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孟的“白日梦”(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5 15: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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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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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孟的“白日梦”

白小孟的“白日梦”试读:

一 女神?女神经!

“白小孟,你丫就是一女流氓!”

一声惨叫,划破夜色,响彻无尽的苍穹星空……

教室后排墙角处,一名女生骑在男同学身上,在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损友帮凶下,活生生将一名男生的裤子扒掉。

对!你没看错!

惨叫的是男生,扒裤子的是女生!

而且,更令人发指的是,案发地堂而皇之赫然就在晚自习教室内!

白小孟心满意足地从四眼小男生身上爬起,脸上挂着胜利者的淫笑:“我看了你的身,你便是我的人。虽然你不是我好的那口长腿欧巴,我就权当收个小奴隶倒水端茶。”

男生顾不得白小孟的调侃,抢过裤子,在一片哄笑声中,撒开脚丫子就跑。

主力帮凶兼死党闺蜜牛红红马屁奉上:“白小孟,算你狠,女汉子!”

切,女汉子?太low……我白小孟是谁?女汉子2.0升级版——女色狼!

其实,白小孟一直自由切换于“女神”与“女神经”之间。

身为校文艺委员的她,拉得一手漂亮的小提琴,演出服一换,镁光灯一闪,绝对的女神范儿。可你若是惹了她,分分钟变成女神经!

这不,小四眼自己找死,瞧不起白小孟,打赌她模考若能考400分以上,自己就裸奔。结果,白小孟成功考出了401分。

四眼输了想赖账,悲催撞见活阎王。白小孟一声令下,同学帮凶,三下五除二将他扒个几乎精光。估摸着,小四眼未来几年都会压抑在女性交往心理阴影中。

尽管如此,401分还是给白小孟敲了个警钟,还有不到一年就要高考,这个成绩想要考个好大学,还真有些悬。

看着班主任愁云密布的关切之脸,白小孟却不急不躁,心里早有打算。

——艺考!

白小孟还真不是成绩不行,临时抱佛脚,学门乐器混艺考的人。

她是真的喜欢音乐,要不然也不会从小学起,就天天自个儿跑到家隔壁新开的琴行,一待就是一整天。她也是真的有天赋,要不然也不会听几耳朵就会哼,拨弄几下就会弹,在当地小镇谁不知有个自学成才的音乐小神童。

后来,在别人还在为音乐考级头疼练琴时,轻松拿下考级证书的白小孟早在初中就给自己定下目标,我一定要考音乐学院。

而且,要考就考艺术的最高学府——北京艺术大学。

白日做梦!

——你白小孟要是能考上北京艺术大学,我就在小区门口爬一圈。

自从白小孟决定报考北京艺术大学,这样的嘲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当然,大多都是偷偷背着她的低声议论,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直言不讳,还是第一次。

白小孟盯着眼前这位轻蔑不屑的男人,恨得牙痒痒,真想霸气地将餐桌一把掀翻,可是此时的她恍然没了力气。

没了力气是因为心伤了,心伤了是因为说这戳心窝子话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白建平。“有你这样当爹的吗?瞧不起自己的女儿?打压女儿的梦想?”孟淑娟早就憋着气,今天趁机撒了出来,根本不顾白老太太的脸色已经变了。

也难怪,自从孟淑娟生了个女儿白小孟,婆婆与公公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连一手指头都没抱过孙女不说,公公前两年去世时,还特意留下遗嘱,将来这老宅子四分之三留给孙子,四分之一才不情不愿地留给孙女。“不是我瞧不起咱女儿,你也不想想,艺考——那可是烧钱的路,咱家有这个财力吗?就算砸锅卖铁供养了,她有这个艺术天分吗?”白建平闷头一口酒。“怎么没有艺术天分?”孟淑娟火了,历数白小孟自学小提琴以来,获得的校级、市级、甚至省级奖项。

白建平也不客气:“在咱们镇获个奖,别人给面儿喊声音乐小神童,你还真当真了?北京艺术大学是啥地儿?一年就招几个名额,全国人才都去考,是咱家这水平能玩的吗?”“这奖那奖,有啥用?不能吃不能喝……”白老太太夹起一块红烧肉,疼爱地塞到胖孙子留根嘴里,“小孟女孩子家家的,识几个字就算了,将来早晚是别人家的媳妇,费咱们老白家的钱做啥?”

孟淑娟最受不了的就是婆婆的重男轻女,扫眼一看,餐桌对面的小叔子和弟媳妇正得意地偷笑,满脸自豪地看着把桌上精华全都自私扒拉到自己碗里吃着独食的胖儿子留根。

留根?这名字土不土?人胖脸丑成绩差,招猫逗狗小恶霸,就仗着有个小JJ,天天吃的像土肥圆似的。

白小孟心里吐着槽,夹起最后一块红烧肉,放进堂弟的碗里:“留根,好好吃,你是咱老白家唯一独苗,东西吃到你肚子里才不算费钱。”

小叔婶面色有些尴尬。“留根,记住姐姐的话。咱老白家的钱一分都不能费,吃进肚子,拉在家里,肥水不流外人田,肥粑粑也不能浇了别人家的田。”

才五六岁的小胖墩懵懵懂懂,歪着脑袋看奶奶。

白建平脸上挂不住:“小孟,别瞎说。”

白小孟蹭地起身,拎包就走,心里一百个不服,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考上音乐学院,给妈妈争口气,给自己争口气,给天下的女孩子争口气。

——我叫白小孟,不叫白日梦!

白小孟从小学升初中时,读的是本市的英语班,初高中六年连着念下来,成绩在班里一直中等偏下自由浮动。但确定了参加艺考后,她一跃而成班里艺术生成绩比较高的。

班里有些跟白小孟成绩差不多的文化课考生,看到她在学习时,有时会很酸地说:“你都是特长生了,还学习什么?”。

没过几天,老师全班换座位,把并不是很高的白小孟调到了倒数第二排。白小孟度数不深,有点近视,就去找老师商量能不能把座位调到前面一点。老师说,你们艺术生不听讲不学习,别在前面影响别人……

晕!我是文化生时,会拉小提琴,老师表扬同学夸,仿佛女神一朵花。现如今转成艺术生,还是我白小孟,还是这把小提琴,怎么突然变得不受待见了?

艺术生并非都是成绩不好混高考,而是一天就24小时,去除吃喝拉撒睡,省下那点时间还要劈两半,一半学文化课,一半学艺术。所以,我们成绩稍微差点,并非不努力,而是努力在别的地方,OK?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不待见我,我还不受这委屈呢。

白小孟心中不平,下定决心“一条路走到黑”——转到艺术特长班!“胡闹!”白建平大发雷霆,“你知道当初为了让你进英语班,我和你妈求了多少人?磨了多少嘴皮子?你现在说转就转,先不说今后考试成绩受不受影响,就是眼前我怎么向你班主任交代?”

连一向支持女儿的孟淑娟也有些犹豫:“小孟,你想艺考,妈妈支持你。可是别忘了,艺术专业考试完,还是要拼文化课,你要是转到艺术特长班,师资上、要求上都和英语班差了一大截。”

白小孟从小就特有主意,定下来的事儿绝不回头:“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待着不开心,反而学不好。”“你的脾气?你的脾气都是你妈惯的。”白建平气得直摇头,“都是从别的班求着转去英语班,从英语班转到特长班,除了你,还能有谁?”

——有!牛红红!

