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性爱经典(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9 07:46:16

点击下载

作者:D.H劳伦斯

出版社: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劳伦斯性爱经典

劳伦斯性爱经典试读:

译者序

劳伦斯:爱的牧师

收入这部专集中的十四篇散文随笔、六篇中短篇小说和四篇长篇小说节选,应该说是劳伦斯性爱、情色、婚恋主题作品的一次集中呈现,选编这个集子也是对二十年前我国新时期劳伦斯文学研究的奠基者赵少伟先生未竟的专题研究的继承和拓展。

劳伦斯作品的社会历史背景辽远,意蕴繁复,文本内外的共鸣度深广,远超纯文学的边界,成为从后维多利亚时期至今各种人文话语探索与研究的对象,包括文艺批评、哲学、宗教、历史、经济学、性学、精神分析学、后殖民主义批评和女权主义批评等,是二十世纪世界文学的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峰,亦是一个独特的文学现象,自不待言。

仅就其小说与散文中最能引起大众广泛阅读兴趣的如本书收录的这些篇目所代表的性爱与婚恋题材作品,就足以使劳伦斯在大众读者心目中被视为“爱的牧师”,这一点应该归功于他的最后一部情爱名著《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但这部集劳伦斯文学创作之大成的绝唱绝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它恰恰是作者之前二十多年文学创作发展的结果,是深思熟虑后的高蹈之作。因此我们有必要站在新世纪的人文高度上对他的情色写作有所肯定方能揽其胜。同时我们应该看到,情色描写的成功绝非仅仅是情色二字了得,情色文学的写作如果离开了社会、文化、艺术、经济等因素的浑然呈现,就只是情色而已,不成为艺术。如同一场盛筵,如果只有几道珍馐大馔而无各色小食美酒的衬托和仪式与氛围的营造,少了清雅,仅仅是饕餮的餍足而无回味,更无韵味。八十年前林语堂先生评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时就指出这部小说里的“性交是含蓄一种主义的。这个“主义”二字意味深长,将劳伦斯的作品提高到了哲学的高度进行审视。因此我们有必要对劳伦斯的性爱观念和性爱文学的创作肌理进行一番解读方能得其妙。这应该是本书“呈现”的意义之所在。换言之,我们可以套用英国大作家奥威尔的名言“使政治写作成为艺术”来表达本书的这个主题,那就应该是“使情色写作成为艺术”。本文要探索的就是劳伦斯之情色写作何以源于俗欲并超越俗欲而成为了艺术,也就是达到了林语堂所言的“主义”的高度。

而说到继承和拓展,1995年是赵少伟先生第一次选了四篇劳伦斯的中短篇小说编成《劳伦斯:性爱小说》一书,从而将性爱题材列为劳伦斯文学的一个主题进行研究。可惜赵先生确定好选目和译文,序言只写了两段就突发疾病去世。我是在赵先生的夫人沈宁老师的鼓励下为这本小说集写了序言。那篇序言的写作为我此后的劳伦斯小说系统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今天我写这篇序言,还是禁不住要抄录赵先生当年所拟草稿的第一段,不仅是向赵先生致敬,也是表达一种传承,这也是我的源和本之一:

文学大抵总离不开写人,写人的思想感情和人与人的相互关系。这一点,性爱文学也不例外。1890年恩格斯曾就欧洲文学的源流写道:“性爱特别是在最近八百年间获得了这样的意义和地位,竟成了这个时期中一切诗歌必须环绕旋转的轴心了。”八百年的欧洲诗歌里,该饱浸着多少人生体验,多少内心波澜!由此可见,性爱文学采撷之丰富,涵盖之广泛

恩格斯这段话写于劳伦斯出生后第五年,他们都生活在英国,一个是伦敦城里的古稀老翁,过着富裕的生活却在为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解放事业殚精竭虑,一个是中部矿区穷苦矿工家的孩子,过着纯粹无产阶级捉襟见肘的日子,盼望着被拯救出苦海。可劳伦斯家乡的穷人们并不知道在几百英里外的伦敦有这样一个德国有产者在领导着世界无产者的革命运动,同时还在研究欧洲文学中的性爱表现。而再过二十多年,劳伦斯长大了,成了作家,出版了《儿子与情人》等一系列小说散文作品,开始了他情色文学的漫长写作生涯,性爱也成了他的写作“轴心”。劳伦斯估计永远也读不到恩格斯在英国写下的关于欧洲性爱文学的论断,但他们都在这个主题上殊途同归。

不同的是,劳伦斯从此在这个“轴心”主题上一路执着深入探索挖掘,以高度的表现主义手法对爱情生活中的性行为予以细腻全面的呈现,将和谐的性生活与享用提高到了宗教和哲学的高度表现之,“公开、诚实并温柔地”谈论,因为他认为:“若想要生活变得可以令人忍受,就得让灵与肉和谐,就得让灵与肉自然平衡、相互自然地尊重才行。所以他的收官之作《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就是要让人们“全面、诚实、纯洁地看待性(to think sex, fully, completely, honestly and cleanly)”

也就是当劳伦斯在意大利呕心沥血构建他的这部巨制的1926年,在离他不远的法国诞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叫米歇尔·福柯,他后来成了闻名世界的哲学家和社会学家,他写了《性史》一书,从性开始切入人类的生活,审视人的本性。他关于性的著名言论是:“如今,性是古老的布道形式的支柱。言外之意就是性取代了宗教。而当宗教无法为人类的爱情和性行为提供道德表达时,就需要有世俗的表达,于是艺术就起到了这种替代作用,艺术家就取代了牧师,作家和艺术家通过生命的审美即生命的美学探索表达人的情感生活的体验。可以说劳伦斯的情色文学恰恰与这种生命的审美有了契合,在福柯时代看来无异于一个早期先知了。劳伦斯在写作初期就声称自己要成为“爱情的牧师,对他来说,小说家就是新时代的牧师,性爱就是他布道的场所。在《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劳伦斯借康妮之口道出了小说之性爱激情的启迪功能:“如果处理得当,小说可以披露生命中最为隐秘的地带:因为,是在生命之情欲的隐秘地带,而不是别处,敏锐的感觉潮汐涨落、洗涤和刷新着。”或许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法国作家马尔罗在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足本的法文译本序言里指出:“它揭示了色情文学划时代的历史意义。因为色情不再是表现个人的手段,而已成为人的一种心态,一种生活方式。由此可见劳伦斯和马尔罗都提前多年表现出了后现代时期的福柯式风范。

再回到恩格斯,他当年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对私有制条件下为财富占有和继承而产生的权衡利害的婚姻进行了激烈批判,称这样的婚姻往往堕落为粗鄙的卖淫。对比之下《查》中康妮和麦勒斯超越阶级界限、毫无财产金钱背景的纯美如成人童话的爱情是多么难能可贵(康妮因为与麦勒斯的爱情会失去全部的查泰莱家族财产的继承权,麦勒斯仅靠微薄的退伍抚恤金准备去加拿大开荒)。劳伦斯的作品历经近百年的坎坷误读或难解,似乎到了所谓的“福柯”时代读者们终于有了新的认知角度,正如劳伦斯专家沃森教授指出的那样,劳伦斯“似乎知道同时代的人以及后来的人最敏感、最忧虑之所在,他的作品就集中描写那几个主题:性,性别角色,权力的行使。他凭直觉揭示出同代人的担忧及焦虑,尽管这么做同时也肯定让他不见容于那个时代,也许,(现在)不见容于我们的时代。”沃森的话让我想起了他的恩师利维斯多年前的一段话,那是利维斯身体力行将劳伦斯推向学术研究领域时写下的名言:“占据他身心的问题今天仍与我们休戚相关。对我们来说,他逝去后事态的发展并没能减弱他精辟洞察的重要性,也没能削弱他所带来的积极乐观与启迪——教育——的必要性”。利维斯是把劳伦斯当作工业文明时代的先知予以赞誉时说这番话的。

