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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3 07:3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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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克里斯蒂安•布朗卡特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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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

奢侈试读:

前言

2011年:三年之后。

2008年,奢侈品业的脊梁弯了下来。真是黯淡的一年。

危机无情地冲击了各大集团。小品牌们亦备受煎熬,唯有那些受到大集团庇护的品牌方才得以幸免。

其他的则普遍陷于缺氧。

有些,像克利斯汀·拉克鲁瓦(Christian Lacroix)[1],甚至令人唏嘘地消失了。

在2007年,所有品牌都在客户和资源方面有所流失。

古老的欧洲,虽也同样遭受了此次金融、经济及社会危机的致命打击,却依然表现出她的抵抗能力—在欧洲,奢侈品业居然仍显得很神气。

美国,表面上看来还很强,实际上却是无情地退了一大步。

日本,这块一直以来滋养着世界奢侈品业的土壤,已开始以惊人的程度下滑。

赢家是东南亚和中国,尤其是澳门。在危机正处于最为严重的时候,当所有其他市场都在退步的时候,2007年,这些地区则以超过20%的增长率傲视所有市场。

实际上,2007年的危机是新的平衡的揭示者和宣告者。它揭示了世界奢侈品业的新版图:

-中国高歌猛进,毫无疲惫迹象;

-欧洲仍在坚撑,不时令人惊诧;

-日本已失其位,短期恢复无望;

-美国险象环生,进退均无预兆,且波动剧烈,令人恐慌。

此次危机还表明,巴西或中国已不再是“崭露头角”的国家,而是毫无征兆地取得了主导地位。

三年来,奢侈品业可谓“城头变幻大王旗”。

而到了2010年,危机又跑到哪儿去了?奢侈品集团们的业绩从未如此耀眼,2011年和2012年宣告的是同样的强劲。

在这个星球上的所有地方,中产阶级们都愿意加入到游戏圈里来。富人们则越来越富,数量越来越大。

2011年的奢侈品业是个开放的市场,前所未有的容易进入和不受约束。

在众多国家,那些全世界最知名的奢侈品标志成了直接表达普遍欲望的符号。

获得一件名牌奢侈品成了无数人的一股欲望,一样不应拒绝的美食,为了传达一种成功,一种人生的境界,宣告一种胜利,或者干脆就是为了得到承认。

真是吊诡!当这个地球上数以百万计的人们正在承受痛苦之时,另一些人,而且数量越来越多,在中国、印度、拉丁美洲、中东,乃至非洲,却达到了一种新的富裕状态,加入了潜在客户的阵营。他们既有意愿又有能力购买一件高品质产品,一件著名品牌,而这些东西在之前对他们来说一直属于可望而不可即之列。

奢侈品由此成了一种进步的标志。

而那些法国的、意大利的、英国的、美国的、日本的、德国的大厂商们纷纷涌上这条敞开的大道。这条无尽的道路无人知其有多宽广。

2011年的奢侈品业触及了所有的行业,所有的领域。

同时,由于2007年多云的天空已然放晴,竞争也便激烈了起来。

品牌的价值从未如此之高,而交易市场的相关数据也显示了的确骄人的战绩。

只要能抓住那些奢侈品的鱼儿,任何手段都是好的。

大型食肉动物牙尖嘴利。贪得无厌的饕餮之徒永无飨足。他们窥伺着,不请自来便进了邻居家中,不管哪扇门便长驱直入,在别人并不欢迎他们的地方安家落户。结果却回报甚微。

柔美的皮革与丝绸、店家的精心款待、厚实的地毯、艳丽的礼服……而在这一切背后,藏着的是饥肠辘辘的食人妖怪。

2011年与2007年真不一样!这一年在中国是“兔年”。在奢侈品业,这一年则是“猛兽年”。

这是要去哪里?

一直要到何时?

不顶天不算完?

即便是天可能也在抱怨了吧?在日本,大地在颤抖,暴风雨和惨剧谁都躲不过去。国家在承受苦难,奢侈品业当然亦不例外。然而日本人仍能有尊严、有勇气地继续生活,他们真是榜样。他们一样一样重新买回来,以此来与厄运抗争。他们满怀强烈的希望。莫非奢侈品是一种驱邪的神药?

在阿拉伯国家,人们奋起反抗;而在中国,谁也不知道将会怎样。谁又能预见给日本造成沉重打击的那场灾难的种种后果呢?

奢侈品业亦然,它将认识的是一个不确定的明天。

像变色龙一样, 三年间,奢侈品业已换了一层皮。

这是一个怎样的行业呢?

我喜欢油画、素描、水彩、便条。

我漫步在世界奢侈品业的条条路上,定睛观瞧。

我观察一张面孔,倾听一种声音,注视一位客户。在新想法面前,我欢娱,好奇。我凝视着工匠的手,呼吸着皮革的芳香,像行走在沙漠中的一匹骆驼,储存着、消化着我的记忆,为的是穿越时光。

徒步,骑马,在雪中,在阳光下,我信步徜徉。而这些断简残篇即是我漫步与邂逅的回忆。

[1]克利斯汀·拉克鲁瓦(Christian Lacroix):法国著名时尚品牌,由同名设计师创立,曾被LVMH集团收购。

1 真正的奢侈

巴塔巴斯(Bartabas)[1]嗥叫着,马群狂躁地奔跑着,在阿维尼翁[2]炎热的夏日中。

巴塔巴斯以狂野的色彩和气味混合了诗意与智性、卓越与精确。马群扬起的尘土令人陶醉,恣意的节奏卷起的微风轻拂我们的面颊,给整个激烈的场面带来一丝意外的温柔。在这表面的无序中,在这急促的运动中,在这茨冈骑士与其默契伙伴间的紧张关系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和谐……这就是神秘的高级奢侈品:所有的感官都被唤醒,人们触摸,观看,嗅闻,感受。我被巴塔巴斯的梦幻深深吸引,同时,也为作品执行的到位、骑士们所冒的危险,以及因关注观者而给他们带来的喜悦而心驰神醉……人们和他们心意相通,距离不复存在,观者进入了创作者讲述其自由的梦境之中。

巴塔巴斯向自由的人们表达了敬意。

这相融的单人独马,受人激赏,又令人担心。他伸着胳膊,身着囚服,嘲笑着我们,好像在说:“看着,看着,我给你定下了通向无限、未知、想象的道路。来吧,同我一道,把你想要的说出来吧……”

巴塔巴斯并不试图了解他所拿出来的是否就是我们所期待的。他创作,构想,实现,接受。其实他也不怎么知道为什么或者怎么就搞成了这种荒诞华丽、令人目眩神迷的场面。

这就是奢侈,真正的奢侈。

亨利·拉卡米耶(Henry Racamier)[3]经营路易威登的那个年代,他告诉我说:“那会儿读者都不读《丁丁历险记》[4]啦。”在他位于波依迪大街的办公室里,挂满了让·拉里维埃尔(Jean Lariviere)[5]的黑白照片,他又说:“我有的是时间,我会按我的节奏来。”他那时78岁了。

