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田哲也风靡亚洲的姬川玲子系列(套装共三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9 06: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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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誉田哲也

出版社:现代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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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田哲也风靡亚洲的姬川玲子系列(套装共三册)

誉田哲也风靡亚洲的姬川玲子系列(套装共三册)试读:

总目录

CONTENTS

灵魂之匣(誉田哲也风靡亚洲的姬川玲子系列)

左右对称

蓝色面具

目录

CONTENTS

序章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终章

返回总目录序章

不知在哪里看到的,说被判死刑的人最后都能得到馒头和香烟。

那个傍晚,三岛忠治一个人吃着馒头,馒头是三点休息的时候发下来的。不知是自己的那份没吃完留下的,还是偷偷把剩余的藏在了口袋里。馒头皮上有皱褶,豆馅儿的,类似葬礼上发的那种白馒头。他用那双没有洗过,满是污垢的手就那样吃着。

我实在不忍直视,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子没有窗框,充其量是个正方形的洞。记忆里遮板不知为何被临时摘下,强烈的阳光从西边照射进来。此时的太阳恰好处在与九层楼的窗子几乎水平的位置上。

黑色大楼的影子。巨大的墓碑。一个名叫

东京

的广大无边的墓场。

即便如此,还是听到了蝉叫声。不,是记忆当中好像听到了。

目光回到室内,裸露着水泥的墙面和塞满了废品的麻袋,以及倚靠在那里的三岛的侧脸,全部化作黑乎乎的一片。

成为影子的侧脸在咬那个同样成为影子的馒头。没有声响。慢吞吞的。

为了打破这种沉寂,我点燃了七星香烟。

鼻尖一阵火热。吸了一口,伴着吐出的烟雾,我说道:“真的,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下颌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但马上又开始了咀嚼。夕阳的余晖已淡去,但我从他的表情中却没有捕捉到任何情感的流露。

那双眼睛没有聚焦在室内的任何地方。飘忽地越过刚铺完地面的空荡荡的房子,穿过走廊,投向更远的地方。“已经没有办法了啊。”

一个仅用叹息和嘴唇的活动发出的声音。那是只有在工地的施工和收拾工作都已结束,工地恢复宁静后才能听到的声音。

哐,不知哪里响起了铁管的声音。“不管是宣告破产,还是什么,都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不行的话,我去求求户部。”

他又慢吞吞地咬了一口馒头。“……早就已经……宣告破产啦。即使那样还是不行,过不下去了,就再去借……借给我钱的是那伙人,所以我是有些心里准备……啊不,我没有那么能耐……”

一张满是污垢和灰尘的脸转向我。这个时间阳光还很炽热。但却看不到他额头上一丝的汗。“你懂吗?一个父亲,要向饿肚子的孩子道歉说:什么都没有,没有能给你吃的东西,那是什么心情……对那扯起棕草地垫往嘴里放的孩子,我打他的手,敲他的头,用拳头揍,踢后背,踢大腿……但唯独脸,怎么都不能打……打了脸就会留下痕迹。那样的话,有人发现孩子受了虐待,就会把他保护起来。我拼命地跟自己说,要打就打脸,要打就打脸……但不知什么时候,却已经抚摸起了孩子的脸蛋……”

三岛的脸转向前方,直直地盯着剩了一半的馒头的白色的圆圆的表面。

……软软的,小孩子的脸蛋。清清爽爽的,还有一种温柔的气息。我的脸蹭过去,会把他弄疼。而且还那么脏……但是,他会问:“爸爸你为什么哭啊?”这样一来,我就只有道歉了啊,“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有这样的爸爸。”

夹在指尖的香烟不知不觉已经燃烧到了过滤嘴的地方。

我把烟头扔在窗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这次也让给他一支。但被他拒绝了,没办法,我只能把那支烟衔在嘴里。

他又抬起了头。“……我们的事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说的?”

我吐出一小口烟,将烟盒与打火机放回了口袋。“几乎是从一开始。”“你已经知道啦?我的……那些事。”

我点头时,吐出的烟也跟着上下飘动。“是啊……恕我直言,因为听说你那个年龄第一次高空作业。于是,就稍微做了些了解。”“是吗?”他小声嘟囔着,声音里混杂着叹息声。“……那么,为什么说还有其他的办法啊?”“那个……”我挤出这两个字后,就再也无话可说了。

过去那些日子的种种事情,混杂着堵在胸口。但是不可以说出来。现在的我也没有资格说出来。

你想过儿子吗?这个问题愚蠢至极。当然是想过了。这应该是想了又想,脑浆想到发疯了,才最后得出的结论,这点我知道。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我想的是要是能跟我商量一下就好了。”

我好不容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的心头有种非常苦涩的东西在蔓延。确实,那句话很容易被理解为廉价的同情。但是除此之外,我又能说什么呢?“……请回去吧。”

他站起身,把剩下的馒头填进嘴里。身上穿了一条没有什么尘土的,灰色的灯笼裤。他掸了掸屁股上的灰,拾起躺在一边的满是磨痕的安全帽。“真的……要是让你卷入麻烦里来就不好了。所以,请回吧。”

他咚咚地踩着地板,走出了房间。到混凝土的外廊后,脚步声就开始变得像是摩擦沙土的声音,又像是拖蹭着脚走路的声音。我一直站在那里,一味地等待着香烟变成灰烬。

脚下有一个空咖啡罐。罐口处被木屑、沙砾以及捻烟头时留下的黑色烟灰弄得脏兮兮的。当吸了一半的烟落到那个罐口时,发出啾的一声,听起来是那么空寂。

听到脚手架的金属板发出的声音后,我将头伸向窗外,看到他正站在对面第三间房的外面。并没有系帽带,只是将安全帽扣在了头上。他就这样仰头看着上面的铁管,然后手伸向金属接头,将扳手搭在了上面。

好一阵儿,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并没有在拧螺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手的方向。

潮湿的风抚摸着天空。

终于,悄无声息地,他的脚挪动了一下。

一厘米。再一厘米。不,只有几毫米。

这样看下去的话,我大概会中途喊出声来。但是这是绝对不可以的。这不是为别人,而是为他好。

在他的脚跟离开脚手架的那个瞬间,我捂住了嘴。

斜纹跑步衫的背影。最先落下的是安全帽。左脚还留在脚手架上。但那样也于事无补。他的身体以向下倾斜的姿势,离开了九层,向着地面被吸引过去。

长长的,也是短短的几秒钟。

中途撞上铁管、撞到脚手架,冲撞着、旋转着、被重力摆弄着,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停止……

完全落地的前一刻,听到咔嚓一声,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爆裂开来。

好像是头部碰到了入口处为施工而伸出去的铁管。

随后便是水泥袋落地一般的声音。

终于,他的身体横在了干涸的土地上。

头部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左手腕几乎粉碎。右脚弯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啊……啊啊啊!”