新的时代让我们对劳伦斯的作品有了贴切的解读,这是人类思想不断发展深化的结果,当然也是多少代人不懈探索的结果。从恩格斯到马尔罗,从劳伦斯到福柯,不同领域里的杰出代表给了我们太多的启迪,我们应该对他们感激不尽。

本书收入的散文随笔作品大多写于《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创作前后,我称之为写在这部小说边上的激情道白,其中《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一辩》是在《查》书遭到禁止后写的辩护文字,对了解劳伦斯的性爱观念最为重要。如果说劳伦斯在小说中是以塑造人物为主并为人物的言行进行合乎小说发展逻辑的铺陈,因此无法直抒胸臆,而在散文随笔里他则坦诚、雄辩地道出自己的感想,发出自己对现实的激烈批判之声,这样的声音振聋发聩,是他生命美学的最强音,这样的空谷足音也只有到了后现代时期才能得到愈来愈多的同情和理解,而在他的时代基本是被当作异端狂言而遭到谴责的。

六个中短篇小说中的前四篇(《白长筒袜》、《普鲁士军官》、《买票嘞!》和《你摸过我》)都是劳伦斯的早期作品,与长篇小说《儿子与情人》、《虹》和《恋爱中的女人》基本处于同一个时期。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劳伦斯在自己声誉鹊起的青年时代就已经凭着自己的感性直觉在探索人的性思想和性意识,表现这种冥冥中涌动的原始欲望对人类意识层面的深刻影响力和控制力。长篇小说画面宽阔、诗意盎然,从《儿》的青涩、抑郁和唯美到《虹》和《恋》的表现主义浓墨重彩,将生命的审美与时代精神相融,和人物特定的社会文化氛围相融,是个人命运和时代批判完美结合的作品。性爱故事也只有在这样的烘托下才彰显其美丽和绚烂。而于此同时劳伦斯还善于在中短篇里以精巧的构思和细腻的手法勾勒动人的爱情故事,营造特定环境中的个体生命美的意境,与长篇的大开大合形成有趣的对比,相得益彰。

最后两个短篇《公主》和《太阳》探索的都是女性的性意识和和性心理,写于晚期,两位女主人公可以说是《查》中康妮的姐妹,与康妮一起形成了一道扑朔迷离、绚丽耀眼的现代女性的风景线。作为一个男性作家,其笔下女性风采的奇异、诡异和性心理的莫测奇崛,甚至得到了很多女作家的激赏,实为难得。

最后我要提醒的是,劳伦斯的性爱故事美丽奇崛,但绝非水中月、镜中花,那是因为劳伦斯的创作有着深厚的生活底蕴。男女的相爱相吸,都很符合“色炫于目、情生于心、形色相生”的性爱心理发展轨迹,而且多生发于真实的社会生活环境之中。即使是《查》中底层男子与贵夫人的超凡脱俗的爱情,也有合理的生活逻辑的暗中衬托。康妮不是娜拉,它舍弃了查泰莱家族财富的继承,但她并非身无分文,她有母亲留给她的信托金做生活保障。那个猎场看守麦勒斯并非一介赳赳武夫,他是读过大学的退伍军官,有一份微薄的抚恤金作生活保障,两个人应该说都是小有资产的经济独立的人,因此他们纯粹的性爱故事也就不是空中楼阁。而《普鲁士军官》这个颇有同性色情暗示的小说也体现了充分的“身体政治”逻辑,那是权力之下军官对士兵的身体施虐的真实写照,是同性色情里权力行使的现实描述。而施虐背后的爱意又似乎无处不在,如阑珊的灯火忽明忽暗。

我试图对劳伦斯的写作做出一番概括,恰好这些概括的词都是以c结尾的:其创作特色应该主要是四c:realistic(写实),prophetic(先知),apocalyptic(启示录性质),erotic(情色),这样形容才全面些。除此之外还有几个c可以用来总结他的创作特点eccentric(另类),mystic(神秘主义),puritanic(清教),misanthropic(犬儒),didactic(说教),socialistic(社会主义),他还是一个critic(批评家),最终整体的构架应该归结为poetic and novelistic(诗性与小说性)。单纯的erotic(情色)其实写不出什么深远意义来。一部作品成功的综合效应是多重的,其意蕴、共鸣应该是无限丰富的。

他的情色书写并不比一些同样著名的作家多,但有他人难以匹敌之特色,他前三个特色是很多作家难以望其项背的,所以他的第四个特色就因此得到烘托和强化,因此意蕴深远,经得住历史的沉淀,流传甚广,可谓“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这似乎可归入传播学的范畴进行研究。

劳伦斯在他的学术随笔中批评弗洛伊德主义时曾经英明地指出:all is not sex(性并非一切),就是强调人性在社会实际生活中的复杂多变,不能把人的问题都聚焦到性上予以考察并希望因此迎刃而解。同时他又指出:“性与美是不可分的,正如同生命与意识。与性和美同在、源于性和美的智慧就是直觉。我们文明造成的一大灾难,就是仇恨性。举个例子说,还有什么比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更恶毒地仇视性?它同样极端恐惧美,活的美。它使我们的直觉官能萎缩,使我们直觉的自我萎缩。”足见劳伦斯的用心在于把属于人类本质的美好天然的性感从“科学”和伪善的道德羁绊中解放出来,回归本位。而彼时的英伦,借用英国文化研究伯明翰学派的创始人霍加特的话说,对待性问题所持的态度是“肮脏与羞耻感并行”(smutty and ashamed at the same time about sexual questions),要么对这个话题三缄其口,要么在公共厕所的墙上写满下作无聊又苍白的性笑话(boring, sniggering, sterile round of dirty jokes)。而偏偏劳伦斯要逆风飞扬,逆流而上,面对那样的社会环境,竟然要公开、诚实并温柔地谈论性(openly, honestly, and tenderly),岂非大逆不道?所以霍加特说,我们阅读《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时要把握好分寸(read properly),这对我们是一种挑战,看我们能不能有点滴的进步(a challenge to grow an inch or two),从“肮脏与羞耻感并行”的心态中得以摆脱。

劳伦斯的创作以《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一书辉煌收官,但我们必须说,这本书不代表其一切,劳伦斯的创作生涯长达二十多年,紧张而高产,铸起了一座座文学的丰碑,可谓卷帙浩繁,对这样一个生于底层的文学天才的作品,我们还缺乏足够的考量和细读。或许这本专集可以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最后一篇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第十二章的英文对照版,旨在为读者提供双语对照阅读,原汁原味欣赏劳伦斯的原作并对照中文译文体会中文的表达方式。黑马2015年7月20日 于北京

