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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2 07:5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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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连翘

出版社:河南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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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妃驾到

萌妃驾到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萌妃驾到作者:连翘设计:小暑暑排版:小暑暑出版社: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02-01ISBN:9787215111578本书由中轻(北京)网络出版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史上最辣眼睛的男人

步御史的府邸近来不大太平,掌上明珠步萌一天能离家出走十八回,每次都背好包袱牵好狗,在家人面前晃荡一遍又一遍。也别说家人冷血不拦她,主要是步萌平时被放养惯了,每天都在外面各种晃荡,出不出走的其实无所谓……

而她最近狂闹幺蛾子的原因,是她竟然被逼婚了!

步萌寻死觅活地把白绫往梁上挂了一遍又一遍,除了丫鬟打扫卫生的时候让她抬下脚以外,根本就没人搭理她,她心碎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开始了逃家之旅。

这日,一身男装的步萌路过一个大酒楼,摸了摸不太饱满的荷包,最终拐进了酒楼旁边的小饭馆,要了一碗素面。

她才刚吃了一口,就从门外进来了两个男人,一个走在最前,全身黑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参加完葬礼归来,这黑衣男巡视检查了一周,打死了三只苍蝇,才点头示意后面的男人可以进来。

出于好奇的原因,步萌伸长了脖子往后看,后进来的男子身高腿长,穿着一身嵌着纹路的鸦青色长衫,衣襟系得很紧,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中衣是黄色,啧啧,这配色、造型和品位也是丑得没谁了。

步萌的视线又朝上瞅了瞅,发现他的脸蛋长得很是可以,眉眼带着桃花,两瓣嘴唇微微闭合,看上去超级柔软,可表情却是严肃冷静的,这种反差特别引人遐想,勾人上前,莫说是没见过男人的白璧闺秀黄花大闺女,就算是见过无数风尘老谋深算的村口老嫂子,也能被他勾出个夫离子散,家破人亡。

不是善茬啊,不是善茬。步萌正品着素面,然后脑中一丝灵光闪过,吓得她差点被面噎死——这男的!!不就是害他被逼婚的罪魁祸首,当今圣上温楼吗!

怎么能这么倒霉!离家出走都能遇见温楼微服私访,这是怎样的一段孽缘?

黑衣男应该是温楼的大内侍卫,见步萌脸色不对,手就摸上了剑柄再没挪开,仿佛随时要拔剑过来砍她,所以步萌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继续埋头吃面。

步萌不愿意入后宫,是因为她对温楼根本就没感情,甚至还很反感。温楼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得了一个外号,叫“十亿少女的梦”。说得没错,他的确也是她的梦,但是是噩梦。第一次见他,两人都还幼齿,那时她不过和太子殿下打过一记照面,他就掐了她的脸,她咬了他的胳膊,两个人滚在一处,多少宫人来拉都没拉开。

后来每次见太子前,步萌的右眼皮就能先生生跳上十多天,倒霉劲儿能延续两三个月。不知是什么时候两人开始各自成长,再没见过面,步萌只能从各个传闻中了解温楼的事迹品行,依旧糟糕得令人发指,比方说他登基后后宫里的妃子各个美颜盛世,一掐一股水,可是他一个都不宠幸,害得朝臣们都快要揪光了头发。

步萌喝光面汤,终于有了理由撤离这个麻烦漩涡,她屁股才刚离开凳子一点点,不远处的温楼就朝她开口:“菜点多了,不知这位客官愿不愿意过来一起吃?”

步萌的心顿时揪了起来,难不成被他认出来了,不应该啊,她跟儿时相比变化可是很大的。“怎么,不愿意?”他又问。

温楼的声音带着磁性,仿佛可以命令神,眼看着他的侍卫长又不断地抚摸起剑柄了,步萌觉得心好累:“那什么,这位仁兄,小弟当然愿意奉陪,但是刚刚吃完一碗面,觉得头晕胸闷,呼吸不畅,怕是会扰了仁兄的兴致,所以……”

温楼笑了一下,步萌突然有点晃神,也有点理解他为什么不肯宠幸后宫了,因为眼前这位才是美颜盛世,谁能有他美。哎,长得好有什么用,可惜人品不太行。

步萌飘散的思绪突然就被温楼接下来的话拉了回来。他说:“头晕胸闷?呼吸不畅?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裹胸布缠太紧了。”

步萌:“!!!”

一排感叹号油然而生,都快要插上翅膀飞到天上去。这个人未免也太过耿直了吧,都不能迂回一下吗?步萌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炸烂了八个碉堡:“呵呵,你开什么玩笑,我是个纯爷们,什么裹胸布,听都听不懂。”

温楼道:“纯爷们更该懂得多,你不懂会不会因为是你智障?”

嘴这么毒,喝鹤顶红长大的吗?步萌干脆破罐子破摔,坐到了他的对面,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吃起菜来。温楼这时却没动筷子,而是看着步萌把每道菜全夹了一遍,才开口问:“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步萌直接就炸毛了:“搞了半天你把我当试毒的啊?!还能不能愉快地用餐了?!”

这场景一点都不美好,若步萌是别的什么彪形大汉,现在已经和他们打起来了吧……饭店里只有他们这桌食客,旁边那家喧闹的酒楼飘散过来的欢声笑语衬托地这里气氛更是安静诡异。步萌盯着他,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无辜一些,可奈何演技不过关,连“无辜”都变成了“含情脉脉”。

温楼冷酷地别开脸,眉眼之间全都是不悦:“你还不够资格给我试毒,我方才都尝过一遍,这每道菜似乎都是同样的味道。”

步萌一脸无奈:“所以呢?”

温楼道:“所以,厨师做菜时一定没洗锅。”正说着,他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叫老板,明显是要找麻烦:“来人!”

他这一天天的,跟有病一样。

步萌不想看他,他太辣眼睛了。

这么明显的事实难道他观察不出来吗,这家店没有小二,是老板一个人招呼兼做菜,通过周围的摆设和细节,还有祭奠时传出来的烧香味儿,可以推断出老板近日来失去了亲人,心痛之下做菜就没了手感,自然都是一个味儿,出来用餐吃饱就得了,这么挑剔干嘛不去隔壁吃……

老板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温楼身边的侍卫长就窜去了后厨抓人,大堂只剩下温楼和步萌两人。温楼此时环抱着双臂,一副惹不起的样子,时不时还瞥步萌几眼,瞥得步萌不知自己是该继续吃呢……还是该和他对眼呢?

越看他那样子,步萌心底里的顽劣因子越是活跃,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忽悠:“知道吗?这家饭店的老厨师其实是个来拯救世人的禅师,能把每道菜做成一个味道,是为了提醒大家美食都是喉咙以上的快乐,咽到肚子里都一样,老厨师这样做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一般的人的确很难体会。”

温楼一下子就被划分到“一般人”的类别里,自然很是不爽,他狐疑地看着她,显然还没理解她的套路:“是吗?”

步萌身子前倾,像是要跟他说悄悄话一样:“当然了,老厨师的意思就是——世间的每道菜其实都是一样的食物,你领悟一下,这句话是不是充满了禅机?”

温楼沉默了……

在他沉默思考之际,步萌背起包裹就要开溜了,可是一把就被人拽住。包裹没有系紧,被温楼一抓,直接打开了,里面的东西顿时散落一地,而最醒目的就是最上方的一个红色纹并蒂莲的肚兜!

