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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8 06:3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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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安娜·凯瑟琳·格林 等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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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推理文库(套装共5册)

世界经典推理文库(套装共5册)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世界经典推理文库(套装共5册)作者:[美]安娜·凯瑟琳·格林 等排版:KK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7-01ISBN:9785633527414本书由上海九久读书人文化实业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第1章 偶遇故人“1677年毁于火灾,1698年重建,理查德·鲍威尔,纪念馆。”

这几组字庄严地雕刻在四块石板上,竖立在大门门庭的外墙之上,门厅外墙呈三角形,工艺十分考究。这段文字言简意赅地介绍了这座建筑的历史。这是一座坐落于英国高等法院徒步区北端的高大建筑物。当我漫不经心地看着石板上的文字时,有两种思绪在心中徘徊。一方面,我为这巧夺天工的建筑工艺感到惊叹,感叹其静穆之美;另一反面,我又不免追忆起当年理查德·鲍威尔所处的那个动荡年代。

当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空荡荡的大门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穿着一件与如今这个年代毫不相符的老式服装,头上戴着律师假发,这一形象简直跟四周古旧的环境融为了一体。眼前的这一难得的画面引得我驻足观望。只见这位画中人停在门口,翻阅着手上的一卷文件。当他拉开捆绑在文件上的红带子,抬起头的时候,我们正好四目相遇。起初,两人的目光严肃谨慎如视陌路之人。之后,双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某个似曾相识的朋友。律师冷峻严肃的面容转为了温暖的微笑,他迅速走下台阶,热情地向我握手致意。“我的老朋友,杰维斯!”他开心地叫道,说着我们的双手也紧紧相握,“真想不到能在这儿遇到你!我可常常想起你这个老伙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好了,让我在内殿法院遇上你了。这简直应验了那句老话:‘丢了的面包还能回来。1’”“桑戴克,该吃惊的是我啊。”我回答道,“你丢了的面包回到手上时至少还是个面包,而我这失而复得的面包却变成了奶油松饼或巴斯甜面点了。我跟你告别的时候你还是一位体面的医生,而现在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个身穿长袍、头戴假发的律师!”

桑戴克听完大笑了起来。“可别把我比作巴斯甜面点啊。”他说,“你或许可以这样说:当你离开的时候,他只是一条毛毛虫,但是后来他蜕变成了美丽的蝴蝶。不过我的变化没你想的那么大。我现在不过只是穿着律师袍的医生。如果你今晚有时间,我们叙叙旧,向你讲述一下我蜕变的经历。”“我现在已经是失业大军的一员了,”我说道,“随时听候您的调遣。”“那今晚七点的样子到我住的地方来吧,”桑戴克说,“我们到时吃上一大份牛排,喝上一品脱的红酒,好好聊聊。不过现在我得马上出庭了。”“你是住在这栋古雅的老房子里吗?”我问。“不,不是。”桑戴克回答道,“不过我倒是希望能住在这儿。谁家门口要是能有如此精美雕刻的拉丁文字,引得路人踌躇观望,一定是件倍儿涨面子的事儿。不过我并不住这儿,我住的地方还要再往前走一段,门牌号是6A。”

当我们一起走向公诉署大街的时候,他指了指,告诉了我他的住处。

我们一路走到了中殿大道北端才分开。桑戴克向东面的法院走去,长袍在他身后随风飘动。而我则向西面的亚当街前进行,那是个药铺子云集的地方。

晚上7点整,圣殿教堂传来了钟声。钟声低沉而柔和,好像压低了声音,不愿打破周围的宁静。我走过米契法院的门廊,便拐进了高等法院的徒步区。

此时我走的这条道上空荡荡的,只看到一个孤单的人影在6A的房门前缓缓踱步。虽然原来那个穿着长袍、戴着假发的律师,现在身穿夹克,头戴毡帽,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分秒不差啊。”桑戴克说着就朝我热情地走来,“不管大事小事,准时都值得赞扬!我刚还在喷泉院子里散步呢。现在我可要向你正式介绍我的住所了。进来吧,这便是鄙人的陋室。”

我们穿过公用大门,走上石阶,来到二楼,看到了一扇巨大的房门——门上有一排白色的字,写着我这位老朋友的名字。“别看门外面冷若冰霜,”桑戴克一边说,一边把钥匙插了进去,“里面可是相当温馨的。”

冰冷厚重的门向外打开之后,可以看到门的背面是暖暖的羊毛毡。桑戴克伸手为我扶着门,让我先进。“我这是个怪异混搭的居所,”桑戴克说道,“它既是办公室,也是博物馆、实验室,以及我的工作室。”“还是个餐厅呢,阁下,您可漏了这一点。”突然一位个子矮小的老人在一旁说道,他正用一根玻璃管缓缓地倒着葡萄酒。“对啊,博尔特,我刚才可真忘了。”桑戴克说,“看来你还记得呀?”

说完桑戴克转头看了看壁炉边上的小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为我们今天准备的晚餐。

坐到桌边,我们便开始享用博尔特所做的美味佳肴了,这时桑戴克开口问道:“说说自从六年前离开医院,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我的故事三言两语就能讲完,”我略带苦涩、无奈地说道,“真的没什么稀奇的。当时的开销远超出我的预料,存款很快就花完了。当我交完医师考试费和注册费之后,我身上可真是一分钱都没有了。虽然大学者约翰逊曾说过‘医学文凭具有超乎想象的致富潜力’,但是这种潜力毕竟和现实存在极大的差距。事实上,平时我都是靠当人家的助理或代理医师过活。可是现在我没活干了,只好把名字挂在特西维务工中介所里。”

桑戴克听完,噘起嘴,皱着眉,紧接着说道:“简直太屈才了!杰维斯,这年头像你这样有能力且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竟然会落魄到这种地步,只能去做流散的混子才会做的零工了?”“对啊,”我赞同道,“这个僵化而愚蠢的时代将我的才能全部埋没了。我博学的兄弟啊,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如果贫困对你穷追不舍,像一块厚实的遮光布一样将你三万瓦的光芒给盖上,那么就算你有高人一等的智慧,恐怕也会因此而暗淡无光。”“是啊,我也觉得是。”桑戴克低声嘟囔着,说完便陷入了沉思。“好了,”我说,“现在来谈谈你吧,你可答应给我会讲你的故事的。我非常好奇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你,约翰·艾文林·桑戴克,从一位普通医生变成了一位律政名人。