散文随笔选

爱是尘世的幸福,但幸福并非满足的全部。爱是相聚,但没有相应的分离就没有相聚。在爱中,一切都凝聚为欢乐和礼赞,但是如果它们以前不曾分离,它们就不会在爱中凝聚。一旦聚成一体,这爱就不再发展。爱就像一股潮水,在一瞬间完成了,随后必有退潮。

所以,相聚取决于分离;心脏的收缩取决于其舒张;潮涨取决于潮落。从来不会有永恒不灭的爱。正如海水绝不会在同一刻高涨覆盖整个地球,绝不会有毫无争议的爱统领一切。

这是因为,爱,严格来说是一种旅行。“旅行总比到达强”,有人这样说。这就是怀疑的本质,这意味着坚信爱是相对的永恒,这意味着相信爱是手段而非目的。严格地说,这意味着对力量的相信,因为爱就是一种凝聚的力量。

我们何以相信力量?力量是功能型的东西,是工具;它既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我们旅行是为了到达目的地,而不是为旅行而旅行,后者至少是徒劳的。我们是为到达目的地而旅行的。

而爱就是一种旅行,是一种运动,是相聚。爱是创造的力量,但任何力量,无论精神还是肉体的,都有其正负两极。任何东西坠落,都是受地球引力而落。不过,难道地球不是靠其反引力甩掉了月亮并且在时光久远的天空中一直牵制着月亮?

爱亦然。爱,就是在创造的欢欣中使精神与精神、肉体与肉体相吸的加速引力。但是,如果一切都束缚在爱之中,就不会有再多的爱了。因此说,对那些相爱中的人来说,旅行比到达终点更好。因为,到达意味着穿过了爱,或者干脆说,以一种新的超越完成了爱。到达,意味着走完爱旅之后的巨大欢乐。

爱的束缚!还有什么束缚比爱的束缚更坏呢?这是在试图阻挡高潮;是要遏止住春天,永不让五月渐入六月,永不让山楂树落花结果。

这一直是我们的不朽观——爱的无限、爱的广博与狂喜。可这难道不是一种监牢或束缚吗?除了时光的不断流逝,哪有什么永恒?除了不断穿越空间的前进,哪有什么无限?永恒、无限,这是我们有关停息和到达的了不起的想法。可永恒、无限只能意味着不断的旅行。永恒就是穿越时间的无边的旅行,无限就是穿越空间的无边的旅行,我们怎样争论也是这样。不朽,不过也是这个意思罢了。继续,永生,永远生存与忍受,这不就是旅行吗?升天,与上帝同在——到达后的无限又是什么?无限绝无终点。当我们的确发现上帝意味着什么,无限意味着什么,不朽意味着什么时,我们发现它们同样意味着不止的继续,朝一个方向不断旅行。朝一个方向不息地旅行,这就是无限。所谓爱之上帝就是爱的力量无限发展的意思。无限没有终点。它是死胡同,或者说它是一个无底洞也行。爱的无限难道不是死胡同或无底洞么?

爱是向其目标的行进,因此它不会向反方向行进,爱是朝天上旅行的。那么,爱要别离的是什么呢?是地狱,那儿有什么?归根结底,爱是无限的正极。那负极是什么?正负极一样,因为只有一个无限。那么,我们朝天上无限旅行或朝相反方向旅行又有什么不同?既然两种情况下获得的无限都一样——无与有意思都一样,那就无所谓是哪一个了。

无限,无限没有目标,它是一条死胡同或者说是一个无底洞。落入这无底洞就是永远旅行了。而一条夹在赏心悦目的墙中间的死胡同是可以成为一重完美的天的。但是,到达一个天堂般宁静幸福的死胡同,这种到达绝不会令我们满意的。落入那个无底洞也绝对要不得。

爱绝非目的,只是旅行而已。同样,死不是目的,是朝另一个方向的旅行,泯入自然的混乱之中,是从自然的混乱中,抛出了一切,抛入创造之中。因此说,死也是条死胡同,一只熔炉。

世上有目标,但它既非爱,也非死;既非无限也非永恒。它是宁馨的欢欣之域,是另一个极乐王国。我们就像一朵玫瑰,是纯粹中心的一件奇物,纯粹平衡中的一个奇迹。这玫瑰在时间与空间的中心完美平稳地开放,是完美王国中的完美花朵,不属于时间也不属于空间,只是完美,是纯粹的上帝。

我们是时间和空间的产物。但我们像玫瑰一样,能变得完美,变得绝对。我们是时间和空间的产物,但我们同时也是纯粹超验的动物,超越时空,在绝对的王国这极乐的世界中完美起来。

爱,爱圆全了,被超越了。优秀的情人们总能使爱变完美并超越它。我们像一朵玫瑰,完美地到达了目的地。

爱有着多层意思,绝非一种意思。男女之爱,既神圣又世俗;基督教之爱,说的是“爱邻如爱己”,还有对上帝的爱。但是,爱总是一种凝聚。

只有男女之爱有双重意思。神圣的和世俗的,它们截然相左,可都算爱。男女间的爱是世间最伟大和最完整的激情,因为它是双重的,因为它是由两种相左的爱组成的。男女间的爱是生命最完美的心跳,有收缩也有舒张。

神圣的爱是无私的,它寻找的不是自己。情人对他所爱的人做出奉献,寻求的是与她之间完美的一体交流。但是,男女间全部的爱则是集神圣与世俗于一身的。世俗的爱寻求的是自己。我在所爱的人那里寻找我自己的东西,我与她搏斗是要从她那里夺取到我的东西,我们不分彼此地交织、混溶在一起,她中有我,我中有她。这可要不得,因为这是一种混乱,一场混战。所以我要全然从所爱的人那儿脱身而出,她也从混乱中脱身而去。我们的灵魂中现出一片薄暮之火,既不明亮也不黯淡。那光亮必须纯洁而聚,那黑暗必须退居一旁,它们必须是全然不同的东西,谁也不分享谁,各自独立。

我们就像一朵玫瑰。我们满怀激情要成为一体,同时又要相分相离。这是一种双重的激情,既要那难言的分离又要那可爱的相联,于是新的形态出现,这就是超验,两个人以全然的独立化成一朵玫瑰的天空。

男女之爱,当它完整的时候,它是双重的。既是溶化在纯粹的交流中,又是纯粹肉欲的摩擦。在纯粹的交流中我完完全全地爱着;而在肉欲疯狂的激情中,我燃烧着,烧出了我的天然本性。我被从子宫里驱赶出来,变成一个纯粹的独立个体。作为独自的我,我是不可伤害的,是独特的,就像宝石,它或许当初就是在大地的混沌中被驱赶出来成了它自己。女人和我,我们就是混乱的尘土。在极端的肉欲爱火中,在强烈的破坏性火焰中,我被毁了,变成了她的他我。这是破坏性的火焰,是世俗的爱。但这也是唯一能净化我们,让我们变成独自个体的火焰,把我们从混乱中解脱出来,成为独特的宝石一样的生命个体。