这有点像弗郎索瓦·密特朗(Francois Mitterrand ) [6],和他的盟友—“时间”所保持着的一种微妙关系,以此可以很好地理解他所做的事,以及他是怎样的人。为了定义奢侈品,拉卡米耶首先谈到了时间……就像爱马仕的调香师让-克劳德·艾雷纳(Jean-Claude Ellena ) [7],他也“有的是时间来创作一款香水”。

这才是奢侈,真正的奢侈。

拿出时间来好好做事情,拥有自己当下的时间,分享自己宝贵的时间,或者把时间留给自己,并真实地考虑时间能给一件东西带来的,一如它赋予每个人的命运,那是一种浓度、一种机会、一种价值。如此才能开始为奢侈下定义。

与时间的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困难和危险,人们要求快速得到结果,马上得到回报,东西要卖得快,调查要令人振奋,盈利要居高不下……这与奢侈品背道而驰。这是表象法则。在我们身上,起决定作用的是瞬间性。

但“速成品”有时候又卖得极好,而“表象”则无情地将其带到谷底。

即使是没有真正做到位的产品在当今也仍有它的诱惑力和市场。

这与奢侈背道而驰。

苏西·曼奇斯[8]

一场爱马仕时装秀。

她坐在第一排我的旁边。

我观察她。她在等待。与往常一样,时装秀延迟了。她知道这很正常。她没表露出任何不耐烦。她做着准备。

她从一只大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旧钢笔。

对她来说,这只是“又一场”时装秀。她的视线掠过人群,眼中没有疲倦,反倒是有一丝贪婪的光,好像在说:“来吧,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在走秀期间,她没有任何表示,借助那副属于另一个时代的小眼镜,她简略地写下了一些潦草的小字。

每次一当模特儿走过,她便会确定一处细节—那关键的细节。她是在对作品进行评判,然而更多的是对这种细节的测定。一般人不明所以,而她却看到了,知道了,明白了。

她的发型是无法模仿的,不知道是一个来自萨里(Surrey)[9]的英国女人还是一个来自东京的日本艺伎。她令我想起1960年代在利兹海德(Leatherhead)[10]接待过我的那户人家的母亲……从不谈论什么大事,但却洞察一切。她看出我喜欢果酱、荔枝、芒果和黑巧克力。

苏西沉着冷静,是个司芬克斯[11]般的人,阿谀奉承对她无效。

我欣赏的,是她那种没有商量余地的强硬,那种令人无可奈何的女人劲儿,这些都是另一个时代的东西。而恰恰是这些东西在书写着时尚,好像是她的判断力与她的老派“范儿”间的距离给了她一种评判和笔调上的自由,能够让她置身于规范标准、所属派别,以及取悦他人的诱惑之外。

苏西·曼奇斯既不试图取悦谁,也从没想诱惑谁。她就是她自己,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她说的是她自己的话。

人们既想听她说,却又怕她说。

而她所写下的,被记录在案,任人评说。她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像巴塔巴斯一样坦然接受。她踏进来了,又飞走了。

她就在奢侈之内,而且是在中心。

雷拉·曼查丽[12]

雷拉没有年龄,一直如此。她永远活在她的梦里。

往返于地中海与巴黎之间,她同时生活在法布-圣奥诺雷大街 (faubourg Saint-Honore)[13]和哈玛麦德(Hammamet)[14]两地。

在那边,她的花园巨大,一直延伸到大海,里面种满了各种树木花草,沐浴着阳光。

雷拉在里面呼吸着马格里布(Maghreb)[15]的各种气味。

她这所宅院的故事是个传奇。她给我们讲述一个小女孩本来是沿着突尼斯海岸,在沙滩上漫步,却鬼使神差地走进一对美国夫妇的住所,然后就成了他们疼爱的孩子,长大后亦备受关爱,最后继承了这个地方及其所有的神秘,于是大家就能理解为何雷拉成了造梦人和色彩的魔术师。

她的职业就是, 通过道具布景以及某些真实却又难以触及之物,来再造一些故事的场景,从而让想象力得以生发、重现和激活。

雷拉没有固定的风格。

在她身上,理性就是激情。她总是试图以新的元素来触及参观者的眼睛与心灵,它们能唤起每个人身上最好的欲望,就好像必须超越惯常的边界,方能达致我们精神上隐匿的那部分,那里是五感主导的世界。

雷拉了解我们的色彩是多么黯淡,于是她颠覆了那些色调,毫不犹豫地展现那些最抢眼的绿色、赭石色、红色,从而打乱我们的陈旧习惯和日常生活。

呆在哈玛麦德,她充实着自己,同时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在那里,面对着突尼斯的大海,她像一匹骆驼一样饱饮着天空与大地的色彩。她照料着她的花园,在一棵树前停下脚步,像只猫一样从一条被她用力揪下来的小树枝上一纵而过 。

她拒绝我们那种巴黎色彩的平庸,那种感化院的灰,那种黯淡,那种“并不优雅的深色”!

她品味着各种味道的复杂微妙,将她感觉到的东西转化为理念、物品。雷拉,这位最能异想天开的拼盘公主,避开苍白贫血,在各种姿态、各种组合间,在最惊人的关联中找到她的最爱,似乎没有什么能把她吓跑。大地,对她来说,是广袤无边的,而时间,则是永恒的。

像巴塔巴斯一样,她在各种草木、各种阳光、各种材质中间纵横驰骋。

她坚持不懈地融合着各种面料、皮革以及金属,好让我们深深沉浸到一种不真实的世界里,这是她最喜欢的拿手好戏。

在她身上,有一种跨界的品味,随着时间推移,这甚至成了她的逻辑基础。这种品味是如何令那些在巴黎法布·圣奥诺雷大街她为爱马仕设计的橱窗前驻足的路人惊叹,我是亲眼见到了:他们观望,沉思,自忖,然后神魂颠倒地离去,或进来。

在雷拉那里,所有这一切无不是为了对那非真实的东西施以魔法、大声歌唱、尽情礼赞,为了把那些大幅度穿越她思维的最疯狂的念头重新创造出来,且总是朝着一个大胆的方向。这使其成为一位英雄般的女性,在一种女设计师的脆弱外表下,她以其钢铁般的意志挑战禁忌。

她就是奢侈,不停地行动,又无法预见。

巴尔巴拉·西蒙

巴尔巴拉是艺术家,但仍需谋稻粱。晚上,她在皮加勒区(Pigalle)[16]一家餐馆做服务生。

巴尔巴拉住在一套非常小的公寓里,位于塞纳·圣德尼(SeineSaint-Denis)的普莱·圣热尔维(Pre-Saint-Gervais)一幢大楼的顶层。

在那里,沐浴在灯光下,她勾画着珠宝。

画画是她的最爱。

她父亲是北方莱斯坎(Lesquin)[17]一家冰箱制造厂的工人。他希望女儿“好好学习”,好“远走高飞”,因为,他曾对她说:“没有知识,你就只能像我一样当工人。”