即使再厚脸皮的女人也应对不了这样奔放的画面,步萌红着耳朵直接扑上去用身体盖住,嘴里还喊着:“你讨不讨厌啊?!”

头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笑,步萌还在思考他到底看见了多少的时候,温楼就已经开始损她:“绣了并蒂莲的红肚兜,你很恨嫁吗?”

这个该死的温楼!步萌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谁说我恨嫁,我明明是在逃婚好吗?!”

温楼用脚尖踢了踢趴在地上成“大”字型的步萌:“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步萌黑着脸:“什么?”“你保持这个造型不要动,我去找个画师来。”“找画师干什么?”“让我眼前这副情景入画,以后枯燥的日子里,我就可以指着这个来乐了。”

步萌瞬间就爬起来了,将包裹一股脑装好,狠狠地背在身上:“休要做梦,我才不是那种能让你取乐的玩意儿!”

说完,步萌就气呼呼地头也不回地走了。温楼看着她的背景意味深长道:“哦?是吗?”

没有人回答,但答案却很明显。

也许今天不是什么良辰吉日,刚离开温楼不久,步萌就看见了在街上分发画像专门逮他的钦天监大叔。这位大叔就是力推她进后宫的重要人士,也是步萌她爹步御史的挚交。那日他测出帝王星身边有祸星闪耀,将危机龙运和皇上性命,而温楼这人又一向不信邪,不听不信不理,让大叔很是忧虑。

步萌对钦天监一向没有好感,那是因为八岁那年,钦天监硬说自己算命比观星占星更准确,拉着她的手要为她服务,结果算出来说她情缘难遇,婚姻不顺,这辈子都是给男人花钱的命。她才八岁啊,年少无知,猛然听到自己的未来可能是养小白脸给对方花钱的命,怎么能接受?她如遭雷击,哭问大叔怎么破?呵呵,后来钦天监大叔朝她摊开手掌,万分和蔼的说:“用五两银子就能破解。”

以上,就是步萌第一次被男人骗钱的经历。

这回大叔一定还是想骗她,所以才忽悠她入后宫,说她从小就有异于常人的观察力,能发现常人所不能察觉的问题,让她去贴身观察温楼,好把温楼身边祸及性命的危险找出来,还说为国牺牲小我,是每一个百姓应该做的。

眼看着那么多人开始寻找自己,步萌呵呵冷笑两声,转身就往巷子里钻,就还不信了,她步萌还跑不过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她绝对绝对不要被抓住!

正跑着呢,后衣领就被人抓住了!步萌哭兮兮地回头,突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她哥步约。“亲哥!你也不想看着我送死对吧?是来给我送钱的吗?”步萌想对步约上下其手翻口袋,却被步约躲了过去。“你离家出走什么时候回去?”“我才不要回去!他们让我去当后宫金丝雀,你能忍吗?”

步约考虑了片刻,这才伸出胳膊搭住了步萌的肩:“这不能忍啊……”

真是亲如黄金圣水一般的亲哥,终于肯为自己鸣冤了,步萌眼含湿意想要对步约表达感谢,谁知步约接着说道:“皇上可不是睁眼瞎,她这类型的要是入宫当了嫔妃,皇上怎么能忍?到时候一气之下灭我家满门怎么办?”

这洗脚水一般的哥哥,赶紧死远一点好吗?!

步萌瞪着他:“那你抓我干什么?做嫔妃是我职业生涯的短板,那简直就是走在刀尖上的高危职业,我逃婚对咱全家都有好处。”

谁知步约却摇摇头:“皇上出宫了,你知道吗?”

何止是知道,她还见到了呢!“你的名字已经被放进推选名单了,皇上这次出宫家访,所以爹爹让我唤你回去。”步约顿了顿又说,“一般情况下就是走个过场,据传皇上根本不想后宫再添新人了,他一定是来亲自拒绝你的。”

真是辛苦你了皇帝皇上,连拒绝人这种事情都得亲自来啊!不过听到这个消息,步萌突然心里顺畅了一点,当着爹爹的面被温楼刷下去,那他们就再也没有理由逼她进后宫了。很好!她决定回家!

到达家门口时,步萌停下脚步:“骚……骚等片刻,我做一下心理建设再进去。”

步约:“至于吗……”

毕竟刚才跟温楼一起吃过饭,还被他看见了并蒂莲红肚兜,这下又要听他亲口否定自己,这样的孽缘确实得做个心理准备,步萌深吸三口气进了步府。厅堂里只有温楼一个人,手上捧着一个册子,温楼见她进来,眼皮抬都没抬:“回来了?”

这种“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的口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走错场了吧皇帝皇上!步萌干咳一声:“嗯,我回来了。”想了想又道,“原来皇上还记得我。”“步御史的千金,小时候跟朕打过架,你咬朕的伤口现在还留在朕的身上,”温楼这时抬起了眼皮,用一种在市场看大白菜的眼神瞄着步萌,“所以你即使长变了样,化成了灰,朕都不会忘了你。”

这是威胁吧?这分明就是威胁吧?!

还好他说的是“我不会忘了你”而不是“我不会放过你”,步萌努力将假笑堆上脸颊:“皇上,推选名册你都看了吧,上面虽然有我的名字,但是我是不会那么讨嫌的,你尽管大力地拒绝我,不用考虑我的面子,请尽情的嫌弃我好吗?用力!”

这个要求可能真的优点清新脱俗,向来所有事情都是温楼决定,这下冒出个想替他做决定的步萌,温楼挑了挑眉:“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想伴随君侧,你的想法倒是挺别具一格。难道是在——”

步萌不等他说完,直接出言打断:“不不!不是在欲擒故纵,我发誓。”“理由呢?”“皇上,不怕死的说一句,我也只有这一生,无法慷慨赠予我不爱的人。”她背起手走来走去,对未来做出畅想,“有女人愿意躺在你那张可以容纳八百标兵奔北坡的大床上享福,但也有女人只愿意找个心心相惜的人一起吃苦,皇上懂我的意思吗?”

可能是曾经有过干架之缘,步萌的胆子愈发肥了起来,敢当场和皇上掏心剖肺地说心里话。不过事实证明,她太不够了解温楼了。

温楼拿起笔沾了沾墨,然后将笔移到了名册上。步萌在心里不断烧香祷告保佑自己的名字这就被一笔划掉,可不知道是不是烧香的姿势不对,温楼起笔在她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接着只听他说:“朕懂,你想吃苦,放心,朕会让你如意的。”

步萌当时的感觉就像是被一个壮汉左勾拳击中了太阳穴,又被一记直钩拳掏了心窝,接着被一个回旋踢踢断了十二指肠一样,差点瘫在那里。她受惊张着大嘴,如果顺着她的喉咙看进去,肯定能看见她饱蘸怨气的肺叶在疯狂颤抖。

接下来他们双方互有攻守,吵嘴大概进行了一首诗的时间,眼看木已成舟,步萌终于无法再按捺心中的气愤!“你太过分了!”她起手就摔了一个花瓶,正砸到温楼脚边,这是她被冲昏了头的动作,但是温楼显然不害怕,眼皮连动都没动一下。

温楼对她有敌意,就像她不待见他一样,再加上平日早朝时不断地受步御史的气,他怎么可能不拿她撒气……哎,她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听到花瓶碎裂声,步御史这才姗姗赶来,他看了一眼这场景,又瞄了瞄地上的碎片,就估摸出来是自己的女儿又作妖了,在皇帝皇上面前也敢如此放肆,作为一家之主的步御史怎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抽下墙上挂着的鞭子,就向步萌走来。

步萌连连后退:“爹,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但的确是花瓶先动的手。不信……不信你问皇上!”