牛红红是白小孟的铁瓷、死党、闺蜜、跟班、损友……

高中的女生,出入都喜欢两两组合,连上厕所都要一起去。

白小孟与牛红红的组合,知名度绝对是最高的,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江湖豪侠,名气大,要么是功夫高,要么是诨号响——白牛组合靠的是后者。

白小孟外号“白日梦”,花痴一枚,酷爱帅哥,迷恋韩剧,据说拉小提琴时投入感情都是靠贴在墙上的韩国欧巴来激发。

牛红红外号“牛哄哄”,吃货一枚,酷爱表演,一心想要考进电影学院,坚信自己就是未来的中国影视圈一姐。

再加上她俩,一个扬言考上北京艺术大学,一个誓死要进北京影视学院,大有几个月后只要战袍裹身,赴京应考,自然会攻城拔寨,衣锦还乡之态。

所以,当她俩一起转入艺术特长班时,新同学为她们取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江湖名号——“牛哄哄的白日梦”组合!

两个活宝来到艺术班,很快和班上同学打成一片,毕竟都是心怀梦想的艺术生,很容易就能找到共同语言。

说句有些偏见的话,白小孟觉得学艺术的孩子都很单纯,还真没有学霸班里,同学间互相比拼,暗中较劲,写个卷子都要左右遮着的小家子气。

唯一让白小孟失望的是,原以为艺术班好歹也会有几个帅哥,就算为了高考不能动了春心,但看着养眼,也算是紧张枯燥高三生涯的一丝安慰吧。

结果……

唉,算了,好好学习,考入北京,那里有艺术,那里有未来。

——那里有帅哥!

白小孟看似花痴,其实也就是少女心的正常表现而已,看见长腿欧巴就会条件反射流着哈喇子,一旦拿起乐器,也会瞬间就变成练琴狂魔。

她知道,想要考入顶尖学府北京艺术大学,不能光靠口号,光靠幻想,必须要考实力!

老爸白建平的观点可能99%说的不对,但有一条说的确是事实:自己的实力在小镇行,市里行,省里也还行,可到了北京,肯定不行。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心怀梦想,绝不空想!

——这是白小孟的做事风格。

说干就干,00后的女孩子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白小孟百度搜索,微博私信,三下五除二,竟然联系上省艺校的小提琴教授刘教授,买了张火车票,背上小提琴,就奔省城拜师学艺去了。

要不是孟淑娟反应快,赶紧补了张车票,也许人影都没看见,几个小时后才会接到女儿白小孟从省城打来的“报平安”电话。“你这孩子,也太有主意,太大胆了吧?”孟淑娟穿过一节节车厢,总算找到了白小孟,与邻座乘客换了票,一屁股坐到女儿身边,像押解犯人的看护一样,寸步再不离开。

白小孟似乎还没明白自己犯了啥错,不以为然撇撇嘴:“怎么了?去省城也就三个小时火车,我都18了,自己能行。”

孟淑娟苦笑看着女儿,不知是喜是忧。这孩子从小自理能力强,有韧劲,想办的事儿也不多说,闷头苦干,主意特正,可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天不怕地不怕,这么轴,哪里知道社会的复杂,将来若真能考到北京,还不碰一头包,见天儿惹麻烦?

于是乎,三个小时的车程变成了孟淑娟的主场,唾沫横飞,亲情四射,给女儿来了场“论艺考之路过程中的人性复杂与自我保护”流动教学课,反正白小孟爱听不爱听也要在这儿坐着……

老妈的算盘打得好,却不知女儿虽然竖着耳朵,压根一句没记住,心思早就飞到帅帅的高铁男乘务员身上。

——哇噻,这哥哥,制服诱惑啊!

——好,就冲你,我也要三天两头搭火车跑省城上课。

熊孩子在车厢乱跑,不小心碰掉了一位小女孩的帽子,露出小女孩的光头。

白小孟捡起地上的帽子,温柔地给小女孩带上。

其实,一上车,白小孟就注意到这位坐在通道隔壁,楚楚可怜缩在妈妈怀里,默不作声摆弄着喜羊羊玩偶的小女孩。

熊孩子毕竟年少,凑近盯着小女孩看,问白小孟:“阿姨,她怎么光头啊?”“阿什么姨?”白小孟虚张声势地纠正着,“叫——姐姐。”

熊孩子只好怯生生地改了口:“姐……姐姐……”“这就对嘛!”比川剧变脸都快,白小孟瞬间换上女神微笑:“很正常啊!姐姐小的时候也理过光头,又凉快又卫生,长大后自然就变成了这种飘逸的长发。”

小女孩的妈妈冲白小孟感激一笑。

小女孩也从妈妈怀里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白小孟:“姐姐,你真的也理过光头?理光头真的能长出你这么长的头发?”

白小孟温柔点点头,经询问得知,小女孩因患骨癌进行腿部换骨治疗,今天是术后第二次化疗结束,乘火车回老家。

唉……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老天爷怎么这么狠心?白小孟心中感慨着,嘴上逗着小女孩,希望能让她开心起来。“小妹妹,这是喜羊羊?美羊羊?还是懒羊羊啊?”

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玩了半天,终于有人懂动画片,赶忙回道:“喜羊羊!”

白小孟嗲着童声:“你喜欢喜羊羊啊?”

小女孩点点头:“喜欢,今天是我的生日,这是护士姐姐送我的生日礼物。”

生日?

鬼机灵的白小孟顿时来了主意,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琴盒。“你干嘛?”孟淑娟拦住女儿正要打开琴盒的手。

白小孟没有答话,而是转头问小女孩:“你是不是很喜欢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歌啊?会唱吗?”

小女孩好奇地看着提琴盒子:“喜欢,会唱。”“那你来唱,姐姐给你伴奏,好不好?”

小女孩有些犹豫,抬头看妈妈,眼中征求着意见。

孟淑娟拉着白小孟的衣角,想要让她坐下:“这是列车,弄出动静打扰别人!”

这还能难倒我白小孟?!“啪啪”两记掌声,白小孟成功吸引了车厢乘客的注意力,“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这位小朋友生病了,她不开心,很害怕,可是今天又是她的生日,我想拉个小提琴儿歌,送给她当生日礼物,不知道大家怕不怕打扰?”

这种事儿,谁会说不?

在乘客的赞成声中,白小孟无视老妈的白眼,打开琴盒,取出小提琴,深吸一口气,与小女孩妈妈交换了鼓励的眼神,恰如一泉暖流渗透了小女孩一家的心。

也许,对于这个等待命运决判的无助家庭,一丝鼓励都是那么珍贵……

小提琴的琴弦上,流畅出美妙的音符,萦绕在车厢之中。“妈妈,这是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歌!”小女孩兴奋地告诉妈妈,脸上终于露出了本该属于她的天真笑容。

乘客们也被乐曲声所吸引,连隔壁车厢的人也循着声聚拢过来。

白小孟就是人来疯,越多越兴奋,开始凭着技巧与天分,即兴在儿歌主旋律上玩起了变奏,时而轻快活泼,时而诙谐跳跃。

小女孩也开始随着音乐的节拍韵律摇晃着小脑袋,小小的心灵暂时忘却了恐惧,满满都是幸福……

小女孩妈妈感动着,紧紧搂着女儿,刚才还在强忍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帅哥乘务员听闻车厢动静,赶来查看,探明缘由,也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

哇!制服欧巴来啦~

白小孟岂肯放过在帅哥面前表现的机会,拉的更是起劲,挥洒自如地运弓,快速灵动的手指,充满想象力的即兴变奏……恍惚间,白小孟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圣洁光晕,活脱脱一位音乐小女神!

