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什么(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渡渡鸟

出版社：浙江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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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什么试读：

一天，去医院探望刚生宝宝的朋友。

6斤重的小人儿两眼乌黑明亮，东看西看。我去时，她睡醒了，开始要吃，努力在剖腹产妈妈的胸前做功。孩子饿，脾气很大，初次生产的新手妈妈，乳不成型，孩子边哭边找边吮，小脸憋得通红，全身都哭到紫。

这真是个需要努力的世间，才来了十几个小时，就开始了自我奋斗。刚刚做妈妈的朋友，也极力忍住剖腹产的不便，力图亲饲宝宝。斗室中，感觉到特别强的爱和力量。

哎，细看我们这芸芸人间，一切，都肇始于这一刻。

如果我撰部经，就说：“妈妈生下了孩子，孩子开始吮吸，然后，整个世界就开元了。”

作为三个孩子的妈妈，每次看到小孩子出生，我还是这样激动，回到家，我情不自禁写道：“这世界上如果有什么叫正能量，亲爱的小孩，你们就是那来源。孩子让女人成为母亲，承接天地万物的力量、慈悲、智慧、柔软，是包容的坤德起源……感谢你们，不嫌拥挤、喧闹，和我们共同承担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因你们的缘故，我们发了母亲的宏愿，每一个愿望都如菩萨一般。”

事实上，在写下上面这些文字后，所有的光从这本书的起始照了过来。这是五月某个苍灰色的凌晨，早晨带着清新多变的气质，开始进入我的视野：窗外晨光弥现，树木们仿若沉静的大人，任鸟儿们像思绪一样飞进飞出，驻足婉转，一刻不停地叽叽喳喳。东方遥远的天空，开始出现异乎寻常的光辉。在灰色天空中悬挂了一夜的冰凉透明的云霭渐渐被涂上奇幻的亮色，云霭们手牵手，依次显现出糅合了杏红、粉红、桃红、橙红、西瓜红、火红等所有神秘的亮暖色，东方的天际被渐次点燃了。

我心中开始思绪万千。也许是因为这种光、这种明亮、这种照耀、这种难以形容的早晨，我从自己是妈妈，想到了我的妈妈，想到了所有的妈妈，想到了女性作为妈妈的这种宿命。

在《妈妈是什么》这样一本书拉开帷幕之际，做妈妈的能量、强度，如宿命一般通过这个拂晓展示给我。是的，我们这些自以为独立的孩子，哪个不是内嵌着自己的妈妈在人间行走？妈妈就像拂晓的太阳，会为万物带来光明和鲜艳，也从另一个角度带来了阴影和凉意。

没有极大意外的话，即使我们在幼年由长辈代为抚育，自己的妈妈，依然是我们内在程序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是我们花上一辈子，要打补丁，不断去修复、升级的原始程序。

心头很多感觉开始变得敏锐。一种柔情，一种赞美诗式的行文风格，蓦地被连根拔起。我对要写的主题“妈妈是什么”忽地生出了某种了然的接纳：啊，这正是我要做的事情，也是我要进一步深化自己的事，是我生命中最明亮的成长机会。

本书中，我将分四个部分，试着去列举妈妈会对孩子产生的，也许是持续终生的基础性影响。涵盖爱与信任、性格与情感、行动力和创造力、自然和社会关系等方面。然而，这些都不是我的回答，只是一个思考的起点。我要试着探索“妈妈是什么”，就像探究我们自己命运的起点，求索我们作为妈妈的宿命和使命。

穷生命之长，孩子们和自己的妈妈，从性命交织、不可切分的母子有机系统，会到逐渐分离的一个状态。但即使是成年孩子和妈妈的系统交织，也永远不可能被阻断。甚至在年老的妈妈辞世后，她还会是子女内在能量的核心部分。

所以，我要以一本书这样有限的篇幅，试着做一些探索，不仅描述妈妈的生活和辛劳，体会妈妈的爱与柔情，赏鉴妈妈的灵感和智慧，赞叹妈妈的愿力和行动，也将指出妈妈在养育过程中的不确定性——这些共同构成了孩子们生命的拂晓，影响将一直持续，延展到子女们的一生，并随之将深切缓慢的生命反馈，返回妈妈们自己的人生。

做妈妈，不仅是一个女人内置的天然命令，是身体进化的分工，也是主动的选择和一系列的具体准备。而做好妈妈和做世间任何事都不同。一个好的工人，要一直在生产线上，认真地处理工序；一个程序员，要一直在电脑界面上，去跟编码深度打交道。做好妈妈呢，却不只是处理“做”的问题，也要处理“不做”的问题。“做”是行动，“不做”是反行动。有时候，妈妈们要把行动力、创造力、决策力的空间给孩子，而且还要不断“减持”做妈妈的范围，这是妈妈们的实践理性。《妈妈是什么》不是一本关于妈妈的教科书，我们没有妈妈学校、妈妈学位、妈妈职称。这也不是一本关于妈妈的工具书，不教妈妈们任何东西，不列清单讲方法。这是一本我从自己做妈妈的观察、体验、思考出发的生活小品和意识流记录。

我是三个孩子的妈妈，我有十九岁的大儿子，还有八岁和六岁的两个女儿，在中美两个国家分别经历顺产与剖宫产，我清楚国内养育的环境，也有在美国养育孩子的经验，是跨文化教育的实际体会者。我被朋友们开玩笑称为体验最全面的妈妈。目前，我的儿子已经在美国一所非常好的艺术院校就读，狂热地以青春之力，在自己爱好的专业上，每日极度奋进。我的两个女儿，都在美国完成了幼儿园学前班教育，现在回到北京接受以中文为主的小学教育。我当过八年记者，熟悉很多行业分工和系统建设，研究生阶段还受过专业哲学训练，这使得我在任何微小的事情上，不会为当下所困，常有“一粒沙里见世界”的探索体验之乐。

但使我惊异的是，在做妈妈的过程中，每天经历的微不足道的各种小事，不是我在教育孩子，而是从孩子身上学到了很多，可以说我在任何一段学习、工作的生涯中，都没有我在孩子们身上学到的多。我们做妈妈“有所不为”的部分，恰恰是增强接纳力和领悟力。孩子们对我们的反哺，何至于等到老年？新手妈妈时期就已经开始了。

就这样，我像织锦一样，慢慢地把每一段生活、每一个思考，用键盘记录了下来。母子这一世界上最古老、最核心的关系其实就是一个个小故事，一天天的日常。热闹且优美，叠加而化育。所有这些，都是从看起来极小极小的事情开始的，就像任何一个破晓——

孩子们把妈妈的生命打破了，最细小的裂缝中，一丝光进来了。Part 01妈妈是大地/ 爱与信任

十月怀胎的准妈妈，像被播种了的大地。一粒微小的种子，驻扎在母亲的体内，像小小的草籽一样开动，它慢慢开始膨胀、分化、成长，直到一个圆满的胎儿强力“破土而出”，转变成婴儿。准妈妈变成了妈妈。

经历了十个月孕育期的妈妈，都能坚实地体会到大地的特征——“不计所有，提供营养”。植物在大地上扎根，它们的性情最有地力，它们从大地生发。季节过去，它们枯萎的躯干和叶子，又构成大地的一部分，成为滋养自己的新生力量。

我曾经养过一盆绿萝，在不大的花盆中，不眠不歇地长了好几年，直到客厅的四面八方都挂满了它延展的绿色藤蔓，沙发像摆在原始森林里。绿萝的生命力真是旺盛至极。有一次，家中好久没人，我一回去，枯黄色的绿萝叶子在各个方向委顿一地，整个客厅像凋零的秋季。