还留在工地的监工和另外几个工作人员、保安等跑了过来。

我在九层吼叫。“哎,掉下去了。从那,从那掉下去了。”

坠落地点和我之间有三个房间的距离。我觉得我大概是不会被怀疑的。

跟预想的一样——

似乎有些不近人情,这时我头脑里浮现的,竟然是这句话。

发生了那种事件后,工地上转天竟然照常开工了。现场取证等事情好像全部在昨夜完成了。难以置信的是竟然没有对我进行任何搜查取证。

那是在之后的两三天。

施工结束后,我眺望着那天的窗子,正想着这落日和那天很相似,这时看到了站在工地的大门处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

对于母亲的记忆,可以说完全没有。据说是生病去世的,可我觉得那不是真的。大概是跑掉了吧。有那样的父亲,跑掉也是情理当中的。

一个从来没有赢过钱却喜欢赌博的,无可救药软弱无能的父亲。连当天吃的米都不够,却还虚张声势地说什么偶尔吃顿大餐,结果拿出来的竟是罐装的烧鸡。即使小学生也能一眼看穿,那是用不能换钱的老虎机的剩余金币交换的礼品。

父亲平时好像在建筑工地上班。到现在,他具体做什么已经无从知晓,但应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大概是收拾垃圾,或是装卸货物之类的杂活,顶多是个保安。无论如何,我想应该不会是被叫作“职员”的需要一技之长的工作。

小孩子都能看明白,父亲是一个没本事,也没耐性的人。我想也是喝酒的缘故。整天晕晕乎乎邋邋遢遢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现在的我要是踢他一脚,应该一脚就能把他踢晕。

我上幼儿园时生活倒是也还能将就。更加糟糕的日子是从我上学校那会儿开始的。甚至连铅笔盒也买不起了。要是现在,在百元店也能买到很像样的了,但当时一般还是要去文具店。

铅笔、橡皮和本子。买了这些后就没钱了。“……有没有一百日元左右的铅笔盒。”

褪色成焦糖色的跑步衫,破洞的工作裤,满脸胡子茬儿,浑身散发着变质了的臭汗和污垢的气味,一说话就冲出一股难闻的酒臭。

面对这样的客人,售货员虽面露难色,但也没有把我们赶出去。而就连我这个小孩子,都觉得很丢面子。“这个三百日元的……是最便宜的了……”

最终还是死心了,结果我只能用皮筋绑着铅笔带去学校。

但是不知为何,我记得从二年级到三年级期间,还过上了相对较好的生活。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眷顾赚了大钱,或者是有人借了钱给他。那时候伙食费给得也很及时,也不用穿破裤子了。没有断粮的时候,每次还都有菜吃。

但好景不长,四年级的时候又吃不上饭了。勉强能交上伙食费,所以中午是能吃到饭的,晚饭是鱿鱼干,早饭是吐司边,这样的菜单成了我家的家常便饭。

不用说也知道,我在学校是受欺负的。同学们一连串地说我“穷鬼”“好臭”“好脏”。我心里想,好了好了,这些不用你们说我自己也知道,但有时候还是会反击。“过来试试啊。贫穷不会痛苦,我的拳头可是会让你很痛苦的!”

其实贫穷也是相当痛苦的,那样说只是小孩子的强词夺理罢了。

那时候我并不壮实,但身手还算敏捷,还很不服输,所以打架并不在话下。只是会注意不要打得太过火。不是为对方着想,而是为自己。无用的运动只能让电池更早耗尽电量。

放学后就回到二层小木楼中的破房子里,父亲在家的话会给我做饭吃。不在的话就自己找些东西吃。当然,并不是只要父亲在家就能有饭吃的。“对不起啊……我刚才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了……对不住啦。”

你明明还一身酒味的啊,我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点头说知道了。

我摆弄着草席的毛边,像往常一样,陷入了美好的妄想中。

突然,妈妈回来了。然后开始给我做汉堡包什么的。热气升起来,米饭也是热腾腾的,看上去很香。接着,妈妈说和妈妈一起生活吧。我不知道妈妈的样子,就随便找我知道的女演员来充当。不要太温柔,不需要多漂亮,最好是会过日子,有魄力一些的更好。

余贵美子什么的吧。当时不知道那个名字,但知道她的样子。最好是那样的妈妈。不然的话柴田理惠也可以。对,就是那种感觉。嘴张得大大的笑着说,快,再吃一些啊。我想要这样的妈妈。泉子宾子也可以。要是宾子的话,应该是吃拉面吧。

啊——而至于放进我嘴里的东西嘛,鱿鱼干就好了……

想到这儿的瞬间,手突然被打了一下。“你小子在干什么哪?”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我正攥着一把草席,要往嘴里送。大概是因为触感比较像,我的手便自作主张地把它当成鱿鱼干了。“啊,啊啊……对不起。”“非要吃草席不行吗?”“啊,不是的……”“肚子那么饿吗?”

是啊。“……不不,没关系,再说我午饭吃了两碗呢。”“你给我说实话!”

嘁,为什么打我啊。“没……没,没事。”“你太烦人了!”

又开始了。贫穷无能的父亲反过来冲我大发雷霆。无能的人就是会在被说成无能时发怒。而我则选择了忍耐,全当那是一场雷阵雨。

纵使我再身手敏捷,在这个八块草席大小的空间里也无处腾挪。与其那样,不如抱紧双手双脚,尽量缩紧身体保护好要害为妙。反正我的这个父亲已经是醉到连小学生都打不过的程度了。

最终,暴风雨会过去,他会抱着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耕介……让你有这样的爸爸。”

真是的。除了反面教材,我从你身上学不到任何东西。既没有力气,也没有胆量,更没有耐性,再加上想法朝三暮四。“……爸爸,你为什么哭啊?”

明明是你自己打了人。应该哭的是我才对。“耕介……”

不要抱我。你很臭的。连我都会觉得你臭,你究竟是有多臭啊。

你这样的话,倒不如用体操垫把我裹起来更好,当时的我如此想着。

就是这样的一个父亲,在我五年级时死掉了。据说是从在建公寓的九层坠落而死。

因为家中的电话早就不通了,我是从直接找到家里来的刑警那里知道的。刑警看我并没有要哭的样子,摸着我的头说:男子汉,真坚强。

倒不是因为坚强所以没哭。反倒是因为软弱所以不知如何是好,因为软弱所以无计可施,只能愣在那里。即便是那么无能的父亲,他在的话,多多少少也会赚些钱给我饭吃。虽说大概三天会被他打一次,但即便那样晚上也能和我一起睡觉。如果连这些都没有了,我该怎样活下去啊。一个上小学的孩子不会玩老虎机。也不能去建筑工地干活。配送报纸?这种活会让五年级的学生去做吗?

不,一般还是会被送到福利院吧。不知道福利院是什么样的地方,但是也没什么吃的,比起这个破房子能稍微好一些吧。对,绝对应该好一些。问题是那种福利院,要谁带我去,如何申请才能让我进去呢?是要跟学校的老师说吗?或者是让警察叔叔来帮我办手续?