刚才还在阻止白小孟拉琴的孟淑娟,此时春风满面,一边假做谦虚,一边心满意足地应付着乘客们的七七八八的询问。

——“对,我女儿!”

——“哦,学了有将近十年了。”

——“我不会,她爸也不会,都是她自己学的。”

——“音乐的路,苦!不过孩子喜欢,我们做父母就支持。”

——“我们这是去拜师,今年我女儿艺考——北京艺术大学!”

孟淑娟脸上洋溢着骄傲之情,仿佛刚才是她让白小孟拉琴庆生似的。

白小孟炫了一通,逗乐了小女孩,曲调一转,来了首生日快乐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白小孟轻声哼唱起来。

快乐可以感染,善良也会传递。在白小孟的带领下,乘客们纷纷合唱,整个车厢都一起哼唱起这首寓意着祝福与祈祷的歌。

歌声飘出车窗,飘向天空,飘向远方,飘向那缕和煦的阳光……

省城车站,白小孟娘俩下了车,与小女孩告别,鼓励她一定要坚强,等她病好了,姐姐还拉琴陪她玩。

小女孩心满意足拉着妈妈的手消失在出站的人流中,白小孟这才停下挥舞告别的手。“老师家在哪儿?怎么坐公交?地铁?学费多少钱?答没答应收你?”孟淑娟忙不迭一通连珠炮。“哎呦喂,东土大唐来的孟师父,我有老师家的门牌号,打个滴滴,还要啥公交地铁?至于钱不钱?收不收?见面再说。”白小孟双肩包一背,提琴一拎,就要逃离孟氏紧箍咒。“你们这些小孩,动不动就打车,钱不钱还无所谓。”孟淑娟在女儿屁股后追着,絮絮叨叨,“你知不知道,这艺考是个烧钱的门路,我和你爸普通工薪阶层,不能算就算,能省就省,怎么办?”

白小孟前面“逃”,孟淑娟后面追。

突然,白小孟停下脚步,脑门子一拍:“坏了,刚才车上忘了……”“忘啥了?”孟淑娟顿时紧张起来,问话间已然放下身上手中所有拎包物件,摆好了随时冲刺的准备姿势,此时若有发令枪,她肯定以世界冠军的速度就冲回了车厢。“忘了……找那个帅哥乘务员加个微信了!”

嘎嘣——

白小孟脑门子被老妈狠狠敲了一个弹指疙瘩!

好不容易找到刘教授家,孟淑娟从家属楼门口买了一个水果篮,好歹也算有个初次登门见面礼。“你这孩子,下次别再自作主张,害得我着急忙慌去车站追你,都没来得及从家给老师带点礼物。”孟淑娟边爬楼梯边嘴里数落着。“妈,您老别叨了,省点力气,爬楼。”“你以为我愿意叨叨?你就还是太小,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第一次见面礼很重要,不然老师根本就不待见你……”

嘘——白小孟把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已经到了刘教授家门口。

门铃过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开了门,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娘俩。“刘教授好!”白小孟自来熟地打着热情洋溢的招呼。

刘教授推了推眼镜,仔细瞅了瞅:“你是……”“白小孟!——姐就爱宋仲基!”“白小孟?——什么……宋什么基?”

白小孟继续启发刘教授:“我的名字白小孟,微博昵称‘姐就爱宋仲基’,我给您发了私信,买了本您的教材,请您给我签名……”“哦,”刘教授这才有点印象,“我想起来了,你要了我的地址,把你买的那本我编的小提琴教材寄给我。”“对!对!对!”白小孟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可是?你怎么来我家了?不是说好我给你寄回去吗?”

白小孟脸上一丝狡黠的坏笑:“我不用这个方法,您能告诉我您的地址吗?”

刘教授这才醒悟,敢情这小丫头是打听到我退休后不再教小课学生,用这种诡计骗了我的地址门牌,来个硬闯堵门,先斩后奏。

孟淑娟看到白教授脸上一丝不快,赶忙拎起手中的水果篮,赔着笑脸:“刘教授,孩子没经你允许,就贸然拜访,是我们不对。您吃个梨,降降火。”

刘教授斜眼扫了下水果篮,冷冰冰的声音:“水果我家还买得起,不麻烦你们了。”

啪!屋门重重关上。

二 北京的帅哥哪里跑!

白小孟娘俩沮丧地坐在家属楼台阶上。“我说吧,礼轻情意重的鬼话不要信,别忘了老祖宗还有句话——礼多人不怪!”孟淑娟懊恼地看着搁在地上的水果篮,怎么瞅怎么不顺眼。“从微博上分析,刘教授应该不是在乎水果篮的人。”“你个小屁孩,懂个啥?人家是省城最有名的小提琴教授,你从小的练习教材都是用他编的,这样的大家,咱第一次登门,拿着这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人家当然给咱来个闭门羹。”“我觉得不是这原因。”“不是这原因,你觉得是啥原因?……对了,是因为你骗取地址,不请自来的原因!”“我觉得也不是。”白小孟还在嘴硬。“这不是,那不是,你说是啥?”“我觉得这原因,是——他没有听我拉琴,领教我的天赋!”

嘎嘣——白小孟脑门子又被老妈狠狠敲了一个弹指疙瘩。

白小孟疼得龇牙咧嘴,揉着额头:“妈,别敲了,我今年高考,敲傻啦咋办?”

孟淑娟不理白小孟,起身下楼。“妈,你干嘛去?”“你在这儿等我,我再去给刘教授买箱营养奶。”

两张早已龇着牙咧着嘴,略显有些僵硬的笑脸!

白小孟母女俩站在门外,再次按响刘教授家门铃,等候着未知的命运。“你们怎么还没走?”刘教授语气上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刘教授,我刚才狠狠地骂了孩子一顿,太过分了,怎么能用这种方法欺骗老师的家庭住址?”孟淑娟陪着僵笑的脸抻得越发不自然,“但是,这不也是孩子真心崇拜刘教授,想要拜您为师吗?要不然,我们娘俩哪能大老远坐了三个小时的火车来专程拜访。”

刘教授见孟淑娟托着牛奶箱的胳膊开始有些发抖,心中有些可怜天下父母心,态度稍微好点,但也还是面无表情:“不是我驳你们的面子,是我年龄大了,家里又有人生了病,实在没有心情和时间教学生。”

孟淑娟:“……若是这样……既然我们来都来了,您就帮我女儿听一听,提点建议,我们就回去自个练。”“对!刘教授,您只要听了我的琴,搞不好就会收我做徒弟。”白小孟还是没忍住老妈刚才的千叮咛万嘱咐,脱口而出。

孟淑娟狠狠瞪了一眼,白小孟讪笑着吐舌头。

电话铃响,刘教授接听电话:“……奶奶听说你今天回来,刚刚出门给你买好吃的啦……爷爷在家,等着陪你玩呢……什么?已经到楼下了?”

刘教授挂断电话,劝白小孟母女回去,今天儿子媳妇孙女一家回来,确实没时间上课。

孟淑娟见状,知道这趟火车算是彻底白坐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搅刘教授一家团聚了。我们今天先回去,等下次提前和您打电话,等约好了我们再来。”“下次也别来,我是真的不带学生了,你们还是找别的老师吧。”

白小孟既委屈又着急:“咱省里,就数您拉的最好,别的老师我听过专辑,都不行,我就想您教。”

刘教授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姑娘,不要太张狂,别的老师都不行?都教不了你?”