桑戴克大笑道:“归根结底,我什么转变也没有。我约翰·艾文林·桑戴克现在还是一名医生。”“啊?戴假发、穿长袍的医生?”我惊讶地问。“是啊,就像披着狼皮的羊。”他笑着回答道,“是这样的。六年前,在你离开医院后,我仍然留在了医院,干着杂七杂八的工作,像实验师助理、监护人之类的小工作。因为工作原因,我不得不奔走于化学实验室、物理实验室、图书馆,还有验尸房。不过在这段时间我也完成了我的医学和科学博士的学习并获得学位。当时我本来联系了法院想去做验尸官的,但是这时候西德曼这老家伙突然宣布退休了——还记得西德曼吗?就是那个教我们法医学的老师。我便立刻申请他退休后空出的职位,竟然申请成功,顺利地当上了讲师。此后我便放弃了当验尸官的念头,然后搬进现在的住所,坐等着事情自己找上门来。”“那你都遇到什么样的事了?”我问道。“五花八门,什么事都有。”他回答道,“一开始,我只是偶尔协助警方分析一些下毒谋杀的疑案。但是渐渐地,我的影响力越来越广,现在只要是需要用到医学或科学来分析的案件,他们都会找我帮忙。”“不过我看你也会出庭啊。”我说道。“是的,不过很少。”桑戴克回答道,“作为科学证人,我在法庭上的角色让法官和律师都颇为头疼。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我是完全不用出现在法庭上的,而是在幕后指导调查、整理和分析调查结果,为律师提供参考和建议。”“这可比做医生有趣多了。”我带着羡慕的语气说道,“不过你的成功天经地义,你不仅是个拼命三郎,而且能力也没得说。”“工作方面我确实如此,不仅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桑戴克回答道,“但我有明确的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可不像那些倒霉的医生,饭没吃完,觉没睡醒,就被叫去看急诊。见鬼了!谁啊!”

正当桑戴克说得沾沾自喜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倒是要看看这家伙是谁。”他站起身说道,“这家伙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闭门谢客’吗?”

桑戴克大步穿过房间,猛地把门打开,显得毫不客气。“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来打扰您。但是我的当事人确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来找您。”门外是一个满怀歉意的声音。“进来吧,劳里。”桑戴克硬生生地说道,说完,门外的两位访客便走了进来。

一位是中年男性,看起来精明狡猾,典型的律师范儿。另一位则是个高雅英俊的年轻男子,外表让人一见面就有好感。但是现在这位年轻男子却是脸色苍白,不修边幅,焦虑不安的内心暴露无遗。

年轻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面前的餐桌,说道:“我们来的时间确实太不合适了。这都怪我。桑戴克医生,如果您觉得不便就直说,我们可以再约时间。”

桑戴克仔细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年轻人,态度突然变得温和多了,他对年轻人说道:“我猜你的事情肯定是十万火急的。我和我的这位朋友都是医生,医生哪有不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啊。我们别客套了。”

而我早就站了起来,正托词要去泰晤士堤岸散散步,过会儿再回来,这时年轻人打断我了我的话语。“您没必要刻意回避。”他说道,“我接下来要告诉桑戴克医生的事情,明天就将公布于众,没什么可保密的。”“既然如此,”桑戴克说道,“那我们把椅子挪到壁炉旁,马上聊正事儿吧。我们已经吃过饭了,正等着喝咖啡呢,应该马上就会送下来。”

说完我们便搬起椅子坐到了壁炉旁,博尔特也正好把咖啡送了过来。就座之后,律师劳里便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第2章 嫌疑犯

劳里说道:“我还是先从法律的角度介绍一下案情,之后我的当事人鲁宾·霍恩比会再补充一些细节,他会对你们的问题有问必答。”

鲁宾在他舅舅约翰·霍恩比的公司担任要职。他舅舅做的是黄金白银加工和贵金属交易的生意。公司也做一些其他的化验分析的工作,但是其主营业务是检测和加工从南非运来的黄金样品。“五年前,我的当事人鲁宾跟他表弟瓦尔特,以及他们舅舅的另一个外甥一起退了学,加入了他们舅舅的公司。他们都期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公司的合伙人。此后,他们便一直跟着他们的舅舅做事,在公司内担任要职。”“现在我来简单讲讲霍恩比公司的运作流程。运来的黄金样品首先在码头被交到公司的授权代表的手上。一般来说,这个授权代表要么是鲁宾,要么是瓦尔特。他们拿到黄金以后,会根据情况将黄金送到银行或者公司。当然,他们都尽量不在公司存放黄金,而是尽早将黄金送到银行。但是有时候价值连城的样品也不得不存放在公司内过夜。公司会将贵重样品放在一个巨大而牢固的保险柜内,或是一个保险库内。保险柜放在一间隐秘的办公室里,只有公司的主管人员才知道。为了确保安全,旁边的房间内还有个看管员,整个晚上都会定时巡逻整栋建筑。“现在保险柜却出了个怪事。霍恩比先生的一位南非客户对钻石很感兴趣,虽然公司并不经营宝石交易,但是该客户还是时不时地会给霍恩比先生寄来一些钻石原石,让其存放至银行或是交给其他钻石交易商。“两个星期前,霍恩比先生被告知‘艾蜜娜古堡号’有一个装有钻石的包裹给他,而且这个包裹要比平时大得多,里面的钻石个头硕大,价值相当之高。于是,霍恩比先生派鲁宾早早地到了码头,希望船只准时到岸之后能够立刻将包裹送到银行。但是船只晚点,鲁宾只能将钻石送到公司,放进保险柜内了。”“最后是谁上的锁?”桑戴克问道。“霍恩比先生上的锁。鲁宾从码头拿完包裹,回来就交给他了。”“这样啊,然后呢?”桑戴克继续问道。“第二天早上,打开保险柜一看,钻石不见了。”“房门被撬开过吗?”桑戴克问。“没有,房间跟以往一样锁得严严实实的。看管员那晚也是照常巡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从外面看,保险柜也是完好无损的。显然窃贼是用锁打开,取走钻石,然后再锁上保险柜的。”“是谁保管保险柜的钥匙呢?”桑戴克问。“通常是霍恩比自己保管钥匙。但是如果他有事外出,则会将钥匙交给其中一位外甥。但是这次,从前一天把钻石锁进保险柜到第二天打开保险柜,钥匙一直都在霍恩比先生的身上。”“有任何指向性的证据吗?”桑戴克问道。“唉,不巧正好就有这样的证据。”劳里皱着眉头瞥了眼他的当事人说道,“窃贼拿走钻石的时候手指肯定被划伤了。保险柜的底部有两滴血迹,一张纸上也有两点血印。此外,这张纸上还有一枚清晰的拇指印。”“是血指印?”桑戴克问。“是的。看上去很明显,当时纸上的血滴还没干,窃贼的手指就压了上去了,留下了血指印。窃贼可能有什么原因触碰到了这张纸。”“然后呢?”