本来以为绿萝死了，愧疚地整理它的藤蔓，发现离根部最远的新芽所在，依然绿油油的，有很多小芽苞。新的小叶子还在生发中，每一根都如此。而花盆内绿萝的根部早已经干枯，靠近根部的叶子落尽，连叶梗儿也干透了。

这盆绿萝正在完成艰苦的自我供给，它长长的老梗老叶，把从花盆中一点点土壤中得到的营养水分，持续推送到三四米外的叶尖儿，每推送一寸，后方就死掉一寸，前方就滋生半寸新芽儿。它就这样在坚持着，等着新的补给机会。“不计所有，提供营养”。它的根部深深地盘踞在土地里，完全依靠土地里的营养生长着的植物，完全承袭了来自土地的性情。

老掉的绿萝，直接化为土地的一部分，不计代价地供给着新出生的芽苞、藤蔓、新叶。以往是枯槁的植物，委顿下来化作土地的一部分；现在，大地直接沿着憔悴和干枯寸寸攀援，把每一寸枯萎都化作大地，把最后的营养输送到新生力量的位置，保持生存和希望。

来不及自我谴责，我赶忙把一根根藤蔓从干透的部分剪掉，把绿藤直接养在水中，等着生根。所有干掉的枝叶，都被埋回花盆，等待着在水中生根须的藤蔓栽回来。没过多久，大概个把月，所有滋生了根须的藤蔓就被植回了自己的腐败枝叶间，重新扎根到了自己的骨殖里。

这就是大地的故事，即使我们只有一小盆土地，也能感觉得到。

胎儿在妈妈的肚子小屋里，无论妈妈吃什么、喝什么，吃糠咽菜还是进食山珍海味，就像营养在地底秘密转化，身体把最好的滋养，无论是多种微量元素、蛋白质、水、氨基酸还是妈妈思维和性格的能量，都源源不断输送给胎儿。胎儿通过脐带，在妈妈的肚子小屋深深地扎下了根，无思无虑地接受着妈妈最精华的供养。

大地之道，负载万物，安静柔和，广博宽厚。大地珍惜每一粒小小的种子，把潮湿温润的土壤中的精华力量，借由植物呈递而出，滋养万物而不居功。

无论是什么样的妈妈，在天性上都几近于大地。无论多么失衡的妈妈，面对柔弱的孩子时，都会尽力去照顾周全。小孩子像植物一样，每天都吸收阳光，总有那么多精力、探索欲。妈妈在孩子的生命之初，就是那个把孩子摆到自己的花盆，观摩其光合作用，把孩子集结起来的各种能量球，不厌其烦地接住，再有序放下并一一回传的人。

妈妈在最辛苦、最愁肠百结时，只要在孩子面前，就会被激发出欢乐的能力，甚至会给逗到没心没肺、前仰后合的地步。呵，那不是此刻的妈妈在笑，而是做小姑娘时的那位，还保持着新奇、敏锐和兴致勃勃。妈妈被人觉得“可爱”的时分就是小姑娘时期真性情的流露。

妈妈用自己幼时的快活无忧和孩子们的气场交流，尽情尽兴地表达对孩子、对生活、对他人的爱，这是一门不可思议的艺术。掌握了这门艺术的妈妈，是深受孩子喜爱的妈妈。而这样的妈妈，也被孩子激活了被时光远远抛掷到青春期、青年期之前的童年，生命中的刚硬和坚实得到了柔化。

小的植物长在大地上，根系不间断地汲取营养和力量，代谢掉的叶子和花朵，必然被作为垃圾抛掷在大地上。

孩子是妈妈大地上的作物，会添很多很多辛劳给妈妈——吃饭时，突然要帮他去擦屁股；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床；早晨送去幼儿园，晚上接；去公园、图书馆、野外，一样都不能少；生病时24小时挂在身上，健康时每日要操劳三餐、点心加娱乐……但这些不仅仅是事儿啊，是每日每时每刻爱的修行。孩子们激发了我们爱的力量，爱需要分解到行动中。妈妈的爱，是大地对万物的托举和滋养。

大地把任何疮痍、垃圾、死亡、朽坏都顺势承担，予以转化，变成更为滋养的原料，循环往复，无眠无歇。这就是妈妈的力量之源。

最有力量的妈妈，哪怕自己憔悴、疲惫、虚弱，也会像绿萝一样，把每一寸的地力，沿着自己的枯萎之处供应，将所有的黑暗都转变成无尽的肥沃。

大地，无限地慈爱，给予所需，己无所求，永不嫌弃。万物的欣欣向荣，构成大地青葱的面貌，而大地却深藏功与名。大地胸襟宽广，力量雄浑，有世间最深的容纳力和最强的承担力。

妈妈是大地，大地对万物最长情的告白是爱与信任。给心心的情书爱要充满仪式感，需要及时地、不怕张扬地去表达。

有一天，我收到心心的一幅小画：“妈妈，你看，我画的哥哥。”我微笑着反复欣赏她的画，亲了一下她皎洁兴奋的小脸。

那天晚上，她睡着了，我给她写了封信：

亲爱的，不管我心里怎么想紧紧搂着你，我还是做出郑重庄严的样子，认真评价你：你画的哥哥真好，细致、独特。

请记住，不是因为你画得好，善解人意，表达友爱，妈妈才爱你。我爱你，是因为在生命最初，就这样深深被你信赖。每一件作品，你都第一时间拿到妈妈面前。被你信赖而成为妈妈伊始，我这颗奔忙庸常、金戈铁马、左顾右盼、自寻烦恼的心，就化成了千丝万缕的绕指柔。

这一生一世，在母女之间，爱不需要承诺，不需要指明，不需要标记，不会去计较。因为真正的爱，从来都毋庸置疑，不假思索。

亲爱的宝贝，愿你一生都持有这样的爱，这样去爱人，这样不断不断遇到爱自己的人。

写这些句子时，正当酷暑。家处在洛杉矶航线下，夏日忙碌的飞机从蓝灰色夜空一架接一架轰隆轰隆地飞过。我突然明了，妈妈给孩子的情话，不是发昏、发神经啊。它们是妈妈给予的重要财产，是土壤中的水分和矿物质，是使得植物灌浆挂果、甘甜清香的“地力”的秘密，是人生的重资产。

早晨，心心刚被按时叫醒，我就立刻把信读给她听：“心心，昨夜你睡着后，妈妈给你写了信呢。”心心莞尔一笑，等着我读完。她当时约五岁，听得半生不熟，但是我认真庄重、充满仪式感、温柔的声音和文中的关键词，让她接收到了所有的信息，甚至还超过我要表达的，她的眼眸愉快地闪闪发光。“妈妈，我也爱你。”她喜滋滋地说，这喜悦就是在这封细碎的短信滋养下结出的果子。有这份开心，一个明媚的早晨，合作而有自尊心的早晨，就开始了。她的起床气还没来得及升起，就不翼而飞，一睁开眼睛，就进入了一种浪漫主义的精神生活，被倾诉爱，被爱包裹。

我心中常常掠过喜欢的文学作品的片段，就和心心玩话剧。比如《挪威的森林》，她扮演绿子。然后我再扮演绿子，我们一遍遍讲，开始我讲长的，慢慢地她讲，因为太好玩了。“最最喜欢你，绿子。”“什么程度？”“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春天的熊？”女儿再次仰起脸，“什么春天的熊？”“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打滚玩好吗？’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骨碌骨碌滚下去，玩了整整一天。你说棒不棒？”“太棒了。”“我就这么喜欢你。”

