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前传Ⅵ:珠峰魅影(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16 18:3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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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衣古典

出版社:鹭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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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前传Ⅵ:珠峰魅影

鬼吹灯前传Ⅵ:珠峰魅影试读:

前言

一百年前的盗墓传奇,一百年前的江湖风云,说不尽的恩恩怨怨……

万王之王留下的一幅“魁星踢斗图”引发了多少江湖风波,那七阴古墓究竟藏于何处……

为了那千年古墓中的稀世奇珍,盗墓人尔虞我诈,更引来了倒斗摸金的四大宗师一齐出动,搬山老祖、摸金王……

少年大魁、连星和小龙女闯峨眉金顶、万丈深谷,解开千载佛灯之谜;远赴长白山天池,诛杀洪荒怪兽;二探兽王古墓,历尽千辛万险!而其间搬山卸岭,发丘摸金,移形换影,役鬼御魂,种种失传的千古奇术一一重现人间……

传说中的阴兵,夜帝的魂魄,七座能令风云变幻的古墓,古墓中的珍宝……

而藏于七阴古墓之外的又是一个怎样的惊天秘密呢?

……

本书延续最火的盗墓小说《鬼吹灯》,以其背景为依据,推演出一幕幕更为惊险的探险历程。与以往盗墓题材不同的是,本书引入了大武侠概念,剑走偏锋,将盗墓小说引入另一个境界。

喜欢武侠者可以从这本书中看到剑气纵横的豪气,喜欢爱情者可以从这本书中看到凄美动人的缠绵。

近年来盗墓小说方兴未艾,大行其道。本书顺应潮流,顺时而动,书中更是添加了各种流行元素,诸如风水、玄学、盗墓、灵异、探险等等,而且将武侠小说的笔法融入其中,另辟蹊径,开创了新派盗墓奇侠小说的先河。

引子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古往今来,盗窃历来为世人所不齿。而盗墓一途更是被列入江湖下五门之首。

江湖下五门能人异士不胜枚举。与偷香、拍花、金批彩卦、蜂麻燕雀等不同的是,盗墓已经自成一派。从战国到现今,盗墓之流数不胜数。其中最有名的盗墓贼当属不肯过江东的项羽了。

盗墓者,依行事手段不同,又分为四个派系: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发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术,卸岭有甲。其中行事最诡秘的当属“搬山道人”,他们都扮成道士,这种装束给他们增加了很多神秘感,很多人因此以为他们发掘古冢的“搬山分甲术”是一种类似茅山道术的法术。“卸岭力士”则介于绿林和盗墓两种营生之间,有墓的时候挖坟掘墓,找不着墓地的时候,首领便传下甲牌,啸聚山林劫取财物,一向人多势众,只要能找到地方,纵有巨冢也能发掘。

摸金的雏形则始于战国时期,“摸金校尉”精通“寻龙诀”和“分金定穴术”。“发丘将军”则是到了后汉才有,又名“发丘天官”。其实“发丘天官”和“摸金校尉”的手段几乎完全一样,只是较后者多了一枚铜印,上刻“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个字,在盗墓者手中是件不可替代的神物。

四派各有所长,这其中尤以摸金派和搬山派为盛。

我们的故事就从一个“摸金校尉”开始……

第一卷 藏五女墓

第一章 再次相逢

连星背着司马,和小龙女走出天坑地缝之后,唤过白驼。白驼伏下头去,不住在连星身上挨挨擦擦,显得甚是亲热。和白驼久别重逢后,连星对它倍感亲切,抱着它的脖子紧紧不放。

小龙女在一边看着这匹白驼和连星如此依恋,心中羡慕不已。她慢慢走到那匹白驼身边,伸手在白驼背上轻轻抚摸。白驼对小龙女已经相当熟稔,因此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并不躲避,任由小龙女的纤纤素手在脊背上抚摸。

良久,连星才松开白驼,拍了拍白驼,眼光向四下一瞥,突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松树下,一双碧幽幽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凝神望去,看着那双碧幽幽的眼睛,似乎颇为熟悉。

连星心中忍不住一动,口中低呼:“黑子!”

一语既出,那双碧幽幽的眼睛蓦地一亮,一条黑影从松树后腾空而起,向连星跑了过来。连星惊喜连连,原来这黑影竟然是跟随自己下到天坑地缝中的尸獒。连星本还担心它在天坑地缝中受伤遇害,想不到它竟然自己从险象环生的深谷中跑了出来,连星真是喜不自胜。

尸獒转瞬间扑到连星跟前,连星蹲下身子,摸了摸尸獒毛茸茸的头。尸獒张开大口,忽地喷出一口白气,一股恶臭在空中弥漫开来。连星却丝毫不介意。

小龙女奇道:“那个……这又是什么动物,竟长得如此奇怪?”

连星心里一酸,心道:想不到龙儿竟然连尸獒都不认识了,尸獒和白驼曾跟随自己和龙儿多日,今日来到面前,龙儿却已经不认识它们,看来那碗孟婆汤真的让龙儿忘了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了。连星看着小龙女一双清澄秀目,低低道:“龙儿,这是尸獒。它很乖的,不信你摸摸看。”

小龙女心中好奇,闻言点了点头,低下身去,伸出一只柔若无骨的素手,轻轻在尸獒的头顶摸了摸。尸獒浑不在意,似乎心中还在奇怪为何小龙女今日对自己如此温柔。

小龙女见尸獒身躯庞大,体形骇人,想不到性格却如此温顺,心中喜欢,忍不住又摸了两下。尸獒抬起头来,伸出舌头在小龙女的掌心舔了舔。小龙女只觉得自己的掌心又麻又痒,急忙缩回手去。再次抬起头看向尸獒时,它却似乎正满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小龙女回头向连星望去,却见连星正满脸微笑地望着自己,一张英俊的脸上柔情无限。小龙女脸一红,心中微微一动——这个英俊少年为何看着自己的时候如此深情款款?竟似自己是他多年不见、再次相逢的恋人一般?

一想到“恋人”二字,小龙女的脸上随即火辣辣地燃烧起来,一颗心怦怦乱跳,她不明白自己对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为何心头鹿撞,情难自己。

小龙女低下头,不敢再看连星的脸孔,她似乎害怕看到连星如此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毕竟自己和他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自己连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一想到名字,小龙女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个年轻人为何知道自己姓龙?爷爷活着时为何三番五次地想置他于死地?难道这年轻人和爷爷之间有什么莫大的仇恨不成?小龙女心中一阵纷乱。

连星见小龙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心事如潮涌一般纷至沓来,心道:难道她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片刻之后,小龙女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抬起头对连星柔声道:“这位大哥,咱们既然已经脱离危险,就不劳烦大哥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连星心头一震,小龙女要离自己而去,自己心头犹如刀割一般。过了一阵,连星才涩声道:“龙儿,我送你一程……”

连星本欲挽留,谁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送你一程”,心中不禁大是懊悔。

小龙女低下头,轻声道:“不用了,这位大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异日有缘还会再见的。”

连星喉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小龙女不闻连星说话,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看连星。只见连星一双眼睛望着自己,眼神中满是痛苦、不舍之意,恋恋之情溢于言表。

小龙女心中一动,急忙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去看连星的眼睛,低声道:“这位大哥,我走了。”说罢,转身沿着山间小路慢慢向山下走去。

连星此时方寸已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龙女一步步离自己而去,眼中却是白茫茫一片,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连星心里在大声喊着:小龙女啊小龙女,你为什么不回转头来?”

白驼望着小龙女纤瘦的身影渐渐远去,也忍不住抬起头来,向着空中“呼噜”一声长吼,似乎不明白女主人为什么绝然而去,竟然不回转头来看上一眼。

小龙女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向下走去,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骆驼的吼声,心中一动,那驼吼声中竟似有说不尽的不舍之意。小龙女颇为奇怪,这匹骆驼似乎和自己颇为熟悉,难道过去曾经见过它吗?小龙女一念既过,随即不再思索,心道:还是赶路要紧,眼看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再迟得片刻,待到暮色苍茫,就只能在这荒山野岭中露宿了。当即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

小龙女正行间,忽听身后一阵异响,似有一物从身后疾驰奔来。小龙女大惊之下,急忙回头观看,只见暮色中,连星那只尸獒正从高处疾奔而来。尸獒奔驰迅速,犹如闪电一般,顷刻间便奔到小龙女的跟前。

小龙女停下脚步,摸摸尸獒的头以示友好。尸獒跑到小龙女跟前,一口叼住小龙女的裤脚,不住往后拖去,似乎是不愿小龙女离开。小龙女颇为好奇,微微皱起眉头,心道:难道它是想留住自己?

一抬头间,只见连星也已顺着石阶快步走下来,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古怪的神色。小龙女心中微微慌乱,竟不敢看连星的眼睛。

尸獒看到连星前来,松开小龙女的裤脚,摇头晃脑地跑到连星身边。连星望着小龙女,心中也怦怦直跳。小龙女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有些异样起来,站在连星面前,自己竟然有些微微的紧张。

二人正满腹心事之时,突听下面山道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似乎来的不止一人。连星眼见暮色四合,这些趁着暮色前来的人不知是友是敌,当即拉住小龙女的手腕,牵着白驼和尸獒退到一边浓密的松树背后,隐起身形。尸獒从松树枝叶的缝隙中探出一颗硕大的头颅,头颅上两只碧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似乎随时都要出击。

小龙女一只右手被连星握在手中,心头鹿撞。借着淡淡的月色,只见连星的一张脸庞更加俊朗迷人,鼻如悬胆,眼似寒星,两条剑眉斜飞入鬓,整张脸就像童话中的王子一般,只不过这张脸上却有着一丝淡淡的忧郁,那份忧郁似乎与生俱来。小龙女不禁看得痴了。

连星却全神贯注在那脚步声上。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来的一共有三人。这三人脚步轻捷灵动,其中二人落地时只是发出簌簌轻响,显是身有武功之辈。倘若连星不是练过谛听术,势不能听得如此分明。

只听三人沿着山中石径一步步走上来。走到离连星、小龙女二人藏身处只有几丈远时,其中一人开口道:“大魁,你确定就是这里?”连星似乎听到了“大魁”二字,心中一动,更加凝神倾听。

另外一个粗豪的声音道:不错,我已经问过四五个当地的山民了,就是这里。”这个声音却是连星再也熟悉不过的了,正是大魁!那个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大魁!

大魁大声道:“咱们向上走,走到头,我就不信找不到连星。”

另一个声音道:“就是啊,我一定要找到师傅,我知道师傅不会死的。”这个古里古怪的声音却是杰克逊。

大魁又大声道:呸呸呸呸!说的哪里的丧气话来?连星是谁啊,他怎么会死?我们说过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是兄弟,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知道吗?”大魁的一番话将杰克逊说得哑口无言。

小龙女躲在树后,听着这三人的对答,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大魁和杰克逊的声音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似的,不由得心中颇为纳闷。突然小龙女觉得自己的右手一阵颤抖,原来是连星握住自己的手在不住抖动。

小龙女心中好奇,抬起头望向连星。连星脸上肌肉抽搐,瞳孔收缩,似乎颇为激动。

就在这时,那三人已经走到近前。大魁眼尖,一眼就看见松树后面白驼露出的半只脚掌,心中一凛,一伸手拦住身后二人,沉声道:“大家小心些,你们看那是什么?”

杰克逊和另外一个男子一起顺着大魁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三人紧紧盯着那棵松树,只见那棵松树甚是高大,松树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大魁眼珠一转,向着那大树大声喝道:“你奶奶的,是谁躲在松树后面,有胆量的给老子出来,咱爷们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

松树后面好像动了一下,一男一女从松树后面缓步走了出来。月色下,只见那男子英姿飒爽,两只眼睛就好像天上的寒星一般熠熠生辉。女子身穿白衣,清丽不可方物。一走出来,这三人都看得两眼发直。

大魁愣了一下,猛然醒悟,整个身子跳了起来,一把抱住那个男子,大声道:“连星,连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从松树后面走出来的正是连星和小龙女。

连星看见大魁真情流露,喜不自胜,心中一阵感动,忍不住眼眶又微微湿润,低声道:“是我,大魁,我是连星。”反臂紧紧抱住大魁。

两个人都热泪滚滚而落。久别重逢,经历一番生死之后,连星更加觉得这友情的可贵。什么叫兄弟?就是不管你是生是死,你的兄弟总在那里坚信一定可以找到你。

小龙女的眼眶也悄然润湿,男人间的情义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杰克逊也大步走了上来,一把抱住二人,大声道:“师傅,我也好想你,还有师娘。”大魁和连星听了杰克逊的话,都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大魁笑着对杰克逊道:“我看你还是想念你师娘多一些吧?”大魁知道小龙女不喜玩笑,是以这番话是低声对杰克逊说的。

杰克逊嘿嘿一笑,道:“师傅和师娘我都想。”说着走到连星跟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大声道:“师傅安好?”

连星笑道:“你也安好!”

杰克逊点了点头,又走到小龙女跟前,大声道:“师娘安好?”

小龙女猝不及防,竟然被杰克逊吓了一跳,听杰克逊喊自己师娘,一张脸更是羞得跟一块红布似的。

连星见小龙女大窘,急忙走了过来,对杰克逊道:“杰克逊,不可造次。”

杰克逊见小龙女和自己上次相见时大不一样,心中奇怪,也就住口不说。大魁也感觉到现在的小龙女和以前的小龙女似乎大有不同,至于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连星见大魁和杰克逊都面有疑惑,心中知道这里不是详说之地,于是对二人道:“等咱们到了外面再和你们二位详谈。”

大魁和杰克逊虽然都满腹疑云,但听连星如此说,也只有等下山以后再说了。

连星又和跟随大魁、杰克逊二人前来的王天虎稍事寒暄之后,连星和大魁将司马抱上白驼,五人慢慢向山下走去。

第二章 神秘马车夫

夜半三更时分,五人终于走出了群山怀抱的天坑地缝,来到山脚下一个小小的客栈。连星问过店家,只有一间客房。连星和众人商议之后,觉得现在司马伤势未愈,急需静养,当下便将司马安排在上房中,其余五人都到客栈的大堂中围炉而坐。

大堂正中点着一炉火焰,烧得正旺。东南角一个浑身打满补丁的男子抱头而睡,男子看上去岁数并不太大,蜷缩着身子,身上衣饰敝旧,看上去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洗了。光着一双赤脚,脚上灰渍斑斑,看上去便像一个混迹街头卖苦力的车夫一般。除他之外,大堂之中更无旁人。

小龙女看了一眼,急忙扭过头去。小龙女本性雅洁,最看不得服饰污秽之人了。

连星和大魁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那男子一眼。二人相顾而视,他们曾听师祖讲起过,行走江湖,最忌讳五种人,哪五种人?车、船、店、脚、牙。还有一句话说的就是,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车就是指车夫,专在街头为人挑货,贩卖苦力,以挣得一点微薄收入;船,便是指船夫,也是苦哈哈的买卖,在大江大浪里混碗饭吃,实属不易;店,便是店小二、店家,迎接南来北往的客商;脚便是脚夫,和车夫相仿,也穷苦人的买卖;牙便是牙婆,专门在大户人家穿堂入舍,做些没脸没皮的事情,多少善男信女都着了她的道。

这五种行当,虽然都是小本生意,但是往往会有一些坑蒙拐骗之徒、招摇撞骗之辈,以致弄得人心惶惶,把这本来的良善之名也糟蹋光了。

连星和大魁看着这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车夫,心中便留了个心眼,心道:咱们这几人虽然都久经战阵,久历江湖,但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小心为妙。

连星当即走到西北角靠窗的一个桌子前面,探头向外面看了看,确信没有人才放心坐下。这张桌子虽然离火炉远了一些,但是说话方便,不致泄露。

连星见小龙女有些睡眼惺忪,忍不住低声道:“龙儿,你先伏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小龙女经过数日来的四处奔走,早已经疲惫不堪,只是一直强撑着而已。这时实在感觉困顿不已,遂向其余人点了点头,伏在桌子上休息了。片刻之后,连星再看小龙女的时候,便见小龙女已经悄然睡熟。连星生恐夜晚风寒露重,忙从大魁随身带的包裹中取出一件外衣,披在小龙女的身上。

杰克逊看着连星如此关心小龙女,忍不住低声道:“师傅,你对师娘真好。”

连星看着小龙女熟睡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好有什么用?她又不认识我。”

大魁和杰克逊听连星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心中都大感奇怪,两人齐齐将目光投注在连星身上。

连星将在天坑地缝中经历的事情一一对他们说了。说到分丘灵官龙鹤年逼迫小龙女喝下孟婆汤的时候,大魁怒极,一掌便向桌子上拍了下去。连星手疾眼快,右手闪电般伸出,将大魁将要击到桌子上的铁拳拦了下来,指了指伏案而睡的小龙女,意思是要大魁不要惊动小龙女。

大魁才醒悟过来,急忙压低声音道:“想不到龙鹤年一代宗师,竟然能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来,真是无耻至极!”杰克逊也忍不住低声用英语咒骂了起来。

连星叹了口气,道:“龙鹤年已经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咱们倒不必为这个人徒然生气。只不过苦了小龙女,她现在连咱们是谁都统统忘却了。”

大魁皱起眉头,沉声道:“难道就没有办法解救这龙姑娘所得的这个怪病吗?”

连星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清楚。”

大魁心道:连星素来是智计百变,这次却也无法可施,想必龙姑娘这个怪病甚是棘手,否则,以连星这般聪明,自会想出应对之法,不致束手无策。

杰克逊坐在一边,见连星和大魁都眉头紧缩,看来是一筹莫展,他从适才二人谈话之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出大概意思,这时忍不住道:“既然师娘喝了能够失去记忆的孟婆汤,那么可不可以再喝一碗可以恢复记忆的孟婆汤呢?”

大魁听了杰克逊的话,浑身一震。连星的心中也好似掠过一道光亮,就好像在茫茫的黑夜看到前方有一盏明灯,那盏明灯虽然遥远,但终究是比这茫茫黑夜要强胜百倍千倍。

连星喃喃道:“恢复记忆的孟婆汤!恢复记忆的孟婆汤?”

大魁瞪了杰克逊一眼道:“你说的这个恢复记忆的孟婆汤,到哪里去找?老子可是只听过有喝了忘掉一切的孟婆汤,可从来没有听过喝了可以想起一切的孟婆汤。”杰克逊一时间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大堂东南角那个衣衫敝旧的车夫忽然喃喃道:“无知无识。”说完又呼呼大睡起来。

大魁一呆,他也不知道这车夫是有心还是无意说的那四个字,这几个字倒是若合符节,似是在说自己。大魁摸了摸脑袋,刚要发作,连星低声道:“大魁,少惹事情。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或许那个人只是梦话呢。”大魁听连星如此说,这股怒火只能暂时压下来了,但还是用眼光狠狠地剜了那个呼呼大睡的车夫一眼,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杰克逊皱皱眉,低声对连星道:“师傅,这世上真的没有可以让人想起一切的孟婆汤吗?”

连星苦笑道:我跟大魁一样,长这么大,也只听过能让人忘记一切的孟婆汤,没有听过可以让人恢复记忆的孟婆汤。”

杰克逊“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连星和大魁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摇了摇头,心中颇为沮丧。连星心道:看来小龙女的这个怪病治不好了,怕是一辈子也记不起我是谁了。想到此处,心里不由得一酸。

大魁呐呐道:“龙姑娘倘若一辈子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情,那样岂不是也很好?至少,那些烦恼的事情她也统统不记得了。”

连星涩声道:“你说得也是。”话语中充满了无奈苍凉之意。大魁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只是自欺欺人,倘若一个自己深爱的女子忘了自己,那真是生不如死。想到连星此后便要日日受相思煎熬,大魁心中也难受至极。自己可是亲眼见到这对壁人是如何相知相爱,走到一起,又如何经过许多坎坷波折,誓死不离的。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想不到这句生死以之的誓言,短短的几个月就要化为镜中花、水中月。

此时此刻,不仅身在其中的连星心如刀割,就连身处局外的大魁也替连星倍感难过。

眼看已经是夜半三更,连星和大魁、杰克逊、王天虎枯坐桌前,只有看着那深蓝的夜空中,一轮圆月一点点移动着。那匹白驼似乎知道主人心中的烦恼,也在客栈门前走来走去。四下里万籁俱寂,只有松树间的虫鸣唧唧,只有松涛阵阵。只有大魁的长吁短叹声。

突然间,大堂东南角的车夫又翻了个身,口中喃喃说了四个字:“忘川,记川……”

连星一呆,这四个字在空旷的大堂里显得那么清晰。车夫又喃喃说了一遍:忘川,记川……”

连星这一次听得更加分明,“忘川,记川”只听清清楚楚地钻入连星的耳中,连星心中犹如雷轰一般……大魁和杰克逊、王天虎同时听到了车夫所说的话。车夫说了两遍之后,翻了个身,又睡着了。连星的眼睛却亮如寒星一般,眼光之中兴奋异常。

大魁奇道:“连星,难道这小子所说的忘川、记川四个字能够救治龙姑娘的病吗?”

连星眼光依旧亮晶晶地,答道:“我也听卸岭寨主铁破碑说起过,世上有这么一处地方,这个地方有两条河,一条河叫忘川,喝了忘川的水就会忘掉一切。另外一条河叫记川,喝了记川的水,就能想起一切。”

大魁和杰克逊这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大魁差点兴奋得跳了起来,道:“连星,那记川到底在哪里?咱们快带着龙姑娘去记川,喝了记川的水,龙姑娘是不是就可以想起一切?”

连星摇了摇头,沉声道:“话虽如此,但记川很少有人去过,是以这世上便很少有人知道记川的准确位置。”说到这里,连星顿了一下,目光转向蜷缩在东南角落里那个衣饰敝旧的车夫。

大魁见连星目注车夫,眼光中似乎大有深意,心中一动,心道:难道这个貌不惊人的车夫竟然知道记川的位置所在?大魁有些半信半疑。连星目光闪动,慢慢站了起来,向车夫走了过去。

大魁、杰克逊、王天虎三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车夫。大魁更是将单刀拔了出来,握在手中,生恐车夫一有异动,立刻上前将之杀却。

连星慢慢走到车夫跟前,低头下望。屋外清冷的月光照在车夫的脖颈上,竟然是一片腻白。连星心中一动,这衣衫敝旧、脚上甚是污秽的车夫,脖颈竟然纤尘不染、一片腻白?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连星凝目望着车夫,眼光一动不动,静静停在车夫脸上。车夫双手抱头,只露出小半张脸来。

大魁和杰克逊也慢慢走了过来。连星一抬手,让他们停住脚步。他二人眼望连星,静静等他示下。连星还是一语不发,静静望着车夫。

过了片刻,车夫忽然又从口中喃喃说出一句话来:“明天再说。”

这句话说得声音虽小,但却十分清晰,只有离得最近的连星听到了。说完这句话之后,车夫又歪头靠在墙上,似乎睡去了。

连星心中怦怦直跳。看来他们五人的行踪都在车夫眼内。车夫撂下这句话,那自是要自己不要惊扰于他。连星慢慢转过身来,走回自己桌前,又缓缓坐下。

大魁见连星平安无事,又将单刀送回鞘中,和杰克逊、王天虎三人一起目注连星。

连星望着众人,一字字道:“明天再说。”

大魁愕然,道:“你说什么?”

连星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我说,是车夫说,明天再说。”

大魁奇道:“难道这小子知道咱们的意图所在?”

连星点点头,沉声道:“想必这车夫深藏不露。”顿了顿,连星接着道:“江湖中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这车夫说不定就是混迹于草莽之间,深藏不露的高人。”

第三章 记川之水

是夜,几人寒暄别后经历,大魁难免把连星责怪一番。第二天一早,窗外天际泛起一片嫣红,朝霞灿若云荼,开得漫天漫地,朝阳便从那云锦烂漫的朝霞中一跃而出。

小龙女便在拂面的晓风之中醒了过来,一抬头,只见四人环坐自己身旁,看见自己醒来,都向自己微微一笑。

小龙女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光望着四人,轻轻一笑,道:你们都没睡吗?”

大魁嘿嘿一笑,道:“龙姑娘,我们都不困。”

小龙女看着众人,忍不住嫣然一笑。

大魁呵呵一笑,道:“龙姑娘,你笑什么?”

小龙女眼光中流露出一丝调皮,轻声道:“我是笑自己跟你们初次相识,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一点也没有陌生的感觉。”

连星心中一酸,看看大魁,又看看杰克逊,对他来说,这件事实在是无法言说。

大魁见连星心中难过,心头一热,忍不住便脱口而出,道:“龙姑娘,这里除了这位王大哥之外,剩下这几位你早就认识了。”

小龙女大奇,道:“你是说我们早就认识?”大魁点点头。

小龙女转过头看看连星,连星眼中满是痛苦的神色,冲她点点头。小龙女又将目光转向杰克逊,杰克逊也点了点头。小龙女脑中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这些人所说是真是假,可是看这些人的表情,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叫连星的,他眼中的痛苦之色是如此真切,叫人从心里疼惜。

小龙女叹了口气,心道:难道自己真的和这几个人早就相识?只是为什么自己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大魁望着小龙女,沉声道:“龙姑娘,你看我们知道你姓龙,而且知道你爷爷就是赫赫有名的分丘灵官龙鹤年,而且你还曾经和我们一起相处数月。难道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小龙女摇了摇头,道:“我一点也不记得。”

大魁和杰克逊面面相觑。连星眼中的痛苦更加浓了。

大魁道:“龙姑娘,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忘记从前的一切吗?”

