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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2 10: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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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戴鹏飞

出版社:武汉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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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感觉良好

自我感觉良好试读:

自序

自我感觉良好不是自信。

自我感觉良好是具有自恋色彩的自信。

可我发现,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我感觉良好的性格。

我认为很可爱。

我们有时候需要一点自我感觉良好来陶醉自己,麻痹悲伤,掩饰脆弱。

每本书中也或多或少有作者自己的影子,但是我达不到主人公郝大男那样的境界:看淡一切,嘲笑一切,同时又尝试一切,忍让一切。

李咏兄曾对我说,幽默的人是冷静的。

我深有此感。因为在幽默背后,埋藏了太多的艰辛,创作上的,思索后的。我的各种文字作品,努力打造“笑里有笑,笑里有泪,笑里更有对人生感悟”的风格。

效果如何,冷暖自知。

自我感觉良好。

我的一个朋友谭雪芳说过,“聪明若你,当有全世界的人都来爱你。”

我不禁想到如今的我和外面的世界……努力?压力?还是动力?活力?

所以我厌倦别人对我说“成熟”。

面对生活、岁月、爱情,有谁能成熟?又有谁能简单呢?

只想对身边认识的人说一句:“活得简单点,欲望少一点。”

累了身体可以,累了心就麻烦了。

衷心感谢刘恒老师、舒婷老师对我文学的影响。

感谢责任编辑郑华芝、好友王动、关皓月,还有我最乖的小猫识途,以及真心关爱我的人。戴鹏飞2005年12月

引子

郝大男,巨大的大,男人的男。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是一个膀大腰圆、身体魁梧的男性公民,可他长得却极瘦。

1974年1月26日生人,阴历正月初四,水瓶星座的。

刚过30岁的郝大男至今还没结过婚(梦中结过三次,全是和男的),当然也就没有离过婚;可是他的初恋却惊天动地——

第一次高考落榜,爱好写作的他本想直接步入社会去实现他的文学梦,但是父母不同意;于是,他就又参加了一次高考,结果还是语文得了满分数学得了零分,再次落榜。两次落榜,父母很是失望便不再管他;于是郝大男就高兴地在当地一家报社当了名通讯员。在“五一”劳动节参加同事婚礼时,他喝醉了,并对新娘子念念不忘。按照他日记中所记载的,“这小新娘清灵如水,温柔如梦,美丽如春花初绽,娇怯如弱柳临风。”郝大男喜欢上这个刚结婚的新娘子,并成功让这个爱好诗歌的女子在蜜月里就为他离了婚。原因是郝大男特别能说会道,而且还不经意整出点哲理来;所以新娘子认为郝大男说得比她那个在夜总会跑场的业余模仿秀歌手新郎唱得好、比新郎应该更才华横溢更前途无量,于是义无反顾地和新婚丈夫离了。郝大男没想到是这个局面,在父母的强烈镇压和单位的冷嘲热讽下,不敢和她再在一起。于是赶紧抓起课本,狂学两个月,在7月份的高考后,竟然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学的中文系,转眼溜之大吉。老师、父母曾经苦口婆心逼着他学,他都不好好用功,结果把人家的幸福婚姻毁了之后,郝大男背水一战,反而——啊就成功了。

郝大男身高173公分,可他驼背。

有朋友说:“小样,就你这身高也敢驼背?直起腰来!”

郝大男立刻反驳:“什么?直起腰来?我驼的是背,不是腰,你啥眼神儿?”

可是,当遇到迷人的美眉好心劝他直起背时,郝大男就深沉又无奈并温柔地回答:“唉!人在屋檐下,哪有不驼背啊!”让美眉的眼睛一亮,脸蛋儿一红,内心一喜,觉得郝大男说得蛮有哲理。

郝大男明显的优势就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外表坦荡豪爽,内心却小肚鸡肠。说话抑扬顿挫,亦真亦假。时间长了,与他接触过的人评价:“郝大男,人实在……实在精明啊!”

郝大男还有一个典型特征——因长期熬夜、喝酒、抽烟、没有深入地和异性在一起亲昵的机会,脸上长满了粉刺。在某次参加电视访谈前,郝大男很是不放心,一遍遍地对化妆师说:“多抹点儿雪花膏吧!”后来知道那叫粉底。抹了粉底后的郝大男还是颇英俊的,尤其工作后曾在电台做过几年音乐DJ,声音笼罩上一层沙哑的磁引力,会让一些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对他有一点动心。

工作后,郝大男身边的朋友不少,几乎都有自己的另一半。每次聚会,只有郝大男形影孤单。郝大男解嘲,说自己害怕恋爱,没有经验没有底气,面对女孩子时特心虚。明白细节的哥们儿大笑,说“您还没经验哪?一出手就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就就就——第三者。”“模糊的云模糊的雨,模糊的天气模糊的你,模糊的我不知你在哪里?想要给你打手机,你却永远不在服务区。”郝大男喃喃自语着,一遍遍查询自己手机里的电话本,发现全是张建国王建峰刘建强李建军之类的健壮男士,女性只有两个老女人的电话——老娘的手机号码和老娘的老娘的住宅电话。

没有女人的郝大男,是孤单的。

郝大男在外人面前孤单惯了,加上一直没有PLMM的滋润,就有同事推断他有同性恋倾向。“你是不是不行啊?”一天,一个偶尔见次面的、但和郝大男很谈得来的、对他了解得相对透彻的、开了家男性诊所的、身在外地的朋友语重心长地给郝大男打电话。“什么不行?同志,请说清楚一点。”郝大男极度敏感。“就是身体……心理,啊不生理上有点儿……什么问题。”朋友说。

郝大男明白了,明白过来就很生气:“啊呸!我能有什么问题?我是一个最最健康茁壮的人啦!我18岁就擅长跑5000米。知道吗?同志,5000米啊,需要的是耐力、持久性。我20岁,就让一个新娘子为我离了婚,当然啦,主要是依靠我出色的口才和秀丽的文采。我22岁,就开始留长发,长发披肩。我创办乐队,乐队名字叫软弱一支。我是主唱,唱什么你知道吗?‘给我力量’!同志,‘给我力量’啊!我24岁就搞写真摄影,什么女人没见过?我从来没感觉、啊不,从来没胡思乱想过……”

郝大男说不下去了,语气有些发虚。“继续说啊!同——志!往下说。”朋友冷笑。“说……再说……我们北京,在治疗男性生理方面……啊?啊……也是全国……也是全国最好的吧?”郝大男说完,朋友就开始沉默。俩人就在电话两端互相揣测,电话机里的沙沙声交流着彼此的心计。“您还没问题哪?真逗!”朋友挂了电话。

郝大男愣愣,接着坏笑:“哼!敢到我这儿拉客户?想挣我钱?没门儿!”

一 郝大男感觉良好

郝大男虽然瘦,但是他精力旺盛,他可以不吃不喝地在电脑前坐上一整天,不论是写文章还是玩儿游戏。虽然他点子颇多,文字也很不错,但是事业一直不顺,没名也没钱。精力过剩的他就在网上贴了一大堆杂七杂八发表不了的文章。

精力旺盛的郝大男虽然对外永远是没有异性陪伴,但是,他也确实没有生理上的问题。

郝大男有女朋友,叫苏小咪,还是属于那种非常美丽、阳光、清纯的女孩子。但是除了极个别的知己,他从不对别人提起,因为——苏小咪不让。

苏小咪和郝大男本是南方电台的同事。苏小咪因为年轻漂亮,就被电视台请去做主持人。为了许许多多忠实的fans,苏小咪必须以一个单身美丽女主持的身份出现,而郝大男从那时起,就不自然地成了苏小咪的地下情人。就像躲在明星后面的地下恋人,甘心沉默无私支持。其实,做电台DJ的郝大男也有名气,只不过比不了苏小咪而已。后来苏小咪名气渐大,她就选择到人才济济机会更多的北京来发展,顺便读研究生深造。郝大男也儿女情长,跟着她来到了北京。

在他人的眼里,郝大男是配不上苏小咪的。

苏小咪太美了!

郝大男是在一个寒冷的秋天夜晚认识苏小咪的。

一袭宽厚、温暖的超长围巾在苏小咪颈上缠绕一圈后,直垂到纤细的脚踝,非常的“卡哇依”。一件碎花细格的绒布衬衫,无袖的桔红色毛背心,淡蓝色的牛仔裤,洋溢出苏小咪青春、健康的活力,神采飞扬。而搭配怡人的颜色裹住了她看似冷静的脸,或许还有一颗温暖的心。一张清秀可爱、冷淡俊俏的小脸,无辜又无奈地看着郝大男,任是无心也动人啊!

天地间,凝脂般……

还有苏小咪乖巧秀丽的模样,活泼四溢的笑容,举手投足,如同阳光下跳跃的雪花。一双慧黠灵通的眼睛,像稚童一样清澈、宁静,好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偶尔还会飞鸟似地歪一下头,像一只衔起信笺,或朗读或歌唱的信鸽——“咕咕”地叫着可爱。

郝大男当时就眩晕了,依稀看见这个秀气清纯的女孩子,温温柔柔、甜甜美美地在笑……笑容灿烂夺目,露出洁白的牙齿,颗颗晶莹,如同整齐的钢琴键。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有点儿燕儿呢喃的味道。“哇噻!我惊!这女孩子……”郝大男惊为天人!“这、这、这女娃娃咋就这好看呢?太符合俺的‘长发、清眸、柔美、宽容’的择偶标准啦!”郝大男庆幸自己竟然遇到了这样一个漂亮清秀的女孩子,如同家里墙上日本卡通漫画中的小女子,是那样的娇美迷人。

那一年,在昏黄色的夕阳下,在昏黄色的城市里,郝大男费尽了心思用尽了花样,用泪水、汗水、血水、苦水,还有一瓶“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的矿泉水(单位秋游,苏小咪正好手弄脏了,郝大男用自己的饮用水为苏小咪洗手),终于赢得了苏小咪的芳心。

虽然郝大男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确实在他们相识的那一天起,郝大男对苏小咪就一见钟情。

他俩的相恋开始于广电局的一次新年联欢会,因为郝大男写幽默搞笑的东西在整个电台电视台大院出了名,台长就让他写一个小品。郝大男作为编剧,并出演了里面的男主角,苏小咪恰好是女主角。

舞台上,在各种汽车喇叭声、手机铃声,车水马龙声音过后,二人走上舞台,上演了一台好笑又好看的小品——

郝大男:这是一个喧嚣浮躁的城市,每个人都在空中飘着、没有节制。我就是一只老鹰,怀着理想翱翔展翅。蔚蓝的天空下,我看见一只美丽的鹦鹉。我激动地喊:“嘿!小妞,俺长相英俊、身体强壮、浑身是胆,你嫁给我吧?”可鹦鹉笑笑说:“傻蛋,你啥眼神儿?我是风筝!”

苏小咪:这是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每个人都在匆匆行走。没有几个老板不揩女秘书的油,姐夫喝醉的时候竟拉住小姨子的手,人人挣钱没够,小区里全是名狗,就连秃子洗头——都要用飘柔。

郝大男:这是一个郁闷龌龊的季节,我不放心她。

苏小咪:这是一个浪漫谨慎的时刻,我不依赖他。

虽然郝大男有些不放心,虽然苏小咪有些不依赖。但是二人还是对上了眼。

他俩躲在某个角落偷偷观察路人,被人家发现后,在白眼中轻盈而过,互相吐吐舌头;

他俩在收听或观看对方的节目,互相欣赏评头论足,因为郝大男是电台DJ苏小咪是电视台VJ;

他俩在凌晨三点,拉着手、光着脚,战战兢兢走在大亚湾未开放海域陡峭的岩石上,危险地紧抓住岩石一角把脚尖探下去,只为了轻轻触摸到大海真实的声音;

他俩瞪大双眼呆滞许久,忍受煎熬般的疼痛后同时给对方发个短信:“对不起,刚才是我错了”;

他俩甚至在商场装作不认识,故意碰撞之后开始吵架,口若悬河旁征博引轻声儿化上声变调……就为了练习发音……

郝大男不仅和苏小咪制造过许多浪漫的爱情动人片断,还有无数值得回味的搞笑对白——

苏小咪:“兔子为啥老酒后驾车?”

郝大男:“因为兔子眼睛总是红的。”

苏小咪:“那眼镜蛇为啥没有眼镜?”

郝大男:“因为它戴了博士伦。”

苏小咪:“那不在深,湿润则行。”

郝大男:“别误会,说的是墨水瓶。”

苏小咪:“为什么老鼠会娶蝙蝠?”

郝大男:“因为蝙蝠好歹是个空姐。”

苏小咪:“那蝙蝠为什么会下嫁给老鼠?”

郝大男:“因为……”

苏小咪:“因为蝙蝠……瞎眼了。我也瞎眼了,竟然会看上你。”

郝大男:“对对对,蝙蝠眼睛是瞎的。”

苏小咪:“老鹰为什么哭着喊着飞下来,非要嫁给猫?”

郝大男:“因为它们在为生物学家制造猫头鹰。”

苏小咪:“那猫头鹰为什么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郝大男:“因为它是射击运动员。”

苏小咪:“沙和尚回到流沙河后,做了家网站叫什么?”

郝大男:“……新浪。”

苏小咪:“那熊猫呢?”

郝大男:“嗯,和新浪差不多的应该是搜狐……可是,又不像……我不知道。”

苏小咪:“搜竹!因为熊猫都快没竹子吃了。”

郝大男喜欢这样的文字游戏,也迷恋这样的搞笑创意。每当二人要争吵的时候,他俩就会玩儿这种游戏,这会让郝大男稍稍平息。可是,谁来平息苏小咪心中的烦恼、心中的失意呢?虽然郝大男很敏感很小心,刚刚做完游戏的郝大男走近苏小咪,轻轻揽住苏小咪,温柔地说:“熊猫,啊不、小咪啊,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啊!”

苏小咪生气,委屈地说:“你又来了。游戏都做完了,你还这样?”

郝大男坏笑着说:“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啊?该有多少男人盯着你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不、苍蝇在你脸上都打滑没法站。(心虚、讨好地)谁让你皮肤这么好的?这么光滑。”

苏小咪微笑着说:“你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

郝大男低声,底气不足地说:“我不是帅哥,也不是大款,我只有一副疯疯傻傻的性格。”

苏小咪叹气:“唉!你是疯儿我是傻,缠缠绵绵到没牙。”又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道:“也许吧!”