到了周末，我们跑到草地上打滚儿，骨碌骨碌滚下去，像春天的熊，玩上整整一天。

孩子们因此知道，所有书中写到的美好，都是真的。

这就是妈妈给孩子的爱，汲取所有的营养去表达的爱，大地之爱。所有的花朵都是“妈妈爱宁宁”爱要充满想象力地去表达。我们的表达，可以像童话一样迷幻美好。

春天的早晨，载着宁宁下山，看到很多棵开花的树。在宁宁的指挥下，车开开停停，把所有的树都用手机拍了下来。“哎，还有一棵，妈妈，你错过了！你错过了！哎呀！”宁宁看我错过一棵，大声喊。

这时候道理来了，趁机和她讲：“宁宁，我们不可能把每一棵树都拍下来。”“为什么？”“因为有的地方不方便停车，有的地方宁宁看到了妈妈没看到。我们的注意力不一定在一个方向，所以合作得不太协调。你在看左边，我却在看右边。”“那要怎么办，妈妈？”“这种情况就要随缘了。拍到的那些树是今天早上和我们特别有缘分的；错过的，也许没有缘分，也许缘分在明天早晨。还有，要好好合作，你要早点发现，我要慢慢开车。”“那就没有错过喽！”她开心地说。

深刻啊，没有“错过”。她轻松地说出来，却是我花了小半生才领悟到的。道理从说出口到内化成自己的一部分，要走过多少时光啊。我走过的路，宁宁也要这样子前仆后继地走过来。

沉默一会儿，宁宁又问我极简却极难回答的一个问题：“妈妈，为什么开了这么多花啊？”

我脑海中泛起了只鳞片爪的植物学，但是迅速地摇头甩掉了。我决定给她一个爱人式的回答，来自大地的回答——在那些未来的“臭小子”追逐她之前。“这些花是因为妈妈爱宁宁才开的。因为妈妈爱宁宁，妈妈从小到大都爱亲亲宁宁，所有的亲亲就变成了花。”“所以我们家的花一直开着吗？”她的疑问扇动着愉快的小翅膀。“是啊。到了春天，攒了一年的亲亲还会把所有的树变成花树呢！”

我产生了一个狂想，当离开我的宁宁，看到这种白白的繁茂的一树花时，就会像收到一个信号：妈妈爱宁宁，妈妈爱宁宁，妈妈爱宁宁……

是的，妈妈对孩子的爱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也许可以用这个力量，使得大地上果实饱满、作物丰足、花落花开。做妈妈要有这个信心，爱要有这个力量。关键是，孩子真正相信我们会这样。因为，妈妈的爱和表达从大地而来。颠扑不破的妈妈爱是勇敢的承担，不惧脏累，是顽强的耐受。大地之爱不仅有滋养之意，还有坚忍承担之意。

孩子们年幼时，妈妈是彻夜的劳工，是严重睡眠不足症候者。一个晚上可以睡得极其散碎，仿佛身处荆棘丛中。

某日的白描是这样的：

几个月大的宁宁从床垫上翻到地垫上，又翻到地毯上，只能拿妈妈的胳膊做枕头才能固定，否则因为有点感冒加鼻塞，就会一刻不停地哼唧。

两岁多的心心半小时说一次梦话，凌晨三点流鼻血了，我起来默默处理，四点钟又要喝水，我像机械人一样在卧室、厨房穿行。两个小妹聒噪结束，瞪着眼睛睡不着，好容易刚合眼，又惊醒。一看七点了，又跑去看十三岁的初中生哥哥起床没有。很多人看到打扮整齐的三个孩子的照片，会流露出羡慕：“啊，真好！”请把我的生活切片，来一个深夜料理。每一天，每一夜，只有三四个小时零碎的睡眠，渐渐成为习惯。零存的睡眠，整取的白天。

这样三只大小动物，有时候简直在对妈妈敲骨吸髓。从孕育到出生后，血肉相饲，未尝稍懈。

如果再考虑到自己，由于嗓子发炎或者腰背疼痛缠绵不去，真的也会像大地一样，渴望休耕一会儿啊。

然而，我们对爱最真实的承担就是，即使是累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还是想赤诚祈祷。即使再累，再没有觉睡，再辛苦，还是愿意时光停留在这个时刻。因为更加严肃的威胁就是：这一切终会过去，我们用最鼎盛的精力，扛住的这种时刻，终会过去；随之过去的，还有这么美的年华，怒放着的如花年华。

正如怒放的玫瑰，无论多炽热的阳光，无论多清凉的月光，无论风、霜、雨、露，一切都以怒放来回答。这是大地的力量，因为玫瑰的根牢牢地深深地抓紧了大地。

幼小的孩子，就像植物，他们还不能像动物那样自由行走，他们全心全意依赖、仰仗、跟随我们，就像植物深深扎根在大地上。他们通过我们走过这条叫作童年和幼年的小径。他们通过我们的笑容、注视、拥抱、倾听、陪伴、不离不弃来获取爱的第一桶金，来获得对未来和成长的信心和乐观。

有时候，仔仔细细想这个道理，想他们从宇宙洪荒投奔我们的这份缘法，真的不可思议。比种子投奔大地还要小概率，这是世界上极小概率的谜之相遇。

所以呢，不仅爱，而且爱要颠扑不破，如大地的爱。心潮起伏的妈妈爱是生长着的，正如从大地可以生长万物。

心心四岁的时候，我们回北京探亲，经历了一个短暂的小别。当她过来跟我团聚，陪她读完书，她睡下时，我失眠了。很难形容这种心情。心心四岁了，已经不再是幼儿，她逐渐能交流，能够很好地表达，又带着依然可爱的婴儿肥脸孔，只有和这个年龄的孩子经历过分别的妈妈们，大概才可以体会到我的感觉。是怀春少年的心情吧，却比萌动期的异性之爱更为温柔纤细。

我深深体会到爱着她，这种爱伴随着小小的离别，变得密不透风，使得北京的冬夜璀璨生光，温暖异常，时间变得虚无。

柔情蜜意来得这么汹涌。我呆看她的小噘嘴，小圆头鼻子，肥脸蛋，额头上的光泽。两只手，各自的五根儿傻乎乎的手指头。我用手指隔空描画她一根根长长的睫毛，像个被恋爱迷惑的少年。她睡着了。整个世界温柔恬静，呼吸均匀，每一起落都像悠久的传说。我偷偷亲她。在眼角眉梢、发髻、手指肚、鼻头儿……给她盖上百次被子。她才出生四年多，但我心中已经装满了往事。

怀孕时，她一打嗝，我的肚子就一跳一跳，像里面装了一只跳蛙。出生那天的晚上，包得像豆荚的她和虚弱幸福的我。不许陪床，整个医院就是这样的二人世界。我看着她，她浑然不觉，睡得好香。一如此刻。睡醒后，她放声大哭。拳头大的脸皱到一起，憋得通红，嘴巴足有半张脸大，张得开开的，用最大的力气，愤怒地连扭带哭。声音高亢，胸腔共鸣，足以惊醒方圆一公里内的所有妈妈。