巴尔巴拉通过了中学毕业考试;而后,在父亲的绝望中就读于一所美术学校。“这不算学习,”他对她说,“艺术家啥用也没有。应该去当工程师、医生、律师、高管……”就是这话:“高管”。他希望巴尔巴拉成为“高管”。

但是巴尔巴拉喜欢画画和珠宝。她一点都没有成为“高管”、享有“RTT”[18]之类的想法。

她的爱好是“奢侈品”。

巴尔巴拉对珠宝非常专注而着迷。所有的珠宝产品系列、索斯比拍卖行(Sotheby's)的拍卖她都一清二楚。她喜欢波旁宫(PalaisBourbon)附近“蒙布里松的奈拉”(Naila de Montbrison)精品店,她知道谁是皮埃尔·哈迪(Pierre Hardy)[19],谁是卡尔·拉格菲(Karl Lagerfeld)[20]……她盯着宝石商和钻石商们的东西,画了又画,把她的创意、她的草图投给圈里所有的大品牌们。

既没有成功,也没有回应,直到现在。

而她的目光却从不苦涩。我观察过她,她美丽,恬静,笃定。她晚上工作,为了能在白天画画。她说:“总有一天我会得到认可。我有的是时间,艰难是肯定的。”她又说:“在这个圈子里我谁也不认识,但我相信自己的才华。”

巴尔巴拉,她就是奢侈品,独立而自由。她满怀激情,对幸福信心十足,以她饱含希望的眼睛、她的画笔、她的创意一路飞奔。胜利必将属于她。

她终将得到认可。这她心知肚明。她有她的道理。

还有马丁·马吉拉[21]?

我曾受到警告。“那是一头熊!”有人跟我说。

头戴蓝色海军大檐帽,马丁一副老水手的范儿。我倒是愿意在迪耶普(Dieppe)[22]的港口或是滨海瓦朗日维尔(Varengeville-surMer)[23]的海滩上和他擦肩而过。

我从来没承想会在爱马仕遇见他。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在位于庞丹(Pantin)[24]的爱马仕那透明的漂亮大楼电梯里遇见他。我不知他是谁。陌生人一个。话也没一句,任何表示都没有,这个戴大檐帽的家伙是位沉默的行家。一个“闷葫芦”,在我们科镇地区(le pays de Caux)[25]人们都这么叫。

马吉拉,我原本想象是身着意大利时装,能说会道,有点纨绔,算计起来比较在意的那种人。

从没人能拍到他的照片。有人跟我提过,我感到厌烦。“不过是个故作姿态的家伙”,我想。然而完全不对,根本不是那样。马丁,真正的马丁,是个单纯和敏感到令人发指的人。

我经常留意他,看着他,听他说。他对美好材料的品味,他对完美的渴求把他塑造成一个审美的行家、一个探索者。一定要听听他阐释他产品系列的逻辑,那简直就像拆解一套复杂的机械装置。

他从一种面料、一次剪裁、一款造型开始,然后经常是在相当深色的材质中,让组合方式渐趋多样化,以难以置信的精心和讲究让他那个时代的女性舒适、优雅而迷人。

马丁身上最打动人的,是他融合了表面上看来吹毛求疵的专业性、近乎丧失理智的对细节的迷恋、令他成其为大艺术家的对舒适的关注,以及同时具备的具体、实用、现实的一面。马丁自己构思并实现了许多精彩的作品。人们对他的辨识,与其说是通过一种风格,更多地是通过他签名的东西本身。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与爱马仕的文化如此投缘。

马丁与巴塔巴斯是兄弟。他们都不追求任何“光彩”、任何夺目,而是把马往前放,把服装搁在首位;他们不谈自己,只谈他们所做的事。我不知道他们彼此是否认识,但那位野性的骑士和这位厌恶拍照的水手身上有着比他们自己认为的更多的共同点。他们都是英勇无畏、风一般自由、不畏艰辛的人。他们神秘,难以把握,因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十分骄傲,因为不断自我质疑而十足谦卑。当他们看到自己完成的作品时,会获得巨大的乐趣和满足,同时又有勇气敢于推倒一切重来。他们傲慢、无视传统,又总出人意料。简而言之,他们看上去处于边缘,其实,他们才真正位于奢侈的核心。

[1]巴塔巴斯(Bartabas):法国著名现代先锋剧作家,以其人—马剧场表演著称。

[2]阿维尼翁(Avignon):法国南部重要城市,古罗马时代的重镇。

[3]亨利·拉卡米耶(Henry Racamier):路易·威登的第四代孙婿,一手打造了奢侈品帝国路易·威登-酩悦·轩尼诗集团(LVMH)。

[4]《丁丁历险记》(Tintin):比利时画家埃尔热创作的风靡欧洲及全世界的漫画故事书。

[5]让·拉里维埃尔(Jean Lariviere):法国著名摄影家。

[6]弗郎索瓦·密特朗(Francois Mitterrand):第21任法国总统,1981—1995年在任。

[7]让-克劳德·艾雷纳(Jean-Claude Ellena):著名的天才调香师,为爱马仕调制多款经典香水。

[8]苏西·曼奇斯(Suzy Menkes):美国《国际先驱论坛报》首席时尚评论家,以言语犀利著称。

[9]萨里(Surrey):英国英格兰东南部行政郡和历史郡。位于伦敦西南,滨泰晤士河。

[10]利兹海德(Leatherhead):地名,位于英国萨里。

[11]司芬克斯(Sphinx):古希腊神话中巨人堤丰和蛇妖厄喀德那所生的一个女儿,狮身人面,爱用智慧女神教给她的谜语考问过路人,答不出便吃掉。

[12]雷拉·曼查丽(Leila Menchari):爱马仕橱窗设计总监。

[13]法布·圣奥诺雷大街(faubourg Saint-Honore):巴黎的一条著名的时尚大街。

[14]哈玛麦德(Hammamet):非洲突尼斯城市。

[15]马格里布(Maghreb):非洲突尼斯、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所在地区的总称。

[16]皮加勒区(Pigalle):巴黎环绕皮加勒广场的地区,位于巴黎第九区和十八区,得名于雕塑家让·巴蒂斯特·皮加勒(Jean-Baptiste Pigalle),是一个著名的观光区。皮加勒广场和主要大道上有许多性商店,妓女们则在横街上拉客。这个街粗俗的声誉,使得二战中盟军士兵称之为“猪巷”。世界著名的卡巴莱夜总会红磨坊即位于此区。皮加勒广场以南是乐器和音乐设备零售店,尤其是流行音乐。毕加索和梵高等艺术家曾在这里居住。在附近的“达利空间”可以看到萨尔瓦多·达利的作品。人们还可以在这里找到“色情博物馆”。对于希望体验“夜巴黎”的游客,皮加勒区是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这个街区一直以来声名狼藉。它拥有巴黎最有名的歌舞表演,例如“红磨坊”,以及裸体秀。