坐在椅子上的律师劳里现在有些局促不安,说道:“长话短说吧,结果发现这枚血指印与鲁宾的指纹一致。”“喔!这情节可真是跌宕起伏!看来我得拿个本子出来记一记了。”桑戴克惊呼道。

说完,桑戴克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型笔记本,然后在封面上写下“鲁宾·霍恩比”几个字。本子放在夹板上,板子搭在腿上,桑戴克便开始做起了记录。

简单做完记录后,桑戴克问道:“对于这枚拇指印,在辨认方面应该没有什么疑点吧?”“一点儿疑点都看不出。”劳里回答道,“伦敦警方把这张纸带走之后,交给专门进行指纹分析比较的部门。专家的调查结果发现这枚指纹与他们所记录的所有犯罪指纹都不相符。而且这枚指纹非常特别,指纹中心位置有个明显的特征,上面有个很深的割痕。有了这样的特征,指纹识别的工作就更是简单无误了。而鲁宾的指纹就与该枚指纹完全吻合。说实话,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有没有可能是谁故意把这张带血指印的纸放进去的?”桑戴克问道。“完全不可能。”劳里回答道,“因为这张纸是霍恩比先生备忘录上的一页纸,纸上还记了一些关于钻石的事项,而且这张纸是放在钻石包裹上一起被锁进保险柜的。”“霍恩比早上开保险柜的时候有其他人在场吗?”桑戴克问道。“没有,就他一个人。”劳里回答道,“打开保险柜后,他发现钻石不见了,里面只留下了这张带血指印的纸。他便即刻锁上保险柜,报了警。”“这就奇怪了,难道窃贼就没有注意到他留下了这么明显、这么有特征的指印吗?”“这也并不奇怪,”劳里解释道,“因为这张纸正面朝下,贴在保险柜底部,霍恩比先生将它翻过来时,才看到上面有个指印。很明显,窃贼拿走包裹时,那张纸还贴在包裹的正上方,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掉了下去,正面朝下落到了保险柜内,也有可能是他把包裹递给同伙的时候掉下来的。”“你刚才说,伦敦警察已经辨认出那枚指印是鲁宾的。那他们是如何找到鲁宾的指纹与现场指纹进行比对的呢?”桑戴克问道。“那我就得告诉你件怪事儿。”劳里回答道,“警方觉得只要比对指纹就可以轻松破案,因此就想将霍恩比先生公司内的所有员工的指纹进行比对。然而,霍恩比先生却拒绝警方的要求。在我看来,其理由简直可笑,他说是不想让自己的两个外甥受此大辱。事实上,警方最感兴趣的正好是他的两个外甥。因为警方知道只有他的这两个外甥曾保管过保险柜的钥匙。所以霍恩比面对警方提取指纹的要求感到压力重重。”“总之,霍恩比先生就是不让步。”劳里继续说道,“他觉得自己对子两个外甥都知根知底,对他们是百分百地信任。只要有人怀疑,他便是觉得荒唐可笑。本来没什么意外,这桩案子恐怕就成了一桩茶余饭后用来谈说的无头谜案了。”“你们应该在书报摊或是商店里看到过一个叫‘指纹模’,或是类似的东西。那就是小本子,配了个墨板,本子里面的空白页就是用来收集指纹的。”“对,我见过那鬼东西。”桑戴克说道,“其实我也有一个,就在查令十字车站买的。”“一个多月前霍恩比先生的妻子也正好买了件这个玩意儿。”“其实是我表弟瓦尔特买给她的。”鲁宾插话道。“谁给的并不重要。”劳里说道,但是我看到桑戴克还是将这一信息记录到了本子上。“反正霍恩比夫人是有这种东西,之后她便用此收集了亲朋好友的拇指印,其中就包括她两个外甥的指印。昨天负责本案的探长来到了霍恩比先生的家中,而霍恩比先生正好不在家,只有其夫人在。探长便借此机会劝说其夫人,让她配合警方的工作,收集那两个外甥的指纹。探长说指纹的收集不仅是警方例行调查和维持公道,而且也是为了还两个年轻人的清白。探长还指出这两个年轻人现在是被警方严重怀疑的对象,如果指纹证实不是他们的,那么他们便可以完全洗脱嫌疑。更何况,之前他们两个人都已经表示愿意配合警方提供指纹,没能采集到指纹只是因为受到了他们舅舅的强行阻挠。听完探长的一番话后,霍恩比夫人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记起之前用过的指纹模,里面有她两个外甥的指印。为了彻底消除警方对她外甥的怀疑,她便把那本收集指纹的小本子拿出来,交给了探长。探长也随身带了犯罪现场的那枚指纹,于是马上就进行了指纹比对。结果发现鲁宾左手的拇指指纹与犯罪现场的指纹完全吻合。你可以想象到当时霍恩比夫人得知结果后恐惧而又惊慌失措的样子。”“这个时候霍恩比先生正好回来了。看到比对结果后,他当然也是极为震惊。本想自己认栽赔钱,息事宁人,但现在要是这么做便是犯了包庇的重罪了,甚至会被认定为共犯。所以,霍恩比先生迫于无奈只能选择起诉。今早警方便发布逮捕令,并立刻执行逮捕,将鲁宾带回了警局,以盗窃罪起诉了他。”“下令逮捕前还有什么其他证据吗?”桑戴克问道。“没了。这一项证据就够下令逮捕了。两个保证人答应为我的当事人担保,并各自为其交付了五百英镑的保释金后,鲁宾才有一周在外取保候审的时间。”

桑戴克听完并没有作声,而是在安静地沉思。跟我一样,很显然桑戴克也并不认可这位律师的态度。律师的口吻好像早就认定其当事人有罪。然而就现在的案情来看,律师的态度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对当事人有什么建议呢?”过了会儿,桑戴克问道。“我建议他最好当庭认罪,请求法官看在他是初犯的分上从轻判刑。你要知道这案子已经没有任何的辩护空间了。”

听完律师的话,鲁宾满脸通红,但也忍着沉默不语。“但是首先让我们搞清楚自己的立场。”桑戴克说道,“我们是要为一位无辜的人伸冤洗白,还是要给一个认罪的人减轻刑罚?”

劳里耸了耸肩说道:“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回答了。”

桑戴克的目光转向了鲁宾,眼神有一丝询问的意思,然后说道:“鲁宾,没有任何人要求你一定要认罪。但是首先我要知道你自己的态度。”这时我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回避一下,然而鲁宾却再次让我留下。“杰维斯,你不用回避。”他说道,“我的态度很明确,我没有行窃,对整个盗窃案都不知情,对于那枚指印怎么来的也一无所知。在这极具说服力的证据面前,我也不奢望你们相信我的话。但是我还是要以性命担保,向上帝发誓:我绝对是清白无辜的,对案件也是毫不知情的。”“也就是说你不会‘认罪’了?”桑戴克问道。“我绝对不会,永远也不会认罪。”鲁宾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过去有多少个实际无罪的人为了避免重罚选择认罪,你又不会是头一个。”劳里插话道,“还是实际点儿吧,辩护没有成功的可能性,这么做才是上上之策。”“反正我是不会选择这个上上之策的。”鲁宾说,“我或许会被判有罪,受到重罚,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会坚持我的清白。”

说完,鲁宾把头转向桑戴克,问道:“这样,你还愿意为我辩护吗?”“有你这样一番话,我才愿意接你的案子,为你伸冤。”桑戴克回答道。“冒昧地问一个问题。”鲁宾焦急地追问道,“您真认为我是清白的?”“当然啦。”桑戴克回答道。律师劳里却不以为然地扬起了眉毛。“我是一个实事求是、讲究证据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律师。如果我认为你是有罪的,那我干吗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帮你找证据洗白呢。”桑戴克从鲁宾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希望的表情,“但是,我得先告诉你,这案子困难重重,难度极高。即便我们竭尽全力,也有可能徒劳无功。”“我知道我被判有罪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鲁宾的口吻冷静而又坚定,“但只要你能给我一丝机会,只要你没有先入为主地给我扣上有罪的帽子,我就愿意坦然地接受这一结果。”“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所能来帮助你。”桑戴克说道,“在我看来,这些重重困难不过是更激发了我的斗志。现在,让我们回到案情本身。你的拇指上是否有伤口或是刮痕?”

