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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9 20: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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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艾米莉·勃朗特 著

出版社: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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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课标经典名著 学生版 呼啸山庄

新课标经典名著 学生版 呼啸山庄试读:

新课标经典名著学生版呼啸山庄(英)勃朗特 著南京大学出版社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呼啸山庄/(英)勃朗特(Bronte,E.)著;何家欢改写.--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1(新课标经典名著:学生版)ISBN 978-7-305-12349-8Ⅰ.①呼… Ⅱ.①勃… ②何… Ⅲ.①长篇小说-英国-近代-缩写 Ⅳ.①I561.44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3)第254755号出版发行 南京大学出版社社  址 南京市汉口路22号 邮 编 210093网  址 http:www.NjupCo.com出 版 人 左 健丛 书 名 新课标经典名著·学生版书  名 呼啸山庄原  著 (英)艾米莉·勃朗特改  写 何家欢责任编辑 蔡冬青照  排 江苏南大印刷厂印  刷 北京北方印刷厂开  本 880×1230 1/32 印张 10 字数 183千版  次 2014年1月第1版 2014年1月第1次印刷ISBN 978-7-305-12349-8发行热线 025-83594756 83686452电子邮箱 Press@NjupCo.comSales@NjupCo.com(市场部)* 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凡购买南大版图书,如有印装质量问题,请与所购图书销售部门联系调换主要人物简介

洛克伍德

画眉田庄的房客,在拜访房东希斯克利夫的过程中,对呼啸山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艾伦·丁恩(内莉)

原为呼啸山庄的女管家,后随同凯瑟琳一起来到画眉田庄。若干年后,她在房客洛克伍德的追问下,为他讲述了呼啸山庄的故事。

希斯克利夫

呼啸山庄和画眉田庄的所有者。幼时为恩肖家所收养。童年的创伤和心爱之人的亡故让他深陷在仇恨和痛苦中无法自拔。

凯瑟琳·恩肖

画眉田庄的女主人,因世俗原因放弃了对希斯克利夫的爱,嫁入画眉田庄,最终因无法在希斯克利夫与林敦之间取得平衡而发病身亡。

埃德加·林敦

画眉田庄的男主人,倾尽一生深爱着凯瑟琳。  

凯瑟琳·林敦

凯瑟琳和埃德加之女,是林敦家的最后一代,继承了母亲热情活泼的性格和父亲温文有礼的品性。

林敦·希斯克利夫

希斯克利夫和伊莎贝拉之子。体弱多病,性格古怪。自小和妈妈一起生活,在母亲病亡后回到父亲身边。

哈里顿·恩肖

恩肖家的最后一代,因其父辈间的过节沦为了希斯克利夫复仇的牺牲品,但其桀骜不驯的个性又颇得希斯克利夫赏识。目录CONTENTS

主要人物简介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名师导读一

1801年的一天,我去拜访了那个令我伤透脑筋的房东,希斯克利夫。在整个英格兰境内恐怕都难以找到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了。当我骑着马,怀着满腔热情来到希斯克利夫面前,他那双乌黑的眼睛却在冷冷地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猜忌和戒备。“是希斯克利夫先生吧?”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算是对我的回答。“我是洛克伍德,您的新房客。希望我的到来没有给您带来什么不便,昨天我听说您……”“画眉田庄是我自己的,没有什么不便。”他皱起眉头,打断了我的话,“进来吧!”

他伸手打开了门链,脸色阴沉地在前面带路。一进院子,他就大声喊道:“约瑟夫,把洛克伍德先生的马牵走,再拿些酒来!”