男女之间完整的爱就是如此具有双重性:既是溶化成一体的爱,又因着强烈肉欲满足的摩擦而燃烧殆尽,燃成清晰独立的生命,真是不可思量的分离。但男女间的爱绝非都是完整的。它可以是绅士派的融为一体,像圣芳济(St Francis)、圣克莱尔(St Clare)、柏桑尼的玛丽(Mary of Bethany)和耶稣(Jesus)。对于他们,没有分离、独立和独特的他我可讲。这是半爱,即所谓神圣的爱。这种爱懂得最纯粹的幸福。而另一种爱呢,可能全然是肉欲满足的可爱的战斗,是男人与女人间美丽但殊死的对抗,像特里斯坦和伊索德那样,这是些最骄傲的情人,他们打着最壮观的战旗,是些个宝石样的人——他,纯粹孤独的男人,有宝石般孤独而傲慢的男性;她是纯粹的女人,有着百合花般美丽而傲慢芬芳的女性。这才是世俗的爱,他们太独立,终被死亡分开,演出了一场多姿多彩辉煌的悲剧。但是,如果说世俗的爱终以令人痛心的悲剧而告结束,那神圣的爱留下的则是痛楚的渴望和压抑的悲凉。圣芳济死了,剩下圣克莱尔哀伤不已。

两种爱——交流的甜美之爱和疯狂骄傲的肉欲满足之爱,合二为一,那样我们才能像一朵玫瑰。我们甚至超越了爱。我们两个既相通又独立,像宝石那样保持自身的个性。玫瑰包含了我们也超越了我们,我们成了一朵玫瑰但也超越了玫瑰。

基督教之爱——即博爱——永远是神圣的。爱邻如爱己。还有什么?我被夸大了,我超越了我自己,我成了整个完美的人类。在完美的人类中我成了个完人。我是个微观世界,是巨大微观世界的缩影。我说的是,男人可以成为完美的人,在爱中变得完美,可以只成为爱的造物。那样,人类就成了爱的一体,这是那些爱邻如爱己的人们的完美未来。

可是,天啊,尽管我可以是那微观世界,可以是博爱的样板,我仍要独立,成为宝石样孤独的人,与别人分离,像一头狮子般傲慢,像一颗星星般孤独。这是我的必然。越是不能满足这种必然,它就变得愈强烈,全然占据我的身心。

我会仇恨我的自我,强烈地仇恨这个微观世界,这个人类的缩影。我愈是成为博爱的自我,我愈是发疯地仇视它。可我还是要坚持成为整个相爱人类的代表,直到那未被满足的向往孤独的激情驱使我去行动。从此我就可以恨我的邻居像恨我自己一样。然后灾难就会降临到我的邻居和我的头上!神要毁灭谁,必先让他发疯。我们就是这样发疯的——我们不会改变可憎的自我,而潜意识中对自我的反抗又驱使着我们去行动。我们感到惊诧、晕眩,在博爱的名义下,我们无比盲目地走向了博恨。我们正是被自身分裂的两重性给逼疯了。神要毁灭我们,只因为我们把它们惯坏了。这是博爱的终结,自由、博爱、平等的结束。当我不能自由地成为别的而只能是博爱与平等时,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如果我要自由,我就一定要能自由地分离,自由地与人不平等。博爱和平等,这些是暴君中的暴君。

必须有博爱,有人类的完整。但也必须有纯洁独立的个性,就像狮子和苍鹰那样独立而骄傲。必须两者都有。在这种双重性中才有满足。人必须与他人和谐相处,创造性地、幸福地和谐相处,这是一种巨大的幸福。但人也必须独立地行动,与他人分离,自行自责,而且充满骄傲,不可遏止的骄傲,自顾自走下去,不理会他的邻居。这两种运动是相悖的,但它们绝不相互否定。我们有理解力,如果我们理解这一点才能在这两种运动中保持完美的平衡——我们是独立、孤独的个人,也是一个伟大和谐的人类,那样,完美的玫瑰就能超越我们。这玫瑰尚未开放过,但它会开放的——当我们开始理解了这两个方面并生活在两个方向中,自由自在毫无畏惧地追随肉体和精神最深处的欲望,这欲望来自于“未知”。

最后,还有对上帝的爱,我们与上帝在一起时才完整。但是我们知道上帝要么是无限的爱要么就是无限的骄傲和权力,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基督或耶和华,总是一半排斥另一半。因此说,上帝永远好妒忌。如果我们爱一个,早晚必要仇恨这一个,而选择另一个。这是宗教经验的悲剧。但是,那不可知的圣灵却只有完美的一个。

还有我们不可去爱的,因为它超越了爱或恨。还有那未知和不可知的东西,它是所有创造的建议者。我们无法爱它,我们只能接受它,把它看作是对我们的局限和对我们的恩准。我们只知道是从未知那里我们获得了深广的欲望,满足这些欲望就是满足了创造。我们知道玫瑰就要开放。我们知道我们正含苞待放。我们要做的就是忠诚地、纯粹按自发的道德随着冲动而行,因为我们知道玫瑰是会开放的,懂得这一点就够了。

《恋爱中的女人》自

这部小说草拟于梯罗尔,1913年。1917年在康沃尔重写后杀青。因此可以说,这是一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成形但与大战本身无甚关系的小说。不过,我希望不要把小说置于一个特定的时间段中。这样一来就可以把小说人物的痛苦看作是战争所致。

这本书曾投给一些伦敦的出版社,他们最终的回答几乎都是:“我们对出版这本书甚有诚意。但若因此被起诉,则不敢冒此风险。”《虹》的厄运仍教他们记忆犹新,不得不慎之又慎。而这本书潜意上又是《虹》的续篇。

在英国,我从不企图在任何指控面前替自己辩解。但对美国人,我似乎可以自辩一二。在美国,我被指控为“不洁”和色情(pornography)。我不认错,也不理会它。对我最主要的指责是“情欲狂”(Eroticism)。这就奇了,实在教我困惑。它指的是哪种情欲?是那种逍遥自得的情欲还是圣洁的情爱女神爱洛斯(Eros)?如果是后者,为什么要责难?为什么不敬重?甚至崇拜之?

让我们毫不犹豫地宣称:肉欲的激情与神秘同神的神秘与激情同样神圣。谁还会对此加以否定?唯一不可容忍的是糟践我们身上活生生的神秘之物,这纯属堕落。

让男人深怀敬重地认识自己吧,对我们体内那富有创造性的灵魂所张扬的一切甚至要报以敬重,因为它是上帝的神话。这样一来我们才能身心健康,自由自在。淫猥是可恨之物,它戕害了我们的正直与高尚。

富有创造性的自然冲动之魂激荡起我们体内的欲望与渴求,这是我们真正的命运,有待于我们去满足并实现之。而来自外界的指令如来自理念和环境,是虚幻的命运。

这部小说自诩为作者自身欲望之渴求与抗争的纪录。一言以蔽之,是自我至深经验的纪录。举凡来自灵魂深处的东西均无不良可言。所以,本作者毫无歉意可表,除非这小说背叛了自家灵魂。

男人为其即将生出的欲求而挣扎并寻求满足。如同蓓蕾在树木中挣扎而出,新的欲求之花在磨难中生自人的体内。任何一个真正有个性的男人都会试图认识并了解他身心中正在发生什么,他要挣扎,以得出语言上的表达。这种挣扎决不应该在艺术中被忽略,因为它是生命之重大部分;这决非理念强加于人,而是为获得意识生命而进行的激情抗争。

