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田鸡小玛诺林之最好是玛诺林(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13 11: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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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艾尔薇拉·林多

出版社:陕西未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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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眼田鸡小玛诺林之最好是玛诺林

四眼田鸡小玛诺林之最好是玛诺林试读:

献给孩子一生的经典

安武林

现在的孩子,在阅读上有了更多的选择。这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一个人,如果在其童年阶段,能遇到吸引他们反复阅读获得精神的洗礼,找到成长的坐标,进而一生中难以忘怀并终身受益的书,那就更值得庆贺了。

一直以来,课外阅读始终是孩子们成长不可或缺的部分。很多西方国家对青少年阅读非常重视,有着非常详细的划分。而我国的出版现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以说在众多的青少年读物,尤其是青少年文学板块中,几乎全被成堆的世界名著包围了。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安徒生和格林的童话了。虽然这些都是永恒经典,但它们有的未必适合青少年阅读,也未必能引起他们的兴趣,更不用说共鸣了。

近年来,国内一些出版者也开始借鉴国外的经验,将青少年阅读精细化,逐步改变着青少年阅读的格局。未来出版社这一套“世界青少年大奖小说丛书”,在我看来,既是展示世界其他各国在青少年文学创作方面的重要成果,更为重要的是给孩子们提供优良的课外读物,为他们的课外阅读提供更多、更新、更权威、更专业、更精准的选择。这些图书是从获得过国际安徒生奖、美国纽伯瑞儿童文学奖、英国卡内基儿童文学奖、德国青少年文学奖、西班牙国家青少年文学奖、法国青少年文学图腾奖、澳大利亚童书评议会奖、荷兰儿童文学金笔奖……一系列奖项的图书中精选出来的。这些图书既汇集了过去的经典之作,也代表了当今青少年文学创作的最高成就,具有广泛的社会影响和大众认知度。从地域上来说,这些书是来自世界上众多国家的;从时间上来说,则是涵盖了数百年的时间。这些书不仅仅是专业人士评选出来的,更重要的是经过了时间的检验,经过了一代又一代、一个又一个小读者的检验,同时获得了家长和老师的认可,堪称能让孩子们终身受益的经典之作。

未来出版社挑选这套“世界青少年大奖小说丛书”,可以说是精心选择。他们坚持以下的选稿原则:

一是注重作品的普世价值。这套丛书将那些蕴含以人为本、彰显人类普遍价值的作品引进到国内,它们不仅适合其他国家的青少年读者,同样能对我国的青少年读者产生积极正面的影响,使他们在成长过程中,激发出无尽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得到心灵的慰藉和精神的鼓舞。

二是作品具有很强的故事性。有故事才有力量,好的故始终具有吸引读者的魔力。这些精彩的故事,将超越那些说类的作品,对孩子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三是作品具有国际影响力。丛书所选取的作品,都曾在际上获得过重要的青少年文学大奖,这些奖项评奖标准严谨既注重其社会效应,又重视其市场影响,每一部作品,基本都曾经或正在众多的国家出版。

四是注重作品的多元化。该系列所包含的作品类型多样既有个体成长经历,又有家庭社会故事;既有历史题材,又现实题材;既有奇幻神话,又有纪实故事……多样化的题材包含着丰富的文化信息,形成了一个完善的阅读体系。

五是作品具有很强的生命力。丛书的不少作品不仅获得大奖,再版次数多,授权的国家广,而且多数被改编成动画拍摄成电影电视剧,在二次开发和多元化开发上,有着突出表现和代表性,最大限度地拓展了作品的价值。

六是注重作品的互动性。只有选取那些契合青少年心灵或是与他们的成长息息相关,或是能激发他们阅读兴趣的作才能真正进入他们的阅读视野。这些作品的互动性在于它们有强烈的代入感和认同感,是鲜活的,可借鉴的,可作为学研究的范本。

七是注重作品的体系化。丛书将按照作品内容进行划分组成不同的系列,既具有独立性,又互为补充,涵盖青少年学的各种类型。

八是注重作品的可持续性。出版社始终关注国内外的青少年阅读领域的最新信息,不断增加最新的作品,使之成为青少年阅读的风向标,树立一种阅读标杆,使过去的经典和极有可能成为经典的图书联结在一起,为孩子们源源不断地提供高品质的精神食粮。

基于以上的编选原则,我有理由相信,这套丛书是家长们一直在寻找的书,是老师们愿意推荐给孩子们的书,更是孩子自己愿意选择的书。

我们期待越来越多的孩子与这些书相遇,让这些书成为他们一生的阅读经典。正如曹文轩先生所说,一本好书,就是一轮太阳,那么众多的好书,就是一个温暖而又光明的世界了。2012年3月5日

献给我的父亲,

我认识的第一个玛诺林。——小玛诺林 第一章一个没有开窍的傻瓜

如果我对你们撒谎,立马倒地身亡!

这个说法不是我的专利,是从邻居贝纳博那儿偷学过来的。他是露易莎的丈夫,也是邦妮的主人。那只眼睛像煮鸡蛋一样的小母狗邦妮,就住在姓“加西亚·莫里诺”一家的楼下。

在这个家里,我——小玛诺林,目前是长子。好吧,我知道,照搬别人的话作为一本书的开头,确实挺丢脸的,但是,这么多年来,别人也在剽窃我啊,而且公开讲出来时好像成了他们的专用语。每次走在路上,听见电视或广播里传出“全世界的世界”这个短语时,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说:“喂,你给我听清楚,哗众取宠的家伙,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我创造的吗?”

外公尼古拉告诉我,没必要为这类事情担忧。归根结底,将由法医来鉴定,证明我的言辞在人类的历史上有着多么巨大的影响力。可是,这些证明对我又有什么用呢?能让我财源滚滚吗?不能。能让我名扬世界吗?不能。什么也不能!整个(全世界的)世界都已经遗忘这样一个如此关键的词语,没有人知道到底谁才是它的创造者。

记得有一天,在绊脚石酒吧,就是外公在午饭前打盹儿的地方。一个男人——从早晨开始就一直是红鼻子——说道:“我们的国家队(指有“红色军团”之称的西班牙国家男子足球队),是现在全世界的世界上最棒的。”

我忍不住对他说:“听着,您给我听着,别什么话张口就来啊!”话音刚落,那一整排用胳膊肘支撑着吧台的男人,全都齐刷刷地,用能杀死人的眼神射向我,而他们的鼻子就像被点燃了,简直达到白热化的状态。他们以为,我刚才是在攻击“红色军团”,要知道,这种行为在卡拉邦切(上区),是可以丢掉小命儿的。

我试图从源头向那个男人解释,“全世界的世界”这个说法来源于我智慧的头脑,这可以通过阅读一本书来查证。这本书的女作家,如实地记录了我对她的讲述。但是,由于我也站在“红色军团”这边,这家伙发现没必要杀掉我,便突然失去了兴趣,不仅对我这个人,也包括对我发明的这个短语。

为了证明我是个一丝不苟的家伙,在这本书一开头,我就坦诚地宣布了“如果我对你们撒谎,立马倒地身亡”这句话,出自邻居贝纳博——一个腌制油橄榄和小酸黄瓜的销售代理。在外公看来,他还是用“像碑文那样永久传世的风格”来表述经典名句的专家呢。

每天,贝纳博都把他创造的这句话重复十来遍。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和弟弟曾经在他当面和我们说话时,一次又一次地数过。即使在自己家里,他也照说不误。我和小呆瓜想象着他躺在床上,深情款款地对露易莎说:“我爱你。如果我对你撒谎,立马倒地身亡!”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不肯放过引用这句话的任何机会。打个比方吧,他会说:“从仓库区那边出发,到卡拉邦切区,花了我一小时零五分钟呢。”然后,他会加上一句:“如果我对你们撒谎,立马倒地身亡!”