小龙女想了想,皱起眉头,低低道:“我好像也不是全然忘记。以前的事情,很小的时候,爷爷带我四处游逛,那些事情我还历历在目,只是这一年来的事情似乎都忘记了。”

大魁点点头,道:“是啊,就是这一年来的事情,你统统都忘记了。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小龙女摇了摇头。

大魁道:“那是因为你喝了孟婆汤的缘故。”

小龙女奇道:“孟婆汤?”

大魁道:“是啊,是你爷爷让你喝了孟婆汤。”

小龙女更是大奇,道:“我爷爷为什么让我喝孟婆汤?”

大魁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个问题可一时解释不清。于是转过头,望向连星。

连星望着小龙女,柔声道:“龙儿,等我们为你找来记川的水,到那时你就会想起一切。好不好?”

小龙女皱皱眉,低低道:“记川水?”她从没听过记川水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东南角上传来呵呵一声大笑。众人都回头向东南角望了过去,只见那个车夫已醒,正缓缓站了起来。车夫甫一站起,倒将这五人吓了一大跳。车夫好高的个子,俨然是一个燕赵大汉。他虽然长得高大威猛,但是眉目之间却丝毫不显豪放之态,反而有一股清雅之气凝聚眉间。

五人望着车夫,车夫也望着他们。相顾片刻,车夫首先微微一笑,开言道:不好意思,倒叫各位好等了。”这句话虽然是对五人说的,但他的目光却牢牢盯在连星身上,似乎早就知道昨夜站在自己身前的就是连星。

连星目光炯炯地望着车夫,道:“兄台,既然是朋友,不妨坐在此处,在下备有清茶一碗相敬。”

车夫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大步走了过来,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一旁。即使坐下,仍比众人高了许多,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连星叫过小二上了一壶清茶,几样乡下的粗疏点心。众人都简单吃了一些,只有车夫双手抓着那些点心,流水般送进口中,不一会工夫,就把桌面上的东西扫了个干干净净。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个车夫竟然这么能吃。

车夫吃完之后,似乎意犹未尽,抬眼看着小二道:“还有吗?再拿一些来。”

店小二望着连星,心道:开饭店的还怕大肚汉吗?只要这位客官付钞,要多少都给你整来。连星点点头,对店小二道:“再多拿一些来。”店小二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不一会工夫,又将食物端了上来。这次端上来的满满一桌,只不过都一些乡间的土物,只能勉强填饱肚子而已,车夫却毫不挑拣,一双手左上右下,不住捞起食物,送入自己腹中。眼看着这一桌的食物又被这车夫吃了个干干净净,车夫才停了下来,低头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呵呵一笑。

大魁眼里含笑,道:“这位大哥,吃饱了?”

车夫点点头,用手拍了拍肚皮,道:“饱了。”

连星目光闪动,道:“这位兄台,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讲吗?”

车夫呵呵一笑道:“不用说了,你是不是想问忘川和记川在哪里?”

连星笑道:“这位兄台真是快人快语啊!不知能否见告?”

车夫笑道:“当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今日食君之饭,自然是有问必答了。只是小兄弟,你是想知道忘川还是记川的位置?”

连星目光向小龙女望了一望,然后沉声道:“我有位朋友忽然间想不起过去的事了,昨夜听兄台说起记川,在下也略有耳闻,知道记川的水喝了就可以想起一切,不知道此事然否?”

车夫点点头,道:“你是想知道记川的位置,那跟我来便是。我此次便是要往记川一趟。至于那记川的水是否应验如神,是否能让人想起过往之事,那我可不敢打包票。”

连星和小龙女对望一眼,两人心中都微感失望。

车夫顿了顿,接着道:“只不过世间确有此物。”

连星眼中一亮,忍不住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颤声道:“你是说这世上确有记川水?”

车夫点点头。大魁和杰克逊都大喜过望,忍不住对车夫道:快,快带我们去!”车夫眼望众人,看众人都如此兴奋,似乎不忍破坏大家的兴致,张开了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连星见车夫神情古怪,欲言又止,知道他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对众人言说,当下对车夫道:“这位大哥,你直说好了。我们这几位都曾经共患难,无须避讳。”

车夫点了点头,道:只不过记川在一处极其危险的地方,你们几位要是想去,说不定就会遭遇步步杀机、重重险阻,倘然发生不测,就会葬身在那里了。你们几位可要想好了,是福是祸,生死难料。到时候可莫要怪我没有预先警示诸位。”

连星环顾大魁、杰克逊、王天虎,小龙女四位,心道:大魁跟自己是生死之交,自己前去,他必定会跟随前往,这一次倒不好再将他留下了。杰克逊虽然比自己大,可是对自己实是恭谨有加,真的拿自己当师傅看待,若要让他留下,倒似乎小看了他。王天虎只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倒不必让他为自己枉然送了性命。小龙女可是要和自己一起去的,在连星心中,就算死也要保护小龙女的周全。

连星当即沉声道:“龙儿、大魁、杰克逊你们三人跟我一起和这位大哥前去寻找那记川的水,这位王兄可不可以替我们照顾尚在病中的司马大哥?”

王天虎犹豫道:“这个——”

连星笑道:“王大哥,你可千万不要推辞。我们和司马大哥是莫逆之交,照顾司马大哥,让他尽快好转起来,可是天大的事情,这个除非你才可做到,别的人我可万万信他不得。”

王天虎被连星这么一捧,当即答应了下来。当下众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事不宜迟,还是尽快找到记川水才是。问起车夫,他也觉得越快越好。

连星、小龙女、大魁、杰克逊回到客栈中,与王天虎和尚在昏迷中的司马道了别,然后,四人跟随车夫沿着山路,走了出去,那匹白驼和尸獒紧跟在后。大魁和杰克逊也牵马跟来,相携而行。

第四章 患难与共

众人走出山路,来到一条通衢大道上,又向前行了数里地,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车夫指着西南的一条大路,对众人道:“咱们向那里去。”众人点点头。

大魁和杰克逊骑上各自的马匹。连星将白驼的缰绳递到小龙女手中,小龙女关切地问道:“那你呢?”

连星本欲和小龙女并肩而骑,此时听小龙女话中之意,似乎并不打算和自己同乘一骑,当即道:“我和大魁同乘一骑好了。”当即纵身跃到大魁的马背上。小龙女也跃上白驼。

连星招呼车夫道:“这位大哥,你和杰克逊同乘一骑可不可以?”

车夫抬起头,看了看杰克逊,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不用,我有这两条腿就够了。”

大魁听车夫如此说话,骇然失笑,心道:难道你这两条腿可以跑得过这四条腿的吗?更何况小龙女所乘的那匹白驼更是万中选一的良种,绝世无双,脚力之快,天下少有其敌。

大魁当即催动马匹,向西南方向疾驰而去,杰克逊紧跟其后。小龙女则不紧不慢地驾着白驼跟在大魁和杰克逊的马匹之后。

大魁策马一路狂奔,转瞬间已经奔出十余里地,正要回头看看车夫有没有跟上来,就见身前一道灰影一闪,车夫已经从自己马匹跟前直冲过去。

大魁愕然之下,张大了口,半天合不拢。同行的连星、杰克逊、小龙女同样是大感骇然,想不到这车夫脚力之快,竟然疾逾奔马。车夫越奔越快,脚下尘土不住飞扬,竟好似一条黄龙紧紧跟随在车夫脚下一般。

眼看着那条黄龙迅速移动向前疾奔,大魁和杰克逊不住催动胯下马,奈何二人胯下马都是凡品,哪有日行千里之速?眼看着车夫的身影越来越小,大魁破口大骂,心中却气馁起来,两匹马都被车夫徒步落下,自己颜面何存?

连星也心有不甘,心道:难道这车夫真的会飞,我们的马匹、骆驼都是白给?还真就不信这邪了!连星目光望向那小龙女所骑的白驼,心中一动,这两匹马赛不过你,难道我这匹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白驼也赛不过你吗?

一念及此,当即飞身而起,纵身跃落小龙女身后。小龙女一惊,心中不由自主地一荡。只听连星低声道:“别动,龙儿。”

小龙女羞不可抑,连星坐在小龙女身后双腿一夹白驼。白驼吃痛之下,猛地往前蹿了出去。小龙女坐在白驼上,只觉得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向前急冲而去。身后是一个陌生的异性男子,小龙女却不觉得有丝毫不适,反而有一种隐隐的喜欢,似乎这个男子和自己相识已久,是自己此生至爱的恋人。

连星催动白驼,向车夫追了过去。这白驼果然天生异赋。这一下疾驰,真如风驰电掣一般,顷刻间便追上向前低头狂奔的车夫。连星眼见已追上车夫,就放慢了速度,跟在车夫身后。

疾行一个时辰之后,车夫呼吸见喘,抬头望去,前方隐隐现出一座小镇。车夫放缓脚步,心道:此时怕已将那几个小子落下数十里了,先歇歇再说。

车夫刚欲停步,只听背后一阵哈哈大笑之声响了起来。车夫闻声一惊,这声音正是连星所发。车夫急忙转过身来,只见在自己身后十余丈外,那匹浑身雪白的骆驼正驮着连星和小龙女向自己驰了过来。那匹骆驼好整以暇,似乎兀自尚有余力。

车夫呵呵一笑,道:“佩服啊佩服!”

连星催动白驼驰到车夫跟前,翻身下驼,向车夫拱手道:“大哥的绝世轻功,在下才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车夫呵呵一笑,道:“微末之技,倒让小兄弟见笑了。”车夫说完这句话之后,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这匹白驼,良久才道:“小兄弟,你这匹白驼的确是世间神物,哥哥我只在二十年前见到过一匹,跟你这匹一模一样。”

连星“哦”了一声,心道:却不知他在哪里见过另外一匹?这白驼如此神骏,普天之下难道还有另外一匹吗?

连星心中微微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却不知这位大哥是在哪里见过和这匹白驼一模一样的?”

车夫微微沉吟一下道:“是在我一个姓铁的前辈那里看到的。”

连星浑身一震,失声道:“铁前辈?是不是铁破碑铁老前辈?”

车夫脸露惊喜之色,道:“难道你也认识铁老前辈?”

连星点点头,道:“我和铁前辈是忘年之交,这匹白驼就是铁前辈赠与我的。”

车夫大喜道:“原来是一家人!怪不得,怪不得!适才我一看到这匹白驼就如此眼熟,原来它就是我昔年看到过的那一匹。”

连星也颇为高兴,二人站在路边,一边等候大魁和杰克逊到来,一边相互攀谈起来。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的光景,那二人才气喘吁吁地地奔了上来。他们所骑的马也遍体淋湿,已经被汗水湿透。

大魁看见连星,呼出一口气道:“连星,你也不等等我,累死老子了。”

连星、小龙女和车夫见大魁如此狼狈,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大魁佯怒道:“你们笑什么?”

连星笑道:“没笑什么。”

大魁怒道:“没笑?你现在还在笑!”

连星板起脸,道:“这样可以了吗?”

大魁白了连星一眼,道:“这样还差不多。”

连星肚里暗笑,道:来,咱们见过这位车夫大哥。这位大哥跟我还有些渊源,都是自己人。”连星回过身来,望着车夫道:说了半天,还没请教大哥高姓大名。”

车夫嘿嘿一笑,道:“在下本是山野村夫,无名无姓,幸得铁老爷子抬举,传授了一招半式,才敢在江湖行走。”顿了顿,又道:“说到姓名吗,各位还是管我叫车夫吧。”

连星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再跟车夫大哥客气了。咱们先到前面客店略事休息一下,再行详谈如何?”

车夫点了点头,众人慢慢向那小镇上行去。

来到小镇上,众人找了一间酒楼,连星将白驼栓在门前的木桩上,拾阶而上。酒楼中并没有多少食客。五个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连星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眼看时已近午,连星招呼大家吃了起来。大魁适才一阵策马狂奔,早就饿得前心帖后心了,这时听连星一声招呼,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车夫此时却是一动不动,笑着看大家吃饭。

连星奇道:“车夫大哥,你不吃饭了?”

车夫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平常吃了一顿饭以后,要七八天以后再吃第二顿。”

连星、大魁、小龙女、杰克逊四人听了大为好奇,想不到这车夫饱餐一顿之后,竟可以数日不食。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连星吃了几口之后,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对车夫道:“车夫大哥,却不知能否见告那记川水的下落?”

车夫四下环顾一圈,见酒楼中除了三两食客之外,并无特异之人,才缓缓道:“这记川和忘川是在圣母峰的天宫里。”

大魁、连星和小龙女听到“天宫”二字,心头一震,都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天宫?”

车夫点点头,神情突然间变得凝重起来。

连星也听说过天宫这个地方,知道天宫乃是一个极其神秘的所在。搬山老祖、卸岭寨主、摸金王都曾提起过这个名字,不过都一掠而过。连星后来隐约听历四叔和历四婶谈起过天宫的来历,据说天宫并不是什么宫殿,而是一座深埋在冰川大河中的大墓。这大墓据说深深埋藏在西藏边陲一座其高无比的山峰中。那座山峰之高,古今罕有,至于那山峰叫什么名字却无人得知。

故老相传,那座天宫大墓乃是长寿五天女死后所住的寝室,天下至宝都汇聚其间。世上之人莫不穷相探访,一俟找到,便可富可敌国。只是天宫究竟在何处,却是无人知晓,以致这天宫大墓之谜,一直是倒斗摸金之辈的心头憾事。连星等人突然听车夫提起这天宫大墓,是以才都心头一震。

连星和大魁、小龙女对望一眼,心道:想不到忘川和记川又和天宫大墓牵扯到一起了。

连星沉声道:“车夫大哥,却不知道记川和忘川真的在天宫里面吗?”

车夫点点头,道:“记川和忘川都在天宫大墓里头。两条河都是一个源头,到得后面慢慢分了开来,一个叫做忘川,另一个便叫做记川。这两条河泾渭分明,在天宫大墓中互不牵连。咱们只要进到天宫大墓中,找到记川水,给这位姑娘喝下去,当可解了这孟婆汤之厄。”

连星心中一动,心道:这马车夫如何知道是龙儿得了这种怪病?而且他又如何得知龙儿是喝了孟婆汤的缘故?

大魁也心中奇怪,这时早已按捺不住,道:“你如何得知龙姑娘中了孟婆汤的毒?”

车夫微微一笑,缓缓道:“喝了孟婆汤的人并不只是忘记从前的一切,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在受害者体内慢慢积蓄,会在眉心中间形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一俟时间既久,那毒便在受害者体内爆发出来,将中毒之人变成一具活生生的尸骸。”

大魁浑身一颤,道:“行尸走肉?”

车夫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小龙女听车夫说得如此恐怖,心中一颤,倘若找不到记川水,以后的大半生岂不是也要跟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小龙女越想越怕,忍不住脸上微微变色。连星伸手拍了拍小龙女的肩头,以示安慰。

连星扭头望着车夫,沉声道:“车夫大哥,这天宫到底在哪里?你能不能先行告知,咱们也好心里有底。”

车夫看着众人,眼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了过去,缓缓道:“好吧,我这就把天宫大墓的地址告诉大家。”

连星、大魁、小龙女和杰克逊四人听车夫欲告诉大家天宫大墓的具体方位,一时间都颇为兴奋。

车夫眼望众人,目光中掠过一抹古怪的神色,低低道:“天宫大墓其实就在藏边的喜马拉雅群山之中。”

大魁一呆,道:“可是那喜马拉雅群山连绵起伏,到底在哪一座山峰中?”

车夫沉声道:“就在珠穆朗玛峰的山腹中。”

连星一惊,眉头皱了起来,道:“珠穆朗玛峰?”

车夫点点头。连星问道:“据说珠穆朗玛峰是世上最高的山峰,难道天宫大墓真的在珠穆朗玛峰的山腹中?”

车夫又点点头,道:“不错。喜马拉雅号称冰雪之乡,到处都是冰川,珠穆朗玛更是冰封一般。是以要想上到珠穆朗玛的山峰上,便需要坚强的毅力,更需要一些运气。所以我才让大家想好了,毕竟这是一趟接近于死亡的旅程。有时候,人在冰峰上面,生死殊难控制,大家要想上去,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大魁望望杰克逊,杰克逊望望连星,连星点点头,道:“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去天宫一趟,为龙儿找到记川水。”连星转向大魁和杰克逊道:“你们二位要是想现在就走,我绝不拦阻。”

大魁狠狠剜了连星一眼,道:“你说什么呢?咱们小时候说什么来着?要做一辈子的兄弟。什么是兄弟?患难与共才是真兄弟啊。”

杰克逊也道:“我要和师傅同生死,师傅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连星拍了拍大魁和杰克逊的肩膀,一句话也没有说,但那份兄弟之谊已尽在不言中。车夫看着他们,心中一阵温暖。值此战乱之际,竟然还有这样的患难真情,真的是难能可贵。车夫心中既感且佩。

连星对车夫道:“车夫大哥,我们几人就跟你去珠穆朗玛了。”

车夫点点头,道:“既然几位都如此挚诚,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连星笑道:“车夫大哥说哪里话来,我们几位此次前去,还要有赖车夫大哥多多照应呢。”

车夫嘿然一笑道:“诸位不用客气,等到了那里,冰天雪地的,咱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

大魁和杰克逊哈哈一笑。杰克逊道:“那就是风雨同舟。”

车夫笑道:“不错,你说得很对。以后,咱们几个人在一起就是风雨同舟。”

连星点点头,抬头看着窗外黯淡的天色,心中道:这一路西行,说不定还会遇上数不尽的风波险阻,带领众人前往珠穆朗玛寻找传说中的天宫,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五章 九阴捧月

数日之后,众人已经来到西藏境内。

西藏和中土的风土人情大异奇趣,到处可见高高的经幡、皮肤黝黑的藏民赶着羊群从远处慢慢走来。众人看着这些牧民,就好像这些牧民是从天边走来的一般。放眼望去,天地高远辽阔,天空蓝得像透明的水晶,让人看了之后心也变得立刻纯净起来。众人都有些心旷神怡,连星和小龙女也暂时忘了小龙女的孟婆汤之厄。

这一日,众人来到藏地山南穷结县一个叫宗山的地方。远远望去,西南方一座恢宏阔大的土丘拔地而起。连星心头一震,这土丘虽然看起来甚为简陋,但其王者之气却隐隐然透了出来。大魁和小龙女也看出这土丘大有来头。

杰克逊见连星、大魁、小龙女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座土丘,心中大为诧异,忍不住道:“师傅,你们这样看着这土丘,难道这土丘有古怪吗?”

连星没有出声,心道:这座土丘岂止古怪,说不定还是一座王公贵族的坟墓呢。

大魁低声道:“杰克逊,不要出声,你师傅正在思谋是不是要倒一座大斗呢!”

杰克逊心中一惊,他和大魁相处日久,也从大魁口中得知了一些倒斗摸金的术语,知道倒斗便是盗墓之意。杰克逊心中疑惑:难道西南方这个高大的土丘是一座王陵?

连星凝望片刻,回过头来,见车夫也正凝目望着那座土丘,眼神中似乎有一种古怪。连星心中一动,难道这车夫也倒斗中人?看来八成如此,否则的话,他也不会知道天宫大墓,也不会和卸岭寨主铁破碑相识。

车夫眼神望着那座土丘看了良久,才慢慢回过头来,望向连星。连星也正望向车夫,两个人目光交汇,顿时都心知肚明,两个人都倒斗中人,谁也瞒不了谁。

连星沉声道:“车夫大哥,你可从中看出了什么?”

车夫指着远处那座高大的土丘道:“你看那座土丘,如此庞大,你再看它两侧——”

连星依言向土丘两侧看去,只见土丘两侧各有若干小的土丘,形成一个环形包围住那座大土丘,细细一数,小土丘竟然有九座。连星心中一动,这九座小型土丘又是何故紧紧环聚在这高大的土丘周围?连星不解,抬起头来望向车夫。

车夫微微一笑,缓缓道:“这些小型土丘也大有来头。”说罢,伸手向小型土丘一指道:“你看这里一共九座土丘,这九座土丘又呈环形围住那座大型土丘。这个墓葬有个说法,叫做九阴捧月。”

连星奇道:“为什么叫九阴捧月?”大魁和小龙女、杰克逊都心中好奇,一起转过头来,看着车夫,静听车夫详说。

车夫望着那九座小小的山丘,道:“你们看,这九座山丘之下,想必也埋着一座坟墓,而这坟墓的主人必是一位女子。那座高大的山丘想必是一位王妃或是皇后之墓。倘然这九座小山丘中葬着的不是女子,而是男人,那就不叫九阴捧月,而是叫九阳伴月。”

连星和大魁、小龙女、杰克逊都暗暗点头,心道:想不到这藏地的坟墓还有这么多讲究。

车夫接着道:“这九座女坟还要是单数生的处女,才可以叫九阴捧月。否则的话,结了婚的同样不是。”

大魁奇道:“这九座小坟又有何用处?”

连星瞳孔慢慢收缩,低声道:“这九座小坟是卫护那座后陵的。”

大魁道:“原来如此。”

车夫沉声道:“这九座小坟守在后陵前,寻常人等要想进入后陵,必须要经过这九座小坟。这九座小坟其中更是暗藏杀机,将试图进入此地的盗墓高手一一消灭在这九座卫陵之外。”

连星听了车夫的活,一时间沉默不语,眼光却兀自望在那座高大的后陵。大魁看连星之意,竟似还要继续进那后陵一探,心中有些焦急,忍不住对连星道:连星,我看咱们不如继续前行吧,这土丘如此荒废,怕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连星一笑道:“咱们到这里来,难道是为了墓中的几件东西吗?”

大魁道:“不为钱,岂不是更好?”

车夫向连星望了一眼,连星也于此时抬头望向车夫。两个人四目交投,已经相互明白对方心意。他们知道,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倘若不进入墓穴一探,既对不起自己,又对不起师傅传下来的一身艺业。

连星向车夫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去。”

其时,天已近午,五个人站在荒原上,眼望着西南方那座高高大大的土丘,寒风一掠而过,众人都感到身上一阵寒意侵肤。

连星游目四顾,见四下渺无人烟,当即道:“车夫大哥,咱们先吃点儿干粮补充下体力,再入墓内一探,你看如何?”车夫点点头。

连星随即招呼众人掏出随身带的干粮,吃了一些。小龙女却没有吃。

连星走到小龙女的身边,低声问道:“龙儿,你不吃一些吗?”

小龙女摇了摇头。连星见小龙女神情间似乎有些郁郁,心中奇怪,忍不住问道:“龙儿,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小龙女又摇了摇头,低低道:“没事。”

连星见小龙女神色不悦,柔声道:“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小龙女听连星话语中柔情无限,心中一阵温暖,抬头看着连星,眼波如水一般,盈盈欲滴,缓缓道:“连大哥,我好怕。”

连星看着小龙女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一软,道:“你怕什么?有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小龙女看着连星坚定而深情的眼神,点点头,心中的那丝不安缓缓落了下去。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小龙女一直心中犹疑不定,似乎她自己对于找到记川的水有些畏惧。只因她不知道找到记川水之后,自己倘若真的想起了从前的一切,从前的记忆中倘然都是快乐、愉悦还好,若有不快、悲伤、离别,有难舍的情怀,那又该如何?倘若从前真的和连星难舍难分,而他又和自己的爷爷有解不开的仇怨,自己又该如何?小龙女心中是柔肠百转,情难自己。

连星慢慢伸出手,握住小龙女的纤纤素手。小龙女微微一挣,没有挣脱,也就任由连星相握。二人站在白驼身后,被白驼高大的驼峰挡在身前,其余三人倒也看不到这二人有何异样。

连星只觉小龙女的纤手冰冰凉凉,忍不住心头微震,看来小龙女必有心事。连星低声道:“龙儿,别怕,一切都有我呢。”小龙女点点头。连星看着小龙女苍白的脸色,心中又是一阵疼惜,心道:龙儿自从被龙鹤年强逼喝下孟婆汤之后,忘了和自己从前的一切,似乎也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了以前的那股杀气,倒是多了几分多愁善感。

连星和小龙女正自两手相牵,缠绵悱恻之际,突听大魁喊道:“连星,你看那边来了一个人。”

连星听大魁召唤,急忙松开小龙女的手,走了过去。小龙女跟在连星后面,走到白驼前,只见远处天际一个黑点正向这边疾奔而来,隐隐地听得蹄声如雷,似乎是马蹄声。

车夫向连星看了一眼,道:“咱们等这个人过来,问上一问。”连星点点头。几人站在原地等候,目注那个黑点越来越大。

望山跑死马。过了半个时辰,那人才驰到近前。连星等人凝目望去,只见来人骑着一匹瘦瘦小小的马,马的毛色暗黄无光。马上人却是肥头大耳,脸上泛着一层油汪汪的光,身上穿的衣服也油光锃亮,也不知有多少天未洗了。

马上人看到五人,脸上露出一丝惊奇。这抹惊奇随即一闪即逝,来人策马便向南方继续驰去。

车夫朗声道:“这位仁兄,暂且留步,在下有事相询。”

马上人似乎没有听见,依旧纵马向南驰去,转瞬间已经奔出数十丈开外。大魁跺脚道:“连星,还不快追!晚了这小子可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连星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心道:以车夫神行的速度,还怕追不上那个人吗?