[17]莱斯坎(Lesquin):法国北部加莱海峡大区诺尔省的一个市镇,属于里尔区北塞克兰县。

[18]RTT:Reduction du Temps de Travail,减少工作时间,法国的一项劳动保护制度。

[19]皮埃尔·哈迪(Pierre Hardy):法国著名鞋履和配饰设计师。

[20]卡尔·拉格菲(Karl Lagerfeld):法国著名时装设计师。

[21]马丁·马吉拉(Martin Margiela): 比利时著名设计师,曾担任爱马仕的创意总监,被称为解构怪才、解构主义大师、比利时安特卫普六君子 (The Antwerp Six) 之一。

[22]迪耶普 (Dieppe):距离巴黎最近的海滩。

[23]滨海瓦朗日维尔(Varengeville-sur-Mer):法国上诺曼底大区滨海塞纳省的一个镇。

[24]庞丹(Pantin):黎东郊的一个区,爱马仕工厂所在地。

[25]科镇地区(le pays de Caux):法国诺曼底的一个地区。

2 玫瑰手袋

多少年了,它一直就在那层货架上。

两年,还是三年,已经没人知道了。而就像那些无心恋战的财务专家们说的,这东西该“折旧贬值”了。

也许早就可以把它收到壁橱里了,然而那可不行,那太狠心、太无法接受了。这手袋已经成了一名家庭成员,商店的一位朋友。它就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在那儿扎了根。

这是因为这只手袋有点特别。玫瑰色,用的是鳄鱼皮,钻石搭扣,在货架之上俨然是一笔小小的财产呢。

每隔一段时间,店员便给它换个位置。

为了彰显它的重要,他们把它放在商店的入口处,或是侧面、中间,或是最里面。

它蒙受了数不尽的灰尘,成百上千的顾客从它面前鱼贯而过,它徒劳地期待着能得到哪怕是回眸一瞥。

这只玫瑰色鳄鱼皮手袋令店员们绝望,但也没把它怎么样,它还保留在那里,指望着有一天它的命运能有转机。

手袋有点变旧了,糖果般的玫瑰色有些发暗。而那些钻石,虽说每天都在擦拭,也不那么闪闪发亮了。“得把它弄走,”皮具部的负责人说。“不能再留着它了。”销售主管加了一句。简言之,这只玫瑰色手袋给人添堵,它死赖在那里不仅碍手碍脚,而且还成了一个可怕的参照。

这手袋真是抬不起头来,可造成它失败的是它的价格、它的外观,还是它的皮质?

既然无力把它从这请走,店员们便开始嘲笑它,把它归为“赔钱货”一类。这对一只手袋来说可谓奇耻大辱。

一个星期一的上午,一位女顾客偶然从这只已被束之高阁的玫瑰手袋前经过。手袋距离稍远,略显一丝屈尊俯就之态。

它俯瞰着芸芸顾客。“能让我看看吗?”女士说道。

女店员兴奋异常地把手袋取下来,戴着白手套,生怕在鳄鱼皮上留下划痕。她报出了价格:11万法郎,还笨嘴拙舌地加上一句,好像辩解似的:“夫人,您看这钻石,多棒啊。”而顾客却反驳道:“不,漂亮的是这手袋本身。这颜色太独特了,我还从没见过这样一种玫瑰色……”吉尔伯特—那位女店员,听到那位夫人又说“我要了”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眼神,胳膊的两个动作,小手抬三抬,吉尔伯特使出浑身解数发出信号。“玫瑰手袋卖出去啦。”

消息立即便在店里不胫而走。

在收款台,手袋已然备好,小心包裹,擦得锃亮,包装精美,橙色盒子显得分外奢华。

女店员陪着顾客来到收款台。“您是付现金还是用信用卡?”她问道。“美国运通。”顾客自信地回答。

卡片沿着这条一般都很令人放心的小道滑过。

但是这一遭,卡片过了一次、两次、三次,然后停了下来。

沮丧的收款员只好低声承认:“不行,夫人,卡刷不过去……”“这卑鄙的家伙,”顾客大笑道,“我离了婚,肯定是我丈夫冻结了我的户头。我明天再来,手袋给我留着,到时我付现金。”

又一种头部动作,外加几个另外的手势,所有的人面面相觑,心知肚明。

出了些状况。

手袋留在盒子里,顾客气冲冲地一溜烟出了门。

吉尔伯特静静地回来,解开带子,打开橙色盒子,把手袋放回到搁板上。

到点儿了,商店打烊了。手袋一直还在那里。失望巨大无比。“一切罪魁祸首就是那糖果玫瑰色”,“这包就是个卖不掉的货”……“明天,”主管咬着牙说,“就把它请走。”

玫瑰手袋的故事到这里本来就该结束了。

第二天上午将近11点钟的光景,一位先生来了,把手袋要过来,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然后要买下。

这回,美国运通卡顺利通过,手袋卖掉了。糖果玫瑰色总算是恢复了名誉。吉尔伯特,也算是缓过来了。悲观主义者们这回是没话可说了,切齿冷笑也可休矣。

玫瑰手袋的故事是该到此结束了。到底是卖掉了,最终,它遇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

而就在那天下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前一天的那位女士,就是让店员把手袋给她留着的那位,她能让谁相信,即使在那只手袋被卖出时的哪怕任何一秒钟,说日后这位顾客还会回来寻它,用现金把它买下。

有谁会把这种离婚的事儿当真呢?

而那位女士真的来了,微笑着,幸福地喜笑颜开地把11万法郎的银行支票自豪地放到收款台上。“我来找回我的梦。”她一字一句道。

惊愕,局促,什么都难以形容整个销售队伍那震惊的、痉挛着的面孔。

如何把整桩事情解释清楚呢?怎么说好呢?