不过这些操心好像有些多余,我在那天晚上,被带到了位于大塚的一家医院。但是我觉得那其实不是医院。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里没有护士。相反却聚集了很多警察。我听说过警察医院这个说法,但感觉也不太像。“听说……你家就只有你一个人,真是对不住,你能不能……过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你父亲。”

我只好点头。于是,我被带到一间阴森的房间,大概叫太平间吧,来到了盖着床单的床前。

我突然感到害怕起来。

记得到我家来的刑警说是从工地的九层坠落下来的。九层,是我学校教学楼的三倍那么高。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人的身体会成什么样子啊?“脸部……有点那个什么,你能从胸部和腹部这些地方确认一下吗?”

脸部有点那个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啊?正想着床单就被掀开了。“呃……呕呜……”

或许是我记错了,父亲的尸体看起来有一点儿泛着绿色。身体上好几处地方能看到缝着黑线的针脚。这可怎么确认啊?虽然这么想,但仔细看的话,胸毛的感觉正是父亲的,加上那唯一没有受伤的肚脐还保持着那熟悉的形状。“……没错……是我爸爸。”

好不容易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又是一阵恶心翻滚上来。

又过了一天,这回是有人通过学校联系到我。是叫作木下兴业的公司,父亲工作的地方,说是可以的话想让我去取一下父亲的遗物。“可以吗?一个人能去吗?”

班主任益冈老师好心地给我复印好了地图,还给了我车费。我恭敬地道了谢,回了一趟家然后就直奔工地了。虽然说这话有些不太地道,小小的我想着这回会不会给我些钱呢,并开始在心里期待着。

让我去的地方并不是公司,而正是父亲坠落的工地。就在我面对挂着巨大门帘的工地大门犹豫不决时,从简易小房子里走出一位保安。“你不会就是三岛的儿子吧?”

我回答是的,然后保安把我带到了一个稍大一些的简易房子里。应该就是工地办公室了。是工地监工、设计师以及施工公司的负责人等出入的临时办公室。

空调开得很足的屋子里,有四五个大人。大家都穿着统一的绿色薄工作服,而只有一个男的装扮有些不同。纯白的衬衫上没有系领带,下身是黑色短裤。小小的茶色墨镜,配上短茬胡子。记得他嘴里叼着烟,短发根根分明地竖立着。“哦,自己来的啊,了不起了不起。”

虽然是小孩子我也感觉到了这个男人与别人不一样,而只有他过来和我说话。其他大人时不时地朝这边看,但没有人搭话。“是这个吧,你爸爸的包,没错吧。嗯?”

我点点头,他又让我检查了包的里面。里面放的确实都是见过的东西。钱包里还有六百块钱。“那个包再加上这个公司给的丧葬费,想来你应该能派上用场……拿着,一定好好地用啊。”

又有了一份临时收入。而且这一份,大概会是一个格外大的收获。“谢谢。……那我走了。”

我接过丧葬费,行了个礼走出了临时房。

从房子走出两三步后,我马上把丧葬费打开来看看有多少钱,竟然有十万元。我有种难以抑制的高兴,同时又对拿着这么多钱感到不放心,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不过我还是又回到门帘的出口处,看了一眼工地。

父亲好像是从九层楼掉下来的,大楼本身是十一层。整个被由铁管组装成的脚手架包围着。听刑警说父亲在去世前一刻还在组装脚手架。

大楼在夕阳的映照下发出混沌的光,让它看起来就像是关了一只巨大怪兽的笼子。

是那里面的怪兽把父亲吃掉了吗?还是父亲想逃离怪兽,逃到宇宙中去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救救我,救救我啊。

眼前浮现出了父亲泪流满面的哭喊的样子,我突然感到一阵悲伤。这十万元就是父亲生命的价钱啊。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流出眼泪来。反倒是真的感到了口渴。

什么地方会不会有水管呢。我低头看到脚下铺的铁板是湿的。像是刚刚洒过水,所以应该有。附近绝对应该有水管。

就在我环顾四周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打招呼。“……你,是三岛君?”

我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回应,打招呼的人便亲切地冲我微笑。“眼睛真是像你爸爸啊。”

我心想,这人的话真是令人生厌啊,但我却并没有感到生气。

那个男的在我面前蹲下来,仰起头注视着我的脸。这是一位鼻梁高挺的,非常帅气的叔叔。大概是在这个工地干活的,但却没有父亲那种脏脏的感觉。

但还是从那微微敞开的POLO衫的胸前升腾起了一种劳动的男人的气息。而我并没有对这些感到奇怪和不快。“叔叔啊,和你爸爸到最后还在一起干活。是……朋友。”

父亲的,朋友。

至今为止,我从未想过父亲在这个世上会有朋友。“今天你是一个人吧。叔叔也是一个人。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吃晚餐吧。你喜欢吃什么,我请客。”

我喜欢吃什么——

肚子突然叫了起来,在身体的中央,胃部扭动得阵阵作痛。“来,一起去吧……不会把你拐走的。不放心的话你走前面好了。然后随便去一个你喜欢的饭店,随便点你喜欢的吃的。行吧,这样的话就放心了吧?”

哪有什么不放心啊。本来把我拐走也不会有人出一分钱来赎的。怀里揣着十万元的不安,现在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好,就这么定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说“耕介”。“耕介啊,好名字啊。我叫高冈。高冈贤一。你好啊。”

这就是我和干爹的相遇。第一章

东京都千代田区霞之关,警视厅本部大楼十七层,Pastel咖啡厅。

姬川玲子正在与年长的部下菊田和男喝咖啡。“怎么了?主任,为什么叹气啊?”“……啊,抱歉。”12月4日星期四,下午三点。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晴朗的原因,俯瞰皇宫周边的景色没有寒气袭人的感觉。“是不是又梦到大塚了?”

抬眼一看,菊田正很少见地用手托着下巴凝视着玲子。

大塚的梦……

说中了。

曾经的手下,大塚真二在今年8月25日,在对一个事件进行追踪搜查时,被犯罪团伙中的一人枪击殉职。只有27岁,比玲子小两岁。“是啊,特别是最近经常梦到。总是在池袋,最后一面的那个场景。那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走出高峰期的车站……走进人群里。然后,明明现实中不是那样,但在梦中他……回头看我,向我挥手,傻傻地笑着……”

声音颤抖了。想要喝口水冷静下来,然而手却一直没有挪动。一直在不由自主地不停地说下去。“我说不能走,不能走,可那孩子好像听不到……还是笑着走了。”

服务员走过来。玲子侧过脸,遮住了眼角。“……我总觉得我的,我的感觉反正也是无凭无据的,要是,那时要是提醒他一下就好了,那时候,如果我提醒他,那孩子就不会死了。”“主任……又说那种话。”

玲子摇头拒绝了递过来的手帕。在包中翻找自己的。但不知为何没有找到。也没有餐巾纸。又实在不想用桌子上的餐布擦。“……对不起,还是借一下吧。”

菊田拿着正往回收的手帕,苦笑着又递了过去。乔治·华伦天奴的蓝色的手帕,是今年过生日的时候玲子送的三条中的其中之一。“那种想法,真的不好。”

抓着杯子手柄的粗手指。有些褶皱的厚嘴唇。露着些许胡楂儿的面颊。玲子很直率地喜欢着这个男人的生命力。“这种想法……”“就是那个梦啊。就是因为主任觉得如果自己那个时候提醒他了,大塚就不会死,所以才会做那种梦的。”“但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没办法。”