果不其然,车夫目光闪动,猛然如箭离弦一般蹿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人目为之眩。只一眨眼间,车夫已经追上那匹奔马,一把抓住马上人用力一扯,顿时将马上人拽了下来。

那匹马继续狂奔而去,马上人被车夫重重地摔在沙地上。大魁、连星、小龙女、杰克逊四人策马鞭驼,赶了上去。

车夫向摔倒在地的人微微一笑。那人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地不肯起来,一张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大魁眼珠一转,走上前去,抬脚欲踢。那人骨碌一下爬了起来,睁着两只小眼,向五个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大魁脸上。

大魁喝道:“干嘛,想打老子吗?”

那人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忽然开口道:“你们人太多了。”

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说的竟然是一口标准的京腔。连星等人听这胖子说话如此实在,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杰克逊看着这胖子,低声对大魁道:“师叔,你怎么知道这小子是装的?”

大魁哈哈笑道:“这还用问,你没看他这么胖,屁股上肉那么多,摔一下会有啥事?”

杰克逊摸了摸头,也嘿嘿笑了。自那日连星悄然而别,大魁和杰克逊一路南行。南行路上,大魁就逼迫杰克逊叫自己师叔。相处日久,两人感情已经甚是深厚。

大魁瞪着那胖子,大声喝道:“既然知道我们人多势众,那就不要废话,小爷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胖子刚欲顶嘴,但一看这五人在自己身前围得密不透风,自己骑来的那匹马躲得远远地不敢过来,自己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中气馁,只得抱拳道:“各位爷,小的只是来此寻亲访友的一个过客,跟几位大爷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各位大爷行行好,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连星见这胖子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道:“你拿我们当什么了?”

胖子眨眨眼,道:“各位不是附近敏珠林寺的大王吗?”

大魁喝道:“你奶奶的,我们可不是强盗。”

连星听胖子所言,似乎将他们当成了附近占山为王的强盗,当下笑道:“我们不是强盗,我们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胖子听连星如此说,脸上神情立刻放松下来,道:哦,原来你们不是强盗啊。”腰板也立刻挺直起来。

大魁喝道:我们虽然不是强盗,但要是你不老老实实说话,把我们惹得急了,老子也会变成强盗,将你先奸后杀。”

胖子吓得浑身一哆嗦,立刻又软了下来,一张脸变得灰白,颤声道:“各位大爷尽管问,小的……小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连星肚里暗暗好笑,心道:看来恶人还须恶人磨,自己这般好言相说,这胖子浑不买账,谁料想大魁两句话就将胖子吓得魂不附体。看来以后这种询问的事情还是大魁做起来比较妥当。

连星望着胖子,沉声道:“我们只是想知道这座土丘是何人的坟墓?”

胖子望了望西南方那座高大的土丘,脸上露出恐惧之色,看了一眼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抬头望向连星,低声道:“这座土丘,这座土丘……”

连星见那胖子恐惧慌张,说话欲言又止,似乎土丘中埋葬的不是尸骨,而是一具吃人的恶魔一般。

连星沉声安慰道:“你不用怕,尽管说来。”

胖子脸上惧意兀自未去,低低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们还是绕道而行吧,这里有危险,沾惹上一星半点,恐怕你们就——”

大魁在一边听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忍不住大声喝道:“就什么?”

胖子一哆嗦,道:“就有去无回了。”

大魁骂道:“你奶奶的,竟给老子说些丧气的话。”说罢,抬腿又要向那胖子面门踢去。

连星急忙拦住,道:“大魁,你让他先说完。”

胖子又颤声道:“这座土丘据说是藏王松赞干布之墓,里面时常有诡异的事情发生。有一些牧人来到这里放牧的时候,好端端的头颅就会无端飞走,最后不知所踪。成群成群的羊也时常无影无踪,那些牧民前来寻找的时候,只在这小丘后面看到一条孤零零的牧鞭。”

大魁被这胖子说得心中寒意陡升,问道:“那些羊群就此无影无踪了?”

胖子脸上惧意更加深了,点点头,道:“是啊,不仅如此,在这附近经过的路人,也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有时候,往往是站在你旁边的人,一转眼就会从你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胖子顿了顿,接着道:“所以,我才劝你们别到这土丘跟前。就连那小丘跟前也最好别去,这个土丘附近死的人太多了。”

连星见胖子一提起这土丘便是魂不附体的样子,想必这些恐怖的传说在这个地方由来已久,是以胖子多有耳闻。

连星和车夫交换一下眼神,觉得从胖子口中也问不出别的消息了,于是对胖子一挥手道:“你去吧。”

胖子如遇大赦,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众人眼看着胖子跑到自己那匹瘦马跟前,翻身上马,一声呼哨,向南驰了出去。片刻之间,已经远去。

连星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眉毛微微一皱,对车夫道:“车夫大哥,这里面有一件事情似乎不大对头。”

车夫目光闪动,缓缓道:“你是说这墓主?”

连星脸色凝重,点了点头。小龙女看着那荒凉的山丘,似乎也感觉有些不大对头,大魁和杰克逊却茫然无觉。

大魁道:“怎么了?”

连星望着那座山丘,缓缓道:“这里的墓主不应该是松赞干布。”

大魁和杰克逊都一奇,道:“为什么?”

连星道:“适才你没听车夫大哥说,这墓的建筑构型乃是一个七阴捧月之形。七阴捧月之型乃是七座处女之墓环抱一座后陵。倘若这墓主是松赞干布,那就对应不了这墓形了,又何来的七阴捧月之形?”

大魁才明白,不由得转过头望向车夫,车夫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五人站在旷野中向西望去,那座高大的土丘在那九座处女坟的陪伴下,竟然显得诡异起来。一股股苍凉而强劲的野风掠过,众人都感觉到寒意无限。这股寒意不仅仅是从众人身上泛起,亦且是从骨髓中透体而出的。

大魁望着连星,脸上微微变色,道:“连星,要不然咱们还是绕道而行吧。”

连星回过头来,眼睛盯着大魁,一字字道:“为什么要绕道而行?”

大魁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杰克逊见连星还是决定要闯进大墓中一探,也情不自禁暗暗佩服师傅的胆色。

车夫遥望着那座土丘,缓缓道:“咱们现在先不要进,等到了酉时再进。”

大魁奇怪道:“这却是为何?”

车夫答道:“这酉时时交薄暮,正是天地阴阳交接之时。其时,阴阳不昧,阴中有阳,阳中抱阴。阴阳之界模糊不辨。是以这九座小丘中的处女的至阴之气并不外泄,一俟暮色袭来,月上中天,这至阴之气便四处弥漫,到时候想要进到墓中,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大魁点点头。杰克逊更是听得张口结舌,在这个洋鬼子的心中,实在想不到还有这么多说法。

五人策马鞭驼,赶到九座小丘的外围停了下来。只见九座小丘环绕着那座大墓,在旷野中益发显得诡异莫名。众人都下马休息,静等酉时的到来。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野风在空旷的荒野中掠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酉时到了。车夫的一双眼睛在暮色中竟然愈发明亮起来。连星抬起头,望着车夫道:“咱们走吧,车夫大哥。”

车夫点点头,迈开大步便向士兵走去。连星、大魁、小龙女、杰克逊四人紧随其后,尸獒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连星身旁。

据车夫所说,这九座小丘乃是处女之坟,里面所埋葬的都是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生前被活活埋在里面,以为卫护主陵之用。这九座小丘错落有秩地环绕在主陵旁边,前方四座,后面五座。

五人从前面四座小丘中慢慢穿了过去,一直走到那座高大的土丘前。近得前来,他们抬头向土丘望去,只见土丘恢宏阔大,看上去隐隐然有王者之气。

大魁道:适才那胖子说这土丘里面葬的是松赞干布,车夫大哥说是一个王后,咱们只要进去,便能一探究竟。”

连星和车夫站在号称是藏王松赞干布的墓前,四处望去,借着薄薄的暮色,依稀可见这座墓高出地表十三四丈,封土高大。其上层为一土墩,土墩为椭圆形,墩顶极平坦,东西长约二百余丈;下层为一长方形土台,周边参差不齐。

大墓左边有一座巨大的功德碑。功德碑顶为重珠,盖下有承柱,亦雕流云,两侧为云龙纹。碑身露出地面有三丈来高,碑向阳一面似乎刻有古藏文,暮色中这块巨大的功德碑显得苍凉沉重至极。

墓门乃是两块青石雕铸。石门上覆宝珠翘角盖顶,石门两侧浮雕流云,四角为飞天,刀法精简,线条流畅。石门上满布云龙纹饰,两扇石门下面已被流沙掩埋。看来要想从石门进去,首先要将石门打开才行。

连星游目四顾,忽然间想起一事,微微皱眉。

大魁见连星若有所思,忍不住沉声问道:“怎么,连星?”

连星低声道:“依那胖子所说,松赞干布的大墓该当是十分凶险才对,为何咱们可以一直畅通无阻地来到这里?”

大魁哪里知道,只得转过头来,望向车夫。车夫道:“想必因这九座女坟中的阴气未露,咱们才可以平安无事地来到这里。咱们行动一定要快,要赶在暮色四围之际,进到藏王墓中。否则的话女坟中的阴气泄露出来,将女尸招引出来,咱们只怕就要腹背受敌。”

连星、大魁、杰克逊都点点头,三个人各自掏出随身带的工具,迈步来到墓门跟前,奋力挖了起来。

他们在来藏地前,都已经备好随身用的工具,其中就有专门挖坟掘墓的利器——破云锄。破云锄乃是卸岭寨的独门利器,后来被破门出寨的弟子带下山去,流传到江湖中,和洛阳铲、探穴尺并称倒斗摸金的三大利器。

三个人拿着三把破云锄,走到墓门跟前,只见破云锄锄头翻飞,地上埋住墓门的流沙一点一点被撅到一边。过了大半个时辰,墓门下面的流沙终于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这时,暮色已经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酉时已过,五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那条尸獒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碧油油的光芒。

车夫眼见暮色四围,眼神中竟然掠过一丝不安,口中连声道:“连老弟,咱们一起参详参详这墓门如何打开。酉时已过,咱们可要抓紧,莫要等女坟中的女尸暴起,到那时可要大费手脚。”

连星点头称是,手持破云锄来到两扇墓门跟前,抬起锄头向墓门上横击一下,墓门发出沉郁的响声。连星从这响声便可判断出墓门沉重至极。连星和车夫对望一眼,心道:看来这墓门实是厚重,要想靠外力,想必是无法开启。石门应该是由机栝控制,里面别以石簧,一经关上,若想再开,除非将里面的机栝石簧破坏,否则的话万难打开。

连星想了想,沉声道:“咱们现在继续向下挖去,挖到那石门下面,而后再穿过石门,从石门下面进到里面。”

大魁连声说好。从石门下面破门而入的方法连星和大魁已经试过多次,每次都屡试不爽,是以颇有心得。只是上次在天坑地缝中,旋风铲已经损毁,无法再用,是以并未携来。大魁当即和杰克逊挥动破云锄,向下面继续掘了进去。

小龙女见暗夜之中看不太清,遂掏出一根火折,便欲点着,好给大魁和杰克逊照明。车夫眼疾手快,劈手将小龙女手中的火折夺了过来。小龙女一惊之下,惊喝道:“你干吗?”右手抬起,袖口端端正正对准了车夫。

连星这一下惊得非同小可。小龙女要是催动袖中的护体神龙出来,便是再有十个车夫,那也不能幸免。连星急忙纵身挡在小龙女和车夫身前,连声道:龙儿,不可!”

小龙女将袖口放了下来,眼中的敌意也慢慢消散。车夫脸色微变,沉声道:姑娘不要误会,这里万万不可点燃火折,火属阳,火光势必会将九座女坟中的阴气招出来。到那时,阴气一出,女坟中的僵尸也必会随之而来。”

小龙女侧目望着车夫,皱起眉头,道:“有这么严重?”

车夫脸容肃穆,正色道:“这个自然。”

小龙女半信半疑,连星心中也将信将疑。车夫眼见连星和小龙女似乎并不相信,叹了口气,伸手将那根火折放在自己口前,轻轻一吹,火折蓦地亮了起来,众人的脸庞在火折的照耀下晃来晃去,每个人的影子都长长地投映在高大的墓门上。大魁和杰克逊看见火折亮起,更加卖力地干了起来。

小龙女和连星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根火折,看火折有何异动。车夫心中叹了口气,心道:这两个小娃娃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待会见到那女坟中的僵尸暴起,到时候就会相信我所言非虚了。

三人正围着火折观看有无异动之时,突然间一阵阴风从远处吹了过来。这阵阴风突如其来,直将车夫手中的火折吹得不住晃动,连星急忙上前护住。

突然间,司马手中的火折蓦地一暗,接着又是一亮。火折上暗红的火光突然间转为碧绿。一时间映得周围的人须眉皆碧。连星、小龙女、大魁、杰克逊四人都骇然失色。这根发出碧绿火光的火折在藏王墓前蓦然出现,显得如此诡异。众人一呆之下,浑身毛发都悚然而立。车夫急忙张口猛地吹了口气,那根冒着碧绿火光的火折“噗”的一声灭了,一时间众人又沉入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大魁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黑暗之中,大魁忍不住小声道:“连星,这个地方还真他奶奶的邪门儿。”

连星沉声道:“大家快去挖掘,要不然等九座女坟中的阴尸出来就晚了。”

大魁听连星说到“阴尸”二字,也知道形势紧迫,当即便欲转过身来,和杰克逊继续向墓门下面挖掘。就在这时,只听似乎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六章 九阴女尸

这口气从空中悠悠飘来,悠长而又缥缈,声音中似乎有着一股淡淡的哀怨,竟仿佛困倦红楼中的女子所发。然而在这荒凉的旷野中蓦然听到,却让众人毛发竖立。这里只有小龙女一个女子,大魁和杰克逊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到小龙女身上。借着莹白的月色,却见小龙女脸上也带着骇然之色,显然这个幽怨女子的声音不是小龙女发出来的。

大魁和杰克逊急忙抬头向四周望去。旷野之中,松赞干布墓前,只有九座小小的坟茔静静矗立在众人身侧,却哪里有女人的身影?大魁越是看不到隐藏在暗处的人,越是胆战心惊。只因这无处不在,而又处处都在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大魁忍不住大声骂道:“你奶奶的,哪里的狗杂种偷偷摸摸地在此装神弄鬼?有种的站出来,跟你爷爷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大魁骂了数声,无人回应,正待再骂,车夫迈步来到大魁跟前,低声道:“别出声!你看那是什么?”

大魁浑身一凛,立刻闭上了嘴,抬目向车夫手指的方向望去。连星、小龙女、杰克逊此时也已听到车夫警示,都向车夫所指的方向望去。

车夫所指的乃是九座坟茔中的一座。那座小小的坟茔斜靠一旁,坟上黄土堆积,顶端竟然齐平,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小的土台。倘若没有人说出来,不会有人知道在这座小小的坟茔下面埋着一位妙龄少女的尸骸。

此时,在这座坟茔上面,竟然正慢慢钻出一丝淡淡的绿光。那绿光非常微小,但却笔直如束,慢慢从坟茔里面飘了上来。绿光飘到坟茔上头三尺左右,竟然往两下一分,弥散成一个光球,在半空中滴溜溜转动起来。

连星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惊骇之余,更有一股寒气从脚底慢慢升起。大魁和杰克逊紧握手中的破云锄,连星也暗自凝气于臂,随时随地准备一击而出。车夫双目更是紧紧凝望在绿色光球之上,一眨不眨,似乎这绿色光球乃是平生所遇的大敌一般。

绿色光球如同有知有觉,竟然慢慢离开坟茔,悠悠忽忽地向众人飘了过来。众人都凝神以待。那绿色光球飘到众人身前十丈远近,慢慢停了下来,悬在半空中。连星等人凝目向那绿色光球望去,心中打了个突。只见绿色光球竟然似是真的人眼一样,光球上面筋络纵横,其中更有一颗瞳孔,里面深不可测。

大魁双腿忍不住微微颤抖,这样古怪离奇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低声问道:“车夫大哥,这个古怪的绿球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真他奶奶的邪门儿。”

车夫双目凝望着那颗形同人眼的绿球,低低道:“这个是女坟中少女的怨气,凝聚不化,结而为球,形似人眼,却不知是何原因。”

在二人的低语中,绿色光球突然间弹了起来,闪电般向为首的车夫撞了过来。车夫眼见绿色光球疾奔而来,当下也不闪避,猛然大喝一声,右拳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向绿色光球直击而出。

绿色光球来得奇疾无比,车夫这一拳也迅猛如雷,两下里猛地凑到一起,只听“通”的一声大震,绿色光球被车夫一拳击得直飞了出去。绿色光球犹如流星一般直飞出数十丈远,才落了下来。

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心道:看来这绿色光球虚有其表,徒然唬人,不见威势。一念未毕,却见绿色光球陡然间又从地上飞了起来。这一次却不是向着众人而来,而是向旁边的另一座女坟扑了过去。众人都好生奇怪,不明白这绿色光球缘何要向另一座女坟扑去。

众人凝目观看。只见绿色光球扑到那座女坟上后,在坟头一转,而后又迅速向下一座女坟扑了过去。

众人都莫名其妙。车夫陡然间脸上变色,急道:“不好,大家快点挖,否则迟则生变。”

大魁正不知所措,却见适才绿色光球经过的第一座坟茔上“咯咯”声响,似乎坟茔上的泥土正在慢慢裂开。大魁瞪大双眼,颤声道:“难道是要诈尸?”众人心头一寒,这九座女坟如果真的诈尸的话,众人身在黑暗中难免要处于被动。

绿色光球闪电般向另外几座坟茔扑了过去。这绿色光球似乎要唤醒沉睡在那些坟茔中的阴尸。连星闪身奔到墓门前,提起破云锄,向墓门下面继续狠命掘去。大魁和杰克逊见状,也提起破云锄向墓门下面的沙土掘去。三个人、三把破云锄不住向下,这一下倾尽全力,只见泥土翻飞,顷刻工夫墓门下面已经掏出一个大洞。

绿色光球顷刻之间已经在八座坟头上一一掠过,一阵泥土开裂的声音过后,接踵而来的便是地下敲击棺木的“咚咚”声,似乎那些阴尸正欲破棺而出。

小龙女和车夫神色紧张,眼睛望着连星、大魁、杰克逊三人,渴盼墓门下面快点打穿,好进到墓中,避开九具阴尸的袭击。

那大洞已经很深。连星一人站在坑中,挥动破云锄继续向前行进。好在破云锄与旋风铲类似,都有一个可以连接的锄柄,锄柄可长可短。连星将锄柄卸去,挥动破云锄,依旧奋力向里行进。又向前挖出四五丈远近,连星感觉已经挖到墓门里面。随即转而向上。只听“通”的一声,破云锄一下打了个空,将墓门里面挖出一个口子。

连星大喜,叫了一声:“通了!”话音未落,随即身形向后疾退。一股腐臭气息从洞口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连星急忙退出洞口,一挥手叫大魁、杰克逊、小龙女和车夫闪到一边。那股腐臭气从洞中滚滚涌了出来,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洞中臭气散去,便可进那洞中,再进到松赞干布的墓室中。

大魁掩鼻躲避臭气时,突然觉得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在场诸人都已经有所察觉。

夜色之中,寒意侵肤,来自众人心底的那股寒意更是让他们一起抬起头来。这一望不要紧,只见数十丈外的夜色中,五个身穿白衣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荒野里。这些白衣人影身形婀娜,体态苗条,显然都是女子。

在暗夜的荒野上,蓦然凭空出现五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众人都面面相觑。那颗绿色光球此时已经不知道去向何处,空地上只有这五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

大魁只觉得自己手心发凉,过了片刻,见那些白衣人影一动不动,大魁忍不住低低道:“连星、车夫大哥,这五个女人是什么路数?”

连星双目望着白衣女子道:“这想必就是女坟中的阴尸。”

车夫也点点头。大魁有些好奇,低声道:“阴尸?那不是有九座女坟吗?应该有九具阴尸才对啊?”

连星伸出右手食指,向上指了指,大魁顺着连星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又是一阵寒气袭来。只见在墓的上空,左右各有两个白衣女子站在上面。夜风从旷野中穿过,吹过这四名白衣女子的时候,白衣女子的衣襟动也不动,显得诡异莫名。

大魁情不自禁又打了一个寒战。连星和车夫都心中暗暗叫苦,这九阴女尸不迟不早,就在众人眼看要进入藏王墓中时陡然出现。他们是否能够躲过这场九阴女尸的劫难?五人心中都没有一丝底气。这九阴女尸是何路数,除了车夫之外,谁也不知。

连星正在心中暗自叫苦,五具九阴女尸就在这惨白的月色下,慢慢转过身来。众人定睛望去,五具阴尸被月色一照,脸更是白得可怕。白森森的脸庞上,两条眉毛却漆黑如墨,嘴唇仿佛红得就要滴出血来。

这五具阴尸在坟茔中被埋了数千年,竟然面容肤色鲜活如生,真让人匪夷所思。连星等人目注那五具阴尸,五具阴尸也凝望着连星等人。荒野中,人鬼殊途,但却相互凝望,这幕情景任谁看在眼中,都会永生难忘。天上那轮莹白的圆月慢慢被一片飘过来的云遮住。

就在这时,五具阴尸似乎突然间得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一般,陡然间张开双臂,向连星等人扑了过来。暗夜中,五条白影像旋风一般陡然间逼近,大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连星眼见事情紧迫,这五具阴尸从前面紧逼而来,在众人所站的大墓上方,更有四具阴尸虎视眈眈地凝视着他们,当即向大魁大声道:“大魁,你带杰克逊和龙姑娘先进到墓室中,我和车夫大哥先抵挡一阵。”

大魁闻言,略一犹豫,关切地道:我还是在这里和你们一起抵挡阴尸好不好?”

连星瞪了大魁一眼,道:“叫你赶紧去就赶紧去,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大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带领杰克逊、小龙女向墓门下面的地洞中钻了进去。三人来到地洞里面,腐臭气已经渐渐淡了。大魁当即挥动破云锄将那个小孔扩大到可以涌身而进,随即猫腰钻了进去。小龙女、杰克逊跟在后面,也钻了进去。

刚一进到墓室中,便听外面一阵怪异声响,仿佛是什么东西撞到墙上发出的砰砰声。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响声从何而来。

大魁忍不住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一下。”

小龙女颇为关切连星的安危,道:“我也去。”

大魁摇摇头道:“龙姑娘,你不能去。连星让我们躲进这里,就是要让我照顾好你的安全。你这一出去,岂不是辜负了连星的一番心意?不行,绝对不行!”

小龙女见大魁不让自己出去,随即作罢。

他们守在洞口,侧耳倾听,只听洞外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迅速响起,不由都暗暗为连星和车夫担心。

眼看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不由守在洞口,还是久久不见连星和司马进到墓中,不觉都心中焦躁。大魁正欲跳下洞口出去一探时,洞口蓦地钻进一个人头,三人看得分明,正是车夫。

车夫纵身一跃,跳了上来,笑嘻嘻地看着三人。大魁和小龙女见车夫身上并未有何损伤,心中大宽,齐声问道:“连星呢?”

杰克逊更是大声道:“我师傅呢?”

车夫还未说话,地洞中又钻进一个人头来,大声道:“我在这里。”三人凝神看时,正是连星。

大魁呵呵一笑道:“龙姑娘,你看怎么样?连星绝对不会有事的。”

连星微微一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大魁笑道:我和龙姑娘、杰克逊都在担心你的安全,龙姑娘更是要出去找你,我对她说,你不会有事的。”连星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从地洞中蓦地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一把抓住连星的脚腕,向洞外扯去。连星一惊,右腿用力向后缩。那只苍白的手跟了进来,接着阴尸苍白的脸也进到洞中,一张血红的嘴唇在杰克逊的火折映照下,显得十分妖艳。

阴尸嘴巴张开,露出一丝笑容,这笑容在墓室中显得尤为邪恶。杰克逊心惊胆战之下,手中火折猛地扔向阴尸的口中。阴尸发出一声闷哼,手一松,复又掉回地洞中。

火折插在阴尸口中,瞬间全身便被点燃,阴尸浑身冒着火,宛若一团火球般向外退了出去,转瞬间便不见踪影,四下里又是漆黑一团。小龙女急忙又从行囊中取出一根火折点亮,只见连星安然无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车夫皱起眉头,沉声道:这几个阴尸阴魂不散,到得里面只怕也会紧跟而来。”

大魁和杰克逊问起原由,连星道:“适才你们三人进来以后,我和车夫大哥在这里堵住那些阴尸去路。其中一具阴尸更是被我和车夫大哥打得直飞出去,撞上一侧山壁,头颅破裂,估计是就算是想做鬼,只怕也做不成了。“其余几具阴尸依旧围在我和车夫大哥身前,不住攻击,我和车夫大哥慢慢退到墓门下面的地洞中,才不致被这些阴尸围攻。我们二人眼看这群阴尸不住攻击,也只有不住后退。本以为那些阴尸就此停住脚步,不再追赶,谁知它们还是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随我们进到了地洞中。适才那具抓住我脚踝的阴尸就是跟在我们后面进来的第一具阴尸。直到我们上到这地洞上面,那具阴尸才暴起发难。幸得有杰克逊相助,否则的话,势必要和那具阴尸周旋一番。”

大魁、杰克逊、小龙女才明白其中原委。

大魁忍不住道:“那些阴尸会不会卷土重来?”