吉尔伯特鼓起勇气,为这位顾客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并保证弥补对顾客的这一失礼。该手袋将会再做一个,最后一个,保证完全一模一样。

这条玫瑰色的鳄鱼真是懂得静候它的猎物。

3 奢侈品业的几位武士

1988年,这一年,我发现了奢侈品业的部队。

他们列队整齐,充任着神殿的守卫。

他们在同一些街区生活,在同一个圈子周围工作,集中于巴黎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从星形广场(l’Etoile)到协和广场(la Concorde)之间。他们人以类聚,彼此投桃报李,礼尚往来。似乎是奢侈品业存在着的一种血亲关系,令他们得以成功。他们说着同样的话,他们所认识的客户也同样如此。

武士们拥有自己的公司,他们都是继承人。

他们的父辈、祖父辈,也曾坐在同样的位置,在同一张写字台后面。

他们时常一起狩猎,抽同一种雪茄,组织同样的晚宴。

夏天,三三两两地约好,他们移居到比亚里茨(Biarritz)[1],蒙特卡罗或是多维尔(Deauville)[2]。

他们事事称心,生意顺风顺水。这里是平静的港湾,大家呼吸着令人放心的常规气息。

真可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口袋里的钱足够保障优越的生活。安全的心情主导着一切,仿佛未来已经打了保票,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了。

在他位于圣佛罗伦坦大街风格别致的豪华府邸,让·德·穆易(Jean de Mouy),又名巴杜(Patou),穿着苏格兰高尔夫球服,抽着粗大的雪茄,坐在二楼。

巴杜,是自1920年代唯一存留下来的品牌。

保罗·波烈(Paul Poiret)[3]、 杰奎斯·菲斯(Jacques Fath)[4]、巴黎世家(Balenciaga)[5]、 玛德琳·维奥内特(Madeleine Vionnet)[6]、卢西恩·勒隆(Lucien Lelong)[7]、莫利纳斯(Molyneus)[8]、夏帕瑞丽(Schiaparelli)[9],从他们黯然离去的那天起,他们就被排除在优雅竞争之外了。只剩下了巴杜。

为了进入那巨大的房间,我踏着涂有一层薄薄的透明防滑蜡的梯子,一步一步地走上去。我想起了让·巴杜(Jean Patou)[10]的那辆希斯巴诺—苏莎(Hispano-Suiza)[11]。我看到的是这个人在他比亚里茨的奢华别墅会客时的照片,穿着条白裤子!

在让的办公室,墙壁轻微颤抖,上面挂的画在晃动,地铁正从底下经过。我看到巴杜的一张照片,他正对女人们爱慕不已,而他的香水是那么有名。我想起“永别了,端庄”、“爱啊爱”和“快乐”[12],都是些世界上最昂贵的香水!

我再次感觉到令我们晃动的微震,仿佛一条声明在预示,这地方建得不是那么好,业主对这栋建筑也没那么上心。这是我的反讽感在向我发出警告。

我自己并没有太多问题要问。我只想知道,为何曾为巴杜工作的克利斯汀·拉克鲁瓦会跑到竞争对手那里?而其他人,如马克·博昂(Marc Bohan)[13]或卡尔·拉格菲,为何最终也离他而去?……但我犹豫着,等待着。日后,我会渐渐明白的。

莫里斯·罗杰 (Maurice Roger)曾在上千个小玻璃瓶中间接待我。一位化学家。

很快,我就被这位头回见面说话就那么直白的人所吸引。我喜欢这种直截了当,它把我带回到我的老本行—重工业。

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很自在:他反感上流交际、举止唐突冒失、为人直率且学识渊博,他在这间迪奥香水总裁的小小办公室里,终日游弋于这些不知其名的小瓶子间。

莫里斯·罗杰提起巴什拉(Bachelard)[14],对这人我一无所知;还有波德莱尔(Baudelaire)[15],他我还知道一些。

令他感兴趣的只有《恶之花》,其他都不行。然后他继续介绍他将如何在爱尔兰的一堆“间歇喷泉”正中间推出他的“华氏”(Fahrenheit)[16]香水。

他给我解释露华浓(Revlon)[17]乃是死于其对利润的痴迷:“愚蠢的利润率、整体上的失误、错误的优先顺序。蜜丝佛陀(Max Factor)[18]也是死于同一种疾病,那就是为了业绩不惜一切代价……”“能让我瞧得上眼的,只有雅诗兰黛(Estée Lauder)[19],因为它是一份家族生意。”他补充道。“您去问问他们如何生产一支口红,如何推出一款香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当奢侈品业被当成螺栓生意一样经营时,就要大祸临头了。”“唯有自由,”莫里斯·罗杰继续对我说,“才能造就创意。一款香水构成的是一个整体,要审慎挑选名字和瓶子的样式。奢侈品是一门完整而全面的科学,什么东西都不应逃避对于最小细节的检验。它需要兼收并蓄、品味、优雅,以及完美。”

莫里斯·罗杰是自负的。当他与伯纳德·阿诺特(Bernard Arnault)[20]—他在巴黎综合工科学院(Polytechnique)[21]的同学意见相左时,他径直离开,憔悴而受伤,静静地消失在旷野中。

阿兰·伯琼(Alain Boucheron)好像一位英国贵族,有点“呆板”,总是衣着笔挺,坐在他旺多姆广场(place Vendome)[22]那张极其时髦的办公桌后面。

其人看上去既不怎么灵活,也不太和蔼。

其店窝在角落里,在卡地亚对面,只有真正的富豪才会往这里走。

需要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一位着灰色西装的先生会为您把门打开,打量您的面孔,这种做法会使陌生访客浑身觉得不自在,以至于扫兴地抽身离去。

要先登一层楼,才能穿行在这位贵族的办公室里。而要想获邀进入那里,须要有极好的理由才行。阿兰·伯琼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在其冰冷而疏远的斗士面具后面,浮现的是一种令人愉悦的幽默,一种十分现实的对话能力,以及一种毋庸置疑的勇气。

此人是清醒而果敢的。而他给人的印象与他的真性情相去甚远。他忠诚可靠,能够面对批评,支持朋友,立场坚定,慷慨宽厚。

他有一种非常特殊的节奏。

他的职业使得他每个晚上都要外出,对张三李四都要友好,任何庆典、任何舞会、任何晚宴都不能推掉。在这些永无休止的社交活动中他都显出喜悦的神情。夏天,他把办公地设在巴黎市政厅(l’Hotel de Paris)、蒙特卡罗,毫不犹豫地在拉巴特(Rabat)[23]、卡萨布兰卡或是马拉喀什(Marrakech)[24]翘首以待,也许几小时,也许几天等着哈桑二世[25]召见,耐心地拎着小皮箱,以便成为王公们的销售员,成为这个世界上的权贵们的奢侈品奴仆。

伯琼是个销售员,但他首先是这个时代奢侈品业的一个人物,挥舞着各种镶着宝石、钻石的新式武器横扫对手。

罗伯特·里奇(Robert Ricci)[26]在蒙田大街一间关得严严实实的办公室里,跟我聊莲娜丽姿(Nina Ricci)[27]。他已是老态龙钟了,但仍站得笔直。他不慌不忙地讲述这个以其母名字命名的品牌。

以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冰清优雅,他惜墨如金地描绘着他的里奇帝国。作为保护者和持有人,他独自一人支撑着整个品牌。

无一丝微笑,无一句过分的话,他不动声色、毫无犹疑地表述着Nina Ricci。

这种淡定令我不安,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所知,他则什么都没讲,只是在对我照本宣科,好为了更轻易地把我打发掉。“没啥可看的,走吧。”

