全部骄傲将会崩塌。*

在这儿,如果你坐一小时火车再走一个小时来到一间农舍,你遇到的人会比那些在大洋彼岸千里之外的人还要让你感到无所适从。我们和这些人没有任何共同点。如果我们说点善意的话,他们会以为我们在取笑他们。如果我们说些粗俗的字眼,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他们却报以感激的笑颜。他们着装迥异,吃的食物看起来像来自世博会的中国餐厅,并且他们庆祝节日的方式就好像僧加罗人大游行一般,极大地满足了我们的好奇心。

这真是一种可鄙的情况。百万奥地利人无法接受文化的熏陶。如果我们在乡村的民众突然要求拥有和城市居民一样的社会权利,他们就会获得像美国黑人一样的待遇。我就曾目睹过一个穿皮裤的农夫被咖啡馆拒之门外。

熟悉西方文化的人能够很快适应各种地区、活动或气候的任何文化。任何维也纳人进山时都会穿上钉靴、皮短裤和防水外套,但山里人不会在进城的时候穿上礼服,戴上高礼帽。请注意,我说的是当进城的时候,不然会有很多白痴谴责我,说我要求农夫们穿着皮鞋和礼服、戴着礼帽下地干活。

农民们没有被平等对待,不然不会有人主张要保护传统民俗服饰。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可以同样要求这些人以身作则,穿上这些服饰进行一个小范围的美学实验。这些绅士可以首先实施。但是,坚持百分之八十的奥地利人可以被看作二等公民则不合情理。我从没听说过穿西式服饰的犹太人要求加利西亚的犹太人继续穿卡夫坦长袍。

有人曾告诉我,一直穿着皮裤的老实农夫可比懂得在皮裤和礼服之间更换的世故的人好管理得多。这我可无法认同。皮匠师傅

很久以前,有一个制作皮革的师傅。他是一个勤劳的、技艺精湛的师傅。经他制作的马鞍和之前几个世纪的产品完全不同,和土耳其或日本的皮制品也不一样。这些是现代的马鞍,但他对此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尽自己所能制造出好的马鞍。

然后,一场古怪的运动席卷了全城。这场运动被称为分离派,它要求人们只制造现代的日常用品。

这位皮匠师傅听说了这事,便带着他最得意的作品去见分离派运动的领头人。

他说:“教授先生(这是对方的头衔,这场运动的领头人突然就摇身一变成了教授——教授先生!),我听说了你们的要求。我也是个现代人。我也想采用现代的方式工作。请告诉我:这是个现代的马鞍吗?”

这位教授检查了他带来的马鞍,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教导他。他一次又一次地听到“手工艺中的艺术”“个性”“现代”“赫门·巴尔”“拉斯金”“工艺美术”等。但结论就是:不,这不算是现代的马鞍。

皮匠师傅羞愧地离开了。他想了又想,开始制作,然后又想。但不管他多么想达到教授的标准,他还是只能制作出和原来一样的马鞍。

他满怀挫折感地找到教授,并向他请教问题出在哪儿。教授看着师傅的努力成果说:“亲爱的师傅,你只是没有想象力。”

没错,就是这个。这显然就是症结所在,想象力!但是,直到这时他都不知道制造马鞍必须要有想象力。如果他有想象力,他想必已成为一个画家,或雕刻家,或诗人,或作曲家。

但教授说:“请您明天再来。我们会在这儿推行工业生产并为之注入新的设计想法。我会想想看怎么帮你。”

然后,在他的课上,他宣布了比赛题目:设计一个马鞍。

第二天皮匠师傅来了。这位教授向他展示了四十九种马鞍设计。教授虽然只有四十四个学生,但他又亲自设计了五个样式出来。这些设计应该被放到“工作室”去,因为它们被灌注了情怀。

皮匠师傅久久注视着这些图纸,他的眼睛越来越闪亮。

他说道:“教授!如果我像你一样对骑术、马匹、皮革,还有马鞍一无所知,我也会有和你一样的想象力!”