慌不择路,点名求救温楼的行为明显是错误的,只听温楼笑了两声。那笑声阴得简直能把人常年不复发的风湿骨痛给勾出来,足可见其威力:“步御史,朕圈点了你女儿入宫为妃,可她却用花瓶砸朕,该管管了,成何体统啊。”“你!”

步萌咬牙切齿地指着温楼,但才刚伸出手就被她爹打过来:“你这孽子大逆不道,竟敢手指皇上,还不快认错!”“爹你听我解释啊——”

步萌被他爹追得满院子跑,根本就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人在这时候特别容易悲伤,这会儿要是有人在她身边拉个二胡,她分分钟就能落泪。

步萌最终还是进了后宫,被封为萌妃。

临入宫之前,钦天监再三强调不要忘了寻找祸星的任务,而步萌满脑子都在骂“垃圾钦天监,毁我人生,颓我精神,废我青春,”之类的脏话,根本没把那些叮嘱放在心上。

她算是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命运,在宫外可以自由散漫说话没轻重,可是一旦进了宫,那就得万分小心,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压抑住自己的脾气,开始了漫长的装怂怕死生涯。

现在步萌住在很偏僻的芳华宫里,这天才刚起床,她还没来得及看黄历,不知今日是个不宜饮烫嘴热茶、不宜穿浅色肚兜、不宜当众得瑟、不宜忤逆上意、不宜嫁娶、不宜出行、不宜驾车、不宜纳财、不宜沐浴、不宜睡觉、不宜吃饭、不宜玩耍、不宜高兴、不宜哭泣、不宜活,不宜死的上上上凶大大大霉之日,诸事不宜。

步萌坐到饭桌前,和她同住一殿的妃子言轻就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觉得心好累,伸手去拿咸鸭蛋剥皮,结果蛋就被对方抢了去。言轻一脸怒其不争地对她说:“萌妃,你是芳华宫的主位,按理说要起表率作用啊,把脸蛋子洗干净了就多出去晒晒,万一能遇着皇上呢?”

步萌的贴身宫女烟儿也乐呵呵地附和道:“就是啊主子,太后娘娘去蒲若寺闭关礼佛,为国祈福去了,后宫正是妖魔横行兴风作浪的大好时机,您确定不浪一把?”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言轻虽然是妃,但因为曾经有过被雷劈而不死的惊险遭遇,被众人称作妖妃,失去了受宠的资格,她一个劲儿地灌输步萌要有斗志,在后宫只有得皇宠才能得安宁,才能为芳华宫带来荣耀,也能让她趁机抱好大腿上位。

步萌摇头拒绝:“才不要,我又没疯!我到底有什么地方想不开要去路遇皇上?知道后宫的生存哲学吗?——要想活得久,远离皇上走。宫里的如贵妃可不是吃素的,你浪头一上,被她瞄上,短期内你坟头的草就能长到两米高。”

宫女烟儿控制不住地惊呼:“这么高!”

步萌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笑得一脸慈祥:“这还是保守估计。”

贵妃如韶歆无人不知,她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大杀器、活阎王,她害人整人不眨眼,从始至终都为皇家的优生优育做出着伟大的贡献。别说你成为宠妃了,就是你被皇上多看一眼,那都算作是公开与她为敌,从那以后,你也就可以切实地感受到什么叫作“生死两茫茫,衰事无限量”、“活得随意,死得随机”了。

言轻才不信呢,双眼散发着“你是不是有病”的光芒:“怕她做什么,若是皇上疼你的狠了,如贵妃连你的毛都别想碰到一根。”

温楼绝对不会疼她,他太想让她疼了,万一他和如贵妃一唱一和联合起来欺负步萌,步萌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言轻将步萌眼前的碗挪开,继续劝道:“萌妃你听我跟你说,活得比王八都长真的屁用都没有,不受宠的妃嫔就是废品,不要消极懈怠,不然你好好的大溪地早晚有一天会变成塔克拉玛干,到时候哭都没眼泪,对不对?”

步萌捂住双耳,不想听不想听,她真的只是想好好活着啊!可言轻每天都像苍蝇掉在尿盆里一样兹嗡嗡嗡的扰人心,在她耳边各种唠叨,简直快要逼死她了,她能不糟心吗?

好在这时候小太监福熹找来,言轻有了事儿干,饶过了她。言轻掐掐算算写了张字条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春萍递了出去,顺便提高嗓音朝外交代道:“福熹,你跟那个蔡雷富说,他的生辰八字我看过了,能够改变他命格的新名字已改好,从今儿起他就叫蔡太贤,代表着极大的贤德贤能。这名字完美,特别配他!”

福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夹带着浓浓的崇拜之情:“这名儿太棒了,一听就让人沉醉,那奴才先代他谢过言妃娘娘啊!”

宫女春萍啐了一口:“少拍马屁,赶紧滚。蔡雷富钱都没给到位,我家娘娘多心善啊,就这还帮他算呢。”“哎呀春萍姐姐,你们芳华宫的人怎么说话都一个味儿啊,呛不死人不罢休。”福熹临跑之前还朝女神的方位用力挥挥手,“言妃娘娘,那奴才先滚了啊……”

步萌抿唇,这句评价倒是没有瞎掰,芳华宫里没有嘴巴钝的主子,也没有不顶嘴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烦人精,每天都是一出戏。步萌端起碗喝粥,顺便笑言轻:“你这大清早就开始忽悠人了啊?好勤奋呀。”

言轻瞪她一眼:“何来忽悠之说?我是复合型人才,啥啥都懂,啥啥都会,三百六十行没有一行能难倒我的,你以为我在跟你吹牛啊?”“大人才,你每晚都叮铃桄榔的,不知到底在捯饬个什么东西?吵得我睡都睡不好,连做梦都是各种凶杀各种仇,我日子过得好苦啊……”白天兹嗡嗡嗡,晚上叮铃桄榔,步萌觉得自己没患上精神衰弱简直是个奇迹,言轻一定是上苍派来考验她底线的。“什么叫捯饬?会不会用词,我那是在搞发明!”“真的确定是在搞发明,不是在搞我吗?”“你怎么对我这种态度啊,简直是骇人听闻。你都不想想我的命运是多么的坎坷,被雷劈而不死,宫里人人都叫我妖妃,这辈子我得宠的机会无限趋近于零——”

步萌一脸困相打断道:“第六十二遍。”“什么?”“从咱俩认识以来,你已经跟我说了六十二遍你凄惨的命运了,我都会背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之所以搞东搞西,是想换个道儿逆袭一下,登上智商的最高峰,让皇上佩服你、赞赏你,让其他人都崇拜你、巴结你?”“错!我现在已经在智商的最高峰了,你看不出来吗?你智商不怎么高啊,这都看不出来。”言妃流露出来的神情,就像恨不得给步萌灌上几壶励志野鸡汤,好把这个颓废不思进取的年轻人浇醒。

烟儿安慰言轻道:“言妃娘娘您也别太担忧,我家主子现下是脑子混沌,没想清楚,兴许明日就太阳从西边升起,她突然就爱上皇上愿意努力了呢。”

言轻冷笑一下:“那不能,就算明日洪水倒流,六月飞雪,她也不可能主动转性。脑子里有一片海的人,排水肯定得费点功夫。”

步萌:“……”

这糟心的日子看来一时半会儿是翻不了篇了。

为了躲避言轻的唠叨魔功,步萌还是选择出门溜达,她心想只要自己溜达的地方偏一点,偶遇皇上的几率就会小一点,她一边走,一边拈花拔草,最后折下一根粗枝在空气中乱抽,仿佛想抽掉自己的坏运气。刚快要接近某堵宫墙的时候,她就看见一个男人从墙上跳下。

她家的祖坟难道是被人尿了吗?怎么能这么倒霉?这么崎岖的散步路线,都能让她看见温楼。还有,作为一国之君,有门不入你翻墙,到底是什么奇葩的怪癖?