有过养育儿子经验的我，并不惊慌，手术后的疲倦也并没有让我觉得无法承受。我就那么理解地抱着她，病房里漾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啊，她这么小的婴儿，还能依靠什么呢？也许是尿布不舒服，也许是吃完奶后的不适，也许是出生之后的失重感，她只能这样子用尽全力来表达。这么大的嘴，这么丑的样子，婴儿通过愤怒的力量去领导的，只有妈妈啊。

我爱她，这么强烈。这种力量，让我吃了一惊，又深为感动。我居然可以有这样的力量，不考虑任何索取，只是给予。我体内竟然有这么珍贵的、源源不断的力量。

爱，对心心是世界，是呼吸中的空气；对我是实践，是持有和付出。我把世界存储在我处的全部心念的精华，提纯给付，以供养孩子巨大的需要，就像大地一样。

她长得越快，需要越多。陪她走，陪她笑，陪她读书，陪她做妹妹，陪她做姐姐，陪她做女儿。

渐渐意识到，我的爱，很灵活，会生长。这份会生长的爱，是孩子给妈妈的礼物。这份爱，是植物揭示出来的、大地生长的秘密。

她睡得好香。

她是我眼中最香最香的小姑娘。她的香穿越香氛，抚触心灵。我反复睡不着，想读泰戈尔的诗，想唱歌，想诵好多好多赞语。亲爱的小姑娘，心心。她的小脚又蹬到了妈妈的被窝。这么臭的小脚，也是香的。

如果可以，妈妈真想用目光绣道金边给你，让你出入世间，带着光芒，引人爱重，予人能量。

我爱的小姑娘，她嫁人时，我会哭。

我会很久很久都记住她成长中的所有时光，就像大地掌握每一朵花，蓓蕾、含苞、绽放、怒放的节奏。很久很久，久到和我的生命一样长。也许还要更久，久到和所有的妈妈对孩子的爱一样长。

我们的童年时代，在成为生命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后，会长长久久蛰伏在我们身心深处。被天真可爱的孩子调动，隐藏在妈妈体内的事物会再度显现。就像大地上循环往复的作物，凋零萎谢的老枝干，和娇嫩欲滴的青翠并行不悖。精力充沛的晚上爱是信任，是无限理解，不求一致。大地和种子的特性提醒我们，日子每天都在怀孕，此刻孕育着未来。每一天每一天都要过得接纳宽容，有所担待。

星期五晚上，精力最充沛的晚上，我和来串门的朋友泡茶聊天。心心跑过来打了个招呼就消失了，宁宁则完全没出现。

一个多小时后，心心把她涂鸦的作品拿给我看。三张画都很有创意，风格完全不搭界。

一幅据说是会飞的彩色汉堡包，心心大概想着汉堡包可以舍身取义，自动飞行到我们嘴里吧；一幅是黑色的蝙蝠，倒挂着，这是她第一次画蝙蝠，第一次全用黑色；最后一幅是三个手拉手散步的人，个个修长，面带愉悦。

我们想起了宁宁，她已经在我们面前失踪良久，赶紧到大桌子区那边看她，当时就惊了。只见满地的大纸片，满地满沙发满桌子，足足动员了一百多张纸，她埋在纸片中，奋笔涂鸦，正物我两忘。

我去看她画什么，大概就是些线条。天啊，她似乎用满地零落的大纸片，给自己设下结界了，沉浸其中，像海底的潜艇。心心兴奋地在小妹制造的混乱中，在纸片上蹦来蹦去，宁宁浑然不觉。

我吁口气。这专注，这破坏的爆发力，这心外无物，宁宁，就这么保持着吧！

因为每次我都会很高兴地把心心的画用手机拍下来，心心这时候说：“妈妈的手机很饿吧，每天都要吃些心心的画。”此刻，心心画画的动力是爱好，加上给妈妈礼物。

而同样的一刻，宁宁在表现欲之外，唯一的动机，就是贪婪地、饥饿地画画。

那些不能吞掉小孩子的纸笔和留白，注定会被小孩子吞掉。

至于乱作一团，像被龙卷风刮过，当着客人的面，整个屋子如同垃圾场，那都不在话下。妈妈不应该在孩子身上虚设自尊心。给孩子乱的自由，就是给孩子的实践能力留有空间。吸风饮露的小姐俩爱是接纳，爱是不强行安排。大地上会长出多少奇奇怪怪的植物，人类到现在也没有穷尽吧。可是大地并没有发一声令，说：啊，必须都长成笔直坚挺的高大橡树。

心心每天脑子里真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孩子最珍贵的，就是有多少想象，就有多少行动。这一点，大人需要向孩子学习，卓绝的行动力，并不追求完美的行动，很多行动甚至简陋、稚拙得要命，可是最重要的，是立刻行动，绝不迟疑。

心心放学后，行动如下：

画了三幅公主的画。颜色艳丽，姿态优雅。看着这些画，能够想象她脑子中满是故事，把脑子中的故事给展现出来，这些公主都像朋友一样熟悉，所有的画面，仔细问问，都有情节。

晚饭时，她和宁宁一直偏安大桌子一带，一点也没有兴趣来吃。

原来心心用手工做了“薯条番茄酱”“桃子冰块饮料”“巧克力和香草双球冰激凌”。这“晚餐”居然牢牢地吸引了宁宁，姐妹两个全不吃饭了，就连“吃”带“喝”她们自己做的餐饮。心心还特别拿了在学校做的一束花佐餐。

宁宁不无得意地说：“妈妈，姐姐做饭给我吃了，特别好吃，好喝。”心心还额外做了一盘手工“薯条”放到我们餐桌上。

然后，她俩真没吃晚饭，一直在过家家，反正两只都长得圆墩墩的，我也不干涉。

其实，我也应该和她们一起吸风饮露，消费想象力，这样还可以起到减肥的客观效果。可是，家里蒸了大个儿的饺子，牛肉白菜的。我一不小心尝了一个，结果就一口气吃了五个。唉，我安慰自己，因为薯条、饮料、冰激凌，本来就不是我爱的，要是心心做了“牛排”等大餐，也许能帮我虚拟一下现实。

亲爱的读者们，别问我为什么没催她们吃饭，我家的育儿习惯，就是自己决策，自己承担后果，饿着饿着，就吃饭了。还有，如果压根儿不饿，不吃晚餐，也是很好的习惯。呵呵，我是非常宽心的那种妈妈。

在不同维度的空间，真有仙人，靠吸风饮露，观想自在而食。不像我们，堕落尘世已久，口味越来越重。孩子们还真有那个本事，能靠情绪、专注、创作而代餐。她们身体还幼，拖累还小，功夫在仙佛之间，也是有的。姐姐的大靴子

有一天早晨，宁宁一定要穿姐姐的大靴子去上学，三分之一是空当。对于劝说，完全不理。我也就由她了。一切都是体验，不能完全因经验舍弃体验。“你自己决策吧。宁宁，愿妈妈每一次决策，都有你这样的强悍。”

下午从幼儿园接她回家的路上，我们的对话：“宁宁，大靴子舒服吗？”“不舒服。”“明天还穿吗？”“不穿啦。”

早晨就从我嘴里告诉她的不舒服，要经过一天的尝试，才能抵达她真正的认知。我们很多时候，只知道词的意思，没真正体验过那种感同身受，相当于都是二手世界。勇于让孩子试错，才是让孩子自己体会决策和结果之间真正的逻辑关系，才能把词从脑子里，体验到心里。