他从此愉快满足地生活,并且制作马鞍。

至于现代?他不知道。马鞍罢了。国家如何关心我们Ⅰ

最近维也纳发生了这种事:一个少年开始兜售“行星”。这是种散播愚昧的小纸头。一百张卖十分钱,可一旦被转卖可卖到两分钱一张。如果它的市场行情好,人们可以通过倒卖这些“行星”赚到钱。因为人们通常在晚上喝啤酒的时候买这些小纸头作为消遣,而且大多数这样的人都集中在普拉特公园,所以这个少年便在晚上出没,甚至一整晚都在外游荡。天知道他露宿在哪儿。他可以花十五银币在附近的招待所买个床位好好睡一觉,也可以花相同的钱连续两天吃到饱。他母亲给他的十分钱无法买到这些。当然这种事全世界都在发生。穷人到处都是。并且任何地方的人都会愿意做这种从十分钱转手成两克朗的生意。但在维也纳这种事尽管不会直接被认为不道德,但也不是很体面。这种为国家创造或增加财富的行为不被看作是值得尊敬的。那些去证券交易市场的人甚至被冠以一个近似于侮辱的称号:“倒爷”。

另一方面,在有些国家——在远离巴尔干半岛国家的地区,那儿的商人受到高度重视。他们中最绅士的人不仅会去证券交易市场,而且在交易过程中获利的人还会被邀请和皇帝或国王一起进餐,尽管这在我们这儿被看作不太光彩。不同国家,不同习俗。

我在报纸上读到少年在普拉特公园贩卖他的“行星”的事,当时文章的标题为“城市花朵”,而另一则相同报道则将其题为“堕落的少年”并刊登在“审判专栏”。我感觉这事太过分了。很显然,尽管我们无法阻止成年人做出这等事,但政府至少应该确保对金钱的贪念不要毒害到我们柔弱的少年。幸亏家庭惩罚能够弥补政策方面的漏洞,但显然故事中的这位母亲没有采取足够措施,而且由于疏忽她应该被判一周监禁。她到底怎么想的,让她儿子挣钱?他应该挨饿才对,这会磨炼他的意志,武装他的性格以应对将来。

我开始思索想象,毫无根据地胡思乱想。我想象自己穿越回五十年前。我看到美国法院的一条凳子前站着一个穷苦的女人,旁边一个小男孩紧紧握着她的手。这时法官严厉的声音响起:“你犯了一项很严重的罪。你让你的儿子托马斯·阿尔瓦兜售杂志。这是道德堕落的第一步。我判你一周监禁,爱迪生太太!”II

很多读者看完卖“行星”的少年的那篇文章后纷纷写信给我。难道我不知道只有犹太人才光顾证券交易市场吗?我当然知道。但是,只是出于这个原因证券交易才获得如此不堪的名声吗?难道我没读过佛伊尔施坦之家(Maison Feuerstein)的事吗?我读过。我难道不知道即使是成人也不允许兜售“行星”吗?我知道。

假定最近对佛伊尔施坦家经营的夜间收容所的披露已经人尽皆知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患上传染性疾病并传染给了其他小孩。报纸上控诉这是血淋淋的谋杀。骇人听闻,简直是骇人听闻——什么夜间收容所是邪恶的贼窝、街道上的威胁,孩子们应留在家中。

让我们仔细考虑一下家里的情况。一间房。父亲、母亲和很多很多孩子。他们做饭、吃饭、睡觉都在这同一间房。在傍晚,或者在漫漫长夜里,男女房客到来。

有的人喜欢争论什么时候才应该向孩子们解释人类的繁殖功能。

对于穷苦的工人阶级,这种考虑是“多此一举”。这些孩子什么时候了解了消化功能也就能理解繁殖功能了,尽管两者之间有些许差异。事实上,尽管父母或男女房客们感觉应该避免在孩子眼前消化排泄,但这种细致的考量在涉及繁殖功能的时候则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佛伊尔施坦之家有可能四个孩子睡一张床,但在其他地方他们有可能得和男女房客睡在一起。

我不知道如果要求医生们上报在小于十四岁的孩童中发现性病的情况是否过分,但收集一年这样的数据,能立刻让那些无脑地主张孩子们应该待在家里的人闭嘴。街上并不危险。街上的所有行为都在公众视线的监视之下。家里才危险。

我们的立法者可能好几年后才能意识到这个事实。目前大家普遍认为:只要孩子好好待在家里的四面墙内,就不会有需求或发生不幸,也不会有罪恶或道德败坏的事。这种思想贯穿了立法部门出台的法令章节。他们认为在街上卖报的人应该年满十八岁。