再举一个例子:“我今天刚数过,从停车场到楼门厅,一共有五家店铺立着‘转让’的广告牌。”由于没人太在意他的话,这个可怜的家伙,就试图用经典口头禅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如果我对你们撒谎,立马倒地身亡!”或许就算他确实撒了谎,之后也真的立马倒地身亡了,那我们也要好一会儿才能发现吧。

不争的事实是,从来没人特别清楚地记得贝纳博说过的事儿,但是,他那些各种各样的著名表达方式,倒是能够被人记住,就像“如果我对你们撒谎,立马倒地身亡”“弄得我起了一身的汗毛,像长了刺儿似的”“贪小便宜,终吃大亏”,或者,“孩子就像海绵”。

他还总是说,“你看,被我说中了吧”,即使他指的那件事儿,整个卡拉邦切(上区)的居民都听说过了。也许,这看起来非常可悲,但其实不然。我和小呆瓜,就像贝纳博形容的那样,是吸收新事物能力超强的海绵。我们自娱自乐,前仰后合地大笑着模仿他,谁叫我们偏偏是那些可以载入史册的经典用语的粉丝呢。

在这儿,我之所以选择他最经典的句子——“如果我对你们撒谎,立马倒地身亡”,其实是为了解释一个关键性的事件:在这段宁静的、没有出版关于我生活的书的时期里,伊哈——我们区的小无赖,一直在到处宣扬,说我妈不停地给那位(确认我创造了那些词语的)女作家打电话,拜托她再写一本书,不然人们就快把我们给忘了。

骗人的!

相当烂的假话。真真正正让我妈害怕的,其实是我在成长过程中的堕落,就像麦考利·卡尔金 和其他很多误入歧途的人一样。如果我对你们撒谎,立马倒地身亡!此外,我妈曾经表示过,加西亚·莫里诺家族,绝对不会掏一分钱去弥补一个败家子犯下的过失。“最起码,那些‘卡尔金’自身受到了惩罚。”我妈如是说。她呀,就像贝纳博所说的,“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呢,心永远都偏向自己家。除此之外,给我写书的那位女作家,似乎突然就离开了西班牙。说突然,是因为她省略了打电话向我告别的细节。我们不得不从绊脚石酒吧和埃塞吉尔先生那儿的免费报纸上得知这些,她已经去了纽约,一座彻夜不眠的城市。你可别误会,我们不是要去侦察,更不会有类似的任何举动。

骗人的!

并不是为了炫耀什么。我妈,要是在中央情报局做特工一定有她的施展空间。她凭借自己的能力,搞定了那座满是摩天大厦的城市,找到了女作家现在的地址,还给她寄了一张卡拉邦切的明信片。外公说:“喂,卡塔,我活了一辈子,一直以来,在正常情况下,都应该是离开的人寄明信片,而不是原地不动的那个。”我妈用作为女人和特工合二为一的那种能杀死人的眼神瞪着我外公,于是在这种气场下,这场争论结束了。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我妈才没有天天盯着这个女作家呢。真实情况是,为了表现出良好的家教(她是这么说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给女作家邮寄卡拉邦切的明信片。其实寄出去的,只不过是两张明信片罢了。据我所知,我们区只有两种不同图案的明信片:一个画着以前的监狱;另一个是以前的斗牛场。从这个角度看,还真是省心,完全避免了旅游过程中挑明信片挑花眼的烦心事儿。

我妈不喜欢别人不辞而别,同时也受够了一件事:我妹妹奇耳丽已经出生三年了,但当我们再去市中心时,人们认出我之后,依然在询问我妈怀孕的情况。我妈不在身边时,我们都叫她“一只奇耳丽”。我妈禁止我们在妹妹的名字前面加上“一只”,说这样极其粗鲁。

我并不认为一位负责任的女作家会在书的结尾讲述主人公的妈妈怀孕之后,居然还跑去一座不夜城生活,就好像这段历史和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问题是,“一只奇耳丽”(对不起啊,奇耳丽)出生那会儿,脑袋上连根毛都没有。可三年过去了,她现在已经变成我们生活的重心。因为,这是由我妈、我爸、露易莎、贝纳博、同一幢住宅楼的一些邻居、埃塞吉尔(绊脚石酒吧老板)、红鼻子部落(绊脚石酒吧里的那些家伙)、大耳朵(我最好的朋友和偶尔的蠢货),甚至连小无赖伊哈都算在内,来决定的。

伊哈一直在说,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这么可爱的小萝莉,会和我出生在同一个家庭。人们也会琢磨这件事儿,但是出于礼貌,并没有当面说出来。比如,有人认为孩子在育婴房被调包了。所以,此时此刻,也许一个加西亚·莫里诺家族的小女孩,正像印度土邦主 一样,住在萨拉曼卡区 的豪宅里。又比如,还有人认为,加西亚莫里诺家族的小女孩,身材应该很不起眼,而且头发坚硬挺直,还长着一个大大的脑袋,就像我一样;她每天都应去一所为缺乏教养的女孩而准备的学校,被女佣人监管着,并且,肯定穿着女仆人的衣服。

有时我会想象着将来有一天,比如,我三十岁那年,当我看电视新闻时,她作为一位女部长出现在荧屏上,看起来和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她是女人罢了。她正在接受一个采访,而我知道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因为,这可以通过一些小细节看出来。例如,在被提问的间隙,她用手捋一边的眉毛——这是我惯有的一个癖好,就连我爸也这样。

起初,“一只奇耳丽”刚刚出生时,谁也没发觉被调包的问题。我已经说过啦,“一只奇耳丽”出生时,脑袋上连根毛都没有,和贝纳博一模一样,只是没戴假发而已。

事情发生在大概两年后,一夜之间,这个曾经没有头发的小朋友起床吃早餐,居然长出了自然弯曲的金发,就连卡拉邦切那些顶级的美发师都一头雾水。怎么可能会秃着脑袋睡去,起床后就长出头发呢?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应该研究研究这个课题。但他们都过分忙于研究疟疾、艾滋病或流感,所以,都没有致力于这种非同寻常的超自然现象。那天早晨,我好像看到外公手里那盛满甜汤(饼干和牛奶)的勺子突然掉到了地上,他说:“上帝啊,简直就是‘奇耳丽·邓波儿 ’!”

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谁是“奇耳丽·邓波儿”,但是有小呆瓜在,别看他只有七岁,俨然是一位信息专家了。小呆瓜在网上搜索了这位不认识的女士,于是大家看到一个小萝莉年代久远的照片。之所以说有年头了,是因为照片还是黑白的!