这种事情非常多，还包括有时候，冬天孩子一定要穿夏天的裙子，或者夏天一定要穿冬天的大衣。一般来讲，我就完全让孩子们自己试错。无非打个包，给他们再带上一份正确选项，他们一会儿就会换回来，而且，永远学会了理智。如果冬天穿了夏天的裙子，往屋子外面一跑，孩子会立刻一个激灵，就进来穿衣服喽。别怕这一瞬间，哪怕冒着感冒的风险，也可以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作寒冬。不过，根据我的经验，还没有因为这一瞬，而使得孩子感冒的。生命是很神奇的，绝对会给人几分钟的试错时间。

贪心的宁宁，每次喝奶，都要把杯子倒得极满。某次发现杯子旁有搪瓷奶锅，非要把奶锅倒满，还要求直接用脸大的奶锅喝奶。我妹妹苦劝她：喝不了啊，会洒的啊。宁宁以哭挡劝。我也不劝，直接给她倒满。妹妹抗议我：“姐，你娇惯她！”我但笑不语。

宁宁按照她用杯子喝的方式，略一抬，奶就洒了些在地上。她沮丧地说：“洒了。”立刻同意把奶放在瓶子中喝了。妹妹说：“姐，我服了。宁宁自己体验了，就明白了，原来要这样带孩子啊。”

注意啊，大人那么多的经验逻辑，全都是孩子理解力世界的噪声，孩子要自己去领受，才能建立知行合一的理解力版图。不怕犯错，每一件事情都是实验田。没有对错，无须禁锢。

在孩子小时候，就在细微的事情上给孩子决策的权利，以此为种子，让他们大胆试错，大胆行动，不断以行动的后果来纠正自己、他们会慢慢成为自己的主人。让孩子们慢慢接管自己生命的发言权、行动权，这就是美好的成长。

什么都是种子，因为妈妈是大地。宁宁的笔触爱是暗暗地观察、了解我们爱的对象，因为了解对方真实的特性，从而生出尊重，生出信任。

我每天会做的整理，就是在纸片纷飞的大桌子上淘宝，分辨出哪些是心心的作品，哪些是宁宁的。

宁宁特别爱在我的杂记本子上作画，因为我为着方便，用一个写生本子做杂记，这样，厚厚的空白纸页，就成为她偷袭的目标。所以，我的淘宝还经常包括，在她们自己的本子和我的本子上，找出当日创作的痕迹。

只见我的杂记本子上，出现了三组大饼脸。两张大长脸：一张有头发，挺聚焦的眼神，还有一张可以被涂来涂去的嘴巴；另一张眼高于顶，立着眼睛，立着一个圆圆的猪鼻子，下面有一连串的嘴巴，大概是语言的意思吧。最后一张是大饼脸试笔，有四个大小不一的大饼脸，完美地保持了宁宁最早画大饼脸的面貌——宁宁在自己的画画历史上，曾经胶着过好久，画了整整一年半大饼脸。呵呵，可以理解为宁宁怀古。

特别有趣的是，我本子上的好几页，出现了大大小小十一组虚线H。我曾经看到她先画了虚线，再尽心尽意沿虚线涂成H，我联想到，上周心心的学前班作业有一部分就是打印出来的很多虚线H，当时宁宁也要求写作业，就随手给她打了一份。结果，她居然记住了，这么耐心地在我杂记本的很多页面上，留下了H的脚印。

然后心心今天的创作有一张很有趣，似乎引入了宁宁大饼脸的因素，画了一幅宝宝图，笔触简单，不着色彩，真正的简约画。大概心心有一点羡慕宁宁的大饼脸老被我关注，便也以与大饼脸相似的作品，同求关注。

小孩子真有趣，整理她们的桌子，是我每天的乐趣之一。淘孩子们当日的创作之宝，就是透过一根根线条，读她们的心理、性格、情绪，使得做妈妈的，对她们的了解有更多维度。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妈妈凭借了解自己的性格达到对孩子“似己”性格的认知，以及凭着生活中点滴的互动加深对孩子“非己”部分的认知，才能真正做到“知子莫若母”。

特别是对“非己”部分的认知，非常非常重要，可以说隐藏着孩子未来独特心理、性格、情绪的所有蛛丝马迹。

经常地记录下来，在孩子们长大以后，有所困惑之时，假如他们愿意，就可以看这些妈妈留下的文字，在童年里得到的本初力量，那种原发的创造性、勤勉、耐心、专注、热诚、喜悦，全部给他们存成文字包裹，收藏在电脑里。

爱发生在当下，而发射至未来。妈妈对孩子的爱，可以从幼年出发，一直一直随行孩子，直到即使妈妈都不在了的时光。滚烫不改其乐

太阳散发着亘古以来的热力，无遮无拦地对大地倾诉激情。

到幼儿园接宁宁时，虽然是傍晚六点，太阳和大地恋爱的热度还在持续，四处滚烫滚烫。整个大地像条搁浅在岸上饥渴的大鱼。微风掠过，天宇之间听得到急促、炽热的巨大呼吸声。

我小心地顶着大帽子，帽檐特别大，连后面的脖子都彻底遮挡，戴着墨镜，凉拖踩着火热的地面，鞋底下仿佛随时会冒出烟来。

然后我看到了宁宁。她背着书包，打扮整齐等我来接，居然也戴副小墨镜！见到我，她欢呼一声算打招呼。之后完全不管滑梯区有多晒，有多烫，径直跑过去！“宁宁，很烫哎！很热！很晒！回家吧！姐姐在家等你！今天周五可以看电视哦！可以游泳！”我将很多词句，像昏君追岳飞的“金牌”一样，急迫地朝宁宁抛过去！“我不是戴了墨镜吗？”她礼貌地回我一句！那意思是自己有抗热措施，完全藐视我任何的忠告和诱惑。也许过了半秒——在我感觉中只有半秒，她就登到滑梯上了。

我果断闭嘴，把自己安放进就近的阴凉处。她果然知道热。什么都不摸，就是在组合架子上走，到了滑梯，估计烫屁股，也不滑，她就噔噔噔噔，从上面险象环生地跑下来！一次！两次！兴致勃勃！

已近傍晚，可还是36度的高温，宁宁的后脖子也一绺绺的汗，但她完全和高温融洽相处，不被困扰，照常玩儿！“妈妈，滑梯哪里都很热，很好玩儿的！你得用新办法玩儿！”

她咯咯的笑声感染了我。我从阴影中走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觉得热没有那么可怕了。

相反，热着的世界，有一种清凉世界没有的氛围。一种被热剥离了外界、剥离了心思、剥离了具体事物的隔绝感。

出汗的感觉，如果不去抱怨，而仔细体察，若无数小溪、泉眼沿身体发肤，汩汩潺潺，绵延而下。有盛夏的青山遇雨季的感觉，发一声喊，众流觅路，满山嘈切。

孩子们真是小禅师。他们安于当下，充满热诚，与时空共谐的能力真是惊人。

没有牙齿的小婴儿，给他们奶喝，会依赖奶长大；给他们米糊，会依赖米糊长大。在过去困难的时光，我的一些长辈，干脆是喝粥和米汤长大的。他们不会挑食，给任何吃的，都可以圆满度日，无所畏惧地长大。一天天长大，在我们身边。无论父母贫富忧喜，孩子们安之若素，不改其乐。