菊田闭上眼睛,一副无奈的表情。“那不是主任的责任。如果那么说的话,负责池袋的长官和负责人不是都有责任吗?”“我不是那个意思。”“一样的。主任,你不是经常自己说吗?错误,只让犯人自己承担就好。受害者家属和相关的人不可以谴责自己。说的不就是这回事吗?主任不可以谴责自己。大塚也一定不希望那样。那小子身为警官,已经做到了极致。生于办案,死于办案……不正是警察的本愿吗?所以才会对你笑的啊。在梦中,那小子不是对主任笑吗?是吧。”“声音……有点大了啊。”

菊田“啊”了一声,用一双与大脸不相配的大大的黑眼球窥视着四周。

突然觉得很好笑,玲子用手帕捂住了嘴角。“……菊田,你是相信那种事的人?”“嗯?”菊田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那种事指的是什么?”“就是在梦中笑是死去的大塚的意识之类的。一些所谓的灵性的事情。”

菊田苦笑了一下放下杯子。“啊,现在不是很流行这个吗?”“你信吗?灵啊,魂啊什么的。”“还不到信的程度。……主任,你呢?一般来讲女生都比较喜欢这些事吧。”

有些被刺痛了。“真不喜欢‘一般来讲’这种说法。”

但是,仔细想一想。自己应该是信那种事的吧。

确实,有时会思念过去失去的重要的人们。想要他们的帮助时,也会想借助他们的力量。但是,就因此说相信灵啊魂的,感觉又不是。自己得到的结果,基本上都是因自己的行为而导致的。并没有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帮助过的感觉。当然,去扫墓时会感谢祖先,但还是认为自己的成就是属于自己的。会和上司下属去分享,想到神啊佛的,会觉得别扭。

更何况保护神之类的压根儿脑子里就不存在。假使有那回事,如果向他们讨教什么,某种意义上说,那不成了人生的作弊行为了吗?“嗯,我应该是不信……吧?”“啊,果然是吧。”

玲子有些微微发怒。“什么啊?你是想说我不属于正常的女性吗?”“不,不是那样的,不过……”“不是那样,不过什么?”“啊,就是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像主任,仅此而已。”“比较像我指的是什么啊?”

菊田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真是穷追不舍啊……就是说不相信那些,掌握着自己的方向的这个样子更像姬川玲子你,只是这么想的而已。大塚的事也是一样,不要总是想着要是那样要是这样的,是犯人的错,只是这样……这才像主任的作风。”

嗯哼,鼻子里面好像堵了什么东西。

——菊田,原来是这么看我的啊。

做事快刀斩乱麻。如果自己看起来像是那种女人,那么一定是因为自己向外展示的就是那样。如果不表现成那个样子,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是很难在这个象征警察最高机构的警视厅本部生存下去的。

玲子27岁时晋升为警部补,之后又被选上刑事警察的明星组——搜查一课杀人犯搜查第十系主任。这不是一个女人能够以其女性特质立足的岗位。如果不比男人还男人,女人是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但是——

玲子至少只在菊田这里是想展示自己女性的一面的。一方面她觉得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的,同时感觉菊田本身也不会排斥。只可惜——

—这个人完全不理解……

如果说是敏感还是迟钝的话,很显然是后者。虽然也没少因此而感到沮丧,但也认为是这个人的魅力所在,所以一直都是认可的。但是终归这是因为觉得他是理解自己的。其实也会有脆弱的一面,所以也会需要帮助。她始终坚信这些不用说他也会懂的。

——啊——啊。什么嘛……

但是,虽然那么说也是不能突然就转变态度跟这个人撒娇的。玲子现在背脊反而是挺直的。主任警部补这个头衔像一块钢板一样紧贴在她的背脊上。

”……差不多该走了。”

玲子看了一眼伦琴表,菊田马上拿起小票站起身来。这种点位低的用心倒是很擅长啊,玲子叹了口气。“这儿不用管了,你先走吧。”

先走不也是要回同一个大办公室吗。“没事,不用了。”“别管了,你先走吧。”

菊田那张大脸突然凑了过来。“去补个妆吧。一看就知道哭过了。”

玲子有些慌乱,只感到眼睛有些发热。

对这种事的用心不知是点位低还是点位高。

不过被男士指使去补妆的自己,也真是……

回到六层的大办公室后,其他组员都已经回到座位了。

资格最老的石仓保警官依旧在看报纸。

没有了大塚,感觉位置稍稍往前提了一些的汤田康平警官睡眼惺忪地看着晋升考试的参考书。

另外作为大塚的后任新进来的叶山则之警官正在用心地读以前的搜查资料。

这个叶山虽说是高中毕业,但二十五岁就能进入搜查一课,首先是一个能委以重任的人。虽然身为长子又是一个美男但丝毫不浮躁,出现场时也是默默地完成交给的工作,可称为所谓“模范刑警”,这就是进组三个月后玲子对他的印象。

只是非要列举一些不足的话,这大概跟缺点差不多了,硬要说的话就是,脾气、性格有些阴暗。大家一起去喝酒,也基本上不说话,也不笑。哪怕喝醉的汤田用脸和头的所有部位夹住方便筷,摆出姿势说“猛鬼追魂(Hellaiser电影名)”,他也只是慢慢地点点头。即便是让场面很尴尬了也无所谓的样子。

另外,从平时的状态中还能看到一些像是顶撞玲子的行为。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不知是否因为眼神比较冷,总是一副让人觉得不把女主人放在眼里的态度。问他的话就会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啊”。但再继续追问又显得有些孩子气。现在玲子也只能不去管了。耐心地等待,总有一天会自然地融入进来吧。于是决定对叶山采取静观对策。

以上三人加上菊田总共四个人是现在玲子的下属。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杀人犯搜查十系,姬川班。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日下班,那里也是聚集了很多不好对付的人——“主任……”

把报纸移开的石仓斜视着玲子,还想要说什么秘密的事。玲子绕过桌子,来到石仓旁边,对面的菊田也悄悄地竖起耳朵。“……什么事,大叔。”

年近五十的石仓身上经常散发出这种气息。但是绝不是让人讨厌的气息。而是最近总让人感觉到的一种大叔特有的值得信赖的感觉。“远山在偷偷搞呢。带着日下主任刚刚出去。或许是今早的那个案子有情况了。”

远山是日下班的巡査部长。“今早的那个案子”说的是据说管理官桥爪警视一大清早从蒲田区的蒲田警察署带回一个什么东西。“知道是什么了吗?那个东西。”“没有,只是听说用一个小冷藏箱送到了科搜研(科学搜查研究所),厉声命令法医组长无论如何要赶快拿出结果。”