真的,照片上的小女孩和我妹妹一模一样。虽然当初在给她洗礼时,用的是我妈的名字,“卡塔琳娜”,但是,我爸我妈希望可以叫她“卡蒂”,而露易莎给她做了一个床单,上面缝制的是“凯蒂”。这么一来,在整个卡拉邦切区,都没人搞得清她真正的名字了,而是公认她叫“奇耳丽”,一个人见人爱的小萝莉。

小呆瓜一直盼望着,可以从“硅谷”来一些医生(在目前的小呆瓜看来,硅谷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给我们的奇耳丽做一次基因检测,越早越好。第二天,检测结果就会作为新闻轮流出现在全世界的报纸上:“在卡拉邦切,生活着七十年前那位演艺童星的亲生孙女。”现在,小呆瓜不再抱希望了,因为,我们扼杀了他的念头。由于产生了共鸣,我有点儿懂他为什么纠结。一个比自己更帅气的小正太弟弟降临,从而取代自己的主角地位,这种遭遇我早就经历过了。

好吧,如果我对你们撒谎,立马倒地身亡!要是奇耳丽真的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我会觉得可惜,会觉得遗憾。即便和这个在公众面前又唱又跳的小神童生活在一起,是件很发愁的事儿。对“一只奇耳丽”而言,哪怕沙发上只坐一个人,也会被她当成观众。

就在长出金发的那天,奇耳丽打破了只会走路的历史纪录,还可以唱歌跳舞同时进行。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和小呆瓜都尽量避免坐沙发,虽然我们也曾经很喜欢看她表演。只是,一旦入座,就要观看“一只奇耳丽”的表演,还必须为她鼓掌。不然,她就往地上一躺,大哭大闹,我妈就会跑过来斥责我们,说我们居心不良。

并不是小呆瓜不再是那个帅气的小鬼了,而是现在,他充其量只是一名“精品配角”,就像电视里提到过的,一辈子一直到死,都没当成男主角的那种演员。这样一来,小呆瓜变成一名精品配角,而我呢,看起来就像一名“滑稽演员”,就是那种死掉时,会被人们评价成一个虽然长得丑,但很风趣的家伙。

全世界都认为,小呆瓜会带领我们脱贫致富,甚至成为“史蒂夫·乔布斯 ”。虽然只有七岁,但他已经用上露易莎送给我们的那台旧电脑。他进驻了“硅谷”,办公室就在名酒陈列柜后面。如果你没在这儿碰见他,去那儿肯定能找到。这是我们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在我家,是不允许没有前进方向的。

同样,我们也给“一只奇耳丽”设定了一下,她将成为世界乐坛的知名人士,因为西班牙的舞台对她来说,实在是小了点儿。然而轮到我时,没人能说出来,我将来会怎么样。

露易莎说:“其实,不一定所有人都要功成名就。”贝纳博说:“人们拥有的一些价值,要比金钱重要得多。”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到目前为止,我们家还没有人知道,贝纳博所说的价值究竟是哪些。

就在这时,小呆瓜从名酒陈列柜后面的“硅谷”走了出来,对我说:“小玛诺林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正在桌子上表演Lady Gaga 《Alejandro的“一只奇耳丽”,像魔鬼附身似的朝我扑过来,抓住我的另一只胳膊,尖叫道:“小玛诺林是我的!”

看到了吧,具有领导才能是我的一个秘密。想必除了“无名小卒先生”的标签之外,人们大概也看不到我身上的其他品质了。我自己有时也会考虑一下,将来是否可以利用领导能力去从政,但是,如果大家听到那些政客出现在电视上,我爸我妈我外公是如何评价时,绝对会打消我的念头“一只奇耳丽”和小呆瓜,为了争抢待在我身边,开始互相推搡起来。一旦对他们听之任之,那接踵而来的,将是彼此用手又拧又掐,再加用嘴又啃又咬。谁叫“一只奇耳丽”就是这么个动不动就用嘴的小丫头呢。我妈现在就盼望着早点儿送她去上幼儿园,在那儿,年轻的女士们将铲除这个坏习惯。

我刚刚从他俩中间摆脱出来,迎面就听见我妈说:“小玛诺林,你还真是喜欢挑拨弟弟妹妹啊,显而易见,你对怎么当个好哥哥,完全没概念啊。”这样一来,我不得不继续乖乖就范,直到把他们都哄安静。于是,这两个小家伙都抓住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就好像是他们自己的。

作为家里的“领导人物”,我就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之中,这简直是一件高压的苦差事。在一场战争即将爆发之际,我必须化险为夷。我(几乎)已经没有了以前对小呆瓜的那种醋劲儿,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一点。按目前的形势估计,我这一整天都搭进去了,必须分开这两个极其互相讨厌对方的家伙。

我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什么样子,但现在可以想象一下。难道一辈子穿梭于“硅谷”和“好莱坞”之间吗?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告诉我,这两个地方的距离并不是非常遥远。我可以轮流来陪他们俩,和每人度过一个星期,就像我的朋友大耳朵那样,他爸他妈共同享有看护权。

如果我知道是什么理由让那位女作家在离开这么长时间后,又回到了卡拉邦切,我现在立马倒地身亡!她嘴上说要为我们写一本新书,但我们都不以为然——她是来骗取我的信息的。也许,她需要一笔资金?又或许,她怀念那些旧时光?没人能弄清这个秘密。

一开始,我妈对她的态度非常强硬,告诉她,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心理创伤的阴影中。其实,我妈有点儿夸张啦那个家伙辩解说,她之所以停止写作,是受够了外界那些来自校长和老师的反映,说什么她不是一个很好的教育学榜样。

她还告诉我们,有些国家觉得,应该禁止这种妈妈打赏孩子铁砂掌的书籍;还有些国家认为,我和小呆瓜给邦妮喂巧克力吃,简直是超级恶劣的行径,还声讨我们虐待那只老母狗。她严正地指出,这些不过是两个张口即来的事例而已,所以,她完全可以写出一本包含我的种种恶劣行径的书来。

女作家在最后说,我们在此之前,从来都不知道,她因为这些书,都承受了一些什么。我妈惨白着脸,像扇门似的立在那儿,她根本无法想象,她铁砂掌的威名会冲出西班牙,走向全世界。而我的脸,比她的更加惨白,我从来没想到,喂邦妮吃一点点巧克力(牺牲掉我自己的食物)这种善良之举居然会被指责。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成了施虐者,就像我妈一样。

我们差点儿就向女作家道歉了。可是,当我们在绊脚石酒吧交谈时,我妈居然有点儿小放肆地对女作家说,我外公告诉她,这次别想再干蠢事儿。所以,我外公让我妈来要求女作家,向我支付精英培养费用。最后,女作家不得不做出让步,并且同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只限于事情进行得顺利,就会给我和小呆瓜买一台新电脑——这是我们有朝一日成为大人物的必需品。然后,她还吐出一句经典名句,就像贝纳博似的,她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点儿,偷偷告诉大家哦,我可不希望她来负担我的精英培养费用。因为这意味着要离开卡拉邦切,可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诉苦完毕,女作家离开了。可没过几天,她又回来了。对于技术问题,她就是一个菜鸟,小呆瓜不得不帮她修理录音机。这可不是我说的哦,是她自己不小心暴露了。