孩子们没有被禁止挣钱。当然没有。只不过他们不应该在街上挣钱,只能在家好好待着,沐浴在家庭的“温暖”中。政府毫不在意,即使他们在家里一整晚粘纸袋或切牙签,而旁边男房客正对女房客为所欲为。

反而街道上被认为满是危险。

美国人想法不同。他们觉得让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卖报纸才是对劳动力和国家财富的浪费。我们奥地利人有钱。我们什么都富余。我们不稀罕。而美国人节省。他们教导他们的少年从小就学会自食其力而不要成为剥削者的猎物。城市或报业巨头为这些报童建造收容所,他们在那里能够花费很少就吃饱,花五分钱就能洗个澡并睡一晚。

工人家庭中的孩子想挣钱的动力是不言而喻的。立法者不能压制它,但可以把它引导向适当的渠道。如果不允许男孩们在公共场合叫卖报纸杂志,他们就会转而兜售起“行星”来。“行星”应该被监察禁止。应该!因为它们传播愚昧。但你们可以试着和财政大臣谈谈,他会强烈反对这种禁止激发彩票买家购买兴趣的法令。

医生们说儿童时期患梅毒远没有在更成熟的年纪患病危险。心理学家们说自慰比性交对性格的危害更大。这使得我几乎要相信工人无产阶级各方面条件就是好。人们卖什么给我们

在这一栏目,我将试着提升读者们的鉴赏能力。高品质的产品生产者期待我开始,而劣质产品的生产者会惧怕我。正直的生产者为了自己的口碑,只采用最好的原材料,雇佣技艺最高的工人,但因为消费者不识货,所生产的产品却不被认可,这是多么可悲!公众通常会说在某处花一半的价钱能买到“同样的东西”。长此以往,这种评价势必会消磨正直生产者的意志。毕竟,他是个生意人,不仅对自己的口碑负责,还需要对上百工人的生计负责。

同样,如果周围的人都无法欣赏好产品的材料和做工,购买了好产品的人也无法从其购买行为中获得乐趣。没人喜欢被人打趣成被敲诈的傻瓜。毕竟,人们买高品质的物品不仅仅为了这物品本身,也希望这些物品不会被他人误认为是看着相似的劣等产品。

幸好相关的努力已经开始了。首先出现在我脑海的例子是维也纳制皮工业和维也纳制银工业的精品艺术。大家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愿意花更多钱在精美的材料和手工艺上。在魏策尔以四倍价格购买一件在低档商店也能买到的类似物品,并不会被认为是傻瓜的行为。这时分离派出现并破坏了这良好状况。不过还是有一些行业逃过了分离派的魔爪。我们应该感谢教育部没让“现代”艺术家控制工艺美术学校的车厢建造、男装和制鞋课程。这些行业因此尚在蓬勃发展。*

每当我路过赫切特费世迈斯特珠宝行(Rozet & Fischmeister),看到它右侧橱窗展示的一枚戒指的时候,我都满心欢喜。大颗的钻石以如此轻盈、优美而又精巧的方式呈现,这使人为能生活在产生这么高雅的作品的时代而感到欣喜。只有金匠师傅匠心独运才能够想出以这样的方式将一颗钻石镶嵌在一枚戒指上。(如果)人们去那儿,端详那枚戒指,会同我一样感到愉悦。每个人都能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枚现代的戒指。无可非议。在其他任何时代,在任何一个没有受过西方文化熏陶的人手中,它绝不会产生。但是,这枚戒指的风格和分离派作品之间有着莫大的差别。那么为什么他们也被认作是现代的呢?*

在美国有一种蔬菜就和我们这儿的萝卜或豌豆一样常见。它叫作茄子。它最近被引入我们的市场。我们的主妇们肯定在菜场见过这种长长的紫色果实。尽管它卖得很便宜,但很少人买它。这是因为人们不知道怎么烹饪它。这种果实类似于土豆。我在这讲解一下它最好的烹饪方式。