郝大男总是固执地认为:爱情。就是几次短暂的火花,像流星——灿烂,却不永恒。所以他从来不读《红楼梦》,从来不看每周一《精品购物指南》的《风格北京》,从来不玩儿爱情养成类的PC游戏,从来不唱男女对唱的卡拉OK……按照他的说法,爱情就是追求一瞬间的心动,渴望一刹那的感伤。所以郝大男经常满怀希望,又害怕受伤。

每当苏小咪唱林志颖那首“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时,郝大男就温柔地对唱:“因为你是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呵呵呵呵。

郝大男和苏小咪——这个长发、清眸、柔美、宽容的女孩子,享受着他们创造的甜蜜与凄美。

苏小咪是一个追求简单的人,感化地教给郝大男一个人生哲学——简单。

清晨一个简单的问候电话,生日一个简单的拥抱礼物;简单的笑,简单的哭,而简单的爱情就是她的期待……可郝大男却是一个敏感异常的人,他总把事情按照自己的意愿理想化、复杂化,或滑稽、或煽情。“你就不会享受简单的快乐,品味简单的完美吗?”苏小咪有时气急了,就字正腔圆地指责郝大男。

郝大男不说话,目光直视正前方,用苍老播音员的口吻缓慢吟诵:“郝大男人民广播电台,郝大男人民广播电台,本台第三次播音到此结束,请您明天同一时间继续收听——由苏小咪主持的《简单时间》。”

苏小咪气得鼓嘴、眯眼、耸鼻、跺脚,最终忍不住笑,恨恨地把郝大男按倒在地,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掐脖子、揪耳朵、扯头发、打嘴巴。

苏小咪和密友马丽有句私话:“男人,就是那么回事儿,追你的时候什么招不会使?要真好了呢?哼!大男嘛,人长得不丑,又有才,虽然脾气直了点,但还是蛮有个性的。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有时会像个孩子般地信任你、依恋你,还不会和别的女人这个那个……”

郝大男和哥们儿关皓月也有句酒话:“漂亮女人怎么追?要在她面前装傻,当然不能傻到猪八戒大阿福弥勒佛那样。要傻到恰到好处,然后就要总结了,必须一针见血突出你的伟大。”

胖胖的关皓月笨笨地说:“怎么一针见血?”

郝大男骄傲起来,得意地说:“比如……比如讲个笑话吧!蜜蜂说——我是针灸大夫,啄木鸟说——我是主刀医生,蚊子说——我是抽血护士。蚕说什么呢?蚕说——我是耳膜修补专家。哎!你先别笑,得学会修补。同志,这里的道很深,你再大点儿就运用得游刃有余啦!”

关皓月满是羡慕:“大男哥哥,你真幽默。小咪姐病了之后,你对医学真是很在行啦!”

郝大男的笑容一下停顿了,装作训斥道:“嘿!同志,有这么夸人的吗?还有,你要让她觉得其实是你离不开她。哎!这是个技巧。甜言蜜语早已经过时啦,还要紧跟时尚偶尔小资。必须强烈满足她的虚荣和善良——安排个大鼻子哥们装外国人迷路,让她碰上,让她用不太流利的英语指路。不管她说得怎么样听懂没听懂,一律OKOK,三克油碗有妈吃(thank you very much)!找两只路边的小狗小猫让她喂喂啊,适时拍张照片啊!别告诉我你的手机没有拍照功能啊!还要最大程度地激发她的母爱本能。约会时别收拾得那么立整,把领子掖毛衣里,给她一个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亲手为你整理的机遇,效果佳佳呀!还要充分展示自己的文采,提前写好对仗工整和仄押韵的诗词,关键时刻即兴吟诵。说的时候稍微慢一些,不要让她觉得你是在背。比如‘听晓霜雨多善感,谁叹意深信却短,举杯一动相尽欢,天未晚,阳光正温暖。’”“天未晚,阳光正温暖……我听起来怎么像黄昏恋?”关皓月一脸不解。“行,哥们儿,有你的,比我还能晕!原本这是我给你月亮姐开的大贵私房菜写的广告词。”郝大男撇撇嘴,接着说:“还得激活她难得的勤快和朴素,比如故意在洗碗时打碎两个啊,她还能让你接着洗吗?再比如你说‘亲爱的,过生日我给你买件三万块的衣服吧?’她肯定会说‘算了算了,多贵多贵呀!’”“要是她真让我给她买三万块的衣服呢?”关皓月那时恰好正在追求一个款姐。“……这,啊,我这是假设。”郝大男不满。“我也是假设。”关皓月抬杠。“你要再假设,今天这酒钱我不掏了啊!”郝大男威胁。“那我掏,不就三十块钱吗?”关皓月不屑。“好!就这么定了。”郝大男露出灿烂的笑脸。

聊天是可以开玩笑的,在现实生活中郝大男还是很疼苏小咪的。一方面是因为苏小咪漂亮,是那种无数男人见了就眼睛发直的女人,每每让郝大男在街上感受到其他男人艳羡的目光;另一方面,虽然苏小咪比郝大男小几岁,但却比他理智成熟,不仅会说话,还能保持难得的冷静与自信。

可是老天却不给这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快乐的时光,苏小咪病卧在床,已经很久了。

二 野蛮女友苏小咪

苏小咪是半年前得的病,好像是白血病的一种变异症状。当然,这是最坏的不幸结果。

最先开始,苏小咪的手背上出现一个个小红斑。俩人谁都没在意,以为是皮肤过敏,还有很多朋友认为苏小咪是故意化的妆,又在领携什么时尚。直到有一天,苏小咪突然说自己便血了,而且月经也增多了,滴落不停,经常在一个月内来数次。

医院的诊断是有白血病的初期症状,但是却不能肯定,初步定为有冒烟性特征,建议先中医治疗,并让苏小咪密切注意自己的鼻、牙龈、口腔等是否继续有出血现象。“冒烟性?大男,你以后别抽烟了,全是你传染的。”苏小咪有些生气。

于是郝大男开始偷偷摸摸地抽烟,学会了迅速把点燃的烟卷缩进袖口或把烟头含在嘴里而不烫到舌头。

后来再诊断,苏小咪有了贫血的明显反应,郝大男乐观地说:“小咪,咱得的是贫血呀?明儿再去问问医生。”在郝大男的心中,真的是希望苏小咪只是一个简单的贫血;可在苏小咪的心里,她却已经被无情地摧垮了。昨日的阳光、灿烂、美丽,明天的希望、理想、人生,一下支离破碎。她的脾气日益暴躁,变得比郝大男还情绪化。郝大男不敢和苏小咪争吵,担心她的病情,但是又改不了敏感容易受伤的臭毛病,就出去喝酒。回来后摇摇晃晃,嘴里嘟囔不停,瞪着兔子般的红眼睛看着苏小咪。

月亮来临的时候,他们躺在花色的床单上,各自想着心事。“你想喝死吗?”苏小咪柔柔的声音。“我不会死,我还要等你病好了。”郝大男也柔柔的声音。“你天天用酒熏我,我能好吗?你浑身都酒味儿!”苏小咪侧侧身。“没事儿,正好消毒。”郝大男话里有话。“你嫌我吗?”苏小咪坐起来,竖起了眼睛。

二人半天没说话,只是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小咪,你知道吗?每次我喝酒的时候,就感觉酒瓶子是你那输液瓶,我多喝一点儿你就少受点儿罪。奶奶的,我就是要替你把那些药……喝完。”郝大男哽咽,打酒嗝。“大男……”两个人都哭了。接着,不管是喝酒还是输液,两个人可全醉了。“乱碰什么哦?”苏小咪嗲声嗲气。“我想要!”郝大男借着酒劲儿,连呼带喘。“不行,等结婚。”苏小咪费劲掰开郝大男的手。“我都等到花儿也谢了。”郝大男松懈了。“还花儿呢!你开过吗?”苏小咪语气平静。“是你不让我开的。”郝大男贫嘴。“你可别得寸进尺啊!哼!要不是我得病,能让你搬来和我一起住?”苏小咪笑笑。“其实我挺想让你病的,我这人骨子里就是愿意照顾人。”郝大男赖皮道。“是特有成就感吗?……哎呀!酒味儿,你刷牙了吗?”苏小咪叫道。

于是,二人就甜甜地接吻(其实只一下),爱抚(郝大男陶醉地摸被子),睡觉(苏小咪住床上,郝大男还是老地方——沙发)。

郝大男生来就瘦,加上后天抽烟饮酒熬夜写文章,生活不规律就更瘦了。

这天回家,郝大男跟苏小咪掏心窝子:“我是不是很瘦呀?一看上去就是极度瘦的那种?”

苏小咪眯着好看的眼睛,柔声说:“宝贝儿,要是光看脸的话……倒不是很瘦呀!”

郝大男一脸惊愕:“我粉刺又多了吗?”说完跑到镜子前张牙舞爪挤眉弄眼,端详自己的脸是不是又胖了。“我荒芜的田野已经开始孕育勃勃生机,我浑浊的池水已经开始泛起层层涟漪啦!嗯,脸上虽然多了几个粉刺,但是整体海拔没高。”郝大男摸着自己的头发、眼睛和脸蛋,很是满意。

原来郝大男刚才回家时,坐公共汽车,迷迷糊糊瞌睡中,就听背后两个柔柔美美女孩的声音——我好羡慕前面那个男的,瞧人那身材……

郝大男虽然瘦,但却是典型的北方人,出生在成吉思汗的故乡;以至苏小咪刚认识他时老说:“噢!那你们内蒙古人……印象里都是高高大大、粗粗壮壮、沧沧桑桑的样子吧?你怎么这么瘦?跟猴似的?”苏小咪惊诧了。“草原上有猴吗?草原上全是马。”郝大男胡乱答道。“那就是……马猴。”苏小咪毫不示弱。“啊呸!”郝大男没话了。

其实郝大男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哪儿的人。毕业证上籍贯填的是河北,那就是河北人;老家原来在辽宁,那就是辽宁人;后来划到内蒙古,那就是内蒙人;毕业后在南方工作,如今在北京发展,今后或许会去其他的城市……你说,他是哪的人呢?漂泊的日子,早已经把郝大男锻造得奔波而忙碌。生存、生命、生机;都市的节奏、交往的压抑,能让郝大男有想家的心情?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想起有个家乡,浪漫点儿或许会想起那个为他离婚的新娘子,名字好像叫什么小芳。“大男,自从我病了之后,你真的是越来越瘦了。都是我不好……”苏小咪又要红眼圈。

郝大男看了心疼,连忙打断:“我喜欢瘦呀!”郝大男开始有板有眼地朗诵了:“它是人类的杀手,它具有极强的杀伤力,它会导致可怕的病症,它会使人的寿命明显缩短。它……它……它是什么呢?它就是肥胖啊!啊哈!幸亏我郝大男是个身材修长婀娜多姿体态妩媚的……瘦男人。太好啦!在这个日益臃肿的社会,我依旧保持本色没有沾染上肥胖这个恶习。”

苏小咪笑,在床上用手乖乖地揽着郝大男的瘦腰,像只温柔的兔子谨慎地抓住树下的细草。“瘦猴,你说我的病能好吗?”苏小咪问道。“你叫我什么呢?什么瘦猴?我说我瘦,你就接受?我是瘦猴吗?我是瘦猴吗?”郝大男故意说道。“那是什么?”苏小咪不解。“我是——瘦马猴。”郝大男抖出包袱。

苏小咪这回没笑,只是紧紧抓住瘦马猴的背,扳过来,把脸无力地埋在郝大男温暖的怀里。“小咪,今天我又看了一个笑话,我讲给你啊!”郝大男看苗头不对,赶快分散悲伤的情绪。“我和朋友打网球,找了块儿场地开始比赛。因为有饭局做赌注,所以我俩拼得很是紧张激烈。我朋友左晃右晃,做出各种迷惑动作,突然飞速将球发出。我手疾眼快,挥动球拍,一记漂亮有力的点杀,球落地后高高飞向场外……‘漂亮!’我欢呼。这时旁边的足球场上,有人不小心踢进来一只足球,正好落到郁闷的朋友身边。朋友拣起足球,跑到我的面前,生气地说:‘你小点劲儿行不行?看!都把网球打成啥样啦?都肿这么大啦!这还怎么打?’”

苏小咪不笑,也不说话。

郝大男看苏小咪心情沉重,爱与怜悯油然而生,在床边紧紧抱住苏小咪。柔声道:“怎么了,心情又不好啦?”“你怎么知道的?”苏小咪幽怨。“你……你的手指头都快把我骨头捏碎了。你心情一不好,就爱摆弄有生命的动物,包括我。俺又不是小狗小猫,咋能让你动不动爱抚呢?心情不好?凭什么那么多心情让你胡乱糟蹋?小狗狗心情也不好了,它不爱吃骨头了,因为它喜欢上隔壁的猫了,猫让它吃鱼呢。为了爱情,它以后就得吃鱼了,你知道吗?还天天给小狗狗买排骨,还给它拴条链子带它上街。给你拴条链子,带你上街行吗?行!可是人家小狗狗不穿衣服就可以上街,人家不怕。你行吗?你敢不穿衣服往街上一站?说我买排骨来啦?”郝大男的嘴吧嗒吧嗒,说了一长串。“你讨厌,讨厌死了。”苏小咪羞红了脸,推开郝大男。“真的小咪,你要是去做人体模特,肯定比谁都美。”郝大男盯着苏小咪迷人的身体,色迷迷的。“你有完没完?人家现在病着呢!你还气我。”苏小咪生气的脸都那么动人,像一个比喻——冰冷的温存。

郝大男严肃起来,一脸认真。他歪歪脑袋,如同不认识似地看着苏小咪。苏小咪知道,他又要发挥口才了。

这回郝大男更是一气呵成,“什么?你有病?哦,你是有病。你的病是心病,时好时坏。十年了,十年了,风风雨雨,你的病时常起起伏伏反反复复地……反弹。你曾经试过跳健美操练跆拳道、蹦跳舞毯喝减肥药,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累,受过这般罪,从来没有想过对不对,你的眼中装满疲惫。医生说你耳朵不太好,听力有毛病,还有些……肥胖。身体发胖虽然看上去显得雍容富贵忠厚老实,可它不是容易得好多……好多病………病吗?像高血压糖尿病,乳腺炎肺心病,眼睛近视心肌梗,小儿麻痹后遗症。”“你凭什么说我胖啊?我喜欢胖,我喜欢胖!我就是要做一个美丽、健康、自信、乐观、新世纪的——胖女人!”苏小咪忍住笑,开始回应。“哈……”郝大男笑,心想小鱼儿上钩了吧?“你怎么不说话啦?受刺激啦?”苏小咪语调提高,恢复往常漂亮女人特有的盛气凌人。“你胖我受什么刺激啊?你胖,不正好显出我的苗条瘦弱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吗?嘿嘿!我乐还乐不过来呢!”郝大男笑道。“说!我还有什么病?”苏小咪训斥他。

郝大男情绪突然变得很感伤,摇摇头。“你还是走吧!你的病谁也治不了。”“快说!”苏小咪正色。“我不说,我不说!我不能这样狠心,我不能告诉你的病情啊!”郝大男表演道。“快说!不说我掐你。”这是苏小咪的绝招,郝大男最怕了。“好,我说。你有病!你有病!你有猛烈壮烈强烈热烈的病。你要清楚,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给一个心灵脆弱软弱瘦弱羸弱虚弱的人——苏小咪,带来无穷无尽无法无天无边无际无缘无故无是无非的伤害,你、你、你、你的时间不多了。”郝大男继续表演。“我、我、我的时间不多啦?你说我得了绝症?”苏小咪装作很紧张。

……

二人就像从前在舞台上演小品一样,那是他们最快乐最单纯的时光,也是他们开始相恋的瞬间。“那……那我还能活多久呢?医生。求求你,快说吧!”苏小咪软了下来。

郝大男伸出一个巴掌,左右晃晃。“五年?”苏小咪猜。

郝大男摇头。“五个月?”苏小咪接着猜。

郝大男又摇头。“五……天?”苏小咪继续猜。

郝大男还摇头。“那会是多长?总不能是五个小时吧?”苏小咪确实有点发蒙了。

郝大男撇撇嘴,遗憾地摇着头,掰着指头,轻轻地念:“五……四……三……二……一,你……OVER!”