警告:为了不混淆视听,在这本书里,连个“屁”字都没有。我胡说的啦!有两个“屁”字的,大家好好找找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盼望小呆瓜有一台属于他自己的电脑,作为超级装备。而我还是老样子,就像邻居贝纳博所说的,也将是大家在以后看到的那样,我就是一个没有开窍的傻瓜。 第二章精品配角

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我总是从时间的起始点开始讲故事。此时此刻,加西亚·莫里诺家族生活的源头时间点,就是(一只)奇耳丽降生的那一刻。但是,在出生之前得先有个怀孕的过程啊。我认为吧,没有必要在这个章节里解释人类是如何繁衍后代的了。

从个人角度来说,对这个话题,我已经耳熟能详了。每年,我们都会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既然这样,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我已经掌握了理论知识。刚开始,我们觉得非常有意思,每当书上出现“外阴”或“睾丸”这类词语,大伙儿都会笑到嘴抽筋。现在,我就是不告诉大家是否出现过“阴茎”这个词儿,但是,百分之百肯定的是,四年如一日的内容,已经让我们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幻想。

伊哈,我们区的小流氓,有一天问亚松森老师:“老师,什么时候轮到我们来实践啊?”

我笑得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对伊哈那些搞笑的言行,我之所以很配合地笑起来,几乎永远都是为了不让他来打碎我的眼镜。但是,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一次,这家伙确实有点儿机智诙谐啊。

不可思议的是,老师居然把我赶出教室。在门外,我问她,为什么受惩罚的人是我,而不是那个罪魁祸首。亚松森老师说,伊哈已经是个无药可救的小鬼了,而我还可以挽救回来。

那天,我几乎是飘着回家的——这可是第一次,老师对我做出正面的肯定。看到了吧,我是多么容易满足啊。

那么,好吧,这段历史的起点,是一个母亲怀孕了,她就是我妈。“小呆瓜真是个难以捉摸的小朋友。”露易莎如是说。然后,我就开始重复她的话:这是真理。就像我在前一章提到过的,这些词汇,不是任何人的专利。即便只是一个单词,我也不会当着朋友的面讲出来。在这里运用它,是因为这真的是真理,也因为小呆瓜真的是一个让人无法预知的小朋友。

事情是这样的:三年前,我妈经历了一段非常时期,那就是,她不知道绕了多大的圈子,前思后想要怎么来告诉小呆瓜:未来的九个月后,我们将会有个小弟弟;如果出错的话,就是个小妹妹。

我妈曾经说,这个小可怜肯定会特别消沉,对于一个一出生就被宠爱的小朋友来说,这无疑是个最坏的消息。通过我妈,就可以看出,被偏爱和不被偏爱这两者之间的差距了。大家可别认为,她是在担心我。才不是呢,她只是担忧小呆瓜。哼,我可不在乎,我闭嘴得了。

要是对小呆瓜到此为止的生活做一个简单的概括,我会告诉大家,他是一个从摇篮里开始,就好运不断的幸运儿。全世界唯他是从,都极其喜欢他,最明显的就是我妈,小呆瓜曾经是她最爱的心肝宝贝儿,现在依然是。虽然现在她把爱——我们姑且说百分之三十吧——给了“一只奇耳丽”。

对我呢,他们总是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从小呆瓜出生起,我就被扣上“嫉妒者”的帽子,永远在和自己的弟弟争风吃醋。这就是事实啊,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把他们在小呆瓜生日上花的钱和我的做了比较。我可是熟知各个市场的价格哦。如果他们没有在小呆瓜的礼物上,花得至少比我多上那么一两个欧元的话,我立马倒地身亡!这对我可是极其严重的伤害。

但是,我的沮丧情绪对我妈来说,完全不重要。她只重视小呆瓜会郁闷,当他有个小弟弟之后(出错的话,会是个小妹妹)就不得不离开爸妈的房间。当奇耳丽出生时,小呆瓜作为一个将近五岁的小朋友,脚都已经从婴儿床的栏杆里伸出来了,大家可别说这是正常现象。那段时期,如果有人晚上偷偷潜入卧室,就会撞见这样的恐怖场面:我爸妈的床紧贴着一张婴儿床,里面有一个巨婴把脚伸到了护栏外面。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永远忘不掉的噩梦:小呆瓜长大了,两只脚已经长得碰到了地板,脚板上面是两条长满汗毛的腿。我大汗淋漓地醒过来,就好像电影里出现的情景。由于没办法从脑海里抹去这个可怕的画面,我便鼓足勇气,向着我爸妈的房间走去。

黑暗中,我仍旧哆嗦着,两只手伸向前方,像梦游人那样。当触摸到一双巨脚(从满是汗毛的腿上长出来的)时,我忍不住尖叫起来。与此同时,一个男人也像超级和声似的大叫不已。当时我就被吓得脑子短路了过去。就在这时,有人开了灯,只见我爸正躺在那儿,手放在心脏部位,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电影里将死之人在交代最后的遗言:“我就这么一次工作日住在家里。”

我大哭起来。如果把老爸吓死了,真是悔恨终生呀。还有,这是每当我感觉铁砂掌临头时的自然反应。

我说,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我爸说,没事儿,过来吧。他给我腾出个地方,我从他胳膊钻到肩膀上,听到他的心跳,嘣嘣、嘣嘣、嘣嘣——醒过来的小呆瓜,以自己的肚子为支点,顶在婴儿床的扶手处,摇摆着身体,接着犹如自由落体运动一般,掉到了爸妈的床上。如此一来,这个巨婴所有的分量就砸在了我身上。

就在我马上要睡着的一瞬间,我的心脏就嘣嘣、嘣嘣、嘣嘣作响,但是,爸妈并没有被惊醒。他们经历了足够的锻炼,来承受小呆瓜半夜落到床上,而且不被惊吓到,就好像外面收垃圾的卡车经过时,我也不会被吵醒一样。

继续我之前和大家所说的事儿:那个圣诞节期间,我妈一直在和露易莎,还有我爸讨论她的秘密小计划。她弄得超级神秘,我对此非常不爽。我很讨厌人们互相咬着耳朵说话,而自己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即便是我的家人。结果呢,在欢庆三王节那天,那么有历史意义的一天,我妈却拜托我外公把小呆瓜带下楼,去观看卡拉邦切的游行队伍。我那会儿也开始穿上外套,准备一起离开呢,我妈却说:“不着急,小玛诺林,你先陪我等一会儿,然后去追他们。”我都已经张开嘴巴准备抗议了。

好吧,“在荣誉之中追寻真知”,正如我的教父贝纳博所说。我总是张着个嘴巴——通常情况下,我的眼镜会滑下来,掉到鼻梁的半山腰,导致不能非常舒畅地呼吸,所以不得不总是张着嘴,才不至于窒息而亡。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之所以张着嘴,是为了告诉我妈,从一开始,我就非常想去看游行庆典。我妈却看着小呆瓜的方向,不停地给我使眼色。“在荣誉之中追寻真知”,我的好奇心正在发酵呢。