白小孟刚才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妥,可她毕竟是18岁的孩子,说起话来就是有些不过大脑。

孟淑娟赶忙赔不是:“白教授,小孟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太想拜您为师了。”

刘教授冷哼一声:“这样的学生,我受不起。艺术家是需要傲气,可首先要有实力!”

气氛越来越僵,很是尴尬……

楼梯传来脚步声,刘教授儿子一家三口走了上来。“姐姐?”一个童声充满惊喜。

白小孟扭头一看,竟然是列车上的患病小女孩。

小女孩妈妈更是诧异:“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孟淑娟立马明白过来人物关系,谁想小女孩就是孙教授刚才所说“生病的家人”,孙教授就是小女孩的爷爷!

孟淑娟岂会不抓住老天赐予的这根救命稻草,赶忙热情打着招呼,声音都高了几个分贝:“这么巧?我们是专程来拜孙教授为师的!”

孙教授没有想到这对陌生母女竟然和儿媳认识,关系似乎还很熟络,就连平日里因为病痛折磨而不愿搭理生人的小孙女,也主动拉起白小孟的手,笑着姐姐长姐姐短说个不停。

小女孩妈妈将列车上的感人经过说了一遍,孙教授的脸色也缓和很多。“都别门口站着了,快进屋。”孙教授儿子热情招呼着。

孟淑娟还在试探性看着孙教授脸色,白小孟已经大摇大摆地牵着小女孩的手登堂入室了。

宾主落座,刚才的不愉快也被小女孩的童真笑颜冲散得无影无踪。

看着宝贝孙女兴致如此高,孙教授也只好勉为其难。“这样吧……既然你们大老远跑来,我就帮你们听听。至于收学生,我真的没时间。”孙教授怜爱看着小孙女,“她的病,你们也都已经知道,我这么大年纪了,只想多抽些时间陪陪她。”

都是当家长的人,孟淑娟能够理解这种心情。孙教授能帮忙听一听,指点指点,已经算是破例了。

白小孟拿出小提琴,准备演奏。“妈妈,快看,姐姐又要拉琴了。”小女孩兴奋地坐到爷爷身边,当起观众。

白小孟稍事平静,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琴弓缓缓拉出第一个音符……

美妙的音乐像流淌在空气中的律动之波,绵然而悠长。

不知是年轻人的天性,还是白小孟的自信,她在省内第一名师面前演奏,丝毫没有一丝紧张,全身心沉浸在乐曲的韵味之中。

终于,白小孟拉完全曲,小女孩第一个带头鼓掌。“怪不得刚才那么张狂,原来确实有些水平。”同样的“张狂”二字,配上孙教授爱才的眼神、玩笑的语调,听起来已然是一番调侃之趣。“请老师指正!”白小孟一本正经,全没了舍我其谁的骄傲霸气。

这就是白小孟,平日里不管怎么“不靠谱”,一沾上小提琴,从来都很认真。

孙教授夸赞白小孟是根学琴的好苗子,有技术,有乐感,懂得享受音乐,更可贵的是,有对舞台的渴望与激情,和日常状态下的白小孟判若两人。“你们来拜师无非为了艺考,以小孟的水平考咱们省立大学音乐学院,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不考咱们省里的音乐学院,要考就考……”“小孟,又放肆是不是?”孟淑娟急忙打断这位口无遮拦的小姑奶奶。

若是搁在刚才,孙教授肯定脸上又挂不住,毕竟他就是省立大学音乐学院的老师,白小孟这语气,分明是一百个看不起。可是,阅人无数的孙教授已经看出,这就是这位小丫头的个性——单纯爽朗中,一丝小狂傲。

老师就是这么一群人,一旦发现好苗子,就会发自内心喜欢,处处为之着想,所以,孙教授不气不恼,微笑着问白小孟想要考哪些学校?“北京艺术大学是我首选,中华音乐学院和上海艺术学院是我备选。非这三所顶尖音乐学院,不考!”“孙教授,别听孩子瞎说,我和她爸都觉得,能考上省立大学已经是我家的荣幸。高考压力大,能考上一所是一所。”孟淑娟不停往回找补。“妈,就是你们这种思想的家长,才让社会上许多人对艺考生有误解,仿佛艺考就是给成绩不好的学生留的一条低分上大学的路,所有艺考生都是为了考大学才学音乐,学美术,学舞蹈,学表演……”

白小孟越说越激动,胸脯一起一伏:“我就是想给他们证明,我白小孟是为了艺术而高考,为了音乐而求学!我们艺术生也有自己的坚持,并非只有文化课分数唯一一个检验梦想的标尺!”“好!有志气!”孙教授越发喜欢这个“冒失狂傲”的小丫头。

孙教授眼中充满鼓励,口中却也开诚布公:“不过,以你现在的水准,若是考这三所国内前三的音乐学院,还欠点火候。”“孙教授,只要你肯收我,我一定好好练,什么苦都能吃。”白小孟瘦小的身躯瞬间小宇宙爆棚,眼神无比坚毅诚恳,全然没了四六不靠的不着调。“你若真想考这三所,光跟着我学,远远不够。必须要去北京找名师,因为你的基础扎实,技巧也还可以,省内的教学水平已经无法帮你有太高的提升。”“……北京?”孟淑娟面露难色。“这样吧,我通过人脉,帮你们联系北京的老师。在没联系到之前,你若是愿意,每周我可以帮你上一次课,曲目上把把关。”“愿意!愿意!”白小孟就是个什么也藏不住的孩子,激动地蹦了起来,就差没有像古代一样,磕头拜师了。“说好了,不收学费,但有一个条件……”

白小孟紧张地不知说什么,眼神中就是四个字——我都答应!“每次你来上课,留出一小时,陪我孙女玩一玩。”

什么?去北京?

牛红红放下手中的《演员自我修养》,放到书桌上故意摆放的那堆“涨身份上档次”的图书摞上,依稀可见《表演哲学》《西方戏剧史》等书名,夸张地用异常丰富的面部表情质问着白小孟。“对!而且孙教授说,至少要提前半年去北京跟着老师学才行。”“我不管……你前脚去北京,我后脚肯定跟去,我要生生死死与你在一起,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浮夸的演技下,牛红红愣是挤不出一滴鳄鱼的眼泪,只剩下琼瑶剧的咆哮感。

白小孟嘚瑟起来:“嘻嘻,本姑娘的魅力谁人能拒?”“那是!你是朕的爱妃,没了你在这后宫相伴,朕哪有心情考电影学院。”

两个姑娘你吹我捧,在相互马屁声中,愉快地开始了一天的玩耍……

白小孟当然忘不了向牛红红显摆手机中偷拍的帅哥乘务员照片,牛红红夸张地惊声尖叫,配合着白小孟的花痴色女状。“……你不知道,我为小女孩拉生日歌的时候,制服欧巴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弄得人家都差点拉错音符。”“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越有帅哥,拉得越起劲,就是一疯婆子。”“唉,就算疯婆子,有此花容月貌,坐个火车也会被帅哥纠缠,烦!”白小孟的嘚瑟劲,真欠抽。

牛红红埋怨白小孟面对帅哥装大尾巴狼,竟然连电话号码或微信都忘了:“联系方式!联系方式!联系方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有了联系方式,才能放长线钓大鱼!”

白小孟故作清高地吹着牛皮,帅哥乘务员本来主动奉上联系方式,自己没要。牛红红一招破功:“我爸天天炒股,我跟着看过几眼。我发现泡帅哥就像炒股票,先添加到自选股,耐心观察,分类培养,有的长线,有的短线,有机会就泡,没机会就空仓,反正观望也不犯法!”