目前,在搜查一课的大办公室待命的只有杀人犯搜查十系。俗称“在岗”的待命状态本来分为A、B、C三个阶段。

从上到下依次为本部在岗待命、在家待命、自由待命。

自由待命基本上可以认为是休假,但由于这两天的厨房事件这是不可能了,这三天的配置变成了十系A级待命,三系B级待命,没有C级待命。

也就是说今天在东京的某个地方发生事件,成立搜查本部的话,无疑要和日下班一起行动了。日下班是姬川班的天敌。或者说,玲子讨厌日下。

原因有很多。从长相到声音到对搜查的态度,所有的一切都喜欢不起来。这几个月很幸运地没在一起搜查,虽说同样的系却始终是割裂状态,只有这次好像行不通了。既然只能吴越同舟,也只好做足心理准备了。“然后蒲田署那边怎么样了?”“哎呀,那边是远山在搜查,应该是下了缄口令了吧。好像进展不顺利。”

搜查本部设置之前,警视厅本部的部署之间以及地方警署之间,媒体对外等的对策都是在水面下进行的。现在玲子他们得不到消息,有可能是这个案子很小没必要成立搜查组,但还是把它看作一个难办的大案子比较合理吧。而且这对于玲子来说也是难得的。

破三个小案子不如攻下一个大案子更能得到社会的好评。而这个社会的好评一定会影响到组织内部。最让人高兴的就是凭一己之力拿下像今年夏天的“水元公园可疑死尸遗弃案”这种大案子。

——但是,案子被别人抢走,不太好吧……

再一次环视了一百几十张桌子摆得像河流一样的宽广的搜查一课的大办公室。在对面的入口处附近,在咖啡厂家的附近站着的是日下班的沟口老大,新庄警官和系井警官吧。“……突然想起来系长去哪了?”

杀人犯搜查十系系长,金泉春男警部。“十分钟之前出去了。”“被谁叫走了吗?”“不是,好像没有。”

正说着,日下和远山回到了大办公室。沟口他们正在小声汇报着什么。他们自己藏着消息,是打算一成立搜查本部就抢先行动吗?

——这些家伙。想法真是恶劣。

玲子故意大踏步地向他们走过去。菊田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黑目的小小的像虫子一样的眼睛看到了玲子。薄薄的嘴唇依旧抿成一字。“线索?怎么回事?”

声音低沉,且阴暗。“是在收集消息吧?辛苦了。”“误会了吧。我们只是去了趟厕所。”“和部下关系好到一起去小便?”“姬川。说那么低俗的话,只能让婚期离你越来越远。”

一脸坏笑,都是惯用的演技。“非常感谢您的忠告。但是在工作场所,不太适合谈这个话题。”“对不住。不小心说漏了嘴。”

眼前的系井偷偷往这边看,但玲子装作没看见。“然后,怎么样了?科学搜查那边?”“什么怎么样,不是说只是去厕所了吗?”“但是日下主任即使是上厕所也会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吧。”

表情僵住,却还在用鼻子发笑的日下。玲子虽然讨厌至极却一直盯着那个表情看。“姬川,那么喜欢消息消息的,你也自己去跑跑怎么样。在风景好的地方和下属用谈恋爱的心情在岗,这怎么行呢。”

畜生。忍无可忍了。“果然不是去厕所了。”“我不记得我见过,这种无聊的争论,停止吧。”

日下拍了拍远山的肩膀,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等一下,是想逃跑吗?”

转过头的日下,用非常阴险的目光盯着玲子。“姬川。你不适合模仿钢铁。想光凭嘴就从我这套走什么,你还太嫩了。”

班员们跟在他后面走远了。

——我模仿钢铁?

杀人犯搜查五系主任,胜俣健作警部补。通称“钢铁”。原公安的老手,擅长以恶毒语言和行贿为武器的情报战,就是画上画的无德警察。

——我才不要和他一样……

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管理官桥爪和今泉系长出现在了门口。“喂,蒲田杀人案要成立搜查本部啦。马上出来。”

今泉说话时一脸严肃,而相比之下桥爪不知为何却满脸得意。看起来很像是要和玲子说什么。“怎么了?……管理官。”

喀喀,果然又是用那戏剧般的咳嗽来回答。“我用鞭子赶着让他们快点。开始说要九个小时,后来说快点做七个小时就能完。”“什么事啊?”“DNA鉴定啊。”“啊!”“血迹和手腕。和我判断的一样,DNA类型一致。”

原来如此,带进来的东西原来是手腕啊。确实是有可能用冷藏箱装的东西。“具体的让那边解释吧。先快点去一趟。天黑了就又浪费一天。”

在今泉的催促下,玲子和菊田回到座位。

下午三点二十分。时间上来说不能打车。蒲田站的话,还是从樱田门站到有乐町站,从有乐町站换乘京滨东北线。1

警视厅蒲田警察署位于沿环形八号线从JR蒲田站步行五分钟左右的地方。

玲子他们从六层的电梯下来,进入了食堂前面的礼堂。脱下大衣,环视了四周。

——整备还算充分。

桌子已经摆成开会的样子,有二十几位该署刑事课以及邻近警署会集而来的搜查员正在待命。

在这中间……

——不会吧……

为什么。“啊,玲子主——任。”

那个井冈博满怎么会在这?“啊……是你啊!”

玲子制止了想要一把揪住对方衣领的菊田,站在两个人的中间。“哎,菊田……啊,井冈君,你怎么会在这呢,前不久不是还在龟有那吗?”

井冈露出大龅牙,耳朵通红,圆瞪着感觉快要掉出来的眼睛盯着玲子看。“啊,又调动了,从十月份开始到这边来了。”“乱讲。那太奇怪了。你一年当中三次都调动到我去的地方。通常情况是不可能的吧。”

那双手揉搓的样子和那弓着的腰,一如既往地让人感觉浑身发冷。“那是因为……玲子主任和我的小指头上连着红毛线啊,这还用说啊。”“真是讨厌,每次都来烦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叫我名字吗?”“又来了,害羞的样子很可爱哟。”“哪有害羞。一点儿都没有害羞。”“……井冈!”

菊田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站到两个人中间。“你这家伙,只要一有案子就会跳出来,太不符合常理了。不会是你为了见到主任,自己弄出来的案件吧!”

玲子觉得这话说得也有些过分了,但这个井冈竟然无动于衷。“哟嗬,你不就是那个……菊田君吗?”

菊田、君。“你这家伙,干吗这种口气?”

亏你还是警察,菊田还要继续说下去,井冈亮出手掌示意他不要再说。他从里面的口袋里掏出警察日志,一脸自以为是地打开来说。“我,这次有幸晋升为巡查部长了。也就是说和菊田君平起平坐啦。”

什么——

菊田皱着眉,气得喉咙作响,却说不出话。

确实,如果通过了升职考试,就会有调动,这是警察的规则。不过难道就正好赶上发生了案件,还正好赶上姬川班出现场吗?“……就算,就算像你说的,你这家伙也比我晚两年。”

话音未落,就被今泉系长的喊声覆盖了。“你们哪,太烦了!”