外公和小呆瓜出门前,磨磨蹭蹭了半天,因为小呆瓜找不到他那个脏兮兮的、自从出生以来就开始用的、我妈三天两头要煮沸消毒的奶嘴儿。他曾把这个奶嘴儿掉进冲水马桶里,掉在马路上,甚至掉进垃圾筒里过,但是,与其忍受小呆瓜因为没有奶嘴儿而在那里鬼哭狼嚎,还不如煮沸消毒后还给他。

除了奶嘴儿,我记得,接下来我还帮他找了半天“甜心芭比娃娃”。它可是小呆瓜的最爱,被放在肩膀上,一起去参加过花车游行。那段时间,小呆瓜还相信芭比娃娃也是人类,相信它是有感官的小朋友。更好笑的是,我妈居然用了半个小时才给小呆瓜穿好衣服。因此,在我妈那一番全副武装之后,我们竟然还能幸存下来,就很不可思议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还给我们系上围巾,围得紧紧的,直到眼睛那儿,就好像缠纱布似的。

有好几次,我发现小呆瓜整个人都变得红彤彤的了。他被围巾勒得太紧,氧气没办法抵达大脑。我妈给小呆瓜的围巾打结时太用力,让他的鼻涕都直接流到围巾上,然后一直留在那儿,被吹干,就像超能强力胶一样。

如果我撒谎,立马倒地身亡!

等我们晚上回到家,围巾已经被粘住了,要使出吃奶的劲儿,拼了命才能拽下来,活像露易莎用石蜡给自己脱毛脱掉八字胡那样。我可是亲眼所见哦。

我再也受不了这个秘密行动,甚至开始挑动右边的眉毛——感到非常紧张时,我才会这么做。最后,我妈亲了小呆瓜十万下之后,外公和小呆瓜终于出门了。那架势倒不像去参加什么游行队伍,更像是去参加欧盟的“伊拉斯莫斯项目 ”。然后呢,就剩下我和我妈了,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这种紧张局势,营造出一种奇怪的气氛。

我妈坐在吧台桌边的高脚凳上。我一直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她对我说:“可能,我们会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我突然傻在那儿。我发誓,是那种呆若木鸡的程度,简直可以请全世界的人类学家来研究一下,我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这辈子最不盼望的就是:再多一个小弟弟。我妈告诉我,她也不希望这样,这绝对是出乎意料,让人不知所措的事儿。

她最初知道时,觉得这简直是个灾难。但是,最终她肯定,我们一定会为此感到非常幸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总能给家里带来很多欢乐。哪怕一开始,无论如何都不期待这个新生儿到来,但就是这个当初不想看到他(她)的家庭,将来会为他(她)的一举一动而开怀大笑。

我已经清楚这个主题了。当初小呆瓜即将降临时,我妈也曾用同样的方式,让我相信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也曾信以为真。那时,我只不过是个年幼无知的小朋友,完全没有任何阅历,但现在今非昔比。我可是早就经历过了,这些说辞不能再骗过我。

不管怎样,我已经告诉过大家,我妈并不关心我,而是关心她的小宝贝儿。她担心小呆瓜会怎样对待这件事。也正因为如此,我妈希望由我去告诉小呆瓜,能够多一个小弟弟(出错的话,就是小妹妹),是所有小朋友的愿望。天底下的妈妈都是非常厉害的麻烦制造者。而我妈,是最麻烦的那一个。她想让我和她联手,打造历史上最大的骗局。

非常好,第二天就是三王节了。第三天,(当然)就是三王节之后的那一天,我们又要开学了,要回到无聊的(像卷心菜一样的)生活。在这期间,我们一直没对小呆瓜透露任何消息,我妈说,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曾经有一个星期六,我们正在看《蝙蝠侠之黑暗骑士》这是小呆瓜最喜欢的电影。他是个热衷暴力电影的小鬼。中间休息,插播广告的时段,出现一则“伊比利亚航空”的广告,画面上的天空中,飞行着世界上各个种族的小婴儿有白皮肤的,黑皮肤的;有中国的,印度的;还有带圆点花纹的。就在这时,我妈凑过来,别有用心地问小呆瓜:“亲爱的,你难道不想从里面选一个小宝宝吗?”“好啊,一个。小朋友想要一个。”“想让妈妈给你带一个回来吗?”“我想要那个中国的。”“要是我给你带回来一个,但不是中国的呢?你看,这个多漂亮啊,可他不是中国的,这是个白宝宝,”我妈还特别强调了一下,“也特别可爱呢。”“不行,小朋友就要这个中国小飞人。如果不是中国的小朋友就不要了。”

我们都陷入沉思中,小呆瓜永远是这么一个固执己见的小朋友,并且记忆力极好。他既然已经通知我们,想要一个中国的小宝宝,能肯定的是,等他在同一所医院里,看见爸爸妈妈并没有生出一个中国小宝宝,而是和我们长得一样时,绝对会找麻烦的。

可能大家会觉得,我们全家都是白痴,怎么就没人敢告诉小呆瓜,这个小弟弟(出错的话,就是小妹妹)永远不可能是中国的呢。从那个相当具有历史性的时刻开始,我们就开始讨论这个“中国小宝宝”——他的诞生,要取什么名字。一开始我就说过,小呆瓜是个让人难以琢磨的小朋友,一旦提到这个特别的、令人郁闷的、关于我们要怎么称呼这个“中国小宝宝”的产前话题时,这家伙就笑个不停,问个不停。

我们从学校回来,他就问,“中国小宝宝”是不是已经出生了啊。“他可真没耐心,”我妈如是说,“他想要个小弟弟,都快想疯了。”

小呆瓜为了纠正她的话,从嘴里拔出奶嘴儿,高高举起,就像他一贯要宣布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一样:“小朋友想要那个中国小宝宝!”

小呆瓜对小弟弟这件事,有着十分奇怪的想法,真的。有一天,我听见我妈说,她应该开始想想,怎么把房间上上下下好好收拾收拾,给我和小呆瓜买个双层床。这时,小呆瓜疯了似的夺门而出,快得我们完全不可能抓住他。

突然,我们听到邦妮——露易莎的小狗,在楼梯间的叫声。原来,小呆瓜抢了邦妮的小垫子,只见邦妮紧随其后一起上楼来,咬住小呆瓜的鞋子不放。小呆瓜才不在意呢,他从来都不害怕什么,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那个中国小宝宝就在这儿睡觉。”小呆瓜一边说,一边把小垫子放在吧台桌旁边。

还有一天,露易莎上楼来,说给邦妮盛食物的器皿失踪了,我们竟然在同一地方找到了——吧台桌后面。小呆瓜认为,我们将在地板上养这个“中国小宝宝”,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婴儿小飞人,敢把他从爸妈房间的婴儿床里赶出来。他依然占据着地盘,直到有一天,那两条滑稽的满是汗毛的大腿从婴儿床的护栏里伸出来,就好像格列佛在小人国的监狱里似的。

他也无法想象,会有另外一个小朋友坐在一把儿童椅上,和他用来吃饭的那把一样。也就是从那把椅子上,小呆瓜如同独裁者一般指挥我们,还用勺子向我们乱扔鹰嘴豆,好像大家都不敢违背他的指令似的。

在小呆瓜过度兴奋而产生的想象力之下,他坚信对这个“中国小宝宝”,要像对待邦妮那样,系好皮带链子牵着他,到楼下的公园去做他该做的事儿。还有,小呆瓜偷了邦妮的皮带链子,因为他想要这个中国小飞人的最大幻想,就是可以用皮带链子牵着他去上吊树公园遛弯儿。

有一天,我们陪我妈去诊所,看看装着这个出名的“中国小宝宝”的小肚子是不是在继续增肥。和所有等候区的女士一样,一位女士,一位爱讲闲话的家伙,问小呆瓜:“马上就有一个小弟弟了,高不高兴啊?”