车夫和连星都面露忧色,他们心里明白那些阴尸只不过是暂时退去,稍待片刻,肯定会再次前来洞中追杀众人。

大魁眼珠骨碌碌一转,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连星,你说是不是?”

连星点点头,道:“大魁说得不错,咱们即已来到这里,那自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说罢,从小龙女手中拿过火折,在墓室中转了一圈,他发现墓室中充满了异域色彩,和中土的陵墓截然不同。

这间墓室并不大,只有十来丈方圆,墓室前方是一条狭长的墓道,向前笔直而去。这间小小的墓室中陈设并不华丽,但是东西两侧的石壁上所绘的画像却是精美绝伦,让人叹为观止。东面壁画上绘的是一位番邦男子,满面虬髯,右耳上戴着一只硕大的铜环。番邦男子双膝跪地,抬着头,向着前方高高在上的一位身穿龙袍的好似帝王的男子述说着什么。那男子颜容威仪,但此刻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对跪在下面的男子非常满意。

连星心中一动,走到那幅壁画跟前,晃动手中的火折向番邦男子照去。火折在空中来回晃动,众人的身影也都投在壁画上。人的身影一动,映衬得壁画中的人影也仿佛在来回轻摆。

连星指着那幅壁画,缓缓道:“车夫大哥,你看看这幅壁画中的番邦男子是不是墓室主人松赞干布?”

车夫也走上前去,眼睛落在壁画上,细细观看了起来。众人都屏气凝声,一语不发,静静等待车夫说话。

过了片刻,车夫摇了摇头,沉声道:“连老弟,这个番邦男子应该是当时的藏王松赞干布派来求婚的使者,而对面那幅似乎就是藏王松赞干布所迎娶的大唐文成公主。”

众人听车夫如此说,急忙转过身来,向西面壁画望了过去。只见西面壁画上一个一身轻裘、貌美如花的女子正扭着头,向来时的路上张望,脸上满是不舍之意。在她身旁,站着一列手持大纛、身穿胡服的男子。

连星心中一动,难道这幅壁画中的女子就是藏王松赞干布迎娶的文成公主?

杰克逊望着那名女子,满脸仰慕,喃喃道:“好美丽的女人!”

连星三人也暗暗为壁画中女子的绝世容光所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良久,大魁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对车夫道:“车夫大哥,这个女子真的就是文成公主?”

车夫点点头,道:“按照画中之意,想必咱们所料不错。再说了,你们看,这幅壁画下面还有一行注释,皆是藏文,我只认得公主进藏这四个字。嫁到藏地的大唐公主,一共有二十一位,但其中只有文成公主嫁与松赞干布。”

杰克逊听车夫之言,心中好奇,问道:“这么多大唐公主嫁给番邦,到底是为什么啊?”

车夫嘿嘿一笑,道:“杰克逊,你们西洋可有和亲这一说?”

杰克逊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

车夫沉声道:“和亲乃是古时候汉人巩固王朝的一种手段。皇帝为了笼络异国番邦,不致侵犯边陲,以保两国太平,便和番邦结为亲家。文成公主便是奉了唐太宗之命前去交好吐蕃的大唐公主。”

大魁点点头,道:“看来咱们真的是进到了藏王松赞干布的墓室中。”

连星目光闪动,缓缓道:“那可不一定,这墓室是否是藏王松赞干布的墓室还未可知。”

车夫点点头,道:“壁画上虽然绘的是藏王松赞干布的妻子文成公主的画像,但是不是松赞干布的墓室,此时还不能妄下结论。更何况藏王松赞干布的名字都说明这其中大不简单。”

众人都颇为好奇,没听说过松赞干布名字有何意义,一齐将目光落在车夫脸上。

车夫道:“松赞干布就是藏语‘深沉莫测’的意思。据说藏王松赞干布天赋异禀,十三岁时便即位,成为吐蕃王朝的立国之君。少年时代的松赞干布就已显现出非凡的才能,他平息各地的叛乱,统一各部,建立了吐蕃王朝。松赞干布一生为吐蕃立下汗马功劳,更兼手创藏文,实乃盖世奇才,举世无双的英雄。”

车夫说到这里,两眼从墓室中扫过,接着道:“只是松赞干布太过传奇,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兼其名字中又有深沉莫测之意,咱们在墓中可千万不能大意,莫要在这里马失前蹄。”

众人都点点头。车夫环顾一下四周,见墓室中再无异状,便招呼大家向里走去。只有连星手中举着一根火折,借着火折的光亮,众人慢慢走了进去。

墓室前方是一条斜斜向下的甬道,有三四十丈远近。走在这条甬道中,火把只能照出二三丈远近,其余地方一片黑暗。众人心头都突突乱跳,不知道前方究竟会出现一些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好在一路平安无事。

走到甬道尽头,突然间灯火通明起来。

第七章 里应外合

众人都一愕,忍不住抬头望去。在甬道尽头处,乃是一条横贯东西的墓道。墓道的两壁上,每隔十来丈便有一处凹陷,凹洞里面放着一块四四方方的黑色的东西,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此刻正在烈烈燃烧着,将墓道照得一片通明。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凹洞中的东西究竟为何物,竟然在千年之后兀自燃烧起来。

这条墓道有数十丈长,墓道一侧并排矗立着五座极高极阔的墓室。这五间墓室说是墓室,倒不如说是五座神殿来得更为恰当妥帖。只因这五座神殿虽然身处地下,但建构宏伟,每一座殿门都有三四十丈高、十五六丈宽,远远望去,充满了遥不可知的神秘气息。

这五座神殿为何静静矗立在地下陵墓中?这五座神殿中又蕴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众人默默站在墓道中,抬头仰望着静静矗立的五座神殿,都不由自主地心生震撼。这些神殿如此恢宏庞大,实所罕见,亦且在这地下陵墓中,更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良久,车夫才回神道:“想不到这地下陵墓中竟然出现五座神殿,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这座地下陵墓是不是藏王松赞干布的咱们现在还不清楚,现在又蓦然冒出来五座一模一样的神殿。连老弟,你看咱们是原路返回,还是冒险前去一探?”

连星微微仰头,道:当然是前往一探了。咱们既然来到这里,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一语既毕,已迈开大步向前行去。

车夫眼见连星如此胆色,心中也暗自佩服,当下也跟随在连星身后。大魁、小龙女、杰克逊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连星和车夫身后,迈步向神殿走去。

这墓道斜而向下,有七八十级石阶。连星等人拾阶而下,一步步来到左面第一座神殿前。众人站在神殿跟前,抬头向上望去,只见离神殿越近,就越发觉得它的高大,让人不由得敬畏起来。

神殿由数根巨大无比的石柱托起,每两根石柱之间大概有三四丈的距离。这些石柱之粗,也世间罕有,也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被抬送到陵墓中,又是如何被竖立起来的。昔年那些工匠为了建造这样一个神殿,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才将这五座神殿一一建起,真可谓鬼斧神工了。

连星站在神殿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开大步,便向神殿殿门走去。车夫、小龙女、大魁、杰克逊四人紧跟其后。

第一座大殿殿门轩敞,大殿里面也明晃晃的,如同白昼。众人走到神殿中,抬头上望,不由得都“咦”了一声。原来在这个神殿内,供奉的竟然是观世音的神像。

观世音菩萨乃是佛前四大菩萨之一,相貌端庄慈和,经常手持净瓶杨柳,以无量的智慧和神通,普救世间疾苦。世间传说,当人们遇到灾难时,只要念其名号,便会前往救度,所以世称观世音。同时,观世音菩萨又是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座下的上首菩萨,同大势至菩萨一起,是阿弥陀佛的胁侍菩萨,并称“西方三圣”。

观世音菩萨在汉人中声名极盛,是以在藏王松赞干布的陵墓中蓦然发现观世音菩萨的神像,都陡然一惊,大大出乎意料。这座观世音神像高约十来丈,端坐于莲花宝座上,神情怡和,低眉敛目,眉目慈和,宝相庄严,似乎已与尘世隔绝,看上去便是让人油然而生一股宁静感。

众人看着观音神像,一时间浑然忘了墓室内外的种种杀机。

神殿四侧各有一盏长明灯高高悬挂半空。长明灯内所放置的灯油乃是东海鲛人的鱼油所炼,灯光一照,将观音神像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对面的墙壁上。众人绕着这座观世音的神像慢慢转了一圈,而后又回到观世音神像前。

连星目光闪动,缓缓道:“看来这座神殿就是专门供奉观音菩萨的。”

大魁摸了摸鼻子,道:“只是观音菩萨被安放到这黑漆漆的陵墓中,可真的是匪夷所思。”

众人一时之间都无语起来。

过了片刻,车夫道:“也许藏王松赞干布把观音菩萨移至这陵墓中,只是想要借观音菩萨的赫赫声名前来遮挡陵墓中的阴祟之气。”

众人都点点头,连星却道:“也许这其中的缘由还不仅仅如此。”

车夫“哦”了一声,斜睨着连星道:“连老弟,此话怎讲?”

连星淡淡一笑,道:“据我推测,既然藏王松赞干布名字中有深不可测之意,这藏王墓自然是修得与众不同,是以这藏王墓中有此观音大士的神像想必另有一层含义,只是咱们还没揣摩透而已。”车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连星陡然间发觉尸獒不知去了何处,适才一直和阴尸拼斗,竟没发现尸獒的去向。更为奇怪的是,尸獒在九阴女尸袭来之时,竟然未发出任何警示,这可是反常之至。连星游目四顾,不见尸獒的踪影,他知道尸獒乃神物,倒也并不担心它的安全,随即又将目光落到神殿的四壁上。

这间神殿四壁错落有致地绘满了大大小小的观音佛像。种种观音佛像,不一而足,其中有送子观音、杨柳观音、龙头观音、圆光观音、游戏观音、白衣观音、莲卧观音、泷见观音、施药观音、鱼蓝观音、德王观音、水月观音、一叶观音、青颈观音……等等。据说观音身在尘世中有万千化身,是以形诸图像上,便有无数法身。

大魁凝望片刻,忽然指着其中一具观音神像,“咦”了一声,脸上更是露出惊奇之色。

杰克逊奇道:“师叔,怎么了?”

大魁伸出食指指着那座观音大士的神像,道:“你看。”

杰克逊顺着大魁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具观音大士的神像宝相庄严,只是脸上似乎有些微微的与众不同。至于哪里不同,杰克逊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连星目光闪动,指着那具观音神像道:“这观音神像乃是男身。”

大魁点头道:“连星,你也看出来了?”

连星点点头,道:“你们看,这观音颧骨略高,唇上有淡淡的须髯,而且颈间有喉结。这一切都是男人的征象。”

大魁皱起眉头,呐呐道:“可是,观音自古以来不都是女的吗?怎么这里出来一个男观音?”

连星凝思片刻,摇了摇头。这观音为何生为男相,连星也惘然不知。

大魁目光又向小龙女望去,小龙女也摇了摇头。小龙女虽自幼师从分丘灵官龙鹤年,学了一身的分丘术,不过对于世相杂学却无从涉猎,所以这观音是男是女也无从知晓。

大魁又转过目光望向车夫。车夫望着那尊观音神像,缓缓道:“据《悲华经》的记载,观世音无量劫前是转轮圣王无净念的太子,名不拘。他立下宏愿,生大悲心断绝众生诸苦及烦恼,使众生常驻安乐。为此宝藏如来给他起名叫观世音。“《华严经》中说:勇猛丈夫观世音。观世音大约是在三国时期传入咱们中国境内,现在咱们看到供奉的观世音菩萨,多为女相。不过在当时,观世音还是个威武的男子。甘肃敦煌莫高窟的壁画和南北朝时的雕像,观音皆为男身,嘴唇上还长着两撇漂亮的胡须。在我国唐朝以前观世音的像都属于男相,印度的观世音菩萨也属男相。佛教经典记载观音大士,周游法界,常以种种善巧和方便度化众生,众生应以何身得度,即化现之而为说法,即是三十二应,其女性形象可能由此而来。后世的女性形象也可能与观音菩萨能够‘送子’有关,并且是大慈大悲的化身。”

大魁这才明白何以神殿内的观音菩萨宛若男人一般,原来古已有之。

众人在神殿内又转了一圈,除了男相的观音外,也无其他特异之处,众人随即走出观音神殿,走进第二座神殿。

第二座神殿和第一座神殿殿门格局一模一样,大殿内同样也明晃晃的,亮如白昼,大殿正中端坐着一座如来佛像。这尊如来像方面大耳,两目之间熠熠生辉,不知是何物所造。

众人绕着这尊如来佛像转了一圈,竟然发现如来佛像身后还有三座如来佛像,只是后面的三尊如来佛像较之前面的小了许多。后面三尊如来佛像只同常人一般大小,中间那尊更是低眉敛目。

大魁皱起眉头,道:“连星,这间神殿中竟然供奉的是如来佛像,你不觉得奇怪吗?”

连星摇摇头,道:“这不是如来。”

大魁奇道:“这不是如来吗?可是,你看这佛像不是长得跟那些庙宇里的如来佛像一模一样吗?”

连星沉声道:“如来只是一个统称,乃是佛的一个称呼而已。佛有十号:如来、应供、正等觉、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你看,如来只是这个称号其中之一。这尊佛像的真正名字是释迦牟尼。”

车夫和小龙女听得暗暗点头。杰克逊来中国之前,只看过一些介绍中国风土人情的书籍,在这方面可是一窍不通,只好带着一脸的迷茫。

五个人站在那尊既显威严,又带慈和的释迦牟尼佛像前,静静听连星述说。

连星接着道:“据说佛有三身,这三身分别是:毗卢遮那佛、卢舍那佛和释迦牟尼佛。释迦牟尼佛便是其中之一的应身佛:是随缘教化,度脱世间众生而现的佛身。而这尊佛像应该便是释迦牟尼的真身。“据我推测,其后面三座略小的佛像应该是代表佛的三身。这三尊佛中,居中的便是毗卢遮那佛。毗卢遮那佛又叫大日如来,是佛教密宗至高无上的本尊,是密宗最高阶层的佛,为佛教密宗所尊奉最高神明。密宗所有佛和菩萨皆自大日如来所出,在金刚界和胎藏界的两部曼荼罗中,大日如来都居于中央位置,他统率着全部佛和菩萨,乃是佛教密宗世界的根本佛。“左面的便是卢舍那佛,也就是报身佛,是表示证得绝对真理,获得佛果而显示佛智的佛身。‘卢舍那’的意思就是智慧广大,光明普照。右面的便是释迦牟尼佛。这三尊佛也可统称为如来。”

大魁和杰克逊听连星如此一说,才明白原来如来和释迦牟尼并不是一个概念。

大魁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杰克逊也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忽又皱起眉头,问大魁道:“师叔,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众人看着杰克逊都哑然失笑。

大魁笑道:“原来如此,就是原来如此的意思。你懂了吗?”

杰克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大魁和连星都呵呵笑了起来。众人见这神殿中除了几座佛像之外,别无他物,对望一眼,连星道:咱们走吧,上第三座神殿里看看,那里供奉的又是谁的佛像。”

众人点点头,跟着连星走了出去。

刚一走出这座如来神殿,大殿顶上东南角的长明灯忽然一暗,一直低眉敛目的大日如来佛像竟然慢慢地睁开眼,眼中竟然掠过一抹残忍而又邪恶的光芒。

五人并未察觉这座如来神殿中已经有异,依旧继续向前走去。不多时,便已经走到第三座神殿中。众人站在殿中,抬头望去,都不由自主地一愕。

却原来,这大殿正中空自有一个石头底座,底座上本应该矗立佛像的地方,此刻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大魁喃喃道:“真他妈的邪门儿了,难道这尊神像不翼而飞了吗?”

连星和车夫却知道这世上没有不翼而飞的东西,再说藏王松赞干布建造这座王陵,势必要经年才能完成,岂有里面一座神像不翼而飞之理?两个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呆在那里。

众人抬头向神殿四壁望去,这一望更是大为惊奇,只见神殿四壁所有的壁饰图像都已经被人用刀铲铲得干干净净。大魁张大了嘴,合不拢来,杰克逊眉头皱起,小龙女目光紧缩。

连星心中一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神殿四壁缘何被铲得干干净净?难道这神殿四壁上所绘的壁饰图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车夫凝目望着神殿四壁,缓缓道:“看来这间神殿有什么秘密似乎不欲为后人所知,是以才将这些壁饰图像一一铲掉。而铲掉图像的人更为担心的是神殿中的神像泄露秘密,所把神像也移除了,徒然留下一个空空的底座。只是时间仓促,又或许中途发生不可知的变故,才仓促离去,并未将神像的底座一同移走,留下一点痕迹。”

连星点点头,沉声道:“想来必是如此。”

大魁见这座神殿中并无异状,随即招呼连星和车夫道:“连星、车夫大哥,咱们向下面那间神殿去吧。”众人依言走出这间古怪的神殿,继续向下一间神殿走去。

第四间大殿中供奉的竟然是一名头戴后冠、衣饰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雕像。这女子看上去约有四十多岁,神态端庄,气度温雅如玉,脸上一股怡和之气。这雕像做得栩栩如生,远远望去,就仿佛真人一般。

杰克逊奇道:“师傅、师叔,这女人又是谁啊?”

连星望着那具雕像,缓缓道:“这具雕像极有可能就是文成公主的雕像。”大魁皱皱眉,道:“你说这具雕像就是文成公主?”

连星点点头,道:“在这藏王墓中,除了文成公主,还能有什么女人在这里?”

大魁点点头道:“这倒是。”

他们站在文成公主的雕像前,凝目观看。屋顶上东西两盏长明灯,从顶上明晃晃照了下来,将五个人的影子投在文成公主的雕像上。连星正凝目观看,目光往影子上一瞥,突然间发现竟然多了一个人影。五个人本来是五个影子,谁知在文成公主雕像上,却出现了六个身影!

连星心中一凛,一股寒气慢慢从脚底升了上来,这个身影是谁?又从何而来?连星凝目向那身影望了过去。只见那陌生的身影夹在大魁和杰克逊中间,身形不高不矮,似乎十分健壮,正在那里一动不动。

连星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在这诡异莫测的藏王墓中,竟然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身影出来。这身影究竟是人是鬼?是鬼的话,连星可并不畏惧,在他手下,已经不知杀死过多少僵尸鬼怪;可要是人,那可就大不相同!这个人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地逼近到众人身后,这份轻功可真的是不可小觑!

连星悄悄伸出右手,拇指向后一翘,旁边的车夫和小龙女立刻警觉,目光齐向连星望过来。连星用目光示意二人,车夫和小龙女向那影子望去,也浑身一震。他们都看到那个影子夹在大魁和杰克逊的身影中间。

连星向小龙女和车夫使了个眼色,三人几乎同时转身。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间,神殿的长明灯和外面墓道中的灯火陡然间一起灭了,四下里顿时漆黑一片。

置身在这黑漆漆的墓室中,众人的心都怦怦乱跳。

连星低声道:“大家小心些,莫要着了敌人的道儿。”

众人都凝神戒备。黑暗中,小龙女突然觉得一股厉风向自己疾扑而来。她心中一动,右手衣袖一扬,袖中的护体神龙陡然间扑了出去,忽听得黑暗中“啊”的一声惊呼,似乎有人被护体神龙咬中了,接着便是“扑通“一声,偷袭的人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大魁急忙点亮火折,向地上照了过去。只见在文成公主座前,躺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风帽,帽檐下两条浓眉斜飞入鬓,一张脸上疙疙瘩瘩的,看上去丑陋异常。男子脸上笼罩着一层黑气,两眼大睁,张着嘴,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脸上更是露出不信的神情,似乎不信自己竟然和这些人未曾交手,便已经奇毒身中。

车夫凝目向那男子脖颈间望去,只见一条黑色小蛇死死咬在男子的颈项间,牢牢不放。车夫浑身一震,心道:看来适才就是这黑色小蛇一击奏功。黑色小蛇慢慢松开男子,顺着男子的胸膛缓缓爬出几步,猛地从男子身上弹了起来,“嗖”的一声飞入小龙女的衣袖中,影踪不见。

车夫一呆,想不到这条黑色小蛇竟然是小龙女养的宠物。车夫猛然想起自己适才和小龙女两两相对,小龙女也曾举起衣袖,对准自己面门,想必那时候小龙女袖中就已经有了这条黑色小蛇。

眼看那个头戴黑色风帽的男子喉间“咯咯”几声响后,双腿抽搐几下,就此不动了,看来已经毒发而死。

车夫悚然动容,想不到一条黑色小蛇的毒性竟如此厉害,忍不住侧过头去,上上下下打量了小龙女几眼,心道: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究竟何许人也?为何竟有如此之毒的宠物?

连星慢慢走到已然死去的风帽男子跟前,俯下身去低头一看,只见这男子脸色乌黑,双目兀自睁得大大的,似乎犹未相信自己竟然死于一条小黑蛇之口。大魁直起身抬脚重重地踢了过去,口中骂道:“你奶奶的,刚才还在此偷窥我们,这下老实了吧?”

连星慢慢站起身来,目光望着大魁道:“适才在咱们后面偷窥咱们的并不是这个人。”

大魁诧异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连星沉声道:“你看这个男子,双肩瘦小,看上去十分单薄,但适才咱们身后那位却是肩膀宽阔,头颅硕大,看上去健壮异常,和这男子相差甚远。”顿了一顿,连星眼睛向四处望了一圈,然后才收回目光,道:“这藏王墓中想必还另有其人。”大魁和杰克逊听连星说这墓中还另有其人,都心中一凛。

连星沉声道:“这藏王墓中除了咱们五人之外,想必此刻还不止一人。”

大魁奇道:“不止一人?”

连星点点头,道:“不错,适才这墓室中灯盏一时齐灭。你们想想看,每座墓室中都有四盏长明灯,而在这个墓室通道中每隔四五丈便有一盏油灯,整个藏王墓中总共会有多少盏灯火?这么多灯火怎么可能被一个人同时打灭?”

大魁搔搔脑袋,道:“连星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连星接着道:“所以咱们一定要格外小心。这墓室外还有九阴女尸虎视眈眈,稍不留神便会丧生在那些阴尸手下。”

大魁沉声道:“那现今该如何行事?”

