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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9 21: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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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竹久梦二

出版社:四川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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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草

勿忘草试读:

城市的眼睛

留吉坐在稻田田埂上望着远处的山。这是他经常做的事情,因为山对面的城市,让他很向往。

听说,那里有皇帝的城堡;街上永远像过节一样热闹;城市里的百姓都穿着华丽的衣服,吃着可口的食物,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只要是喜欢的东西,无论什么都能得到;任何有趣的东西随处可得;想去的地方,无论多远,只要招招手,电车或汽车就能送你过去。

同样是人,我却在这样的乡下,从早到晚只能看着大山过日子,真是太无聊了。好像无论怎样辛勤地工作,从父辈到子辈……不对,应是子子孙孙都无法过上更好的生活一样。这种生活和牛儿马儿的生活有什么差别呢?即使是马儿,也想去看看城市,最好能在那里生活吧,毕竟是大城市,至少比现在的生活要好吧!留吉感觉自己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三天的早上,留吉就到了城市的停车场。虽然以前在明信片和杂志的照片中见过并充分想象过,但当他真正来到城市,还是奇怪为什么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他们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他就在这儿站了一会的工夫,已经有二十辆汽车从留吉面前驶过了。

留吉拎着一个印有蔓藤花纹的包,右手拿着一把洋伞,慢慢走出了停车场。“喂喂,危险!”一个胳膊上绑着蓝色布条的巡警喊道,他把留吉从电车专线上拉回来,带到了比路面稍微高出一些的铺路石上说:“如果要乘坐电车,请在这里等待。”

那里有个告示牌,上面写着“布料非常便宜哦”。留吉心想这是服装店的广告吧,布料便宜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当下重要的是应该想想今天晚上得睡在哪里。

留吉想起小学时候的朋友——金田时雄,村长的二儿子,他现在住在城里,据说住在很好的地段。毕业考试的时候,留吉曾经教过他算术,他一定还记得当年的友谊吧!

留吉终于想起来这个从小一起玩的老朋友的住址。他住在半山腰的高档住宅区里那一排全是有门的房子里。

在第二十四号。可是留吉突然想起村里的老人经常说,城市里都要谎报数目,无论什么都要加一倍,也就是说他应该住在第十二号。但是留吉想也许这都像童话故事一样,只是说说而已吧。

那么第二十四号到底在哪里呢?

窄细的白色木栅栏上缠绕着红蔷薇。地上铺了石头,往里走是一堵嵌着各色玻璃的墙。这座西洋风格的房子,像西洋点心那样布满了各种美丽的颜色,红色的圆屋顶,桃红色的窗帘,就像小孩子居住的童话小屋一样。

就是这儿。这就是老朋友金田时雄的家。白色的柱子竖立在左右两侧,门是铁质的装饰格子门,留吉想,这简直就像郡府的门啊!

从门到玄关都铺着石头,两侧盛开着像假花一样鲜艳的进口花。“时雄也真是厉害啊,以前算术那么差,来到了城市居然变厉害了呢!”留吉心想,他穿过门,飞快地来到玄关处。一种奇怪的感觉使留吉的心开始变得异常沉重。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老朋友住在了这么好的房子里吗?“我以前还给他做过高跷呢,这家伙应该还记得吧?”想到这里留吉就放心了,打起精神走到玄关前。发现柱子上按钮的旁边写着“有事来访请按此按钮”。“我有事呢,这里的主人就是我的朋友呢。”留吉就按了按钮。从屋子里面传来了“嘀哩嘀哩嘀哩”的声音。还有这样的东西啊!留吉从入口处的玻璃窗望进去,里面有个小洞,像一只闪闪发光的猫眼。

头上突然又传来了“嘀哩嘀哩嘀哩”的声音。留吉惊呆了,他不由得直接退到了门外。动作太快,头上的帽子掉在地上滚了起来。“啊,不好了。”更倒霉事情正等着他呢——花丛中窜出一条凶猛大狗,它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向留吉扑过来。

留吉拼命地跑到了第十一号,大狗终于没有再追过来。正刚刚站住,觉得万幸的时候,一名穿着衣襟上写着“金田家的号衣”的男子,拿着留吉的帽子站在那儿。“非常感谢,给您添麻烦了。”留吉说完就想拿回自己的帽子。

这时,那名男子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说:“你过来一下。”就把他带到了一所涂了白漆的房子里。坐在椅子上的巡警眼神专注,一眼不眨地看着留吉。“刚才电话说的就是这家伙吧。”巡警站起来,问穿号衣的男子。“是这家伙,警察老爷。”穿号衣的男子说。“我没做坏事,只是去拜访一个老朋友。可是,可是那个猫眼嘀哩嘀哩嘀哩地叫。”留吉对巡警辩解。“你说你是金田先生的老朋友,是吧,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

巡警开始打电话:“这里有个自称老朋友的人……哦,那我知道了。首先,初步断定没有盗窃的目的,那我们就将人释放了……是……是,给您添麻烦了。”

打完电话后,巡警走到留吉面前说:“金田老爷说没有你这样的朋友。”“金田时雄啊,在算术考试的时候……”“行了,行了。总之帽子给你,今后不要再擅闯私宅了。听明白了么?”

留吉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仔细瞧着手里的帽子。这顶帽子真让人倒霉。说不定它还会招来比今天更糟的祸事。在田里除草的时候,翻山越岭的时候,都是它陪伴着我,可是现在是永别的时候了。

留吉当下决定扔了这顶帽子。于是,他将帽子藏在长椅的下面,然后站了起来。可是当他刚迈出公园两三步时,巡警叫着追上来。“这顶帽子是你的吧?”说着他就将帽子交到了留吉手上。“不是,这是……”在留吉想要张口说话前,巡警已经离开了。

留吉只好拿着这顶不幸的帽子迈开步子,走了一天,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正好前面一个小饭馆,上面写着“大众食堂,一餐十钱”。留吉走了进去,坐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吃完十钱的饭后,将帽子藏在了椅子下,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走了出去。“这是您的帽子吧。”随后从食堂里出来的车夫又将帽子扣在了留吉头上。

这个时候的留吉好像已经忘记了好好看看憧憬的城市,忘了找工作,忘记了老朋友已经不记得自己的事情。他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扔掉这顶给他带来不幸的帽子,他一边想着一边在陌生的街上慢慢闲晃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人流越来越少,留吉在街边尽头找到了一间脏兮兮的便宜旅馆。从旅馆二楼的窗户将帽子扔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后,留吉终于放心了,夜里也睡得十分香甜。可是当他醒来时,那顶倒霉的帽子却完好地躺在枕边。

于是,留吉只好又一次拿着那顶不幸的帽子走出了旅馆。“在这里扔掉帽子,如果流到河里,就再也回不来了。”他站在桥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帽子投到河里。帽子随着小波浪,很快漂向大河的下游。“没有这顶帽子了,我总能转运了吧!”这时,一艘汽艇嗖地向帽子的方向冲过去,不一会儿,汽艇就追上了帽子。汽艇上有两个穿白衣服的男子和一个巡警,巡警捞起帽子,将汽艇开到岸边。于是,这顶帽子又回到了留吉的头上。

留吉总觉得金田时雄家的猫眼,仿佛在公园长椅后的大树旁,大众食堂的椅子下,旅馆外面的空地,大河的桥下闪闪发光,它似乎随时注视着留吉的所作所为一般。留吉想来便觉得恐怖。

不久,留吉就戴着那顶不幸的帽子,从城市的停车场返回乡下了。

逃学记

两个小学生,倚靠在茶色的水桥栏杆上,出神地看着河面。“你说,这水要流向哪里呢?”“大海吧!”“我当然知道要流向大海。我是问它要流向哪条河的支流,是上流还是下流呢?”“这条河会流向神田川,然后汇入隅田川,最后再流向大海。”“啊,对了,说到这个,现在可是地理课的时间呢,是‘凯撒’在讲述他最拿手的海洋奇谈的时间呢!”“啊!是呢!”