小呆瓜回答:“不,才不是呢,不是有一个小弟弟,而是很快就有一个中国小飞人了。我妈把他装在肚皮里面,他是个很好的小宝宝,从来不咬人,只是有时能感觉到他是活的,会摇尾巴。”小呆瓜抓住这位女士,把她的手放在我妈的肚皮上,大叫起来:“现在,就是现在,中国小宝宝正在摇尾巴呢!”

那位女士受到了惊吓,猛地把手抽回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我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一直朝她微笑。我曾经提醒过我妈一次,我们应该把真相告诉小呆瓜,不管是生活中的还是即将发生的。我妈说,会有合适时机的,她不想在事成之前弄得一团糟。我向她解释,看起来,小呆瓜想要的是一条小狗。

我妈说:“别再给我添乱了,小玛诺林!你总是让我的脑袋变成高压锅!”我说:“那好吧,算了,忠言逆耳啊。”这时,外公对我做了一个闭嘴的小动作。他的理论是不能和怀孕的妈妈唱反调,更何况是自己的妈妈,永远都不能和她唱反调。

过了一会儿,我们陪我妈一起进了诊室。我妈说,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学习到生命的奥秘。我们在屏幕上看到了那个“中国小宝宝”,听到他(她)心脏的跳动,医生还向我们展示了那张拍出来非常暗的照片。

小呆瓜指着一小块黑点说:“他的尾巴在这儿呢。”这时,医生不高兴了,他刚刚才告诉我妈,目前还不能分辨出是男孩还是女孩。谁叫医生们总认为,自己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呢。太好了,他把我们赶出了诊室。等我们来到等候区,小呆瓜对我说:“这里不让中国小宝宝进入,但是,小朋友要带着他一起去公园里散步。”

小呆瓜总是这么一个固执的小朋友,一旦什么进入脑袋,千万别跟他唱反调,不然就会惹麻烦。我曾经想过,等小宝宝出生那天,小呆瓜看到他所谓的“中国小宝宝”时,号叫声肯定能响彻卡拉邦切上区。就现在而言,也许,我妈是有道理的,最好不要在发生之前告诉他实情。我们如此了解小呆瓜,谁敢告诉他呀?如果换作是你,你敢吗?“中国小宝宝”出生那天,我们把它叫作“糟局(糟糕透顶的结局)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轮到那天了,如果让我告诉大家真实情况,我宁愿来一个类似小京巴的东西——来自那个亚洲大国的种族,或者,像希腊神话里半人半马的物种——一半是狗,一半是伊比利亚的小婴儿。不是我失去理智,而是我被小呆瓜的主意高度感染了。

我曾多次梦到过京巴狗宝宝。我曾一直想象着,他就像广告里的小飞人。我梦到给他系上皮带链子,带他去上吊树公园溜达。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啊。他可以飘浮在空中,像一个硕大的气球。大家都嫉妒我们拥有一个,由我妈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宠物。

我清楚地记得,如同现在正在发生的一样。“糟局日”那天,我们从学校回来,发现只有外公在家,他让我们放下书包,赶快去医院。下一刻,小呆瓜爬到沙发上,兴奋得蹦了起来。我当时就想,小可怜啊,这么短暂的一小会儿之后,就要经受多么大的失望啊。

我从来没如此同情过小呆瓜。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当一个身经百战的小朋友的原因。我已经亲身经历过了,几乎没什么可以打击我了。那几天,我脑海中一直想着写一本关于自我解救的书,面向五岁的有小弟弟的小朋友,没准儿这可以让我成为百万小富翁呢。

我觉得,当时市场上正急需这样的书。我相信,一定会大卖特卖。我们可以还清卡车贷款,买双层床,还能盖梦想的联排别墅。到那时,我爸妈肯定会忏悔,他们曾经对我巨大的天赋是多么不信赖。而且,根本不用去什么精英学校。在这个美好的设想中,我最满意的,要数爸妈会为了小呆瓜夺走我的主角地位,反思对我的忽略和轻视,以致遭受到一点儿小小的痛苦。

可是,外公打消了我的这个念头。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他讲得很有道理。他说,想得到公众的认可非常困难。如果出版一本书,面向的人群是五岁的小朋友,这个年龄的小朋友都还不识字呢,需要妈妈读给他们听。而妈妈们总是偏心于小的,当然会否定这样的作品。

我不在乎这个计划行不行得通。实际上,我每天灵光闪现的点子,就可以打造出一本又一本畅销书。但是,就我的生活而言,我还要去学校上学呢。我发誓,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写作啊。很明显,要成为一名作家,根本就没办法出去工作。

我们到达医院时,全世界都到那儿了。我说的全世界,是指在这种情况下,全世界的成员:我的教父贝纳博、露易莎、我爸。他们站在绿色走廊的尽头。我嗅着那种闻起来像医院的气味:有消毒液、清汤面条,还有纱布。

突然,我听见一句“我已经看见啦”,好像是露易莎说的。一句“我已经看见啦”,意味着什么东西正在生长,让你觉得好像是自己过去的那些年,或者就是前几年曾经历过的一幕,再一次出现了。

我眼镜上呈现出的,就是五年前的同一幅画面。当时,我还是个无知的小朋友,被外公牵着手,走在这同一条走廊上。同样的三个人,伫立在产房门外等候着。现在,我们牵着小呆瓜的手,用手臂搂着他,高兴得蹦起来。我估计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条走廊里做同样的事了。

几天之前,我爸就在厨房里声明,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来面对这条绿色走廊。他说,再也不想为地球带来更多姓“加西亚·莫里诺”的后人。我告诉他,别这么肯定。根据我妈的理论,小朋友总是在最不被期望的时候降临。

我爸看着我说:“告诉你吧,我已经切断源头了。”我十分不解地盯着他。然后,他问我:“你学过几年人类繁衍的课程了?”

这时,外公打断了他:“让小天使清静一会儿,你和他妈妈的要求,已经超出他的知识范围啦。”

两年半之后的某一天,我突然觉得自己明白“切断源头”的意思了,但是,我并不准备在这里讲出来,万一有人把意思给理解反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让人抓到把柄。

我们到了产房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小呆瓜身上。我已经说过,他们真的太不在乎我了。在我妈旁边,摆着一个典型的为新生儿准备的摇篮。我们都围在小呆瓜身边。我当时真是又嫉妒又好奇,这两种感觉在我的脑子里大战了五百回合。

我妈做了一个动作,就像所有母亲想展示自己新出生的孩子那样,只是我不太明白原因:为了让我们看清全貌,她掀开盖着婴儿的小布单,让他暴露出来。

小呆瓜说:“这个不是他!”