约瑟夫看上去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当他牵过我的马时,朝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口中气呼呼地嘟囔着什么。我心想希斯克利夫全家上下可能就这么一个仆人,难怪石子路和树篱上已经长满了杂草。

这里就是希斯克利夫先生的宅邸——呼啸山庄。据说,这儿的暴风雨天气非常频繁,几乎一年四季都在风雨的呼啸声中度过,山庄便因此得名。只要看看院子里那些歪斜的树木,就知道这里的北风有多大威力了,好在这栋宅子盖得还算结实。

在进门之前,我注意到大门口周围有一些古怪的雕刻,在这些雕刻之间,有“1500”的字样和“哈里顿·恩肖”这个名字。我原本想向希斯克利夫请教一下这座山庄的历史,可是看到他站在门口的架势,好像我再不赶紧进去就永远都别想再跨进大门,我连忙跟了过去。

进了大门,迎面就是屋子的客厅。从屋子的陈设来看,它简直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北方农民的住处。然而,希斯克利夫却和这间屋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皮肤黝黑,看上去像是个吉卜赛人,可是从他的衣着举止来看,却又像是位乡下绅士。虽然略显得有些不修边幅,但在他那挺拔身材的陪衬下,也就让人觉得不那么刺眼了。希斯克利夫的神情有些阴沉,这可能会让人感到他多少带点儿缺乏教养的傲慢。但凭我的直觉来看,他只是一个习惯于把爱和恨都深藏在心里的人,不想将自己的情感展现在世人面前罢了。

我坐在了壁炉旁的一把椅子上,希斯克利夫坐在我的对面。为了消磨这段沉默的间隔,我伸手想去抚摸一下他养的那条酱色母狗,然而,我却听到它的喉咙里发出了一串长狺。“你最好别碰那条狗。”希斯克利夫粗暴地说,他用力地跺了一下脚,让那只狗平静下来,“它不习惯被人爱抚,我养的可不是什么宠物,狗是应该保持警觉性的,你别让它咬着。”“要是我让它咬着了,我也非得在它身上留下个记号不可。”

希斯克利夫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算了,洛克伍德先生,让您受惊了。我这儿也难得有客人来,我和我的狗都不太懂得该怎么接待客人。”

他也许已经察觉到,不应该得罪一位友善的租客,因而态度变得缓和了许多,语气也不那么傲慢了。他开始向我谈及我的居处的好处和不便的地方,这让我有些兴致勃勃,于是,我暗自决定,明天还要到这里来拜访。

第二天,在用过正餐之后,我走了四英里的路,来到了希斯克利夫家的花园门口。就在这时,天上飘起了雪花,凛冽的寒气让我冷得浑身发抖。我打不开花园的门链,只好直接跳了进去,沿着昨天的石子路来到了屋门前。我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出现,倒是引起了他那群狗的狂吠。

这样的待客之道真是少见,可是我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打定主意要进去。于是,我抓住门闩使劲摇晃起来。

约瑟夫从谷仓的窗洞里探出了脑袋,大声喊道:“主人在羊圈,你要是想进来就打谷仓那头绕过去找他。”“屋里就没人能来开门吗?”我大声问道。“只有太太在屋里,你闹到半夜,她也不会来开门的。”“劳烦您帮我向她通传一下,约瑟夫。”“少来烦我,这事可不归我管!”说完,他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雪越下越大了,我绝望地继续用力摇晃着门闩。这时,一个扛着草叉,没穿外套的小伙子招呼我跟他走。我们穿过洗衣房,经过一个石头铺着的院场,来到了昨天那间暖和宽敞的大屋子。

屋子里炉火烧得正旺,在餐桌旁,我见到了那位“太太”,我从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人物。

我向她行了礼,等待着她的回应,她也没有请我坐下,只是打量了我一下,就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了。“雪下得可真大。”我说,“希斯克利夫太太,要不是您的仆人偷懒,您家的大门也就不用这么受累了。”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我,这让我感到有些窘迫。“坐下吧!”小伙子粗声粗气地说,“他快来了。”

我坐了下来,实在找不到什么新的话题,只好再次抱怨起今天的天气来。“你本来就不该出门的。”她说着站起来,去拿壁炉上的那个茶叶罐。她身材苗条,显然还是个少女。漂亮的小脸,精致的五官,还有那披在肩上的金黄色的卷发,如果她的表情能再生动一些的话,恐怕没有谁能够抗拒得了。可是此时此刻,她的神色却带着几分轻蔑和绝望,看上去有些不大自然。