先刮皮切成四毫米厚的片,如果是长茄子就沿长边切,圆茄子就横切。用盐腌制后裹上面粉、鸡蛋和面包屑。然后在黄油里煎炸久一些,就像做炸肉排一样。

我和位于镜巷八号(spiegelgassenr 8)的一家素食餐厅达成协议:从10月15日开始,他们连续八天每天午餐都供应按照上述方法烹饪的茄子。先生们可以前去品尝并回去告诉他们的太太。或者女士们可以亲自前往品尝。餐厅经营者也可以去试试。人们印刷什么

这本刊物的副标题——“Ein Blatt zur Einfuehrung…”所用的字体是由坡佩尔包穆公司(Poppelbaum)推出的,叫作“圣泉”(Ver Sacrum)的字体(图1)。读者会说那它们是分离派的字体。不,它们不是。但是它们很现代。它们可以追溯到1783那一年,可见于由维也纳政府颁发给书本印刷艺术学徒的许可证。这么说它们有一百二十年的历史了,但是看起来现代得好像昨天才被发明出来。对我们来说,它们看起来比大前天的奥托·艾克曼字体(图2)更现代,也比大大前天瓦格纳学派有着夸张的“T”的字母表更现代。这是因为这些字母事实上诞生于1783年。在那一年人们只是想创造字体,脑中并没有一个固定的风格。而我们的艺术家想创造现代字体。而时间很强大,不可能被愚弄。

对于真理,就算它已有一百年的历史,我们也会比对近在眼前的谎言有更强的内在认同感。图1  1903年第一期《另类》的封面 图2  艾克曼字体的字母与数字示意图,该字体创作于1899—1900年我们读什么

我收到如下来信:我能投个简短的稿吗?可以?——是这样:我有个儿子,八岁大,很好的一个小男孩,但他也有些坏习惯。例如,他总是用手指那些吸引他注意的人,或他正谈到的人。或者他想知道别人是谁的时候,他也指着别人。每次我都打他一巴掌并告诉他:“别这样做。”然后他当时就停止了。但过几天,他又指着别人问道:“那是谁啊,爸爸?”当然我毫不迟疑又给了他一下。但这时他可怜地看着我,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头。我认出来这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我接过来读起来。上面写着:“在第一次中场休息的时候,威廉皇帝在没戴观剧眼镜的情况下检视了观众。他看起来认真甚至严肃。他再三向我们的皇帝询问每个人,问的同时伸出手来指向那个人。”这是发表于1903年9月19日《时代》349期上的文字。我呢?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因为现在掴掌已毫无用处。现在这对我儿子,或者是对德国皇帝,都不公平。*

我想向你介绍一本书,该书的主题和我在“国家如何关心我们”中探讨的问题相关。该书便是弗兰克?威德金特(Frank Wedekind)的《春日的觉醒》(Frühlingserwachen),讲述一个儿童的悲剧。读完前几页,你会对自己说:哈,黄书,关于谈论性问题的儿童。但你会继续读下去。这本书维持相同的基调,越来越让人愤怒。合上书后,你震惊不已。

但愿每一位父亲、母亲和教师都来读读这本书!*

一位M.M.先生在《波希米亚》杂志上为我们的刊物写了一则评论,称我们的副标题“向奥地利介绍西方文化的杂志”为一个可笑的设想。之后他写道:“希望下一期的《另类》能够满意地宣布:此后维也纳所有餐厅都会为他们的盐碗配置现在四处缺少的盐汤匙,维也纳旅馆里的旅客们也不再需要用餐刀来铲盐了。这种丑陋的习惯将伴随着旅客们不再用餐刀进食而消失。”M.M.先生并没有把这段提出格外强调,但是我想强调它。

从中我们很难得出,我们王朝四千万子民并不需要学习西方文化。但M.M.先生肯定需要。

我还知道一位类似的先生。我一年前写了一篇关于维也纳人如何在餐厅用餐的文章。没有报纸愿意发表它。我当然也不愿意让那些报纸就此失去所有的订阅者,现在我能愿意吗?但我倒是收到一份校对单,上面有这样一段:“在维也纳的餐厅用餐的诸多不便中确有一项是没法给食物加盐。没有盐汤匙。因此宾馆的盐渐渐沾染上了整套菜肴的味道和颜色。”我把我的文章拿给一个人看,我现在确信那人需要我们的杂志。他看完后说道:“真恶心。人人都用餐刀蘸盐,刀上面还带着菜。就我自己而言,我从来都是先把餐刀舔干净再蘸盐的。”