连星道:“咱们先去第五间神殿一探,也好将这墓室了解个十之八九。到时候这墓室中隐藏的敌人来也好,去也罢,咱们是一一招呼。”说到这里,连星顿了顿,嘿然一笑道:“说不得,咱们既然已经来到这藏王墓中,便算是半个主人,一定要好好招待才是。”

杰克逊嘿嘿一笑,道:“师傅说得是。”

大魁手持火折当先领路,杰克逊和小龙女在中间相护,连星和车夫殿后,众人走出第四间文成公主的墓室,沿着墓道向前行去。墓道上方的灯盏已灭,偌大的墓道中只有大魁手中的一根火折明明灭灭。走在这深长的墓道中,仿佛是汪洋中的小舟行驶在黑暗中一般,似乎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墓道上方不知何时传来水滴的声音,一下一下,滴答滴答——一颗水珠滴到大魁脸上,大魁顺手一抹,似乎有些黏糊糊的。大魁伸手到那火折跟前一看,那水滴竟然是红的——难道是血?一股血腥气随即冲了上来。

大魁忍不住心中一凛,低声道:“连星,你快来看,这哪里来的血滴?”连星迈步走到大魁身前,向大魁掌心一看,就着火折微弱的火光,只见大魁掌心的血滴已经四散开来,在大魁掌心氤氲出一朵嫣红的梅花。连星正欲四处观望,突然又有一滴血落了下来。这滴血不偏不倚,端端正正落在连星的手背上。

众人都一惊,抬头上望,只见在墓道的顶端,竟然悬吊着一具尸首。尸首身穿一袭白衣,长发垂了下来,盖住了脸孔。从那满头黑发中,正一滴滴流着鲜血,看来是从尸首的口中流下来的。

这一惊都非同小可,这具尸首似乎刚死去不久,身上衣衫整洁干净,兼且华丽至极,右手上还戴着一只碧玉扳指,看来此人生前非富即贵。此人是何时,又是何故被悬吊在这墓道顶端的呢?众人都好奇不已。

连星和车夫对望一眼,心道:这具尸首莫非是前来墓中暗自埋伏的人?是因为内讧以致被同伴所杀,而后将其悬吊在半空中?这些人的目的何在?二人一时间都有些不解其故。但要想解开其中之谜,自然还是要将这具尸身解下来,放在地上,才能对尸身探看了解。

连星抬头望了一眼悬挂在半空中的尸身,深吸一口气,纵身而上。连星这一下直直地跃起了四五丈高,眼看离那具悬吊的尸身还有五六丈高,连星右脚一踩左脚脚背,身子随即又腾空而起,半空中身子一转,已经飞到那具悬挂的尸身跟前,右手从衣袋中拔出匕首,猛地向绑缚尸身的绳索挥了过去。

连星这一刀何等锋利,绳索在连星一刀斜挥之下,立刻分为两截,那具尸身也随着绳索的断开,向下面疾落而去。连星也随即飞身而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车夫轻功自诩了得,但对连星在半空凭虚而起、转折如意的这份轻功也自叹不如。

那具尸身从半空中笔直地落了下来。杰克逊正站在一旁,眼见尸身从空直落,心想从这么高的地方笔直下落,到时侯还不摔个血肉模糊?当即一个健步蹿了出去,一把抱住那具尸身。

杰克逊只觉双臂一阵酸麻,这尸身从半空疾落之势何等迅速,落到杰克逊手中怕不有上千斤之力。好在杰克逊有一股蛮力,才勉强将尸身抱住。杰克逊一把抱住尸身,心中大喜,正欲慢慢将尸身放下,突然,抱在自己怀中的尸身陡然间睁开眼,向着杰克逊诡秘地一笑。

杰克逊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吓得“哎呀”一声,双手立刻撒开。尸身被杰克逊抱在怀中,离地面仅有一尺有余。此时被杰克逊放开,不待身形落于地上,猛地弹了起来,双手前扑,猛地戳到杰克逊的前胸上。

只听杰克逊惨叫一声,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声音凄厉痛楚,似乎是被什么利器插在胸口一般。

那具尸身哈哈大笑,斜刺里又向站在一侧的大魁扑了过去。

大魁一呆,想不到这尸身竟然未死,而且又于这瞬息间袭击了杰克逊,又向自己疾扑而来。大魁还来不及想好是跑还是迎上去,那具尸身已经带着一股劲风向自己疾扑而来。

小龙女脸上微微变色。连星和车夫齐声惊呼:“大魁,快闪开——”

第八章 再见斩鬼刀

大魁听到连星和车夫惊呼时,那假死复生的尸身已经向自己迎面扑了过来。大魁的心念永远没有身体反应来得快,心念未动,身子已经横向移开,尸身这一抓立刻扑了个空。尸身旋即转了个身,伸出两只手臂,只见尸身的手臂上,十根手指上半尺来长的指甲竟然在火折的光影下闪着碧绿色的光芒。大魁心中一寒,看来这尸身的手指染有剧毒,倘然被沾上一星半点,只怕就会有见血封喉之厄。

假死的尸身似乎看出这五人中只有大魁实力最弱,当即身形拔起,又向大魁扑了过来。大魁眼见十根碧绿的手指插向自己面门,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身形向后疾退。尸身满头长发向后笔直地飞了起来,长发下面竟然是一张惨白的面孔。那面孔也分不出是男是女,只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眼睛中兀自带着一股残忍的笑意。

连星眼见那尸身阴魂不散,紧紧追随大魁,当即涌身而出,向大魁和尸身追了过去。人未到,连星右手已经提了起来,一记斩鬼刀凌厉无伦地劈出去。

连星已经久未使用斩鬼刀,此时使出来,竟觉斩鬼刀上风雷之声大作,似乎较昔日的功力又深厚了许多。

在空旷的墓室中,众人只觉半空中划过一道雪亮的刀弧,一声长嚎猛然响起,一道血光蓦地冲天而起。原来在这瞬息间,连星的斩鬼刀已经将那假死复生的尸身一条左臂斜劈而下。

车夫未曾见过连星斩鬼刀的厉害,此时一见,蓦然心惊,心道:想不到这少年如此厉害,隔空虚劈,竟然也能将尸身的一条臂膀卸了下来。

那尸身惨叫一声,身形向后疾退。小龙女刚要去追,连星一把拦住。

小龙女道:“怎么?”

连星目光望着尸身远去的方向,低声道:“先不要去追。此人已经被我的斩鬼刀砍去一臂,谅这厮也无法跑远,咱们先救治杰克逊再说。”小龙女点点头。

众人忙疾步来到杰克逊身前。只见杰克逊脸色苍白,脸露痛苦之色,胸前一片鲜血殷殷而出。杰克逊双手捂住胸口,但鲜血依然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流了出来。连星急忙掏出金疮药,让杰克逊移开双手,但见杰克逊的胸前十个洞孔,每一个洞都在泉涌一般往外冒出鲜血,洞口四围隐隐地露出漆黑色。看来杰克逊不仅受伤严重,亦且中了毒。

连星伸手点了杰克逊胸前十处要穴,暂缓血流,将金疮药敷在杰克逊的伤口上,才慢慢止住杰克逊胸前的伤势。小龙女也取出她龙家秘制的解毒灵丹,给杰克逊服了下去。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杰克逊脸上的隐隐黑气才慢慢散开,渐而消失无踪。

连星用布带将杰克逊胸前伤口绑好,问道:“杰克逊,你试一下,还能不能行走?”

杰克逊试着迈开步伐,虽然胸口兀自疼痛,但亦能勉强行走。杰克逊咧着嘴,道:“师傅,没问题。咱们去捉那个诈死的家伙,等咱们捉到他,我非要好好地教训他不可!”

连星笑道:“这次只盼着咱们能够平平安安地出去,而后寻到记川水,我就别无他求了。”

小龙女在一旁听到连星的话,心中感动莫名,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并不甚大的少年竟对自己深情如斯。

第九章 十指之仇

杰克逊皱起眉头,大声道:“师傅,那小子适才偷袭得手,一会找到他,我要和他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一句话说完,胸前伤口一阵剧痛,牵扯得杰克逊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大魁道:“师侄,你放心好了,师叔一会儿就替你报这十指之仇。”大魁本来是想说替杰克逊报这一箭之仇,但转念一想,杰克逊是中了尸身暗自偷袭的十根手指,算不得一箭,是以又临时改口,将一箭之仇改成十指之仇。

连星刚要点头同意,招呼众人去寻找那具复活的尸身,就在这时,突听第五间墓室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却似乎颇为熟悉。

五个人几乎同时抬头,目光聚集在一起,一句话脱口而出:“是适才那人?”

那个被连星一刀砍去左臂的人,适才借着黑暗逃入第五间墓室,想不到竟然在此刻发出如此凄惨的叫声,难道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连星随即和车夫、小龙女疾步奔了过去。大魁扶着杰克逊也跟在后面,赶了过去。

第五座神殿中一片漆黑,小龙女晃动火折,影影绰绰地只见这座神殿中似乎站着数百人。五人都一惊,立刻停下脚步。

那数百人一言不发,冷冰冰地站在黑暗中。众人觉得一股森冷的寒意从大殿中隐隐传来,似乎这些人不是人类,而是藏匿于黑暗中伺机吞噬众生灵魂的恶魔一般。大魁和杰克逊不由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小龙女手中火折只照出几丈远近。众人借着这点微光遥遥望去,更觉得那些人影神秘莫测。

大魁低声道:“连星,那是什么?是不是泥人土俑之类的?”

连星目光闪动,望着远处的人影,道:“也许是这墓室中的人殉呢。”

杰克逊奇道:“师傅,什么叫人殉?”

连星答道:“人殉就是古时的一种习俗。古时候,为保证死者亡魂的冥福,便以器物、牲畜甚至活人陪同死者葬入墓穴,这种以活人殉葬的仪式便是人殉。”

杰克逊一凛,抬头向远处,心道:这些人倘然生前就被埋葬于此地,可以说得上是人间一大悲剧。

连星沉声道:“活人殉葬古已有之,在殷、周之时就很盛行。他们死后把生前享用的一切,包括美妻艳妾都送到坟墓中去。君王杀人殉葬,多则几百,少则数十;将军和大人杀人殉葬,多则几十,少则几个,并且是车马、歌伎、舞女俱备。这些人殉之惨,实是笔墨难以形容。”

杰克逊和大魁听了连星的话,再次抬头望向那些人影,心中的恐惧少了许多。

连星低头向地上望去,只见一行血迹向大殿里蜿蜒而去。火折映照下,那行血迹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连星沉吟片刻,道:“大魁、龙儿,你们两个人保护杰克逊,我和车夫大哥去神殿里面一探。”

大魁和小龙女点点头。连星随手又点燃一根火折,和车夫慢慢向前走去。

那些人殉一动不动地排列在神殿两侧,暗夜中,看上去就仿佛数百具守护藏王墓的卫士一般。连星手持火折,沿着神殿地上的殷红血迹一路蜿蜒前行。行出二十余丈,便已经看到一具尸身团身在神殿角落里。连星凝目望去,只见那具尸身少了一臂,赫然正是适才被自己斩去一臂的那个人。

连星慢慢俯下身去,伸出食指在那人鼻端一探,那人呼吸已经停止,显然已经在这片刻之间被人夺去性命。适才是诈死,此刻却真真切切地死在藏王墓中了。

连星伸出右手,抓住那个人残缺的手臂,轻轻一拉,那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连星和车夫都一呆,紧皱双眉,只见那人胸口有挺大一个洞,洞中鲜血淋漓,一颗心已经被人活生生摘去。

是什么人有如此凶狠的手法,竟然能够在这瞬间便将一个活人的心肝生生摘去?

连星站起身来,抬头望向车夫,车夫也正望着连星。二人目光交触,都情不自禁掠过一抹担忧。

车夫缓缓道:“这么凶狠的手法,好像是裂心掌。”

连星一惊,道:“裂心掌?”

车夫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这应该就是咱们下五门中提起来令人闻风丧胆的裂心掌。”

连星望着那具尸身,火折微光之下,尸身脸上犹带着满脸狐疑的神色,似乎不相信将自己打死的人竟然会如此狠心。

车夫喃喃道:“这些人缘何要将此人打死?”

连星道:“或许是此人已无利用价值,又或许是此人留着必将泄露一些秘密。”

车夫眼望连星,道:“看来这些人的确是无恶不作,竟然连自家兄弟也一并诛杀。这般冷酷手段,倒也不枉了使裂心掌这种阴毒险狠的掌法。”

连星游目四顾,只见自己和车夫此时已经置身在人殉中。这些人殉仿佛一堵堵厚厚的人墙一般,挡住了连星的目光。连星极目向远处望去,远处却还是一堵堵由人殉结成的人墙。连星心中却是有些奇怪,这座神殿中应该也有一尊神像才是,可是自己看了半天,却丝毫神像的影子也未看到。那尊神像去了哪里?

连星心中狐疑,不由得把目光望向车夫。车夫也似乎感觉到这点奇怪,嘴里正在嘟哝:“那尊神像呢?去了哪里?”

连星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说着又将目光缓缓从那些人殉身上掠过。突然,连星发现这些人殉似乎有些奇怪,忍不住睁大双眼,细细观瞧。只见这些人殉外面一层并无异象,里面那些人殉却都身子后转,齐齐地向着北方凝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牢牢吸引着这些站立千年的人殉。

连星一呆,心里竟然怦怦跳动起来,心道:难道这些人殉后面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连星回头望着车夫,低声道:“车夫大哥,你看这些人殉是不是有些古怪?”

车夫也凝目望去,看了片刻,双眉渐渐皱了起来,道:“这些人殉真的有些古怪,难道人殉中藏着什么东西?”

连星沉声道:“咱们前去一探便知。”

车夫点点头,和连星迈步向前走去。二人穿过人殉结成的围墙,慢慢向里走了进去。

站在大殿门口的小龙女、大魁、杰克逊都暗暗为连星和车夫担心。连星手中的火折一点点隐没在人殉人墙里面,二人的身影也在人殉后面慢慢消失不见。大魁、小龙女、杰克逊、的心都提了起来。

杰克逊脸色苍白,低声道:“师叔,师傅和车夫大哥不会有事吧?”

大魁心中七上八下,皱着眉道:“怎么会有事?你这乌鸦嘴,不许胡说!你师傅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他又那么聪明,小小的藏王墓哪里困得住他?”

杰克逊细细一想,觉得大魁所说甚为有理,一颗心才放了下去。小龙女却眼望着那些人殉,暗暗为连星担心。不知为何,连星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

杰克逊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阵剧痛传了过来,忍不住口中轻哼一声。

大魁问道:“杰克逊,又疼了吗?”

杰克逊摇了摇头,低低道:“有一点,不妨事的。”

大魁刚要松口气,突然感觉身子背后有一股凉气蓦地袭来。大魁激灵打了一个冷战,急忙转身向墓道深处望去,远远的只见一个白衣人影正在半空中飘来荡去,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晃晃悠悠。

大魁低声道:“龙姑娘,你看那是什么?”

小龙女和杰克逊听大魁声音颤抖,心知有异,立刻转过头来,抬头望去。

杰克逊颤声道:“那是什么?”

小龙女想起这白衣人影好像就是被连星和车夫挡在外面的九阴女尸。连星和车夫在外面已经干掉一具,其后又在地洞中被杰克逊的火折烧毁一具,外面还剩下七具九阴女尸。这白衣人影难道就是七具阴尸之一?

小龙女、大魁、杰克逊三人目不转睛地望着白衣人影,只见白衣人影飘浮在半空中,整个身子背对着他们。他们正心中奇怪,白衣人影陡然间转过身来,在小龙女火折微光照耀下,只见白影瞳孔漆黑,冒着寒光,向他们冷冷地射了过来。一张脸孔惨白如纸,双唇却鲜红如血。苍白的手,漆黑的眼眸,鲜红的嘴唇,在火光下显得诡异非常。

小龙女低声道:“果然是阴尸。”

大魁听小龙女如此说,不由得暗暗叫苦。小龙女却不动声色,心道:据车夫描述,阴尸应该对藏王墓颇为忌惮,这九具阴尸乃是职司卫护藏王墓的,本不应该进到墓中,难道是墓中有人解除了阴尸的禁忌,将阴尸放到了墓中?可是解除阴尸禁忌的人难道不怕阴尸反噬吗?

小龙女眼见连星和车夫已经进到人殉结成的围墙中,此时此刻,墓道中只有他们三人,自己和大魁并未受伤,还可和阴尸周旋一番,杰克逊却是无法施以援手。倘若其余六具阴尸一起攻上来的话,倒也不易将它们一网打尽。不独如此,他们要想全身而退,恐怕也非易事。

小龙女见那具阴尸双目灼灼地望着自己,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不由心中暗暗担忧。

大魁眼望小龙女,沉声道:“龙姑娘,咱们先下手为强,不如冲上前去,将阴尸先干掉再说。你看可好?”

小龙女点点头。大魁转头对杰克逊道:“你藏在这里不要动,等着我们。”说罢从身后拔出一把单刀,猛地向阴尸扑了过去。

阴尸似乎没想到大魁竟然首先暴起发难,一时间愣在原地,没有动弹。大魁大喜,纵身来到阴尸跟前,一刀拦腰挥了过去。

阴尸眼见大魁一刀横斩而来,竟然忽然有了意识一般,身子向左一侧,避开大魁这一刀。

大魁一刀落空,紧接着单刀竖起,一招力劈华山,猛地向阴尸面门劈了下去。阴尸又身子急转,避开了。

小龙女在一边看得暗暗称奇,想不到阴尸进退之间颇有法度。只见大魁绕着那具阴尸不停转动,手中单刀舞动得呼呼风响,就是没有一刀砍中阴尸,大魁额头的汗水一滴滴落了下来。这一切都看在小龙女的眼中。

大魁觉得脸上无光,自己空练了一身武功,想不到竟然连一具阴尸都收拾不了,而且这一切都落在小龙女眼中,大魁更感到颜面无存。想到这里,大魁将心一横,手中钢刀舞动得犹如一团白光。

小龙女见大魁久攻不下,心中着急,右手的一根绸带轻飘飘地飞了出去,突然卷住阴尸的臂膀,将阴尸拖住,大魁手中的单刀也恰于此时向阴尸劈了过去。在小龙女和大魁两下夹攻下,阴尸顿时不敌,急忙往左一躲,大魁这一刀正好砍在阴尸的胸膛上。

阴尸口中竟然发出一声闷哼,仰天倒了下去,胸口被大魁砍出老大一个伤口,一股黑血激射而出。大魁只觉得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急忙闪身躲开。黑血激射得到处都是,阴尸躺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大魁长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对小龙女道:“龙姑娘,多谢你啦。”小龙女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二人刚欲转身向第五间神殿走去,突然远处墓道中一阵白影闪动,瞬间又从远处鬼魅般飘过来六具身穿白衣的阴尸。

大魁和小龙女都心中一寒。大魁更是双腿打颤,适才和这具阴尸舍命相博,还幸得小龙女相助,才将那具阴尸杀死,转瞬间便又扑上来六具阴尸,看来他们这次是在劫难逃。

眼看六具阴尸从黑漆漆的墓道中迅速异常地扑了过来,小龙女心念电转,沉声道:“咱们快退到第五间神殿中。”

大魁和杰克逊闻言,再也顾不得连星的吩咐,迅速向神殿里面闪了进去。六具阴尸从后面衔尾追来。大魁、小龙女和杰克逊沿着中间甬道迅速来到人殉结成的方阵外,回头一望,只见那六具阴尸此刻已经追到神殿门口,止步不前。

大魁心中一喜,对小龙女道:“龙姑娘,那些阴尸停下来了。”

小龙女抬头望去,果然见那六具阴尸站在神殿门口,向里张望,却不敢再踏进神殿一步。

第十章 人殉方阵

阴尸苍白的脸孔上,一双双漆黑的眸子里都露出怨毒的光芒,似乎承载了太多的怨恨。大魁觉得那些阴尸的怨毒就像寒冰,让人一看就彻骨冰凉。

六具阴尸站在神殿门口不住张望,似乎门口有一道禁忌,让它们望而生畏。

大魁心中稍安,刚要和小龙女说话,突见为首的一具阴尸眉尖一挑,脸上立刻泛起一道黑气,喉间发出一声古怪的响声,响声未毕,已经纵身而起,从神殿门口扑了进来。其余五具阴尸也分从后面跟了过来,好像禁忌也失效了一般。

大魁叫了一声苦,看来神殿门上的禁忌也无法阻挡这些阴尸的追赶。

大魁急忙转过身来,对小龙女和杰克逊道:“咱们快往前面走,去找连星。”此时此刻,也只有连星才能让他们逃出险境。

小龙女、大魁、杰克逊当即拔步上前,沿着人殉结成的方阵向里飞奔而去。那几具阴尸也从后面疾追而来。大魁三人顷刻间便冲入人殉方阵中,只见人殉方阵排列得十分整齐,每两具人殉之间相隔一丈左右。这些人殉都身穿灰色衣袍,脸容肃穆,双眼紧闭,但脸上似乎都带着一种痛苦的神色。这些人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除外围第一层的人殉面朝外面之外,里面的人殉都面向着北方,垂头而立。

大魁他们跑进人殉方阵中,已经隐隐约约看到前方似乎有影影绰绰的火光,好像就是连星的火折发出的。其间隔着数百具人殉,火光便显得不甚分明。大魁和小龙女,杰克逊向着火光处飞奔而去,顷刻之间便已经奔到火光近前。

光影下,连星和车夫高大的身影站在人殉前,神情凝重地望着地上一座人像。大魁、小龙女、杰克逊心中好奇,不明白是什么将二人的目光牢牢吸引。他们都忘了身后追击而来的六具阴尸,不由自主走上前去,向人像望去。

那尊人像只有三尺来高,双手合十,盘膝坐于地上,双眉下垂,嘴角微微上翘。从脸上容颜也看不出多大年纪,似乎很年轻,又似乎很老。一个人的脸上竟然有如此大的差距,真让人面面相觑。

大魁忍不住道:“连星,这是什么人?”

连星早已发觉三人前来,听大魁发问,便答道:“这似乎是人殉朝拜的神像。你看这些人殉都向着这个方位垂首而立,似乎对这人像大为恭谨。更确切地说,是恐惧才对。”

大魁奇道:“这具人像有何恐惧之处?”

一语未毕,突听一阵怪异的声音传了过来。大魁突然想起六具追击而来的阴尸,脸上变色,急忙道:“连星,那几具阴尸追过来了。”

连星双眉一皱,立刻抬起头来,只见从人殉结成的方阵彼端,六个白衣人影鬼魅一般向这里迅速奔了过来,转瞬间便奔到近前。

大魁、小龙女、杰克逊都眼望连星,盼连星早些想出应对之策。

连星正筹思之间,突然,人殉结成的方阵竟然如同走马灯一样转动起来。片刻之后,人殉方阵便变了模样,原本在前的此刻已经挪移至后面,原本在后面的此刻已跑到前端。如此一来,人殉方阵立刻便将六具阴尸牢牢困在其中。

六具阴尸陡然间被困,仿佛无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起来。人殉方阵犹如一堵人墙一样,挡住六具阴尸。六具阴尸在人殉方阵中不住发出古怪的声音,似乎至为郁闷。

连星看得暗暗称奇,大魁张口结舌,杰克逊更是目瞪口呆。

车夫嘿嘿笑一声,道:“连老弟,人殉方阵如此奇怪,你说为何咱们进来时并未启动?”

连星想了想道:“也许人殉方阵就是为了阻挡那些阴尸才设下如此机关。你们看,这些人殉脚下似乎都有一个机栝,阴尸进来之后,机栝转动,这些人殉便缓缓移动起来,将进来的阴尸尽皆包围其中。”

大魁向那些人殉望去,只见那些人殉虽然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令大魁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人殉两肋上都插有一根木棍,木棍斜斜向下,木棍上有一层隐隐的暗红色。

木棍上的暗红色映入大魁眼中,他忽然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他定了定神,向连星问道:“连星,这些人殉身上为何都插有木棍?这些木棍又有何作用?”

连星眼光掠过那些插在人殉身上的木棍,沉声道:“这些木棍是用来放血的。”

大魁一惊,眉头皱了起来:“放血?”

连星点点头:“不错,这些人殉被押到陵墓中的时候,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被控制住手足四肢以后,被人将两根木棍硬生生插入两肋中,慢慢放血,等他们死后,再将人殉一一排好,结成方阵,以备那些阴尸来袭。”

大魁和杰克逊听得脸上变色,杰克逊更是矫舌不下。

小龙女微微皱眉,低声道:“想不到这陵墓的主人对待人殉如此残忍。”

连星轻轻叹了口气,道:“古来帝王将相,又有哪一个不残忍的?”顿了道,连星又道:“自古以来,以活人为殉便是丧葬常有的习俗,倒也无须大惊小怪。昔日吴王阖闾引众百姓为其女儿殉葬的手段,更加残酷血腥,令人发指。”大魁和杰克逊都甚为好奇,睁大眼睛望着连星,静听连星述说。

连星继续道:“据《吴越春秋》记载,阖闾的女儿因对老爹有怨气而自杀,阖闾非常悲痛,在阊门外为女儿大造坟墓,‘凿地为池,积土为山’,又雕刻精美的石椁,并用金鼎、银樽、珠玉和珍宝作为随葬品。到了为女儿送葬那一天,阖闾令人一路舞着白鹤,吸引成千上万的百姓跟随观看,到了墓地,阖闾‘使男女与鹤俱入门,因塞之’,也就是下令将跟随观看的男女全部赶进地宫,然后塞上墓门。这些观鹤的百姓就这样被埋进坟墓,成了阖闾之女的殉葬者。“阖闾的做法,比后来的始皇帝嬴政还要残暴。秦始皇大造陵寝,堪称空前绝后,而他的混蛋儿子嬴胡亥,更是把以活人殉葬的“皇家礼制”推向顶峰。嬴政死后,胡亥率百官与后宫妃嫔、夫人护送皇帝灵车,浩浩荡荡前往骊山。到了陵地,一干人等将棺椁送入地宫,嬴胡亥突然下令:‘先帝后宫人等,未生子者,出焉不宜,应该殉葬!’“始皇帝嬴政遍掠六国美女,后宫佳丽达万余人,而妃嫔、夫人等大小老婆,绝大部分未曾生子。故此令一下,众女号啕大哭,声震四野。胡亥毫不怜悯,令有子的妃嫔走出墓圹,余皆留在圹内。性情刚烈些的,当即撞墙而死;性情懦弱些的,吓得昏倒在地。正在众佳丽魂飞魄散之际,墓圹的石门已被工匠关闭,并用土封死。无数的美女,就这样到地下继续陪伴始皇帝去了。”

说到此处,连星脸上掠过一抹不忍之色。车夫、大魁、小龙女尽皆唏嘘不已,他们望着那些结成方阵的人殉,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仔细想想,这些人殉也曾经是有血有肉的人,活生生被木棍刺入体内,血流不停,直至血尽而死,人生悲惨之事莫过于此了。

众人不忍再看那些人殉,都转过头望着那具神像。神像还是静静地安坐在地上,连星心里突然掠过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个念头竟让他把自己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见小龙女的目光也正从神像的脸上抬起来。两个人目光一触,点了点头,似乎所想甚为一致。

二人又把目光望向车夫,车夫眼中也掠过一丝古怪的神色,转过头来对连星道:“连老弟,你看这神像是不是真人石化而成?”

大魁听车夫说这尊三尺来高的神像乃是真人石化而成,不由得一呆,道:“车夫大哥,石化是何意思?”