她很吃力地去够那茶叶罐,我想动手帮她一下,她却猛地转过身来,好像一个吝啬鬼看到有人要帮他数钱一样。“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能拿得到。”她厉声说。“我很抱歉。”我连忙说。“有人请你来喝茶吗?”她问了一句。“您不就是请我的人吗?”我笑着说。

她突然把茶叶倒回罐里,把茶叶罐一丢,赌气似的坐回到椅子上。她皱着眉头,撅起了小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个小伙子已经穿上了一件相当破旧的外衣,他站在壁炉前,用斜睨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他的衣着和谈吐都很粗俗,完全没有希斯克利夫先生和他太太身上的那种贵气。一头蓬乱的棕色卷发,胡子布满了脸颊,双手黝黑,看上去就像是个野人。不过,从他旁若无人的举止来看,又一点儿也不是仆人伺候女主人那种应有的态度。

没过一会儿,希斯克利夫先生来了,总算是把我从这尴尬的气氛中解救出来。“先生,您瞧,我没有失信,我真的来了。”我装出高兴的样子说,“不过,看这个鬼天气,我恐怕要在这困上半个小时了,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您的允许?”“半个小时?”他说着抖落了身上的雪,“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在这种天气出来闲逛,我可以告诉你,雪今天是不会停了。”“那我能从您这儿找一位仆人做向导吗?他可以在画眉田庄过夜,明早再回来……”“不行。”“哦,这样,那我只好靠我自己的本领了。”“哼!”“你该准备茶水了吧?”那个小伙子把目光转向了年轻的太太。“也算上他吗?”她问希斯克利夫。“让你准备你就去。”希斯克利夫蛮横的样子令人害怕。

茶水准备好了,我们几个人,包括那个粗野的小伙子,都拖过椅子,围坐在桌前。

席面上一片肃静,我想着该如何来驱散围绕我们上空的这片乌云。在喝完一杯茶之后,我开始说道:“希斯克利夫先生,我原本还想,像您这样,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中,哪还有什么幸福可言。不过看到您这位可爱的夫人像女神一般守卫着这个家庭……”“我可爱的夫人?”希斯克利夫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她在哪儿?你的意思是说,虽然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她的英灵依然守护着这个山庄,是吗?”

我这才发现是自己搞错了,我早就应该看出来,他们的年龄相差很大,一点都不像是夫妻。一个已经四十多岁,另一个恐怕还不到十七岁。要是这样的话,那么我身旁那个捧着盆子喝茶,不洗手就抓面包吃的土包子可能就是她的丈夫吧,他应该就是小希斯克利夫。真希望她以后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她是我的儿媳。”希斯克利夫说着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充满了憎恨。“啊,我明白了,这么说这位美丽的天仙是属于你的。”我转过头对身旁的小伙子说。

那小伙子听了,突然间满脸通红,他双拳紧握,似乎想要动手,但最终还是压住了自己心头的怒火,只是骂了句粗话。“可惜您又猜错了,先生!”希斯克利夫说,“我俩都没有这个福分拥有这位天仙。她的丈夫已经死了,我说过,她是我的儿媳妇。”“那么这个小伙子是……”“他怎么会是我的儿子?”希斯克利夫说完又笑了起来,那意思仿佛觉得我的话实在是太荒唐了。“我的名字是哈里顿·恩肖。你最好尊重它。”小伙子怒吼道。“我没有不尊重它啊。”我连忙回答道。

他一直盯着我,我也不敢再回瞪他。就这样我们吃完了这一餐,没有人说一句话。

用餐后,我走到一扇窗子前,窗外依然是一片凄凉景象:黑夜已经降临,天空和远处的山脉已经融为了一体,淹没在风雪之中。“要是没有人带路,我恐怕是回不去了。”我发起愁来。“哈里顿,去把那十几只羊赶到谷仓的门廊里去,记得给它们盖点东西,再加块挡板。”希斯克利夫说。“那我怎么办啊?”我又问道。