我们正处在一个危机的时期。任何一个敏感的活生生男人都在激烈地与自己的灵魂抗争。能够生出新的激情和新的理念,这样的人才能坚忍下去。而那些禁锢在旧理念中的人,会因着新生命扼死在体内不能出生而灭亡。男人们必须相互吐露心声。

论及文体,书中常有稍作变动的重复之处,往往被视作败笔。唯一的解释是:对本作者来说这纯属自然。因为,情绪、激情或领悟上的每一个危机都来自这种搏动着摩擦中的往复,只有这样才能导致其高潮。D.H.劳伦斯1919年9月12日于Hermitag

与音乐做爱

“对我来说,”罗密欧说,“跳舞就是与音乐做爱罢了。”“所以你永远也不会跟我跳舞,我猜得对吧?”朱丽叶说。“你瞧,你这人个性太强了。”

这话听着奇怪。可是,前一代人的想法竟会变成下一代人的本能。我们总的来说,都继承了我们祖母的想法并无意识地依此行动。这种意识的嫁接是冥冥中进行的。观念迅速变幻,它会带来人类的迅速变化。我们会变成我们设想的那种人。更坏的是,我们已变成祖母设想的那样了。而我们的孩子的孩子又将会变成我们设想的样子,这真教人觉得悲伤。这不过是父辈的罪孽给后代的心灵带来的惩罚。因为,我们的心灵绝没有我们的祖母所设想的那么高尚美好。哦,不!我们只是祖母之最强有力的观念的体现者,而这大多是些隐私观念,它们不被公众所接受,而是作为本能和行为动机传给了第三代和第四代人。我们的祖母偷偷摸摸想过的那些东西真叫倒霉,那些东西即是我们。

她们都有过什么想法和意念?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她们希望能与音乐做爱。她们希望男人不是粗蛮的动物,达到目的就算完事。她们想要天堂的旋律在他拉着她们的手时响起,想要一段新乐章在他的手搂住她们的腰时勃然奏响。这音乐无限变奏着,变幻着优雅的舞姿从做爱的一个层次向另一个层次递进,音乐和舞蹈二者难分彼此,两个人也一样。

最终,在做爱欢愉的顶点到来之前,是巨大的降潮。这正是祖母的梦境和我们的现实。没有欢愉的顶峰,只有可耻的降潮。

这就是所谓爱的行为本身,即争论的焦点——一个可耻的降潮。当然争论的焦点是性。只要你与音乐做爱,迈着慢步与雪莱一起踏云而行,性就是件十分美丽令人愉快的事儿。可最终到来的却是荒谬的突降,不,先生,绝不可以!

甚至像莫泊桑这样明显的性之信徒也这样说。对我们许多人来说,莫泊桑是个祖父或曾祖父了。可他说,交媾行为是造物主同我们开的一个玩笑,意在玩世不恭。造物主在我们身上种下这些个美好而高尚的爱之情愫,令夜莺和所有的星星歌唱,不过是把我们抛入这荒谬的情境中做出这种可耻的动作,这是一件玩世不恭之作,不是出自仁慈的造物主之手,而是出自一个冷嘲热讽的魔鬼。

可怜的莫泊桑,这就是他自身灾难的根源!他想与音乐做爱,可他气恼地发现,你无法与音乐交媾。于是他把自己一劈两半,厌恶地痛骂着自己的双目,然后更起劲地交欢下去。

作为他的儿孙,我们变聪明了。男人一定要与音乐做爱,女人也必须让男人做爱,由弦琴和萨克斯管来伴奏。这是我们内在的需要。因为,我们的祖父,特别是我们的曾祖父们在交媾时把音乐给忘却了,所以到了我们这辈就只顾音乐而忘却了交媾。我们必须与音乐做爱,这是我们祖母的梦,它变成了我们内在的需求和潜在的动力。既然你无法与音乐交媾,那就丢掉它,解决问题吧。

现代的大众舞蹈毫无“性感”可言,其实是反性的。但我们必须划清一条界线。我们可以说,现代的爵士舞、探戈和查理斯顿舞不仅不会激起交媾欲,反而是与交媾作对的。因此,教会尖着声音竭力反对跳舞、反对“与音乐做爱”就显得毫无意义了。教会和社会一般都对性没有特殊的厌恶,因此,这反对声就显得荒唐了。性是个巨大的、包容一切的东西,宗教激情本身也多属于性,不过是人们常说的一种“升华”罢了。这是性的一个绝妙出路——令它升华!想想水银加热后微微冒着毒气而不是重重地滚着融为一体,那样子很怪,你就明白了这个过程:升华,就意味着与音乐做爱!道德与“升华”的性确实无争。大多数好东西均属“升华的性”之列。道德、教会和现代人类所仇视的只是交媾。话又说回来了,“道德”又是什么?不过是多数人本能的反感而已。现代的年轻人特别本能地躲避交媾。他们喜欢性,可他们打心里厌恶交媾,即便当他们玩交媾的把戏时也是这样。至于说玩这游戏,玩具既是给定的,不玩这个又玩什么?可他们并不喜欢这个。他们是以自蔑的方式这样做的。这种骑在床上的动作一完结,他们就厌恶地释然,转而与音乐做爱。

不错,这样只能有好处,如果年轻人真的不喜欢交媾,他们会很安全。至于婚姻,他们会依照老祖母的梦,完全因为别的原因结婚。我们的祖父和曾祖父们的婚姻很单纯,没有音乐作伴,只为了交媾。这是事实。所以音乐就全留给梦了。那个梦是这样的:两个灵魂伴着六翼天使轻柔的节奏交合。而我们这第三四代人正是梦做的肉体。前辈梦想的婚姻是排除一切粗鄙之物,特别是交媾之类,婚姻只意味着纯粹的平等和谐和亲密无间的伴侣。现在的年轻人实践了这个梦。他们结了婚,敷衍马虎、几分厌恶地交媾,只是要证明他们能干这个而已。就这样他们有了孩子。但他们的婚姻是与音乐的结合,唱机和无线电为每一种小小的家庭艺术配上了乐,伴人们跳着婚姻美满的小步爵士舞,这幸福美满意味着友爱、平等、忍让和一对夫妻能分享的一切。与音乐结婚!这音乐伊甸园里有一条半死不活的蛇,恐怕它是促使人们交媾的最后一丝微弱的本能了,是它驱使已婚夫妇为双方器官的不同而交火,从而阻止了他们成为一双相同的肉体。不过我们现在聪明了,很快就学会把这耻辱的行为全扔个精光。这是我们唯一的智慧。

我们正是我们老祖母的梦之产物,我们弱小的生命被箍着。

当你在舞厅中目睹现代舞者与音乐做爱,你会想,我们的孙辈会跳什么样的舞呢?我们母亲的母亲跳的是四对舞(quarilles)和成套的方块舞(1ancers),华尔兹对她们来说几乎是一种下作的东西。而我们母亲的母亲的母亲跳的是小步舞和罗格·德·考瓦利斯舞,还跳一些活泼快捷的乡村舞。这些舞会加快血液的流动,促使男人一步步靠近交媾。