我的心思，热出来了自由蒸腾的水蒸气。“宁宁，好玩吗？我也觉得很好玩儿哎！”一念及此，心生感动，扬起声来赞叹她。

嗯嗯，向孩子学习，此是要点。“妈妈，我们走吧。我要去游泳，要去和姐姐看电视。”宁宁欢快地跑下来，原来，她把我的“催促金牌”全收到了。

妈妈是大地，爱从广袤的大地出发，托载起很多生命，大地又从所有的生命收集经验，接纳一切经验，汇总为自己的博大。爱就是等待，是兼容并蓄，是安之若素。穿衣服大作战

宁宁两岁时，我偷拍她穿衣服。

左袖穿好后，找到右袖，并掌握好间距，一气穿好，对小孩子是特别繁复细致的工作，特别是没有弹性的格子衣服，难度指数颇高。宁宁取得阶段性胜利，笑得很开心。

立刻进入扣子的攻坚战。衣服扣子大，是这个年龄的宁宁愿意选择的原因之一。每次穿，都是玩游戏，到扣扣子阶段，就是游戏的高峰。一件开衫花了五分钟才穿好，花了两分钟扣扣子。这样子完成工作的小孩儿，充满自信，眼神炯炯，笑容可掬。

爱是欣赏，时刻发现对方的优点，保持从对方那里学习。即使是两岁的宁宁，即使是穿衣服这样细微的小事，妈妈能学到的道理，浓度一点儿也不低呢。

我们每人每天要做的事，如果能像小孩子穿衣服，不依赖人帮忙，不走捷径，耐心坚持做好，也会每天都充实满足，笑容满面吧。现在就是明天了

两岁就去幼儿园的宁宁，早晨会和妈妈搞外交：“妈妈，我今天去幼儿园吗？”“对啊，今天要去的。明天周六就不用去了。”

宁宁沉默三秒，爬到我身边，特别有信心地对我说：“妈妈，现在就是明天了。”

小孩子的逻辑，就这么强悍，就像一个充满信念的创业家，要力转现实，为自己所用。任何已经成型的概念、流程、预设，都会被他们自由搬动，围绕自己的意志星球，做功。

爱小孩子，就是要学习他们这种力量，扭转现实的力量。我要糖还有巧克力“宁宁，你穿裙子吗？”“我要糖还有巧克力。”“宁宁，你的头发要梳小辫吗？”“还会给我口香糖吧？”

……

从小孩身上看到了我们自己。无论和人交流什么，心中永远有自己的愿望、欲望、期望挡在中间……很多时候，我们其实没有听到对方的话，只陷在自己内心的声音中。

小孩子是我们的小样呢，看到执着的小孩子，就看到自己各项小执着的出发点。一开始呢，我这样去解读这件事情，反观自省了一下自己的行止。

但是对糖和巧克力充满渴望，并可以勇敢地表达自己追求的小孩子，为此而与妈妈谈条件、搞坚持、玩充耳不闻，也是一心一意实现自己的力量呢。

任何事情都一体两面。妈妈会用阴面反省自己，却用阳面去赏识孩子。这就是爱的姿势，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天上放了一个屁

宁宁两岁多时，每天都说：“天上放了一个屁！噗噗！”然后哈哈大笑！或者：“给你一个大便！”姐姐和她玩词汇竞技，一口气说：“我爱蓝天、白云、大树、草地、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哥哥、面包、苹果……”

宁宁也说：“我爱松鼠、大鹅、太阳、月亮、星星、天上的屁、大便！”然后乐不可支。我经常一把抱住她，在地上揉她这个肉团，和她一起嗨！

我们成年人，不也喜欢语出惊人吗？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喜欢语言和表达的标新立异。这么小的孩子，敏锐地发现“屎尿屁”这样的语言具有某种魔幻的力量，无论何时出口，都像一种按钮，使得环境氛围发生喜剧性变化，或者极大地调动旁人的注意力。

真是聪明的小孩，她时刻在寻找力量——像爸爸不能自控地把大皮卡开回家；像哥哥万圣节明明可以扮成任何鬼怪，却偏偏变成一只谁都意想不到的香蕉；像姐姐偷偷摸摸老是穿上妈妈的高跟鞋——宁宁也在寻找这种力量，出人意料，又在人前显眼的这种神秘无形的力量。

天上的一个屁！哈哈，一切我们追求的、孜孜不倦的，不过是“天上的一个屁”。哈哈。感谢丫头，你让我知道。

爱是镇定的接纳，是透过人生的五花八门，温柔地看到某种事实，而因为孩子们直率地演出真相，心生感激。一见钟情的芭蕾舞鞋

一觉醒来，翻身，看到宁宁酣睡时的小脸。再一调整身形，两只粉色的芭蕾舞鞋从我后背冒了出来。

宁宁昨晚搂着睡的芭蕾舞鞋，夜里不知怎么翻滚到了我的身下。这小孩爱极了这双鞋，简直要挂在脖子上，呵护着过日子了。

她是昨天晚上发现这双鞋子的。姐姐心心从楼梯上跑下来，非常惊喜地拿着这双芭蕾舞鞋，激动地问我：“妈妈你看，我小时候的鞋啊，现在穿不下了。”从那一刻，宁宁就不错眼地看住了这双鞋。她很有策略地守在姐姐的周围，等姐姐把穿不下的舞鞋放下，立刻接管过来。

然后，我们就没有再看见不携带着这双粉色舞鞋的宁宁了。

吃水果，刷牙，屋子里来回跑，听故事，淘气，手里都攥着舞鞋，还穿了一会儿，又脱下来，抓着。直到晚上，上床了，躺在我身边，把舞鞋放在了枕头上，还给舞鞋盖上了枕巾。

她给粉色鞋子唱催眠曲，把它们当一对儿小宝宝哄。歌唱完了，她拎着一只鞋子出来，咻咻飞驰起来，她温柔地劝说那只鞋子：“现在是晚上啦，要睡觉了，可以去梦里面玩啦。”可是，那只顽皮的鞋子不听话，和宁宁一只手配合，一下子就飞到床下去了。搞得宁宁也身不由己地跟着飞到床下，边飞奔边气喘吁吁地告诫那只鞋子：“你看，那一个就睡着了，只有你最顽皮了。走啦，我陪你回去吧，我们搂着睡吧。”

宁宁就这样用我日常跟她和姐姐说过的话，和鞋子沟通着，搞得我只好看着她闭嘴不言。那时候心心已经睡得很熟，只有宁宁和一只不肯循规蹈矩的鞋子，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到天上去，一会儿去看一下月亮，一会儿采了几颗小星星，反正感觉把整个卧室都扩展成了太阳系。

她们终于回到床上了。两只鞋子安安静静成了一对儿，宁宁睡眼惺忪，被鞋子累得不轻，我也被鞋子的花活儿晃得困倦起来。我们四个，我、宁宁和两只鞋子，毫无芥蒂地睡在大床上。

现在，我们都醒了。鞋子又回到了宁宁手里。宁宁要求，穿上粉红芭蕾裙去上学。“我能穿这个鞋子去上学吗？”“不能，这个是舞鞋啊，底子很薄，脚会得不到保护的。”我给她展示。“妈妈下午接我的时候，我能穿上这个鞋坐车回家吗？”“那可以的。”