鲁宾伸出双手,展示给桑戴克看。那双手看起来强健而又优雅,虽然光洁无瑕,但也看得出是双工匠的手。桑戴克拿出了一个大型聚光机,然后抓着鲁宾的手,将光线聚焦在鲁宾的手指上,用放大镜检查了每一根手指以及指甲周围的情况。“这是一双精致而又能干的手。”检查完之后,桑戴克看着这双手称赞道。“但是在两只手上我都没有发现伤痕啊。杰维斯,你也来帮我看看。虽然盗窃发生在两周前,伤口是有时间愈合的,但这种毫无伤痕的情况还是值得留意。”

桑戴克给了我一个放大镜,我也把鲁宾的双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但仍然没有发现一丝伤痕的迹象。“在你离开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桑戴克说完按下椅子上的按钮,“我得采集一下你左拇指的指印供我调查使用。”

按钮发出了铃声,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房间里,博尔特就冒了出来,可能是从实验室出来的吧。得到桑戴克的指示后他便退了下去,再回来的时候博尔特手上拿着个盒子,然后把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桑戴克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固定在硬木板上的铜盘、一个小的印刷滚筒、一小管用来印指纹的墨水,以及许多张洁白光亮的纸卡。“鲁宾,虽然你的手已经干净得无可挑剔,但是现在我还是得给你的拇指做一道清洁工序。”桑戴克说道。

说着桑戴克拿起一个獾毛制成的指甲刷,清理起了鲁宾的拇指,之后又用水洗了洗,然后用一条丝质手帕将水擦干,最后再用羊皮布将拇指拭擦干净。清理完拇指之后,桑戴克向铜盘上挤了一滴浓墨,然后用滚筒将墨水滚平,期间还反复用自己的手指蘸试墨水,并把指纹印在白纸上试看效果。

当墨水能达到满意效果的时候,桑戴克抓起鲁宾的手,先将其拇指平稳地压在墨盘上,然后抬起鲁宾的手,再将其拇指压在了卡片上。桑戴克让我牢牢按住卡片,期间他反复地压了压鲁宾的拇指。最后卡片上留下了一枚印记清晰的拇指印,一圈圈的指印纹络一目了然,细微的特征都能显现出来,甚至通过看排列在黑色的纹络旁的白点,都能观察到汗腺的印记。这样印指纹一共印了十二次,印在了两张卡片上,每张卡上有六枚拇指印。之后桑戴克又做了一两个滚式指印。滚式指印就是先让拇指在墨板上左右滚动一下,然后再把拇指放在卡片上左右滚动一下,这样可以呈现出的拇指纹路的范围就更大了。“为了有一个准确的参照物,”桑戴克说到,“现在,我们还得取一枚带血的指印。”

桑戴克再次清洗了一遍鲁宾的拇指,并将其擦拭干净。之后,桑戴克取出一根针,刺破了自己的拇指,并在卡纸上挤出一大滴血来。“看见了吧,不是每个律师都像我一样愿意为他的客户流血的。”桑戴克笑着说道,并用针将凝结在一起的血滴轻轻拨开,形成一摊浅浅的血水。

之后桑戴克也是用之前同样的方式,在另外两张卡片上制作了十二枚血指印,每枚指印都用铅笔编上了号码。“现在的话,”桑戴克一边为鲁宾清洗拇指,一边说道,“咱们的初步调查就算是完成了。鲁宾,如果可以话,请将你的住址留给我,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劳里先生,实在很抱歉,我的调查实验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

事实上,律师劳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桑戴克的全部工作结束后,劳里终于长舒了口气,立刻站了起来。“您的调查方法我很感兴趣,”劳里言不由衷地恭维道,“但恕我直言,我确实不明白你接受这个案子的初衷。对了,还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一下。鲁宾,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在门外等我几分钟呢?”“没问题,”鲁宾回答说,他对律师劳里的虚情假意也是心知肚明,“不用考虑我,你们慢慢聊。至少到目前为止,我的时间还是自由的。”说完他便和桑戴克握手告别,告别时桑戴克真诚而又友善的态度显而易见。“再会了,鲁宾!”桑戴克说道,“不要过于乐观,也不要失去信心。保持清醒和理性,如果你突然想到了什么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事情,立刻与我联系。”

鲁宾离开后,门刚关上,劳里就立刻坐到了桑戴克的面前。“我觉得下面这些话还是我们私下谈比较好。”劳里说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接下来采取的方法是什么,因为你对这个案子的态度实在让我困惑不已。”“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呢?”桑戴克反问道。

劳里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这位小兄弟偷了一袋钻石,然后不巧被发现了。至少在我看来,事情就是这样。”“然而在我看来,事情并不是这样。”桑戴克冷冷地说道,“他可能偷了,也可能没偷。在还没有鉴定完所有证据,以及得到更多的证据之前,我是不会下结论的。希望接下来一两天的调查中能有所突破。我建议在我确定好辩护策略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那就如你所愿吧,”劳里拿起了帽子,回答道,“不过我担心,你的选择会让这小混蛋‘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在法庭上输得更惨。更何况我们也可能因此名声扫地。我可不想让自己在法庭上成为笑柄。“我当然也不想,”桑戴克说道,“不过我还是要仔细调查一下这个案子,过两天我再跟你联络探讨案情的进展吧。”

桑戴克把门打开后,目送劳里下了楼。等到劳里的脚步声已经离得很远的时候,桑戴克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转过身来,神情恼怒。“这个‘小混蛋’对于他的委托律师肯定也是很不满意!”桑戴克感叹道,“对了,杰维斯,刚才你不是说你失业了吗?”“是呀。”我回答道。“正好啊,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调查这起案子呢?当然是以正式聘请你的方式。我手上还有好多事儿,如果有你在,那就帮大忙了。”“当然,十分高兴为你效劳!”我发自内心地坦白道。“太好了!明天早上你就过来跟我一起用餐吧。明早就把聘请你的合同条款敲定,然后你就可以正式上岗了。现在嘛,我们还是点上烟斗,接着叙我们的旧吧,就当这两人从来没来过。”  第3章 小插曲

第二天早上,当我再次来到桑戴克的住所时,他已经开始埋头工作了。桌子的一头放着早餐,另一头立着一台显微镜。这是台用来观察微生物的显微镜。显微镜的载物台上放着一张带有血指印的卡片,那枚指印是昨天从鲁宾手指上采集的。聚光器将光线聚焦到了指印上的一点,桑戴克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我敲门之后进来,当我坐到了椅子上时,我这老伙伴才抬起了头。“看来,你已经开始调查研究起来了啊。”我话音刚落,只听见电铃声响起,博尔特端着早餐走了进来。“是啊,跟以往一样,有博尔特这位后勤主任的帮助,我便能够率先开始行动了。对吧,博尔特?”桑戴克说道。

博尔特虽然个子矮小,但看起来聪明伶俐,面容俊朗,举止得体。而他这种外貌举止却跟他手上的托盘有些格格不入。博尔特面带微笑,自信而又满怀敬仰地对桑戴克说道:“是的,先生。我们没有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现在楼上正在冲洗负片,还有一张放大的照片也在冲洗。您吃完早餐应该就冲印好了。”