我看出来了。

帝希特(Tilsitt)路的拐角,星形广场的一座元帅宫内。

一所巨大的府邸,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

我观看着。

大理石楼梯好似凡尔赛宫。

我进到部长级的办公室,如此之深阔,我得走半天才能到达我的座椅。

像这样的办公室我只见识过一间,那是在艾丽舍宫,去见密特朗总统。

在我对面,是伯纳德·朗万(Bernard Lanvin)[28]。

在这个奢华到接近浪费程度的空间里,坐姿慵懒、身着蓝西服套装的这位著名公司总裁为我从头道来:“好好听着,年轻人。”他开始整段整段唱起了朗万的老调子,就是他公司那些事,缺乏热情,语调疲惫。他的毋庸置疑反令我疑窦丛生。我听着听着想起了让娜·朗万(Jeanne Lanvin)[29], 1930年代全巴黎的女王……我想到了博多里煦(Porto Riche)[30],想到了《恋爱的妇人》……

连他自己都不太当真,他还给我解释朗万的战略,只能越听越糊涂。我搞不懂这类大事。这位武士在我看来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总之,令人担忧。

而我感觉到了在办公室的面积、场所的庄严壮观与谈话内容的脆弱性之间存在的裂隙。

这家公司的营业额在我看来也是微薄得可怜,我对其万丈雄心与现实之间的落差充满了疑问。

离开此地时,我自言自语道:“不幸之始。”

这还说轻了。

贾斯通·雷诺特(Gaston Lenotre)[31]在他的普莱西尔(Plaisir)工作室接待了我,戴着他的厨师帽, 他那雪白的直筒无边高帽,芭蕾般的工作到处都伴随着他。

他到处拍着别人的肩膀,管他们叫“小子”,称呼别人都是“你”啊“你”的,对他那群毕恭毕敬的崇拜者们嚷着“走开”。

他是奢侈品大师,牢牢掌握着这个以他名字命名的品牌。人们待的是“贾斯通·雷诺特”,而不是什么别的地方。

他一盘一盘地品尝他那些餐品,然后变化、修改、增添、补充;他时而咆哮,时而称赞,嘟嘟囔囔,叽里呱啦,一会发作,一会平静,自得其乐,乐此不疲……总之,这位演员在带动观众方面可算是无出其右。

贾斯通真正是闻名遐迩。

他大胆、鲁莽地出发投入战斗。而他的狩猎场,这次是美国。贾斯通大声而有力地告诉我,他将在休斯敦[32]大获全胜,一切都将从休斯敦开始。

而在休斯敦,他输掉了他的公司。

美国自有其财富和其成功之道。

玛丽·克劳德·莱俪(Marie-Claude Lalique)[33]跟我定了一次在莱俪的会面。由于对其过去充满自豪,她一上来便把她成功的秘密通通透露给了我。“莱俪,就是水晶,水晶,完全就是水晶。”我听她给我解释,“莱俪,就是那些杯子、花瓶、物件。它是一段历史,一种文化。莱俪很小,而且应该一直很小……莱俪,就是莱俪,有它不可逾越的界限,有它历史的追溯,是它的历史定下了它的法则,启发着我的现代性。莱俪,那是我的家,我的父亲。但对于单纯延续,我是既无兴趣也无欲望。我所爱的是创造……”

她将会离开,而莱俪再也不会像其从前一样。

丹尼尔· 特里布亚(Daniel Tribouillard)[34]是个又矮又胖的男人。他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像。必须好好观察这位约翰尼·哈里戴(Johnny Hallyday)[35]的朋友,才能看透他成功的秘密。

他没有英国贵族的派头。他不是从一个法国奢侈品家族的漫长谱系世袭下来的。他纯属自己为自己赢得的一切,从老板手里一点一点买进公司的股份,然后成为李奥纳德(Leonard)[36]的领导人。

他小心谨慎,懂得瞄准亚洲,首先是日本,然后是东南亚。他觉察到了美国的危险,远远地躲开了那儿。他嗅觉极其灵敏。

在以其大花图案一举成名后,他又设计了一款新式和服,再次名扬世界。

应该去曼谷看李奥纳德的时装秀,看丹尼尔穿着深色套装,向如醉如痴的客户们致意,这时才能理解一切!

在巴黎,他近乎藉藉无名;而在亚洲,他却大名鼎鼎。

特里布亚不显山不露水,他很少谈论自己,他只是工作。

他与他那装饰花卉纹样的美丽织物的小精品店一起度日,以他极其特别的名气树立起自己的风格。他规划着,非常清楚自己要去哪里,并且获得了成功。

丹尼尔·特里布亚狡猾、机智、谦逊,广受认同。他从不为轰动效应出现在媒体面前,而他的生意是货真价实的。这些他都一清二楚,却三缄其口。他的成功的确是实至名归。

作为父亲的继承人,帕特里克·弗雷 (Patrick Frey)接过了一份艰难事业的火炬—皮埃尔·弗雷(Pierre Frey)[37]的面料生意。

他勇气十足,虽有时略显鲁莽,但仍是这个尸横遍野的奢侈品圈中少数几个幸免于难者之一。他毫不犹豫地收购了布拉克尼(Braquenie)和布萨克(Boussac)[38],并倾情投入。

桌艺、面料、彩色壁纸这类东西都唯有通过暗示才能算得上奢侈品。想靠贩卖这些产品来实现盈利其实是很纠结的。而弗雷却不为所动,坚持着自己的航向……

今天的客户都去了别处买杯子、餐具、纸张。曼努埃尔·卡诺瓦斯(Manuel Canovas)[39]的面料在1990年时是很棒的,但在一个正在演变的市场上还去生产这种不合时宜的东西,那就只好被淘汰了。设计师尽管才华横溢,也只有失去他的生意,卖掉他的品牌。他既不懂得坚持抵抗,也不懂得让人信服。

苏蕾亚多(Souleiado)[40]倒下了,被冒牌货和经营失误所击倒。

而弗雷坚持得还不错。

不断更新产品,天生精力充沛,他前进着,仿佛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他这种超越一切、轻描淡写地化解最大的困难、对所有问题都能找到解决办法的能力令人震惊,虽不免有些盲目,但仍弥足珍贵。帕特里克·弗雷四处旅行,为其品牌布道。他构思设计、捕捉色彩和创意,永远处于警觉状态。所有的杂乱无章都只是在表面上。他确信该把自己的支点放在何处,他一劳永逸地下定了一个决心—即使是在如此艰难的市场上,他也总能找到一条阳关大道。

一次困窘,令大家以为他已濒临绝境。已昭示的噩梦,令他夜不成寐。然而醒来后他又决然地向前猛冲,重新出发,令人惊讶。也许是下意识的,但肯定是心意已决。在帕特里克·弗雷身上有种意志,一定要把他这份遗产保护好,传下去,正是这份遗产给了他移山填海的信念。和巴塔巴斯一样,帕特里克·弗雷气宇轩昂地端坐在他的彩色骏马上,凝望着地平线,注视着即将接替他的儿子们,在他们的团团簇拥下,威风凛凛地把他的道路继续走下去。他的乐观就是他的盔甲。他的热情即是他的刀剑。

而明天的武士们又身在何处呢?