根本没有人理会我。约瑟夫拎着一桶粥过来喂狗,希斯克利夫太太则在炉边烧火柴玩。“希斯克利夫太太,”我哀求道,“我知道您这美丽动人的外表之下一定有一颗无比善良的心,给我指几个路标吧,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不就行了。”她说,“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主意了。我又不能去送你,他们不让我走出花园。”“您送我!我怎么忍心这么晚让您给我带路。”我叫了起来,“我只是请您告诉我该怎么走,要不然,就请您向希斯克利夫求个情,为我找个带路的人。”“哪有人能派呢,这儿只有他自己,恩肖,齐拉,约瑟夫和我。你说派哪一个?”“山庄里就再没别的男丁了吗?”“没有了,就这么几个。”“这么说,我只能在这过夜了。”“那你去和主人说去,我管不了。”“这是个教训,以后别乱往这儿跑了。”厨房门口传来了希斯克利夫的声音,“我这儿可没有招待客人的地方,你要是留下,就只能和哈里顿、约瑟夫住在一起了。”“那我就睡在这间屋子的椅子上吧。”我说。“不行,陌生人总归是陌生人,我不容许任何人待在我防范不到的地方。”他无礼地说。

我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气愤地回了一句,便从他面前冲过去,奔进了院子里,匆忙中竟然撞到了恩肖的身上。好在他的态度还算友好。“要不我陪他过去吧。”他说。“你陪他去下地狱吧!”希斯克利夫喊道,“你走了,谁来管这些马?”“一条人命总比一夜没人看管马重要,不如让人陪他走一趟吧。”希斯克利夫太太轻声说,她的心肠还是很好的。“轮不到你说话。”哈里顿说,“要是你放心不下他,就别废话。”“那我就诅咒他的鬼魂缠住你,也诅咒希斯克利夫先生再也找不到房客,直到画眉田庄坍塌掉。”她刻薄地说。

我没说话,直接走到正在挤牛奶的约瑟夫面前,拿起提灯就走。没想到那个老头竟然大喊大叫地向我扑来,除此之外,他还唤上了那条母狗的两个狗崽子。我只感到两只毛茸茸的家伙扑到了我的喉咙上,我没站稳,跌倒在地,灯也灭了,只听到希斯克利夫和哈里顿在旁边发出一阵狂笑。

此时此刻,我的愤怒达到了极点,鼻子流血不止,然而希斯克利夫却还在一旁狂笑。要不是好心的女管家齐拉及时出现,我真不知道这场戏该怎么收场。“这是谁干的好事!咱们这是要在家门口闹出人命吗?我看这个家是待不下去了,你们瞧,这个可怜的小伙子都快喘不上气了,快进来,让我帮你瞧瞧。”

她说着,就往我的脖子上浇了一瓢冷水,又把我拖进厨房。希斯克利夫先生也跟了进来,他刚刚欢快的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阴郁。

我心里难过极了,喝了一杯希斯克利夫吩咐齐拉倒给我的白兰地,就准备去睡觉了。

在领我上楼的时候,齐拉嘱咐我遮住烛光,也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因为她的主人从来都不让人去住那间卧房。我问她是什么原因,她说她也不太清楚,总之这家里稀奇古怪的事情特别的多。

我的头依然昏昏沉沉的,也没心思多问了。我插上门栓,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发现整间屋子只有一张椅子,一口衣柜,还有一个很大的橡木柜子。在柜子的顶部有几个窗子,原来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房间。

我推开围板,拿着蜡烛跨了进去,又拉上门。我看到窗台一角堆着几本发了霉的书。油漆过的台面上刻满了大大小小的字迹,不过,翻来覆去都是在重复一个名字——凯瑟琳·恩肖,有的地方变成了凯瑟琳·希斯克利夫,有的地方又变成了凯瑟琳·林敦。