当博尔特退下之后,桑戴克得意地说道:“杰维斯,我告诉你,博尔特可是个传奇人物。虽然看样子,他文质彬彬像个牧师或者法官,但是实际上,他天生就是物理学方面的专家。起初他只是个修表的,后来他独自制作起了光学仪器。而现在,他既是给我负责机械的总管家,又是我的法医助手,简直成了我的左右手。可能你还没感觉到吧,时间长了,接触久了你便会明白的。”“那你是怎么认识上博尔特的呢?”我问道。“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医院的时候,他是一名住院患者。遭受了厄运和贫穷的双重打击,当时他不但身患重病,而且万念俱灰。刚开始,我只是给了他一些零碎的工作。当我发现他的过人天赋之后便将他长期地雇用了下来。他对我是全心全意,深怀感激之情的。”“刚才他说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又问道。“他在感光纸上印了一张放大的指纹照片,又印了一张同等大小的底片,以备需要重复冲印。”“看得出来你很希望能帮上那位可怜的鲁宾,可我真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何计策。就我来看,这案子没有一点儿辩护的希望啊。虽然我不想把这罪名扣到他头上,但如果说他是无辜的,又是说不通的啊。”我说道。“这案子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希望,”桑戴克表示同意,“目前为止,我也没有发现什么突破性的线索。但对于任何案件我都坚持一个原则:推理演绎的每一步都不能缺漏——即搜集事实证据、建立假设、验证假设,以及最后的确认核实,这四个步骤都不可或缺,而且我这个人总是愿意保持开放性的思维。”“就我们现在这个案子来说,假设确实发生了盗窃,那么我们可以想到的嫌疑人就有四个:第一种可能是鲁宾·霍恩比;第二种可能是瓦尔特·霍恩比;第三种可能是约翰·霍恩比;还有一种可能则是其他人作的案。目前暂时忽略第四种情况,重点放在前三种上。”“约翰·霍恩比怎么可能从自己的保险柜里偷走钻石?”我惊诧道。“我对以上三种假设都一视同仁,没有个人倾向。”桑戴克说,“我只是简单地将能想到的情况都列出来。约翰·霍恩比是保险柜的主人,而且握有钥匙,所以他有条件偷走钻石。”“但是就算他偷了钻石,也会面临巨额赔偿啊。”“他在保管和运输钻石的过程中有严重疏忽的话,才需要负责赔偿。然而这个过程中他是否有严重疏忽却很难证明。要知道,约翰·霍恩比是无偿受托人,对这些钻石本来就没有什么责任,除非有证据显示他犯有重大的疏忽之罪。”“老兄啊,那拇指印又怎么解释呢?”我略微激动地问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最终能不能解释这个指印,”桑戴克平静地回答道,“不过我觉得你的想法跟警方很一致啊。你们都认为指纹是断案的唯一标准,好像是决定性的证据一样,容不得质疑。甚至连调查都不做就可以断案。这简直愚昧至极啊!这枚指印仅仅是一个证物罢了。虽然我也承认,它是个重要证物,但是归根结底它也只是一个证物。它跟其他的证物一样,只是有提供证据的价值而已。”“那么接下来你第一步准备做什么?”“虽然我很相信警方的指纹专家,丝毫不怀疑他们的专业水准,但是,首先,我还是得亲自确认一下现场嫌疑犯的拇指印跟鲁宾的拇指印是否完全吻合。”“然后呢?”“搜集新证据啊!这就是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了。既然我们都吃完早餐了,那我现在就给你交代工作任务吧。”

说完桑戴克起身按响了电铃呼叫博尔特,然后自己走进办公室里,带出来四个小型记事本,放到了我的面前。“这一本,”桑戴克说道,“用来记录鲁宾·霍恩比的资料。只要是跟鲁宾相关的事情,记住,哪怕是十分琐碎的,或是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事儿,都要记录上,不能漏掉。”说完,桑戴克在封面上写下“鲁宾·霍恩比”五个字,然后把本子递给了我。“这第二个记事本,也要以同样的方法记录与瓦尔特·霍恩比有关所有的事情。第三本是用来记录约翰·霍恩比的。至于第四本,则是用来记录与这起案子有关但又不属于前三本内容的其他事情。好了,现在让我们看看博尔特的劳动成果的吧。”

桑戴克从博尔特手中接过一张长十英寸、宽八英寸的照片。照片印在感光纸上,感光纸附在硬纸卡上。这是把鲁宾的拇指印放大后的图像。放大后的拇指印将指纹的细微末节展现得淋漓尽致。比如,汗腺的开口,以及一些细小的和不规则的纹路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要在原图上看到细节,需要用放大镜才行,而现在用肉眼就能够看到了。另外,整个图片被黑色细线分割成了许多大小相同的小方格,每一个方格都有各自的编号。“博尔特,你完成得太棒了!”桑戴克称赞道,“放大的效果真是好极了!杰维斯,你看,我们先用测微器将原图分割成均匀大小的方格,每个方格边长都是十二分之一英寸。然后再将每个方格拍下来,拍摄中又放大了八倍。所以最后放大成像出来的每个方格的边长变成了三分之二英寸。我有许多刻度不同的测微器。这些都测微器是用来检验支票和可疑签名这类东西的。博尔特,我刚看见你把照相机和显微镜都放进去了,那测微器也装进去了吗?”“装好了,先生,”博尔特回答道,“我还装了一个六英寸长的物镜和一个低倍率的目镜,所有的东西都在这箱子里了。以防到时光线不好,我把‘快速成像’的底片也带上了。”“好了,那我们现在向伦敦警察局出发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桑戴克一边戴上帽子和手套,一边笑着说道。“稍等,难道你真要想把这个巨型显微镜一路抬到警察局去?你不就需要放大八倍吗?有没有解剖显微镜,或是其他方便随身携带的显微镜?”“我确实有一个精美的解剖显微镜,那是博尔特自己设计制作的。我可以让博尔特拿给你看看,不过我到时可能会需要到一个更精密、功能更强大的显微镜,所以还是把这大家伙扛上吧!对了,我还得提醒你一件事:当着那些警察的面,无论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发表意见。我们是去搜集资料的,可不是去提供资料的,你懂的。”

这时,客厅门外传来了黄铜门环的敲击声,敲击声略带胆怯和歉意。“又是哪个倒霉家伙来敲门了?”桑戴克低声抱怨着,然后把显微镜重新放到了桌上。他径直向门口走去,猛地一下就把门打开了。但是当桑戴克面对这位访客时,他的举止立刻缓和了下来,马上脱帽子行礼。当桑戴克转过身来时,我看到他身后出现了一位女士。“您就是桑戴克医师吧?”她问道,只见桑戴克弯腰示意,她又继续说道,“我本应该先跟您书面预约的,但是这件事情十分紧急——这事儿跟鲁宾·霍恩比有关。今天早上他才告诉我,昨晚他已经来找过你了。”“先请进吧。”桑戴克说道,“我们正准备赶去伦敦警察局调查这案子呢。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事杰维斯医师,他和我一起办理这个案子。”

访客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身材高挑,容貌姣好。她看到我后,我们相互点头示意。然后她用一种非常平稳的语调说道:“我叫朱丽叶·吉布森。我要说的事很简单,不会耽误你们很久的。”