可是瞧啊,就在她旋转而舞时,我们的曾祖母梦想着的是温柔律动的音乐和“某个人”的怀抱,和这个更为高雅点的人在律动和滑动中结成一体,他不会粗鲁地推她上床交媾,而是永远拖着她在黯淡而轰响的景物中滑行,永不休止地与音乐做爱,彻底甩掉那灾难性的、毫无乐感的交媾——那是末日的末日。

我们的曾祖母双手紧握着被甩起来抛上床,他们像一头双背怪兽震颤着。她就是这样梦想的。她梦想男人只是有肉体的灵魂,而不是令人厌倦的粗鲁的男性和主子。她梦想着“某个人”,他是集所有男人于一身的人,是超越了狭隘的个人主义的人。

于是现在她们的曾孙女就让所有的男人带着与音乐做爱了,似乎它就是一个男人。所有的男人如一个男人一样和她一起与音乐做爱,她总是在人们的怀抱里,不是一个个人,而是现代人的怀抱里。这倒不错。而现代的男人与音乐、与女人做爱,就当所有的女人都是一个女人一样。把所有的女人当成一个女人!这几乎像波德莱尔了,与自然贵妇的大腿做爱。可我们的曾祖父仍做着交媾的梦,尽管梦中什么都有。

可现代女人,当她们在男人怀抱里伴着音乐滑行而过或与男人面对面跳着查理斯顿时,她灵魂深处悄然萌动着的是什么样的梦?如果她心满意足了,那就没有梦了。可女人永不会心满意足。如果她心满意足,查理斯顿舞和黑底舞(Black Bottom)就不会挤掉探戈舞。

她不满足。她甚至过了一夜后,比她那被交媾企图所激动的曾祖母还不满足。所以,她的梦尽管还没有上升到意识层面,却更可怕,更有害。

这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变着花样跳着两步舞的苗条女子,她梦到的是什么?能是什么?她的梦是什么样,她的孩子、我的孩子或孩子的孩子就会变成什么样,就如同我的梦是精子一样,她的梦就是卵子,是未来灵魂之卵子。

她能梦的东西可不多了,因为,凡是她想的,她都能得到了。要所有的男人或一个男人不要,这个男人或那个男人,她可以选择,因为没谁是她的主子。在无尽的音乐之路上滑行,享有一份无休止的做爱,这她也有了。如果她乐意在走投无路中选择交媾,也可以,不过是证明交媾这东西多么像猴子的行为,在死胡同中这该有多么笨拙。

没有什么她不可以做的,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可想的了。没了欲望,甚至梦也是残破的。残破的梦!她可能有残破的梦,但她最后的希望是无梦可做。

可是,生命既如此,是件睡和醒的事儿,这种希望就永远不会被恩赐。男人女人都不能摆脱梦,甚至深受绅士们喜欢的金发碧眼儿的小女子也梦着什么,只是她、我们和他不知道而已,甚至那是个超越绿宝石和美元的梦。

是什么呢?那女子残破、泯灭了的梦是什么样的?无论什么样的,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直到有人告诉了她,渐渐地,经过一番轻蔑的否定后,她会明辨这梦,这梦会渗透她的子宫。

我反正不知道这弱女子的梦是什么。但有一点没错,它同眼下的情形全然不同。梦与这东西永不相容。这梦不管是什么,也不会是“与音乐做爱”,而是别的什么。

可能它是在重新捕捉人之初的一个梦,永远不会结束,永远不会被完全地展示。我在塔奎尼亚观看伊特鲁里亚墓穴中残剩的壁画时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那画上,跳舞的女人身着鲜艳花边的透明麻衣,与四肢裸露的男人对舞,舞姿绝妙,浑然忘我。她们那样子很美,就像永不枯竭的生命。她们跳的是希腊舞,但又不全像希腊舞那样。这种美绝不像希腊的那么单纯,可它更丰富,绝不狭隘。再有,它没有希腊悲剧意志所表现的抽象和非人化。

伊特鲁里亚人,至少在罗马人毁掉这些壁画之前,似乎不像希腊人那样天生为悲剧所缠绕。他们身上流露着一种特别的散淡,很有人情味而不为道德所约束。看得出,他们从不像我们这样说什么行为不道德就不道德。他们似乎有一种强烈的感情,真诚地把生命当成一件乐事。甚至死也是件开心可爱的事。

道学家说:神之规律会抹去一切。答案是,神之规律会按时抹掉一切,甚至它自身。如果说那践踏一切的罗马人的力量就如同神之规律,那我就去寻找另一个神圣了。

不,我确实相信,这短发的现代女子灵魂深处不确定的梦,梦的就是我眼前的伊特鲁里亚女人,忘情地与四肢裸露狂舞的小伙子对舞,与他们相伴的是双笛的乐声。他们疯狂地跳着这既沉重又轻快的舞,既不反对交媾也不那么急于交媾。

伊特鲁里亚人的另一大优点是,因为到处都有阳物象征,所以他们对此习以为常了,而且毫无疑问他们都为这象征献上了一点小祭品,把它看作是灵感的源泉。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对此也用不着牵肠挂肚,而我们反倒这样。

很明显,这里的男人,至少是男性奴隶们,都一丝不挂地快活来去,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就权当衣服了。伊特鲁里亚的女人对此毫不介意。何必呢?对赤裸的牛我们不在乎,我们仍然不会给宠犬穿上小衣服,我们的理想就是自由嘛!所以,如果奴隶是赤裸着冲跳舞女人快活地喘着气,如果她的伙伴是裸着的而她也穿着透明的衣服,没有人理会这个的,没什么可羞耻的,唯一的快乐就是跳舞。

这就是伊特鲁里亚之舞令人愉快的特质。它既不是为避免交媾而与音乐做爱,也不是在铜管乐伴奏下冲向交媾。他们仅仅是用生命跳舞。说到他们向象征阳物的石柱献上一点祭品,那是因为他们浑身充满着生命之时他们感到心里充满希冀,而生命是阳物给予的。如果他们向奇形怪状的女性象征献上一点祭品,就摆在女性的子宫口处,那是因为子宫也是生命的源泉,是舞蹈动作力量的巨大源泉。

是我们使跳舞这东西变狭窄了,变成了两个动作——要么跳向交媾,要么通过滑动、摇摆和扭动来诱发交媾。与音乐做爱和让音乐成为做爱者都是荒唐的!音乐是用来伴舞的!现代的女青年对此有所感,深有所感。

人们就该与音乐跳,跳,跳。伊特鲁里亚的女青年在二千五百年后仍快活地这样跳着。她不是在与音乐做爱,皮肤黝黑的男伴儿也不是。她只是要跳出灵魂的存在,因为她一面向男人的阳物献上了祭品,一边向女人封闭的子宫象征物奉上了祭品,并且她自己与这两者相处得很好。所以她平静,像一股生命运动的喷泉在跳,与之对舞的男子亦是如此,她们是对手也是相互平衡物,只有双笛在他们的赤足边鸣啭。