步萌翻了个白眼,准备趁着温楼没看过来时赶紧离开,没想到她刚转过身,背后就响起了打斗声。她迅速躲到树后偷看,心里一下子就舒服好多,哦呵呵呵,做皇帝的刚回宫就被刺客找上了,这倒霉劲儿完全胜过她了呀!

蒙面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手里挥舞着剑不停朝温楼的要害击去,温楼赤手空拳几个回合,眼看抵挡不能,就要受伤,步萌下意识就将手里的粗枝朝温楼的脑袋方向砸去。温楼一抬手就接住了粗枝,还和躲在树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步萌对了个眼。步萌眨巴眨巴眼,仿佛想表示她不是要趁乱行凶,而是做好人好事的时候方向出现了小失误。温楼没在看她,和刺客继续过招,他挥舞粗枝的手骨节分明,指尖修剪的圆润整齐,看上去就像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主,可那身手却又不太像。步萌还在发散思维之际,侍卫长鲍屈终于带着手下赶来,救下了皇帝皇上,刺客眼看失势,收手开溜,鲍屈紧追不舍离去。

步萌也准备开溜,没想到接下来的情节真是峰回路转,转进沟里。

温楼对着保护他的侍卫们开口道:“方才刺客的同伙还朝朕丢暗器,应该没走远,你们找到她。”“暗器?!”

年轻的锦衣卫小伙们都神色紧张地满地找暗器,还有的用眼神不断打量温楼,想看他有没有被暗器所伤。接下来,温楼不紧不徐地把手上的粗枝举起来:“就是这个。”

所有人额上都出现了黑线,皇上,这暗器着实好“暗”啊。

树后的步萌此时心灵一阵巨颤,比被一百个刺客揪出头发甩上天还要惨一点。喂!什么狗皇帝!你的关注点根本不对好吗?!抓刺客要紧,你寻我做什么?还有那哪里是暗器,明明是救命神器好吗?要死要死!这点子背到实在无法解释!

步萌只能冲出去解释:“皇上你怎么能把救人的恩公当成刺客同党呢,这样不谨慎的言论会让我很不高兴的好吗?!”

温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然后道:“朕为什么要让你高兴?”

步萌:“……”

说得也对,他俩的关系还真是“看到你不高兴我就会很高兴”的关系,但是这样明晃晃赤裸裸地讲出来,也怪不给人留面子的。

侍卫们也不懂现在是要怎么办,有个不怕死的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来提问:“皇上,您是不是因为刺客的事情心情不佳?”

步萌心想,这简直是一句废话。可没想到温楼却摇摇头道:“刺客虽可恨,但不至于久萦于怀,朕找对地方撒气就好了。”接着,温楼就用树枝顶推着步萌向前走,“爱妃出现得正是时候,跟朕来长极殿吧。”

喂等等!她什么时候同意要做他的撒气包来着?

君要你死,你不得不死,更何况君没让你死,只是让你累个半死,步萌在温楼的指挥下,一个人打扫了整个长极殿。她愤愤不平地抱怨:“我是妃子,你就不能换另一种办法整我吗?比如让我数钱数到手抽筋,吃东西吃到涨肚皮,再不济你可以让我抄经啊,边抄边为你祈福之类的……”

温楼听完她的建议,点了点头,然后说:“不能。”

步萌简直想摔了手里的抹布,不同意你点头作甚,真是有病!但她还不敢公然抵抗温楼,毕竟皇宫里他是老大,想要她的小命轻而易举。她早已不是儿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敢和温楼打架的小土匪了。

从这之后,步萌给自己制定了计划,只要不遇到他,应该就不会栽到他手里。

艳阳高照的一日,步萌和言轻才在御花园转了一圈,言轻就感觉到身边的步萌浑身一僵,接着爆发出一股怪力拉着她就钻进了一旁的树丛。她莫名其妙往外伸脖子看,看了一眼就差点没被气呕血,是皇上啊,多好的机会!

步萌眼皮突突地跳,一边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还好眼尖藏了起来。言妃的拳轻砸过来:“蠢货,你躲起来干什么?”

步萌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嘘!别出声。”可是嘘完了还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皱眉回头:“我不是让你不要出声吗——”

话还没说完,步萌就被吓一跳,差点滚出树丛去,原来言轻的背后还蹲着一个女人,一个满脸泪水,正往嘴里塞着糕点吃的女人。

这算是好吃哭了的意思吗?

言轻看了一眼直接就气乐了,语气里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解:“天啊,见到皇上就躲的傻子,一个就已经够令我头疼了,今儿又让我撞见一个,我运气爆棚啊!”

那女人吃完糯米糕,擦干眼泪,就朝言轻伸出手,自爆信息:“我叫曲碗碗。”

在这丁点大的小地方,曲碗碗握完言轻的手,又艰难地把手越过言轻,送到步萌眼前面:“你好,我是刚进宫不久就守了寡的曲嫔,今年十六,住在又春苑。”

对于曲碗碗主动提出的交友邀请,步萌还没来得及接下,言轻就已经一把捂住了曲碗碗的嘴,用着一脸看智障的表情道:“你是疯了吗?皇上又没驾崩,你怎么敢说自己守了寡?被有心人听到了非得叛你个杀头之罪不可!”

曲碗碗一脸宝宝渴望有人疼宝宝心好累的表情把步萌征服了,步萌拍了拍言妃,示意她别激动:“哎呦,活寡也算守寡的一种,别那么较真。”

她以为自己声音够小了,但万万没想到,温楼走过她们的藏身之处后又退了回来,步萌两眼一黑,觉得要糟。她的头埋得很低很低,就快要低进尘埃里。“谁在那儿?”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性感的声音,比上次听还要性感几分。

温楼的一声询问,逼的言轻想起身,结果被步萌压住了肩膀,曲碗碗想起身,又被言轻按住了膝盖,三个女人就像地里未熟的瓜一样,各自牵连藤蔓环绕,一动也不敢动。

温楼一双慧眼,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藏了人,也正是因为她们身上散发的脂粉香,温楼觉得不用警惕,相反还觉得饶有乐趣,想逗上一逗。他唤宫女过来:“这里的植物明显缺水,多浇一点,别怕浪费。”

步萌只听见宫女的一声“遵命,皇上”,一盆水就当头泼下,好死不死,全泼在了她身上,言轻和曲碗碗二人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步萌倒霉运气的诧异,仿佛想安慰,但嘴角的笑却有点憋不住的样子。

步萌吐出一口水,用手拨弄好刘海,然后站了起来:“皇上,你是故意的吗?”