我疲惫地靠在窗子上,头脑中闪烁着桌子上出现的三个名字。我闭上眼睛,可是不到五分钟,黑暗中突然冒出一片亮得耀眼的白字,无数的“凯瑟琳”向我蜂拥而至,让我心惊肉跳。

我又惊又冷,干脆坐起来,打开了一本《圣经》。它散发着浓重的霉味,扉页上有一行签名——“凯瑟琳·恩肖的书”,上面的日期是二三十年前。

我合上这本书,又打开另一本,直到把所有的书都翻了一遍。几乎所有书页的空白处都被字迹给填满了,有独立的段落,也有一些零散的句子,字迹很稚嫩,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的笔迹。

在一张空白页的上方还有一副惟妙惟肖的漫画肖像,一看就是约瑟夫,画得虽然很粗糙,但线条却粗狂有力。

画的下方有这样一段已经有些褪色的字迹。这个礼拜天可真够倒霉的!要是爸爸能回来该有多好。亨德利凶恶极了,我和希斯

克利夫决定今晚就要起来反抗。以前星期天的晚上都是准许我们玩玩的,只要不大吵大

闹就行,可是现在,连笑一下都要被罚去站墙角。“别忘了你们的家长还在这儿呢!”那个暴君说,“谁敢

惹我,我就废了他,都给我保持安静!哦,弗兰西斯,亲爱

的,快过来,我的小宝贝。”弗兰西斯走过来坐在他的腿上,两个人开始亲热起来,

真是不嫌害臊。我们只好躲进了柜子里,把餐巾连起来当帷幕,谁知道

约瑟夫正好有事进来,一把扯下了帷幕,扇了我一耳光,大

声嚷道:“主人才入土,你们就玩起来了,真是不知害臊,都给

我好好坐下来,想想你们的灵魂。”说完,他就让我们端端正正地坐好,去读他塞给我们的

破书。我忍无可忍,把这本脏书的封面扯下来,扔进了狗窝里。希斯克利夫也把他那本扔进了狗窝。好戏就要上演了。“亨德利少爷!”我们的牧师约瑟夫大喊起来,“快来

呀,凯茜小姐把《救世篇》的书皮给扯下来了!希斯克利夫

用脚把《走向毁灭之路》给踢开了!这样下去哪还得了,要

换上老主人,早就狠狠地抽他们一顿了!”亨德利听了,连忙从火炉边跑过来,抓住我们俩,把我

俩扔进了后厨房。约瑟夫吓唬我们说,那里的老魔王会把我

们抓走的。我们就在那儿等着老魔王的到来。我从书架上摸到了一本书和一瓶墨水,又把通向正屋的

门推开了一点儿,借着透进来的光亮写了二十多分钟的字。

后来希斯克利夫有点不耐烦了,他出主意说,我们可以披上

挤奶工的外套,去荒原上跑一圈。这主意真棒,哪怕是淋雨

也不会比这儿更冷了。

我猜凯瑟琳应该是实现了她的计划,因为接下来,她又写了另一件事情。她写道:我做梦也没想到亨德利会这样待我,害我一直在哭,头

痛得都没法睡在枕头上。可怜的希斯克利夫,被亨德利骂作

小流氓,还不允许他和我们一起玩,一起吃饭。亨德利威胁

说,要是我不这样做,就把希斯克利夫从家里赶出去。他还一直怪爸爸对希斯克利夫太宽容了,他要把他放到

他应有的位置上去……

看着看着,我开始打起盹来,恍恍惚惚地进入了梦境之中。

我好像躺在那个像木柜子一样的小房间里,我清清楚楚地听到外面风雪交加,和那枞树枝弄出来的恼人的声音。

这声音实在是太烦人了,我起了床,走到窗前,用拳头打碎了玻璃,伸出胳膊想要抓住那扰人的树枝。谁知我抓住的并不是树枝,而是一只冰凉的小手指。吓得我连忙要抽回手臂,可是那只小手却抓住我不放,凄厉地喊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吧!”“你是谁?”我一边问,一边竭力想把手挣脱掉。“凯瑟琳·林敦。我回家了,我在荒原上迷路了。”