可见对于这件事大家意见出现分歧。

或许这两位先生应该碰面并合作发行一种向英国介绍奥地利文化的刊物。这可不算是一个荒唐的想法。维也纳时尚俱乐部都努力好几年了,希望实现这想法。他们的努力没有遭到所有奥地利市民的嘲笑,而是引起了他们的共鸣。我们看到和听到什么

英国国王上周在维也纳。维也纳,高雅品位之都。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无须质疑或解释。但是这件事——我们城市的决策者们通过了两万克朗的预算,并用能想象到的最俗气的方式丑化我们的环城大道,就令人费解了。而且,除了工人报所有的媒体都认为这些“装饰”极具品位,这显然代表了大多数人的看法,我因此开始怀疑这著名的维也纳的好品位。我不知道英国国王怎么想的。可能他会觉得挺好,因为如此的维也纳,毫无英格兰风格掺杂其中。另一方面,报道上说英国国王最近在马里巴德(Marienbad)听到了许多为他演奏的维也纳民俗音乐,如《你好,布瑞茨娜》《黛西》《音乐奏起》《蜂蜜花朵和蜜蜂》《贺那的骄傲》《苏西,我的孩子》等。国王称赞不已。这些歌曲无一例外都是流行的英式歌曲。这让我怀疑他或许看到仿英式的装饰会更喜欢。*

在爱德华国王之后,我们将迎来德国皇帝和沙皇的到访。届时城市会再次把尘封的贝塞纽斯装饰(Biesenius-dekoration)从仓库里取出来。请一位艺术家来设计这个装饰工程会不会更恰当,如分离派?他们肯定是胜任这工作的。通过数年的努力,分离派在他们的展览上理想地解决了动态的装饰的问题,既简单又便宜。如果市政厅里的绅士们认为委派分离派的成员是个过于冒险的选择,我会推荐建筑师约瑟夫·伍班(Joseph Urban),他通过硫酸纸的复制缓和了分离派的风格。但是如果这依然还是有些过头,我会建议让负责装饰工作的供给水和煤气的工程师参考伦敦为庆祝加冕而装饰的街道的照片。或许他会在那儿找到灵感。他会发现只有在《莱比锡画报》(Leipziger Illustrierte)的插画师黎莫的笔下才这么刚好有风将装饰的旗帜完全展开。但通常情况是那些旗子都垂下来像是在吊丧。或许他会发现这样看起来更有节日气氛——被灌木围绕的白旗杆用绳子连接起来,绳上悬挂着上千面的锦旗。或者这样看起来也不错——在街道上空拉一道纵向的巨大的网,网上系着真人大小的帆布字母传达欢迎的问候。我不会斗胆要求像英式加冕礼时那样有一道横向的跨越街道的网,上面布满了花朵,在队列经过的时刻展开,为欢庆的人们下一场鲜花雨。这个要求得有点太多。这儿已有太多的灵感了。

注意了。英国加冕礼照片里面的那些灌木是真的,不是像我们这儿是用纸做的。对维也纳人来说可能没那么漂亮,但毕竟便宜。*

艺术家之家门口立着两根旗杆——铁质曼内斯曼管,没有老派或现代的装饰,就像刚出厂一样。抱歉我在此不能擅自说出有勇气这样做的那个人的名字。在城里这种管子是用来悬挂头顶的电线的,并常常被灰色的锌钉或图样丑化。我们的艺术家们鄙视工业产品,并用古老的包袱丑化海里希斯廷(Heinrichshofe)外的人行道。

这些旗杆骄傲、自由、空灵地在艺术家之家前矗立,见证着现代工业,见证着它们不需要任何装饰性的花招便呈现充满节日气氛、欢乐和艺术的效果。*

无论我在哪儿,我都不会错过任何一场《特里斯坦和伊索德》的演出。对我来说,《特里斯坦和伊索德》代表着艺术作品的最高成就。我感谢我有幸生在了一个它已经被创作完成的时代。

我不是个爱哭的人。在看一场伤感的歌剧表演的时候,整个观众席的人都潸然泪下,一个个从包中掏出手帕,我暗自发问:这些人怎么了?瑞霍德(Reinhold)不会有事,而且亥门斯(Reimers)一小时后定会出现在鲁文巴尔酒馆,点上一份白汁肉丸。