车夫道:“你不知道,古时临终之人,有的为了谋求肉身不腐,就会服食一些药物,久而久之,躯体便僵硬如石头一般。待得寿终正寝时,家人亲属便将在他的尸身外面涂以金漆,尸体内部做些处理之后,整具尸身便如同一具石头雕刻的一般。这就是石化。”

大魁恍然大悟,原来石化乃是古人为了保存尸身不腐的一种方法而已。

连星望着车夫,点点头:车夫大哥,我也觉得这尊神像有些古怪。依我看来,这尊神像想必另有特异之处,亦且身份非富即贵,生前尊荣无比,是以这一干人殉才齐向神像垂手而立。”

车夫接着道:不仅如此,想必这神像生前也被视之如神,才在死后供奉于此。这石化的人像上想必还有一个秘密。”

连星问道:“你是说藏王墓的棺椁吗?”

车夫眼中露出赞许之意,道:“不错。你们看,藏王墓中缘何只有五座神殿?藏王的地下寝宫又在何处?”

大魁听车夫如此一说,不禁挠了挠头,道:“车夫大哥,你这一说,倒还真是有些奇怪。这座陵墓既然号称藏王墓,那自然是埋葬藏王的陵寝了。那寝宫竟然不见,实在是奇怪。”

车夫凝目道:“不仅如此,你们看那里——”说着伸出右臂一指远处。

众人一起举目望去,只见三十余丈开外,竟然又立着一尊神像。这尊神像竟然和释迦牟尼神像背后三尊佛像中间的那座一模一样,竟然也是大日如来。只是这里为何又有大日如来出现,却让他们一头雾水。

小龙女隐隐感觉有些不大对劲。车夫和连星却已猜出这其中的隐秘所在,两个人的脸色都沉重起来。

大魁见连星和车夫面色沉重,问道:“怎么了,连星?”

连星望着那尊大日如来的佛像,缓缓道:“这尊佛像本来是在释迦牟尼神殿里的。”

大魁奇道:“你是说这尊佛像本来就是释迦牟尼神殿里的那尊?”

连星点点头,道:“不错。”

大魁奇道:“那座神殿里的佛像又作何解释?”

连星缓缓道:“也许那根本就不是一尊佛像。”

大魁更加奇怪了,道:“不是佛像是什么?难道是一个人?”说到这里,大魁也感到自己说的有些匪夷所思,忍不住笑出声来。

连星却没有笑,严肃道:“不错,或许就是一个人。”

大魁更加摸不着头脑,道:“你是说那一个活人?”

连星沉声道:“嗯,那间神殿里的佛像是人易容而成的。”

大魁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个神殿里的佛像是一个人易容而成的,然后把原来那尊大日如来搬到了这里。是这样吧,连星?”

连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大魁和杰克逊对望一眼,都心中一寒。想到这里不仅有六具阴尸,还有莫名的敌人暗中窥伺,此时此刻又多了一个易容的人出来。此人既然乔装改扮,易容成大日如来,想必是敌非友。

连星心情更加凝重,此时又多了一个隐形的敌人,这藏王墓中真是杀机重重。

车夫看看连星道:连老弟,此刻咱们既然已经闯到这里,那就不如依旧前行,说不得,把这座藏王墓挑了吧。”

连星点了点头。众人都知既然已经闯到这里,断无回头之理,纵使斧钺架头,也决不能后退。

连星游目四顾,只见他们所站之处乃是神殿的中央腹地,他们背后是一面人殉结成的铜墙铁壁,面前则是那尊石化而成的神像,神像背后则是一面阔大的石墙。这面石墙竟然是一面白墙——什么都没有!

适才连星和车夫的精力一直凝注在那尊石化而成的人像上,未曾留意这面白墙,等大魁、龙女、杰克逊三人前来,又遭遇六具阴尸苦苦跟随,一直未曾得空。此时看到,心头不由得疑云大起。这座神殿中三面都雕满了五彩壁绘,独独这一面空白一片,一无所有,只有一面惨白的墙壁对着他们。

连星迈步走到墙壁跟前,其余四人慢慢跟了过去。连星晃动火折,向墙壁上照去。只见那面墙壁凹凸不平,犹如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连星、车夫、小龙女站在白墙前细细端详揣摩,大魁和杰克逊回头巡视四顾,以防有暗中窥伺之人,暴起发难。

连星伫立墙下,凝神观看片刻,忽然心中一动,戴上手套向石壁慢慢摸去。石壁触手高低起伏、坑坑洼洼。连星摸到一处,竟然感觉像是一个人的拳头。连星心中一凛,急忙缩回手,晃动火折向刚才刚才摸到的地方照去。只见适才摸到的地方果然是凸起犹若拳头一般,五根手指骨节都甚为明显。

连星正凝神观看,一晃眼间,那拳头竟似有了些微变化,似乎渐渐张开了。连星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小龙女“咦”了一声,似乎也看到了这面墙壁的变化。

车夫凑到连星耳边,低声道:“连老弟,你看这面墙壁是不是有些古怪?”

连星指着那块仿佛拳头凸起的地方,对车夫道:“车夫大哥,你看。”

车夫向连星所指的地方凝神望去,顿时呆住了,只见墙壁凸起的地方竟然还在不断往外伸展。

他们都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面墙壁,眼看着拳头慢慢展开,继而从墙壁中一点点伸了出来,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悄然浮了起来。

大魁和杰克逊耳听后边突然间鸦雀无声,心中古怪,立即转过身来望向他们。见他们都目注面前的这面墙壁,也便将目光移到墙壁上。只看了一眼,大魁和杰克逊都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大魁颤声道:“连星,那只手要从墙里面钻出来了。”

连星并未做声,脑海中飞速运转,这面墙壁如此古怪,想不到竟然有一只手从墙壁探出来。连星心道:这面墙壁想必不止这一只手。心念转此,随即向墙壁四处望去,果然,墙壁的其他地方也隐隐然有异动,有一张脸孔大小的墙壁正慢慢鼓了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大魁尖声叫道:“又一只手……又一只!”

连星急忙转过头去,只见适才的一只手臂已经变成了两只,干枯的手臂正挣扎着从墙壁中伸出来。

连星浑身一震,心知不妙,急忙向其余四人大声喊道:“大家快闪开。”

话音未毕,那两只干枯的手臂闪电般伸了过来,一把抓住离得最近的小龙女,猛然间用力向墙壁里面拽了进去。

连星这一下直惊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使动移形换影神功,陡然间冲到小龙女身后,一把将小龙女拉住,奋力拽了回来。

那两只干枯的手臂虏获小龙女未果,又双手抓住连星双臂,将连星向墙壁扯了进去。那面墙壁似乎轻薄如蝉翼,被连星这么一撞,竟然露出一个大洞,顿时将连星和那两只干枯的手臂一起吞没……

变化突如其来,竟然容不得众人片刻思索。墙壁吞进连星之后,竟然瞬间闭合,恢复如初,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梦境。只不过五个人变成了四个人,少了一个连星,那干枯的手臂也影踪不见了。

第二卷 珠峰圣女

第一章 变生肘腋

四个人顿时呆在原地,一时间没人做声。杰克逊面如土色,大魁呆若木鸡,小龙女手足无措,一颗心乱糟糟的。只有车夫尚显镇定,沉声道:“大家别慌,连老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情的。”

大魁忽然间大声吼道:“放屁!”

车夫脸色一沉,喝道:“小兄弟,你缘何如此说话?某家又没得罪于你。”

大魁瞪着车夫,两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样,跺着脚大声道:“你没见到我兄弟已经被这面鬼墙吞进去了吗?眼下也不知是生是死。”大魁语声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车夫见大魁乃是为了连星的生死安危,才和自己翻脸,心中颇为感动,也就不再追究。

杰克逊走到大魁身前,拍了拍大魁的肩膀,安慰道:“师叔,你放心好了,师傅不会有事的。”

小龙女也心乱如麻,连星竟然为了自己,全然不顾自身安危,舍命相救,这番情意倒让自己好生感动。她走到大魁跟前,轻声安慰道:“历大哥,你不要难过了,连星大哥对我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都能舍生相救,他一定会像车夫大哥所说平安无事的。”

大魁猛地抬起头来,望着小龙女,大声道:“什么素昧平生?你难道不知道连星为了你什么都肯做的吗?更何况舍此一命?”

小龙女眉间轻锁,低低道:“这却是为何?他为何甘愿为我舍此一命?”

大魁看着小龙女一脸迷惑的神情,沉声道:“你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从前的事了吗?”

小龙女摇了摇头,道:“只是这两年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了。”

大魁哈哈一声苦笑,道:你想不起来了?!”心里不由地为连星感到一丝悲凉。这个连星曾经生死以之的女子,此刻竟连连星留存在她心中的记忆都忘得干干净净。

小龙女见大魁神情有些古怪,心中暗道:难道连星真的和自己相识甚久?那自己缘何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一时间心里有些乱糟糟的。

大魁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适才吞噬连星的那面墙壁前抬头望去,只见连星被吞进去的那块墙壁看上去软软的,就像一大块油膏一般。就在大魁凝神观看时,墙壁上干枯的手臂又伸了出来。车夫眼见情势不好,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大魁的后心将他拉到数丈之外。

杰克逊眼见大魁差点遇险,也心惊肉跳。

大魁转过身来,向车夫横眉喝道:“你干什么?”

车夫愕然道:“我是担心你的安危啊!”

大魁眼珠一翻,道:我正是要那鬼手将我拉进去,我好去看看连星是生是死。”

车夫微微皱眉,道:“倘然连老弟活着尚好,然则要是连老弟死了呢?”

大魁眼睛望着那面墙壁,沉声道:“要是连星死了,那我也就此老死是乡,陪伴连星好了。”

大魁这番话语中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苍凉气概,兄弟之间的拳拳之情,也跃然而出。车夫一时无语。

杰克逊大为感动,大声道:“师叔,我也跟你一起进去。”

大魁目光盯着杰克逊的双眼,一字字道:“你不怕死吗?”

杰克逊将头一昂,大声道:“大丈夫生于人世间,但求问心无愧,死得其所,纵死又有何惧?”

杰克逊和大魁相处这短短几个月,已经学得一口流利的汉话,这句也说得字正腔圆,言语之中大有豪气。

大魁伸出手,拍拍杰克逊的肩膀,虽然杰克逊要比大魁大上十多岁,但此刻二人并肩一站,实在宛如兄弟一般无二。

大魁拍拍杰克逊的肩膀,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二人一时间热血上涌,都拔出随身带的兵器,分别护在胸前,一步步向那面墙壁走过去。看此情形,二人是要冒死一试,冲将过去。

车夫看着直摇头,心中暗道:两个冒失汉子,这么一去,徒然送了自己性命,以什么用呢?

小龙女眼中微微潮湿。男人间的生死相托,小龙女还是首次听闻,心中不禁感动异常。

大魁和杰克逊刚迈出几步,忽听身后远远地一阵异响传了过来,心中一震,停下脚步回头观看。只见人殉结成的方阵此时突然不知何故又转动起来,“咯、咯”响声不绝于耳。人殉方阵自北至南转了一圈,又慢慢停了下来。

三人正错愕间,自人殉方阵的空隙间倏忽间蹿出六个白衣人影,正是适才被牢牢困在人殉方阵中的阴尸!

那六具阴尸被人殉方阵所困,一直在大兜圈子,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想不到此时却不知何故从方阵中跑了出来。车夫心道:想必是暗中窥伺的敌人将人殉方阵的机栝打开了?他将六具阴尸放入,一俟阴尸和我们斗个你死我活之后,再得取渔翁之利?

车夫正思索之际,六具阴尸已经旋风般扑了过来。车夫、小龙女、杰克逊、大魁面对穷凶极恶逼来的六具阴尸,只有向后慢慢退去。他们后面不远处便是那堵诡异的墙壁,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只有退到那面墙壁下,背墙而立。

阴尸转瞬间便掠到四人跟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四人都一呆,不明白这些阴尸中途停下有何用意。只见六具阴尸漆黑的瞳孔不住转动,在它们雪白的脸孔上,猩红的嘴唇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小龙女手中的火折不停晃动,流转不定的光影下,那些阴尸更是披上了一层阴阴的寒气。

突然,六具阴尸双臂前伸,身形陡然间疾飞而起,向着四人张开十指疾抓而来。

车夫见每具阴尸的手指上都留着半尺来长的指甲,指甲上更是有一层碧绿绿的光芒。那碧色光芒映在暗红的灯影下,泛出一层诡异。

车夫低声道:“大家小心。”说话间,整个身形已经向一边飞速掠开。

小龙女凝神相待,大魁和杰克逊却是心中恐慌异常。大魁眼见车夫危急之下,自己首先拔步飞奔而去,心中不住咒骂。杰克逊也额头冒汗,一颗心怦怦直跳。

阴尸疾风般卷了过来,十二只手臂笔直前伸,作势便要往三人身上抓去。

第二章 鬼手

小龙女低喝一声,道:“大家快闪。”身形随即往左面移去。大魁和杰克逊听到小龙女呼喝声,也往左闪开。

六具转瞬便扑到那面墙壁跟前,身形还未及回转过来,墙壁中陡然间伸出两只干枯的手臂,抓住为首一名阴尸,迅速拉了进去。后面一具阴尸一把抓住前面阴尸的双腿,似乎想竭力将前面的阴尸拉出来。墙壁里的干枯手臂似乎力量十分强大,显然两具阴尸和手臂相比实力比较悬殊,转瞬间上半身都被拉进了墙壁里。

第三具阴尸眼见前面两具不停向墙壁里钻了进去,迅速抓住第二具阴尸的腰际,第四具阴尸复又抓住第三具阴尸,第五具阴尸抓住第四具阴尸,如此一来,这五具阴尸犹如连环套一样被干枯的手臂扯进了墙壁中。

墙壁顷刻间又闭合起来。仅存的一具阴尸一时间愣在当地,一动不动。大魁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

正在众人发愣之际,车夫已经从远处兜转过来,悄无声息地闪到阴尸背后,手中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嗖”的一声拔了出来,从阴尸背后一剑狠狠插了下去。

阴尸猝不及防,被车夫的长剑透胸而过,一股黑血从阴尸的伤口中激射而出,正射在面前的鬼墙上。黑血顺着墙壁不住流淌,黑血流过的地方,便一点点腐蚀殆尽。顷刻工夫,墙壁上便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大洞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声音。连星是生是死?那些被鬼手抓进去的阴尸还在吗?

面对这个大洞,站在鬼墙跟前的小龙女、大魁、杰克逊一时间都手足无措。这时,车夫施施然走过来,大魁用一双牛眼恶狠狠地瞪了车夫一眼,心道:你竟然还有脸回来?适才看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车夫却是毫不在意,他慢慢走到大洞跟前,也不见他如何作势,突然间身子往上一跃,一下子钻了进去,眨眼间消失在黑漆漆的洞里。

杰克逊吃了一惊,喊道:“师叔,你看这个大长腿钻进去了。”

大魁眉间皱起,沉声道:“咱们也进去。”

正要迈步而进,突然间那双干枯的鬼手又从墙壁中伸了出来。

杰克逊口中骂了一句洋文,迈步上前,挥起手中单刀,“刷、刷”两刀便将那两条手臂砍了下来,留在墙里的断臂立即缩了回去。

被砍落在地的断臂竟然如同蚯蚓一般,在地上缓缓蠕动,大魁和杰克逊看得不禁恶心起来。大魁骂道:“他奶奶的,这是什么东西?”右臂抬起,用手中单刀刀尖挑起其中一条断臂,向远处使劲扔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那截断臂被扔到了人殉方阵中。

大魁又想用刀尖挑起另外一只断臂扔到一边,谁知大魁单刀刚一抬起,地上的断臂陡然间跃了起来!

大魁吃了一惊,急忙往后闪身退去。那只断臂飞起半空,竟仿佛有人操控一般,张开五指,径自向大魁的面门直抓而来。

杰克逊一声惊呼,大声道:“师叔快闪!”

大魁闻听到杰克逊的警告声,心道:我岂有不知之理?当即身形右转,向右面滑了过去。断臂抓了个空,在半空中兜转回来,又向大魁扑了过来。

大魁心中连呼邪门,手中单刀一立,迎头便向断臂砍了过去。那只断臂竟似通灵一般,在半空中一摆,避过大魁手中单刀的锋芒,陡然间加速前冲,一下牢牢抓住大魁的手腕。

大魁只觉得犹如在手臂上嵌了一个钢箍一般,生疼不已。他急忙左手疾伸,一把抓住那只断臂,使劲拉扯,那只握住大魁右手的断臂却牢牢抓住不放。

杰克逊一时间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大魁喝道:“杰克逊,快来帮忙,给我把这只鬼手拿开。”

杰克逊醒悟过来,疾步奔到大魁身前,伸手抓住那只鬼手,使劲拉扯。谁料想二人这般巨力拉扯,断臂鬼手却依然纹丝不动。

大魁急道:“杰克逊,用刀砍!”

杰克逊答应一声,提起那把明晃晃的钢刀,照准大魁手上的那只断臂便欲砍去。

大魁只觉手上奇痛彻骨,还有一阵又麻又痒的感觉从手腕上传过来,心中焦急不已,抬眼间却见杰克逊正握着单刀犹豫不觉,忍不住喝道:“你干什么呢?还不快砍!”

他哪里知道,杰克逊看着大魁的手腕被那只鬼手牢牢握住,生怕一刀下去,一个收势不及,连同大魁的手腕也砍下来。

大魁急得额头青筋暴露,不住催道:快点啊,杰克逊,老子都快坚持不住了。”杰克逊狠了狠心,刚要下刀,忽然身旁白影一闪,小龙女蓦地上前,雪白素手伸出,从杰克逊手中夺过那把明晃晃的单刀,道:“我来吧。”

小龙女走到大魁跟前,手中单刀提起,一道白光从空中一掠而过,便听得大魁“啊”的一声惊呼。

杰克逊吓了一跳,急忙去看,小龙女这一刀不偏不倚,已经将紧紧握住大魁手腕的那只鬼手断臂斜劈下来。这一刀稳稳当当地贴着大魁的手腕而过,将那鬼手斩落地上,只余半只断掌依旧死死地握住大魁的手腕。

大魁左手伸出,猛地用力将半只断掌扯了下来,使劲向远处扔去,回过头来向小龙女道:“多谢龙姑娘了。”

杰克逊对小龙女这一刀斜劈而下的准头与力道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道:原来只看过师傅神出鬼没、无影无踪的斩鬼刀,觉得已是世间奇术,想不到龙姑娘一个妙龄少女,身子如此单薄,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单刀竟也这般出神入化。

大魁惊魂未定,心中暗骂:藏王墓中竟然有这么多诡异之物,自己可要小心了,莫要一个不留神着了道儿,那可就丢了搬山派数百年的名头了。

望着地上的半截断手,大魁皱了皱眉道:龙姑娘,你看这半截断手是何来历,竟然能够暗中偷袭?莫非是被墓中的主人施了咒法?”

小龙女目光在断臂上停留了一下,又慢慢抬起头来,望了望那面诡异的墙壁,道:“不仅这断手,依我看,就连这面墙壁似乎也被施了咒法。”

杰克逊在一边听得心头大跳,心道:墙壁中突然冒出一双鬼手,能够将人拉进墙壁中,这已经是匪夷所思,想不到鬼手被斩落后竟然还能飞起半空夺人性命。据大魁所说,似乎这鬼手乃是被人施了符咒,才会犹如通灵一般飞起半空伤人夺命。而依龙姑娘所说,似乎连这面墙壁也都被施了咒法,因而才有许多怪异的事发生。看来藏王墓中处处都是杀机,不可小视。

小龙女低声道:“这面墙壁中暗藏的机关,想必就连暗自躲藏在这墓中的人也未能破解,所以才引诱咱们进到藏王墓中,以便借咱们的手将这面墙壁的机关破解,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大魁听小龙女说得句句在理,情不自禁点点头,翘起大拇指,对小龙女道:龙姑娘,你说得太对了。”

大魁右手大拇指一翘,突然手腕处一阵剧痛传来,右手中握的那把单刀“(口+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大魁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只见适才被鬼手紧握的地方此刻已经变成一团漆黑,好像用墨汁在手臂上涂抹了一个黑圈一样。

大魁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声音中透着惶恐不安。杰克逊急忙走了过来,看到大魁手腕上的那一圈黑,也大吃一惊。小龙女眉头微皱,情知有异,也立刻走到大魁身边。

一阵慌乱之后,大魁知道这必是那只鬼手在自己手腕上留下的印记,说不定那只鬼手有毒。

小龙女看着大魁的手腕,低声询问道:“怎么?”

大魁看着手腕上黑黑的印记,苦笑道:“好像是中毒了。”

小龙女沉声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大魁略一沉吟,道:“只是麻痒加剧,手腕有些疼痛,别的倒无异常。”

小龙女看了看大魁的手腕,低声道:“看来真是中毒了。”随即将地上那把单刀拾了起来,横过刀锋,在大魁的手腕处轻轻划了一道口子,一股黑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就在这时,小龙女的衣袖中一阵乱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想钻出来。小龙女心中一动,心道:一定是那些蛇宝宝闻到毒血的味道,才蠢蠢欲动。

第三章 放血

小龙女所谓的宝宝便是她视如珍宝的护体神龙。原来这些护体神龙有一个习惯,日夕以毒为食。每当这些护体神龙饥饿时,小龙女便捉来五毒喂食它们。这些护体神龙本身就具有奇毒,更兼终日以五毒为食,毒上加毒,以致常人闻到护体神龙呵出的毒气,便已经禁受不住。倘若被护体神龙咬上一口,那更是不出三步,立刻一命归西。

护体神龙终日以毒物为食,闻到大魁血中的毒味,便犹如饕餮闻到珍馐美味一般,自是无论如何也要来上一口。小龙女心道:就是不知道大魁所中的毒和护体神龙的毒是否不分高下。倘然一般无二,那便无碍;要是大魁所中的毒比护体神龙的毒弱,护体神龙咬到大魁的伤口上,到时怕他会禁受不住,一命呜呼。

小龙女眼见大魁伤口中流出的始终是黑血,心中忐忑,一狠心,对大魁道:历大哥,我想用我的护体神龙以毒攻毒,试试能不能解开。”大魁听小龙女如此说话,想必自己所中的鬼手奇毒甚是厉害,小龙女不得不使出护体神龙来解救自己。

当下,大魁对小龙女大声道:“龙姑娘,你就放心,大胆施救。”

小龙女望着大魁,微一踌躇,道:“可是这中间有一点为难之处——”

大魁奇道:“是何处为难,龙姑娘尽管说来便是。”

小龙女缓缓道:“我想用护体神龙解你的鬼手之毒。我只怕鬼手之毒倘若和护体神龙的毒两两相当,那便可立刻中和了鬼手之毒;倘若鬼手之毒弱于护体神龙之毒甚远,那护体神龙之毒便会乘虚而入,立刻送了历大哥的性命,那我可是百死莫赎了。”

大魁心道:原来龙姑娘是纠结于此。当即大声道:“龙姑娘,你尽管放心,大胆医治便是。咱们都是混迹江湖之人,性命早就交给阎王爷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小龙女见大魁话已至此,当即点了点头,右手一抬,衣袖袖口对准大魁手腕上的伤口,口中一声轻叱,一条白色小蛇“嗖”的一声从小龙女的衣袖中飞了出来,一口咬在大魁的手腕上,张口便吸。

那条小蛇浑身银白,宛若透明的一般,一股黑血顺着小蛇的口部一点一点流了进去。片刻之后,银白色小蛇便的腹部便鼓胀了起来,全身也变成了漆黑色。一条拇指粗细的银白色小蛇,在瞬息之间便已变成一条粗如儿臂的黑蛇,此情此景,端的诡异万分。

大魁只觉得那条咬住自己手腕的银白色小蛇不住吸吮,自己的手腕处又麻又痒。小蛇吸吮片刻之后,便住口不吸。大魁手上的麻痒感渐去,那层笼罩在手腕上的黑气也渐渐消散无踪。小龙女才放下心来。

眼看着那条已经变成黑色的护体神龙从大魁手腕上一跃而起,欲飞回小龙女的袖中,谁知吸了小蛇吸了大魁手腕上的毒血后,身躯肥胖了许多,竟然在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小龙女微微一笑,俯下身去,伸出食中两指,在护体神龙的七寸处轻轻一按,护体神龙一张口,一口黑血从它口中喷了出来。小龙女又连按几下,护体神龙接连喷出几口黑血,身躯渐渐缩小,身上也渐渐变成原来的银白色。

小龙女站起身,右手一勾,银白色小蛇犹如得到召唤一般,“嗖”的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跃入小龙女的衣袖中。

大魁右手腕除了留下一个伤口外,别的倒无任何异状,他所中的鬼手之毒已被小龙女的护体神龙吸去。他挥了挥手,感觉右手精力尚可,于是对小龙女道:谢谢龙姑娘的救命之恩!咱们去那洞里看看连星现在如何。”

小龙女看了看大魁,又看了看杰克逊,眉尖微微皱起,心道:这二人尽皆受伤,大魁一身横练的功夫尚能勉强过去,杰克逊只怕有些危险。那面墙壁的洞口处溅上了许多阴尸的血,倘然过去时一个不小心,沾染上一星半点,那可就后患无穷。说不好,杰克逊的一条性命也会葬送在这面鬼墙上,不如将这杰克逊留在此地,由大魁照顾为是。

小龙女当即对大魁道:“历大哥,杰克逊身上有伤,你暂且在这里照看一下可好?”言辞甚是婉转。

大魁愕然,随即明白,小龙女乃是怕自己身上有伤,一俟进到洞里时,动手不便,徒然送了性命。他嘿嘿一笑道:那好,我就和杰克逊在这里静候佳音便是。”

小龙女点点头,走到那面墙壁跟前。只见适才被阴尸之血腐蚀的那个大洞,此刻正在慢慢合拢。小龙女深吸一口气,身子陡然间凌空而起,宛若穿花蝴蝶一般,从大洞中“嗖”的一声飞了进去。

杰克逊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啧啧称奇,口中道:“想不到龙姑娘的轻功如此高超,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大魁呵呵一笑,心道:杰克逊在自己几个月的教导下,真是进步神速,一会儿一个成语,真是强爷胜祖。他心中暗暗佩服自己的教导之功。

二人站在那面鬼墙前,看着墙上的洞孔慢慢合拢,心中暗暗惊惧,不知道连星、小龙女在洞孔里面有无危险。至于车夫,他们却并不担心。

二人正凝注这面墙壁时,丝毫没有留意到,在神殿外面的墓道中,三个黑衣人影正悄无声息他向他们逼了过来。

一炷香的工夫转眼便已过去,大魁越来越着急,忍不住跺脚道:“杰克逊,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事?”大魁明知问了也白问,自己尚且不知,更何况杰克逊呢。

杰克逊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就在这时,杰克逊突然发现,在这面墙壁上,一张人脸又在墙上慢慢鼓了出来。

杰克逊骇然之下,急忙呼唤大魁道:“师叔,你看那是什么?”