听着她的诉说,我隐约看到一张孩子的脸在向里面张望。我被吓坏了,狠心地把她的手拉到玻璃的破损处来回摩擦着,直到鲜血沾满了床单。然而她依然抓着我,苦苦地哀求着:“放我进去吧!”“你先放开我,我就让你进来。”我说。

那小手果然松开了,我趁机把手抽回来,又用一大堆书抵住窗子,企图阻挡那哀求声。“走开,你求上二十年我也不会放你进来。”我喊道。“已经二十年了,”那声音抽噎着,“我已经在外流浪了二十年了。”

窗外又一次想起了刮擦声,那堆书也开始动起来,仿佛有人要把它们推开。

我想要起身,可是四肢却动弹不了,我害怕得大叫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到我的房门口,有人使劲推开了房门,一缕灯光从那个方洞里透了过来。我依然坐着,浑身发抖,额头上都是冷汗。“有人在这儿吗?”那人轻声问,是希斯克利夫。

我推开围板,希斯克利夫穿着衬衣衬裤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支蜡烛,我的出现令他吓了一跳,差点把蜡烛都丢到地上。“是您的客人在这儿,我做了个可怕的梦,在梦中叫起来了,打扰到您了,真是对不起。”“是谁把你带到这个房间来的?”他问道,他的指甲已经嵌进了自己的手心,“是哪一个?我非得把他清出去不可。”“是您的女仆齐拉。”我说着从床上跳下来,换上了衣服,“您做什么我都不管,希斯克利夫先生,她这是罪有应得。我看她让我住进来只是想证明这里闹鬼罢了,这儿满屋子都是鬼怪,我不得不说,您不让我住这儿是有道理的,没有谁会因为能在这待上一会儿而感谢您的。”“既然已经进来了就躺下吧,在这儿睡一夜,不过求你了,千万别再怪叫了。”希斯克利夫说。“要是那个小妖精跳进来把我掐死呢?那个叫凯瑟琳·林敦,还是叫凯瑟琳·恩肖的小妖精,不管她叫什么,她都是个坏透了的小东西,她说她这二十年一直在流浪,这是她的报应!”

话刚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我想起来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之间的关系。我不想让他看出我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只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继续说:“实话告诉你吧,上半夜睡觉前,我看到窗台上刻着这个名字,我反复地拼读着,想以此来催眠……”“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希斯克利夫吼道,他说着,竟用手拍打起自己的头来。“我之前也没听过这个名字,或许是念得多了,就产生了幻象,它就变成一个人了。”我慌忙解释道。

希斯克利夫一步步地往床后退,最后坐了下来。他费力地呼吸着,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喷薄欲出的情感。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说:“洛克伍德先生,你可以到我的房间去,你这样尖叫只会打扰到别人,我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我也是。”我说,“我想去院子里走走,等天亮我就回去。您再也不用担心我以后会来打扰您了。”“把蜡烛拿着,”他说,“你先在楼梯的过道里走走吧,院子和正屋里都有狗,我一会就过去。”

我听从他的话,离开了卧室。可是一出来,我发现自己又找不到他的那条过道了,只好站在原地。就在这时,我无意间看到我的房东做出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来,原来,他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理智。

他爬到床上,拧开窗子,在拉开窗的瞬间,泪流满面。“进来吧,进来吧!”他低声地哭泣着,“凯茜,来啊,再回来一次吧,我的心肝宝贝,听我的话,再回来一次吧!”