[1]比亚里茨(Biarritz):位于比利牛斯山和粗犷的海岸之间,是法国大西洋沿岸最豪华、最庞大的度假胜地,气候宜人,得天独厚,有着宽阔的沙滩和庞大的巨石,及长长的金色海岸线,景致壮美。

[2]蒙特卡罗、多维尔(Deauville):位于法国诺曼底核心的世界知名海滨度假胜地,向来代表悠闲高雅。

[3]保罗·波烈(Paul Poiret):幻想主义时装大师,1879年4月20日生于巴黎。其设计代表了二十世纪初这一时期的独特风貌,开创了一个五彩缤纷的服装新世纪。他是时装界的幻想主义者,其风格持续影响迄今。

[4]杰奎斯·菲斯(Jacques Fath):高级定制时装设计大师 (1912—1954) ,出生于法国巴黎,与Christian Dior和Pierre Balmain一起被认为是二战后对高级定制时装最有影响力的三大设计师。后世知名的大师Hubert de Givenchy、Valentino Garavani、Guy Laroche均是他门下弟子,曾为电影《红菱艳》设计服装。

[5]巴黎世家(Balenciaga):创始人克里斯托巴尔·巴伦西亚加 (Cristobal Balenciaga) ,1895年生于西班牙的一个渔村。被誉为代表二十世纪的伟大天才设计师,以其名创立高级时装品牌Balenciaga(巴黎世家),其设计的时装被喻为“革命性”的潮流指导,被很多名流贵族指定穿着,包括西班牙王后、比利时王后、温莎公爵夫人、摩洛哥王后以及许多美国好莱坞明星等。现隶属于著名的奢侈品集团古驰(Gucci)集团。

[6]玛德琳·维奥内特(Madeleine Vionnet):和Coco Chanel(可可·香奈儿)、Elsa Schiaparelli(夏帕瑞丽)一起风靡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三大女性时装设计师之一。她的设计强调女性自然身体曲线,反对紧身衣等填充、雕塑女性身体轮廓的方式,有“裁缝里的建筑师”、“斜裁女王”的称号。

[7]卢西恩·勒隆 (Lucien Lelong):1889—1958年,活跃于20世纪20—40年代的法国时尚品牌经营人,其设计师包括迪奥和纪梵希等。

[8]莫利纳斯(Edward Molyneus):1891—1974年,出生于英国的著名法国时尚设计师,其时尚公司于1919—1950年间在巴黎运营。

[9]夏帕瑞丽(Schiaparelli):1890—1973年,与香奈儿齐名的意大利时装设计师,深受萨尔瓦多·达利等超现实主义者影响,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声名显赫。

[10]让·巴杜(Jean Patou):即前文提及的让·德·穆易,世界著名的法国香水大师。

[11]希斯巴诺—苏莎(Hispano-Suiza):有着百年历史的西班牙豪华跑车。

[12]三款香水,号称“爱情三部曲”,分别以爱情的三种不同状态为灵感创作,据说也分别适合棕发、红发和金发三种不同发色的女士。

[13]马克·博昂(Marc Bohan):1926—,曾为迪奥公司服务30年的法国时尚设计师。

[14]巴什拉(Bachelard):法国当代哲学家、化学家、逻辑学家。

[15]波德莱尔(Baudelaire):法国十九世纪最著名的现代派诗人,象征派诗歌先驱,代表作是《恶之花》。

[16]“华氏”(Fahrenheit):Dior的一款著名男士香水。

[17]露华浓(Revlon):创始于美国的一家国际化妆品集团。

[18]蜜丝佛陀(Max Factor): 创始人是美国好莱坞彩妆大师蜜丝·佛陀先生。为一代又一代的好莱坞明星打造了无数传奇妆容。它创造了许多彩妆界的“第一”:如第一个发明假睫毛;第一个发明防水性化妆品;第一个发明唇彩;第一个发明便携式粉饼;第一个发明棒状睫毛膏等等。

[19]雅诗兰黛(Estee Lauder): 全球最大的护肤、化妆品和香水公司,与其创始人同名。

[20]伯纳德·阿诺特(Bernard Arnault):法国首富、世界奢侈品教父、LVMH集团缔造者,被誉为奢侈品业的拿破仑。

[21]巴黎综合工科学院(Polytechnique):于1794年创立的一所法国工程师学校,是一所公立的教学、科研机构,隶属于法国国防部。2007年起成为法国高等教育和科研的核心之一 —巴黎高科集团的一个创立成员。

[22]旺多姆广场(place Vendome):巴黎奢侈品店集中的地方。

[23]拉巴特(Rabat):摩洛哥首都。

[24]马拉喀什(Marrakech):摩洛哥回教王朝统治过的一个古都,四大皇城之一,有南部首都之称,摩洛哥旅游胜地。

[25]哈桑二世:摩洛哥国王。

[26]罗伯特·里奇(Robert Ricci):Nina Ricci之子,同其母妮娜·里奇共同创立莲娜丽姿品牌。

[27]莲娜丽姿(Nina Ricci):创于1932年,以服饰起家,以香水闻名于世。创立者是出生于意大利的妮娜·里奇(Nina Ricci),她是三十年代巴黎最杰出的服装设计师之一。1932年在法国巴黎和儿子罗伯特·里奇一起创立同名品牌,现在的莲娜丽姿已是法国最大的时装公司之一。