大魁侧过头来,向着杰克逊手指的方向望去,立刻便看见了那张正在慢慢从墙壁上鼓出来的人脸。大魁也张大了嘴,目瞪口呆。愕然半晌之后,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暗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二人站在十余丈外望着那张人脸,一时间都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便在此时,墓道中的三个人已经慢慢走了进来,他们沿着人殉方阵的空隙一步步向这面墙壁走来。大魁和杰克逊并未意识到杀机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向自己靠近……

第四章 险象环生

小龙女飞身进到洞中,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临进洞中时,小龙女已经将火折吹灭,收入行囊中。此时身处墙壁后的大洞中,放眼望去,是一片无尽无休的黑暗,心中不禁凛然生出一丝寒意。也不知连星和车夫身在何处,当下急忙从行囊中再次取出火折,张嘴一吹,火折迎风即燃,周围的一切立刻在黑暗中清晰起来。

借着这束幽幽的火光,小龙女游目四顾,只见自己已经置身在一座高大宽阔的墓室中。从外面看这道诡异的墙壁,谁也想不到后面竟然藏着如此高大恢宏的一座墓室。

小龙女所立的方位是一级平坦的石阶。石阶宽约两丈左右,逶迤向下。下面更有九级同样宽的石阶,一直通到下面墓室中。墓室中有好大一口棺椁,看上去气派非凡,的确非同小可。

小龙女举着火折四处照了照,并未见到连星和车夫的踪影。这两个人去了那里?难道会凭空消失不成?不仅连星和车夫影踪不见,连那被扯进来的五具阴尸也不见踪影。小龙女心中奇怪,又四处巡视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小龙女心中一动,心道:难道这间墓室中另有通道不成?否则的话,连星、车夫,还有那五具阴尸都去了哪里?小龙女的心怦怦跳动,不远处的那口棺椁正在火折的光亮下泛出一层神秘的光晕。看这墓室规模建制如此气派,那口棺椁想必是王棺无疑。

小龙女沿着宽阔的石阶一层一层走了下去,石阶尽头便是那口巨大的王棺。此时离得近了,更见那口王棺外面的大椁富丽尊荣,整个大椁上花纹繁复华丽,且带着一股浓郁的异族风情。小龙女看左眼中,不由心生欢喜,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在大椁的表面轻轻抚摸。只觉得触手冰凉柔滑,大椁外面的那层非金非玉,其间更杂以少许流苏垂下。

小龙女沿着那口棺椁的北面慢慢向后转过去。走到王棺的背后一看,小龙女顿时吃了一惊,只见棺椁的大盖已经被打开,王棺后面赫然现出一个缺口,原来这口王棺里面竟然是一口空棺。这空棺乃是掩人耳目之用,棺中暗藏一条通道,通道斜斜向下,只有短短的十余个台阶,台阶下是一片漆黑漆。

小龙女心中一动,心道:看来连星、车夫还有那五具阴尸此刻已经进到地洞中了。心中不禁为连星暗暗担心。小龙女手持火折,沿着空棺后面的甬道慢慢走了下去。

空棺里暗藏的十余级石阶犹如蛇形,曲折而下。小龙女沿着蛇形甬道走出一段,便已经来到一座小小的石门前。石门半开半闭,里面一片死寂。小龙女刚一走到石门跟前,石门里面陡然间传出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小龙女心中一震,这声音小龙女甚是熟悉,竟然是阴尸口中发出的咳咳声响。紧接着,石门里又传来连星的一声清啸,啸声在地下石室中显得清亮异常。

小龙女听到连星这声清啸,心头大喜,似乎这少年是自己最亲的人一般。小龙女当即加快脚步,向石门里冲了进去,眨眼间便已经冲到石门中。

抬眼望去,石门后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墓室,墓室正中放置着一口石函。石函足有七八丈长、四五丈宽的样子,上面刻着一些模糊的文字,远远望去,看得不是很分明。

连星正站在石函前,手中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匕首。在他面前,一具阴尸斜斜倒了下去。车夫远远地站在一边,脸上不愠不怒,看不出是何表情,只有两只眼睛在幽暗的墓室中闪闪发光。

其余四具阴尸黑漆漆的瞳孔向倒在地上的阴尸看了看,眼中陡然间射出一股恶毒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刀子一般,向连星砍了过去。连星则不慌不忙,眼珠不停转动,暗自揣摩这四具阴尸所站的方位,以及自己是否能够一击而中。倘然能再干掉一具阴尸,那自己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连星心中暗暗估算,眼珠却一直在四具阴尸身上不住转动,随时注视着阴尸的一举一动。

就在僵持之际,四具阴尸首先不耐烦起来,口中咳咳声响,陡然间双臂齐伸,向连星面门抓了过来!

小龙女大吃一惊,忍不住在远处大声唤道:“连星,小心!”

连星适才目光一直凝注在阴尸身上,小龙女从石门后进来,他丝毫未发觉。此时听到小龙女大声呼唤,心中顿时一喜。

恰在此刻,四具阴尸的八只鬼手也于这瞬息间齐齐攻到,一股腐臭的气息从鬼手上冒了出来。连星不由喉间作呕,身形疾往后退。四具阴尸如影随形,紧跟而来。连星脚步如飞,在墓室中大兜圈子,小龙女站在墓室门口,凝神关注。车夫则紧紧贴在墓室墙壁上,也双目如炬,紧紧盯在连星和四具阴尸身上。

就在连星飞步奔过车夫身前时,车夫已经暗暗拔出一把单刀,竖立身后。直到四具阴尸从面前一掠而过时,车夫立刻奔上前去,手中单刀力劈华山,一刀向最后边的阴尸背后砍去。阴尸浑然不觉,这一刀狠狠在砍在那具阴尸的背上。这一刀既稳且狠,顿时将那具阴尸自头而下,一分为二。阴尸的两半身子往两边分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前面的三具阴尸已经奔出十余丈外,并未发觉这里情况有异。车夫脚下加快,身子陡然间向前蹿了出去,赶到那三具阴尸背后,深吸一口气,手中单刀再次提起,又是一刀力劈华山,如法炮制。这一刀狠狠砍在第三具阴尸的背上,那具阴尸又是一声未吭就倒在了地上,和刚才的阴尸一样的死法。

远远站在墓室门边的小龙女看得暗暗心惊。连星向前奔行时,突然感觉身后脚步声有异,心中奇怪,脚下加速向前,奔出十余丈外,猛地转过头来,只见紧追不放自己的四具阴尸赫然只剩下了两具,另外两具已经倒在十余丈外,两摊黑血在地上蜿蜒流淌。而车夫正手提单刀,从远处向这里疾奔而来。

此时情势大变。阴森的墓室中己方已经有三人,而阴魂不散的阴尸却只剩下了两具。连星心中一定,反手拔出匕首,回身迎了上去。那两具阴尸一愕,竟然停住脚步,似乎不明白这少年缘何又反转回来。连星趁着两具阴尸愕然之际,手中匕首迅速抬了起来,手起匕落,向为首的阴尸迎头砍下。

车夫身形如电,此时也已奔到另外一具阴尸身后,手中单刀高高举起,猛地劈落。

幽暗阴森的墓室中好似划过两道闪电。车夫和连星跃起身形,退到几步开外。

那两具阴尸手臂都在半空中不住挥舞。片刻,才分向两边倒下去,一大摊黑血流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臭气息。

连星和车夫对望一眼,都心中一宽。就在刚才,二人在藏王墓外面险险丧生在这几具阴尸手下,想不到这些阴尸竟然被一一击破。

小龙女也心中一松,看到连星平安无事,她心中实是比什么都开心。她提气奔到连星身前,忍不住对连星道:“你……没事吧?”

连星摇了摇头,向小龙女微微一笑。小龙女脸上一红,低下头去。不知为何,在这少年跟前,小龙女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浑没有她爷爷所说的初次相识的陌生感。

连星看小龙女眼中露出一丝羞涩,心中一荡,浑然忘了墓室中还躺着四具阴尸,身侧还有一直含笑不语的车夫。此时此刻,在他心中,在他眼中,只有眼前低头含羞的白衣少女。

小龙女低头片刻,待耳际的红晕渐渐退去之后,才缓缓抬起头,望向连星。却见连星兀自望着自己的脸孔,似乎看得痴了。小龙女又是一阵大羞,急忙转过头去,望向一边。如果换作旁人,小龙女早就恼了,但面对连星炽热的目光,她却懊恼不起来,相反,心底隐隐的还有一丝欢喜。

连星见小龙女再次低下头去,一缕红云又从她的耳际升起,一身白衣在火折的映照之下更显得皎然若雪,心道:龙儿似乎还未想起这两年遗失的记忆,看来只有到珠穆朗玛的冰峰上找到记川水,才能让小龙女想起从前的一切。

连星眼光望向不远处静静放在墓室中的那口石函,心道:这墓室中只有石函并未探查了,一俟探查完毕,还是及早出去,早日去珠穆朗玛冰峰为是。

连星当即轻咳一声,对车夫和小龙女道:“车夫大哥,龙儿,咱们去看看石函中有什么机关东西。”

车夫点点头,迈开大步和连星并肩向石函走过去。小龙女跟在二人身后,走到石函跟前。只见这口石函长约五六丈,宽约两丈,上面写满了一行行藏文。小龙女和连星并不认得,他们一起把目光望向车夫。

车夫目光如炬,凝注在石函的文字上。石函上的藏文上下四行均刻得细微窄小,只余中间一行,突兀而起,字宽且大,直欲破壁而飞一般。更兼上下四行阴刻在石函上,而中间那行大大的藏文却是阳刻。两形相较之下,更显得阳刻醒目非凡。

车夫双目牢牢盯在阳文上,瞳孔慢慢收缩起来。连星和小龙女见车夫神情凝重,似乎石函上所刻的文字十分诡异凶险,以致连车夫都紧张起来。过了片刻,车夫终于回过头来,和二人目光相望,久久不语。连星知道车夫必定看出其中的一些隐秘,自己也便不问。

车夫自顾开口道:“这口石函上面刻的其实是一些咒语。”

小龙女一呆,和连星对望一眼,忍不住道:“什么咒语?”

车夫又向石函望了一眼,道:“石函中间这行字乃是用藏文写成的咒语。据咒语上所说,石函内封印着一个恶魔,谁打开这个石函,恶魔就会附身在打开石函的人身上。而他周围的人便会瞬间化为乌有,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星越听越觉得荒诞不经,忍不住大笑一声,道:“车夫大哥,你也太邪乎了,你要说石函里藏着一具僵尸我尚且相信,但你说石函中封印着一个恶魔,我是万万不信的。”

车夫见连星全然不信,小龙女脸上也满是怀疑,点了点头,沉声道:“二位既然不信,那我也无话可说。要验证我的话的真伪,只有打开这石函了。”

第五章 石函

连星心中不以为然,脸上却不露声色,沉声道:“车夫大哥,我来开这石函好了。”

车夫眨眨眼,没有说话。连星慢慢走到石函前,深吸一口气,正要伸出手去,蓦地听到远处墓道中“叮”的一声轻响。响声虽然很轻,但连星耳音如此敏锐,立刻警觉,停住手,回头看向小龙女和车夫。车夫和小龙女也屏息静听,只听远处的墓道中传来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竟似有四五个人同时到来。

连星心中一动,心知不妙,小龙女进到这墓室中后,大魁和杰克逊想必就在外面把守,而此刻竟然有五人前来,多半是大魁和杰克逊发生了不测,或许被害,或许被挟持。

连星耳听得脚步声向墓室中慢慢走来,急忙转身对小龙女和车夫低声道:“车夫大哥、龙儿,咱们先闪到一边,来者估计是敌非友。”

车夫和小龙女都点点头,连星游目四顾,寻找藏身的地方。墓室四壁都是一幅幅的金漆彩绘,除此之外,只有这具石函可藏身,其余更无别物。

连星向石函望去,心中忽然一动,只见石函四角有四座圆圆的石墩,高约半尺有余,将石函顶了起来,石函下面是黑漆漆的一片。连星当即低声道:“咱们先到这下面暂避一时。”

眼见除此之外,也别无藏身之处,车夫和小龙女点头同意。连星身形一矮,钻了进去。刚在下面躺好,便见一道白影闪动,小龙女也已矮身钻了进来,不偏不倚,正躺在连星面前。小龙女和连星都大窘。车夫也从石函的另一侧钻了进来。这石函长约五六丈有余,容纳三人绰绰有余。车夫躺在石函靠北一侧,连星和小龙女则躺在石函靠南一侧。面对面,连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龙女身上的气息不断向自己鼻端传过来,连星一时间不禁心旌摇荡。小龙女也感觉着连星的呼吸,脸色绯红,一颗心怦怦乱跳。

就在这时,墓道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龙女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道:“有人来了。”

连星“嗯”了一声,急忙回过神来,转头望向外面。适才这短短一瞬间,连星的心犹如在云端一般,若不是小龙女一声轻唤,连星还在如醉如痴中。黑暗中,连星只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他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像块红布。

小龙女手中的火折已经熄灭,四下里一片漆黑。耳听得那阵脚步声来到墓室门前,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一阵火光亮起。连星在石函下面看见一双大脚迈步走了进来。那双脚足足有常人的两倍有余,看上去似乎此人身形甚是魁梧粗壮。只是连星身在石函之下,只能看到来人的膝盖以下部位,其余皆被石函挡住。

只见那双大脚走进墓室中,在这名巨汉身后,又相继走进来四个人。第二人和第三人的衣饰似乎甚是眼熟。连星一转念间,已经知道这两个人便是大魁和杰克逊。

刚一走到里面,一人突然开口骂道:“你奶奶个熊!老子跟你们进到这里,要杀要剐,趁早动手。老子要是皱一皱眉头,我就不是人。”

这个大声喝骂的汉子果然是大魁。站在大魁身后的人抬起腿,一脚踹在大魁的屁股上。大魁双手被绳索紧紧缚住,动弹不得,那人一脚踹来,大魁避无可避,身子往前一扑,倒在地上。大魁破口大骂,声音越来越高。那人走上前来,一只脚踩在大魁的脸上,狠狠道:“死胖子,再骂,再骂老子就杀了你。”

大魁拼命挣扎,那汉子大怒,拔出背后一把奇形怪状的兵器,便欲往大魁头顶直砍而下。小龙女在石函底下大惊,侧过头来望向连星,见连星右手握着那柄匕首,一双寒星般的双目紧紧盯着外面,正蓄势待发。

连星知道大魁故意如此大声,乃是为了告诉自己有敌人前来,是示警之意。此刻大魁性命危在旦夕,连星打定主意,只要那汉子兵器甫一砸下,自己手中的这把飞刀就会破空而出,将那名汉子一刀毙命。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大魁惨死在自己面前。

正在连星凝神观望之际,那人手中兵器已经带着风声向大魁当头砸了过去。大魁闭上双眼,心道:完了!老子今日死在这无名鼠辈手里,徒然丢了搬山派的名头,就是不知连星和小龙女身在何处,是否安然无恙?

连星目光收缩,手中匕首微扬,便拟脱手而出。便在这时,又一名大汉低声喝道:“莫要伤了这小子。”语声威严沉猛,看样子是这伙人的头领。那汉子闻听这大汉发话,立刻将手中的兵器放了下来。

身在石函底下的连星和小龙女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只听那头领继续道:“这小子还要留着另有别用。”他所想的,是还没找到刚才进去的三人,此刻将这小子杀了,没有一丝用处,不如留着他以作人质。

那名汉子哼了一声,重重在大魁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便宜了你这小子。”

那名头领又道:“把这二人放到一边,绑好双脚,莫要扰乱咱们行事。对了,把他们的嘴巴也堵上。”

那两名汉子应了一声,分别抓住大魁和杰克逊的手臂,一人一个拽到墓室的北面墙角,掏出绳索捆住二人的双脚,而后又撕下两人衣襟,分别将他们的嘴巴堵上。

杰克逊和大魁都肚里暗骂,奈何双手双脚被缚,口又被堵上,丝毫动弹不得,只有干着急,暗中为连星和小龙女担心。大魁也不知道自己适才那几声大声呼喝,连星是否听见了。

那名头领和两名手下慢慢走到石函跟前,停住脚步。过了片刻,只听其中一名汉子道:“齐大哥,你看这石函上的字迹似乎甚是古怪……”

齐姓汉子沉声道:“有何古怪?贾老二,你不是会些藏文吗,你倒说说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过了片刻,只听那贾老二低声道:齐大哥,这石函上面似乎是一句咒语——”

齐姓汉子“哦”了一声,又问道:“那这句咒语是什么意思?”

贾老二回答道:“这句咒语是说——”

这句话还未说完,突听贾老二一声惨叫,“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齐姓汉子一声大喝,墓室左面一阵劲风吹了过来。

连星、小龙女和车夫只听“(口+当)”的一声剧震,似乎是金铁交鸣的声音。三人心头大震,看来这墓室中除了他们之外,又有敌人出现。只不过这敌人此刻攻击的却是那三名大汉。

齐姓汉子一声大吼,就像半空中打了个霹雳一般,震耳欲聋,接着便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片刻,忽听齐姓大汉一声冷笑,大声道:“哪里跑?”似乎是偷袭之人已经远去。

连星三人躺在石函下,只见那齐姓汉子双脚在地上顿了顿,似乎没有捉到偷袭之人,甚是懊恼。片刻之后,他又走回到石函前,另外一名青衣汉子尾随其后,也来到石函前。青衣汉子低声道:“齐大哥,这石函上的咒语咱们尚未明白,我看咱们不如先回去,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齐姓汉子回过头来,望着青衣汉子道:“咱们现在既已来到墓室中,得窥这石函,那已是无上机缘,倘然此次过门不取,只怕难免有伤阴咎。更何况贾老二此刻也折在这里,咱们倘若两手空空回去,只怕也无言以对。”

青衣汉子沉声道:“既然如此,齐大哥,那咱们就将这石函打开吧?”

齐姓汉子沉声道:“好。”

连星等人便见那名汉子站在石函一侧扎好马步,和“齐大哥”同时一声大吼。只听石函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石函的上盖被“齐大哥”和青衣汉子硬生生打开了,一股诱人的甜香立刻从石函中涌了出来。连星急忙用眼睛示意小龙女这股甜香似乎非常古怪,要小龙女屏住呼吸。车夫也闻到这股异常的香味,赶紧闭住呼吸。

青衣汉子愕然之下,向后退开半步,问道:“齐大哥,你看这石函中的香气为何如此古怪?”“齐大哥”也感到这股甜香来得非常突兀,有异寻常,忍不住低声道:罗老四,小心些,莫要着了道儿。为了进到藏王墓中,咱们守候了这么久,却始终未得其门而入。现在好不容易借着外人之力进到墓室中,眼见稀世珍宝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可莫要功亏一篑。”

罗老四沉声道:“兄弟理会得。”

二人当即再次上前,走到石函跟前,只听二人又是一声低沉的惊呼。

连星三人躲在石函下面,看不到齐姓汉子和罗老四为何事惊呼出声。大魁和杰克逊被捆住手脚,放在墓室的门边,动弹不得,口中又被堵得严严实实,但一双眼睛却一直盯在齐姓汉子和罗老四身上。

此时见那二人犹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石函跟前,似乎对石函中的东西大感奇怪。二人离得远了,看不清石函中有什么东西,但见“齐大哥”表情如此怪异,也心知石函中必定有些古怪。

齐姓汉子和罗老四对望一眼,良久才道:奇怪,这石函中为何又有一口棺木?”

大魁和杰克逊听在耳中,却是不太明白。躲在石函底下的连星和小龙女却心头一震,心道:石函中又有一具棺木,那就是说这口石函是一口双棺?

第六章 双棺

双棺的来历,连星曾经听搬山老祖历开山提起过,知道双棺就是棺中套棺,双棺重叠,只不过双棺法很少有人用。搬山老祖历开山也只是听人提起过,自己也从未看过。想不到今日在藏王墓中发现了一口双棺。

罗老四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明白。”

二人愣怔片刻,便决定继续打开这口棺。二人小心翼翼地将内棺的棺盖打开,罗老四又“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又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齐大哥”也两眼发直,呆若木鸡。大魁和杰克逊心中好奇不已。

只见那齐姓汉子和罗老四站在那口石函跟前,一言不发。这一站便是一炷香的工夫。石函下面的连星三人也暗暗称奇,不明白这二人缘何站在石函跟前再也不动。

石函中的奇异甜香慢慢散去。连星等人躺在石函下面,忽然听得墓道中一阵哈哈大笑声传来,这笑声竟然有些似曾相识。

连星心中一凛,心道:此刻墓室中除了己方五人之外,已经出现了好几拨人马。“齐大哥”、罗老四、贾老二是一路,适才偷袭三人的又是一路,这似曾相识的声音又是一路。嘿嘿,想不到这小小的藏王墓竟然有这么多人觊觎,难道这里真有敌国的珍宝?

笑声从墓道中由远及近,转瞬间便来到墓室的入口,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连星和小龙女身在石函底下,只约略看到来人有一双粗粗的短腿。而被紧紧缚住手脚、靠在门边的大魁却叫出声,声音中透着说不尽的惊奇——“原来是你!”

矮矮胖胖的身影在墓室门口略一停顿,嘿嘿一声奸笑,迈开一双短腿,一直走到石函跟前才停了下来。只听那声音道:“在石函下面如此委屈,我看三位还是出来吧。”

连星蓦地想了起来,这声音正是在藏王墓外面给他们指路的那个矮胖子,想不到这矮胖子竟然深藏不露。

连星侧过头,向小龙女望了过去,小龙女也正望着他。连星俯身在小龙女耳边,低低道:“这小子扮猪吃老虎,既然他已经发现了咱们,咱们就都出去吧。”小龙女点点头。

连星双手撑地,整个身子贴着地面,平平地飞了出去。连星身子甫一离开石函,便腰间用力,直直地站了起来。这一下突如其来,竟然将站在石函跟前的矮胖子也吓了一跳。小龙女和车夫也相继从石函下面钻了出来。二人站在连星背后,静静地望着矮胖子。

被捆绑着的大魁和杰克逊看到连星三人从石函下一个接一个地钻出来,眼里露出惊喜的表情,但却无法说话。

矮胖子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嘿嘿一笑,道:“三位幸会了,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吧?真是缘分呢,呵呵。这位小兄弟轻功可漂亮得很哪。”

连星望着矮胖子,冷冷道:“我们也想不到在这里又遇到你了,真是三生有幸啊!仁兄这扮猪吃老虎的功夫也可以说得上是炉火纯青了。”

矮胖子脸上不动声色,依旧假笑道:“哪里哪里,小兄弟过誉了。”

连星眼光从矮胖子的周身上下扫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到“齐大哥”和罗老四身上。因他们二人背对连星,所以连星只能从背影观察他们。姓齐的手大脚大,一颗头更是犹如笆斗一般,硕大无比。罗老四却是普普通通,看上去便似一个田间操劳的乡下汉子。姓齐的手中此刻还拿着一根火折,火苗堪堪已经烧到他的手掌,但他却浑然不觉。

连星眼见他二人一动不动,心中奇怪,脸上却是不露声色。矮胖子却似乎看出了连星的猜疑,嘿嘿一笑道:“这二位已经驾鹤西游了。”

车夫、小龙女都浑身一震,想不到齐姓汉子和罗老四已经双双毙命。

连星缓缓道:“他们是中了石函中那股甜香的毒。”

矮胖子微微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意。他伸出手去,掰开姓齐的手,将火折取了下来,向石函中一照,沉声道:“你们看——”

连星、小龙女、车夫都凝目向石函中望去。只见在敞开的石函中,赫然盛放着一口黑漆漆的乌木棺材。这口乌木棺材通体黑沉沉的,看上去好像是产自昆仑山中的阴沉木所制。乌木棺的棺盖也已被打开放在一边,乌木棺中竟然又有一口棺材!