我相信这是或将是今日被音乐吓呆的可怜女子的梦,从而这梦成为她孩子的孩子的实质,直到第三代和第四代。

女丈夫与雌男儿

在我看来有两种女人,一种娴静,另一种无畏。男人们喜欢娴静的那一类,至少在小说中是这样的。这种女人总是回应:行,随你,好心的先生!娴静的姑娘,贤淑的伴侣,贤惠的母亲——现在仍然是男人们的理想。有些姑娘、媳妇和母亲是娴静淑女,有些是装的,可大多数则不是,也不装。我们并不希望车技娴熟的女孩是个贤惠女人,我们希望她无所畏惧。议会里娴静如少女般的议员有什么好?只会说行,随你,好心的先生!当然,也有的男性议员属于那号人。娴静的女接线员?甚至娴静的速记员呢?娴静,是女性的外在标志,就像鬈发一样。不过娴静需与内在的无畏并行才好。一个女子要想在生活中闯荡,就得无所畏惧,如果她除此之外再有一副俏丽娴静的外表,她就是个幸运的女子了。她能一箭双雕。

这两种女性特质必带来两种自信。一种是公鸡般男性的自信,一种是母鸡般女性的自信。真正现代的女人应有一种公鸡般男性的自信,从无疑虑和不安。这是现代类型的人。可旧式的娴静女人则像母鸡般自信,就是说对其自信一无所知。她自顾默默地忙于下蛋,焦躁地、梦幻般地给小鸡喂食,那样子不乏自信,但绝非理智的自信。她的自信是一种肉体状态,很宁静,但她极易于受惊吓而失态。

观察鸡的这两种自信是很有趣的。公鸡自然有雄性的自信。他打鸣儿,那是因为他相信天亮了。这时,母鸡才从翅膀里朝外窥视。他大步走到母鸡窝门口,昂起头宣布:嘿,天亮了,我说亮就亮了。他威武地走下阶梯,踏上大地,深知,母鸡会小心翼翼地随他而行,因为她们为他的信心所吸引。果然,母鸡亦步亦趋地随他来了。于是他再次打鸣儿:咯咯,我们来了!毫无疑问,母鸡全然认可了他。他大步走到屋前,屋里会有人出来撒玉米粒。那人为什么不出来?公鸡有办法,他有雄性的自信。他在门道里大叫,人就得出来。母鸡们很明白,但马上会全神贯注去啄地上的玉米,而公鸡则跑来跑去忙着照看大家,自信自己该负点什么责任。

日子就这么过。公鸡发现点什么好东西就会高叫着招来母鸡,母鸡们晃晃悠悠地过来吞吃一气。可当她们自己发现点汤水佳肴时,她们会默默地吞吃,毫不犹豫。当然,如果周围有小雏鸡,她们会焦急地招呼那些小雏鸡的。但母鸡凭着莫名的本能要比公鸡自信得多。她信步去下蛋,先是固执地保护着自己的窝儿,下了蛋之后又会神气活现地走出来,发出最为自信的声音,那是雌鸟的声音,宣布她下蛋了。而从来不如下蛋的母鸡自信的公鸡此时也会像母鸡一样叫起来。他是想像母鸡那样自信起来,因为母鸡比他自信多了。

无论如何,雄鸡的自信是起主导作用的。当捕食雏鸡的鹰出现在天空时,公鸡会高叫着发出警号。随后母鸡在廊檐下跑动,公鸡会扑棱着翅膀警惕起来。母鸡吓得麻木了,她们说,我们不行了,像公鸡那么勇敢该多好!她们会麻木地缩成一团。可她们的麻木也属于母鸡的自信。

公鸡咯咯叫,好像他们也会下蛋。母鸡也会打鸣儿,她也多少能装出公鸡式的自信来。可是这样装出公鸡样的自信则令她很不安。她尽可以像公鸡一样自信,可她很不安。母鸡的自信虽让她打战,可她自在。

在我看来人也一样。只是今日,公鸡们才咯咯叫着假装下了蛋而母鸡们则打鸣儿假装叫着天明。如果说今日的女人都是男人般刚强,男人则女人般阴柔。男人懦弱,胆小,优柔寡断,像女人一样嘀咕但自在。他们只想让人温和地对他说话,可女人却一步上前,冲他们发出喔喔的吼叫!

阳刚之气的女人之悲剧在于,她们阳刚自信得胜过了男人。她们从未意识到,雄鸡在清晨高声鸣叫以后,他会凝神谛听是否有别的公鸡敢于叫出声以示挑衅。对公鸡来说,晴空中总孕育着挑衅、挑战、危险和死亡,或者说有这些可能。

可是,当母鸡高叫时,她并不谛听是否有挑衅和挑战。她的喔喔叫声是无法回应的。雄鸡总是警觉地谛听回声,但母鸡知道她的叫声得不到回应,喔喔,我叫了,你爱听不听!

正是这种女人的坚定,太危险,太灾难性了。它真的是没有章法,与别的东西没什么联系。所以这样的女人才会上演悲剧,她们常会发现,她们生出的不是蛋,而是选票、空墨水瓶或别的什么毫无意义的东西,这些东西是孵不出鸡来的。

这就是现代女性的悲剧。她像男人一样坚强,把全部的激情、能量和多年的生命都用在某种努力或固执己见上,从来不倾听否定的声音,其实她应该考虑这些。她像男人般自信,可她们毕竟是女人。她惧怕自己母鸡似的自我,就疯狂地投入选票、福利、体育或买卖中去,干得很漂亮,超过了男人。可这些压根儿与她无关。这不过是一种姿态,某一天里这种姿态会成为一种奇怪的束缚,一段痛楚,然后它会崩溃。崩溃之后,她会看到自己生出的蛋:选票,几里长的打字稿,多年的买卖实效,突然,这一切都会因为她是个女人而成为虚无。这一切会突然与她母鸡般的自我无关,她会发现她失去了自己的生活。那可爱的母鸡般的自信本是每个女性的幸福所在,却与她无缘,她不曾有过。她的生命是伴随着坚韧与刚强度过的,因此她全然失落了自己的生活。虚无!

性感

真可惜,性竟成了一个丑陋的字眼儿,一个小小的丑陋字眼儿,甚至教人无法理解的字眼儿。性到底是什么?我们越想越不得其解。

科学说,它是一种本能。可本能又是什么?很明显,本能,就是某种古而又古的习惯变得根深蒂固后成了一种习性。一种习惯,即使再老,也是有个开头的。可性却没有开端。有生命的地方就有它。所以说性绝非是从“习惯”而来。

人们又把性说成欲望,像饥饿一样。欲望,什么欲望?繁殖的欲望吗?真叫荒唐。他们说,雄孔雀竖起他全部漂亮的羽毛来,令雌孔雀眩惑,从而雌孔雀会让他满足一下繁殖的欲望。可为什么雌孔雀不这样表现一下去眩惑雄孔雀从而也满足她的繁殖欲?她肯定同他一样对蛋和幼雀充满欲望。我们无法相信,她的性冲动太弱,竟需要雄孔雀来展示那蓝色羽毛的奇景,以此激起自己的欲望。绝不是。

反正我从没见过哪个雌孔雀注意过她的丈夫展示其黄蓝相间的光彩。我不信她注意过这个。我一点也不信她能辨别黄、蓝、褐或绿这几种颜色。

如果我见过雌孔雀凝神注意过她男人的花花风采,我会相信雄孔雀竖起羽毛是为了“吸引”她。可她从来不看他。只是当他扑棱一下用他的羽毛碰到了她,就像风暴穿过树丛那样,她才似乎有了点生气,这才瞟他一眼。

这类性理论真叫人吃惊。雄孔雀竖起羽毛风光一番却原来是为雌孔雀,可雌孔雀的眼睛却从不看他。你就想象一个科学家有多么幼稚吧,他甚至赋予雌孔雀一双深邃灵活的目光去欣赏雄孔雀的色彩与造型。哦,多么会审美的雌孔雀啊!