菊田、井冈以及在附近的汤田、石仓都吓得缩回肩膀。

玲子下意识地低下头。

在还不知道大致情况的现阶段,玲子已经有种很强的预感,这个案件不会解决得太顺利。

不一会儿本部的车来了,电话、传真打印机、无线机、办公用品等设备物料被陆续搬进来。

搜查一课杀人犯搜查十系、机动搜查队、蒲田署及邻近警署总共四十三名刑警组成的搜查阵队,他们集中坐在讲堂里,马上开始听案件的概要说明。“啊,我是搜查一课的管理官,桥爪。你现在就开始对案件进行简要说明,大家听一下。好,今泉系长。”“好。嗯,今早在大田区西六乡二丁目三十四附近,多摩川大堤的道路上,在一辆被遗弃的面包车,斯巴鲁Sambar,汽车牌号品川480·ひ29·6△的后货厢里发现一样东西,被鉴定为成年男子的左手。”

为什么只有左手?还是先记笔记接着听下文吧。

根据发现者证词和那个左手的指纹,经判定此左手主人为在该署管区内仲六乡二丁目×番望庄公寓居住的TAKAOKAKENICHI,43岁。字是高大的高,大冈越前的冈,贤明的贤,数字一的一,高冈贤一。此人单身独自生活。左手被装在便利店的塑料袋中,扎口绑得很紧。另外后货厢的地面上有大量血液,据推测流血量已达到致人死亡的程度。车辆现在在本署地下停车场保管。大家各自找时间去查验作为参考。下面说明立案的经过。”

今泉将手上的资料翻了一页。“今早6点多,本署杂色派出所岩田俊光警官接到口头报警,该区仲六乡二丁目×番的活动租赁车库里发现了大量血迹。报警人是MISHIMAKOUSUKE,20岁。字是,三加上常用的那个岛,耕种的耕,介绍的介,三岛耕介。车库的租借人是高冈贤一。高冈不是公司组织,是一家叫作‘高冈建筑’的承接木工工程的店。三岛耕介是这家店的店员。“三岛今早去上班,打开车库的拉门后,发现平时工作用的汽车不见了,水泥地板上满都是血。那时感觉到一股不对劲的味道,但没以为是血,三岛走进现场。他意识到地上是血后就马上用手机联系高冈但没打通,去他的公寓也不在家。就直接去了杂色派出所,说明了情况。接待他的岩田俊光警官向本署报告了此事。同时也确认了丢失车辆的牌号。”

完了。高冈的公寓地址没记下来。先偷窥一下旁边井冈的笔记填上再说。“另一方面,在车辆发现现场附近的西六乡派出所确认到该车辆凌晨两点左右就已经在多摩川大堤了。由于没有接到影响交通的报警,直到早上5点才进行处罚。之后用粉笔做了标记。收听到6点17分的中心广播的该派出所警部补田中英雄向本署报告了发现该车辆一事。6点52分该警部补和拿着备用钥匙的三岛耕介一起检查车辆时,从货厢里面发现了被装入塑料袋的高冈贤一的左手。而且切断左手所使用的电锯已经在车库发现。”

重新看一遍笔记,在脑子里整理一遍案件到发现时为止的来龙去脉。

主要就是,三岛耕介这个20岁的年轻人早上发现工作用的面包车不在车库,并向派出所报警说车库里全都是血。而该车辆至少在夜里两点开始就被放在了多摩川大堤,早上打开车时,从里面发现了放着高冈贤一左手的塑料袋。“车库、车里的血迹,还有左手。采集到的三种血液都是A型,DNA也一致。因为判断出血量已超过致死量,所以高冈贤一已经死亡,本案件可以认定为死亡遗弃案,我们决定列入他杀范围进行搜查。”

也就是说,这是无尸杀人案件。从过去的案例来看,这是比较难举证的案子。“接下来,说明初步搜查方案。”

这里换成桥爪管理员进行说明。“嗯——今天全体分成两组进行走访搜查,包括发现车辆的多摩川河岸附近和被害者住所的车库周边。搜查一课姬川警部补负责河岸,搜查一课日下警部补负责车库,两个人分别任两个组的组长。现在宣布地区分配。”

这种本部搜查,一般都是本部搜查员搭配一名地方警署的警员。“先是河岸组。一区,搜查一课姬川警部补,蒲田署井冈巡查部长。车辆发现现场。”“啊?”

不留神说了出来,好不容易把“不会吧”这句话吞了下去。

——为什么,又是,还是井冈………

桥爪在前面咳嗽了一声。“……姬川。你不要先回答一下吗?回答。”“啊,是……抱歉。”“井冈博满,知道了。是。”

一看,井冈在腰的附近做起了小小的胜利的姿势。“啊哈哈……这是爱啊,爱。”“闭嘴!”

抑制住想揍他的心情,继续往下听。“二区,搜查一课巡查部长菊田,蒲田署巡查部长阿藤。二丁目三十区到三十三区。”“……是。”“是。”

不好了。菊田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声音像流浪狗的哼哼声。

但是,桥爪不会注意那种细节。继续往下念。“三区,同样搜查一石仓巡查部长,蒲田署吉野巡查部长。二丁目三十四区到三十七区。”“是。”“是。”

玲子等河岸组的分区结束,离开了搜查员围成的圆圈。找到正在主席台整理资料的今泉。“……系长。”

应声转过头来的今泉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什么事。有什么意见吗?”

玲子装作帮忙整理资料站在今泉旁边。“……意见很大。不是吗。为什么我又要和那个井冈一组。”

果然。今泉觉得好笑得不行,笑得肩膀直颤。“没办法的啊。因为是桥爪决定的。”“是怎么搞的。这么分有什么打算。”“本部组和蒲田组。分别按照职位高低排列,又重新整理组合了一下,好像有一些微调。其他的分管组和机动搜查组据说是按五十音图排的。”

真是的。一直觉得管理官不靠谱,没想到竟然到这程度——“嗯……好了。今天的走访搜查就算临时的我也不换了,明天请给我换一个稍微强一点儿的。”“嗯?强一点儿的是什么意思。井冈据说也是非常努力地办了很多小案子的。至少在这个蒲田还算是优秀的警察啊……好像。听刑事课长说的。”

如果那就算优秀,那这个刑事课的实力也可想而知了。“好了不说了。资料给我看一下。”

在礼堂的一角,蒲田署警务课的几名职员正在快速地将搜查员要用的资料进行复印和分堆。但是没时间等他们弄完了。玲子先翻看起从今泉那拿到的资料。

发现现场搜查书。从现场的草图上看,丢弃车辆所在的多摩川大堤很像是可以通行一般车辆的普通道路。从那里下来沿河岸前进两三米,马上就能走到多摩川的河边。“系长。从这个车上只发现了左手,而那对面就是河,这样说的话按理说其余的部位应该是被扔到水里了。”“嗯,或许是吧。先是把取证范围定在遗弃车辆的周边五十米,到河边的草丛附近。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本部的班子也到了吧。大体上是要留意鞋印以及搬运遗体时可能留下的血迹。不管怎么说车里面就是这个样子了。”

今泉翻看资料的其他页。左手的发现地点也就是那辆车被从不同角度拍了照。

轻型面包车。座椅只有驾驶席和副驾。后面全是货厢,用一个架子分为上下两层好像是要分开货物。架子看起来材质像是胶合板的,大概是高冈或是别人手工做的。上面一层放着束成一团的电线,工具箱,不知里面放着什么的结实的小纸箱,上面放着用金属罩罩住灯泡的临时灯。

根据搜查报告,左手被放在了货厢下部的最里面。即使从照片上看,架子上层搁板像盖子一样盖住的下层很黑,特别是里面根本看不清。如果是在夜晚的多摩川大堤上的话,情况大体能摸清楚了。“嫌犯是不是忘了把左手丢弃了。”

今泉自己念叨。“或者是被路过的人说了什么,中途丢下逃跑了。这样想的话,丢下车逃跑也有些说不通……”

突然感觉有人过来,玲子回头看了一眼礼堂。以为是井冈结果不是。是日下走了过来。“……系长。现阶段做那样的预判会造成对后面搜查的妨碍。”

今泉开玩笑地耸耸肩。“不要那么严肃。只是一个参考意见。”“如果按照那样做出指示,会让搜查迷失方向。”“你指的是什么?”