苏小咪明白过来,哈哈笑着,瘫倒在郝大男怀里。

郝大男没笑,扶起苏小咪,认真地、柔情地凝视她。“真的,小咪……别说你现在还没确诊,就如果……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咱得了白血病,又怕什么?咱们得保持镇静心情开朗啊!虽然白血病挺可怕,但医学这么发达,它也不是什么治不了的绝症。要与医生合作,积极配合治疗。当然更得与我合作,晚上让我抱着你睡,以便增加你的热量……”“你又乱说呢!”苏小咪撅起樱唇,洋娃娃般,目光中有一丝游离。郝大男没注意到,继续深情说:“轻易放弃信心或者有病乱投医,迷信什么偏方,都是危险的啊!同志!”“我迷信什么偏方了?”苏小咪问。“你不是说只要我戒酒,你就会好吗?”郝大男答。“那你会戒吗?”苏小咪反问。“啊……不会。这是偏方。”郝大男反应奇快。

苏小咪撒娇地推开郝大男,早已意料之中地斜眼盯着他。

郝大男紧张,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苏小咪要爆发了。他是打不过苏小咪的,倒不是他怜香惜玉,而是真的打不过。不仅仅是因为他瘦,最重要的,是苏小咪练过——跆拳道。

郝大男跑,因为不跑就会死得很难看很尴尬,被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女孩子用脚丫子在脸颊旁晃来晃去,确实不是什么浪漫、可爱的事情。

苏小咪没跑,她跳!她一个箭步加侧手翻就飞到了门口,挡住了郝大男的最佳出路。一场恶斗——即将开始!

三 一个巴掌就把你踢出去

苏小咪已经挡住了郝大男两条逃路之一,另一条出路是——窗户,可苏小咪家住在十层。当苏小咪已经摆好姿势,准备出击的时候,笨拙的郝大男只是刚刚转过身来(胳膊还一前一后呢,这是各就位——预备的姿势)。他的反应太迟了!

比赛开始了……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比赛。

小个子娇小玲珑的女选手,腾挪逶迤上下翻飞,活脱一个女子体操运动员。轻盈中使出各种不同招数,拳脚并用,极为专业。而个子稍高的男选手只是躲闪,虽然一样灵活自如,不过总比女选手慢半拍,不时飘洒出各种阴阳怪调的“唉!嗨!”声,非常凄惨……

谁说女人打不过男人?那是过去的年代了。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塑胶地板上。“楼下的邻居是你教练吧?”苏小咪的脸艳若桃花,起伏的身体异常诱人。郝大男在旁边盯着,目光发直。“说啊!楼下的邻居是不是你教练?”苏小咪又问。“不、不知道。为、为什么?”郝大男没回过神来。“肯定是你教练,要不他敲暖气管?终止了比赛?”苏小咪喘气。“噢!哈哈!”郝大男明白了,笑起来。“你肯定还是处女,男人呀,谁能强暴你?”“去,又贫。”苏小咪努嘴。“亲爱的,不累吧?”郝大男侧身,关注地看心爱的人。“不累……谢谢你,大男。”苏小咪有些感动,她心里知道郝大男是为了自己才这样故意挨打的。“谢我什么?哎!亲爱的,你轻点儿,骨头……”郝大男又开始受虐了。“哎,你不是说你不吃骨头、只吃鱼了吗?”苏小咪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与开朗。“你骂我……是……狗。”郝大男在苏小咪身子下挤出一句话。“大男,要是我有一天死了,我就死在你怀里。”苏小咪感动,用柔柔的唇轻轻触动郝大男厚厚的、性感的大嘴。

郝大男含混地说:“别乱说,你不会……死。你这、这病……不、不传染吧?刚你舌头进来了。”后背自然又多了几下苏小咪粉拳的捶打。“小咪,一会儿我还睡沙发吗?我不想睡了,太硬,骨头都疼了。”郝大男话里有话啊!“哦……那你睡床,我睡沙发。”苏小咪可不傻。

躺在床上的郝大男辗转难眠,床虽然舒服,可是自己的爱人在沙发上肯定不会舒服啊!于是他喊苏小咪过来,苏小咪可能是刚才累着了,早已甜甜地进入梦乡了。

窗外,风正凉。

郝大男爬起来,轻轻打开门,来到阳台上。他点燃了一支香烟,对着夜气呼出浓浓的烟雾。夜晚,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好像是刚下过雨,路面被车灯光照得一闪一闪,显得格外的灿烂。

深夜,平静的阳台,仿佛悠闲地漂在湖水上,水面萦绕着什么郝大男不知道,只感觉蝇虫依旧自由地嬉戏、飞舞……香烟一亮一亮,郝大男口中喃喃地对自己说,“希望小咪真的能好吧!希望她不会得那个可怕的艾滋病吧!呸!说什么呢,是白血病。”两派意见很不统一,一个说“别瞎想了,白血病哪能说得就得?”一个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万一呢?郝大男心里突然没底了,他感觉有些可怕。他经常自诩自己的直觉很好、很准,其实心里知道就是自我安慰自欺欺人。不过,当郝大男突然意识到一万这个词……很是不吉利时,一个念头就飞速滑过他的脑海。他要数数,从一数到一万,这样苏小咪得的就不是白血病,就没事儿;否则……郝大男想也没想,立刻开始数数,像虔诚的教徒。“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郝大男边数边进了屋。

……“大男,你……生病了吗?”苏小咪在黑暗中嘟囔了一句。“三百五十五,这个……三百五十六。啊?小咪,你说什么?”“你发烧了?”苏小咪好像爬起来的声音。“啊没有,你睡吧!”郝大男赶快缩进被窝。“那你干嘛呢?数羊呢?三百什么啊?”苏小咪疑惑。“我……数我骨头呢!”郝大男想了想,编出一个理由。“成年人有206块骨头,包括颅骨、躯干骨和四肢骨。你甭数了,快睡吧!”苏小咪打了个哈欠。

数到一万,就没事儿了——郝大男依稀记得刚才的事情,接着数啊!呀!坏了!数到多少了?数到多少了?郝大男脑子一片空白,心一下子刀割般的疼。是三百五十六还是三百五十七?记不清了。“糯晓得,感情多我前头摆的,阿拉睬也佛睬其,呆头了。假使老天爷要我再来过,我就到雷音寺将普萨先拜好,我肯定对糯港:我爱糯。要我爱糯几年,一番泥够了么?”苏小咪用家乡的浙江话喃喃说着《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台词,很是好听。

当郝大男听到“一番泥(一万年)够了么?”时,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他踉踉趄趄地扑到沙发旁,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抱住苏小咪瘦弱的肩头,哽咽起来。“宝贝儿,怎么啦?做恶梦了?”苏小咪也抱住他。“我忘了……”郝大男说不下去。“忘了什么了?”苏小咪有些奇怪。“我忘了我数到多少了?”郝大男真的被自己感动了,哽咽变成抽泣。

苏小咪吓坏了,也坐起来。“大男……”“没事儿,就是……就是太爱你了。”郝大男不哭了。“……傻孩子,别想了,刚才我都梦到你了。”苏小咪轻轻拍着他。“梦到我了?你才睡了多大一会儿?”郝大男感到身上发冷。“好长呢!”苏小咪答道。

郝大男抬头看墙上的钟,天哪!竟然已经快五点了。啊?刚才自己一乱琢磨一数数,就过去六、七个小时了?郝大男不信,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那三百五十六还是三百五十七是他睡前最后的记忆。但是郝大男仍旧不相信、不甘心地看着时钟。

时钟稳稳地走着,它不会按照别人的意愿来改变自己,不会改变轨迹和速度;它也同样不相信人类的悲伤、欣喜、希冀抑或保佑。

郝大男没有上过幼儿园,具体原因可能是由于老爹老娘为了省钱或者工作繁忙无法接送;于是,郝大男经常被无奈地反锁在家中。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屋里大肆折腾。各种书本被他掏出来,家里柜子、床下、抽屉里各种零碎都被他当宝贝一样掏出来,甚至是收音机里的内部零件也被他掏出来……父母回家,发现屋里经常是一片狼籍,小偷光顾后遗留的痕迹。掏累了,他会听着修好的收音机,听《小喇叭》、听《孙敬修爷爷讲故事》,听《三国演义》的评书。边听边在屋里看小人书,或者沉溺于自己设计的场景中长时间地遐想……他的文学思维、无穷创意就是从那时萌芽、起步的。

郝大男不像其他孩子那样疯跑、打闹,他很内向,很拘谨。一个人经常沉默不语长时间地遐想,虚构的场景虚拟的人物虚假的情节在他脑海里浮现,甚至会不时湿润了眼睛。郝大男的妈妈就认为他250度的近视和小时候经常“自哭”有直接关系。可是,郝大男的想象力日渐丰富了,思维也不断开阔,而文学灵感更加坚定、愈发绽放。后来,郝大男这种孤僻、沉默不语的性格使他自己也承认了,他在心理上是爱流泪的、敏感的;再后来,他终于知道了这种性格叫做——多愁善感。

多愁善感的郝大男却很义气。

小学毕业后的暑假,刚刚学会骑自行车的他,当拐进回家的狭窄街道时,迎面遇到了一辆坚硬的北京吉普……他想都没想,直接撞了上去。数分钟后他醒来,身边围了一圈人。司机凶狠,“小孩儿,我可没撞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呀!”郝大男忍着剧烈地头疼说,“你害怕啦?”司机见势不妙,赶快换嘴脸,“孩子,我看你没撞坏,挺结实的。您说怨我不?”郝大男上套了,啊就理直气壮地说,“不怨!算了算了,谁让你比我年纪大呢,就当尊老爱幼吧!”

郝大男从小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很要面子。你想想,他灰头土脸地站在围观的人群里,多丢人呀!

打小就注定郝大男是只什么动物了。虎!他就是一只虎,永远注定是孤独的,敏锐的,既要为生存苦苦寻觅,还要怀着称王的虚幻理想。

郝大男以前做过很多工作,却没有一个能够长久的,倒不是他不认真、不投入、不吃苦,而是他的思想太前卫、太创意。很多人不习惯他的节奏和效率,也不习惯他自己制造的工作轨迹;况且他的作息时间还是欧美式的,每天通红个眼睛去上班,然后在办公桌上与周公约会。

时间一长,领导就不满意了。“您这是干嘛呢?我这儿又不是旅店、宾馆、洗浴中心,一来您就刷牙、洗脸、睡觉。还好,你不打呼噜。实话说,郝大男,你很浮躁呀!”

挨了批评的郝大男像过水的活鸡,立刻急了:“浮躁?同志,您知道我现在的经济状况吗?快仨月了,您没发一分钱,我、我、我活得下去吗?我存折资金从五位数逐渐变成现在加上小数点儿后两位才五位数。怎么造成的?没人偷,我取的。为啥取?我得活下去,我还得好好地活下去。我得穿品牌衣得吃川菜火锅得租有空调的房子得抽哈瓦那雪茄得交两个人的手机费得买直角平面超大背投彩电得参加戏逍堂话剧社举办的活动……而您哪?您答应给我的丰厚底薪、奖金提成、年终福利、股票分红呢?犹如一卷手纸——只有在您认为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才往外挤一点点,这不白扯吗?您知道今天为啥我迟到了吗?……为啥我不打车?我没钱!您知道我现在逼着自己开始精打细算吗?每天上午只能花十块钱,香烟四块煎饼两块坐公车一块五擦皮鞋一块口香糖七毛《信报》五毛上厕所两毛……手纸一毛。哈哈!正好十块,不多不少,没超支一分,没浪费一毛。我有什么资格活得如此之累?我凭什么让自己与钱较劲?浮躁?奶奶的,不浮躁行吗?您恼火?我还一肚子委屈哪!昨晚为了写您这合同,去图书馆买专业书到网吧下载资料再创意、撰写、修改、润色,早上八点半才弄完。我容易吗?同志。你别再要求我了,难道非得朝九晚五茶水报纸一板一眼条条框框?我是个搞创意的人,求您别让我按部就班了,您发钱时怎么不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在您这儿,都快废了。我也按时交工了,您也表示满意了,这不就行了吗?干嘛要整那些虚头八脑的?您早上是不是吃豆腐脑了,说起话来怎么这么虚无缥缈啊?我早上可没吃,我现在得去吃早饭,您别拦我,我这就去吃。为啥?我肚子饿——它不干了!”

郝大男扬长而去,吃完豆腐脑后就决定不干了。

这么多年,换了数次工作长了数次经验,郝大男终于立地成佛,自己给自己——放长假了。

先开始苏小咪是坚决站在郝大男这边的,安慰劝解还展示美丽女人特有的妩媚温存,郝大男很是受用。后来郝大男辞职的次数逐渐增加,苏小咪就不耐烦了,不时讽刺他。

苏小咪损起人来,很是不留情面的。“郝大男,你以前不是也颇有抱负与雄心大志吗?你说说你,一个典型的北方汉子,父母也从小对你进行深入的爱国爱学习教育了吧?也告诉过你尊敬领导团结同事了吧?可是,你呢?你怎么打一枪黄一个地方?”“你发音不对,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郝大男辩解。“你就是黄,做什么事儿都黄汤,走哪儿失败到哪儿!这么大的人啦!怎么没一点儿责任心?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苏小咪毫不客气。“小点儿声,什么黄黄的?我是流氓啊?”郝大男很是难堪。“你不是流氓,你是流浪……流浪文人。你总不能让我养着吧?”苏小咪真的生气了。

郝大男听了这话深受打击,使劲擦擦脸,问自己,“我这是干嘛呢?走了这么多单位,见了形形色色五湖四海的人,还能找不到自己的坐标?自己也是在新闻领域熬了这么多年啊,还是有不少成绩的呀!”此时挨骂,尤其是挨自己女朋友骂的感觉很深刻、很酸楚。不过郝大男不想服输,于是鼓起肚子,准备回击。话还没出口,苏小咪已经接着训斥了。“郝大男,是不是你不对?”苏小咪口气稍微平和了一点。

郝大男赶快点头。

苏小咪又说:“你哪儿不对?说!”