温楼看着犹如落汤鸡一般的步萌,心情不知怎的大好,他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道:“你怎么在这?躲猫猫吗?以后要小心一点啊,万一有人把箭射进这里,你就奔着英年早逝去吧。”

会往这里射箭的全皇宫只有你一个人好吗?!步萌有点抓狂,狠狠摇了摇头,将水珠溅到了温楼脸上:“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温楼的表情明显裂了,他可是有着很强的洁癖。两人不欢而散。第二章别相信男人的表现

夜幕升起,烟儿和春萍正在院中闲话,小太监一路小跑冲进来,眉开眼笑地宣布道:“好姐姐们,快,萌妃娘娘被皇上给点了啊,我师父正往这走呢,我提前过来给你们透个信,好让你们准备准备。记住了,皇上不爱闻熏香,洗干净就行噢。”

烟儿先是一愣,接着立刻跳起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啊!她用最快地速度奔进房里,告诉步萌这个好消息。“谁?”步萌一脸痴呆,像是没听清楚,“你说谁?”

烟儿兴奋地指着她:“就是您啊,皇上翻了您的牌子,太好了!”

步萌抬手就给了烟儿一个爆栗子:“好你个头啊好!是说皇上要我去侍寝吗?什么情况,我的死期来的也太突然了吧,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听到此言,烟儿赶紧红着脸翻出一卷书塞进步萌手里,还神神秘秘凑近她耳畔道:“主子别怕,趁这会儿突击准备一下也是来得及的,您赶紧温习,奴婢去给您打水沐浴。”

步萌低头一看,当场脑仁子就突突的疼,她把书往地上一摔:“死烟儿,你给我看《颠鸾倒凤十八式》做什么?!能不能不要火上浇油!”

烟儿笑嘻嘻地跑去打水,估计预料着步萌到了这一步也只能乖乖去侍寝,在烟儿心里,这女人呀,口口声声说不要,可一旦和皇上过了夜,忘都忘不了,肯定不会再作了。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步萌,等她给浴桶装好水回头叫步萌的时候,步萌已经不见了。

烟儿跑到前院,满脸慌张,皇上身边的红人吴惟庸已经和几个小太监等在那里,吴惟庸皱了皱眉:“慌什么慌?主子被翻了牌子,你却要上天啊?”

烟儿急忙道:“吴公公,救命啊,我家主子不见了!”

吴惟庸不解:“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还是小太监福熹先反应过来:“师父,这可怎么办啊,要侍寝的妃子不见了,之前有过先例吗?你说咱们会不会掉脑袋啊?”

吴惟庸直接给了福熹一脚:“别说这有的没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还不快去找!”

小太监们跟着烟儿满院子跑,连咸菜缸都打开看了看,可疑的藏人地方一个都没放过,言轻被吵杂声印到了门槛前,她问春萍:“怎么了?天上下金元宝了?”

春萍已经明白了实情,赶紧禀报:“主子,是萌妃娘娘不见了,皇上今夜翻了她的牌子……依奴婢估计……”

言妃两眼一黑,双手直揉太阳穴:“还用你估计吗?她这是又要闷声作大死了!这一天天的,我的这颗心都快为她操碎了啊!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呢……”

后院突然传来步萌的尖叫,这声音凄厉宛如杜鹃啼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是临死前的绝唱呢。言轻跟着众人一路小跑赶过去,看了步萌一眼,她就觉得这的确就是步萌临死前的绝唱。

步萌手足无措很惊慌地站在茅厕前,浑身都沾着黄黄的不明物,大家不约而同捏起鼻子,福熹忍不住脱口大喊:“啊!师父你快看!萌妃娘娘掉粪坑啦——”

吴惟庸活了这大半辈子,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不会应对了,整个人都是一副喘不过来气随时要厥过去的样子。

步萌还抽抽搭搭地哭泣着解释:“怎么办啊,嘤嘤嘤,发生这种事人家也不想的,这下完了,我的气质已经跌到了尘埃里,还怎么补救啊?吴公公,你可一定要帮我,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洗……”

言轻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道:“你不恶心死人不罢休对吗?”

就是,这是洗的问题吗?吴惟庸觉得他的好运差不多就要断送在今晚了。刚结识的曲碗碗这时来串门,不知听了多少前因后果去,她一进来就直朝吴惟庸身边凑:“公公,不如叫我去吧?”

言轻挪到步萌身边嘀咕:“什么叫宫斗?看见没,这就是高手段的宫斗!前脚还跟你姐姐妹妹亲热个不停,后脚一拔就想往皇上那跑,比驴尥蹶子还欢快——妹妹,你以后看人眼睛擦亮一点好不?”

吴惟庸思索了一下,觉得不妥:“老奴觉着,还是叫芳华宫里的娘娘去好些吧?”

言轻丝毫没有停顿火速举起手,一脸荡漾:“我去我去我去!吴公公,看这里!选我!”

步萌:“……”

曲碗碗还在力争,不知塞了什么宝贝对吴惟庸行贿上了,小嗓音也比蜜甜:“公公,反正萌妃去不了,换谁都是个替代,就挑我吧?皇上仁厚为怀,我又有好多才艺,一定能哄得皇上开心,到时候皇上就不会追究此事了,你说对吗?”

吴惟庸将手缩回袖口,点点头:“如此也好,那曲嫔娘娘就准备一下。”

曲嫔笑言:“劳烦公公了。”

步萌伸手做痛不欲生状,鼻孔都撑大了一圈:“吴公公,你不要这样子对我嘤嘤嘤,给我点时间清洗好吗——”

没有回应,太监们和曲嫔依次离开,芳华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尴尬,言轻呵呵两声,鄙视步萌道:“你是什么时候偷偷练成“嘤嘤嘤神功”的?真有你的,演技简直爆棚啊!你身上涂得什么?是不是我用来培育稀有花种的泥土?给我交钱了吗你就用?”

步萌双手叉腰,一副要开撕的架势:“言妃,你好意思说我?之前我们不是还说要做彼此朕独的小天使的吗?你刚举什么手?要叛变啊?!”“此言差矣,我举手不代表我想去争宠啊,我一个妖妃离皇上三米远,周围马上就会拉起警报好吗?我只是看不过眼曲嫔那个样儿!她抢你的戏耶!身为好姐妹,你能忍,我可忍不了,我就想给她添点堵。”“真的?确定这句不是忽悠?”“我可是立志要做发明王的女人,你竟然不信任我?不行了不行了,我脑仁一阵犯疼,”言妃一手扶额,一手捂胸口,表现得弱不禁风,连声音都低了几个调,还变成了文艺腔,“你瞧,许是这夜风刮得太冽了,又或是我的姐妹太伤人心了,我好生难受。春萍,扶我去歇一会儿……”

春萍上前扶着言轻进屋,烟儿鼓着两泡欲喷不喷的泪,巴巴地看着步萌,放佛想问个为什么。步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子,你以为侍寝是什么好事儿吗?别太天真了。赶紧去烧水给我洗洗。”

烟儿噘嘴:“水早都准备好了。”

步萌换上笑脸,浑身松弛下来:“这才乖。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把我都吓饿了,快去拿点好吃的过来。”

烟儿对这样的主子简直是怒其不争:“都这个时候了,您不去补救,还有吃的心情吗?”

这孩子智力有限,一时半会儿提升不上来,步萌索性自己跑进屋,脱光脏衣,钻进浴桶里闭目养神。啊,好爽,她又活过来了!