但看《特里斯和坦伊索德》的时候,我全然忘记台上的人叫什么。第一幕七十五分钟的音乐让我如此失常,当伊索德被从特里斯坦身边带走,换上皇室的束身衣,幕布落下时,我热泪盈眶。我怕别人会发现。我感到羞愧。总是如此。

新出了一版《特里斯坦和伊索德》。赫勒(Roller)教授负责这部作品。幕布升起。但我听不到年轻水手的声音。我的眼睛忙不过来。这是哪种船?斜着被切开,是纵切还是横切?米尔登伯格的声音真美。横切还是纵切呢?好吧,我们马上就会知道。幕布又将升起。“空气!空气!”我终于知道了:这是横切!感谢上帝!我快要忍不住了。现在这是什么?特里斯坦又开船又掌舵。赫勒教授肯定是在阿特湖(Attersee)见过这番景象。“让我教教这自负的家伙!”或者是在格蒙德湖边(Gemun dam Tegernsee)或格蒙登镇(Gmunden)。艾滕贝格就在格蒙登。他是不是马上要来维也纳?“我如何能安全驾驶这艘船?”这是施美德斯。为啥不是温克尔曼?温克尔曼肯定很生气。不过这又关我什么事?“啊,这是我们的英雄特里斯坦……”布朗甘娜又把幕布拉上了。她的衣服可真不错。我老婆穿上去参加艺术家的聚会之类的肯定很好看。“他怎么能安全地掌舵那艘船……”米尔登伯格这套衣服应该是来自布拉格的克劳斯-法兰克尔(Klaus-Fränkel)。现在到该拿出爱情药水的情节了。爱情药水在哪儿呢?这儿散落了太多盒子,有序地排列着。地毯是布拉格的胡迪尼克(Rudniker)出品的。我家前厅里也铺了这样一条地毯。这些靠枕看着也不错。连桑德·亚慧5也做不出比这更好的靠枕。“我看着他的眼睛……”亚慧应该挺讨厌赫勒抢先用英式诺曼风来装饰淑女的闺房。但爱情药水到底在哪个盒子里?啊哈,那个!我早想到了。但是另一个盒子是干什么的?

到这一幕结束的时候,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女人们走向之前说到的那个盒子那儿,打开——皇冠!非常好。我完全没想到。

幕布降下。观众鼓掌。我突然站了起来。你是这样听《特里斯坦和伊索德》的。我开始感到惭愧,为自己感到惭愧。

我走出剧院。不,这不是欣赏《特里斯坦和伊索德》的正确方式。我回了家。

我心中最神圣之地被夺走了。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有相同感受。我们怎么生活礼节问题

十年前我从汉堡出发去美国,在轮船上的经历让我受益终身。

除我以外,船上还有一名乘客来自奥地利。他是一位出身于殷实家庭的技术人员,一位温和的年轻人。在餐厅里我们在不同桌就餐。他坐在美国人当中。几天后,有传闻说他同桌的人让船长把这个年轻的奥地利人调到别桌去。他们没法忍受在他旁边就餐。他的用餐行为不太文明。他总是舔餐刀,然后再去蘸盐,从而污染了整桌人的盐。还有些别的让人无法忍

受的事。总之,他被调去了别的桌,和德国人在一起。但德国人的民族自豪感突然膨胀了起来。美国人无法接受的事他们德国人也不愿容忍。每次这个不幸的奥地利人给自己的汤加盐后,一位来自柏林的先生总是一把夺过盐碗,叫来乘务员,带着一副洋洋得意的笑容大声说:“给我们拿些新的盐来!这又被污染了。”有些好心人提醒他把盐汤匙放到那位年轻人面前,但他没有注意到。因此有人找到我让我教教我的同胞餐桌礼仪的细节。他算是友善的人,我并没有觉得受到冒犯。他的脸红得发烧,而且他几乎要哭了。我很高兴我在去美国之前在德累斯顿生活了几年,那儿即使是便宜的学生餐馆也都备有盐汤匙。不然,我也会像这个年轻人一样。毕竟在我们奥地利是没有盐汤匙的。