白小孟膜拜,故意挑衅牛红红手持多少“股”?“本尊近日忙于研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暂不开户……”“去死!”

孟淑娟知道,上学是一个人的事,考学是一家人的事!

女儿过阵子去北京全力冲刺艺考,她肯定放心不下白小孟一个人。所以,拽住对女儿艺考有抵触情绪的老公白建平,商量自己想要给单位请假,去北京陪读。“请假?咱家就是工薪阶层,两个人挣钱才勉强够吃,你要是请了假,就我一个人工资,别说日常开销,光白小孟的学费都不够。”“可是不请假,你就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北京?一待可是半年啊?”“所以嘛,要么就别艺考,安心学文化课;要么就算艺考,省立大学音乐学院不就得了?”“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还是重男轻女,认为女儿学琴艺考费钱了。”“不是我重男轻女……人家孙教授都说了,小孟的琴艺考省立大学没问题,有个大学上不就成了?再说,也确实要算这笔账,她一个女孩子家,七七八八花这么多,考上北京艺术大学,四年一毕业,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妇,咱老白家何必花这么多血本?”

说来说去,若是个儿子,这钱肯定不心疼。“啪!”孟淑娟一拍桌子,“白建平,我告诉你,这个学我女儿上定了,这个假我请定了!”

这个假还真不好请。

孟淑娟的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若是偶尔请两三天假,让同事帮忙顶顶班,也还勉强可以。可若要请半年假,同事和领导都吃不消。

孟淑娟告诉领导是要陪女儿去北京艺考,实在是迫不得已。本来想博得领导的一丝同情,谁知领导张嘴就来的一句话,同情没弄到,气却生了一肚子。“我说,淑娟,这音乐当个爱好学学就得了,还专门考大学?还要请假去北京?你费这么大的劲儿,将来还真能靠拉拉琴挣饭吃?”领导话里话外一股子瞧不起。

孟淑娟压着火,再做争取:“领导,很多艺术家不仅能挣饭吃,还活得很体面,很潇洒。白小孟有这个天分,也有这个能力,我不想耽误孩子的前途。”“你还别和我扯什么艺术家,就像我不懂艺术似的……我告诉你,当年唢呐能吹两嗓子,二胡能拉两弦子,我也是村生产队的文艺骨干。”领导果然是领导,一副多才多艺的样子,“艺术家,那是少数人的事儿,学乐器的那么多,能成名成家的有几个?你家白小孟在咱镇子拉的确实算不错,可到了北京,能排上她?”

孟淑娟一听,火了。

这假给不给请,无所谓,可咒我女儿,瞧不起人,不行!

这个艺考,砸锅卖铁也要供我女儿争口气!

很快,孙教授就联系了北京名师——北京艺术大学弦乐教研室主任黄聪。“黄聪?”白小孟一溜烟跑进屋,一会儿的工夫就拿着几张唱片碟片又跑了出来,“妈,你看,我珍藏的十大演奏专辑,黄老师一个人的专辑就占了四张。”“你也别太高兴,孙教授刚才电话里说了,托了多少人才联系上黄老师,人家可没有答应一定就收你当学生,只是说先听听你的程度,跟着学个四五节课,根据你的领悟力和进步速度,再决定是否真正收你。”

白小孟才不在乎答不答应,一想到过几天就要去北京见著名小提琴演奏家黄聪,嘴笑得咧到了耳根子。

考虑到这次要去一个月,孟淑娟还没请成假,所以只能白小孟一人暂先前往,等孟淑娟与领导协商好其他事宜,再去与她汇合。

白小孟巴不得一个人飞到北京,天高地阔,连声安慰孟淑娟:“妈,你放心,孙教授帮我联系了一位师姐,她今年北京艺术大学毕业,找工作租了房子,刚好有间屋子空着,我可以住她家,相互有个照应。你就放心吧。”“放心?就你这不着四六的性子,一定要好好与师姐相处,别任性。”“师姐挺好的,她告诉孙教授,我去北京,她来接站。”

白小孟办理完学校的请假手续,就奔去了海鲜自助城。

今儿,牛红红出血,为白小孟摆宴送行。“还是你够朋友,世上唯美食与帅哥不可负!”白小孟左一筷子,右一勺子,吃得不亦乐乎。

一贯大大咧咧的牛红红竟然诗一般的忧伤起来:“你的一声离别,打破了冬天的沉寂,世界仿佛坠落深渊,灵魂躲在谷底幽咽,泪水与冰雪共舞,哭泣与寒风合唱,胖头的雪人在田野里静静微笑,笑出了泪儿也笑出了血……”

白小孟头都懒得抬,继续啃着螃蟹腿:“牛大小姐,你这又从哪儿弄得酸诗?”“什么酸诗?这是朦胧派的现代体,这是文学,这是艺术,懂吗?我们表演考生要准备朗诵,我现在天天背各种诗词,老有文化了!”“牛文化小姐,请让文字的魔力继续抚慰我贫瘠的灵魂,熏陶着让我成长。”“你少来,我sa(傻)啊?我朗诵,你偷吃,螃蟹毛都没给我留一根。”牛红红夹起一只大虾,顾不上烫,左右手倒换着剥了壳,塞进嘴里,爽。“红红,说真的,你也快点来北京,我一个人,肯定会特别想你的。”

正在大快朵颐的牛红红闻言,愣住了,眼圈瞬间就红了:“你干嘛呀?我忍了半天,才没流眼泪,你一句话,我心都碎了。”

这个没心没肺的,还算有点良心。白小孟心底感动着……“小孟,黄聪要是不收你当学生,你别难过。回家,有我等你!”

哎呦,这个八婆,害得我的眼睛都湿了。“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等你——给我带全聚德的烤鸭、东来顺的羊肉、前门街的卤煮、庆丰铺的包子……嗯,就是习大大吃的那份套餐。”

我去!

敢情这吃货惦记的压根不是我!

几天后,白小孟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难怪有人说,很多艺考生为我国的铁路交通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白小孟自嘲笑了笑,姐坐的不是火车,是梦想!

帝都!帝都!

北京西客站以它特有的宏大与嘈杂欢迎着来自五湖四海的追梦人。

白小孟拨通了刘甜甜的电话:“喂,师姐,我是白小孟,我已经到了北京西客站,你在哪儿?”“我今儿有排练,没时间过去。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自己过来吧。”

吧唧,电话挂了。

叮咚,短信来了。

我晕!不是你告诉孙教授回来车站接我的吗?亏我在我娘面前还夸过你,怎么这么不靠谱——比我还不靠谱!