这两个小子就是故事的主人公,今天逃课,刚从学校里跑出来。话说回来,这个学校可真是严苛——八点开始上课,学生们哪怕迟到一分钟,大门就会毫不留情地“砰”的一声关上,把学生们挡在门外。A昨晚去了银座电影院,今天睡过头了。他急匆匆地赶往学校,在路上碰见了B。“已经关门了!”B说道。“你也迟到了啊?”看到有人跟自己一样也迟到了,A也就不那么担心了。“你要回家吗?”“回家更糟!还不如去哪里散散步呢!”“那好吧!我也去。”胆小的A觉得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所以同意了B的意见。“去尼古拉教堂看看怎么样?”“好啊!”

B一直就想像大人一样威风凛凛地在银座散散步。如果他们有胆量的话,他甚至还会试试叼根烟,搂着肩,拖着脚在大街上晃悠。“什么嘛!尼古拉教堂怎么把帽子给脱下来了呢?”B仰望着塔尖儿,两手插进兜里,装出一副年轻小伙子特有的狂妄讲道。“真的!是因为地震了吧!”

A心里还想着逃学的事情,心不在焉地敷衍B。

在学校,地理老师“凯撒”正在点名。“山田!”“到!”“小林!”“到!”“山川!”“山川?”“他不在!”

A从尼古拉教堂的围栏俯视着东京的街道。仿佛听见有人叫他“山川”似的,打了个冷战。“山川,我们去银座那边走走吧!”“嗯!”“你打起点儿精神来!反正都已经不去上课了!”“我才没有想那种事儿呢!只是……”“只是担心,是吧!可是也没办法啊!迟到就是迟到了!”“你说得对,去银座吧!”

两人向银座走去。这天真是好天气啊,空气中都飘浮着让人感觉春天已经到来了的柔软暖和的东西。去往须田町的时候,看见许多人都忙碌地走着。穿过人群的时候,卡车呀公交车呀都嘟嘟地边鸣着笛边在路上跑着,A和B也兴奋了起来。心里有一股冲动,不明所以地感觉到了节日的气氛,胆小的A也变得高兴了起来。

为了给年末促销活动营造气氛,步行街两旁挂满了一排排整齐的红灯笼,洋装店的露台上也有乐队在吹奏着进行曲。他们肩并肩,吹着口哨,用脚边打着拍子边踏踏踏地走着。看不见烟,亦没有云,没有起风,也没有浪。如镜子般,真可怕呢!

两个人像风鼓满船帆一样,往肺里吸满了空气,“扬帆”了。没有起风,也没有浪。踏,踏,踏。

不一会儿,他们又认为航海与其走笔直的大道,不如去开拓不为人知的航路来得更加有趣。“这座马铃薯山怎么样?”那儿是蔬菜市场,白萝卜呀,芜菁呀,红番薯呀,都堆得高高的像一座座小山一样。“哦——这种地方,也会有马铃薯!”这是一个新发现。“这儿是神田的锻冶町哟!不是有首歌这样唱的吗,神田锻冶町的街角的干货店的栗子啊,硬得没法儿咬,栗子啊是神田的……”“哈!哈!哈!那家干货店啊!肯定是那样的!”

二人觉得任何东西都十分稀奇、有趣。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从学校逃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然而,为什么不是什么好事呢?又回答不上来。不过无论怎样,此次“航海”看起来非常有趣。比起节日,比起周末,肯定有其他不一样的新鲜诱惑。

在假日以外的时候,像这样走在街头,是未曾有过的事情。这仿佛冒险的行为令二人非常兴奋。他们就像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狗,飞快地跑了起来。看到凸窗上停着红雀,或者围墙旁长着太阳花,他们也都会停下来,好奇地瞧上一会儿,若是可以够得着的话,他们也一定要用手摸一下。

不知不觉地,二人已经过了日本桥,他们东嗅嗅西闻闻,这儿听听那儿看看,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来到了大河边儿上。“隅田川啊!”“是啊!”

逛到了这儿,两人都有些累了,肚子也饿了,连说话都提不起劲儿来了。于是,两人静静地坐在了河边的石头上。

一艘蒸汽船噗噗噗地吐着烟,像过河的小狗一样只露出头来在河里起起伏伏。“我肚子饿了!”“你带便当了吗?”“没带。你带了吗?”“我带了面包。”

于是,两人分吃了一个面包。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喝过什么东西的两人也有点口渴了。

眼前满满的都是水,可却是黄色的泥水。街对面有挂着红色窗帘的咖啡店。此刻二人才意识到,要是身上带了钱,就可以在哪儿坐下喝一杯苏打水或者可可什么的了。“你带钱了吗?”“嗯,二十五分钱。”“我有五分。”“每人可以喝一杯茶。”

二人笑不出来。“进去多不好意思啊!”“嗯,是呢。”

两人轻手轻脚走到了咖啡店门口,恰巧此时,里面传出女人的声音,吓得他们溜走了。

仿佛是不知道敌人会追到哪儿为止一样,不管不顾地跑过了三条横町,一直跑到钟表店的窗户那儿才停了下来。两人心想:到了这儿了,应该没事儿了吧!嘀嗒,嘀嗒,当,当,当。

好多时钟发出各种声音走动着。但是,有的钟是八点十五分,有的钟是两点四十分。“现在几点了?”“钟表店的时间都不准的!”

钟表店旁边理发店里的钟,已经是十二点八分了。但是,理发店隔壁的水果店的钟,还不到十二点五分。如果在学校的话,现在都应该吃了午餐,在操场投棒球了。

两人再也感觉不到新奇了。身上仿佛背着沉重的袋子,袋子里装着两人越来越不安的心情。

两人觉得如果像现在这样一直在街头闲逛,直到学校三点下课的话,那简直跟接受惩罚没什么两样。“要不要去学校看一看?”“嗯!”

两人调转方向向学校走去。当他们回到学校所在的那条街道时,似乎时间已经过了三点,他们在附近没有看见一个熟识的同学。

他俩又战战兢兢地走到校门旁,看见大门紧闭,只有旁边供老师们和办事员出入的小门开了一条小缝。

这时,从门里面传来踏着沙砾的脚步声。“来啦!”“老师来啦!”

学校的旁边的围栏里生长着茂盛的洋槐树。二人急忙冲了进去,像死了一般僵直着身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啊!是他啊!”“是山本老师!”