郝大男:“我……以前是开飞机的。”“啊?……啊呸!你承认错误吗?”苏小咪反应过来。

郝大男委屈,小声回答:“我、我没犯过成人错误啊!”“还贫嘴?我一个巴掌就把你踢出去了!”苏小咪伸手抽郝大男,但没抽着。“哈哈!你驴啊?还一个巴掌踢出去。”郝大男狂笑不已,苏小咪没了脾气。

四 老鼠埋大米

春天来了,苏小咪的身体恢复得极好,有了明显的好转。去医院做了次复查,各项指标稳定,就连贫血症状也减缓了。苏小咪很快乐,天天哼着歌曲去电视台录节目。她也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准备让郝大男搬走。“嗨!哎!喂!苏小咪,我跟你说话呢!我不能……”郝大男可不想走。“什么也别说了,我现在病也好了,你还赖着不走?让别人知道了多不好,还没结婚呢!”苏小咪虽然很好看,但骨子里却没有其他漂亮女人惯有的轻浮。“你不是生病了吗?啊……那……哎,你就说咱俩有亲戚。这样别人不就不多想了吗?”郝大男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咱俩能有什么亲戚?”苏小咪不屑一顾。“有!我刚查的菜谱,啊不,是家谱。”郝大男又开始胡编。“咱俩有亲戚吗?”苏小咪还真有点儿纳闷。“你看,你叫苏小咪吧?”郝大男眼珠滴溜转。“对呀!”苏小咪道。“苏小郎是你二哥吧?”郝大男眼珠滴溜滴溜转。“表的,不,是我堂哥。”苏小咪被他转迷糊了。“苏小郎的老婆也就是你的堂二嫂的哥哥叫郝二强,郝二强的父亲叫王大山、王大山的弟弟叫王大河、王大河的舅舅的儿子的表妹的妯娌的外甥的姑妈的女儿的男朋友的爸爸叫郝吉祥,而郝吉祥是我爹郝吉利的堂弟的姨夫的弟妹的外甥的二婶的侄女的丈夫。综上所述,你——苏小咪,和我——郝大男,有亲属关系但咱俩不具备近亲血缘关系也就是说咱俩之间,没有任何……啊关系!”郝大男垂头丧气,说了半天,把自己绕进去了。“我的妈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亏你能说出这么一大堆。大男,你真是伟大呀!”苏小咪惊恐不已。“你说咱俩都有亲戚了,那我……我就不搬了吧?”郝大男还是不放弃。“也行,过几天我妈妈就来了,你和她说吧!”苏小咪轻描淡写。“啊呃!你妈妈要来?”这下该郝大男惊恐了。“是呀!本来这次病没想让她知道的,可是现在我病好了,昨天就打电话告诉她了。我妈听了特着急,非要来。”苏小咪道。“不让她来不行吗?”郝大男绝望了,因为他害怕苏小咪的母亲。“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妈妈不干。”苏小咪故意这么说。“她真来?”郝大男问。“真来。”苏小咪答。“那……那我还是搬走吧!”郝大男没有办法了。

郝大男很怕苏小咪的母亲,因为苏小咪家非常反对他俩谈恋爱,他们认为郝大男既没钱又没势,根本配不上自己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何况现在,郝大男又给自己放长假,失业兼待业中。

郝大男偷偷走到苏小咪身后,苏小咪头都不回,就噼里啪啦甩出一堆话,“你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一个自作多情的人;我是一个一鸣惊人的人,一个一针见血的人,一个一张一弛的人,一个一见钟情的人。”苏小咪转过身来,看着郝大男,温柔地说:“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我会永远爱你!”

郝大男还能说什么呢?

每次苏小咪给他上完课,他总是在苏小咪一通牢骚之后,自己就开始滔滔不绝、连绵不断地开讲。他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跟着苏小咪的思路跑,因为女人见识少,不懂人生的苦辣酸甜。千万别忘了自己是个男人,不能输在她手里。打不过她,还说不过她吗?

本来郝大男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口齿伶俐、思维敏捷的了,但屡次败在苏小咪更伶俐的口齿和更连贯的思维上,只好不断安慰自己——人家毕竟是做电视台娱乐节目主持人的呀!但是最让郝大男郁闷的,是每次苏小咪说完后,当他养精蓄锐厚积薄发准备反扑时,苏小咪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飘出房门或者挂断电话。郝大男的“反击”无一例外地淹没在一个人的寂寞和惆怅里。

这次,也不例外。苏小咪飘出了房门,去车站接她妈妈去了。

苦呀,恨呀,愁呀,傻呀,憋屈呀,难受呀,委屈呀,自卑呀,咬牙切齿呀,愤懑不平呀,思绪如潮呀,郝大男呀……“苏小咪,你还要给我戴眼罩不成?你看看你,每天可以戴耳罩、戴口罩、戴乳罩,实在都不能戴,还有我罩着呢!你为啥天天就琢磨给我戴眼罩呢?告诉你,除了口罩,我啥都不戴。咱俩虽然不是青梅竹马,可是我对你也充满着儿童般的热爱了吧?领你逛街街,给你买鞋鞋,请你吃螃蟹,带你抓蝴蝶。亲爱的苏小咪,每天你都过节,每天我都不歇。可你呢,说话驴唇不对马嘴,做事神龙摆尾,我可跟你说,口罩可不能捂嘴,最好绑到小腿……”

郝大男就这样汹涌澎湃地说着。可惜,只能说给墙上苏小咪的照片听了。

搬回自己小窝的郝大男,隐隐直觉和苏小咪会出现点儿什么问题。健康后的苏小咪又将回到自己的娱乐天地,又将受到不少有钱有势男人的追逐。他郝大男一个穷光蛋,拿什么实现当初过好日子的承诺呢?尤其是自己现在失业在家。

郝大男在网上看到一条短信,写得挺让他感触——小鹿嫁给袋鼠,朋友不解。小鹿笑:爱情是浪漫的,可也要有物质做保障呀!你们看他的大钱包,就是我们爱情的坚实基础。

苏小咪的母亲来了后,郝大男不敢再轻易去找苏小咪,就在家闷着,闷了很久,精通了上网,本来他对网络是一窍不通的。他偶尔聊天,把一大堆文章疯狂地贴在BBS上、文学网站上、各种论坛上。郝大男一直认为网络就是一个排泄体内病毒的最佳场所,尤其是那晚,他与一个起着凶残网名的网友聊天后。郝大男起了个特好好人的网名,选择了一个叫爱情砒霜的女网友。

特好好人:你好!

爱情砒霜:板猪,为什么砍偶的那个贴子???

特好好人:什么意思?你在哪?

爱情砒霜:家家。

特好好人:我知道,你不可能在什刹海上漂着跟我聊天。

爱情砒霜:挖哈哈哈哈……但你可以。

特好好人:对,我有笔记本,而且在北京。

爱情砒霜:你就是100岁的兔子,依然活泼美丽。

特好好人:我31岁,属老虎,不是100岁,你呢?

爱情砒霜:哟,还会打虎。做吗?

特好好人:做什么?

爱情砒霜:今晚要旗帜鲜明的。

特好好人:你说的什么东东?你是女的吗?

爱情砒霜:偶是大家。

特好好人:什么是大家?

爱情砒霜:就是大概是男女一家。

特好好人:你娃是WHO?

爱情砒霜:别这么喊我……我感觉太甜蜜了。

特好好人:兄弟哪里人?

爱情砒霜:看到你的QQ头像,就有点饥饿感。我真想把她咬一口。

特好好人:呵呵,果然有创意。大家是文明人嘛!不要这样。

爱情砒霜:过气的凤凰不如鸡,看来需要老夫出马了。先洗手啊,拜托!

特好好人:你驴蹄子扬起来了吧?找踢吧?

爱情砒霜:我吻你!

特好好人:啊?!吻个锤子!

爱情砒霜:女人40要操心,请服用不操心口服液。你不要紧张嘛!

郝大男愤愤地离开了这个聊天室,这才发现聊天室的名字叫“同志爱人”,原来如此。让人涮了半天,这完全不符合郝大男的特色啊!算了算了,换个名字再进一家吧!

郝大男进入新的聊天室,这时电脑里雪村唱着:“游戏,软件,VCD,全是高科技!全是高科技啊!”

聊完天郝大男开始收拾衣服,只是因为无聊。他翻出了三十多条领带,五彩斑斓。想想自己已经很久——大概两年没西装革履了,领带自然被冷落一边。苏小咪不喜欢郝大男天天休闲装牛仔裤的样子,动不动就说“30岁的人了,怎么还装嫩啊?”郝大男只有回答:“(衣)装……嫩嘛!”

如果郝大男是麻雀,那苏小咪就是喜鹊或翠鸟;如果郝大男是老鼠,那苏小咪就是实验室乖巧的小白鼠。反正在郝大男的眼里,苏小咪就是一个太阳、月亮、星星,很眩目、很圣洁、很闪烁。郝大男开始胡思乱想,开始想老家的老爹老娘,开始想刚来北京那段和苏小咪患难与共的日子。近来,不单是苏小咪妈妈的原因,苏小咪也经常去外地拍摄,留给郝大男无数空虚和猜测的时间。本来,就算苏小咪在北京,他们也没几天在一起的时候。郝大男不去找苏小咪,就基本见不着她了。他也怕给苏小咪丢人,一个电视台的明星主持人,和一个没有任何前途的穷酸流亡书生(苏小咪对他的最新叫法)在一起,总让人扼腕叹息,鲜花插在那个什么上了……可牛粪还有养料呢,郝大男呢?他只会吞进养料,然后全排泄进下水道。叹息吧!唉!何止是一声……郝大男不断胡思乱想,想……

这晚熬夜,郝大男借着萧瑟的心情,又胡乱写出几千字怪异的文章,看着自己的作品,幽默好玩,他却笑不出来。这些方方正正的字,什么时候能变成铅字,能变成一张张稿费单呢?惨淡的台灯营造着惨淡的意境,看着看着就陷进去了。郝大男突然想哭,突然想找谁说说话;打开的窗户,凉爽的夜风,一切,都很不真实。

风在吹,吹得郝大男肚子空空——饿了。于是出去热汉堡,他已经连续吃了几天的速食。回来后,郝大男惊呼!他发现屋里有只黑色的东西,快速盘旋地飞,一圈一圈……郝大男再惊呼!八成大概可能或许绝对应该是——蝙蝠!

郝大男从未与蝙蝠这样直接近距离地接触,心中不免恐惧。他慌乱扯过旁边一条东西,使劲扑打蝙蝠,嘴里嗷嗷叫着,其实是在为自己壮胆。后来的五分钟,画面就是蝙蝠快速有规律地盘旋,郝大男右臂快速很机械地抡圆……边抡边骂自己:“郝大男,看见了吧!连这崽子现在都来欺负你了,你怎么混到这份儿上了?去!死蝙蝠。啊啊啊!看剑!吸血鬼。瞧你那小样!”

蝙蝠好像比郝大男还害怕,张大身体,像只黑色的小燕子在小屋里肆意充溢。最后蝙蝠终于也胆战心惊了,直挺挺地扑向郝大男的胸口,砸在郝大男心脏的部位。“噢……咯儿!”郝大男晕过去了……其实就是摔在地板上,一个屁股墩儿,然后头一歪像是中了枪。不过,闭上眼睛总会好受点,眼不见心不烦嘛!再说,蝙蝠看自己牺牲了,是不是就不会对自己再有兴趣啦?熊不就不吃死人吗?好像初中英语课学过的吧?

蝙蝠呢?

当郝大男紧张地侧脸睁开大大的眼睛时,发现蝙蝠正在他旁边躺着,也是同样一个姿势。小东西撞在郝大男身上,莫非也受了伤?也是,郝大男瘦是瘦,毕竟还是人呀!蝙蝠小眼睛迷糊着,试图张开,它的脸,不,头部,灰白相间一团蠕肉,比耗子还恶心,还可怕。“噢……咯儿!”这回是郝大男一机灵弹起来了。

怎么办?

刀劈?整得血活啦的多恶心。火烧?只听说过《射雕》黄蓉火烧叫花鸡的。水淹?也不是《三国演义》水淹七军。生化武器?家里就一袋蟑螂药,别到时候蝙蝠“叭叭”吃得挺带劲。土埋?对!埋!……可在水泥地上刨个坑、挖点土是不现实的,是要受到物业处罚的。用什么呢?

郝大男进厨房,搬起十斤沉的大米袋就出来了。埋!全倒上。“哗!”蝙蝠被瀑布般倾洒下的大米一下淹没,就像大山压住了飞扬跋扈的孙猴子。蝙蝠在大米底下还一拱一拱呢,还能发出吱吱的叫声呢。

胳膊抡了好久,酸痛得异常发紧,郝大男瘫坐在床上,惊魂未定。低头看刚才抡的东西,是一条老爹给的昂贵蟒皮领带,易拉得的,色彩斑斓,细长清瘦,精致的拉锁。郝大男突然心一紧,它怎么看怎么像——一条蛇,他噌地把蛇领带扔到外屋。

凄凉的夜,一个30岁的男人,揉着胸口,压抑地哭不出来,喊不出来。

从此,郝大男再不吃大米。别人说老鼠爱大米,他就说,不,是蝙蝠埋大米。

叮铃铃……铃铃……

电话响。

郝大男不敢去接,他的心狂跳。是谁?蝙蝠的丈夫吗?自己告诉它,“您妻子被我埋了?”郝大男哆嗦着,去把窗户关上。“这么晚了,不可能是苏小咪,苏小咪是经常发短信的。那……老家出事儿了?”郝大男猛地意识到父母,“还是苏小咪的病又犯了?”

叮铃铃……铃铃……电话急促地响。

接——电话却挂了。

五 温柔骚扰夜

一连两次,电话都是接通后被挂断。“啊呸,二奶的,啊不、奶奶的。”郝大男骂完又开始思考,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不给老家打电话了。这么晚了,打过去假惺惺地问,“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现在挺好的吧?都休息了吧?”废话,凌晨一点了,不睡觉干嘛?像你一样埋蝙蝠玩儿?“您们二老没得什么病吧?”自己才有病呢!到时候别让老爷子骂自己——是不是又喝多啦?灌点儿猫尿就想出来抓耗子?

耗子没遇到,倒是有个长翅膀的老鼠——蝙蝠。

叮铃铃……铃铃……

电话再响。

再接。“喂?喂?谁呀?怎么不说话?喂?喂?哼!”