我妈纠正道:“不是他,亲爱的,是她。她是个小女孩。”

然后,我靠近了摇篮。我可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是个小女孩。换作是其他任何一种东西,都不会让我如此动容。哪怕是一个中国婴儿小飞人啦,一只京巴狗啦,一个半人半狗的新生儿啦。我承认,经常和小呆瓜一起生活,就会被他的想法所左右,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个小女孩。

突然,一种感觉从我脑子里蹦出来:我有点儿喜欢她。别问为什么。不过,为了和弟弟团结一致,我隐藏了这个想法,从先来后到的角度考虑,我喜欢小呆瓜,比这个刚来的家伙要多百分之九十。在这方面,我可是严格遵守规则的。也就是在这一刻,小呆瓜突然发布了极具历史意义的宣言:“她不是!我不想要她!”

大家沉浸在一片阴森森的安静气氛中。不仅仅因为这是第一次没有遂我弟弟所愿,更因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像全世界的人一样说话,用的是第一人称。

直到一个小时之前,直到我们脚下踩着那条绿色走廊,小呆瓜还像那些伟大的艺术家和政治家一样说话,如同一个统治人民的权威人士,“小朋友想要一个中国小宝宝”,“小朋友想放一颗屁”,“小朋友不吃绿东西”,总之,这些就是他具有代表性的公众言论。但是,就因为她——被取名为“卡塔琳娜”——和我妈的名字一样(虽然现在根本没有人记得,而在未来的日子里,会以“一只奇耳丽”这个名字,被整个卡拉邦切上区的人们熟知的小婴儿),小呆瓜再也回不到以前的自己了。他再也不说自己是“小朋友”了。

我妈和露易莎颤抖着下巴,想着“我们输了”,眼里噙满泪水。而我呢,突然间感觉小呆瓜长大了三十岁。这个老小孩把手揣在衣服口袋里,又重复了一遍“她不是,我不想要她”,然后掉头就走。外公和我几乎奔跑着,追在他身后。等我们赶上时,他已经到了电梯门口,几乎就要进去了。

外公说带我们去“清中”——我们区的中国饭店吃午餐。那是一顿超级奇怪的午饭,小呆瓜没有像菲斯特一样把筷子插进鼻孔——这是他一贯逗大家笑的方式,也确实给大家带来了欢乐。整顿午饭期间,他都十分安静,活像一个内涵丰富的小朋友。更糟糕的是,在他吃到的幸运饼干里的小纸片上,印着“分享将使你幸福”的字样,小呆瓜应该不喜欢,于是爬到椅子上,把小纸片扔进装满基因变异鱼的鱼缸里。其中一条鱼把小纸片吃掉了。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事件。

小呆瓜提前离开了饭店,外公在结账,而我通过橱窗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当我出来时,他正用脚踢路上的小石子。他对我说:“我们把足球拿下来吧,你朝我射门,我来扑救。”

那个下午,全世界(我爸、贝纳博和露易莎)都留在医院里,没有人在乎我们的生活,我们可以在街上玩到晚上九点。不一会儿,伊哈和梅乐蒂·马丁内斯出现了。他们也想踢球,这样一来,我们就轮流上阵射门。

在这个地球上,从来没有任何人,像小呆瓜那个下午一样神勇。即便是卡西利亚斯 ,都没办法超过他。他如同大侠,如同魔力附身一般,没有给我们哪怕混进一球的任何机会。他为了守门而扑倒在地,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游戏结束时,小呆瓜满脸通红,用T恤擦掉流下来的鼻涕。我不得不连拖带拽,把他带回家,如果随他的性子,他一定能和伊哈持续到第二天。伊哈不回家,是因为一个球都没射进;小呆瓜不回家,是因为已经变成一个守门机器。

到楼梯入口处,小呆瓜开始流鼻血。他真是脏透了,我们都不知道用什么来帮他清洗。外公看见这一幕,吓了一大跳,赶紧让小呆瓜去洗澡。洗完后,干净是干净了,但浑身上下满是跌撞后留下的瘀青,还有湿漉漉的向后梳理好的头发。

他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躺在我身上,就像三岁时那样一点儿都不为自己装嫩而感到害臊。

那天晚上,他过来同我和外公一起睡。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现在是爸妈房间里多余的那个。真是个骄傲的小屁孩儿。

半夜时分,我爸刚刚回到家,就把我给叫醒了。“楼梯间的血迹从哪儿来的?”他问我。“小呆瓜的鼻子。”“啊,还好。”我爸说着。

貌似作为爸爸或妈妈,觉得流了大量鼻血,还能继续活着,并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儿。

我爸问我:“你会为你们有个小妹妹而高兴吗?”我告诉他,是的。虽然,直到那会儿,我还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人而高兴呢?然后,我爸问我:“你弟弟还好吗?”我回答,他已经在适应的过程中了。虽然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大家都这么担心他,这可让我有点儿恼火。

我爸离开了,留下我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小呆瓜。光线很好,在窗外路灯和月亮的照射下,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脸。药棉还堵在鼻孔里,脸上的划痕还在。他就像那些电影里只出场一小会儿,却会迷倒众生的演员。小呆瓜从主角沦落到精品配角,让我感到:

1.嫉妒,

2.可惜。

就是这个顺序。 第三章梦想中的房子

我妈总想要一栋像露易莎在赏花山那样的别墅;露易莎却一直想要像我们这样的孩子。我妈想在山脚下有个房子,但没钱买;露易莎呢,希望家里有个孩子,却生不出正如人们所说,生活就是不给他(她)们想要的。

每到周末,我妈一直非常乐于把我们送去收养;相反的,露易莎绝不会把山上的住宅让给任何人,就算杀了她,也不会给。她说,房子是她个人非常私有的,不给不给,就是不给。

很多次,我妈把我们送出去,让露易莎带我们上山。她说,能去呼吸山里的空气,对小孩子是非常好的事情。结果,在周末的日子里,我们踢球砸坏了好几个石质小矮人灯具,那是露易莎用来给院子照明的。

后来,她再也不允许我们在院子里玩了。还有,她总是朝我们大叫,要求必须走石板路,不许踩踏草坪。“你们就想着,草坪是通了电的!”她从屋子里透过窗户向我们大吼。大家可别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反正我们就是非常厌烦听她的话。之后,我们就表演开来,就像真的摔倒在通了电的草坪上。这总能让我们非常开心地大笑起来。

就这样,露易莎再也无法忍受了。后来,我们每次去那儿,都只在屋子里度过星期六和星期天。我们坐在我教父点燃的壁炉前,烤着火,穿着在“冠军专柜”买来的居家服,和贝纳博一起玩耍。

对露易莎来说,让所有人在一起玩点儿什么,她觉得非常幸福。大家聚在一起时,小呆瓜在储藏柜的秘密抽屉里,发现了贝纳博以前的一些假发,比如棕色的。于是我们俩穿着居家服,戴着假发,假装是他们真正的孩子。可露易莎见了,一点儿也不高兴,还很生气,尖叫着,就像我们打碎了花园里的小矮人灯具,跌倒在通了电的草坪上那样。