在家里,土耳其人可以用手抓米饭和肉菜吃,奥地利人可以用餐刀来铲酱汁。但如果土耳其人和奥地利人去西方旅行,就得使用叉子。我们可以用奥地利或土耳其的骄傲来武装自己,但英国的年轻人依然会看不起我们。西方其他文雅的人也不想和我们同桌进餐。

现在土耳其年轻人发起了一项运动。那些在西方生活过并且现在想把西方习俗引入苏丹王国的人发起了这项运动。我们可别落后于他们。日本人,举个例子,早已超越了我们。在维也纳的年轻日本学生在我们的餐馆里比坐在他们周围的维也纳公民更遵守西方文化的核心礼仪要求。

这只是许多例子之一。部分奥地利人——如果用百分数来表示,则是微不足道的一个比例——以文雅的方式进餐。但他们对许多其他问题仍感到疑惑。

该怎么庆祝节日?怎么拜访他人?怎么发邀请函?

如果有人对这些事尚存疑问,请写信给我。我将尽我所知一一解答。着装

人们该以怎样的方式着装?

现代的。

怎样才算以现代方式着装?

当他穿得最不引人注目的时候。

我丝毫不引人注目。但当我到遥远异乡或某个穷乡僻壤的时候,人们会盯着我看。因为在那儿我是格格不入的,非常格格不入,所以我得附加说明。当一个人的穿着在西方文化的中心不引人注目的时候,他便着装现代了。

我穿着棕色的鞋子和西服去舞会。我又被盯着看了。因此我还得附加说明。当一个人的穿着在西方文化中心城市的特殊场合不引人注目的时候,他便着装现代了。

现在是下午。我穿着灰条纹的长裤、双排扣长礼服,戴着高礼帽,我很高兴没有任何人注意我,因为我正在海德公园散步。走着走着我突然来到了白教堂区。我又再次显得很突兀。因此我得重新修正我的声明。当一个人的穿着在西方文化的中心城市最优的社区的特殊场合不引人注目的时候,他便着装现代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满足这些条件。因为它们对我们来说很难满足。在英国,每个人都宣称自己是西方文化的一部分。但是在这儿和巴尔干半岛的一些国家,只有城市居民能满足这些标准。这就让我们很难不办错事。国家政府本身也迫使我们犯错误。行政官员——我现在说的是那些不穿制服的官员——被逼穿着那么可笑的服装去参观或与群众会面。穿那身衣服上街不可能不被嘲笑。早上,即使是在炎热的夏日,燕尾服也得隐藏在外套之下,以防被路人瞄到。

还有成百上千个这样的例子。如果有人对穿着一事尚有疑问,不用客气,写信问我,我将尽我所知答复所有来信。*

以下内容来自于一本美国旧的笑话杂志。

流浪汉(穿着破旧的双排扣礼服,他的脚趾从鞋子里伸了出来):请捐助我吧!

家庭主妇:可怜的人!你遭的是什么罪呀!这里有一双我丈夫的旧鞋子。流浪汉:女士!你好像没把我当绅士,你觉得我能用这双黄色的鞋子搭配黑色礼服?!家

在过去几年中,报纸杂志的作者都试着让我们鼓起勇气面对现代艺术家毫无品位的作品。我现在试着让你们鼓起勇气面对自己没有鉴赏能力的情况。

想学击剑的人必须自己手持轻剑。没有人只凭着观看就能学会击剑。同样,任何想打造一个家的人都得自己亲力亲为,否则他将永远学不会。这个家可能到处都是错误,但它们都是你们自己的错误。在约束自我和摈弃虚华之后,你们会很快意识到这些错误。你们会更正它们并进步。

你们的家随着你们形成,你们也会随着你们的家成长。

别担心你们的住所可能会缺乏品位。关于品位没有定论。谁又有权决定谁是对的?

在你们自己的家里,你们永远是对的。不是别人。

现代艺术家中那些能言善道的人会告诉你,他们会按照你的个性来布置你的家。这是骗人的。艺术家只会用他自己的风格来布置住所。诚然有些人会为这个目标努力,就像有人会把画笔伸进颜料罐,为了取悦潜在买家的口味而作画。但我们不会称这种人为艺术家。

只有你们自己能布置你们的家,因为首先只有这样做,它才能真正成为你们的家。如果让别人,不管是画家还是室内装饰师来布置,那它就不是一个家。它顶多只能算一系列酒店房间,或者是对一间住所的嘲弄。

每当我步入这样一个住所时,我总是为得在这儿度过一生的可怜人感到难过。

这便是这些人为他们人生中的小欢乐和大悲剧所选用的背景?就这个?