日下的目光中带着近乎怒目而视的严肃。“……对机动取证的指示。鞋印和血迹。如果做这样的限定,会让现场的人给眼睛戴上有色眼镜。”

来了。日下理论的根基。一切预判都是搜查的妨碍。只相信看到的发现的和听到的,去除先入为主原理主义。

——记不清是从哪听来的了。

今泉一脸苦笑地挠着头。“……是啊,锁定对象还为时尚早。现场再给一次指示,让大家不要戴着有色眼镜去搜查。”“那就拜托了。告辞。”

向后转,带着负责车库的搜查员们走出了礼堂。河岸组也有半数人已经离开了。

玲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真是讨厌难办,那个人。一点儿都不动用直觉,警察还能工作吗?如果光凭理论就能抓到犯人,从搜查专科讲习毕业的新人也能独当一面了。”

今泉还是在那点头微笑。“啊,是这样的。有像你这样的人,也有像日下这样的人,然后才能取得平衡,在一个机构里。如果都是像你我这样的人,那也不好办,就变成大家一起猜犯人的押宝游戏了。”

是的。当年出现场时的今泉相对来说更像现在的玲子,是依赖直觉的刑警。

这样说的话,玲子也只能笑了。“那样说……有些过分了吧?”“好了,快去吧,同伴等着你呢。”

站在出入口边上的井冈,不停地搓着手。“好吧……先要拜托你明天换搭档啊。”“啊,我考虑考虑。”

玲子把包从一只手换到另外一只手,穿上了外套。

但是,这个季节的多摩川河岸啊——

不知道犯人在那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2

玲子从大堤上眺望在眼前画了个弧形后向左边六区的多摩川的水面。现在站的地方,就是遗弃车辆的发现现场的普通道路。

被枯草覆盖的河岸现在以这里为中心,周围宽50米,到河边为止的长30米的范围内禁止进入。当然刑警也不例外。现在本部的取证课警员以及管辖此地的取证课警员共20人左右正在用放大镜和手电筒进行取证作业。而周围已经差不多暗下来了。今天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不过,真冷啊。

真的很冷。

在本部大楼时还是晴天,到蒲田署时云的走向就开始不对头了。所以还算是有些心理准备,不过也没想到这么冷。

——明天开始下身要穿厚一些了。

想着明年就三十了,今年是最后一个二十几岁了,买了巴宝莉蓝标风衣。接近茶色的米色是最喜欢的颜色,款式也没得说,不过这个长度还是抵御不了这种寒冷的。从臀部向下都冷得不行。“主任,腿在发抖啊。我来给你暖暖吧。”“啊——,讨厌,闭上嘴。”

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天气比较温暖的。

现在抱怨这个也没用了。本来已经快5点了,现在往后不可能变暖和了,只能多动动腿了。

这时,玲子的手机响了。小屏幕上显示“东京都法医代表”,也就是国奥。玲子法医学知识的来源,快退休的法医,一直把玲子当成他的恋人,酒友国奥定之助。“喂——”“喂,小姬。现在没有案子吧。今天晚上一起喝一杯怎么样?我定了上野小姬喜欢的那家土瓶蒸的店……”“啊,我在办案,暂时没空。”

挂断电话,合上手机。“什么事主任?”“没事。”

回过神来,先是取证。初步搜查,根本中的根本。把现场周围划分为几大块,从边边角角开始挨家询问。

发现遗弃车辆的河岸附近交给十组的20名搜查员。包括菊田组、石仓组在内的十四人负责大堤对面的住宅区。玲子、汤田、叶山的组负责对从河对岸来的行人进行直接问话。“小则,你们去问那些孩子们。”

大概是附近高中的社团活动吧。左边两百米左右处的跑道上,从刚才就有一群人在跑。“是。”

叶山带着搭档蒲田署的巡查部长,向那边走了过去。“广平去问从那边过来遛狗的、跑步的、走路的人,问在这附近是否见到了可疑人员,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不平常的事。只要能想到的就问问……”“我明白了。”

汤田有些困惑地紧锁眉头,还是和蒲田署的巡查部长朝右手边走去。“那我们就是这附近啦。”

井冈指着警戒线左侧一带。的确有到那附近去又折返回来的人,或是沿黄色带子上到大堤上来的人。但是玲子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先去那边吧。”

河岸边上唯一的一个用白色床单做的帐篷。看那样子也只能推断是流浪者的住所。“……哎,为什么那个,只有一个?”

井冈“啊——”了一声,指向对面。“再往前面一些有自行车道、棒球场什么的,有厕所和水设施比较齐全,一般都会住在那边。大多集中在那边啊,蓝色帐篷。”“是啊。那就更应该问问为什么一个人住在那里了。”“哎呀,我觉得就是不想让人看到吧。”

一步步登上大堤的道路,绕过警戒区走过来一位70多岁的男性,虽然身材矮小,但步伐十分矫健。“那个,不好意思。”“……啊。”

帽子戴得很低的他,伸长了腰抬起头看着玲子。玲子身高一百七十厘米,也稍微弯着腰,将视线迎了上去。“什么事?”

混浊且发白的眼球被满是皱纹的眼睑遮住了一半。“向您询问点事,您经常在这附近散步吗?”

玲子声音很高、很大,同时又让自己保持着稳重。这个年龄的男性,用女儿的感觉去应对应该正合适。

——孙女……的话有些太厚脸皮了。

果然他展开笑容,慢慢点了点头。效果还算不错。“是啊,每天,都散步。”“基本上都是这个时间吗?”“不,平时还要比今天早一些。都是趁着天不黑回家。”“那您夜里会来这吗?”“夜里不来。很危险不是吗。……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玲子摇头说,她稍微弯下膝盖,为了让他看清楚动作很大地指向那边。“那边不是有个帐篷小屋吗?”“啊?……啊,是,有。”“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嗯,他稍微点点头。“很早以前就有了。一两年了吧……夏天还有人在那悠闲地钓鱼呢。”

对突然变化的语气,玲子一边觉得好笑,一边点着头说:“嗯,这样啊。”“您看到过住在里面的人是什么样子吗?”“嗯……见没见过呢。什么样的……”“您没印象了?”“是啊。应该是不怎么样的。夏天不经意从旁边路过,臭气熏天的。真是服了。”

好像对夏天的印象比较深刻。不管怎么说,能够确认昨天晚上那个时间帐篷已经在那里了就足够了。“是吗……那您在这附近散步时感觉还有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可疑人员啊,什么的。”

他摇摇头好像也没想到什么。大概是站久了有些冷,戴着黑色棉布手套的两只手不停握住又松开。

……是啊,真是冷啊……

玲子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打开了证件。“我是警视厅的,其实今天这里发生了刑事案件。所以向附近的人询问一下这里平时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您的姓名和住址吗?或许还有需要向您请教的问题。”

可以啊,他爽快地答应了,田山晋介,西六乡一丁目三十八△,然后又告知了电话号码。

玲子等井冈写完后伸出手。“……嗯?做什么?”“给我一张名片。”“啊,这样啊。”

并不是吝惜自己的名片。因为玲子的名片没有蒲田署的号码,给了也没什么意义。“那田山先生如果您再想起什么,请您给这个号码打电话。24小时随时都可以。”“啊,好……感谢。”

玲子他们也恭敬地行了礼,目送他走了一会儿后也离开了。

站在旁边的井冈伸长脖子看向那边。“……主任。那个小屋,要过去吗?”