白小孟背着包,拎着琴,带着给师姐的小特产,被车站汹涌的人流推搡裹挟着,开始了她在北京的第一天……

三 帅哥和他的高跟鞋

白小孟倒了三条地铁,转了两次公交,堵了三四十分钟,共计用时将近三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刘甜甜所住的小区。“叮——”

电梯到了5楼,白小孟拖着大包小包挤出电梯。

一位年轻漂亮的美女开了门,白小孟像是终于找到革命组织一样:“师姐,我是白小孟,总算找到你家了……”

刘甜甜并未迎过来拎个包,帮把手,而是毫无任何情绪色彩地说道:“你可算来了,给,钥匙,我演出排练快迟到了,你自己慢慢收拾吧。”

白小孟把行李扔到小单间,仔细打量着这个家:房子是个90多平的小两居,粉色加小碎花的装饰风格彰显了刘甜甜的女性色彩,也让屋子显得甚是温馨。

说起师姐刘甜甜,那可是省艺校的一代传奇,浑身上下自然天成的那股甜而不腻柔而不嗲的狐媚女人味,必须必的“别迷恋姐,姐是传说”。

记得当年刘甜甜在寝室随意说的几句如何撒娇捕获男人的闲言碎语被室友整理成册,瞬间就成了全校女生之间偷偷流传的泡帅哥绝技,据说就连偶得秘籍的食堂胖阿姨仅凭其中区区一招,便轻轻松松搞定负责卤菜窗口的颜值大叔。

刘甜甜真人的撒娇功力究竟有多深,至今八卦界还远无定论。

卫生间挂着已经晾干的内衣,这半透黑纱,这性感蕾丝,老诱惑啦!“哇!师姐真尤物,性感女娇娃!”

白小孟伸手扯下挂着的胸罩,对着镜子在自己胸前比划了老半天,最终,一脸的不服气、失望与不甘,物归原位,叹气道:

——“唉,看样子,木瓜还得继续吃啊。”

虽说只是几道家常菜,但有荤有素,有色有味,白小孟对自己一下午的忙活成果还是相当满意的。

人长得漂亮,又这么贤惠,谁要娶了我,这不祖宗八代都积了德。

白小孟趴在窗台,一边等着刘甜甜,一边自我陶醉加自我麻痹着。

一辆车停到楼下,刘甜甜和送她回家的男人相拥告别。

只可惜,从白小孟的角度望下去,只能看到送刘甜甜回家的这位男生的头顶。“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刘甜甜抬头一看,正是白小孟一脸坏笑地冲着楼下哼着歌。

开门而入的刘甜甜还没喘口气,就被白小孟一把拉到餐桌旁,兴冲冲地把精心烹饪的菜一样样夹到刘甜甜碗中,嘴里却不忘八卦:“师姐师姐,刚才那是师姐夫吧?没看清脸,不过以我白小孟阅男无数的刁钻眼力,师姐夫身材有型,穿着有款,百分百帅哥一枚。”“白小孟,咱们并不熟,只不过孙教授帮你打了招呼,再加上我一个人租房子也太贵,你来了可以平摊房租,所以,咱们还是要彼此保持私人空间!”“师姐,我不是八卦你的私事,我是真心为你高兴……”“谢谢!今天是你搬进来第一天,刚好有些规矩咱们先说清楚。冰箱里的东西,我的就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请不要乱动。我平时白天排练,晚上吃完饭才回来,所以不怎么用水电煤气。这是样吧,每月水电煤气费,我40%,你60%……”

冷冰冰的话音,像一盆冷水浇在白小孟热情洋溢的心上,让她瞬间明白,脱离了爸妈的安乐窝,没人把你当公主!

今天是去黄聪家的第一堂课,美妆、裙子、高跟鞋,一个都不能少。

白小孟兴冲冲走在北京艺术大学校园里,憧憬着自己明年可以成为其中一员。

微风拂面,暖阳裹身,因为有了梦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白小孟掏出小镜子,边走边照,检查妆容,希望能给黄老师一个好印象。

——谁家的花姑娘?怎么能这么美。

臭美是要付出代价的,由于没有看路,白小孟撞到迎面而来的自行车上,摔了个狗啃泥,高跟鞋跟断了一只。“学妹,碰瓷呀?”骑车人一只脚支地,停下自行车。“你撞了人,还有理啊?”白小孟噌地就火了起来,迅速又重新压了回去。

——怪只怪,眼前这张脸,真的实在帅!

正午暖阳光晕中,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呼之欲出,待到看清此人面容,白小孟更是心花怒放,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就连睫毛也是异常俊美的纤长微翘。

白小孟强压着小鹿乱撞的少女心,嘴上不能吃亏:“谁碰瓷啊?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妹子碰瓷吗?”

骑车人有些小懵,艺术学院女生都很高傲,可这么自恋的还真不多。

好男不跟女斗,不管谁的责任,撞了人,又是女生,骑车人还是支起自行车,绅士地蹲下身体照顾白小孟。

白小孟嘴里哼哼唧唧假装伤痛,眼光却早已偷偷瞟向近在咫尺的帅哥,悄悄感受着他的气息,像是悄无声息在身旁盎然绽放的一抹春天。

不觉间,白小孟的脸隐隐发烫起来。

——对!堂堂“女色狼”,竟然脸红啦~

第一堂课,白小孟就领教了黄聪的艺术造诣。

同样的曲子,黄聪寥寥几句点拨,白小孟就有醍醐灌顶的感觉,琴弦上立刻就有音色的变化,乐曲内在的律动也活了起来。

白小孟心中感慨,老天有眼,拜得名师,自己的艺考绝对有戏!

黄聪对白小孟还算满意,有音乐灵性,是可造之材,只可惜前些年一直没有找名师系统训练,所以离专业音乐学院的水准还有一定差距。“这首曲子的技巧上,你已经基本掌握,可对你有难度的是如何将乐曲情感准确表达出来。”黄聪做了示范,果然意境悠远。“你心中要有情,脑海中要有一种意象,仿佛你是在用琴声向你的初恋表白,倾诉着你的情思,期待着再次相逢……”

初恋?情思?相逢?

白小孟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将琴弓放在琴弦上,调匀呼吸,静心蓄势。

不知为何,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像是波波涟漪的湖面上月儿的倒影,模糊又清晰——骑车人!

弓在拉,弦在揉,白小孟的心在畅想。

——畅想着与骑车帅哥的浪漫影像:冬雪中的拥抱、春风里的追逐、秋叶下的凝望、夏花边的牵手……

一曲终了,黄聪赞许点头:“嗯,这一遍比上次好多了。能从你的音乐中感受到你的情愫,你的爱意。”

爱意?

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一进电梯,白小孟顾不上信号好不好,赶忙拨通牛红红电话。“我刚上完课,黄老师表扬我拉琴有感情,你猜为什么?”“切,还能为什么?少女怀春,尼姑思凡呗。”电话中传来牛红红矫情做作的话剧腔。“还是你了解我。”白小孟不气不恼,还有些引以为荣,“我今儿上课路上摔了一跤,撞了帅哥自行车。怪不得人们都说‘撞’了桃花运,用词准确妥妥哒。”“这要摊上别人,以你的脾气,还不索赔。现在听你语气,是不是索赔了帅哥欧巴的电话号码啊?”

白小孟恍然懊恼,又忘了!

牛红红也在电话中埋怨白小孟浪费帅哥资源,却还偏偏老天就是赏她一双专踩狗屎的桃花脚丫子。

白小孟鼓唆牛红红赶快来北京,这里的帅哥质量比省城好多不止一百倍。

电话那头,传来了牛红红标准播音腔,模仿赵忠祥:“春天来了,万物复苏,非洲的大草原上,动物们开始寻找合适的配偶……”

电梯下了楼,电话也打完了。

刚出家属楼的白小孟,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骑车人!

阳光俊朗的他似乎在等人,却引得来来往往的学姐学妹侧目偷瞟。骑车人对女孩们的目光习以为常,淡定站着,气态神闲,浑然一位超凡清高的王子。

——要说让他造型稍稍减分的话,就是手里拎着的一双女士高跟鞋。

白小孟的心砰砰直跳。

打招呼?扭头走?笑一笑?抛媚眼?……

白小孟从骑车人身边走过,竟然不敢抬头看他。

天呐,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怂?这不是我的风格啊?“喂,你……”

耳边传来骑车人的声音,白小孟这才确认是在喊自己。

骑车人将高跟鞋递给白小孟:“给,这是我赔你的鞋。”

——奇了怪,我又没让他赔,不是想泡我吧?