还有一说是,雄夜莺歌唱是为了吸引雌夜莺。可让人好奇的是,求偶期和蜜月都过了,雌夜莺也不再对雄夜莺感兴趣,而只顾起幼莺来。这时那雄的还唱得那么欢是为什么呢?看来他唱歌不是为了吸引雌的,而是要分她的心,逗正在抱窝的她一乐。

理论是多么令人高兴又是多么幼稚!可这些理论背后隐藏着一种意愿。所有性理论背后都藏有一个不可饶恕的意愿,那就是否定并要抹煞美的神秘。

因为美就是一种神秘。你既不能吃又不能用它来做法兰绒。于是,科学说,追求女性并引诱她繁殖,这是一种美的诡计。好不幼稚!好像女性需要勾引。她甚至可以在黑暗中繁殖。那么,哪里有美之诡计呢?

科学对美怀有一种神秘的仇恨,因为美无法适应科学的因果之链。社会对性怀有一种神秘的仇恨,因为它永远有悖于社会的人(social man)之美妙的赚钱计划。于是这两者联手把性与美说成仅仅是繁殖的欲望。

其实,性与美是同一的,就如同火焰与火一样。如果你恨性,你就是恨美。如果你爱活生生的美,那么你就会对性报以尊重。当然你尽可以喜欢陈旧、死气沉沉的美并仇视性。但是,只要你爱活生生的美,你必然敬重性。

性与美是不可分的,正如同生命与意识。与性和美同在、源于性和美的智慧就是直觉。我们文明造成的一大灾难,就是仇恨性。举个例子说,还有什么比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更恶毒地仇视性?它同样极端恐惧美,活的美。它使我们的直觉官能萎缩,使我们直觉的自我萎缩。

现代男女之心理顽症就是直觉官能萎缩症。本来有一个完整的生命世界是可以靠直觉去认知、去享受的,而且只能靠直觉。可我们丢了这直觉,因为我们否定了性与美——这直觉生命与悠然生命的源泉,它在自由的动物与植物身上显得十分可爱。

性是根,根之上,直觉是叶子,美是花朵。为什么女人在二十来岁时显得可爱?因为此时性正悄然爬上她的脸,正如一朵玫瑰正爬上枝头一样。

它用美来吸引人们。我们竭尽全力否定它,我们尽可能试图让这美变得浅薄、变成废品。可说到底,性的吸引就是美的吸引。

美这东西,咱们受的美育太浅,几乎谈不出个所以然。我们试图装懂,把它说成某种固定的安排:高鼻、大眼儿什么的。我们认为一个可爱的女人一定要长得像莉莲·基什;英俊的男人必定要像鲁道夫·瓦连蒂诺,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可在实际生活中我们却不这样。我们会说:“她挺美,可我不拿她当一回事儿。”这说明我们用错了美(beautiful)这个字眼儿。我们应该这样说才对:“她有美的固定特征,可在我眼中她并不美。”

美是一种体验,而不是别的。它不是某种一成不变的特征与模式,它是某种被感受到的东西,是一道闪光或通过美感的传导获得的感受。我们的毛病在于我们的美感受了挫伤,变迟钝了,我们错过了一切最好的东西。

就说电影吧,查理·卓别林那张怪模怪样的脸上透着比瓦连蒂诺多得多的美。卓别林的眉毛和眼睛里有一种真切的美,一种纯洁的光芒。

可是,我们的美感大受挫伤,迟钝至极,以至于我们看不到这美,看到了也不懂。我们只能看到那些明显的东西,如所谓的鲁道夫·瓦连蒂诺的美,它令人愉快因为它满足了某种固有的关于英俊的看法。

可是那些最普通的人也可以看上去是美的,可以是美的。只需性之火微微上升,就可以使一张丑脸变得可爱。那才是真正的性吸引力:美感的传导。

相反,再也没有比一个真正标致的女人更令人生厌的了。这是因为,既然美是体验而非具体的形式,那么,一个最标致的女人肯定是十分丑陋的了。当性之光芒在她身上失去以后,她以一种丑恶的冷漠相出现,那模样该多么可恶。外表的标致只能使她更丑。

性是什么,我们并不知道。但它一定是某种火,因为它总传导一种热情与光芒。当这光芒变成一种纯粹的光彩,我们就感到了美。

没有什么比一个性火熄灭了的人更丑的了。人人都想躲避这样一个讨厌的泥人。

可当我们勃勃有生气的时候,性之火就在我们体内文燃或烈燃。年轻时,这火星星点点,光焰四射。上了年纪,这火燃得柔和了、平缓了,但它仍然存在。我们可以控制它,但只能是部分地控制,因此社会仇恨它。

性火是美之源泉,也是怒之源泉,它在我们体内燃烧着,我们的智力是无法理解它的,正像真火一样,当它燃烧时,我们的手指不小心碰上它就会被灼痛,正因此,那些只想“安全”的社会人仇恨性之火。

幸运的是,并非太多的人能成功地仅仅做一个社会人。老亚当之火在文燃。这火的一个特点是它会点燃别的火。这里的性之火会引燃那里的性之火。它会使文火变成微火,它会点亮一星耀眼的火花或引燃一团火焰,火焰与火焰相遇就会引燃一场大火。

无论何时这性之火燃起,它都会得到这样那样的回应。它唤醒的只能是热情与乐观。当你说:“我喜欢那姑娘,她真是个好样儿的。”此时性之火会燃起一团火焰让这世界看上去更友善,让人感觉生活更好。于是你就会说:“她是个迷人的女人,我喜欢她。”

或许她会用自己的火焰先燃亮自己的脸庞,然后去点燃宇宙。那时你会说:“她是个可爱的女人,我觉得她美。”

能真正激起别人美感的女性并不多见。一个女人绝不是天生就美。我们说女人的美是天生的,这样说是为了掩饰我们对美的理解有多么可怜,不承认我们的美感受到了挫伤,变迟钝了。曾有成千上万个女人像戴安娜·德·波依蒂厄斯或兰特莉夫人这样的名女人一样容貌姣好。今天又有成千上万容颜闭月羞花的女人,可是,唉,美的女人却太少了。

为什么?因为她们没有性的吸引力。一个美貌女子,只有当性之火在她体内纯洁而美好地燃烧并透过她的面庞点燃我体内的火时,她才算得上一个美人。

她在我眼中成为一个美女,是因为她是个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而不是一张照片。一个美的女人是多么可爱!可是这样的人又是那么难觅!这世上太少非凡美丽的女性了,这真叫人伤感!

漂亮,姣好,但不可爱,不美。漂亮和姣好的女子有着好看的面容和好看的头发。可是,美的女人只能是一种体验,她意味着火之传导,意味着性的吸引。我们现代人的词汇太贫乏,只能用这个词儿了。性的吸引这个词适用于戴安娜·德·波依蒂厄斯。甚至适用于每个人的老婆最美的时候,——哦,这么说倒像是在诽谤和侮辱了。可如今,爱之火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性吸引力,这两者可能是一回事,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