[28]伯纳德·朗万(Bernard Lanvin):世界知名时装品牌。朗万在所有的巴黎高级时装中,是资历极老,也经得起考验的一个品牌。

[29]让娜·朗万(Jeanne Lanvin):朗万公司创始人,法国著名时装设计师。

[30]博多里煦(Porto Riche):法国作家。

[31]贾斯通·雷诺特(Gaston Lenotre):法国著名糕饼大师。

[32]休斯敦:美国第四大城市,德克萨斯州首府。

[33]玛丽·克劳德·莱俪(Marie-Claude Lalique):世界顶级水晶制品品牌“莱俪”创始人的孙女。

[34]丹尼尔·特里布亚(Daniel Tribouillard):法国当代著名时装设计师。

[35]约翰尼·哈里戴(Johnny Hallyday):法国歌手,著名摇滚乐巨星。

[36]李奥纳德(Leonard):法国著名时装品牌,成立于1958年。

[37]皮埃尔·弗雷(Pierre Frey):法国著名面料品牌Pierre Frey创始人。

[38]均为法国著名面料品牌。

[39]曼努埃尔·卡诺瓦斯(Manuel Canovas):法国面料、壁纸品牌,有典型的法国乡村风格。

[40]苏蕾亚多(Souleiado):法国普罗旺斯布艺品牌。

4 裂缝

二十年来奢侈品牌继承人一直在嬗变着。身为小心谨慎的守卫者,他们掌握着那小小的、知名的、 受尊敬的品牌权柄。了解他们的客户,他们的孩子,以及他们的父母。

他们的世界是封闭的。

作为财产所有和继承人,他们的名字与他们的生意联在一起,他们以此为傲。

他们的生活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蒙菲尔美的波斯盖城[1]可打扰不到他。

娇兰(Guerlain)、伯琼(Boucheron)、朗万(Lanvin)、巴尔曼(Balmain)、梦宝星(Mauboussin)、轩尼诗(Hennessy)、绰美(Chaumet)、纪梵希(Givenchy)、高田贤三(Kenzo)、里奇(Ricci)、汉诺(Henriot)、姬龙雪(Laroche)、思卡利(Scali)、 莱俪(Lalique)、萨米埃尔(Samuel)、勒诺特(Lenotre)、库克(Krug)、泰亭哲(Taittinger)、吕尔·萨吕斯(Lur Saluces)、雅宝(Arpels)、布耶(Bouilhet),以及所有其他的奢侈品人,都曾掌握着他们的生意,而后来全都转让出去了。

而路易威登集团(LVMH)和巴黎春天集团(PPR)[2],以及其他那些以大写字母缩写为名者,都是靠收购建立起来的。

很多都被重组了。为了对抗糟糕的时代。为了在死亡之前抽身离场。为了明天不必靠贷款来面对那些短兵相接时终会惜败的强大企业。为了避免停滞不前,或是因为担心倒退,或是面对一个理解起来越来越复杂的市场,实在是疲惫了。“奢侈品”这个词蒙蔽了那些分析,搞乱了地图与路径,令那些家族们茫然不知所措。因为要分享权力和蛋糕的继承人太多,因此尽管巴卡拉(Baccarat)[3]惊人地复苏,克利翁酒店(l’hotel Crill on)[4]亦有难以估量的价值,泰亭哲[5]还是全部出售了。也许是家族不和造成的剑拔弩张,也许是无法面对开设商店、酒店或推广香水所需的巨额投资,他们最后唯有放手了。

奢侈品界被从蚕茧内抛入了暴风雨中,从平静的港湾到了广阔的外海。而那些还漂浮在水面上的,都是些无意识的、勇敢的或是鲁莽的家伙。

然而还有些规模较小、独立自主、自担风险与危难的,如德利尔(Delisle)、弗拉戈纳(Fragonard)、德伦(Delorme)、卡朗(Caron)、柏图(Bernardaud)、诺埃尔(Noel)以及很多其他品牌,他们在不断成功并成长壮大。

那些家族放弃他们的品牌常常是因为害怕失去全部,害怕彻底垮掉,害怕难以为继,永远消失。家族们分化了,放手了,在颠覆其客户及其习惯的深刻变化面前慌不择路。

他们不再一起生活,一起就餐,不再分享大事,只剩下彼此互相间鹬蚌相争的野心。

奢侈品界是彻底改头换面了。

在巴黎,已经没有哪座豪华酒店是法国人的了。最后一座—克利翁酒店已经成了美国人的。布里斯托酒店(Bristol)则多年前就早已成了德国人的,广场酒店和乔治五世酒店(le Plaza et le George V)成了英国人的,丽兹酒店(Ritz)[6]成了阿拉伯人的。

只有少数几位年轻骑士还敢上场一搏,自己都惊讶自己居然还能站在那里,幸存下来,而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呼吸困难,或严重缺氧。

的确,奢侈品界的地毯上铺满了名人们的遗骸,格蕾夫人(Madame Gres)[7]、巴黎世家、扬森(Jansen)、罗谢·法雷(Roger Fare)、夏帕瑞丽……他们提醒着那些发抖的人,死亡是十分正常的。

奢侈品业有大量伤员,像拉克鲁瓦、朗万、巴尔曼、姬龙雪、昆庭(Christofle)[8],还有纪梵希,赛琳(Celine)、兰姿(Lancel)以及其他许许多多,只能将自己托付于那些能为他们带来新鲜空气、能把他们置于自己羽翼之下的强大保护者,那些能提供大笔资助将他们的损失欣然计入自家账下的慷慨捐赠人了。

就这样,那些“当家人”大部分便从此消失,彻底湮没了。

暴风雨在奢侈品业的村庄肆虐。

羽翼纷纷坠落。

栅栏一再抬高。

平静的大海动荡飘摇。

新一代奢侈品人已然物是人非,奢侈品业的品行也已是另一番光景。

它咄咄逼人,受到评判,得到报偿,或遭到驱逐。

表现本已良好,但总要做得更好,且永远还要更好。

日渐平庸,奉行着奢侈品业游戏的财务规则,面对的是在全球化竞争的转折点等着它的审查官们。

蔻驰(Coach)这一新兴的美国奢侈品品牌,对过去毫不在意,以今天的奢侈品人自诩。蔻驰自有权力在这个圈里插上一脚,安营扎寨。

就在东京的奢侈品宝地银座,爱马仕商店的脚跟底下,蔻驰断定奢侈品市场对它是开放的。谁能说不是呢?

作为一家年营业额达二十亿欧元的奢侈品公司,蔻驰的分量胜过了爱马仕。但能多久呢?

制造在中国和美国完成,蔻驰赌的是没人会关注产品的原产地。在短时期内,客户证明了它是对的。但长远而言则未必!

事实上,蔻驰成功了,从一种新兴奢侈品的角度,它发出的喊声是“我怎么就不行?”

而且很奇怪,有些说法现在四处流行,人们都只提“牌子”,而不再提“商店”,只提设计师,而从不提工匠,还有技艺、博物馆、寿命等等。

在某些人那里,这些听起来很虚假;而在另一些人那里,这些则说得很对,因为仍是严格的真理。但当到处充斥的都是同样的词语、同样的音符、同样的图案,人们又怎样去分别呢?

答案就在于词汇与其使用者使用其的合法性之间的微妙关系。

并不限制有人觉得客户自会区分开来,谁实话实说,谁是模仿者,然而有那么确定吗?

在大的和小的、真的和仿的、老的和新的之间,严酷的战斗展开了。

如果梅吉·罗夫(Maggy Rouff)[9]和她的朋友克劳德·圣西尔(Claude Saint-Cyr)[10]、妮娜·里奇或是让娜·朗万醒过来,她们肯定认不出今天的奢侈品界了吧。

的确,奢侈品界的边界是变动不居的,只有那些一直随其轮廓调整变化的人,方能在这个世界里自在沉浮。

人们不得不发出疑问,是否奢侈品行业永远属于那些仍然相信自己就是奢侈本身的天生所有者们。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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