电话再挂。“小子!敢打电话不敢说话……噢!我知道了,骚扰电话、骚扰电话!嘿嘿!30年了,我……我也终于接到一个骚扰电话啦!这又填补了我的一项人生空白。这小子,敢骚扰我?真是太岁爷头上动土……”说到这儿,郝大男不禁又看了看地上的蝙蝠大米饭,已经不动了。

叮铃铃……铃铃……“哈!小子,还敢打过来?”不过,这回有人说话了。“呔!小子!”郝大男愤愤。“啊?噢!你好哦!是郝大男先生吗?”一个声音甜美,带些港台腔调的温柔女声。“啊……噢,是是是,你不是小子啊?”郝大男心中春暖乍寒。“我怎么会是小子呢?我是个女孩子啊!您真逗!”对方的声音像小百灵鸟。“哦……是女孩子呀!”郝大男心软了。“刚才电话总是掉线,真不好意思哦!”噢,原来如此。“我才不好意思呢,把您这个温柔的女孩儿当骚扰小子了。”郝大男回应道。“什么?您……真逗!我是《全世界》杂志的记者,我叫王动,你叫我动动吧!我想对您做一次采访。”“洞洞?”郝大男迅速反应道。“《全世界》?哇噻!不会吧?全世界都来采访……我啦?”“是啊!我在网上看到您的文章,太喜欢咯!我可是七拐八绕地从您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那里得到您家电话的。他们告诉我,千万别在白天给您打电话,最好在凌晨三点。我就掐指头等啊、等啊!我都困死了。”王动说话一套一套。可是,她遇到的可是郝大男。“对对!我是夜蝙蝠。”郝大男看了蝙蝠大米饭一眼。“什么?”王动上套了。“啊不,我是夜猫子。”郝大男纠正。“您知道吗?您现在在网上可火啦?”王动的声音里充满崇拜。“火?什么火?”郝大男倒是有些奇怪了。“是啊!好多网友都喜欢您那种幽默又无奈的风格。嗯……就像您那篇《停了的手表上满弦,呱呱走得还特带劲儿》,在网上点击量超过了300万次呢!”王动“叭叭”说着也特带劲儿。“不、不会吧?”郝大男更是奇怪了。不过,自己确实以前在网上贴过这篇文章。“是真的,网友都称您为怪异写手呢!”王动的声音又饱含敬仰了。“怪异写手?这称呼我爱听,小子你真会说话。”郝大男边说边琢磨。“什么?”王动吃惊。“啊不不不!小姐您真会说话。”郝大男心想,今天要不把你侃晕了,明天你见报的文章就得把我写晕了。“郝大男?从名字可以看出,您一定长得既伟岸又高大喽?好大男?”王动开始正式采访。“嘿嘿……马马虎虎,反正……反正……反正……”郝大男这回不好意思了。“真是真是佩服您。听你的声音,觉得你现在挺疲惫的。你还在写文章吗?”王动问。“啊……对,我一直是一个很勤奋的人。”郝大男正言道。“我们好像还是同龄人吧?那我得向你学习。”王动很谦虚啊。“互相学习、互相学习。”郝大男更谦虚。“是这样的,我们准备重点来做你的采访。先在杂志上半月这期打出采访预告,介绍你和你的创作,并邀请读者提出问题请你解答。下半月这期……”“啊?还做两次啊?还有,这期打出采访预告?”郝大男心喜。“是啊!我可要问你一些有意思的问题,你要如实地回答哦!”王动道。“啊……好好。我一定如实回答。”郝大男道。“你有什么个人爱好?”王动问。“所有体育项目,不过都是纸上谈兵型的。还有文学,这是老本行嘛!还有玩儿三国志游戏,当然必须经过自己更改的。”郝大男答。“为什么?”王动问。“比如咱俩熟悉了,我就可以把你的名字和照片输进程序里,再改动编程,你就可以在游戏里登场啦!”郝大男答。“有意思,接着说。”王动在电话那边记录着。“比如……咱俩平时相处不错,在游戏里我就可以多次拜访你,请牛吃饭啊!啊不、请你吃饭啊!谈武艺啊!随着亲密度的提高,咱俩就可以结拜……为异性兄妹。在我独立为王揭竿而起的时候,你就可以下野,和我一起对抗历史上的三国了。”郝大男沉醉进游戏世界里。“哦……那可不可以结婚呢?”王动抛出敏感问题。“当然可以,不过要送礼物啊!很贵呢!”郝大男回想游戏的玩法。“呵呵,倒蛮现实。”王动道。“这样就有一个虚拟的天地,你可以为所欲为,啊不不,是自由轻松地玩儿。得到放松的同时,还能和身边的朋友在历史中并肩战斗互相扶持。如果你喜欢哪个明星,也可以把她设置进游戏,追到追不到就看你的游戏功底了。你还可以把最讨厌的人放进去,抓住的时候,二话不说,杀头!过瘾呢!”郝大男说得眉飞色舞。“啊?听起来有些可怕。”王动道。“嘿嘿,游戏嘛!”郝大男笑。“那你喜欢听歌吗?写文章的时候听吗?”王动问。“啊……爱听自己以前在电台主持的节目录音带。”郝大男说的确实是实话。“你很怀旧?”王动问。“不,是创意。我还爱吃馒头、香肠,从不吃米饭。”郝大男答。“呵呵,很怪呀!怪不得叫怪异写手呢?是不是平时在生活里,你就是个搞笑高手,要不怎么会写出那么多幽默的文章?”王动问。“从童年开始,我就注定了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比如我没有上过幼儿园,但是我却得到了最真实最自我的生活方式,我可以不受约束自由地发展;比如我在玩儿着自己发明的别人不会的游戏,因为只有我能享受其中的独特与创意;比如我很多愁善感,但是我恰恰认为善感是一种优点而不是缺点,因为这并不代表你不成熟,而是你赋予了生活最细腻的情趣与热爱,把自己的激情融入了冰冷僵硬的一切事物当中。”郝大男抒情。

沉默……“你说得太好了!”王动被感动了。

郝大男也有了倾诉的激情:“一年级的我,一次老师让用‘我’字组词,同学们组出来的词都是‘我们’、‘我家’,而我脱口而出‘卿卿我我’,让老师目瞪口呆。老师问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我看着女老师,脱口又是一句——咱俩肯定不是卿卿我我。”“哈哈……你太可爱了。听说你炒了所有单位?”王动知道的还挺多。“啊……这是我追求的、梦中都想实现的SOHO方式,我喜欢这样的方式。”郝大男不免还是有些尴尬。“累吗?”王动问。“怎么不累?前两天和一个久未见面做电视剧的姐们谈我的情景喜剧剧本,她大惊:‘你咋变这样啦?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疲惫嘛!’当她知道我每天要记录30个灵感要创作至少3篇准幽默文章要写3000字以上的分镜头剧本要撰写录音合成30分钟的电台节目要见3个客户要奉献价值30元的手机通话费要抽3包点零的中南海香烟要喝红茶啤酒冰柠檬葡萄糖数种饮料时——理解了;于是怜惜之下,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我看着眼前纯净透明的液体,眼睛里直冒绿光——这是啥稀罕物?”郝大男滔滔不绝。“哎,等等,我看看啊!怎么这么熟悉?……哎,郝大男,这是你写过的一篇文章,我这儿就有。”王动明白了。“我……我怕我说不好啊!”郝大男放下手中的文章稿件。“嗨!有什么呀!实话实说,不许照稿念了啊!我刚白感动了。你有偶像吗?”王动问。“有,蝙蝠。”郝大男抖了个机灵。“什么?”王动吃惊。“不是呕吐的对象吗?呕象?”郝大男贫嘴道。“别开玩笑了,你要是不好好说,我就这么登了啊!”王动威胁他。“别别别。”郝大男道。“你有个人准则吗?”王动问。“人生的结局无非就是一个笑话:简简单单,哈哈一笑,轻松而过。经常笑笑自己,偶尔笑笑别人,间或笑笑这个还可以笑得出来的世界。”郝大男脱口而出。“你又念。”王动有些生气。“不是念,是背。”郝大男道。“呵呵……在现实生活里,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王动问。“我是一个善感加善良的人,外人面前侃侃而谈,自己独处悄无声息。”郝大男答。“噢!二善小青年。还有,你会不会很小资或者很时尚?比如忙里偷闲和女朋友浪漫一下?”王动问。“啊?这个也要说?”郝大男傻了。“当然也可以不说。我不是娱乐记者。”王动道。“啊……没有!”郝大男道。“没有什么?”王动问。“我……我还没女朋友呢!”郝大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这句话的。不过他心想,应该是说没有的,一旦自己出了名,感情隐私还是要保密的,否则会伤害那些fans的。“不会吧!你都30了耶!那……那你对爱情的看法呢?”王动惊讶。“……一见钟情!”郝大男道。“你心目中的理想女友是什么样子?”王动问。“你,你还不是娱乐记者哪?我感觉你是《征婚启事报》的。”郝大男被问得急眼了。“我不是娱记啊!怎么?不信?不信就出来请我宵夜,我给你看记者证。”王动道。“别别,我怕我女朋友误会,这么晚了。”郝大男紧张。“你刚才不是说……你没女朋友吗?”王动很机灵。“噢,不好意思,我……我开玩笑。”郝大男尴尬。“感情你也开玩笑啊?”王动道。

郝大男一下被憋住了,很是气闷,人家记者的这句话没错啊!郝大男想起大米下的那只蝙蝠,不知它临死前有没有过感情。“好了,不说感情了。咱们接着来,你最喜欢什么样的朋友?”王动问。“吃、咬、啃、舔。”郝大男答。“什么?”王动没听明白。“吃鱼头、咬馒头、啃骨头、舔指头的朋友。”郝大男不假思索地说。“嗨!你可真幽默。最喜欢的颜色呢?”王动道。“红颜——为了红颜,可以红眼。”郝大男答。“哈哈!最喜欢去的地方呢?”王动问。“人心——主要是每个女孩子的心。”郝大男答。“哇噻!很多情啊!最难受的是什么事儿?”王动问。“哥们儿的女友都是我喜欢类型的:长发、清眸、柔美、宽容。”郝大男答。“啊?你不会……”王动道。“朋友妻——不客气嘛!”郝大男道。“嗨!把这个改这样了。唉!”王动叹气。“你接着问我啊!”郝大男道。“没了。我的问题都问完了。”王动道。“噢!羊没了是因为草没了,问题没了是因为……”郝大男道。“什么?”王动问。“我是说我最喜欢吃杨梅和草莓啦!”郝大男咽着口水,开始新一轮的幻想。

六 猪怕出名

郝大男在这个春天的尾巴出了名,在网络上,在纸媒上,在电视上。

他曾经贴在网上的那一篇篇稀奇古怪的文章为他树立了自己的独特个性,而幽默搞笑的风格尤其被网友推崇,被无数媒体疯狂转载。很多报纸杂志,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敏感的素材,在自己的幽默文学、网络文学、副刊版面上纷纷刊发他的文章,为他开设专栏。网络可以造就奇迹,虽然现在早不如前些年那么景气。郝大男凭借着多年新闻单位的阅历以及丰厚的文字功底,继续推出一篇篇语句幽默却富内涵的情景式文章,成为业内和媒体关注的焦点,被冠名为“中国第一怪异写手。”

郝大男确实有几个本领:一是脱口而出的话基本像真的一样,一是能编顺口溜,放到网上就成了很好的另类短信,点击还不错。说实话,郝大男还是心地颇善良的,聪明能干的;虽然有时偷懒,但是做起事儿来,还是没日没夜玩儿命地干。而且他幽默,直接,这点从他接受采访时就显得与众不同。

记者见了郝大男,握手。郝大男就问:“握你哪只手?”记者当时就发蒙,大部分会两只手都晃晃伸出来,更晕的就连脚也抬起来了。“为什么啊?”记者问。郝大男跟着就抛出一个幽默段子,“螃蟹和蜈蚣相亲,见面后螃蟹一直低着头。蜈蚣不满:真没礼貌,都不知道握手。螃蟹紧张:握……握你哪只手?”哈哈,一开始气氛就温和随意,所以每每采访都很成功。“2005年的夏天,来得比春天稍微晚了一些。我总幻想自己在一个阳光的城市。那里,没有橙色预警和黄色沙尘。我在清晨的石板路上吃着麻辣骨头,用嘴巴舔着香油。我在周末,去潘家园的旧书摊儿寻找不知谁丢在风里的旧日记,我喜欢把它叼在嘴里。我在华灯初上的时刻在新街口闲庭信步,在变幻的路灯下舒展身体……直到你拽拽我,说‘宝贝儿,咱该回家了。’”郝大男背诵他的文章。“您好像说的是……一条狗。您改写寓言童话啦?”一个记者笑。“创作的过程让我感到苦不堪言,当然同样也妙不可言。你们知道吗?现在的我已经累得几乎崩溃,不喝水、不吃饭,只抽烟、只喝酒。为什么?我要给三个邮箱的网友读者认真回信,要精写四位数不同风格各种题材的文字,要为五个专栏准备稿件,还要接听各式各样的电话,包括真正的骚扰电话。”郝大男道。“您不想活啦?”另一个记者可怜地说。“我认为说话应该有技巧:一种是说幽默风趣的话,可以调节气氛;一种是说高深莫测的话,令人肃然起敬;一种是说大实话,让人感到亲切。”郝大男微笑说道。“那您现在说的是哪一种?”又一个记者问。

郝大男面对记者,抛洒自己的精彩论述。但更多的新认识的朋友,却还只是看过他的文章而不认识他。于是,他一遍一遍介绍自己——“我姓郝,叫郝大男,好大的男人。”

“……”“我写过很多文章,发表在很多网站上。”“……哦”“看过《枯黄的谷子在田野里苦笑》吗?”“没有!”“《骨头爱骨头肉汤恨肉汤》呢?”“也没有!”“那《我是真知道你是不知道我让你知道你还不知道》呢?”“知……不道!”“您还是唐山人哪!”“《人渐僵,脸渐黄,苍白如豆浆,嘴唇像红糖》呢?”“……噢!有点印象,我知道了。”“啊!终于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您……真累!”

郝大男同志活得真是很累呀!尤其没想到采访的记者会以拨来计算。他深深陷入了名利场的虚幻光环中,创纪录地在24小时之内接受了12家媒体的采访。看着镜中疲惫不堪的自己,郝大男一遍遍提醒自己:“保持状态!保持激情!保持自信!保持——睁眼!”

睁着眼的郝大男还是滔滔不绝自言自语:“外面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上个星期的今天,我此时正坐在酒吧里,只一个星期,就发生了如此之变动,莫名其妙。但是我真的必须要保持良好的心境,还得残留少许的善感。我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不能再躲在外层高瞻远瞩了。就这样自然发生了,让这些自然地来吧,让这些不自然地结束吧!”“神经病!”苏小咪不屑地瞪着他。“你怎么和我吃饭也要整出一串词儿来?你看其他桌人怎么盯你呢?”苏小咪生气。“他们是不是认出我来了?”郝大男紧张地环顾四周。“你就像这桌上的剩菜,都残羹冷炙了,还面面相觑。郝大男,你怎么沉沦到这种虚假境界了?”苏小咪痛心道。“我属虎嘛!怎么能吃菜呢?我应该吃肉。”郝大男依旧贫嘴。“属虎?我看你属壁虎,赶快把棍子扔了。”苏小咪气愤。“什么棍子?”郝大男不解。“你的臭尾巴。你知道吗?你每天见的都是记者,是人精。你也不是没干过新闻?你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的,会吃亏的。”苏小咪恨恨道。“吃亏?包括什么?失身算不算?采访我的全是女记者。”现在的郝大男意气风发,已经敢和苏小咪顶嘴了。

苏小咪“啪”地把筷子,甩到郝大男的怀里。“别这样,你会吓坏我的。”郝大男继续表演,继续贫嘴。“你扪心自问。你究竟是想成为一个公众泡沫呢?还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正经事儿呢?你天天海阔天空高谈阔论的,只会毁了自己。”苏小咪真的生气了。“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正经了?这就是我追求的!你以为我夸夸其谈会吓坏别人?会破坏原本纯净寂寞的我?你想让我今后沉默是金?太可笑了。我要是不把他们侃晕,他们就能把你写晕。你懂吗你?”郝大男也生气。

苏小咪不懂,因为后面的话她没听见,她已经消失在饭店门外了。

郝大男虽然心绪不平,但毕竟还是心疼苏小咪的。“她为啥就不鼓励我呢?我成功了啊!是不是因为我现在还是没钱?是啊,最近极度缺钱,各种主持节目费、文章稿费都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交了生活必需的费用后,就、就剩250块钱了。”

有一句话叫做“河深流似缓”,正像人们的一种现象:其实平淡的,就是深刻的、真诚的;生活中要真实地面对自我,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确实不易。不过,我们的郝大男至少已经意识到这点了,已经学会思考了,他不会去管上帝发不发笑。他给苏小咪发了条短信——我错了,我听你的!