通过警戒区,路过还残留有很多枯草的斜坡。“去啊,还用说。或许正好撞见遗体在水里呢。”“哈……但是,很臭的,那个老爷子说过的。”“没事的。天这么冷。不会臭的。”

话音未落。“啊!”

鞋底刺溜滑了一下。“……危险!”

夹住左胳膊,几乎同时又抱住了腰。井冈线条纤细,绝不是大块头,但却感觉到了两臂结实有力。“啊……不好意思,谢谢。”“不不,小事一桩。”

井冈想要就此抓着玲子的手下坡。“哎,把手放开!”“别这样啊。玲子主任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啊!”“是啊……即便是杀了你,看样子也死不了。”

但是,井冈直到走到坡下面也没有松开手。“……我说了可以了!”“又来了,害羞起来真可爱。”“我说过了没有害羞。”

玲子使劲甩了两次,终于把手甩开了。“真过分,想什么呢。”“那当然是……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玲子主任啊。”“你可以打住了。能不能开始想想案件的事了。”“不行啊……那个……”

玲子不管不顾地加快了步伐。这几分钟的工夫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必须要快一些了。

而且糟糕的是,从大堤上看得很清楚的白色帐篷靠近一看也隐藏在河边长得又高又茂密的杂草丛中,很难一眼分辨出来所在的位置。“井冈君,手电筒。”“好好。这就拿给你。”

说着从肩跨的公务包中掏出一个大得有点惊人的手电。“不错嘛。带着这么个好东西。”“是吧。”“快点打开。”“好好。这就打开。”

周围啪地一下亮了起来。但是黑暗看起来黑色却更加深了。

放眼一看,右手边有杂草的分界线。玲子走向那边,光亮是能够跟上,但总是照不好脚下的路。“把手电筒给我。”“啊——真过分!”

从分界线照向前方,就在前面三米左右看到了黑色的水面。白色帐篷就搭在左手边,比这里高一截的地面上。这样一来即使河水有些上涨也不会浸水。挪开手电的光,知道帐篷里没有一丝光亮。里面没人啊。“过去看看。”“啊?这要去吗?”

再次照向帐篷,小心翼翼地前进。形状上大致算是正方形。

往里张望,面向河流的一面打开一个黑色的口子。正对面吊着三双像是洗过的黑黑的鞋子。“主任,还是很臭啊。”“嘘。”

确实周围充满了垃圾的恶臭味。

如果左手之外的所有部位都被丢弃在这里的话……

玲子有所期待地向里面张望。还是太黑了看不清。“有人吗?”

由于捏着鼻子发音有些奇怪,但有人的话应该会应答一声吧。但是,没有。“有人在吗?”

仍然没有回应,玲子把手电照向里面。于是,看到大致正方形的内部,意外地被收拾得很整齐,是一个很不错的居住空间。

地面是土地,但右手里面放着便携式燃气灶和摆着调味料的四方形桌子,那前面放着显像管电视机。另外还有没有发动的汽油发电机,以及收纳着杂志的书架,竟然还有整理房间的掸子。

但是,床铺——

正想着,前方最里面的小山丘动了一下。“嗯……谁啊……”

与声音同时出现的是带着针织帽的脑袋,因为用纸箱盖着,没想到是床铺。好像下面裹着棉被或是毯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床没有整理,他几乎是睡在和地面差不多的地方。看上去不像是抱着尸体的样子。“啊,对不起,因为没有回答所以……”“是政府的吗?……怎么回事……这个时间来?”

特别嘶哑的声音。“不,不是政府的,是警察。”

然后终于看到了脸。但那是一张看不出原形的扭曲的脸。再加上脸上可能太脏,皮肤是一片漆黑。“饶了我吧……开玩笑吧?”“不是,真的。”“这大晚上的,突然到访……要处罚我吗?这么冷的天,从这出去,让我去哪啊……”“啊,不是那样的。”

感觉已经没问题了,悄悄松开了鼻子,不想还是不行。这要是在夏天走近的话确实能把鼻子熏歪了。“那个……我们不是因为您住在这来的,今天早上就在这附近来了很多警察,您知道吗?”

男的咳嗽着闭上眼睛。“我说……能不能把那东西关上。太亮了……”“啊,对不起。”

因为没有直接照着他所以认为没问题的,但对于一直卧床的眼睛来说可能确实有些太亮了。

玲子关上了电源。瞬间,一切都淹没在黑暗中。如果是一个人应该会很害怕,因为旁边有井冈在就不怕了。“您,知道吗?”“……什么啊?”“就是警察在那边草丛里搜查的事。”

只听到窸窣的声音。但不像是要起身的样子。大概是回到最初的姿势了吧。“……不知道啊。正赶上我这段时间……身体不好。睡了……一整天。”“一整天吗?”“啊……不,起来小便了,就在你站的地方。”

真想跳出去,但总觉得那样做的话就输了所以忍住了。“是吗……那么,从昨天晚上到今早那边大堤的道路上停了一辆白色面包车,关于这事呢?”“……大堤上,什么东西?”“从昨晚到今早,停了一辆白色面包车,您知道吗?”

然后男的突然开始咳嗽。而且是非常奇怪的咳嗽。玲子想着要是肺结核就糟了,但没办法只能等他镇定下来。“……不知道。晚上和早上只起来小便了。所以没有看大堤。”

确实从这个位置看不到大堤那边。要绕过杂草的墙根或是走到河边才能看到。“那您听到这附近有什么声音了吗?”“……什么时候?”“从昨晚到今天早上。”

嗯——男的嘟囔着,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什么声音?”“什么都算。折树枝的声音,脚步声,急刹车的声音都可以。”

本来想加上有东西掉进水里的声音,但又把这句话咽回去了。“啊。声音的话,太多啦……狗也会经过。小鸟……也会来。乌鸦在那边的垃圾里找吃的……各种声音都有。”

眼睛适应了环境,可以些许看到内部的样子了。男的并没有完全回到原来的姿势,只有头抬起来,脸朝向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正说着,男的再次猛烈地咳嗽起来。“……那个……您没事吧?”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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