桑戴克为她拿来一张椅子,她坐下之后继续说。她的话十分简洁,却条理清晰:“首先我得自我介绍一下,这样你们才能明白我为什么要来。六年前,我就跟约翰·霍恩比以及他的夫人住在一起,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到他们家了。当时我的性质有点儿像是霍恩比夫人的跟班丫鬟,但工作其实一点儿都不繁重。我觉得霍恩比夫人之所以把我带进她家,是因为我是孤儿,当时我自己根本没办法活下去,而且霍恩比夫人又膝下无子。”“三年前我意外地继承了一笔不小的遗产,这让我能够经济独立了。然而我跟霍恩比夫妇一直相处得非常融洽,所以我请求能够继续留下来。之后,我就作为养女的身份一直留在了他们家。霍恩比先生的两个外甥经常过来,我也跟他们接触很多。我猜你也能够想象得到,鲁宾被控盗窃对我们来讲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所以今天我过来首先是想告诉你:那些钻石绝不会是鲁宾偷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去做这种事。我坚信他是清白的,并且我也愿意向他提供帮助。”“怎么提供帮助呢?”桑戴克问道。“提供资金上的援助,”吉布森小姐回答道,“我知道法律咨询和法律援助的费用是很高的。”“是的,正如你说,费用恐怕确实很高。”桑戴克说。“我可以肯定的是鲁宾现在手上没什么钱,所以他需要朋友的帮助。我请你们竭尽全力,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最终还鲁宾一个清白。请不要担心费用的问题,任何额外的费用我都愿意为他支付。也请你们对这件事情保密,我不想让鲁宾知道我来过。”“吉布森小姐,你对朋友可真够实在啊。”桑戴克笑道,“不过,实际上对我来讲费用并不是什么问题。如果你确实想要慷慨解囊的话,你可以让你的监护人霍恩比先生作为中间人,让他跟鲁宾的律师联系,征求律师的同意。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做的。你能够过来我还是非常高兴的,因为你可以在其他方面为我们提供宝贵的帮助。例如,我有几个冒昧的问题想问一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回答呢?”“只要是你认为有必要问的问题,我都不会认为有什么冒昧。”吉布森小姐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想问的是,你和鲁宾之间是否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呢?”桑戴克问道。“你肯定想当然地认为这就是我前来求助的原因吧?”吉布森笑着说道,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和鲁宾并非男女关系,最多算是蓝颜知己。不过说到男女关系,瓦尔特倒是跟我有些沾边。”“你的意思是你和瓦尔特订婚了?”“不不不,”她着急说道,“不过,他向我求过婚,而且不止一次。我相信他对我确实有真心的爱恋之情。”

吉布森小姐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的口气有些怪。她口头上说是相信,但口气听起来让人觉得她是在怀疑。桑戴克也注意到了这一疑点,于是他又问道:“瓦尔特当然对你是真心的,怎么可能不是真心的呢?”“你知道,我自己每年大概有六百英镑的收入,而瓦尔特现在既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前途。他要是能娶我的话,当然是捡大便宜的事儿了。因此他向我求婚的话,不免让人觉得他是奔我的钱来的。虽然如此,我还是相信他是真心的,而不仅仅是为了我的钱。”“我也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桑戴克笑着说道,“就算他是一个拜金男,也肯定是真心爱你的。当然,我相信他不是一个拜金男。”

吉布森小姐的脸颊此刻变得绯红而可爱,她回答道:“哎呀,您实在是太过奖了,我自己有多少魅力我还是很清楚的。不过说到瓦尔特,事实上用‘拜金男’这个词来形容他也不为过。我从来没有见过把金钱看得这么重的年轻人。他是一门心思想出人头地,不过我也相信他能成功。”“这么说,你拒绝了他的求婚?”“是的。虽然我觉得他人不错,但也没觉得他好到让我考虑要嫁给他。”“这样啊。那我们现在来聊聊鲁宾吧,你认识他有几年了呢?”“我跟他已经有六年的交情了。”吉布森小姐回答道。“那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根据我对他的了解,”她回答道,“他这个人就从来没说过谎,也没从来没干过什么卑鄙的事儿。要是说他偷窃,简直就是荒谬啊。鲁宾也不爱花钱,他可以说是个非常节俭的人。而鲁宾对于金钱冷漠的程度,就如同瓦尔特对于金钱的热衷程度一样,也是到了一种极致。他为人慷慨,工作勤奋而又谨慎。”“吉布森小姐,非常感谢你对本案的帮助。”桑戴克说道,“如果案情需要,我们还会找你的。到时候我想你肯定也会欣然配合的吧。你这么冷静,思维清晰,而且对我们坦诚得毫无保留,你的帮助将是巨大的。请留下你的名片,杰维斯和我会向你告知案件的进展,有需要的话便会向你求助的。”

美女访客离开之后,桑戴克一个人坐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壁炉的火苗,出神地盯了有一两分钟。突然,他看了看表,又马上回过神来,立刻戴上他的帽子,提起显微镜,然后把装有仪器的箱子递给我,便朝门口走去。“这时间眨眼就过了!”在我们下楼时,桑戴克感叹道,“不过这段时间并没有被浪费,是吧,杰维斯?”“应该是吧。”我有点儿犹豫地说。“应该是?”桑戴克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说很奇怪?用文学上分析小说的术语来说,就是还有个‘心理层面的问题’有待解决。这也是你要负责解决的问题。”“你是说吉布森小姐和那俩小伙儿的关系吗?”

桑戴克点头示意。“这跟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我问道。“当然有关系了!”桑戴克回答道,“我们现在还在进行最初步的调查,任何事情都要考虑进来。要找出线索,就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好吧。首先,我觉得吉布森并不怎么喜欢瓦尔特。”“是不怎么喜欢。”桑戴克轻声笑道,“我看聪明的瓦尔特也并不怎么讨吉布森小姐的欢心。”“看来要讨得吉布森的欢心还得向鲁宾学习,可不能学瓦尔特。”我说道。“同意。”桑戴克回答说,“你接着往下说。”“这位美女访客给我的感觉是,她非常欣赏鲁宾,但又不是特别坚定,好像受到了其他信息的干扰。刚才谈到鲁宾时她说‘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这句话听上去好像她的对鲁宾的了解跟其他人的了解不太一样。”“厉害啊!”桑戴克兴奋地叫道,并情不自禁地拍打了一下我的后背。他这兴奋的惊呼声把从我们旁边路过的警察都吓了一跳。“这就是我所期望的——你够通过表象看到本质。是的,我也觉得有人在背后说了鲁宾的坏话。那我们就要查出是谁说了坏话,说了什么样的坏话。改天我们还得找吉布森谈谈。”“奇怪,你刚才怎么不直接问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发愣地问道。“你自己怎么不问啊?”桑戴克冲我笑着反问道。“我本想问的,不过我觉得要是表现得太敏锐反而会显得太愣头青了。我来拿会儿显微镜吧,我看你累得够呛了。”“多谢啊,这玩意儿可真沉。”桑戴克将箱子递给我,揉了揉手指。“真不知道你干吗要带着这个大家伙,”我说道,“放大镜都够用了。就算用六英寸长的物镜也最多再放大两至三倍。”“镜筒固定的话是放大两倍,”桑戴克回答道,“加上低倍率的目镜就可以放大四倍。博尔特把这两个东西都为我制作好了,方便我检查支票、签名或是其他东西。到了警局我使用的时候你就明白了。记住,你不要在他们面前发表任何意见。”