苏小咪没回。

郝大男突然想起98年,他那时在广东做电台主持人,突然要求必须持证上岗,得考普通话。于是他抱着厚厚的《普通话水平测试大纲》,钻研那些塞擦边鼻爆破不爆破圆唇不圆唇……单音字、双音节、朗读这几项他都不怕,就是担心最后的3分钟抽签命题说话。单是这项如果累计语音失误、停顿、打结10次就下岗了。题目有50道,记叙说明论证感想……文体繁多,谁也不知道会抽到哪道题。郝大男苦思冥想琢磨出一个歪主意,也算绝招吧!他把50道题都和当时主持的电台栏目《婆婆妈妈》挂起钩来,因为《婆婆妈妈》从板头到台本就能足足说五分钟,郝大男天天上节目早已背得滚瓜烂熟。于是,就有了他的精彩阐述:“今天我抽到的谈话题目是《我和电视》。有一个电视台栏目片头给我的印象很深,它叫《婆婆妈妈》,板头是这样的:江河湖海春秋冬夏,柴米油盐酸甜苦辣,德智体美琴棋书画,之乎者也嘻笑怒骂,ABCD叨来咪发,请您收看——《婆婆妈妈》。为什么说它印象深刻呢?你看它的片头,江河湖海春秋冬夏……”“今天我抽到的谈话题目是《一次难忘的旅行》。那次我去福建看我的朋友谭雪芳,在出租车上,我听到了一个电台节目,它叫《婆婆妈妈》,板头是这样的:江河湖海春秋冬夏,柴米油盐酸甜苦辣,德智体美琴棋书画,之乎者也嘻笑怒骂,ABCD叨来咪发,请您收听——婆婆妈妈……为什么对它印象深刻呢?你看啊!江河湖海春秋冬夏……”“今天我抽到的谈话题目是《我最得意的一件事》。我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制作电台节目,我曾经做过这样一个节目,它叫《婆婆妈妈》,板头是这样的:江河湖海春秋冬夏,柴米油盐酸甜苦辣,德智体美琴棋书画,之乎者也嘻笑怒骂,ABCD叨来咪发,请您收听——婆婆妈妈……为什么说它有点意思呢?你看啊!江河湖海春秋冬夏……”“今天我谈话的题目是《我的职业》……婆婆妈妈……”“今天我谈话的题目是《我的家乡话》……婆婆妈妈……”“今天我谈话的题目是《记忆深刻的故事》……婆婆妈妈……”

郝大男提前做好了另类准备,任有枪林弹雨,俺有“婆婆妈妈”超级防护墙抵挡。于是考核中他连绵不断、话如泉涌,三位主考老师一脸迷惘、目瞪口呆——这人口才咋这好啊?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呵呵!当郝大男把97.2分的普通话一级甲等证书拿到手的时候,当时认为自己聪明至极,现在想想可耻无比。

现在的心情,是不是有点类似那会儿呢?爱情与虚无,究竟选择哪个呢?郝大男不傻,晚上就买了一大堆苏小咪最爱吃的杨桃、菠萝去进贡爱情了。“不吃,没食欲。”苏小咪还气着呢。

郝大男就剥开一个菠萝,边剥边说:“今天啊,我为大家表演一段相声。相声啊,讲究的是说学逗唱,是一门语言艺术,不是每个人都能说好的。该说的时候一定要说,不该说的时候千万别说。该说的时候你说了那有多美,不该说的时候你说了那叫多嘴。说得好是金玉良言,说得不好是口出狂言,说得半好半不好就可能导致哑口无言。男人说话豪言壮语,女人说话低声细语,如果你说得含含糊糊,那一定不男不女……”菠萝剥不开。苏小咪还不笑。“说——跟我说我想吃菠萝。”郝大男终于剥开一点儿菠萝了。“学——对,学老师这样剥菠萝。”郝大男剥开一半儿菠萝了。“逗——你这个小朋友真逗。”郝大男把菠萝全剥开了。“唱……”不用唱了,苏小咪已经回过身,在郝大男的怀里笑得娇喘吁吁。“小咪,你别不要我啊!”郝大男撒娇。“大男,你每天都想什么呢?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苏小咪脸色转晴。“小咪,你怎么没我想像中的高兴啊?你不愿意我的事业有转机?”郝大男问。“不是啊!其实你出名也是必然的,因为你感性、聪明、有才,脑子里有那么多无穷的创意,而且嘴巴不服输,总想控制一切。”苏小咪吃着人家给剥好的菠萝,当然嘴软了。“嘿嘿!”郝大男笑。“我担心的是你每天坐在家里,没有了约束和限制,经常说话口无遮拦,容易得罪人。其实你应该找个单位,好好强迫约束一下自己。记住,人是要有自律的,不能随心所欲。”苏小咪道。“……”郝大男不说话。“生气了吗?”苏小咪看着他。“没有,是……很生气。”郝大男道。“讨……厌!”苏小咪接着吃菠萝。“小咪,我有了钱,你的病也能好好查查了。”郝大男如释重负地说。“谁有病?你会不会说话?”苏小咪怒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郝大男赶快解释。“我妈妈上次来,带我做检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苏小咪道。“不是还有贫血迹象吗?”郝大男小心翼翼地问。“那是因为你总是贫。哎,我问你,你买水果的钱从哪儿来的?你的钱包在我这儿,一共三千块,你哪来的钱?你是不是又买烟、喝酒啦?”苏小咪审问他。

郝大男在理财方面确实不行,没有计划,挣得钱不少,花得更多,而且基本花在不必要的方面。苏小咪病了之后,郝大男就让苏小咪管钱。于是,他的很多不良爱好,如抽烟、喝酒、买盗版光盘就受了很大的限制。“果丹皮怎么就买一卷?”苏小咪翻看郝大男给她买食品的袋子。“我为了省钱。”郝大男道。“杨桃那么贵,买这么多?果丹皮便宜,为啥就买一卷啊?你是省钱还是费钱呢?说,是不是当零钱找的?”苏小咪很聪明。“小咪,你最聪明了。”郝大男开心地笑。

苏小咪开始咬果丹皮,郝大男开始滔滔不绝:“刚才乘电梯,开电梯的MM老看我手里的东西,说‘这男的怎么拿了一卷果丹皮就上来啦?’我不好意思啊,说‘这是我给我妹妹买的果子狸,啊不、果丹皮!’”“呵呵,我还要吃果丹皮!”苏小咪撒娇。“哎呀!好啊!胃口来了!可还是不能多买,只能买一卷,省钱啊!”郝大男乐,风似地跑下楼去买。

一会儿,郝大男从楼下小卖铺打来电话:“小咪啊,从阳台上扔下一块钱来。果丹皮没涨价,还是三毛一卷。电话费……啊……五毛!”

又浪费五毛钱,唉!

七 鸟语花不香

“雷侯,猴新三,鹅海管招安安缺楼公西。”一个广东腔的男子拨通了郝大男的手机。“什么?”郝大男不懂粤语,虽然他在广东工作了那么长时间,但是就听不懂粤语。“鹅海管招安安缺楼公西,西忍公西。”广东腔接着说。“怎么鸟语花香的?你谁呀?你的电话可是长途啊!”郝大男的话外音是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花老子的电话费。“钱陨两,鹅海管招忍,雷天唔天哒都呀?”广东腔孜孜不倦。“什么玩意儿?你说鸟语不行吗?嗨!你说普通话不行吗?”郝大男生气了。“你好,猴先生,鹅系广州安安缺楼公司。”对方终于半生不熟地说话了。“你才是猴呢!”郝大男更生气。“雷不系猴新三(先生)?”对方不生气。“我是瘪三儿,我挂了啊!”郝大男想,估计又是个骚扰电话。“别别别,猴先生,我是广州刚刚出炉公司,私人公司。我叫靳果犬,你就叫我老靳吧!”对方这回声音很标准了。“你这不是会说普通话吗?你、你什么公司?”郝大男恼怒地问。“安安缺楼——刚刚出炉公司。”广东腔道。“刚刚出炉?是……新成立的公司?”郝大男问。“系系系。”广东腔答。“那叫什么名字啊?”郝大男问。“刚刚出炉啊!”广东腔答。“什么?”郝大男不懂了。“刚刚出炉!”广东腔声音加大。“是啊!我知道,是刚刚出炉的公司,是家新公司,我问你,你公司叫什么名字?”郝大男心想,这广东腔怎么这么烦啊!“系刚刚出炉,安安缺楼!”广东腔也着急。“……我明白了,你们公司名字就叫安安缺楼,啊不,刚刚出炉。”郝大男毕竟是郝大男。“Yes!OK!allright!”广东腔改英文了。“又改英语了?您就不能说点中国话吗?”郝大男气急败坏。“您是猴大懒先生?”广东腔终于用普通话了。“嗨!我是郝大男。你怎么说话呢?”郝大男快气疯了。“堆唔举(对不起),我的普通话不太好哦。”广东腔解释。“你找我什么事情?”郝大男冷冷道。“哎哟妈呀!大哥啊!你好不?”广东腔突然用浓郁的东北口音说道。“哇噻!你怎么又整出东北话来啦?叫我大男吧!”郝大男傻了。“我虽然与你同岁,但是诞辰小。”广东腔,啊不、东北广东腔道。“怎么这么别扭啊?”郝大男哭笑不得。“猴先生,你大大的,好大的男人,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是一个豪爽人。你1974年1月26日生人,正月初四,水瓶星座的。”这家伙看来是搞情报工作的。“我……您干嘛?调查户口?还是吸收我为下线?你搞传销的吧?”郝大男气。“不要误会啦!我们公司想与您合作。对,合作。”对方道。“合作?什么合作?”郝大男谨慎起来。“我们刚刚出炉有限公司是一个专门从事网络文化、从事文化增值服务业务的企业,在经营网络文化业务方面有着十分优越的技术和运营条件,积累了国内最为丰富的实践经验。凭借准确的策划分析和市场定位,在近年来蒸蒸日上,在中国网络产业领域赫然崛起,取得了丰硕的成果。”靳果犬的口吻果然像商人。“这么厉害啊?你们公司不是刚刚出炉吗?”郝大男不禁问道。“那是我们一种谦虚的表现机制,是我们劳苦功高企业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方面。我们公司大力参与网络资本积累和服务运营制定,先后在20多个省建立分公司,共同推广极具创意和时代个性的网络文化精致品牌——暗光计划。”靳果犬道。“暗光计划?你们……是不是特务机构?”郝大男身上有些冷。“啊……猴先生,您果然好幽默哦!”靳果犬笑道。“叫我郝先生,或者叫大男。”郝大男为靳果犬的舌头悲哀。“大懒先生,我们准备聘请你作为暗光计划的形象代言人,共同打造网络文化新品牌。”靳果犬道。“形象代言人?……你们见我长什么样了吗?我都30多了,满脸疙瘩,胡子拉碴,不是帅哥。”郝大男哑然失笑。“见过的,在我们广州的报纸上,我看到了您的尊容,好靓哦!猴大懒先生。如果您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合同样本,会发到您的邮箱里。具体细节将由我们北京分公司的相关人员与您洽谈、联系。”靳果犬笑着挂断了电话。“我相信了你编写的童话,自己就成了童话中幽蓝的花;世界也许很小很小,心的领域很大很大。”这是郝大男最喜欢的诗人舒婷写的《童话诗人》。

这个夏天的一个傍晚,天空阴沉伤感,丝毫找不出夕阳西下的美丽缱绻,郝大男站在天桥上,接到了这个“安安缺楼”网络文化公司总经理靳果犬的长途电话。“我真的出名了吗?”郝大男问自己。“是的,连广东那边都知道自己了,连企业都找上门来了。”他回答自己。

按原计划接受完一个杂志社的摄影采访后,猴大懒先生蜷缩在咖啡厅柔软的沙发里,习惯性用笔写下“郝大男——猴大懒”这个灵感。旁边的阁子上,一尾孤独的金鱼在活泼清澈的水中摆动,不过,可惜是黑色的金鱼。郝大男既疲倦又麻木,凝视着那条黑金鱼,想今天的夏夜也许不只是悱恻或者冷淡,已经开始装扮上积极的热情了。“你的眼睛真好看,像猫科动物!”对面那个清秀的女孩记者突然对他说。

郝大男心中一动,因为属相为虎的他一直自比为猫科动物;而且,苏小咪就曾经这么形容过他。他抬头看那个女孩记者,长长的卷发,很像羊毛。

郝大男是喜欢幻想的,甚至是留恋美好的纯真与陌生的发现。

他突然想起刚到北京那会儿,在得到第一份工作时,拼了命努力干。他私费坐飞机回老家拿资料写第一期工作台本,在返程的火车上买两张硬座票趴桌狂写,就因为硬座车厢不熄灯。他写了一夜、整整一夜、整整38页,他做出了极为详尽的脚本、手法、创意、VI,从镜号景别到推拉摇移特写大全……所有的同事很满意,老总也很满意,那是一家做电视的文化制作公司。可是就写了这一期,然后就开始从事和本职工作不相干的事了……老总以资金没有到位为由,天天指挥郝大男做着无法实施的纯文本工作,晚上就领着他们几个男的,签单吃楼上的天山涮蘑王,然后在阜成门这家咖啡厅喝酒、扎金花……

几年过去了,咖啡厅里原来那个漂亮青春的女领班不知是嫁人了,还是跳槽了?一切,都变了;一切,好像又都没变。“您是北京人吗?声音真标准。”咖啡厅的老板乐呵呵地走过来,“您是哪的人啊?从您说话一点儿都听不出来。前两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好像是中央台,您是咱北京人吗?”

郝大男也呵呵一笑:“我不是北京人,我是山顶洞人!”“哈哈哈哈……”咖啡厅里充满了老板爽朗的笑声。他的笑声怎么那么像靳果犬,还像电视文化公司的老总。

三个月,那个电视文化公司的老总如同铁公鸡一毛不拔,一毛钱工资也没给郝大男。宝马不吃夜草不肥,郝大男不干兼职不富!于是他开始装病或者请假谎称回家,他开始频繁接触他能做的各行各业——谈广告策划与创意、承包了一家全国性行业报纸的版面、给社会上众多制作公司配音、给几家杂志撰稿……

那是郝大男初到北京三个月真实的故事,他交了在北京的第一笔“学费”。他希望是最后一笔,虽然,这只是当时的想法。

在度过了这几年的艰辛后,郝大男可以有资格回忆过去这些不愉快的经历了,可以随意评价那段日子了,甚至会想到一个词——感谢!感谢岁月的磨砺?感谢人生的公平?呵呵……难道只是因为郝大男,现在成功了吗?