这第三口棺材赫然是一口金棺。在矮胖子手中火折的照耀下,金棺在幽暗的墓室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金光灿灿,耀眼生辉。众人一时间都目为之眩。矮胖子两只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喉间也“咯、咯”作响,情不自禁又往前走了一步,将身子紧紧贴靠在石函上。

连星三人也看得心中怦怦直跳。这口金棺出现得如此匪夷所思,而且这口金棺之巨,也是他们从所未见的。连星心道:这口金棺如此巨大,想必沉重无比,倘然能够搬出去,肯定价值千万,更遑论金棺乃是埋藏地下千年的古物了。这金棺已是无价之宝,棺中之物岂不是更加珍稀之至?

想着想着,连星心头竟然有些热意生了起来。俗话说,财帛动人心,黄白之物,世人莫能与之抗。就连连星这出生入死多少遭的人,看到金棺金光耀目,也依然有些动心起来。连星一念过后,随即心头一凛,金棺藏于石函中,显而易见这墓主乃是生恐为人所知,才层层相裹,棺中套棺,以免为外人窥见。只是这墓主想必未曾想到后人无所不用其极,处心积虑,穷发于此,将藏王墓透穴而入。

连星隐隐然感到墓室中似乎有些不大对头。他们一行五人进到这墓室中,除了杰克逊受了些轻伤之外,还算是一帆风顺。一路至此,倒不觉得有太多机关阻碍。墓室中似乎太安静了,这份安静让连星心里始终忐忑不安。

连星望着那口金棺,心中蓦地掠过一丝古怪的念头,心道:这口金棺说不定是一个杀人的机关。一念至此,心头陡然升起一丝寒意。

连星抬起头,看见矮胖子目光中如欲喷出一股贪婪的火焰,直直地望着那口金棺,眼中早已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

连星向小龙女和车夫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往后退去。小龙女和车夫不明其意,但见连星身形缓缓往后退去,小龙女当即跟着往后退去。车夫略一犹豫,也随即向后退去。

石函前便只剩下矮胖子一个活人,那两具直挺挺的死尸静静地站在一边陪着矮胖子。连星悄然施展移形换影的神功,悄悄来到大魁和杰克逊身前,右手拔出匕首,手腕动处,但见寒光闪了两闪,便将缚住大魁和杰克逊的绳索一一斩断。大魁刚脱束缚,便伸手扯下堵在口中的布条,破口骂道:“他奶奶的,这两个狗杂种将老子捆得好紧。”

连星急忙将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禁声的姿势。

大魁扭头看了一眼连星道:“你没事吧,连星?”

连星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杰克逊也扯出口中的布条,低声问连星:“师傅,那个矮胖子在干吗呢?”

连星回头向矮胖子望去,只见矮胖子兀自站在石函前,一只手拿着火折,另外一只手扶在石函边缘,微微颤抖,显是心情紧张至极。大魁和杰克逊离得比较远,兼又是躺在地上,所以并未看见石函中的那口金棺。此时眼见矮胖子神情怪异,心中好奇,便想上前一探究竟。连星急忙伸手一把拉住大魁。

大魁愕然回头,道:“怎么?”

连星低声道:“不能去,你不想活啦?”

大魁见连星神色凝重,似乎矮胖子所置身的石函旁边是个极其凶险的地方,当即停下脚步。

连星等人站在几丈开外,目光凝注在矮胖子身上,目不转睛地凝神观看。

矮胖子似乎也已知道众人在他身后观看,但却毫不在意,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金棺。这口金棺连棺盖也尽皆是黄金打造,里面所放之物可想而知。

矮胖子的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胸膛。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手中火折放在石函的边缘,双手抓住金棺的一角使劲一推。金棺的棺盖好似浮搁在金棺似的,矮胖子双手稍一用力,顿时将棺盖推开了。棺盖刚一推开,但见一阵珠光宝气映目而来。

矮胖子情不自禁一声欢呼。身在几丈之外的连星等人也陡然间一惊,但见一阵宝光耀目生辉,从金棺中透出来的珠光宝气竟然将石函照得一片通明,火折的光芒此刻更显得犹如萤火一般。

大魁和杰克逊被石函中的珠光所慑,竟然身不由己迈开大步向石函走了过去。连星大吃一惊,急忙上前伸手一把抓住二人的手臂,将他们硬生生拖了回来,让他们面向石壁,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口石函,二人才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

连星心道:看来金银珠宝的惑人之处实在比世上任何一种幻术都厉害,幻术需施术者亲为,被害人才能迷迷糊糊被其所害;而金银财宝的惑人之处就在于让你自己不由自主地为其所动,迷失本性。俗话说得好,酒色财气,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用下山猛虎来形容财帛,实在是千真万确。

连星沉声对二人道:“没有我的呼唤,莫要回头,知道吗?”

大魁和杰克逊想起适才二人身不由己向石函走去的情景,都惊出一身冷汗。这时闻听连星吩咐,急忙点头,连星才放下心来。他转过头向车夫和小龙女望了望,他们还是和适才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都凝神观望着矮胖子。

连星将目光望向矮胖子,只见矮胖子双手不住颤抖。过了片刻,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伸手从背后用力一扯,竟然扯下一只口袋。口袋乃是以黄麻编织而成,看上去坚韧异常。矮胖子将黄麻口袋一抖,一只手抓住袋口,另外一只手流水般将金棺中的金银珠宝扔进口袋中。

车夫目光闪动,似乎对金棺中的东西也大为艳羡。小龙女却后退半步,来到连星身边,和连星并肩而立。连星侧过头望向小龙女,二人四目相对,小龙女的眼中清澄若水,似乎金棺中的宝气珠光丝毫没打动她的心。连星心中稍稍宽慰。小龙女虽然忘了这两年的记忆,但是一颗心依旧纯真如昔。连星知道,小龙女始终未将黄白之物放在眼里。

三人站在十几丈外,静静望着矮胖子手忙脚乱地往口袋中装着金银珠宝。片刻,矮胖子突然停了下来。三人都十分好奇,不明所以。

矮胖好像又在金棺中发现了什么东西一般,俯下身躯,在金棺中掏摸着。忽听金棺中“咯、咯”声响,而后只听“砰”的一声,似有一物在金棺中打了开来。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呼声从金棺中传了出来。

他们正错愕之际,便见矮胖子抬起身来,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砰”的一声倒在地上,金棺中随即又恢复了寂静。墓室中陡然间一片死寂,连星五人心头都一沉。

大魁和杰克逊听到矮胖子的惨呼声,急忙转过身来。只见矮胖子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黄麻口袋掉落在石函跟前,袋口打开,里面冒着金灿灿的光芒。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瞬间便变成了一具死尸,死尸不远处还放着一口袋的金银珠宝。此情此景,的确是诡异万分。

大魁摸了摸脑袋,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不语。这变化突如其来,瞬息发生,谁又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凝目望向躺在地上的矮胖子。只见矮胖子挣扎了几下之后,便一动不动了。

连星等人慢慢走上前去,待来到矮胖子的跟前一望,都不由得暗暗心惊。大魁恶心欲吐,小龙女急忙转过脸去,杰克逊也吓得脸上变色,车夫双眉紧皱,只有连星脸上的表情并无多大变化。

只见矮胖子仰天倒在地上,整个头颅不知被何物咬去大半,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团,已经看不出来脸上的五官。适才还趾高气扬,一副傲人十足的矮胖子,转瞬间便已经横尸于地。

第七章 金棺藏宝

车夫沉声道:“连老弟,看这样子,这矮胖子似乎是被什么怪兽咬去了半个头颅。”

连星抬起头向石函中望过去,一颗心忍不住提了起来,心道:难道金棺中竟然有可以吃人的怪兽?这藏王墓少说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金棺中难道安葬的不是僵尸,而是吃人的怪兽?只是这怪兽想必早已经死去经年,又岂能复活?

连星低声道:“车夫大哥,咱们两个过去探看一下金棺中究竟是何物。龙儿、大魁、杰克逊你们几个在这里暂且稍待。”

大魁、小龙女和杰克逊点点头。连星当即和车夫一左一右,慢慢向石函金棺靠过去。

到了石函金棺跟前,连星目光一瞥之间,便看到那盛满金银珠宝的黄麻口袋正躺在自己右侧。他心中一动,迈步走到黄麻口袋跟前,伸出脚尖在黄麻口袋底下一探,脚上用力,黄麻口袋被连星这一脚踢得向大魁胸口斜飞了出去。

大魁伸出双手,一把抱住黄麻口袋,一时间心花怒放,便连墓室中的紧张气氛也顿时忘得一干二净。大魁知道这只口袋中装的都是石函中的奇珍异宝,任何一件拿到外面都价值连城。此刻,这只口袋竟然抱在自己的怀中,大魁心中的喜悦当真是无可名状。

连星却是紧紧收敛心神,慢慢靠近石函金棺。车夫也贴近石函,两人一左一右,凝目向金棺中望去。只见金棺赫然大开,金棺左首已经被矮胖子掏去大半,右首依旧是金光耀目的珠宝,无数南珠堆叠在金棺中,南珠上的光芒如水银一般,流转得满棺都是。南珠旁边还有几株珊瑚树更是流光溢彩、曼妙无伦。

连星和车夫二人目光却并未放在这极品南珠和珊瑚树上,而是牢牢注视着金棺中的另外一件东西。那赫然又是一口棺材,在金棺中赫然又出现一口古怪的棺材。这口古怪的棺材通体漆黑如墨,不知是何物做成,长约三尺,宽约二尺,看上去古朴异常。黑棺的棺盖已经被打开,可能是矮胖子往黄麻口袋中装那些南珠时,看到这古怪的黑棺,动了贪念,以为金棺中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黑棺中想必更藏着无价之宝,所才将黑棺打开了,谁料想一打开黑棺反而送了他的性命。连星凝目向黑棺望去,只见那黑棺中黑漆漆的,似乎有东西在蠢蠢蠕动。黑棺上面更是笼罩了一层隐隐约约的轻雾,给这一切增加了一丝神秘。

连星心中一凛,心道:难道是黑棺中的东西要了那矮胖子的性命?

黑棺里面的东西始终在不停蠕动,眼看轻雾慢慢向上升起,连星手疾眼快,一步蹿到黑棺一侧,单手抓住黑棺棺盖猛地向前一推。只听“嗒”的一声,棺盖正好落在黑棺上,将黑棺盖住,顿时将那些蠕动的活物封在里面。黑棺中发出一阵密如雨点般的爆响,随后便是“砰砰”的撞击棺盖声。

车夫闻之变色,两条蚕眉皱了起来,低声对连星道:“看来这黑棺里的东西马上就要破棺而出,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连星点了点头,转身而回,向大魁、小龙女和杰克逊走去。

车夫略一犹豫,眼光望向金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从金棺中拾起两棵珊瑚。就在此时,便听黑棺砰然一声大震,棺盖猛然飞起,向车夫当头砸过来。

车夫大惊之下,一手拿着两棵珊瑚,脚下向后一错,闪电般向后退去。这一下犹如兔起鹘落,身形之快,令人目不交睫。一眨眼间,车夫已经平平飞出三丈,黑棺棺盖“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个粉碎,看样子竟似是墨玉做的棺盖。

接着,从黑棺中一跃而出一大团黑雾般的东西,向着众人疾扑而来。车夫手持珊瑚,口中大呼一声道:“大家快跑!”不待众人回应,第一个便向墓道中奔去。

连星对小龙女、大魁、杰克逊三人道:“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大魁道:“我陪着你。”

杰克逊也道:“师傅,要走咱们一起走。”

连星心中一暖,带着众人向墓道中撤出去,那团黑雾在众人身后衔尾直追。车夫脚下甚是迅捷,连星和大魁、小龙女、杰克逊四人也转身疾奔。片刻后,便已经来到墓道门口。那团黑雾离四人只有二十余丈,眼看就要追上。连星当即闪身来到石门后,等小龙女等人通过后,立即双掌发力,抵在石门上大喝一声,石门发出一阵“咯、咯”声响,缓缓关闭了。

石门刚一关上,墓室中隐隐流转的珠光宝气便隐没了。忽听“(口+当)”的一声大震,似乎里面那黑雾笔直地撞到了墓门上。

墓道中黑漆漆的一片。小龙女点起一根火折,火折的红光悠悠忽忽照在墓道中,给这阴暗潮湿的墓道又添了几分诡秘。

众人见脱离险境,都松了一口气,连星更是手心冒汗。墓道门虽然并不太大,但也数百斤的重量。连星这一下用力,使出了十成力道。适才和那几具阴尸游斗良久,实已疲惫不堪,再加上这番舍命奔跑,体力消耗过巨。连星不仅手心冒汗,额头也渗出了点点汗珠。

大魁回过头来,喘着粗气对连星道:“连星。那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厉害?”他想到那怪物吞噬矮胖子头颅的场景,心中兀自不寒而栗。恐惧之余,更有点点好奇,不明白那怪物为何竟然能够在藏王墓中历经千年而不死。

连星四处搜寻,最后目光落到那扇已经封死的墓门上。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墓门,道:“你们看这扇墓门。”

大魁、小龙女、杰克逊三人随着连星的目光将视线落到那扇黑漆漆的石门上。只见那扇石门暗沉无光,根本看不清楚,小龙女走到石门跟前,举火折上照。火光映照下,只见墓门上绘着一幅图案,图案上有一个女子仰面躺在一口棺中,棺中另有无数黑点萦绕其中。图案下方另有两行字迹,字迹古朴奇拙,似乎是藏文,只可惜不识。

大魁颇为失望,看着连星道:“这怎么办?咱们又都不认识。”

连星微微一笑,道:“咱们虽然不认识,但是有认识的。”

大魁问道:“谁认识?”

连星目光抬起,向着墓道尽头望去。大魁和杰克逊、小龙女都回头望去,只见适才跑得无影无踪的车夫此时站在那里。

大魁转过头来,向地上啐了一口道:“我以为是谁啊,原来是他!”

车夫的两次先行逃走,已经让大魁对其大倒胃口。连星却似毫无所觉,高声向车夫唤道:“车夫大哥,石门上的两行藏文是何意思?”

车夫微一迟疑,迈步走下来。杰克逊和小龙女向两边一让,车夫走到石门前,抬头上望。过了一会儿,才回头道:“这两行字乃是说这墓主有人护持,寻常人等莫要近前。否则的话,引怒护持的法身,将死无葬身之地。”

连星道:“这两行字中有没有说金棺内的那黑雾一般的东西是何来历?”

车夫摇了摇头,道:“没有。依我看来,这团黑雾极有可能是虫蚁之类极其细小的东西。它们凝聚在半空中,飞而不落,一遇活物,就会立刻扑上来,非要将其噬杀不可。”

杰克逊和大魁听到此处,心中都一寒。适才若是被那团黑雾追上,因为他们身上有伤,定然行动不便,势必被那怪物所杀。倘若不是连星及时将石门关上,后果不堪设想。二人现在念及,依然是不寒而栗。

连星沉声道:藏王墓中有很多不可解之处,比如为何有一间墓室是空荡荡的,一无所有?这是一座女阴之墓,墓主应该是个女子才对,可咱们却始终未曾得见真正的墓主。”

小龙女低声道:“也许真正的墓主就在适才咱们所见的金棺内。”

连星点点头,沉声道:“咱们既然都已经全身而退,就无须再去详细探究藏王墓的虚实。咱们还是出墓去吧。”

众人都点头同意。依旧是车夫领路,大魁和杰克逊走在中间,小龙女和连星殿后,五人缓步徐行,沿着墓道缓缓走了出去。

到了入口处,车夫停住脚步,侧耳倾听。片刻之后,感觉外面一无动静,才一挥手,带领众人走了出去。

入口外面,便是那九级石阶。他们沿着石阶走上去,来到那面诡异的墙壁前,只见鬼墙上吞噬众人的大洞已经合拢。

大魁望着那面墙壁,喃喃骂道:“适才那三个狗贼将鬼墙破开一个大洞,才将我们二人抓了进来。想不到就这么片刻工夫,鬼墙又合拢了,真是邪门儿!”

车夫一言不发,目光望向连星。小龙女、大魁、杰克逊三人也都将目光落在连星身上。似乎这世间所有的难题,只要有了连星,都可以解决。

连星望着那面鬼墙,心中也在飞速转动——这面古怪的墙壁要如何才能穿过去?连星正思索间,突听鬼墙上一阵异响,似乎有东西正在鬼墙的另外一面不断大力撞击。众人都愕然失色,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大魁奇道:“连星,你听!这是怎么回事?”

连星低声道:“似乎是有人想从这面墙壁进来。”

大魁一呆,道:“那怎么办?”

话音未落,便听鬼墙上一声大震,墙上便裂出一个大洞,一个人形之物从大洞中“嗖”的一声被扔了进来,“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发出震天的声响。

大魁和杰克逊愕然而立。正错愕间,连星飞身来到小龙女身前,一张口,将小龙女手中的火折吹灭了。他低声道:“咱们大家先到那口巨棺上暂避一时,且看来者何人,然后再做定夺。”

五人随即向石阶下面冲了过去。片刻,已经冲过九级石阶,来到那口巨棺跟前。连星一手抓住大魁左臂,另外一手抓住杰克逊右臂,深吸一口气,猛然间纵身上跃,轻轻落在那口巨棺上。

小龙女和车夫随即也纵身跃了上来。五人都矮身钻入巨棺的椁罩下,透过椁罩垂下的流苏向外面望去。

只见鬼墙上的大洞越来越大,盏茶工夫过后,墙壁上已经露出一个两丈方圆左右的大洞。有两人手中拿着马灯,迈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手持马灯走到事先扔进来的人形东西前,照了照。借着马灯的灯光一映,身在巨棺椁罩里面的几个人已经看清,是一尊佛像。

连星微一凝神,发现那尊佛像正是躺在外面角落里的大日如来。众人都吃了一惊。这尊大日如来佛像之前便躺在外面的角落中,想不到此刻却被人搬到鬼墙前,诱使鬼手抓住,扔进鬼墙里面,致使这面鬼墙露出破绽,才被外面诸人所乘,将洞口越弄越大。

连星等人屏住呼吸,隐身在椁罩中静观其变。只见一名汉子看了看那尊大日如来佛像,点点头,转身又走到鬼墙洞口跟前,似乎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鬼墙外面有人应了一声,随即一个巨大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先前进来的二人急忙提着马灯在前边照路,那巨人在后,三人慢慢走下九级石阶,来到巨棺跟前。

巨人停下脚步,站在巨棺跟前凝神相望。灯影之下,只见这巨人长得竟然和大日如来佛像一模一样。巨棺上的椁罩中,大魁和杰克逊险些失声喊了出来。众人心中都颇为惊骇,倘若不是先前那尊大日如来佛像躺倒在地,他们恐怕都会怀疑这人乃是大日如来金身现世,要不然怎么会跟先前的大日如来佛像如此相像?

小龙女眼光望向连星,眼神中示意——这是怎么回事?连星和小龙女目光相望,轻轻摇了摇头。这其中有什么秘密,连星此时也揣摩不透。“大日如来”在巨棺前站立片刻,点了点头,又沿着巨棺走了一圈,赫然发现了那个入口,喜道:“在这里了。”

提着马灯的其中一人道:“还是帮主英明。”

那两人提着马灯在前,“大日如来”在后,三人便沿着墓道向里面走进去。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三人的脚步声,连星才招呼众人跃下巨棺。

连星沉声道:“咱们先出了墓室再说。”其余四人尽都点头。

连星带着四人快步走到那面鬼墙跟前。只见鬼墙上适才被“大日如来”破出的缺口此刻又在慢慢合拢。连星急忙招呼大魁、杰克逊、小龙女和车夫四人先行过去,自己才飞身而过。

他们到了鬼墙外面,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大魁骂道:“他奶奶的,总算逃出来了。”他颠了颠背后的黄麻口袋,心道:自己所受的伤倒是有所补偿,这口袋东西背出去,自己和连星下半辈子可就衣食不愁了。

杰克逊笑嘻嘻道:“师叔,这次你可发财了。”

大魁向杰克逊眨眨眼,笑道:“跟着你师傅好好混,以后你师傅也会给你来这么一下。”杰克逊不住点头。

他们正欲转身离去,突听鬼墙里面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呼,竟好像是从墓道中传出来的一般。

第八章 嗜血

连星道:看来那三个人已经打开石门,将怪物放了出来。”其余人都深以为然。

连星向众人环顾一周,沉声道:“你们先出去,我在这里抵挡一会儿,免得那怪物追杀出来。”其余四人都知事不宜迟。墓室中的怪物既然已经放了出来,说不定转瞬间便会追到众人跟前。四人立刻迈步向人殉方阵冲过去,转瞬间已经消失在人殉方阵中。

连星拔出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脚步轻移,来到鬼墙跟前,一边暗自提防鬼墙中的鬼手突然袭击,一面向孔洞中望去。鬼墙后面“咚、咚、咚”一阵脚步声响,从巨棺入口处奔出一个手持马灯的巨汉。

那巨汉脚步快捷如风,眨眼间便奔出巨棺入口,他后面紧紧跟随的是一个手提马灯的汉子,另外一人却影踪不见。二人一前一后,健步如飞。当先疾行的那名巨汉正是那貌似大日如来的汉子。

连星凝目相望,眨眼间便见巨棺中犹如流星一般飞出一团黑雾。那团黑雾在二人身后紧追不放。看样子,这团黑雾正是藏身在石函金棺中的追魂嗜血的怪物。

那黑雾行动之快,端的如同追风逐电一般,转瞬间已经追上后面手提马灯的汉子。黑影一闪,黑雾已经卷住那汉子的头颅,那汉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整个身子向后仰天倒下去,手中提着的马灯也脱手飞了出去。

黑雾凝聚在那汉子的头颅上,将他的头颅紧紧裹住。惨呼声由高到低,渐渐停了下来。片刻之后,那汉子的手脚也都不再动弹,显然已经毙命。

就在这顷刻间,那团黑雾又将一名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死尸。

那酷似大日如来的巨汉也吓得心胆俱裂,只是没命地奔到鬼墙前,欲从鬼墙的洞口钻出来。但鬼墙上的洞口此时已经收缩,巨汉身形阔达,整个身子往前一冲,竟然卡在了洞口,进退不能。

巨汉耳听得背后的惨呼声慢慢寂灭无声,心知不妙,只有奋力挣扎,急得额头汗水滚滚而落。

眼见情势危急,那巨汉忍不住一声大吼,好像在墓室中打了个霹雷一般,直震得墓室屋顶石屑沙尘簌簌而落。巨汉使出全身力气向外挤去,鬼墙上的孔洞顿时被他挤得向两边撑开了。

巨汉心头一喜,奋力向前挣扎。就在这时,巨汉突觉腰间一紧,似乎被人拦腰抱住。他急忙低头一看,只见紧紧抱住自己腰的竟然是一双漆黑的干枯如鸟爪的手掌。巨汉浑身冷汗直冒,想不到就在自己刚要摆脱鬼墙孔洞的厄运,又遭鬼手之缚。

巨汉危急之下来不及细想,挥起右手中的马灯,猛地向那双牢牢抱住自己腰的鬼手砸过去。这一下猛击正砸在那双鬼手上,鬼手却兀自紧紧死抱,不肯松开。巨汉无可奈何,只有扔掉马灯,抓住那双鬼手奋力向外一扯,才将鬼手扯开。巨汉心中一喜,便在这时,突觉自己头颅后面一凉,一阵剧痛从头部传来。

连星站在鬼墙孔洞十余丈外的黑暗中,见那巨汉闯出鬼墙,又被鬼墙内的鬼手牢牢抱住,心中也一惊。后见巨汉挣脱了鬼手,不由心中一松,忽又见到那团黑雾飞了出来,猛地扑到巨汉的头颅上。巨汉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双手向头顶拍去,黑雾却始终在巨汉的头顶环绕不去。

连星耳听巨汉惨叫声连连传来,心中不忍,寻思该如何将他救下。眼光向地上一瞥,只见巨汉扔下的马灯兀自躺在不远处的地上。连星飞步来到马灯跟前,一伸手将马灯提了起来,解下身上的外罩长袍,凑到马灯跟前。转瞬间,长袍便熊熊燃烧了起来。

连星手持燃烧的长袍,飞身而起,来到巨汉身边,兜头向他卷去。

巨汉头部被黑雾裹在里面,正被黑雾死命噬咬,一时间剧痛难忍,又哪里顾得上其他?连星兜头一裹,便将黑雾裹在燃烧的长袍中。黑雾受惊,轰然一声飞了起来,顿时将长袍顶了起来,远远地飞走了。

连星抬头望去,只见巨汉的头颅上已经是血流漂杵,当下向他大声呼道:“还不快逃?”

大日如来抬起眼来,感激地看了连星一眼,顾不上满头鲜血,纵身向前疾奔而去。连星使出移形换影的绝世神功,也向外疾奔。片刻之后,便已经超过巨汉。

连星一路飞奔,穿出人殉方阵,掠出这第五间墓室,沿着墓道一路疾行,转眼间已经奔到入口处。

只见大魁、杰克逊、小龙女和车夫已经久候多时,五人当即顺着原路矮身退了出去。待走出这阴森幽暗的墓室,来到外面,阳光刺目,原来外面此时已经是艳阳高照的白日。

众人略整治一下行装,正欲迈步前行,忽听藏王墓地洞中“哎哟”一声。众人一惊,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从地洞中缓缓伸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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