——唉,天姿国色也不好,走哪儿都被人惦记。

白小孟心中暗乐,虚荣的小苗噌噌地茁壮成长,嘴上却依然假矜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这是音乐学院教师家属楼,你背着琴,肯定来上课。刚才你进了这个门洞,一堂课四五十分钟,我就回了趟寝室,取鞋等你喽。”“寝室?你一个大男人家,寝室怎么有女士高跟鞋?……莫不会,你的取向……”白小孟眼神中活脱脱写着“暴殄天物”四个大字。“想什么呢?”骑车人皱眉一笑,“这是前几天给我女朋友买的礼物,她不喜欢,一次都没穿过,全新。我看你和她的脚差不多,我这人从不喜欢亏欠别人,留着女鞋也没用,就拿来赔你了。”

唉,为什么好男人,要么是别人的男朋友,要么是在成为别人男朋友的路上?

赶车、坐车、转车、堵车……

又是一通折腾,白小孟终于回到合租房,桌上放着半份披萨。

师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不,知道我第一次上课消耗体力,专门留了饭。白小孟二话不说,抓起披萨,吃个精光。

刘甜甜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为时已晚,只能故作大方:“这本是我留作明天吃的……算了,今儿我好事临门,心情不错,这几块披萨权当我请你了。”“师姐,啥好事?说来听听。”酒足饭饱,八卦少不了。白小孟打了个饱嗝,这酸爽!

原来,刘甜甜过五关斩六将,终于闯入某舞蹈大赛全国总决赛。而且,今晚男友特意来亲自下厨,做大餐庆祝。

白小孟真心为刘甜甜高兴,将骑车人赔的新鞋递给刘甜甜:“给,师姐,这双新鞋,我觉得你穿上肯定比我穿更漂亮,就当我送给你的庆祝礼物吧。”

刘甜甜看着鞋,眼神有些怪:“这鞋,你买的?”“不,别人送的。”“谁送的?”“叮咚”,门铃响了。门外进来一人,刘甜甜挽着来人胳膊介绍:“小孟,这是我男朋友,冯凯!”

白小孟一抬眼,惊呆了:“你?”

——骑车人!

四 花痴与吃货的胜利会师

“帅哥把他女朋友不喜欢的新鞋赔给你,而你又把这双鞋送还给帅哥女朋友当礼物?”牛红红在电话那头问了个绕口令。

白小孟无奈笑了笑,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哇,有点意思。快快招来,后来呢?”牛红红的八卦神经瞬间开挂。

白小孟开启了评书模式:话说,冯凯也很吃惊,没想到女友室友竟是白小孟。他怕刘甜甜误会,将赔鞋子的前因后果解释一通。

刘甜甜却莞尔一笑,带着风情无限的小颤音:“傻瓜,瞧你急的。”

警报解除,如释重负。冯凯将大包小包的食材摊到厨房,一边百度菜谱,一边现学现卖。不一会儿工夫,厨房里不是这儿热油冒烟了,就是那儿面粉碰洒了,叮叮咣咣,甚是狼狈。

刘甜甜将两只手伸到冯凯面前:“我倒是想帮你,可你看,刚做的指甲。”

细嫩白皙的纤纤玉指,亮亮晶晶的彩绘指甲,再配上忽闪忽闪的大眼,刘甜甜大招一出,冯凯还敢(还舍得)让她做饭?

原本识相躲进自己卧室的白小孟被糊味引到厨房,实在同情冯凯的窘境,挽起袖子,麻利熟练地帮起冯凯。不知不觉间,干脆当起了主厨。

冯凯见插不上手,心中过意不去,灵机一动,就地取材,找个空旷地儿,将碗、碟、盆、桶摆成一排。“来点音乐,干活不累!”

说完,抄起两根筷子,打起节奏鼓点来。

冯凯是打击乐专业高材生,这通鼓点打得贼专业,骤时如疾风暴雨,缓时若珠落玉盘。

——酷!帅!炫!

白小孟禁不住跟着鼓点摇摆腰肢,冯凯也越打越来劲,两个人嗨了起来。

刘甜甜看在眼里,竟然有种酸酸的感觉忽然从心里涌起。

奇了怪,我是吃醋了吗?

就凭这小丫头片子,有啥资格让我吃醋?“你这吃货,真没眼色,人家两人浪漫晚餐,你还真当电灯泡坐下一起吃啦?”

白小孟急忙冲着电话那头的牛红红解释:“本来一开始接到冯凯的邀请,我是拒绝的。可后来师姐也说没事儿,一起吃吧,Duang,我就一屁股坐下了。”“人家那是给你客气。”“这我不管……他们客气行,我要是一客气,还真没地儿蹭饭去。”“笨!蹭饭有策略,东家才不烦。”“策略?你说,你要是我,咋办?”“吃!……但,端回卧室吃!”

噗,白小孟被牛红红逗乐:“牛!服了!您这真吃出新境界,蹭出新高度!”“后来呢?后来呢?”牛红红生命不息,八卦不止!“后来就吃饭闲聊,没啥特别的。不过,吃完饭,我回到屋里,突然间想起一件事,隐约觉得不对,这不就立马给你电话,让你帮我分析分析。”“快说。我最近学习影片分析,刚好拿你这个案例练练手。”“我有一天从楼上看到过一个男人陪刘甜甜回家,虽然看不见脸,但是我确定,那个男的不是冯凯。”“哇,有奸情!劲爆好戏岂容错过,北京我来也~”

孟淑娟第一次和领导吵了起来,要不是为了请假去陪女儿的事,平日里善于察言观色的她绝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儿。

苦情、忧伤、保证、哀求,任凭孟淑娟各种演技爆发,领导就是不松口,翻来覆去一句话:“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自己看着办。”

孟淑娟听出领导“愿干就干,不愿意干滚蛋”的潜台词,若不是考虑到白小孟在北京的吃喝拉撒睡,样样要花钱,再加上黄聪作为名师的小课学费也是笔不小的开支,如果只有白建平一人挣钱,供起来会很辛苦,她肯定会潇洒地将辞职信拍到领导桌上。

去,工作不保;不去,女儿怎么办?

一人艺考,全家受罪,看来都是过来人血淋淋的经验之谈啊。

孟淑娟正在纠结苦恼,牛红红办了停课手续,即将前往北京,特意来询问孟淑娟有无东西需要带给白小孟。

这个牛红红,平时二了吧唧,关键时刻还真够义气。孟淑娟想到这儿,对自己平日里瞧不起女儿这位闺蜜的做法暗自惭愧。

孟淑娟大包小包准备一大堆东西,肉酱、咸菜、毛衣、药品,仿佛白小孟去的不是北京,而是荒无人烟的戈壁滩。“红红,去了北京,替阿姨照顾照顾小孟。告诉她,我过阵子也去,别想家。”“阿姨放心吧,我妈也去,到时候做了好吃的,有我的,就有小孟的!”

孟淑娟鼻头一酸,不知是感动,还是愧疚。“阿姨,和你商量件事儿……”“说吧。”“……这肉酱挺香,阿姨……给我也装一份?”