还好,教父贝纳博很同情我们,还允许我们戴着假发玩,前提是,千万别让这一片住宅区的其他人看到。可见,这个区的人们还真是傻得可以,居然都没发现贝纳博的头发是假的。好吧,不能说是假的,是用露易莎的头发做成的假发,所以人们便以为它是从贝纳博自己的脑袋上长出来的。我们戴着假发时,一旦有人来敲门,就得马上摘掉脑袋上的证据,塞进居家服的口袋里。

作为被领养儿童,生活在山上的时间里,最美好的一小会儿时光就是:有一天下午,我们穿着长毛绒的居家服,烤着大火,戴着假发,和贝纳博、露易莎一起玩“地产大亨”。我这辈子都会记得,我们就像他们的亲生儿子一样。游戏最终以我们被热晕而结束,小呆瓜得了急性疱疹,我们回到了卡拉邦切上区。

我发现,我妈根本无法抑制她的喜悦之情,卡拉邦切上区的妈妈们,都喜欢你惨兮兮地从旅行中归来。别问我为什么,这可是众多诺贝尔奖得主都在研究的课题。

我准备从源头开始讲述这个关键性的故事。就像我之前提到的那样,我妈总是特别嫉妒(到死)露易莎山上的那栋别墅。既然这样,我爸就活得像个哥萨克人,为了我妈的幸福而努力奋斗着。他想给我妈一个惊喜。

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我爸回到家,告诉我妈,他刚刚买了一块地皮,买下地皮要比直接买成品房好上一千倍呢。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按照梦想中的样子来盖房子了。这块地,是一位叫比丘恩的建筑商先生,用极低的价位卖给我爸的。“简直就是白送,卡塔!”我爸如是说。“我们相处得非常好,他看我很顺眼。”我爸说。我老爸一直热衷于和别人融洽相处。虽然我也一样,但是,每当看到他带着梦想去尝试,我都觉得这是件特别容易上当受骗的事儿。所以,我正在努力既不像他那样,也不像我自己这样。我妈斜眼看着他,说:“噢?如果这个花言巧语的家伙骗你呢?要知道,任何人都能把你骗得团团转,玛诺林。”

我妈是个可以扼杀掉任何梦想的专家。她说,她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其他人包括:我爸,还有我。我们太好了,但有时就像个傻瓜。她说。

但在那个星期五的晚上,没有可能断送掉我爸的希望了。他说他们已经敲定了合同,就在那个十字路口酒吧,就像互相信任的人们那样,以用力握手来表示笃定。然后,我和小呆瓜就使劲儿握手。我假装我爸,小呆瓜扮演比丘恩先生。那时,小呆瓜不仅个头矮小,而且大腹便便,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建筑商。

对我爸来说,所有的事儿都发生在十字路口酒吧。这个连锁经营品牌的主人肯定已经发大财了。在西班牙的公路上,有数不清的十字路口,这家伙在每个路口都开了一家酒吧。这是西班牙经济实力最强的企业之一,如果他的名字没有进入福布斯富豪榜中,没有出现在Zara集团老总旁边的话,那肯定就是这个社会没有公道可言。

所有这些,都发生在“一只奇耳丽”出生前,我们把那段时间称为“奇耳丽降临之前”(奇前)。从那时起,我们就开始了五个人的规划。大家计划着,家里要给小呆瓜一个房间,另一间给我,还有一间给外公,再有一间是爸妈的,我们叫它“套房”。用这个说辞,听起来就像在一份专访蒂森男爵夫人 的杂志里,用了整整四页篇幅,来描述她和男爵先生曾经就寝的房间一样。可是,男爵先生和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了,就像贝纳博说的,“最好的人总要先走一步”。

除此之外呢,既然是四间卧室,那就要有四个卫生间,一个连着餐厅的客厅、一个厨房、一个晾衣间和一间地下游戏室,游戏室里面要有台球、桌式足球、卡拉OK(非常重要)和飞镖。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们可以挖出一个室内游泳池,这样就不用向任何人申请许可证了。如果买下一块地皮,那么从脚下所有的土地,到地球的中心,全是自己的产权。不过,现实生活中是否用得上,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我妈当时还计划着,要给我爸设一间办公室。我爸问,要一间办公室干吗。我妈说,用来与世隔绝。我爸说,他每天一个人对着方向盘,与世隔绝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他们俩还因为这事儿,气鼓鼓地吵过两天呢。后来,我妈想出一个超级无敌赞的好点子,他们就高高兴兴地和解了。那就是:我妈说,好吧,与其为了让我爸与世隔绝设一间办公室,还不如打造一间阅览室,这样大家就可以一起与世隔绝了。我们一致认为,这个主意比之前的好多了。对我家来说,如果有谁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那就是在接受大家对他的惩罚。

一整个星期,全家人都在画着连我们自己都不懂的设计图,“加西亚·莫里诺”家族可不是为建筑业而生的。上至外公,这辈子都没想要拥有过什么。在铝箔纸封起来的阳台上,我们为他安置了一张折叠家具床,他挺高兴地睡在那儿。

突然,外公说,他想在院子里预留出一块地方,举行地掷球(编注见下页)锦标赛。“您和谁比赛呀?能告诉我们吗?”我妈问。外公回答:“和附近的其他爱好者啊。”我妈说:“好吧,好吧,看来我的院子里,要挤满穿泳裤的老人啦。”

我妈很厌恶每到夏天,一群老爷爷穿着泳裤在上吊树公园玩地掷球①。一群不害臊的人,穿着紧身泳裤,展示着他们身体上某个凸出的部位。依我妈看,这种行为应该按照《西班牙王国宪法》来追究法律责任。

我们日日夜夜憧憬着完全依照自己的梦想量身打造的房子。五天之后,我爸开着“小玛诺林号”卡车,带我们来到那块地皮。当时,我们的眼珠子差一点儿就因为那番景象而掉出来了。

从那以后,我们称那块地皮为“荒地”。如同贝纳博说的荒地,名副其实。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块十足的荒地。我们从卡车上下来,彻头彻尾地石化了。我爸,为了缓解即将到来的紧张气氛,开始向我们讲解荒地的神奇之处,就好像要把荒地推销给我们似的。可无论想不想要,它都已经是我们家的了。“这块荒地距离托莱多公路仅仅一步之遥,不但极其靠近高速公路,还坐拥极佳的视野。”“视野……在哪儿呢?”我们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大家并没有说出来。我爸已经被幻想冲昏了头脑。也就是说,等我们设想的这座豪宅落成之后,面对的视野,将是一片无边无垠的荒地。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当人们说客厅有视野,是指窗户朝向大海呀、历史建筑呀、圣地亚哥·伯纳乌球场 呀,诸如此类。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有视野,指的是面前什么都没有,仅仅是广袤无垠的大地。

外公问,离这儿最近的居民在哪儿啊。他想打听到距离能陪他一起玩地掷球的伙伴有多远。我妈问,水源和电力怎么接通到这儿来。她总是考虑一些没人去想的问题。我问,我们和谁一起玩呢。对我来说,我们家的人员构成实在太局限了。只有小呆瓜,这个露易莎眼中难以捉摸的小朋友,开始乐呵呵地笑起来,像着了魔似的,在枯草地里追着老鼠到处乱窜,简直就是一幅快乐小朋友的写实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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