噢,你们在这样的居所里就像是穿上租来的小丑戏服一样不匹配!

但愿生活的严酷一面永不降临你们,使你们意识到自己借来的一身褴褛。

被你们夸得沾沾自喜的“应用艺术家”所吹嘘的时髦,都会随着命运恣意的步伐而消失殆尽。

取出羽毛笔,你们这些人类和灵魂的描画者。试着去描画生与死,夭折的孩童临死前痛苦的哭喊,垂死的母亲的喉音,自殒的少女的最终念想,如何在一间奥尔布里希所设计的卧室里上演!

以一个画面为例,一位少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躺在走廊的地板上。她一只手还不由自主紧握着冒着青烟的左轮手枪。桌上放着一封信,一封拒绝信。发生这一切的房间是否格调高雅?谁会问这个?谁在乎这个?这就只是个房间,拜托!

但如果这房间是由凡·德·维尔德布置的呢?那这就不仅仅是房间了。

那这就是——

那么,它到底是什么?

对死亡的亵渎!

但愿你们的人生快乐永驻!

想学击剑的人必须自己手持轻剑!

并且如果有人想学击剑,他也需要一位击剑老师。这位老师必须技艺高超。我愿意成为你们布置家的老师。你们的住所满是错误。你们若想改变几项家里的布置,尽管向我咨询,我会给出我的建议。我会在这本杂志中回答所有关于你们家如何布置的问题。

你们想给房间更换墙纸,但是不知道选哪种颜色好?

你们想把新公寓的门窗漆一遍?

你们想知道怎样在新家中安排旧家具最好?

在客厅放一把藤椅合适吗?

这样做对吗?那样呢?

寄过来颜色样本、布料小样、墙纸、平面图和其他图纸。如果你们希望我们过目后归还它们,请附上必要的邮票。我会尽我所知回答所有问题。我们举办的比赛

我们将在这一期出版之际举办比赛。

这个比赛不是为艺术家们办的,而是只面向制造商和手工艺人。

在持续工作与创造的人群中我企盼看到行业的复兴、文化和品位的提升。

没有人能帮助你们这些在作坊里的手工艺人,除了你们自己。

你们很怯懦,没有勇气,没有权力,在建筑师或绘图员的指导下工作太久。

我们这样的比赛将让你们看到,在作坊里能找到多少品位和创造力。不要瞻前顾后,也无须参考过去的或其他艺术家的设计。你们这些师傅、助理和学徒,要从自己身上寻找灵感。

第一场比赛为木工们而设。维也纳最文雅的贵族圈子将称赞你们的作品。他们才是你们的服务对象。

去讨论贵族们是否比普通公民更具鉴赏力没有意义。我们必须接受这样的现实:理发师的学徒总想尽量打扮得像个伯爵,但我还没见过任何一个伯爵企图打扮得像个理发师的学徒。

这种广泛存在的倾向,导致了自人类诞生以来的文明的持续提升。

这道理不仅针对服装行业,而且对所有行业都适用。

优先选择最贴合贵族品位的作品,这个标准将使你们了解作为生产厂家,你们该生产什么,以及作为消费群体你们该买什么。

这场比赛不会设置任何奖项。在一流艺术沙龙展示并售卖作品的机会对于勤劳工作的人本身就是奖励。答读者来信综合信息

L.T.——不,我没有放弃我的“建筑”活动。我将继续设计商店、咖啡馆和住宅。但我的工作和我在本刊物里写的东西并不矛盾。您很善良地把我之前在维也纳的活动称作“建筑”活动。很可惜它们不是。我们生活在任何一个壁纸绘图员都自称建筑师的时代。这也没关系。在美国,每个司炉工都叫自己工程师。但家居布置和建筑无关。我曾经以此为生,因为我深谙此道。就像我在美国的时候,有段时间通过洗盘子来维持生计。我也提供如下服务。一位农民找到我说:“我想搬到城里,生活得像个城里人。帮我选所有必要的行头。您将收到所购置物品价值的百分之十作为‘建筑师’的佣金。”然后我和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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