那是教体操的老师。平时,总觉得他很恐怖,但是不知为何,A今天却突然觉得他有些亲切了,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流了出来。

经过这件事以后,A和B都学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禁忌的冒险并没有那么快乐。但是,他们很快就又忘记了这个教训……

老师的脸

这是星期二地理课上发生的事儿。

森老师站在讲台上,她清楚地看见叶子藏在地理地图的后面,在笔记本上画着东西。“叶子,带着笔记本到这儿来!”突然,森老师这样讲道。把叶子吓得不轻。

叶子平时成绩不差。但是她有一个坏习惯,只要手里有纸和笔,即便是上课的时间,她也喜欢画画。刚才她就是在地理课上偷偷地画着地理老师的脸。因为叶子非常喜欢森老师。

听见森老师在叫自己,叶子拿着笔记本走到讲台跟前。老师一脸严肃地打开笔记本,发现笔记本上画着的是自己的脸。

森老师慢慢地看着,忍住笑,终于开口道:“今天就原谅你,以后,不准再在上课的时候画画了哦!这个,我就暂时替你收着了。”

叶子向老师行了礼后,静静地回到了座位上,看着讲台的方向。但是森先生却完全不看叶子。这使叶子非常担心。

等了好久,终于放学了。学生们都迫不及待地回家去了。叶子最后一个走出校门,她一路上都想着今天地理课上发生的事儿,很是担心。二

第二天,叶子提前一些离开了家,在森老师会经过的桥上等着她。不一会,森老师就和同年级的光子一起走了过来。叶子向老师恭敬地鞠了个躬。老师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对叶子说:“早上好!”这下,叶子总算放心了。叶子尽顾着高兴了,忘记了向旁边的光子打招呼。“叶子!早上好啊!”光子故意突然站到叶子的前面跟她打招呼,又用一副责备的语气开口道:“叶子,今天绕远路了呢!”叶子平时就不喜欢这个坏心眼儿的光子。“嗯。”叶子温顺地回应她。

这时,森老师一边帮叶子整理着丝带,一边说:“叶子的家在山的那边吧!你们家附近的田野里开了很多花儿呢!这多好啊!”“老师也喜欢那样的乡下地方吗?”“嗯,我每天都想要去看看呢!”“那,老师,请来我家吧!我家也有漂亮的花儿。比叶子家的院子要大很多哦!”

光子有些蛮横地讲道,可是谁都没有回答她。三

第二天,第三天,叶子都在桥上等着森老师一起去学校。但是,关于笔记本的事儿,老师什么都没有说。叶子也不敢问。

光子非常嫉妒叶子可以跟老师一起来学校。一周过去了,终于盼到上地理课了。

叶子都快忘记笔记本的事儿了,因为要上地理课,这才想起来了。叶子期待地看着老师。她把上周学习的内容都复习了好几遍,被问到任何东西,她都能够回答得上来。但是老师却一直都不看叶子这边。突然,老师转向叶子问:“巴黎是哪个国家的首都?”

光子有备而来,高兴地抢先答道:“法国的首都。”

地理课结束了。叶子来到操场上的洋槐树下,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儿,不明所以地悲伤起来。“叶子!”有谁从背后轻拍了一下叶子的肩膀。原来是叶子的好朋友朝子。朝子看着叶子的脸,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没什么。”叶子说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这就好。你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如果可以说的话,请告诉我!”“不是的,我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是有点头痛。”“这样啊!那可要注意休息呀!”

叶子直愣愣地盯着朝子,然后喊了一声:“朝子!”“嗯?”“你喜欢森老师吗?”“嗯,喜欢,非常喜欢!”“我也喜欢森老师,可是森老师好像在生我的气。”“才没那回事儿呢!”

叶子鼓起勇气和朝子坦白了自己担心的事儿。那天,两人聊了很多关于森老师的事儿。比如,森老师十分温柔;森老师是哪儿的人;如果森老师生病了,她们就去森老师身边照顾她;如果森老师去世了,她们就要在森老师的墓旁,修一所小小的房子,然后种满老师喜欢的花儿。四

这次谈话后的第三天,叶子去学校后,看见了森老师生病停课的告示。那天,叶子在回家的途中,匆匆忙忙地跑到了田野里。她记得老师曾经说过她喜欢那里的花儿。叶子摘了好多花儿,直到自己抱都抱不住了为止。

叶子走到会碰到森老师的桥上时,遇到了从对面走来的光子。“你要去哪儿?”光子突然问。叶子心想,如果我说要去森老师那儿的话,她又要说些什么风凉话了,就装作若无其事地答道:“嗯,就那儿。”“你瞒我我也知道!你是要去森老师那儿,对吧!即便你去森老师那儿,也没用。老师还在生你的气。而且,老师非常讨厌你。”

光子嫌恶地说着,看到叶子怀里抱着的花儿,声音更大了。“哎呀,你是要拿着这个去森老师那儿,对吧!老师那儿可有比这个多得多的,堆得像山一样高的花儿呢。而且是从温室花房里面拿去的。如果你一定要把你那花儿拿去的话,随便拿几朵就好了!老师也许会喜欢你那些丑不啦叽的花儿的。拜拜喽!”光子扔下这些话,就气呼呼地走掉了。

叶子一个人靠着桥栏杆,紧紧地抿着嘴唇,滚烫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簌簌地掉进了水里。

叶子从桥上呆呆地注视了一会儿水面,然后把手中的花束扔到了水中,飞快地跑回了家。五

那天傍晚,叶子收到了森老师寄来的一个包裹。叶子想着会是什么呢,一边打开了包裹。包裹里面是自己的笔记本。叶子战战兢兢地打开了笔记本。笔记本上有森老师亲手写的信。叶子:

现在是还给叶子你可爱的笔记本的时候了。

画画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儿,一点儿也不坏。但是,在不应该画画的时候画画就不好了。叶子为老师摘花儿,又把花儿扔到河里的事,这些我都知道。流水把饱含着叶子心意的花束带到了我病房的窗户下面,又交到了我的手里面。很感谢叶子的亲切和善良。

请放心。我的病只不过是小感冒。下个星期一,你就可以在讲台看见我了。

以后也请一定做一个更好的孩子。不要在上其他课的时候画画哟!不管朋友对你说了什么,都不要怀疑自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要成为一个坚强的孩子。先说到这里!

再见喽!

妈妈

一“伊!”你说道。“然后呢?”

母亲

问道。“吕!”“然后呢?”“波!”

母亲抱你坐在膝盖上。外面北风呼啸,地上所有的草木都在悲鸣。

那时,你也吓得发抖,紧紧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北风越是刮得猛烈,台灯的灯光就越发明亮,桌上的苹果也越发显得红亮,暖炉的火也渐渐暖和起来。

你的膝盖上放着小人儿书,翻着的那一页上写着悲伤的故事。母亲为你读着那篇故事。——那已经是读过百遍的故事。

每当读这个故事的时候,母亲的眼神就会暗淡下来,声音也变得低沉,显得十分悲伤。你也屏住呼吸听得入迷。是谁?是谁杀死了知更鸟?麻雀说道:是我!我用这张弓和这把箭杀死了我的知更鸟。

你在胸中无所隐藏地勾画着这骇人的场景。这可憎的箭穿过了小鸟美丽的红色胸膛,可怜小鸟的遗骸躺在了刺客的手里。

你喉咙突然哽咽,眼泪浮上眼眶。一滴,两滴,流过你的脸颊,悲伤温热的眼泪,宛若雨滴般落在了小人儿书上。“妈妈,知更鸟好可怜啊!”“孩子,别哭了!”“但是妈妈,麻雀……麻雀……把它……把它杀死了!”“啊,是呀。是麻雀杀死了知更鸟。书上虽然是这样写的,可是孩子你听过这样的故事吗?”“什么?”