宁宁喜滋滋地把鞋放到我面前，要求拍照，还带着鞋子帮我拉开了窗帘。这双旧芭蕾舞鞋，挂在胸前，跟着她去幼儿园啦。

心中觉得很温柔暖和。我们每个人，也都曾这样子用力爱过什么吧。爱赋予了被爱的事物太多的意义，爱就是陪伴、经历和创造故事。

三岁半的宁宁懂得的爱，比我们任何成年人都不少。即使这种爱也有期限和时段，但因着什么体会过爱和珍惜，体会过想象力和内心世界的化学作用，是多么好的事情。

亲爱的宁宁，妈妈还可以陪你一起和鞋子们同睡。等你的爱移转了，妈妈还可以珍重地把小鞋子保存起来，让你的三岁半刻印在其中，镶框留存。

爱就是，你爱的，我也爱。小棉袄

突然，心心哭了起来，她在地上玩儿，摔了一跤，看来摔疼了。“宁宁，我们谁去安慰姐姐？要不妈妈去吧？”我边行动，边征求宁宁的意见。

宁宁顾不上回答，在妈妈之前跑过去安慰姐姐。只见她蹲到姐姐面前，摸着姐姐的头，贴着姐姐的脸。我插不进缝，只有口头安慰：“心心平时都很坚强，看来这次真磕疼了。疼这种感觉有个秘密，它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儿，就会好的。”

我边说边低下头去，也想抱一下姐俩。Duang！正赶上宁宁起身，一下子悲剧了，把我的嘴唇撞得不轻，火辣辣地疼，我一下子捂住了嘴。宁宁边眨眼，边揉着自己肇事的头，看来也疼！“啊，一个疼分成三个了，心心你是不是好点啦？”

宁宁关切地看着我，边揉头边抱歉：“妈妈，对不起。”心心也关切地看着我，她站起来，坐到沙发上。这样子一乱，她看样子好多了。

少顷，宁宁在厨房里一通忙活。儿子通知我：“哎，宁宁弄冰呢！”我正在看书，随口说：“嗯，不管她，让她弄吧。”

过了一会儿，宁宁在食品袋中装了一点冰，来到我跟前。我诧异地问：“哎，宁宁，你把冰放在袋子里干什么？”

这孩子不由分说，直接挤了个小角，把冰举到我的嘴唇上！啊，原来她在给妈妈用冰敷嘴唇。“谢谢宁宁，你心真细。妈妈好多了。”刚说完，宁宁一转身，把给我敷完的冰袋送给姐姐敷脚。哈哈，好险，她知道先给妈妈敷嘴巴，再给姐姐敷脚，此处默默流汗和泪各三行。

冰袋给了姐姐，宁宁自言自语道：“还要弄个冰袋给我自己敷敷头。”她再次开始行动。

她打开了大储物柜，根据平时的观察，准确找到了塑料封口袋，然后到冰箱去接冰。因为她还不够老练的缘故，包装袋盒子被扔在地上，储物柜大大地打开，门都未关。

我趁机培训她：“宁宁，你是不是最后要把盒子放回原位，把储物柜的门关好啊？它们都在等你吧？”

小行动家立刻欣然照做。

小孩子的学习有观有察，有思有谋，有条有理，有始有终。这些能力不在口头上，都在行动中。

亲爱的宁宁，你是妈妈和姐姐的小棉袄。从你身上，妈妈学到，爱不是挂在心头，不是挂在嘴上，而是行动。幼儿园骑马日

全副武装，牛仔衣小皮靴，去幼儿园参加骑马日的宁宁，并没有骑马。轮到她们班骑马时，本来温顺的小矮马，突然“咴咴咴”地大叫一声，半颠着跑起来，把马背上的小朋友吓得直哭。

宁宁就不肯骑了。

也有别的小朋友不肯骑的，妈妈爸爸在旁边极力劝慰，期望孩子能回心转意。甚至有一个妈妈不尊重孩子的意见，试图直接把孩子抱到马背上，孩子奋力反抗，哭泣狂叫，才得以幸免。

我蹲下身，让靠墙根观察的宁宁靠坐在我腿上，和她同一高度，观察那些小马。确实，从孩子的高度看，对大人来说那么小的小马，也是大马啊。

我和她一起警惕地看着小马，轻轻在她耳边问道：“宁宁，你想骑吗？”

宁宁坚决摇头：“妈妈，我不想骑，我觉得有点危险。”“好吧，那就不骑了，等下次宁宁想骑的时候，妈妈带你去马场骑，好吗？”“嗯。”“那我们说好了，以后宁宁和妈妈觉得有点危险的事，我们都可以不做，好吗？”

这时候，旁边一个苦口婆心劝孩子骑马的大人，正厉声批评那个孩子说：“你胆子这么小，怎么可以？”

宁宁遂用低低的声音问我：“妈妈，我胆子小吗？”

我用同样低、同样小的声音对她说：“宁宁，能够坚持不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不是胆子小，是一种勇敢。”

其实，宁宁两岁时，很喜欢骑这种矮马，但是长大一点后，我们去农场玩，姐姐骑得很欢，她却一次也不敢骑了。

孩子对事物的认识，在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量度，我们只需要等待。这与勇敢无关，能够致力于自我保全，远离危险，也是一种重要的生存能力。显然，两岁时，她还不具有这种能力。

我很想劝那些逼迫孩子上马背的父母，尊重孩子们的意见和感觉。但是，我没有，那些父母理直气壮的强势，也让我有点畏缩。

我能够做的，就是带着有一点点遗憾的心情，跑到幼儿园的临时马场中间，把一大泡新鲜的、被一个爸爸踩了一脚的马粪，及时用铲子和扫帚清除出去。

很多时候，我知道，我们在做，孩子在看。要想让孩子在任何场合建立责任心，爸爸妈妈就得现场示范，当仁不让。

不骑马，也可以得到很多。

亲爱的宁宁，谢谢你这么勇敢地拒绝，不参与也是一种态度，我要向你学习。

爱是不强人所难，是深度的支持和理解。爱是尊重孩子说“不”的权利。有一种早晨杀手，叫幼儿园小朋友

中班的宁宁对妈妈来说，就是早晨杀手。每一天，她都要选三四身衣服，还不断改变主意，力图精益求精。

这一天，她先是要穿公主裙、白色裤袜，然后变为要穿黑色花边裤子，并且泡泡底裤要换成火烈鸟的小内裤，还要姐姐星期天穿的裙子和上衣。我稍微提出异议，她就大哭抗议。顶着妈妈已经很不高兴的压力，最后还是坚决地把脚上的粉色袜子，换成了淡蓝色的。

她对细节特别关注，秒杀我的建议，然后兴冲冲去上学了。把我一个早晨破坏掉，耳朵里充满了她的抗议、哭泣、辩论。等陪她进幼儿园时，大概都快十点了。

一个早晨的穿衣拉锯大战啊！

我到幼儿园时，一副被凌虐过的颓唐相。

而她却头也不回地跑进教室，开始了一天。

我开车缓缓行在路上，赴一个十一点的约，好在还来得及。我开始转念。那一会儿，云很低，红灯一个接一个，都成全我停下来看天。我渐渐松口气，试着完全理解她。

是的，要在一个长长的白天，离开家，离开亲爱的家人，选择一套完全信得过、配合当天心情的衣服，就像选择了一种忠诚的陪伴。这真的是很重大的事。这个选择，造成的成果或者后果，将持续一天。真的很重大哦。

我很欣慰，没有强迫她穿上我昨晚就准备好的行头。勇敢的宁宁，穿越了妈妈的情绪、命令、时间观念，赢得了自我选择的机会。这是多重要的事。

我很欣慰，离开幼儿园时，我抱了她，还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明天宁宁还自己选衣服，但是要快一点。”就这么约定吧。一个自己有主心骨的孩子，当然胜过一个言听计从的孩子。