是这样的吗?“您这有包子吗?我特饿!”郝大男突然觉得很饿,很有食欲。“……哈哈!果然与众不同,太幽默啦!您太逗啦!”咖啡厅老板笑着远去。

等啊,等啊……郝大男想起了张洪量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可是他担心等到花儿也谢了,包子也不会上来。是啊,咖啡厅怎么会有包子呢?开玩笑嘛!

郝大男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滋味有些不好受,就像身旁飞驶而过的汽车,永远不知疲倦地向前奔跑。苏小咪现在已经睡了吧?已经三天没接到她的电话和短信了,他和苏小咪不知不觉间正在开始冷战。这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

是自己的脾气大了吗?还是苏小咪发生了变化?

他承认,自己绝对拥有不了完整的苏小咪。郝大男一直固执地认为,爱情就是一方压制另一方。苏小咪就是永远压制他的那个人,他在苏小咪面前只有退让和莫名的自卑。虽然他很精通女性的要求和梦幻。“曾有一份贼牛的爱情,搁在俺跟前,俺没咋当回事。直到整没了,俺才发现,世界上最憋屈的事就这了。如果老天爷再给俺一个机会,俺愿意对那妞说仨字——俺稀罕你!如果非得给这事整个年头的话,俺希望是——一万年!”郝大男顺口说出《大话西游》的台词,不伦不类,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方言。

他真想去苏小咪家,深情款款地对她说:“我想你今晚过得同样不快乐,因为我仿佛看到你紧锁着眉,坐在家里吃瓜子。瓜子皮是卡在牙齿缝儿里了吗?以前你不是这样啊!我今天很想你,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快乐。我喜欢看你文文静静地坐在那儿,喜欢看你翘起的好看的鼻尖,喜欢看你眼睛里慧黠灵通的眼神……我本来只想创造一份快乐给你,可是我太直接了,也许直接得让你不敢相信。我问自己,为什么平时聪明的我越做越差呢?”

回家的路上郝大男感慨颇多,有种想写东西的冲动,于是决定晚上依旧不睡觉,去记录自己难过的感受。今夜灵感来了,或许得益于苏小咪的冷淡,还是感谢自己能够坚强地承受这些?“亲爱的……苏小咪:

如果我还能这样称呼你的话,是我。

太急了!还是太匆匆了?反正现在快凌晨一点了,情感突然降临。当我辗转难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完了,又开始忘不了你。其实,我就是想把心里话告诉你;告诉你……你带给我的感觉和欣喜。不是我完美,而是你太完美了,你给了我生命中最大的希冀和尊严。

那一天我认识了你,我想,我是会与你一气呵成的。结局对我来说,可能只是个开始……在我心里,你是个有追求、善解人意、恬淡纯净的好女孩。你一定是的!

我想给你写……写本书,不知你什么时候能看到,主要取决于出版社。三天了,我不知道你的任何音信了,就像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

或许吧,我想……

我此时正蜷缩在床上,看从前咱俩鲜活的合影照片。我的眼泪晃动了很久,感动着人间崇高的爱情,体验着我们彼此伟大的付出、无畏的精神。我的眼泪晃动了很久,开始润色写给你的书。破碎的心,被支撑得真实、坚定,充溢了房间的角角落落。没有张扬的形式,但心绪却被牵引,慢慢地悲壮……

纯洁若你,当有全世界的人都来爱你。我浮想出白雪飘飘、清澈宁静的天宇,一只轻盈的飞鸟,像稚童一样好奇地瞧着雪花,衔起点滴,或朗读或歌唱。(注:以上这句引自一个作家朋友的文章,我最近看了很多书)

飞鸟和雪花的融合,永远栖息在自然的灵魂深处。我们的心,则快乐得像流淌的溪水,深沉得如同一泓清澈的泉水……我们会把这汪清泉当作生命之泉的。雪中轻盈的飞鸟,是今天最有灵气的时刻;洁净的结晶、圣洁的心灵,这不是你最幻想的那个童话吗?不禁想到白衣天使……护士节快到了呵!

怀着感动,我写下了一首歌词,献给你!写完后,我的眼泪又晃动了很久,仿佛看到了你为我伟大的付出。

今天感冒了,老是打喷嚏,但是我还是连夜写下了这些。因为感动的时光,最为美丽。

附歌词:

我听着你的声音

我们都感动不已

爱情,欢喜叹惜

我知道你在心底

……

郝大男用笔记本电脑写完这封信,反复朗读默念,觉得非常非常——啊就不错,就上网发到了苏小咪的邮箱里。顺手打开自己的邮箱,在未读邮件里,发现了那个刚刚出炉公司靳果犬总经理的来信。

看完了,郝大男呆立了半天,突然狂喊:“啊!天哪!”

八 一夜巨富

“刚刚出炉公司与郝大男先生合作模式:

刚刚出炉公司:

1.出资16-32万元聘请郝大男先生作为公司形象代言人,时间一年,具体金额根据合作模式另行商定;

2.承办首届网络写手原创大赛,郝大男作为评委,酬金另谈;

3.聘请郝大男作为公司网络文学总顾问,月薪8000元;

4.……”

郝大男读完靳果犬发来的邮件,傻啦!是真的傻啦!他不顾一切拿起电话,对着话筒喊:“小咪,咱们有钱啦!苏小咪!喂喂?……噢,没拨号!”

郝大男曾经给自己订了个30岁的人生目标:

1.在北京买一个好点儿的房子,他一直就梦想着能有个带阁楼的居室,最好是公寓;

2.完成一个SOHO的愿望,想当爷爷就当爷爷,想当孙子就当孙子。然后在阳光温暖的时候,对着电话机开心地骚扰哥们:“你们还在拼命努力工作呀?学学我啊!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3.和苏小咪结婚。

这三个计划里,郝大男认为最难实现的就是第一个。

现在自己已经实现了第二个计划。凭借越来越大的名气,很多报刊找上门来,开出的稿费很是诱人,足够郝大男吃香的喝辣的。郝大男口才好,先后有几个羡慕他的朋友被他鼓动地辞了职,希望像他一样做个自由撰稿人。可是大家却没有他那么大的名气,同样刊登一篇稿子,郝大男是以千字数百元来计算的,而他们则是享受几张大团结的待遇。时间一长,朋友们钱包干瘪,都聚到他家来蹭吃蹭喝。一算下来,郝大男多出的稿费也和他们差不多了。后来,郝大男就神秘兮兮地对他们说,有个多挣钱的秘诀——就是一稿多投。

第三个计划努努力还是能够实现的,和苏小咪虽然现在有点摩擦,但尚无大碍。尤其现在经济状况越来越好,已经很有希望给苏小咪一个美好、惬意的未来生活了。

关键是第一个,在北京买房子——多贵啊!

有次郝大男看报纸登的新楼广告,六里桥外一站地,均价每平米才3000元。

当时他就惊喜地吐了血,六里桥地势不错,一站地也远不了哪儿去,才、才、才三千块啊!这不白给吗?于是兴冲冲地打去电话询问,“楼房?远……往西,再往西,都快到河北涿州了。”一站地——胡扯,火车站一站地!郝大男惊异地还是吐,不过这次是口水。

所以当郝大男看到靳果犬发来的邮件时,心中确实狂跳不已。形象代言人16-32万,还有顾问,月薪8000元。这不就相当于把郝大男心怡已久的瀛海名居花台洋房别墅楼送给他了吗?首付、月供还贷,全齐啦!“他们不会是骗子吧?靳果犬,从名字看就不像什么好人。”苏小咪很警惕。“他们会骗我什么?我一没钱,二没名……呀不对,我现在有名了。”郝大男有些郁闷。“瞧你拿德行!”苏小咪现在是越来越讨厌郝大男了,时不时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名人。“我去见见他们北京办事处的人。”不见兔子不撒鹰,郝大男内心叵测。

幽山一注,寂林深处,红叶翩翩摇曳无数!山萧萧?叶儿为何点着头——可爱地笑?林瑟瑟?叶儿怎么晃着身——无语地跳?一如茜草,羞怯;一如溢蕊,芬芳。看哪!眼前,正是漫天丹枫舞!

让我多醉一刻,好吗?郝大男醉了……

当他走进富丽堂皇的写字楼,与刚刚出炉公司北京办事处的负责人见面、深谈、了解之后,他就极度欣喜了,当然脸上并没有丝毫表露。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们刚刚出炉有限公司是一个专门从事网络文化、从事文化增值服务业务的企业,在经营网络文化业务方面有着十分优越的技术和运营条件,积累了国内最为丰富的实践经验,凭借准确的策划分析和市场定位,在近年来蒸蒸日上,在中国网络产业领域赫然崛起,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办事处经理滔滔不绝。“……你们,哎?这些话听起来这么耳熟?噢!你们靳果犬总经理也是这么说的。”郝大男想起来了。“对!这就是我们优秀的团队精神!也是我们一种表里如一、人人如一的表现机制,是我们劳苦功高企业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方面。”办事处经理回答。

郝大男肃然起敬,“什么是人人如一啊?”

办事处经理答:“这个……是比喻。我们公司现正在打造、推广极具创意和时代个性的网络文化精致品牌——暗光计划。我们正式邀请您作为我们这次计划的形象代言人,把优秀的网络文化推向市场、推向全国!”“你们为什么签我呢?”郝大男还是有些疑惑。“你现在便宜啊!”办事处经理笑。“什么?”郝大男更加疑惑。“不是的!因为您刚刚出名,所以现在价钱还低,等您以后名声更大了,我们再签约,就得花大价钱喽!而且您现在是中国第一怪异写手,我们签别人,最多也是第二写手、第三写手,没有广告价值。”办事处经理头头是道。“哦……我刚刚出名,你们刚刚出炉,倒是挺般配的。”郝大男不好意思了。“我们强强联手,定会双赢。”看看人家办事处经理的话,掷地有声。

郝大男望着对面办事处经理金丝眼镜后面那双诡秘的双眼,自惭形秽。“冒昧问一句,你们到底能给我……多少钱呢?是16万还是……”“这些都是小钱,看合作的内容。如果咱们合作好了,我们希望买断你所有的文字作品,包括图书出版权、影视改编权,那就多多喽!具体细节再谈。不过,肯定让你满意。如果只是简单的供稿,当顾问,那就少了,一个月也就万把块钱。”办事处经理道。“你们会先付钱吗?”郝大男问。“如果你肯签形象代言人的话,我们将分三次把钱支付给您。”办事处经理道。“签约当时给吗?”郝大男毕竟是穷人。“至少给三分之一。”办事处经理可是富人。“哦……”郝大男窃喜。“你现在是名人了,多注意身体,也是为了形象嘛!”办事处经理正色道。

金丝眼镜送郝大男出门,又赠送他一个昂贵的瑞士军刀。他的话,郝大男很是爱听。

见了刚刚出炉公司北京办事处的经理后,郝大男脾气渐长。“你怎么还不相信呢?苏小咪同志,你要相信社会相信市场相信我!”“哼!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还美呢?”苏小咪很冷静。“你别乱说啊!我告诉你,你还别嫉妒,有本事你去签个几十万的单子让我看看。”郝大男来气。“有本事你去找别人,别跟我这儿赖着。”苏小咪不吃这一套。“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下就只有你?你以为我找不到好的?”郝大男急。“那你去找!”苏小咪跺脚。“如果你要是再做一次什么纹眉啊、绣眼线啊、睫毛加长啊、高分子合成双眼皮啊、VTM无痕去眼袋啊、人工酒窝啊、不开刀去双下巴啊、无痛拉皮除皱啊、激光祛斑啊、抽色漂白啊、超声乳化抽脂减肥啊……我就可以继续考虑考虑你。对了,你还要去隆胸,做那个软组织注射隆胸。啊!做女人‘挺’好。”郝大男超级贫嘴,没注意苏小咪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最讨厌你把所有信任当作调侃,你以为这叫经历风雨,高人一等?”苏小咪前两天,曾偷偷跟郝大男说过想要买丰乳霜。“我才不去找别的女人呢!我现在饿了,我要找东西吃。”郝大男起身。“滚!不许你吃!”苏小咪眼含泪花,但是郝大男没看见,正忙着找吃的。“那我吃什么?吃你吗?你是面包、烧饼、窝头、蛋糕?还是麻花、油饼、煎饼、油条?是饺子、包子、馅饼、年糕?还是月饼、凉糕、粽子、元宵?”郝大男在厨房边找边说。“呜呜!”苏小咪哭了,哭着跑出了门。“别哭啊!你还不知道我最爱吃面食?我是故意逗你的……嘁!”郝大男也生气,心想至于嘛,这么点儿破事儿。

吵架,吵得都累了……

累了就去洗浴中心桑拿,女按摩师惊喜:“您的身材真好!”

郝大男听了很是兴奋,又有点羞涩。因为他虽然瘦,但是胸毛却很茁壮、很茂盛,洗完澡后根根弯曲,像脆脆的韭菜。心想果然女孩儿喜欢这个。

女按摩师接着说:“我的身材要像您一样就好了,就不用天天减肥了。”

难过得郝大男直接把脸钻进按摩椅的洞中了。过会儿,觉察出不对劲儿,就恶狠狠地说:“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女按摩师傻了,说:“夸……我夸你人厚道。”“厚道?不爱搭理你。”郝大男说罢低头。“嘁!德行。”女按摩师哼了一句。

郝大男火冒三丈,猛得起身,破口大骂:“你翅膀硬啦?真新鲜,跟客人顶嘴?”

女按摩师也不是吃素的,也挺直身子,回应:“谁愿意搭理你呀?什么新鲜?不能够!”说完,扬起手里的按摩毛巾……

郝大男软了,低语:“这妞有病。”“我有什么病?你给我说清楚。挺大一老爷们儿,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做的虽然是服务行业,可不是你的奴隶。”女按摩师真是厉害。

风吹过的时候,会吹得瘦弱的郝大男左右摇晃。让风吹,吹过他干涸的脸……

苏小咪不接电话。在苏小咪家楼下,郝大男站了很久,可就是不愿上去道歉,也有些不敢。他怕看到苏小咪那张哭泣的脸,是那样楚楚动人,晶莹剔透。他也不愿意孤零零地回家,就站在苏小咪楼下的路灯下。他幻想着从旁边晃出一个小姑娘,用很重的方言口音说:“大哥,给俺点儿吃的吧!”或是一个很娇媚的艳丽女子,挑逗地说:“能借人家手机用一用吗?”然后他可以一脸正色,说:“不!我可以说不!”

郝大男去了书店,他不爱逛商场,觉得那样太伤元气了。“在我们的灵魂深处,我们表现出的并非是一种博爱,正相反,我们每个人都有自我破坏的本能。当我们辱骂、诋毁他人时,也正是在辱骂、诋毁我们自己。”

蒂利希的书上写着这么一句话。

郝大男站在夜晚的天桥上,因为这是北京他很喜欢的地方,这片儿正在拆迁,显得更加荒凉。他站在那里,希望有只麻雀停靠在他瘦弱的肩膀上,或者天空随意飘下些小雪来,让他的睫毛能够沾染上一些纯净的东西。“望星空,满天星,光闪闪,亮晶晶。大大小小密密麻麻闪闪烁烁数也数不清。仔细看,看分明,天上有,男星女星老星幼星大星小星行星恒星卫星彗星怎么也看不清,要想看清它,请你使用——月亮牌望远镜!”