小人儿书只讲了这个悲惨的故事的一半。母亲知道另外一半。知更鸟确实被杀死了,横尸在血泊中。然而,正由于这一箭,使有着慈悲心肠的知更鸟,展开翅膀去了正直的鸟儿应该去的地方。然后,知更鸟在天堂——啊!它太开心了——见到了自己先一步而去的妻子和孩子。“知更鸟爸爸,知更鸟妈妈,还有它们的孩子,现在都生活在那里了。它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知更鸟哦!”母亲亲了亲你布满了泪水的脸颊,这样说道。

你眼睛睁得大大的,已不见泪水的踪影。你的思绪飞远,飞去了那住着知更鸟的新家园。知更鸟又活了过来,它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色彩鲜艳的胸脯下心脏正有力地跳动。它婉转啼鸣,带着妻子和孩子从这个枝头飞到那个枝头。无论是修补小小的故事,还是修补小小人儿的幼小心灵,都宛若修补小小的袜子般,是母亲拿手的活儿。每当这个时候,你的膝盖总是从袜子里探出头来。等到天黑时,袜子一定会多出一个破洞,从那儿可以看见你满是泥巴的膝盖。“瞧瞧!这才刚给你洗过!”母亲这样说着,在你睡觉之前,把你带到了浴室里。你坐在大水盆的盆沿,不听话的脚哗啦哗啦地玩水,看着母亲的侧脸。“唉!真是个脏孩子!”母亲边说着边清洗你带着新伤的黑黢黢的膝盖。洗干净以后,又总会这样讲道:“哎,我们家闪闪发亮的宝贝儿!”你的袜子,在早晨你出门时有多么干净,傍晚回家时,它就会脏得多么惨不忍睹。然后,照例家里又会一阵骚动——线轴子呢?在哪儿?线呢?针呢?

夏天的早晨,母亲常常会坐在院子的一角,身边放着针线箱,缝补着东西。太阳透过树木的绿荫,投下金色的光芒。鸟儿叫累了,风儿也困得打盹儿时,妈妈还不停地在穿针引线。太阳下山,吃完晚饭后,母亲又继续在昏黄的灯下做着针线活儿。“妈妈,你为什么要一直缝东西呢?”“我想给宝贝儿子做一件蓝色的水手服,给宝贝女儿织一件紫色的披风呀!”“妈妈,你喜欢针线活儿吗?”“嗯……我不这样认为。”“那……妈妈你不会累吗?”“有时候累吧!”“那就休息一下吧!妈妈!”“休息?好,那就休息一下吧!我再缝一会儿,然后我们一起玩儿。”“可,可是,妈妈,你总是说一会儿,一会儿,就会又缝一整天呢。喂,妈妈,妈妈!”

你想了一会儿,然后对忙个不停的妈妈说道:“已经够了,可以不用再缝了。”“已经够了?这孩子!”妈妈微笑着,你也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

后来,你逢人便说:“我的妈妈呀,照顾我,疼爱我。她会说一会儿,一会儿——然后缝一整天的衣服。”

然后,那些人都会对你这样说道,既然妈妈照顾了孩子,那么孩子也应该为妈妈做些什么才对。实际上,你也会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去做。你噌的一下挡在母亲面前,紧捏小拳头说道:“不准碰我的妈妈!”

你嘴唇都颤抖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可眼里的怒气丝毫不减。母亲把你抱过来,抱到胸前说道:“爸爸呀,是在跟妈妈开玩笑呢。”“你看!爸爸不是在笑吗?”

父亲说道:“呀!你个小毛孩儿!爸爸是在开玩笑呢。”

母亲微笑着,带点得意,为你擦去了眼泪。你诧异地看着向你伸来手的父亲。你被母亲推着,有点害怕地走到父亲跟前。

父亲说:“你必须永远像今天这样保护妈妈!在爸爸不在的时候,不允许任何外人欺负妈妈,知道了吗?”

母亲吻了吻你的额头。“我是保护妈妈的军人。”

因此,这以后,你在身边的时候,母亲就少了些许担心和牵挂。“啊,那个荒木的老婆,又在欺负人了。”

母亲低声说道。可仍旧没有逃过你的耳朵。然后,你就不明所以地恨起荒木夫人来了。结账的日子,荒木夫人亲自来了。母亲在庭院里,没有听到。你便出去和荒木夫人打招呼。“今天,你见不到我妈妈。”你一副严肃的表情讲道。“咦?那可奇怪了。”荒木说着就向前走了一步。“不行!”你使劲儿推着门,高声说道,“不行!不准进来!”“你个小孩子别管闲事儿!”荒木夫人声色俱厉地吓唬你。可是你却一点也不害怕,怒目而视,大声而又严厉地重复道:“你见不到我妈妈的!”“为什么?我要知道原因。”荒木夫人越来越生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倒要听你说说看!”“为什么?因为爸爸不在的时候,我要保护妈妈。因为爸爸告诉我,不准让妈妈不想见的人欺负妈妈!”理由很长,一口气说完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儿。

荒木夫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呵!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那么,你这小家伙怎么知道你妈妈不想见我呢?”“因为,妈妈这样说过。”

你说得断断续续,也许荒木夫人没有完全理解。但是总而言之,这很有效果。荒木夫人怒火中烧,踢着裙边儿回去了。你轻轻地关上了门。做出凯旋的动作回到妈妈身边!“都解决了,解决了!”“孩子,什么解决了?”“荒木夫人。”

你答道。你就是这样尽心尽力地保护着母亲。母亲越来越爱你,你也越来越尽心尽力地保护着母亲。即使你生病了,可心情还是会很不错。为什么?因为每次母亲做了好吃的东西,装在茶碗里,搁上调羹端来时,你都吃得狼吞虎咽,好像要再来一碗——这是无法抹去的铁证。然后你拿来柔软的枕头,穿着妈妈缝补打有许多补丁的棉袍睡下了。

枕头上缝着母亲嫁过来的时候穿的和服绸布的小碎片,以及很早很早以前妈妈还绾着裂桃顶髻时出门穿的藏蓝色和服外挂的小碎片。还有许多,有祖母穿的柔软的银色和服的碎片,有小春的闪闪发亮的桃色和服的碎片,有父亲年轻时戴的领带的竖条布片,还有蓝色和黄色的碎片。你因为生病瞌睡连天。这些色彩斑斓在你眼中也和冰冷的雪白色无异。然后,你听见有雪橇的铃声传来。

可以看见角落处附有小小的教堂的圣诞卡片。教堂的塔尖虽被大雪冻住了,可教堂的窗户却因为这节日的喜庆变得明亮和温暖起来。

看着那些“褪色”的碎片,你渐渐想起了小鸟、星星以及阳春泪等各种各样的事情。

若是将眼睛移向祖母银色的和服碎片,原本绿色的天空就忽而变得暗淡,下起雨来。

然而,你看着看着小春的桃色的闪亮的和服碎片和父亲的蓝色的碎片,便发现碎片上开出花儿来,太阳也闪耀起来。不一会儿,所有的颜色都混在了一起,乱成一团——蒲公英呼呼地飞舞着,雪橇的铃声响起,紫罗兰花盛开在大雪中。然后,你睡着了。睡眠可以令你小小的身体好起来。二

春天来了。

樱花树的枝头有蜜蜂飞舞,春风在耳边轻轻抚过。你和母亲两人在院子里,白色的花瓣儿飘落,似雪,悄无声息。

小鸟迎着晨光,婉转鸣啼。

你笑着载歌载舞。圆睁的眼睛里映着浩瀚的蓝色的天空,无边无际的绿色的草原。你潮红的脸颊上看得见太阳的光辉和微风的影子。“妈妈你看,我飞起来了!”“唉!”“看,这次是倒立!”“嗯,真棒!”“妈妈,你知道我长大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吗?”“要成为什么呢?”“我要成为马戏师!”“嗯——”“骑在大白马上,妈妈!”“嗯,不错!”“然后我要飞过月亮。”“月亮啊,嗯——”“对!月亮!妈妈,你等着看好了!”这样说着,你还飞跳过了外面钉耙的手柄。

那是为了飞越月亮而做的练习。“但是,我可能不会成为一名马戏师!肯定不会!妈妈。”“不成为一名马戏师?”“我要成为像乔治·华盛顿一样的总统!爸爸说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对吧?妈妈!”“对的,那就成为总统吧!什么时候呢?”“但是,次郎当不了总统。对吧?妈妈?”“为什么次郎成不了总统呢?”“因为即便约好了,次郎也立刻就会说谎。我不会说谎,乔治·华盛顿也不会说谎。”“对!对!那样比较好!马戏师和大总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我……妈妈……我一定会成为大总统的!”“嗯!挺不错!我的孩子肯定会成为总统的!”