北京西客站,一名女孩欢呼着一路飞奔,穿越层层的候车人群,所过之处,众人侧目,人躲鸟飞。“红红,你总算来啦!”不用说,这名风一样的女子正是白小孟。

牛红红故意忍着心中的兴奋劲儿,对着张臂跑来意图熊抱的白小孟比了个“暂停”的交警动作,害得白小孟不得不来了个急刹车,差点摔个踉跄。

牛红红绷住呼之欲出的喷笑,一脸正经严肃,伸出右手:“白日梦同志,很高兴能在北京与你会合,共同开创伟大的艺考事业!”

呦呵,朱毛红军当年井冈山会师估计也就这阵势吧。

闺蜜间玩的就是默契,白小孟也收回笑脸,换上一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模样:“牛哄哄同志,根据地已经打扫妥当,就等你和阿姨视察检阅,莅临指导。”

两只革命的小手紧紧握在一起,面色凝重地用力握了握。“噗嗤!”戏演了过头,白小孟与牛红红再也绷不住傻笑,雀跃着抱在一起。“臭吃货,想死你啦。”“死花痴,我也是!”

马芳看着眼前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无奈摇头,哭笑不得。

白小孟将牛红红母女二人领回自己的合租屋,放下行李,可着劲儿打开话匣子,敞开聊了起来。

马芳二话不说,挽起袖子下厨做饭,带来的老家食材很多,很快就弄出满满一桌子勾馋虫的丰盛大餐。

寻着香味摸到厨房的白小孟激动地抱住马芳:“谢谢阿姨,我又是有妈的孩子啦。”“客气啥,我妈就是你妈——你小妈!”牛红红捏起最肥的肉片,塞进嘴里。“小妈?不行……便宜了我爹……”白小孟边说边抢起一筷子腌肉。

现在的孩子,说话不着四六。马芳哭笑不得,招呼她们坐下,好好吃饭。

这顿饭,白小孟吃得差点哭了出来,不仅是好吃到爆,还有就是充满了妈妈的味道。

——人总是要在分别中学会成长。平日里,孟淑娟让白小孟吃个饭,千挑拣万嫌弃,现在这才分开两个星期,还不是妈妈亲手做的菜,只是因为熟悉的家乡口味,就已经让白小孟眼圈泛了红。

冷冷清清的合租屋里,终于又传来家一般的笑声。

刘甜甜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动静,眉头一皱,开门进屋。“师姐,你终于回来啦。快来,我阿姨和闺蜜来北京,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我们给你单独盛出来留了点,赶快吃吧。”白小孟热情邀请共餐。

牛红红母女也笑脸相迎,打着招呼。“我吃了。”刘甜甜黑着脸,面无表情,连声谢字都不说,进了自己的单间。

气氛有些尴尬……

只有牛红红没心没肺,没有任何觉察,还惦记着吃:“妈,小孟师姐既然吃过了,这个鸡腿留到明天就不好吃啦。”

马芳用筷子敲打牛红红赫然捏起鸡腿的手,使个眼色,示意安静。

白小孟面子上过不去,更觉得让闺蜜受了委屈,起身就去了刘甜甜屋。“师姐,刚才怎么回事儿?”白小孟的口吻明显带着兴师问罪。

刘甜甜以为白小孟会“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没想到白小孟这么个性,率先发难,心里的火噌地冒了出来:“什么怎么回事儿?锅碗瓢盆,开火做饭,真拿这儿当家,打算常住啊?”“谁说要常住了?她们刚到北京,还没联系好租房,暂时在咱们这儿凑合两天,阿姨睡我屋,我和红红睡客厅沙发。不会打搅到你的。”“你还知道这房子里还有我?别忘了,这是我租的房子,给你个单间住,已经是看在孙教授的面子上了。”“既然是我租的单间,我的朋友,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大不了,阿姨睡床上,我和红红打地铺!”

既然牛红红撕破脸,室友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以为你们仨住你房间就不会打搅我了?房子就这么大,客厅厨房卫生间,光咱俩用起来还你等我我等你,要都拉朋友来,这日子还怎么过?”“……贴个时间表,按时轮流上厕所……”

白小孟还想理论,被马芳喊了出来:“小孟,你师姐说的也有道理。没事儿,房子早晚都要找,早找早安心。今天来,就是代你妈妈看看你。”

马芳收拾桌子,刷锅洗碗,让牛红红整理行李,一会儿就去找房子。

白小孟心里委屈,故意大声喊道:“阿姨,最起码,今晚——你们就住我屋。”

牛红红刚见白小孟,当然不愿离开,也敲着边鼓:“妈,咱刚来,上哪儿找房子?今晚就住这儿吧。”

马芳瞪了牛红红一眼:“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咱不能给小孟添麻烦。”

白小孟早来几天,对北京艺术大学周边地形也算熟悉,领着牛红红母女找房子。不找不知道,原以为有钱还怕租不到?结果转了一圈才发现,艺术学院附近的房源真的千金难求。

首先,北京艺术大学的学生有些常年租房,便于创作、练习、甚至代课,这就已经占据一部分房源,再加上每年艺考前,全国各地的考生与家长前来拜师,但凡有房子空出来,立马就会被排队等候的艺考生家长抢走。

而若是不在艺术大学附近租房子,要么路程远不方便,要么房东不愿意租房给艺术生,怕练琴太吵,邻居投诉。只有艺术大学附近的房源,因为常年租给艺考生,邻居早就适应,见怪不怪。“小孟,回去和你师姐好好和解,没有她租你房子,也够你为难的。”马芳担心白小孟小孩脾气,与刘甜甜闹僵,万一被赶出来,自己可真是添了大乱。“我没事……倒是你和红红今晚怎么办?”“实在不行,我们先找个便宜点的旅馆凑合一晚,明天红红找老师上专业课,看看能否想法子帮帮忙吧。”

白小孟这才意识到,到目前为止,自己的艺考路还算幸运顺利,而牛红红母女碰到的烦心事,才是艺考常态。“阿姨,红红,我和师姐吵架的事儿,别告诉我妈……我怕她担心。”

——家人,就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吵得再凶也会相互牵挂!

又到了回课的时间,白小孟早早来到黄聪琴房。

今天的曲子有点难,主要是这种带有浓郁波西米亚风格的乐曲风格不太好把握。也难怪,在省城学小提琴时,练习的曲目还是以常规经典的协奏曲为主,大多集中在巴洛克、印象派、浪漫乐派的曲调风格,而到了全国顶尖的音乐学院,演奏者的视野被充分打开,各种风格、流派、民族、技法的音乐都要会。

——鸭梨山大!

白小孟刻苦练习了一个星期,自我感觉效果还算不错,却不成想被黄聪骂了个狗血喷头,从技巧到音色,从感情到台风,没有一项让他满意。

甚至,连白小孟的小提琴也不够进入北京艺术大学的标准。“你既然要考专业音乐学院,就要全方位有专业范儿。你现在的小提琴木质不行,琴箱共鸣效果一般,这会影响你考试时的演出效果。”黄聪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之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还是重新买把好琴,增加考上的保险系数。”“买琴?一把小提琴很贵的!”白小孟实话实说,“我这把小提琴中等偏上,也用顺了,就先不买了,等考进学校,再换琴吧?”

黄聪面露不悦,愈发轻视:“等考进学校再说?那你就等着吧!”

白小孟再不经世事,也看出黄老师的不高兴,只能顺着说:“要不,我先跑琴行问问价钱,然后再跟我爸妈商量商量……”“不用瞎跑琴行,你一个小女孩,没有熟人,要么被骗,要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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