傍晚的御书房里,吴惟庸小心翼翼地等着皇上表态,他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以后,皇上并没有反应,依旧批阅着奏折,仿佛事不关己。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没问的时候他也要优先解释作答的:“老奴觉得……萌妃娘娘的表情特别诚恳,两眼泡的泪垂垂欲坠,一副悔得肝疼的模样,倒不像是无意侍君才装的这么一出。再者说了,若是她真有什么欲擒故纵的花花肠子,也不必来个这么狠的招……”

听到这,温楼的两道剑眉立刻皱成了横断山脉,他一边继续批阅奏折一边说:“你太不了解那个女人了——她这是故意的。”

吴惟庸心中了然,弯腰退下。刚出了御书房,福熹就迎上来:“师父,曲嫔娘娘现下正躺在长极殿的床上呢,皇上怎么说?”

他摆了摆手:“抬走抬走!皇上心情不好,要是再触了龙鳞,咱俩就找条河自己沉了去!”

福熹一个哆嗦,不可置信:“不会吧,这么严重,可听方才那动静,皇上好像没有发火啊……”“你懂什么!皇上批奏折的字都快要变成狂草了,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还怎么混?!”吴惟庸一脚踹向福熹屁股,“还不快去!”“好好,我们这就去!”

温楼是真的不开心,步御史今日又上书了几封让人丢官罢职的奏折,整得朝堂上人人自危,他念在步御史本性刚正,不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每次都只能暗自受气,可步御史不知尺度,三番五次把他逼得喘不过气。

温楼想起了步御史的女儿步萌,当时圈她名字让她进宫的目的,不就是想父债女偿拿步萌来撒撒气吗?可是她竟然敢狡猾的躲避!这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决定去会会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温楼没叫人跟随,独自向芳华宫走去。

芳华宫位置很偏,尽管住着两名妃子,但平时一向无人问津。步萌因为闹了这一出,贴身宫女不想理她,言轻也不和她说话,她百无聊赖满院子溜达晾头发。刚沐浴完,头发还没干,凉气侵入害她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紧紧衣服,顺着风就出了芳华宫的门。

早就说过步萌今年可能命犯太岁,真的不能更倒霉,仿佛全天下的霉运,都集中在了步萌身上,步萌迎面就撞上了温楼,两人均是一愣,各自后退半步。

温楼先开口问话:“你是人是鬼?!”

步萌这才发现,自己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颊,再加上天色已晚,温楼可能没看清她是谁。还好还好,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她承受着头顶上那淡淡的目光洗礼,故意哑着嗓子道:“奴婢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宫女,吓到了皇上,还望皇上饶命……”

温楼既然说过她化成灰都能认得,这会儿又怎会辨不出她是谁,索性就陪着她继续演下去:“你见到朕,既不下跪,又不行礼,哪个宫的宫女,竟这么不懂礼法?”步萌一时无语,只听温楼又说:“朕记得刚登基的那一年,有一回一个宫女撒了个小谎,你猜猜她后来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步萌有点哆嗦,说话都显点咬到舌头。“死了。”“死了?!”步萌眼中一黯,心都快要碎成流沙了!用得着吗?不过一个芝麻大的小谎,真要上纲上线说她欺君然后对她痛下杀手吗?果然入宫如陷入泥沼,活着太难了!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具体神情,但温楼能感受到她的反应,温楼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容稍纵即逝:“你抖什么?”

步萌坚持道:“没……没抖啊……”

温楼仔细辨别那声音,似乎离哭不远了。真是个怕死的胆小鬼,他这才改口道:“病死的而已。”“不是赐死的啊……那你刚才是在逗我吗?”

夜色浸了墨,在万千春闺少女出嫁少妇心头猜不透的一代帝王温楼,竟然拿她取了乐。“吓吓你罢了,你且将挡脸的头发掀开,这样也太渗人了。”要不是温楼爱干净有洁癖,他早就亲自上手了。

步萌灵光一闪,想到了逃脱的希望,她猛地掀开头发,一手食指推着鼻子,另一手的食指中指吊着眼角,做着鬼脸道:“皇上,你看这样还渗不渗人?”“……”温楼丝毫没有料到眼前的一幕,这家伙也太放得开了,别人做鬼脸的中心思想还是卖萌,而她做鬼脸,明显是想要人命啊。

趁着对方没答,又自以为不会被认出来的步萌,撒开丫子欢脱落跑了。温楼看着她的背影,斜了一下嘴角,他想到了一个修理步萌的绝妙主意——肉体摧残显然不够刺激,心理的折磨才效果拔群。

隔天,温楼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搜索寻人,说要找一个胆大包天敢对他做鬼脸的女人。收到通知后,嫔妃和宫女们都在长极殿前站成一排,就像等待检阅的士兵。所有人都新奇又兴奋,跟着小太监福熹学扮鬼脸。

福熹摆好姿势教学:“对,就是这个样,一会儿皇上来了,一个个做给皇上看。”

也没人质疑皇上的怪癖,都激动地等着皇上来。言轻看了才刚赶过来的步萌一眼,就被满脸红疹的步萌吓了一跳:“你什么情况?”

步萌一脸无所谓:“小意思,抹了点蛋清,过敏而已。”

言轻恨铁不成钢道:“你又作!我真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在我的认知里,像你这样频繁作死的女人,应该早就被当成酸菜腌在缸里死七八回了。”

正说着呢,万众瞩目的温楼就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他从长极殿出来,板着一张脸,好看的五官并没有因为表情的影响逊色一分,反而更加勾人摄魄,像一朵难以采摘的高岭之花!

人群沸腾,嘈杂声响起——“看过来了看过来了!皇上在看我!”“你瞎啊,明明是在看我好吗?”“都矜持点行不行?”“我已经很努力地强忍着心花不让它怒放出来了!这还不叫矜持啊?”“咦,你们发现没,皇上的心情貌似不太好啊。”“没听说吗?近来御膳房的大厨蔡雷富改了个名,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般可了劲儿地往菜里放盐,咸遍了整个后宫,食者无一不咋舌,就差没乘鹤归去,皇上那是被齁着了。”

言轻被口水呛到,步萌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朝她瞥了一眼,言轻挺起胸脯小声说:“你看我做什么,人家只送来了生辰八字,我怎么知道他是御厨?要是知道我就要给他起六个字的大长名‘蔡少放肉多来’了。”“你连人家职业都算不出来就别坑人了,大忽悠,赶紧退圈吧。”

这时,温楼已经走到了队伍排头,那气场就像是冰海雪源上的猎豹正在寻找猎物。步萌赶紧噤声。

温楼从第一个开始查看,每个女人都朝他做起鬼脸,五官扭曲,又丑又好笑。但他没有一丝表情,从一个走向下一个。步萌有点紧张,但一想自己的脸已经肿成了包子,要是这样还能被认出来,那温楼他就不是人!

等言轻和曲嫔都近距离对温楼做了鬼脸,步萌开始心跳如鼓的准备,温楼在她面前停留的时间,几乎和别人一样长。等他完全路过她后,步萌松了一口气,稍稍安心。

可万万没想到,她的这口气还没彻底舒完,温楼就退回来一步,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步萌肿着大脸迷茫地看着温楼,仿佛在进行无声的控诉,脑袋上方都画出了联排的问号。可温楼什么都没说,笑了。

众人皆是一惊。在大家眼里,眉眼英俊但很难捉摸的皇帝皇上从来不曾这样笑得开怀,这一笑,就像是春风吹绿江南岸,玉树梨花遍地开,普通人就算是坚持到回光返照,这一生都将无缘面对这个笑容。

步萌只觉眼前阴气大盛,耳边似乎出现了黑白无常的声音,想带她走。也就是眨眼之间,步萌的袖口就被温楼用指尖捏起了一点,然后整个人就被提走了。“喂喂,皇上!不要这个样子啊——”

身后全是倒抽冷气的声音,整个女性群体都弥漫着一股“悲凉、遗憾、只恨不是自己”的气息,连曲碗碗嗑瓜子的身影都显得沮丧至极。

到了无人的地方,温楼终于松开了步萌,他掏出白色的帕子来回擦自己的指尖,仿佛自己刚才捏了什么脏东西:“你为什么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

他依然保持着那种鄙视的嘲笑,可扑面而来的贵气压迫得步萌走路都快要顺拐了,她稍稍靠近,心下忐忑:“呃,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在宫里惹了温楼,就相当于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了,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她,现在要怎么办,直接摘下脑袋给他行吗?