妈妈离开,开始缝衣服去了。“妈妈!”“怎么啦?”“我要唱歌了!”

你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径直面对院子,双脚闭拢,双手垂直放下,摆好“请注意”的姿势开始唱歌了。剥夺了民众的自由的暴政,连上天都不会饶恕,十三州人民的鲜血在涌出。“再唱小点声!”母亲说道。剥夺了民众的自由的暴政,“那样小的话,又听不见了!”母亲笑了。你恶作剧得逞似的笑了笑,又提高了声音。连上天都不会饶恕,十三州人民的鲜血在涌出。站在这里的华盛顿……“嗯!唱得不错!”母亲夸赞道。“那么,下面轮到妈妈了。妈妈唱什么歌儿呢?”“什么歌儿?”“嗯——就唱那首《紫罗兰之歌》吧!”“紫罗兰啊……”母亲这样说着,停下正在做活儿的手,仿佛进入了梦境:“蓝色蓝色的紫罗兰……”“跟天空一样的蓝色。对吧!妈妈?”你插嘴道。“像天空一样蓝。是的,从前,世界上没有一株紫罗兰。”“星星也是。对吧!妈妈?”“嗯!紫罗兰和星星这个世界上原来都是没有的。然后呢,孩子,有东西将蓝色的天空分开了一点,让天空变得明亮起来。那就是最初的一株紫罗兰。”“那么,星星呢?”“孩子,你知道的呀!星星是蓝色的天幕上的小洞。从那里可以透出天空的光芒。”“真的吗?妈妈。”你仰脸问母亲。

母亲的眼睛闪烁着紫罗兰一样的蓝色,映射着闪闪的星光。因为天空中星星们在闪耀。

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人,她知道好多事情,也知道昼夜守护着孩子的神明的故事。母亲曾经告诉你,神明不仅知道你的头发有多少根,而且还知道鸟儿又死去一只或者又多了一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妈妈,知更鸟死的时候,神明也知道吗?”“知道的。”“那么,我的手指受伤的时候,神明也是知道的?”“神明什么都知道哦!”“那么,神明知道了我的手指受伤,会觉得我很可怜的。对吧!妈妈?”“嗯!神明是这么想的。”“那么,神明为什么要让我的手指受伤呢?”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对你说:“我的孩子,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神明,还有许多许多人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母亲的话令你疑惑不解,看到你不解的表情,母亲怜爱地将你抱上了膝盖。

你从母亲的口中知道在天空的某处,在云端上有金光闪闪的宫殿,宫殿里面住着戴着金冠的神明。下面绿色的世界里,有小鸟死去,有小孩子的手指受伤,有被母亲抱着哭泣的小孩子。神明看着所有发生的事儿,看着所有的人。但是他不会帮助那些人。

你两手圈着母亲的脖子,紧紧地依偎在母亲的胸口。“妈妈!我讨厌神明!我讨厌神明!”“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讲这样的话呢?神明是很疼爱你的呀!”“可是,可是,神明不像妈妈一样。神明不会像妈妈一样。”三

蜜蜂在苹果树的树梢嗡嗡飞舞,微风沙沙地摇晃着树枝。已经是五月了。院子里只有你和母亲两个人,纯白的花瓣儿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你坐在祖父亲手为你做的秋千上。

微风轻抚,绿叶儿的影子随之摇摆。你的心也如你在梦境中看到的那样摇摆着。

风在苹果树枝头歌唱,吹弯了缀满花朵的枝丫。

你的头顶上都是飞过天空的小鸟,还有小鸟的歌声。你穿着蓝色的和服坐在秋千上,仿佛是要扬帆远航于蔚蓝色大海中的水手。

风刮得船帆哗哗作响,白帆里灌满了风。船只迅疾地驶出,溅起白色的水沫。海鸥鸣叫着,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然后你任凭海风吹乱你的头发,没有目的地,只是一个劲儿地前进前进。“妈妈!”

你在梦中轻轻地呼唤着。声音还蒙蒙眬眬,带着睡意。母亲没有听见,她坐在旁边微笑着。似乎针变钝了,衣服快要从膝盖上滑落下来。

如今,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你也是你的母亲最珍爱的孩子,这些你都知道,可当时你不明白。

在母亲的院子里,你坐在母亲的膝盖上,母亲抱着你,你双手捧着母亲的脸颊,好奇地盯着母亲蓝色而又深邃的眼睛。“我的孩子真可爱啊!”这是母亲满溢疼爱之语。“嗯!”“我的宝贝儿!我可爱的宝贝儿!”

母亲说着,将你抱到胸前,用脸颊温柔地摩挲着你的小脸蛋。“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妈妈在这个院子里,梦到了宝贝你呢。”“梦到了我?妈妈?”“嗯!刚巧是在这个院子里,那儿的月见草花儿开得正盛的时候。妈妈梦见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啊!那个时候风儿为月见草花唱歌。妈妈给你唱着摇篮曲。孩子你听到歌儿以后,就朝妈妈伸着小手笑了,然后……”“但是妈妈,那是梦!”“不过梦里面的事儿也都变成真的了。在六月的一个晚上梦境成真了。——六月一号的时候……”“我生日的时候!”“是呀,孩子你生日的时候!”

你立即说道:“妈妈,好美的梦!”

再见

今天来到学校,冬子发现一位新同学坐在了她的前面。新同学扎着厚密的鸢色的辫子,十分美丽。

冬子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出神地望着那美丽的头发。

虽然还不至于想将那头美丽的秀发从少女身上夺过来,可是冬子不知为何却难过起来:这世界真是不公平。

有的女孩就像住在天国里的少女那样,气质高雅,有着一头漂亮的秀发,为什么偏偏自己的头发却这么难看,难看得自己都不想去看。我该怎么办呢?

冬子的头发不得不扎起来。只要有一点点头发没有被扎住,便会飞起来。那头发就像老鼠的尾巴一样,在冬子的头上跳舞。

甚至这个同学的名字也相当动听——她叫作星夜。

星夜的和服也很罕见,和服颜色和她的皮肤很相称。

冬子的和服是她妈妈年轻时穿的和服改做而成的,是黑腰带的茶色和服。妈妈的和服又是由喜欢黑色的祖母的衣服改成。都是很素的颜色,可是质地都很好,以前都是很漂亮的,这点对于冬子来说是仅剩的一点自豪。

在教室门口,冬子盯着星夜同一个颜色的帽子和大衣。她不明白为什么它们都是同一个颜色。

总之,这看起来像是其他地方的和服。星夜的妈妈在平时也是让星夜穿这样的和服的吗?