说着,我们便来到了伦敦警察局的大门。当我们走在狭长的走廊时,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官,他看到桑戴克后立刻停下脚步,脱帽敬礼。“哈哈,桑戴克,我就猜到你会过来的。”警官微笑着说道,“我早上就听说你接手了这个拇指印的案子了。”“是啊。”桑戴克回答道,“我就过来看看还能为被告做些啥。”

警官一边领着我们进去,一边说道:“你之前办的案子确实让我们意外连连,不过这个案子你要是还能有所作为的话,那我们可真要大跌眼镜了。我敢说这案子已经铁证如山,可以直接宣判了。”“老兄,咱们法律上可没有直接宣判这一说。你说是铁证,我看只是用来立案的初步证据吧。”桑戴克说道。“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警官狡黠地笑着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很能啃骨头,但这案子可能会是你遇到的最难啃的一根骨头。现在我带你先到辛格顿的办公室去吧。”

警官领着我们穿过一条长廊,走进了一间偌大的房间,房间朴素得几乎没有任何装潢。房间里放着巨大的写字台,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位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你好啊,桑戴克医师。”男子坐了起来,与桑戴克握了握手,“我猜你是来看拇指印的,是吧?”“如你所料,正是此意。”桑戴克回答说,然后介绍完我的身份之后,他继续说道:“上次我们是同一阵营,这次我们可就在对立阵营了。”“是的,这回我们可要将你的军了。”辛格顿说道。

说完,辛格顿便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档案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放到了桌面。这张纸像是从某个打孔记事本里撕下来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1901年3月9日,下午7点30分,由鲁宾送达。约翰·霍恩比。”纸张的一头有一块深色的血迹,血迹有被指头擦过的痕迹,看得出这是由很大的一粒血滴形成的。这块血迹的旁边还有两三个小一点儿的血色擦痕,其中就有一枚相当清晰的拇指手印。

桑戴克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张纸看了两三分钟,并来回仔细地擦看那枚拇指印和其他几个血迹,整个过程桑戴克一声不吭。辛格顿好奇地看着聚精会神的桑戴克。“这枚指印识别起来没什么困难。”辛格顿忍不住说道。“是的,这枚指印相当清晰,特征明显,就算没有那道伤疤也能识别出是谁的。”桑戴克回答说。“嗯。”桑戴克回答着,便从夹子里拿出了刚才那张放大的照片。原本严肃的辛格顿看到那张大照片不由地咧嘴笑了起来。“哈哈,放大了这么多,你是不想戴眼镜吧。”辛格顿大笑着说,“而且也没什么不一样啊。要想知道指纹脉络的特征,放大三倍就足够了。我看你把照片分成一格一格的,你这想法是不错。不过我们的办法会更有效,我们这也是借鉴了指纹大师高尔顿的方法。”

辛格顿从档案夹里拿出了一张枚拇指印的照片。这是张四英寸的放大照片。这张照片上也标注了许多书写精细的数字。这些数字被标注在了指纹上的岛状环形、分叉点或其他有明显特征的地方。“这种标记方法比你的方格法要好吧,这些数字标记的都是重要的特征。”辛格顿说道,“不像你的标记,完全死板地跟着格子走,重要性也不加以区分。另外,我们可不会让你在原图上做标记。我们可以给你张原图的照片,效果也是一样的。”“我正想借你的原图拍张照片呢。”桑戴克说道。“你想自己亲自拍照的话,当然也没问题。”辛格顿回答说,“我明白你的疑虑。抱歉,现在我得继续我的工作了。之后你还需要什么的话,警督约翰逊会协助你的。”“明白,他不仅会协助我,还会紧盯着我,以防我把原件给偷了。”桑戴克看着约翰逊笑着补充道。这位警督就是刚才带我们进来的来那位。“嘿嘿,我会奉公职守的。”警督咧嘴笑道。

之后,辛格顿便回到办公桌前,桑戴克此刻也将带来的箱子打开,取出了显微镜。“你准备用这个巨型显微镜看什么呢?”辛格顿看到取出的仪器后,惊讶地问道。“我收了钱,总得办点事儿吧。”桑戴克一边开玩笑地说道,一边将显微镜架了起来,并装上了两个目镜。“您看仔细了,我可没玩什么花招哦。”桑戴克故意对警督说道,然后将指印原图夹在两片玻璃之间,放到了显微镜的载物台上,开始对焦观察了起来。“我正仔细看着呢。”警督轻声笑道。他确实在很仔细地看着,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此刻,我也正认真地看着桑戴克的操作,同时脑子也在不停地转着。他先是用六英寸的物镜看了看,然后转动转换器,调到了半英寸的物镜,之后又插入了一个更高倍率的目镜。他检查了其他几块血迹,然后才将指印放到了镜头下。

桑戴克全神贯注地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又从箱子里取出了一盏小的酒精灯。因为被点燃的酒精灯发出的是黄色的钠盐火焰,所以酒精灯内装着的应该是含有钠盐的酒精溶液。然后桑戴克取下了一个物镜,换上了一个分光镜,然后把酒精灯移到了反射镜前,并开始调节反射镜。显然桑戴克是想通过调节反射镜,对准火焰光谱中的“D”线,也就是其中的钠线。

完成调节之后,桑戴克重新又用折射光来对着血迹和指印进行观察。我看到桑戴克这次在用显微镜观察的时候,匆忙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一些东西。完成这次观察之后,他把酒精灯与分光镜子一起放回了箱子里,然后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测微器。这个测微器上有个很薄的玻璃片,约三英寸长,一英寸半宽。桑戴克将这个测微器放到了夹有指印的镜片之上。

通过夹子稍作固定之后,桑戴克缓慢移动测微器,一边看着显微镜下的原图,一边比较手上那张放大的照片。在反复比较和调整之后,桑戴克隐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并对我说:“现在调整好了,原图指纹的方向位置和我们照片上指纹的方向位置相一致了。下面就要请警督约翰逊来帮忙拍个照了。这样我们便可以带着照片回去慢慢看了。”

说着,桑戴克便从盒子里拿出照相机,并将镜头打开。实际上这个照相机就是一块相机底板。然后桑戴克将显微镜的镜头放置成水平状与桌面平行。装相机的盒子下面伸出三个铜脚架,照相机放在上面,脚架调整之后高度正好与目镜持平。

通过一个套筒,照相机的镜头与显微镜的目镜相接。不仅套筒上缠有薄薄的黑色皮革,而且桑戴克还在套筒和目镜的交接处缠上了皮革。这样,相机和显微镜之间便没有其他光线的介入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拍照了。窗外的光线通过聚光镜照在拇指印上。桑戴克拿掉镜头盖,仔细地调节焦距,在物镜上轻轻放上了个小的皮帽,打开暗匣,抽出遮光板。“在我曝光照片的时候,请各位一定要保持静坐不动,”桑戴克对我和警督说道,“哪怕是一丁点儿的震动都会让照片的清晰度严重受损。”