温楼抬了抬眼梢:“就说说看,爱妃你喜欢哪一种死法?是七孔流血五马分尸,还是抽筋扒皮暴晒八日。”“臣妾惶恐。”残忍!简直太残忍了!步萌差点给跪了!“现在别急着惶恐,以后你惶恐的时候还多着呢。”

本是一句威胁,但步萌的关注点明显别具一格,她激动地抓住了温楼的手:“什么?皇上的意思是我还有以后?我不用死了吗?我就说嘛,当皇帝的人哪能这么小气,跟小姑娘过不去。看来我没猜错!”

温楼当即就甩开了她的手,反了反了,她竟敢摸他的手!温楼一边猛擦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一边瞪着她那张满是红疹的大肿脸,所有的怒气都化成了一句话:“你还好意思自称小姑娘?”

步萌打嘴:“哦哦,说错了,我是少妇。”看温楼没回应,她又试探着改口,“又错了,是弃妇!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罪妇!臣妾有罪,求皇上开恩啊——”步萌说嚎就嚎,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眼看她就要扑过来抱住温楼的大腿,温楼及时退了一步避开。

好险,差点又被她碰到了。

见温楼的脸色越来越臭,脸越扯长,再这样下去都能当场拉碗扯面了,步萌在求生的欲望中沉浮着:“皇上,臣妾特地去敷了一晚上蛋清面膜,想让皇上眼前一亮,可是事与愿违,万万没想到臣妾竟然对蛋清过敏,导致以这副模样面圣,影响皇上的心情。臣妾有罪。”

温楼不辨喜怒道:“你就这点罪?”“臣妾的姿色这般糟糠,本应本分做人,不该有所贪求,却仍希望得到皇上青睐,臣妾这么贪心,简直罪大了。皇上,不如你就罚臣妾老死吧!死得远远的!”

温楼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爱妃的口才甚好,不过你想得美,你现在就是装得再可怜,朕也不会就此作罢的。”更可况你还胆大包天不要脸摸了朕!

这明显是一副不整死你不罢休的论调,步萌皱着眉头:“那依皇上的意思……”

温楼盯着步萌的领口,那里层层叠叠,他斜起一边嘴角:“你穿了不少啊?”

步萌立刻一手护胸一手攥紧领口:“皇上难道想霸王硬上弓?”“你想得美!”温楼瞪了她一眼,“穿这么多看来你很怕冷,从今起,朕会命内务府减了你们芳华宫的炭火,受不受得住,就看你的本事了。”

步萌突然就明白了,死是解脱,温楼这明显是想在生活中慢慢折磨凌迟她!什么狗皇帝!脾气臭得都可以施肥了!温楼自顾自离开,步萌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在心中给老祖宗烧了不少纸,恳求老祖宗能把温楼给带下去!

回到御书房的时候,温楼嘴角的弧度还没有完全放下,吴惟庸腆着老脸上前:“皇上今日心情不错,看来步御史的女儿让皇上解气不少啊。”

温楼道:“凑合吧,朕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几天,到时候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求朕高抬贵手,绝对是一副极养眼的画面。”“那是那是。”

芳华宫说被减了炭火就被减了炭火,所有人都冻得哆哆嗦嗦,连狗都不出窝了。这都是步萌害的,所以她现在的处境很是尴尬,只能顶着她那张过敏的大肿脸说:“大家不要怕,取暖还有很多种方式的!”

言轻道:“譬如呢?”

步萌握拳:“靠勇气!靠风骨!靠情怀!靠信仰!”

言轻差点把手中的热茶泼出去:“你给我说点实际的!”

步萌谄媚地笑,挽起言轻的胳膊讨好:“那就靠抖腿吧,或者靠摩擦生热……”

她这边还正摩擦着呢,烟儿就进来禀报,说是曲嫔来了。言轻一脸的不高兴:“这么冷的天,别让她进来,她总是哭哭啼啼那么丧,基本已经告别我方阵营了,我特不喜欢那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小寡妇哭坟的气场的女人,千万别理她。”

步萌道:“你还生她的气啊?争宠是人之常情呀。”“你还知道?我看就你不是人!”言轻手里的热茶又蠢蠢欲动想往外泼了,“霸道帝王不发威,你还当他是暖男?你再这样欢快地作下去,我看冷宫将是你永远的家。”

步萌原地蹦跶着取暖,哆哆嗦嗦地建议道:“求别再提‘冷’这个字,我听着就更冷了……”

曲碗碗进来后,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握住步萌的手:“姐姐你没事吧?皇上都找你干什么了?那天夜里是妹妹的不对,妹妹真的是非常痛苦,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都怪我一时脑热……”

言轻白了她一眼:“真是士别一宿,当刮目相看,我以为你的自尊点儿放得挺高的,怎么还好意思过来呢?”“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萌妃姐姐不能去,我也是为姐姐解忧啊。那天夜里不是我,就是你,你不也举手举得老高?”“我举手是为了不想让你得逞好吗?!”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步萌赶快站在她俩中间:“行了,都少说两句。吵架会消耗热量,会更冷的啊!”

言轻这才消停:“好吧,我大度一把,反正曲嫔你也没被灌溉上,我不怪你。以后大家沧海桑田一起当荒地,行了吧?”“一起作伴吗?两位姐姐真是好人……”曲碗碗垂着头,声音小小的,看样子又消极又可怜。

言轻抬手阻止:“别,还是先别急着发好人卡,我怕我们以后斗得你哭。”

曲碗碗露出疑惑神色:“逗哭?不是应该逗得笑吗?”

步萌发现,曲碗碗不是天真,她是纯傻,鉴定完毕。事实证明这个脑残小妹确实比较单纯,明明长了一张还算机灵的脸,却有个不甚灵光的脑子。才刚结识不久,她那张小嘴就把自己的来历交代了个底儿掉,像这种类型的女子,这辈子都别想拥有秘密了。

曲碗碗说自己是一个不得志的少女,在饥荒逃难的路上多少难民都歇菜了,可她依旧艰难维护着自己的体型不轻减,她活得那么悲伤,那么无助,那么四十五度,在濒临死亡的幻觉中,她看到了一根鸡腿。微服私访的温楼给了她吃喝,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在失望中看到了希望,在绝望中看到了爱情。

言轻打断道:“我是非常能理解你为什么看上皇上了,但是你可能搞错了,这不是爱情,这是扶贫。”

步萌撇撇嘴,嫌弃道:“我从没见过这么有病的男人,每次微服私访都能带回来一个女人,简直把后宫当收容所了。”

言轻看向步萌,步萌耸肩:“我没说你。”

曲碗碗有点摸不清状况,继续讲她的故事。自从被温楼一只鸡腿感动以后,她就跟着温楼,任谁撵不走,立志要生死相随,实际上是想混饭吃。温楼快要回宫的时候才对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跟着朕,是因为想吃饱饭,还是因为喜欢朕?”