下课时间一到,其他同学便将星夜一个人留下来,吵吵闹闹地离开了教室。

冬子有点担心星夜,所以还是坐在了座位上。

比冬子大一点的同学秋子偶尔看着冬子这边。冬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头漂亮的头发站了起来。结果秋子大声笑了出来,很是讨厌,冬子只好又坐了下来。

学生都回家去了。冬子担心秋子再次笑话自己,星夜没有动,所以自己也没有离开座位。“你最好快点回家哦。否则的话,被关在教室里,会死掉哦。”

冬子这样说道,可是星夜却仍然坐在位子上。星夜低着头,不让冬子看见自己的眼泪。

星夜不想说话,她知道,奶妈正在门外等着她。如果被其他同学知道了,会很不好意思。今天早晨,在学校里,老师教育他们,长大了就不要和奶妈一起来学校了。“哎呀,门外站着一个奇怪的妇女。”冬子看着窗外说道,“你要是再不回去,那个人就会过来打你哦。”“你喜欢和我一起回家吗?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冬子将手放到星夜的肩上,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人,是谁呀?”“我的奶妈。”

冬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星夜。冬子从来都没有听过“奶妈”这个名字。她打开了窗户,又望了望那个被叫作奶妈的妇女,穿着一身全黑而且高档的衣服。“那我们走另外一条路吧!”冬子踮起脚尖,悄悄地拉着星夜的手,她们下了楼梯,穿过暗暗的走廊,来到了后门,“来,我们跑吧!快点!”

在路上,星夜告诉冬子,她和自己的伯母住在一起。“你妈妈呢?死了吗?”“我妈妈在外国。”

冬子不明白“外国”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听懂了星夜不和她妈妈住在一起。“谁给你编的辫子?”冬子冷不丁地用大人似的口吻问道。

星夜温柔地答道:“我的奶妈给我编的。”“星期天,谁给你放洗澡水呢?”“奶妈每天都给我放洗澡水。医生说,小孩子必须得天天洗澡。”“啊,每天!你每天都洗澡啊?……然后,妈妈在外……外国的时候,谁为你祈祷呢?”“啊,都是奶妈在做。”“啊,就算你妈妈在,也是奶妈在做这些事吗?”冬子很不理解星夜的情况。

冬子认为,所谓的妈妈,就是给孩子缝制和服,教孩子唱歌,嘱咐孩子做事情,帮助孩子复习功课的人。

妈妈就像苹果树,将自己茂密的树枝伸向蔚蓝的天空,形成阴凉的树荫,不让孩子被太阳晒到,让孩子快乐地成长。可是,星夜的妈妈却去了“外国”!由奶妈为她祈祷!可能,奶妈和妈妈是一样的吧。冬子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那,你奶妈会给你零花钱吗?”“不,不会。”

只要冬子不调皮,冬子的妈妈总是会给冬子零花钱的。难道星夜是个调皮的孩子?可是,大人们说,调皮的女孩的头发是不会长长的,所以星夜应该不是个调皮的孩子,冬子这样想着。“你问你伯母要些零花钱给我吧!”冬子嘱咐道。

星夜想到自己来到这个学校,冬子是第一个对她好的同学,所以不忍心拒绝。可是,伯伯和伯母都没有什么铜币,突然想到平时都是厨师拿着的,虽然觉得这样不好,可还是将它们悄悄地拿了出来。

冬子站在针线铺前,等着星夜。冬子和星夜小心翼翼地环视着标着二钱到五钱左右价位的价格牌的东西。“啊,这里有个摇篮。可是没有人偶娃娃也不能用呀。这里也有人偶娃娃,可是要是只买人偶娃娃,不买摇篮,又很没有意思……好,就这么办了。先买摇篮,下次再买人偶娃娃吧!我要是男孩子就好了。就会买步枪玩了。你看,子弹一钱有四个呢。多好啊……”

星夜的脸上并没有兴奋的表情,只是站在窗户下沉默着。“我还想要小刀之类的东西呢。还有,暖炉也想要呢。上次买的时候要十钱呢,好贵呀。”冬子一脸的为难。“还必须得买椅子。”冬子挽着星夜的手臂说道。“还有,还要买桌子。还有沙发,衣柜,还有,下次我们要买人偶娃娃呢。还有,如果买点心,还得买暖炉。”“我问问伯母吧。”星夜用低低的声音勉强说道。

买了很多东西后,两个人走出了商店。

星夜被冬子鼓动着,做了不得了的事情。“来,我们跑吧!”冬子拉起星夜的手,跑了起来。“你喜欢这样吗?”冬子问道。“嗯。”星夜居然这样回答。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回答“不”,可是——星夜将掉下了的矜持踩在了微尘中。

冬子又站住了。“你自己花过零花钱吗?”她低声说道,“只对我一个人说哦。不要对其他任何人说哦。”

不用去想,星夜的记忆中,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我不知道。”星夜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冬子默默地将剩下的糖球给了星夜。“星夜家里很有钱喔。”这个消息曾经被从一个课桌传到了另一个课桌。冬子也知道星夜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可是她想,既然身上拿着零花钱,就应该会用啊。

冬子想起了星夜第一天来学校时一起来的那个一身黑西装的奶妈。肯定是那个奶妈在拿着星夜的零花钱。冬子停止了奔跑,静静地挽着星夜的手腕走着。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抛弃星夜,她想。

几天后,在少女们聚会的一天。这次的聚会的主题是丝带大会。

课间休息时,星夜走到冬子跟前,问冬子带什么样子的丝带好。

冬子将跳绳扔在一边说道:“旧丝带!旧旧的小小的丝带。”“必须得是旧的吗?”“是啊。谁会有新的丝带呀。”

第二天早晨,星夜早早地来到了学校,躲在白杨树背后等着。因为她不喜欢被其他学生问:“你带了什么样子的丝带呀?”“奶妈说,她没有旧的丝带。”星夜告诉冬子。“一条也没有?”冬子很吃惊地问,“一条也没有呀?”

星夜的眼眶湿了,蒙蒙眬眬的。“要是你妈妈在,就不用那样的奶妈了。”

看着星夜的眼泪,冬子不知为何脱口而出:“我把我的一半分给你吧。”

星夜默默地收下了这些宝贝,两个小女孩将这些丝带埋在了白杨树荫下的一处神秘的地方。

大人啊,就是在孩子完全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就改变了孩子的世界。就像现在,星夜的妈妈突然从外国回来了,要将星夜带走。“我把我所有的宝贝都送给你吧。”冬子真心地对星夜说。二人一起来到白杨树荫下的那个神秘的地方,将所有的宝贝都挖了出来。

星夜在那天傍晚,悄悄地又来到了那个神秘的地方。

第二天,冬子无意中朝白杨树下走去。她挖出了一个小小的箱子。啊,那个箱子里装了满满的漂亮的旧丝带,那是她们两个人的宝贝。

冬子拿着那个小箱子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是不是奶妈对星夜说不准带这些东西?不,不对。星夜的妈妈不是要带她走吗?一定是星夜的妈妈不让星夜带这些东西。星夜真正的妈妈!