我们一动不动地静坐着,只见桑戴克拿掉镜盖后,开始曝光照片。他也纹丝不动地站着,看着手中的怀表。“我们得再拍一张,以防第一张照出来的效果不完美。”说完他盖上镜头,插入了遮光器。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开暗匣,用之前同样的方式照了一张。然后把测微器取走,换上了一片玻璃,又照了两张。“还剩两张底片,”桑戴克一边说道,一边抽出第二张底片,“剩下两张就拍纸上的其他血迹。”

于是他又将原纸上的那大块血迹,以及旁边那块小的血迹拍了下来。“好啦。”桑戴克心满意足地说道,然后便收拾起他的箱子来。这箱子被警督戏称为“百宝箱”。“我们算是把伦敦警局能提供的信息都压榨干了。辛格顿先生,作为你的对手,也就是被告方的顾问,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们可不是对手,”辛格顿反驳道,“虽然我们警方的工作是搜集罪证,力求定罪,但是我们绝不会阻挠被告方的工作。你应该相当清楚这一点。”“我当然清楚啦,”桑戴克跟辛格顿握着手回答道,“你对我的帮助可不只是这一两回了,对此我真是感激不尽。好了,今天我们就此告辞了。”“好的,再见了,桑戴克!祝你好运啊,不过这一次恐怕你走的是条死胡同。”“走着瞧吧!”桑戴克笑着回答道,并与旁边的警督挥手告别,然后提起两个箱子,走出了警局。  第4章 知心话

在回去的路上,桑戴克一反常态,一直沉思不语,神情十分专注。虽然桑戴克跟往常一样摆着一副冷酷的表情,但我还是察觉到冷酷之下还藏着一种被压抑的兴奋之情。路上我一直忍着一句话也没说,既没有评论也没提问。不仅是因为看到他心事重重,也是因为知道他这个人认为自己分内的事儿就没必要多说,就算是对我,也没必要说。

回到他的住所,桑戴克立刻把照相机交给博尔特,简单地就洗照片的事儿交代了几句。这时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二话没说就坐到餐桌前开始就餐。

吃饭时我俩都一声不吭。突然,桑戴克将手上的刀叉放下,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露出了夸张的笑容,然后说道:“杰维斯,我突然意识到啊,你是世上最适合做朋友的人,你保持沉默的能力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如果照你说,保持沉默是做朋友的美德,”我咧嘴笑道,“那么你应该更适合做朋友了。”

桑戴克大笑着说道:“随便你怎么讽刺挖苦吧,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保持适当的沉默是最难能可贵的社交能力。要换成其他人,肯定会就我在警局的事儿问个不停,谈个不停。而你却能保持沉默,让我能安静地整理思路,将今天收集的信息分门别类,一项一项地储存入我的大脑。另外,今天我还漏了件事儿。”“什么事儿?”我问道。“那个指纹模啊。我忘了问它是在警察局里,还是在霍恩比夫人那儿了。”“这重要么?”“也不是太重要,但我一定要看一看。而且这样你也有借口去拜访一下吉布森小姐了。今天下午我得在医院忙一些事情,博尔特手上也有一堆事要做,所以只有让你去恩兹利花园了,也就是吉布森小姐的住址。如果你能见到吉布森小姐,尽量和她谈谈心,聊聊悄悄话,了解一下这三位先生的行为个性和生活习惯。你既要扮演好知心朋友的角色,也要保持敏锐的洞察力。只要是与三个人相关的事儿,你都要尽量打听打听。他们的任何事儿对我们来讲都是重要的事儿,哪怕是他们的裁缝师的名字。”“那指纹模这事儿怎么说?”“先搞清楚这东西在谁手上。如果在霍恩比夫人手上,那你就想办法把它借过来,最好是得到她的允许,让我们拍几张指纹模的照片。”“好的,照你说的做,”我回答道说,“看来我得先在外形上下点儿功夫,今天下午可是我第一次扮演八卦男闺蜜这样的角色。”

一小时之后,我来到恩兹利花园,也就是霍恩比先生的住所。我按了一下门铃。“吉布森小姐在家吗?”“找吉布森小姐?”前来开门女仆回答道,“小姐好像正准备出门,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走了。您先进来吧,我去看看。”

我跟着这名女仆走入客厅,客厅周围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桌子和各式各样的家具。这年头,女士们总喜欢将自己的地盘装饰成一个二手店。好不容易我才在壁炉旁边找到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等着女仆的回信。

不到一分钟,我板凳还没坐热,吉布森小姐便走进了客厅。她已经戴好了帽子和手套,正准备出门。我真是庆幸自己来的时间正好。“杰维斯医师,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吉布森说道,并亲切友善地与我握手,“欢迎你随时来访。你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恰好相反,”我说道,“我来是有些事要问你。”“这样啊。不过,有事可问总比没无事可问强。”她嘴上这么说,但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请坐。”

我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张破旧不堪的矮椅子上,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叫指纹模的东西吗?”“当然记得,”吉布森小姐有点儿激动地说道,“那东西是这所有麻烦事儿的祸根。”“你知道这东西现在在谁手上吗?”“当时警方把这东西拿回了警局,本来想请指纹专家对两枚指纹做比较鉴定的;警方还想把这个东西留下来。霍恩比夫人对此十分不满,她可不想让自己的东西成为警方控诉的证物,最后警方还是把指纹模还给了霍恩比夫人。因为他们并不需要那个东西,鲁宾被关押之后,他们自己就可以取得鲁宾的指纹。而实际上,被捕后是鲁宾自己主动地提供的指纹。”“这么说指纹模现在在霍恩比夫人手上?”“是的,除非她已经把指纹模给毁掉了。她之前可扬言要这么做。”“但愿她没这么做,”我有些担心地说道,“因为桑戴克现在急着想看看那个东西。”“霍恩比夫人过几分钟后就下楼来了,到时我们就知道了。我刚告诉她你来这儿了。你知道桑戴克为什么要看这个东西吗?”“我也不知道,”我回答道,“桑戴克对我跟对别人一样——听得认真,看得仔细,但却守口如瓶。”“听你这么说他似乎不太平易近人啊,”吉布森小姐略带沉思地说道,“但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而且应该还挺有同情心的。”“他确实是个大好人,也确实很有同情心,”我强调道,“但他从不会为了迎合他人而去泄露客户的隐私。”“我也这么认为,他就没怎么迎合我。”吉布森小姐笑着说道,但是我还是察觉到她显然微微有些恼怒。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通过自责和道歉来弥补刚才的失礼时,从门外进来了一位老妇人。她个子不高,有些发福,面容和蔼可亲,神态平静,但说句心里话,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种愚蠢的感觉。“这位就是霍恩比夫人,”吉布森介绍道,“霍恩比夫人,杰维斯医生过来就是询问指纹模的事儿。你没把它摧毁掉吧?”“当然没有,亲爱的。”霍恩比夫人回答道,“它还在抽屉里放着呢。杰维斯医生想用这个东西干什么呢?”

看到霍恩比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我赶紧安慰道:“我的同事,也就是桑戴克,他急着想检查一下这个东西。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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