郝大男想起和苏小咪看足球甲A联赛,苏小咪伶牙俐齿给望远镜随口编的绕口令。他甜甜地笑着……“他叫郝大男,小名叫小迷糊,长大叫大迷糊,吃饭从不含糊,卖望远镜也从不含糊。自打他的首张原版个人初恋专辑——《你的模糊不是我的模糊因为不知道是谁的模糊所以我们大家都很模糊》在模糊望远镜工厂模糊车间出版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除了我,他的原始初恋情人,没有一个人对他说一句热情鼓励的话语。可是我呢,在出版自己的第一张个人专辑《你是很模糊可我不模糊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相同的模糊所以干脆咱俩byebye结束这场模糊以后就可以单独模糊》之后,与他……模糊地分手了。”那时苏小咪在他身边,笑弯了腰。“历经大风大浪,依旧心中慌张,家有父亲母亲,还有一只绵羊;他们越长越胖,惟我保持原样,身体虽然健康,就是无法长胖。”这是他给自己编的。

郝大男继续笑……慢慢踱回到苏小咪家的楼下。“苏小咪喜欢吃,郝大男爱看诗;苏小咪爱吃红烧肉,郝大男只吃花生豆;苏小咪爱吃巧克力,郝大男吃了打喷嚏;苏小咪爱喝柠檬茶,郝大男一喝就倒牙。”

郝大男呵呵苦笑……“他是不是受刺激啦,怎么站天桥上半天不动啊?”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好半天了,我一直观察着呢!”另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是不是想不开?”第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敢情,去年就一个从这儿自杀的,是个女的,长得特漂亮。”第二个老太太的声音。“哎,听说老张他们家小子前两天出事儿了……”两个老太太在不远处聊了起来。

……

郝大男突然觉得全身骤然发冷。

九 您拨叫的用户没有手机

打喷嚏,一个接一个,咳嗽,一声接一声,纸巾,一张接一张……着凉了?郝大男已经习惯了,爱谁谁吧!

郝大男走进了一个大房子,就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房子。在这里搞创作写文章一定很舒服。房子是按照自己迷恋的风格精心设计的:柔软彩色的塑胶地板,满墙花花绿绿的卡通画,天花板飘着晶莹透明的薄纱……还有彩色的窗帘,赤橙黄绿青蓝紫,真是很有浪漫意境啊!昏黄温馨的台灯下,风轻轻吹动彩色的帘带,郝大男可以自在地坐在地板上、跪在地板上、躺在地板上。笔记本电脑、自己的宝贝MD、小视频显示器、CD机、吉它、山楂片……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房门开了,苏小咪轻盈地飘进来,嘴里哼着《两只老虎》的曲调:“一纸老虎,一米老鼠,点花烛,一起住;一个成了丈夫,一个未来当母,噜噜噜,真幸福!小两口结婚快乐乎?”

郝大男与苏小咪打情骂俏——“玩跆拳道的我的野蛮女友,打猎回来了?”郝大男道。“大男,今天我不在家,又想仙女了吧?”苏小咪道。“情人眼里出貂禅嘛!所以今天我只想了想西施。”郝大男道。“哟!你情场很得意啊!听说你上小学的时候就追你们音乐老师,初中又追你们英语老师,高中又和你们班文艺委员关系暧昧,上了大学又和同宿舍的哥们儿搞上了。崇拜啊!真的很崇拜呢!哼!现在就连我、和我养的狗狗都不放过。”苏小咪道。“咱俩快结婚了,小咪,你还不研究生?快来,快来,研究研究。”郝大男道。

……

郝大男猛地坐起来,时间,凌晨三点。“我做梦了,我做梦了,我做梦了……我做梦啦!”郝大男声嘶力竭地大喊。

这几天郝大男与刚刚出炉公司谈判得很顺利,于是他也没过多时间打点苏小咪那边,他俩继续着冷战。不过,这些,都算不上刻骨铭心的。

为人平易随和、心地善良的郝大男,正日益受到读者与网友的骚扰,因为一家杂志在采访稿下方,登出了他的手机号码。

于是,郝大男刻骨铭心了。“您好!郝大男大哥,我也想成为像你这样的怪异写手,希望你能给我机会,我相信你不会拒绝!我从小喜欢听歌,就把《执着》改了一下,大哥你听听看。‘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孤独总在我左右,每个姑娘经过的时候,让我非常的难受。二十五岁我的烦忧,没有姑娘对我温柔,在我面前的人群里头,没有我女朋友’。唉!人到壮年,最可怕的是什么?是什么?就是没有老婆啊!悲哀啊悲哀!只有一只老猫陪着我,苦啊……”郝大男呲牙咧嘴,觉得这个读者确实挺苦的。“郝老师,您说话声音可真好听呀!长得也一定像您的声音一样,又温柔又美丽。哦!我在杂志上看到您了,真漂亮、真清秀、真精神、真帅气、真干净、真靓丽、真……真好看呀!我都不好意思啦!”美丽年轻,声音好听,体态轻盈,性格文静;不好意思,有美眉对郝大男老师一见钟情了。“我的寻物启示您看过了吗?有些地方还得商榷一下,确实需要面谈一下。您别打岔。今天晚上七点差……差三刻,我到你们学校门口去等你。七点差三刻都不知道?六点十五嘛!六点十五啊,我身高六米十五,啊不不、一米十五,嗨!一米七五。长得浓眉……小眼,穿一件黄色新衬衫,刚买的。我没打错电话。就这样,不见不散,再见!”别再见了,就这主儿,郝大男敢见吗?“我叫瑞儿,尊称王瑞,女,是一名未婚女青年。上高中时曾被班内男同学私下评为班花第九候选人,喜欢去酒吧闲聊去迪厅尖叫去西餐厅刷盘子。有时也会感叹眉目传情时对面的男孩没有看过来,含情脉脉时公司的同事对我不理不睬,孤独寂寞时远方的表哥写来绝情信让我别再等待……怎么样?您文采好,帮我写封征婚启事?”什么样的男人敢娶你这样的啊?至少郝大男不敢。“你好!俺要编故事赚钱,你们给不给咧?俺故事编得好,钱可不能少哇!俺讲一个故事噢!我在明媚的春天,拣到一只猪,很是充满爱心地饲养,为啥?过年吃肉嘛!等到年底,我磨刀杀猪,猪嚷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嘿嘿!”郝大男自从不吃大米后,又迅速决定不吃猪肉了。“真的是你吗?大男哥哥?我真是……真是……快晕了!呵呵呵呵!男哥,你在日理万机之中与我通话,真是谢谢你啦!呵呵呵呵!男哥,我会永远支持你的,一定!你的进步就是给我的动力,呵呵呵呵!你真是个工作狂啊!这么晚还不睡觉?你可要为我们保重身体啊!呵呵呵呵!嘎嘎!你好好休息吧!”有你这样的丫头一顿折腾,郝大男能好好休息吗?“你还别跟我玩儿猫儿腻。你原本一老实人,现在自个儿照照镜子去,好嘛!越大越抽抽儿。成天扯皮,办事也没准谱,交代你屁大点儿的事儿,你说你放了我几回鸽子了?和着我那点儿吐沫星子全打了水漂儿了。你瞧你那德行,装得人五人六儿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还甭跟我耍哩格儿楞,敢情你那大嘴叉子一张,不挺能白活儿的吗?姥姥!不能够!”遇到这巨猛的主儿,郝大男能不郁闷?新鲜!“我觉得我就很漂亮了,可我丈夫说了,什么漂亮不漂亮的,关了灯都一样。哎,你说他是变态啦,还是有外遇啦?我就觉得和他在一起,就是一动物,很恐怖。怎么着我也比他们单位那些老婆子强吧?那些老婆子,年纪像五十的、眼袋像六十的、腰肢像七十的。我太伤自尊啦!”郝大男气歪了五官,都些什么玩意儿。“你把张国荣都逼跳楼啦,现在又祸害我儿子?”一个老太太气愤的声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哪!无法活啦!

郝大男当月在邮局交手机费,一千九百多块。够吗?

够!在这个窗口刚领了两千元稿费,那个窗口又送回去了。

郝大男苦思冥想,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真想没有手机。又苦想了一日一夜,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手机里若再有陌生号码打来,尤其是长途,他就一板一眼字正腔圆失真地播音:“您好,热烈欢迎您的来电。这里是郝大男先生的手提电话原声录音,现在他无法接听您的电话。查询未接详情,请按键——按1键,郝大男先生尚未起床,还在梦乡,昨晚熬夜网聊或在酒吧被吧妹灌醉为造成原因;按2键,郝大男先生在洗手间洗脸或如厕,请您也去洗手,干净后再拨,以便你们进行清爽的谈话;按3键,郝大男先生正在换衣服,并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正在穿毛衣或脱毛衣,此刻手臂正卡在袖口里;按4键,您拨打的时间与郝大男先生某位债主,括号是出版社或报纸编辑的催稿括号完毕,约定的打电话时间相同,抱歉,请您查看黄历,找到良辰吉时再拨;按5键,由于程序无法检测到您的号码是否被列入本周郝大男先生骚扰电话黑名单,请耐心等待,电话局将在30个工作日内为郝大男先生上门安装来电显示功能;按6键,郝大男先生调换了新的好听的振铃声,八成可能大概或许是花钱从网上下载的,此时郝大男先生正在欣赏,不可打断,您可稍后再拨;按7键,郝大男先生的手机进行了呼叫转移,估计应该转移到澳大利亚的表舅家,您的电话现在开始国际长途计费,非常抱歉;按8键,郝大男先生的手机快停电,啊不、是快没电了,或电池此时未安装至相应插口,有可能在开会或桑拿;按9键,郝大男先生已离开家,忘记携带手机,他是去公园泡茶还是幽会美眉,请拨打另一部手机咨询,号码暂时无可奉告;按0键,返回语音提示或郝大男先生有最新创意的未接电话情况……”

后来郝大男发现不对,这样通话时间更长,而且是自己造成的。再后来就缩减成这句:“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没有手机!”

郝大男还是觉得长,再次简化,就一句:“主人不在,电话录音,听到‘丢儿’的一声后,请迅速留言。丢儿……”

丢可丢不掉,那些电话还是孜孜不倦地打进来,郝大男成天就在试用标准版和简化版这三种方法。郝大男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朋友文君知道了他的手机告急,轻描淡写,说这还不简单,去申请个移动秘书服务。于是郝大男再看到陌生号码就不接,会自动转到移动秘书那里:“您好,我是郝大男先生的移动秘书,他现在无法接听您的电话,请您在此留言,我会及时发送信息给他。”

结果好多人不了解这项人工服务。

郝大男的老爹来北京看他,下火车,打郝大男电话没接,自动转到移动秘书那儿。老人家纳闷:“我儿子在北京开公司啦?还有秘书替接电话哪?”

郝大男一个哥们儿王赛给他送来一堆书,打郝大男电话没接,自动转到移动秘书那儿。王赛怜香惜玉:“秘书?还是女秘书?行啦,你让郝大男下来拿吧!你是女的,就别下楼了,挺沉的。”

郝大男一个妹妹王小轶,打郝大男电话没接,自动转到移动秘书那儿。王小轶气了:“小样儿,你还嗲声嗲气的,别装女人,你以为你白骨精哪?”

郝大男的秘书工资真是便宜啊,每月15元。

这天,一个电话又孜孜不倦地打进来,郝大男试用了各种版本,都无法打消他的积极性。为了防止他继续打过来,郝大男用家里座机回了过去。“我姓郝,刚才谁打我手机?”郝大男问。“我给60多个朋友打手机了,好多没接,我知道你是谁呀?”那人答,“呆子,你是我网友吧?你是‘今夜放纵自己’吧?你的网名我挺喜欢的。您好呀您好呀您好呀!”“什么动静,你是人还是鸟?”郝大男吓了一跳。“您好呀!是男人叫,不是鸟叫。”那人道。“哎哟我的妈呀!你这声是大老爷们儿整出来的?”郝大男惊。“你一个人没感到特寂寞特孤单特惆怅特空虚特无聊特郁闷特没意思吗?嘿嘿!我这人没别的特长,就是口才特好。我听你这人蔫了叭唧不爱说话哑口无言沉默不语的,是不是挺自卑的?尤其是与网友真正聊天的时候。”那人道。“我……我这个人,就……就……就是……是……不……不太会说……说话,紧张!”郝大男开始表演了。“你……你是口吃患者?我跟你说,说话可是一门艺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说好的。”那人道。“您……您……说……说的太……太对啦!我虽然有很多优点,但是好多事儿都让我这张嘴说砸了。”郝大男继续。“这就叫百密一疏。”那人道。“对,是百密一疏。百密一疏疏而不漏漏洞百出出生入死死去活来来日方长长年累月月黑风高高山流水水到渠成成千上百——百密一疏!终点又回到起点,到现在才发觉。扁担长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扁担没有板凳宽,扁担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偏要绑在板凳上。不……不好……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我不……不不……不太会说话。”郝大男表演结束。“啊?啊!这还不会说话哪?您是相声演员吧?哎小伙子……”那人傻了。“你管谁叫小伙子哪?你……你多大啊?”郝大男气。“我都21啦!”那人道。“你比我还小10岁哪!就敢管我叫小伙子?”郝大男气歪了嘴。“哦……那个……嗯……那我就是大伙子——大概是小伙子。”那人道。“什么叫大概是小伙子!噢,我看起来大概是小伙子,那要不是大概呢?我不成小姑娘啦?”郝大男道。“那就……那就管你叫……大概不是小伙子!”那人道。“嘿!我怎么大概不是小伙子啦?告诉你,我就是小伙子!”郝大男纠正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刚才叫你小伙子,你生什么气着什么急发什么火啊?”那人道。“啊?啊?”郝大男说不出话来。“哼!你们这些小伙子,说话一点儿都不注意后果。”那人轻蔑地说。“哎不对,大概是小伙子?这是我写过的文章呀!我是郝大男,你是谁啊?”郝大男想起来了。“噢……咦……呜……哎?这是我写的文章,我是中国第一怪异写手郝大男。”那人道。“什么?你是郝大男?那……我是谁啊?”郝大男傻,“我才是郝大男哪!”“不……会吧?”那人紧张。“没错!真正原版,绝非盗版!”郝大男厉声道,“哎你怎么能假冒我的姓名?”“什么?我假冒你的姓名,你才假冒我的姓名呢!”那人底虚了。“嘿!小子,这两天朋友刚告诉我,说有人冒充我的名义在社会上四处招摇,骗财骗色。原来是你小子,我终于抓到你了!”郝大男吓唬他。“什么?你真是……那个郝大男?”那人害怕了。“没错!”郝大男喝道。“啊?我的天呀!”那人声音都颤了。“你为什么冒充我?你都干过什么?”郝大男追问。“我……我什么也没有干过,就通过公用电话约过两个女网友。啊……BYEBYE!”那人匆忙挂断电话。“喂?喂?”郝大男对着听筒喊。

电话挂了。

经查询,这个号码确实是公用的IC电话。郝大男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谁知道这人都干过什么?出名,有时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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