泪水从冬子的脸颊上流了下来。现在,冬子终于明白了。

可怜的星夜!再见。母亲

该从何说起呢。每到这个时候,我家乡那刺骨的寒风便会嗖嗖地吹打着支撑菊花的细竹的切口。

我们母女就围坐在被炉旁,侧耳倾听栗子树的枯叶打在酒窖的门上,发出很大的声响。父亲在这个时候,便要将新酒运送到播州至大阪一带的地方,会经常不在家。

母女二人在这寂静的夜里,便躲在里屋的储衣室内,大声朗读着《阿波鸣门》及《朝颜日记》等净琉璃读本。当时眼窝浅的我便会不时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每当看到母亲用银色的发簪将细细的手提行灯的灯光挑亮的纤细的手,我这个孩子的心中,便一阵心疼,并且开始憎恨起父亲来。

那年,我五岁,去神社参拜。我记得,当时我穿着天鹅在“青海波”上跳舞的花纹的长袖和服。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过于成熟的装扮。我被母亲牵着手摇摇晃晃地走在多是小石子的田间小路上。对了,当时我还穿着朱漆的木屐,木屐上系着的铃铛,每当我走一步便铃铃铃地作响,我很开心地飞快地走在母亲的前面。初夏的微风吹拂着麦田,从那麦田之上,可望见栽着松树的美丽的山冈。山冈上,陈列着无数座牌坊,那牌坊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这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在去神社的途中,我还说我的玩具鸽笛飞到空中逃走了,缠磨着母亲发脾气。然而,那应该是云雀什么的边叫边在空中飞翔。直到现在,说起这件事,还会被大家嘲笑。

我的和服全部都由母亲亲手缝制而成。为了使这些和服合身,母亲亲自染线,亲自数条纹的个数。每一个条纹的颜色都可以看出母亲那浓浓的爱意和非凡的品味。我和服所用的布大都是从播州赤穗而来的奶妈边唱着好听的歌谣边纺成的。奶妈唱的歌谣是多么好听啊!村里的年轻人纷纷来到窗下,听奶妈唱歌。那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着?想起来了!虽然奶妈没有教过我,我却记住了它的歌词:美伊代呀,你在纺布啊?那手上拿着机杼,是在为谁纺布?唧唧,锵锵,唧唧锵。心中的线,有粗也有细,心中的条纹,有红也有蓝。唧唧,锵锵,唧唧锵。

怎么样?是首很好听的歌谣吧?奶妈唱的歌曲不仅仅只有这一首,然而,没有一首歌曲能像这首歌的歌词那样让人清晰地想起过去。我每次唱起这首歌,便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姑娘,想要撒起娇来。

母亲在那时还很年轻,那精心修饰的眉毛残留着青色,染黑了的牙齿笑起来的时候是多么美丽呀!说到美丽,每当这个季节来临时,去开满映山红的后山上纺布的少女们,当她们年轻的脸庞被青青的叶子照耀着,那样子在孩子们看来也是十分美丽的。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还会让大人在竹笋皮上放入梅干和紫苏,然后哧溜哧溜地吸着。也不是这种味道有多么美味,但在小孩子看来是十分有趣的。那味道我至今依然记得。哎呀,话题扯远了。

母亲喜欢蓝线;祖母喜欢黑线;姐姐喜欢紫线;而我喜欢红线。

初春的阳光倾泻在漆着白壁的酒窖前的小院子里。

母亲那白皙的手指飞快地来回动着,我和服的布便织好了。蓝的线,黑的线,紫的线,红的线,于是,我小小的心灵便被渲染得五彩缤纷了。

春夏秋冬……樱花盛开,白云飘浮,大波斯菊凋零,雪花落下。然后,我便由小孩子长成了少女。蓝色的线能给我幸福,黑色的线为我拭泪,紫色的线将我带到美神身边,还有,红色的线将我的命运交付到了恶魔的手中。我不理解为什么是这样。因此,我穿着这身和服,便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妈妈!”“哎!”“妈妈!”“哎哎!”“妈妈!妈妈!”“又来了!这孩子。”“可是……”“哎呀,这孩子怎么了?怎么哭啦?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是不是想吃奶了?”“可是,人偶娃娃哭了呀!”

走到母亲跟前撒娇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漫长的梅雨季节过后,母亲由于过于劳累,躺在了病床上。

不知从何时起,系在小窗下的风铃的声音也听不到了。长久为母亲扇扇子而劳累的手也动不动就疲乏得停顿。

蚊香的烟雾绕在画着秋草的蚊帐周围,然后飘到院中,仿佛那环绕在大山原野下的雾霭,三岛,吉原——筑山看起来也很像富士山。当白色的团扇很久才被想起扇动一次时,装载着我青青的梦的白帆便在无风的大海上跑了起来。这时,萤火虫突然掠过庭院里的黑暗中的树木,飞了起来。“啊,妈妈!快看,萤火虫!”我叫道,然后摇着母亲。八月的萤火虫漫天飞舞,飞到临终的人的病床前……

这首诗突然在我心中掠过,我心中一颤。后悔将妈妈摇醒。

母亲大吃一惊,突然将眼睛睁开,立刻又闭了起来。泪水不断地从我的脸颊流下。

无论是如千鸟的爪子那样的红色荞麦茎干,还是吹过玉米叶子的风儿,都已预示了清爽的秋天的到来。那天,我被母亲打发去了离我家有一里左右的港口小镇的伯母家。尽管母亲说“要说的都写在这封信上了”,然而我却知道母亲为何要我去。肯定是为身在东京的哥哥向家里要钱的事。

母亲顾虑着父亲,所以找伯母商量。自从哥哥瞒着父亲去了东京,父亲便整日忙于工作,以去神户送酒为借口,整日忙于如山堆积的工作,长时间都不在家中。母亲也不得不将她的心思从我的身上,转移到日渐与父亲疏远的哥哥身上。不停地劝解脾气暴躁的父亲和放纵的哥哥,母亲真是操碎了心。每当想起这些,我便想:我一定要永远永远都陪在母亲身边。然而,我已经十九岁了。“要在你二十岁之前把你嫁出去。”母亲趁着一次机会对我暗示。我听了这话,不知是为母亲的爱女之心而心疼,还是在怜悯自己,总是不停地哭泣。就想这样一直保持着一颗平静的心情生活,每当母亲说出那句话时,我便说着“不要不要”,抱起衣袖,摇晃着肩膀的这种撒娇的心情能维持到几时?我感到很迷茫。

当我后来去港口的学校上学时,尽管是每天早晚都会经过的路,不知为何,与那个时候相比,如今就算只是看着那一花一草,也觉得十分有趣。“我们来弹三弦琴吧!”这样说着模拟着弹奏三弦琴的动作的小艳,经常送给我千代纸的柳屋的美津,有咬指甲的坏毛病的高子、小米、小京,尽管已有三四年未见了,但依然不断听到她们的消息。这并非是他人的事,而是自己的事情。

为了能在田地里看到港口,我加快了脚步。

母亲让人担心的身体在季节交替期艰难地挺过去了。秋意已浓,山茶花在屋后盛开了。尽管是小阳春天气,天空却十分阴暗。母亲满怀欣喜地起床,梳好发髻,朝屋后走去。土墙仓房前,奶妈正背对我们坐着纺纱。

母亲打开后屋的栅栏门,朝着小山的方向爬去。

我跟在母亲身后,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赤脚穿上系着红绳的草鞋,踩在柔软的枯草上,让母亲看起来像个小姑娘。我学着母亲的样子,也坐在了草地上。熟透了的小草的果实被太阳照射着,然后噼里啪啦地炸飞了。

母亲用手指梳理着长得很高的小草,从衣袖里掏出樱花纸,然后用其梳起了发髻。“我要梳个本田髻,美香你也梳个胜田髻什么的吧!”我也用小草梳了个高高的胜田髻。然后,又梳了岛田髻、丸髻等其他很多发髻。“就像是元禄时代去赏花呢。”母亲的话惹得我们笑了起来。