有时候,励志故事和反面教材,只有一步之遥。

曲碗碗当时没多思考,就选了饭,成功地成为了反面教材之首。温楼笑了,好像是回应了一句:“很好,朕最讨厌喜欢朕的人,你可以进宫了。”曲碗碗原以为自己进宫会成为一个服侍人的宫女,没想到被封了嫔。她的春心在那一刻战胜了食欲,她后知后觉了,发现自己想更换选项,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只能继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继续忧伤,继续泪流。

言轻一脸崇拜地感慨道:“皇上还真是个谜啊,后宫里竟然不放心悦之人,不放权臣之女,不放外戚推荐,给人一种无限的挑战欲和征服欲,有没有?”

步萌摇头:“并没有。”

曲碗碗赞同言轻道:“皇上见过的女人,可能是仰慕他的威名,或者敬畏他的皇权,又或者贪图他的富贵,我可不一样,我垂涎的是他的盛世美颜。”

步萌问:“你是吃饱了才说这种话的吧!肚子一饿,鸡腿和皇上你选什么?不要思考快速作答!”

曲碗碗答:“鸡腿。”

言轻:“……”

曲碗碗反应过来急忙摆手改口:“不不不!我选皇上,你不要诈我好不好!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让皇上看到我。”

有人急着远离温楼,有人又急着往跟前凑,步萌觉得,她应该帮帮曲碗碗,她使了很大的力气一拍桌子:“碗碗,不要难过,以后你争宠就包在我身上!我帮你想办法。”

曲碗碗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真的吗?”

言轻道:“天啊,自身都难保了,还敢夸这海口。曲嫔你瞧瞧她,善良不善良?这里哪还是芳华宫啊,明明就是大雄宝殿,她脚踩的地方就是盛开的白莲,她就是发着光芒的观音姐姐。赶紧磕头拜一拜。”

曲碗碗这孩子实在,反话听不出来,说磕头就真想磕头,步萌伸手就把她扶住了。这时春萍走进来通报:“萌妃娘娘,太医来了。”

今日芳华宫还真是人满为患啊!

柳谨言是随着一阵冷风进来的,明明是个太医,却装什么风流才子,一边背着药箱,一边却拿着一把折扇摇啊摇,这可是大冬天,他扇扇子带起了无数冷空气,勾得步萌她们真想找把凶器捅死他。“哎呦~”他先发了这两个音,然后双眼就没再从步萌的脸上移开过,“萌妃娘娘,好久不见,你容貌变化甚大啊,越变越漂亮了。”

步萌道:“你是不是瞎?”

确实是好久不见,父辈们同在朝中做官,儿女们也都认识。在步萌的记忆力,柳谨言从小功课就糟糕,现在竟然让他当上太医,宫中病患们的安全还能有保障吗?“当然没瞎,”柳谨言唇畔笑意疏朗,“吾辈葱蒜之流,智商和审美同亡,好在医术还有保障,来,伸手,让臣来帮你把个脉?”见步萌不抬胳膊,他继续道,“是不相信我吗?我柳谨言明明长着一张令人信任的脸啊。”

步萌摇头:“并没有。”

但最后步萌还是让他把脉了,想着让他赶紧完事赶紧滚蛋。柳谨言的两根手指才刚搭上去,脸色就变了一变,嘴里发出两个音:“啧啧——”

步萌抽回手:“你这副好像参透了人生终极要义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活腻了是不是?不过是蛋清过敏,你还想蒙我不成?”“非也非也,萌妃娘娘,您这可是喜脉啊。”“什么?!”言轻捏碎了杯子,曲碗碗跌坐在地,她俩和全屋的宫女们一同异口同声着。

柳谨言哈哈一笑:“开个玩笑。你们有没有感觉一下子就暖和许多了呢?”

此时步萌心里的草泥马万分活跃,争先恐后地成出栏之势,她特别想问柳谨言一句:就凭你这样的医德,这皇宫之中就没有人跟你发生过医患纠纷的吗??

柳谨言留下了一些治过敏的药,嘱咐好了服用时间,末了才又回到步萌身边告辞道:“萌妹妹,最近天冷,你一定要当心。”

这种类似“以后你过马路一定要注意看马车”的新型诅咒,让人不知该如何面对,步萌直接伸手将他推出去:“我又不是纸扎的,是阵风就能刮跑?少操我的闲心!”

人走后,言轻才问步萌:“这是你入宫前欠下的情债吗?”

步萌一脸要吐的表情:“当然不是,我的品位还没有那么差!”

曲碗碗道:“姐姐,我感觉柳太医好像对你有意思,他一直都在看你。”

步萌又想吐上一缸:“他调戏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千万别被他的表象给骗了!”说到这儿,步萌突然想到了温楼,从细节上看,他明明是一个有洁癖不近女色的男人,却偏偏拥有一个后宫,他是想伪装表现给谁看呢?

男人啊,都是谜题……第三章恕臣妾直言,你是不是有病?

寒流来袭,天气愈发的冷了,这日小太监才给炭盆里添了炭,温楼无意中一抬头,看着炭盆想起了步萌,他问吴惟庸:“朕不是减了步萌的炭量吗?最近她好像没动静了,是不是冻死了?”

吴惟庸笑笑:“萌妃娘娘还活着。”

温楼撇撇嘴,傲娇道:“不够冷吗,难不成春天快来了?”

吴惟庸满肚子老谋深算,已经领悟到了皇上的深意:“此时寒冬腊月,离开春还早,皇上是不是心软了?不然今儿就叫萌妃娘娘过来,若她真有眼色,肯定知道该如果讨饶。”

温楼瞥了他一眼:“属你多事。”吴惟庸心下了然,转身就去宣萌妃前来。

这个步萌是根硬骨头,折磨硬骨头才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温楼决定,一会儿见到她,定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他的嘴角轻轻扯了扯,仿佛有点愉悦之情浮在心头。

长极殿的宫女远没有想象中的多,步萌应宣前来,跨过长阶,上过小桥,走过回廊几转,终于来到了那个烦人精面前,她毕恭毕敬地行礼道:“皇上万福,不知宣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温楼盯着她的脸,发现她的过敏已经基本好了,这是他又一次如此清晰地见到步萌长大以后的样貌,比小时候的土匪样子好看多了,柳叶弯眉肤如凝脂,的确不是庸人之姿。不过此时她一副吃了苦瓜的表情,感觉跟身负冤案一样。

温楼有些想笑,轻咳一声道:“桌上这杯茶,是朕赐你的,里面加了砒霜、鹤顶红、钩吻、鸩羽、乌头、牵机药、曼佗罗、夹竹桃、箭毒木九种剧毒,味道独特,你肯定喜欢。”既然你不怕冷了,那就看你怕不怕死了,他想吓唬她,最好吓得她哭出来,哭得越大声越好。即使这杯只是加了糖的甜茶而已。

步萌慢慢拿起这杯茶,看了看在水上欢快舒展的嫩芽,接着又抬头看了看温楼,看了一眼,她身子就发僵了:“你、你相信我吗?”

不知她为何这样问,温楼条件反射回道:“不信。”“不管你信不信,请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步萌将茶送进嘴里一口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茶杯朝温楼砸去!

温楼确实没动,那是因为她的靶子歪到不需要让人设防,杯子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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