妈妈是大地啊，爱是堪忍，爱是让孩子自由。超级臭美的宁宁

就这样，宁宁每天早上的装扮，越来越挑剔，变本加厉。

就像这一套，宁宁戴上了沉重的装饰发卡，戴了小墨镜，长裙子外面套了小芭蕾裙子，又穿上了有蕾丝边的毛背心，整个一洛可可过度修饰风格，这是她花了一个早晨，打扮成的隆重上学造型。我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让她去了。

前几天早晨，我帮她选了裤子和上衣去幼儿园时，穿好后，照了镜子，她很不开心，说：妈妈，我想穿裙子。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再去挑选，就劝她明天再自己选吧。她接受了。一路到幼儿园，都没说话，心事重重的。

把她送进班里，刚一进去，就听到两个女孩在欢呼：啊，宁宁，宁宁！其中一个穿着层层的纱裙，边掀起来边迫不及待地对宁宁说：你怎么才来？你看我的裙子，是纱的！

我看了看宁宁。她已经坐到座位上，那一会儿，我为她穿着的朴素感到抱歉了。

这么小的孩子，每天早晨对着衣橱挑来挑去，不过是为了面对汹涌的同伴压力。当每个女孩子都华衣美服，裙摆重重，如烟似雾，这么小的孩子，穿上干练、简约的衣服，会意难平吧？

宁宁很平静地对我摆手再见时，我别过头去，越来越深地感到抱歉。我就这样开车离开亲爱的宁宁，留下她一天面对别人的裙边、烟雾、华美来比对自己。一整天处于丑小鸭和民女的心态之中，观瞻着天鹅和公主。

同伴压力，我们也有啊。当别人花了半年去旅游，一直在路上；当邻居送给太太私人定制的钻戒；当姐姐的孩子同时收到斯坦福、哈佛、耶鲁抛来的橄榄枝；当一个同班同学创业成功，公司上市……甚至细微到，当季的香奈儿，闺蜜穿上了，邻居也穿上了；甚至同学的先生对她一个柔情的笑脸，一早被阳光打亮了发到朋友圈上……

很多时候，觉得不幸福，不是因为自己缺什么，而是，别人有的我没有。

即便这样，也会慢慢长大的。就这样天天被外界侵略，都来不及盘点自己的粮草。仓皇着，不满着，失落着，也会长大的。人间的心念就像重重的关山，要一岭一岭一岭地爬过去，渐渐抱朴守拙。

日渐成熟，才开始认识到，自己和别人没有区别。那些在别人身上实现了的欲望，完全可以共振为自己的实现来随喜。渐渐可以只穿一袭布衣，已经不被“穿”这个心念打扰，只需要干净舒适，就是最佳的自我尊重。所有的欲求已经放缓，像潺潺流淌的小溪，清脆地淌过五光十色的河谷。

因为宁宁，我回头看清了自己的成长。想到青春期的自己，气急败坏、穷凶极恶地每天把衣服换来换去。哪里是给人看的？就是给自己安放灵魂碎片的。

而现在，已经自然得像一棵树。不需要在树皮上做些额外的功夫，只是忙着吸风饮露，伸展树枝，给小鸟们来唱歌。

这样一路走过来，宁宁还有好长的路啊。

亲爱的孩子，每天都选好自己的盔甲吧！妈妈一定支持你，那是孩子面对一天的装备，不可不慎。

真正的自信，是通过大量的自我抉择来建立的，哪怕是大人看起来荒唐的。小孩子的自我抉择，相当重要啊，人都是通过不断抉择，哪怕是荒腔走板的抉择，慢慢学会抉择的。

抉择能力，是和不放弃、不忍耐、不屈服相关的。小女孩子的自信，从穿着打扮，到注意力升级，需要时间。每一个环节，如果缺失，她们就会像罗素说的：“典型的不快乐的人，都是一些年轻时候被剥夺过一些正常满足的人，他会因此更看重这类满足而不是别的。”

很多女子，即使成长成熟了，经济条件好了，时间从容了，大量心思也仍然放在穿着打扮上，所有的愉快就是买买买，不能升级自己的注意力，可能和幼时缺失相关哦。而且，这种被购买牵制的动机后面，就是深深的自信缺乏。自信的混凝土，要从儿时就搭建在自信的钢筋上，构建出关于自信的稳定基础。

幼儿的自信，还在于母亲的注目。在孩子三四岁的时候，每一个晚上，他们经常会切入妈妈的家务、杂事或者正事中，毫不客气地大声说：妈妈，看我，妈妈看我！

这种时候，就是妈妈世界停顿的时候。时间消失，妈妈手里和脑子里的一切，像按下了休止符。这种时候，要认真看孩子。

孩子喊我们看的时候，就要扎扎实实、不折不扣地看他。这样子不缺乏关注地长大了，才不会在成年以后，一直于各种场合做出“看我、看我”的潜意识求关注举止。

公众场合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反驳辩论综合征”“反问恶习”“表现情结”“倾诉狂”，都是如此，是“看我看我”阶段缺乏关注的持续放大效应。整个人生就是不断缩放的童年。

一个在需要的时候，能够被妈妈注目的孩子，能够成功吸引妈妈注意的孩子，才是以后有自信，清楚、自由、毫不羞涩表达自己想法的孩子。才不会因为缺乏被关注的自信，而长成扭曲表达自己的人。

做人父母，兹事体大。

不要让孩子和我们芜杂的注意力竞争，在他们生命的早期，要让他们在妈妈的目光舞台上做主角。

要想帮助孩子建立自信，就要及时接纳孩子的决策，用目光追随和拥戴他们，不随意按照大人的准则粗暴地评价他们，正面肯定，还要学会放手和不把持。

宁宁两岁时，家里淘来个大木马，比她个子都高，她努力地去攀爬。我一直在她周围观察，既不去喊加油，也不去提醒“小心”之类的，对于一个内在要攀爬的小孩，我要特别节制，不让外在的激励混进她的内在诉求里，也不用“小心”这种貌似关心的语言去惊动她。我边袖手旁观，边顾虑着她，进行“保护性围观”。我不用任何语言去惊动她，让她专注、反复、不受打扰地去和木马进行数十次的博弈。就这样练习数日，不断地爬到一半，掉下来，再爬，再爬。

我在孩子身上看到的这种百折不挠的力量，是自信的材料，是细细磨出的水泥一样的坚韧粉末，竖起是高楼，躺下是公路。值得赞叹啊！

超级臭美的宁宁，不过是在超级努力地建立自信罢了。

一定是要支持的啊。小慢鱼

三岁，宁宁是个有点不一样的小孩。

周五的时候，幼儿园的演出，她出演三条游动的小鱼中的一条。班里其他的孩子都是在原地扭动的小鱼。

非常非常好玩儿的一幕出现了，十几条固定的小鱼就地扭动后，三条游动的小鱼出发了！宁宁也是其中一条！极其欢快的节奏下，众多父母亲友观众也都在扭动！

两条小鱼欢快地冲了出来，我们伸长脖子找宁宁。

找着找着，我们看到了宁宁。全场都很意外，在十秒钟后，她成了最被注意的小鱼。

作为一条游动的鱼，她太慢太慢，一步步像在慢慢凝固般，慢到不可思议。满场子的喧哗和快节奏，到了她身上一下子被吸收凝结了，她成为全场数百人的一个很慢很慢的旋涡中心。

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我听到左右前后的家长们笑声喋喋，纷纷议论：“那条最慢的小鱼，好懒的小鱼，lazy fish，好可爱的小慢鱼，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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