奶妈来看我们,脸上的表情就像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那样,是如此开心。

后来,母亲的枕边就像祭祀一样点了很多百目蜡烛,尽管如此,母亲还是说“很暗很暗”,又增加了灯的数量。既然医生都说要尽量随着病人的心愿了,因此纸拉门和屏风都是一直拉开的。

远房亲戚和近房亲戚接到电报都大吃一惊,纷纷赶来。被这些人给团团围住,母亲就像孩子一样胡搅蛮缠起来。平素是那样温顺的母亲,将辛苦和悲伤都悄悄地藏在心中。因此这个时候,她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出了一道难题,让旁边的人为难。

这对母亲的亲戚而言,一种怜悯油然而生。尤其在这个时候,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还因为忙于经商而未在家中。这在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无言的责难。

母亲最终离我们而去了。

那夜,我像平常一样在母亲尸体旁铺上一张床休息。然而,却并未觉得有多么悲伤。

母亲生前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人,去的时候就像累了,然后睡着了那样安静。

在她那逐渐变冷的脸上,仍留着温和的微笑。

物语

太郎:“白鹤在嘎嘎地叫呢。那是在哭吗?叔叔?”“不是在哭,是在高兴地唱歌呢。你看,那个雄的白鹤叫一声嘎,那个雌的白鹅便嘎嘎地叫起来。看,是吧,嘎,嘎嘎,嘎,嘎嘎。”“真奇怪呀。那么,它们是在合奏了?”“你听,对面的那两只白鹤又开始唱歌了。”二“你是老虎的兄弟吗?”太郎问。“啊,是的。我们以前是亲兄弟呢。加藤清正在征伐朝鲜时,我的先祖为他带路,清正公为了感谢我的先祖,便把家徽花纹印在了先祖的身体上。我们便世代作为宝物传承了下来。”豹子回答说。“原来这样呀。怪不得我觉得你身上的花纹和清正的家徽一样呢。”三

听说,以前鸬鹚的妈妈在生鸬鹚的时候,附近起了火灾。鸬鹚妈妈便将正在吃的鱼儿整个儿吞了进去后逃走了。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你觉得这是撒谎的话,便去问问老师吧。

要是老师也不知道,便去问问鸬鹚吧。四

黑猫:“你呀,又有才能,又温顺,被主人宠爱着,真幸福啊。”

花猫:“哎呀,因为人家是女孩子啦。”

黑猫:“为什么我就要自己找吃的呢。真吃不消呀。”

花猫:“你应该可以做得到呀。在夜里,因为你的毛发是黑色的,如果你在自己鼻尖上放上几粒饭粒,然后张开嘴巴的话,老鼠见到黑漆漆的地方有白色的东西,便会很高兴地跑过来吃了,这样你不就可以吃到老鼠了嘛。这种事情,我们可是做不来的哟。”五

太郎:“叔叔,狐狸不骗人吗?”

公园里的叔叔:“我还没有被它们骗过。”

太郎:“叔叔,这两只狐狸是一公一母吗?”

公园里的叔叔:“是的呀。”

太郎:“那么,狐狸出嫁的时候,下雨了吗?”

公园里的叔叔:“这两只狐狸在来动物园之前便已经结婚了哦。”六

……吃完食之后便不再回来,

咕咕咕地叫着玩耍……

……孩子们想和鸽子玩耍,

可是鸽子却踩在小孩子们的高齿木屐上

飞到了屋顶。

把孩子们的脚丫都踩痛了,

鸽子在屋顶看着孩子们。七

一只小猴子说:“我爸爸可了不起了!和兔子吵架都吵赢了呢。”

另外一只小猴子说:“我的爸爸更厉害呢!他去征伐鬼岛去了。”“你撒谎,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吗?”“我没有说谎。证据就是,我爸爸的屁股上有一个很大的刀痕。”小猴子骄傲地说。八

公鸡被天神分配打鸣的任务,很是高兴。

在第一个晚上,月亮还在空中悠闲地玩耍时,公鸡便啼明了。所以太阳便慌慌张张地从东边的大山上出来了。月亮虽然不舍得,但也没有办法,只得和黑夜告别。

可是,月亮却很气愤,当太阳下山时,便让公鸡的眼睛看不见了。所以,公鸡的眼睛一到晚上便看不见。九

北极熊真是奇怪呀,

每次去看它们,

都是不喜欢不喜欢,

不停地摇头。

给它们面包,不喜欢不喜欢,

给它们肉,也是不喜欢不喜欢,

边摇头边吃。十

太郎:“骆驼呀骆驼,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懒呢?每天都在玩耍,不是吗?”

骆驼:“小朋友呀,我可是个好的反面例子,你要引以为戒哟。因为以前我的祖先实在是太懒了,所以被神明打了一顿,你看,现在我们全身都是大包了。”十一

有一位猎人进山打猎,然后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鹦鹉的啼声。可以听到鹦鹉的啼声,但却见不到鹦鹉的影子,猎人怎么找都找不到,于是便问:“你在哪里呢?”“你在哪里呢?”鹦鹉答道。猎人觉得这只天真可爱的鹦鹉很是可怜,便没有将它杀死,而是把鹦鹉带出了大山,将鹦鹉很宠爱地养了起来。

然后,在猎人附近住着的一个不是叫作太郎,而是叫作次郎的小男孩,将鹦鹉偷走,藏在了自己的口袋里了。

猎人发现鹦鹉不见了,于是便问:“你跑到哪里去了?”鹦鹉在小男孩的口袋中答:“你跑到哪里去了!”十二

小鹿站在小河里,看着水中的倒影自言自语:“我的角是多么漂亮呀!可是,我的腿太细了!要是再粗点就好了。”然后,一位猎人来了。

小鹿大吃一惊,拼命逃命。多亏了这细细的腿,跑呀跑呀,终于逃了很远。可是,那美丽的鹿角却被树丛的树枝挂住了,小鹿还是被猎人给抓住了。十三

太郎看到狮子,想到了一个《伊索寓言》上面的故事。故事说,一头狮子逮到了一只老鼠,然后老鼠说道:“这位叔叔,你抓我这么小的猎物,可不能算您的丰功伟绩。”狮子听了说:“哈哈哈哈,你说得对呀。”于是便放了老鼠。

然后有一天,狮子被猎人抓住绑了起来,然后遇到了上次被它放生的老鼠。“叔叔,你等一下。”老鼠咬断了绑着的绳子,救了狮子。

太郎问动物园里的叔叔:“叔叔,狮子见到老鼠不会吃它们吗?”

叔叔是这样回答的:“哪里,会立刻将老鼠吃掉哦。”十四

太郎:“鸵鸟总是站着,那它们夜里睡觉时也是站着吗?”

动物园里的叔叔:“夜里是蹲下来睡觉的。”

太郎:“大象也是站着睡觉吗?”

动物园里的叔叔:“不是,大象也是躺着睡觉哦。”十五

太郎:“叔叔,河马真脏呀。”

动物园里的叔叔:“为什么呢?”

太郎:“因为它们皮肤上面的毛孔里总是流出红色的汁液。”

动物园里的叔叔:“但是,有种鸟儿喜欢那些汁液哟。当那种鸟儿飞过来时,河马便一动也不动,等着小鸟将它们毛孔里的细菌啄走。那是这种鸟儿的食物呢。”

太郎:“哎呀,这种小鸟真脏呀!它们叫什么名字呢?”

动物园里的叔叔:“我也不知道呀。”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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