然而,幽灵始终没有露面,只有暴风雪猛烈地卷进屋来,吹灭了我手中的蜡烛。

他喃喃的低语中涌动着深沉的悲哀和痛苦,这让我产生了深深的同情,而没有去计较他这疯癫的举止有多可笑。

我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来到后厨房,借着还燃着的一点火苗点燃了蜡烛,坐在长椅上打起了盹。

起初,厨房里没有一点动静,只有一只灰斑纹的老猫陪着我。后来,约瑟夫走了进来,他没有同我打招呼,只是坐在长椅上安静地吸起了他的烟斗。再后来,哈里顿也来了,他也没有理会我的存在。他的举止依然是那么的粗鲁,每碰上一样东西总忍不住对它发出一阵咒骂。

女人们已经开始为早餐而忙碌了,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共进早餐,而是独自走到了屋外。外面可真冷,我还没有走到花园的尽头,就被我的房东叫住了,他提出要陪我穿过荒原。

好在有他的陪同,我才没在这荒原上迷路。我记得原先路的一边,每隔六七码就有一块界石,排成一条线,延续到荒原的尽头,为的是在风雪天时,可以让人看得到路标。可是这会儿,除了零零落落的几个黑点外,大部分的界石都已经被积雪掩埋得不见踪影了。

一路上,我们没说过几句话。等到了画眉田庄的林苑,确保我不会再迷路了,希斯克利夫便停住了脚步,向我匆匆告别之后便离去了。

从林苑的门口到田庄的大门还有两英里路,我绕了好久,总算见到了宅子。女管家和她的手下们蜂拥出来迎接我,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原来他们都猜想,我一定已经倒毙在昨晚的风雪中了,他们正打算着该怎么去寻找我的尸体呢。

我拖着几乎冻僵的身子,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楼去。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虚弱得就像一只小猫,就连暖洋洋的炉火和热气腾腾的咖啡也没法享受了。二

我来到画眉田庄隐居,原本是想断绝一切和世俗的往来,可是经过这次折腾,我不得不再次缴械投降。当丁恩太太进来送晚饭时,我借口想了解一些这所宅子的有关情况,把她留了下来,希望她能在我吃晚饭时陪我聊聊天。“你在这儿住了很久了吧,听说有十六年了?”我问道。“十八年了,先生,女主人结婚那年我跟来伺候她,她死后,主人就留我在这儿做他的管家了。”“嗯。”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突然间,她又把拳头放在膝盖上,面色红润地叹息道:“真是时过境迁啊!”“是啊!”我说,“我猜你肯定亲历了不少变动。”“真是不少,还见过不少伤心事哩!”她说。

我暗自高兴,终于把话题转移到房东的家事来了。于是,我又问道:“为什么希斯克利夫先生要把画眉田庄租出去,自己却住着比较差的呼啸山庄?他难道没有钱来整顿家业吗?”“钱他是要多少有多少,”她说,“谁都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钱。他小气得很,就算他想搬过来住,只要一听到有个好租客,他才不会放弃挣钱的机会。真没想到他一个人活在世上竟会这么贪财。”“他还有个儿子吧?”“有一个,可是已经死啦。”“那个年轻的女人,希斯克利夫太太,是他儿子的遗孀吧?”“没错。”“她是从哪儿嫁过来的?”“唉,先生,她就是我过世的主人的女儿啊,名叫凯瑟琳·林敦。那个可怜的孩子,是我把她带大的。我真希望希斯克利夫先生能搬过来住,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什么!凯瑟琳·林敦?”我惊叫起来,我想起了那个变成鬼的凯瑟琳,“这么说,这个庄园的主人姓林敦了?”“是的。”“那和希斯克利夫先生住在一起的哈里顿·恩肖又是什么人呢?他的亲戚吗?”“不是,他是过世的林敦太太的侄子。”“那就是那位年轻太太的表哥喽?”“是啊,她的丈夫也是她的表兄弟,她的丈夫是她父亲这边的亲戚,哈里顿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希斯克利夫娶了林敦先生的妹妹。”“我看到呼啸山庄的大门上刻着‘恩肖’这个姓氏,这个家族很古老吧!”“没错,先生,哈里顿是恩肖家族的最后一代,凯茜小姐是林敦家族的最后一代。您去过呼啸山庄了?请原谅我的鲁莽,不过,我真想打听打听凯茜小姐的情况。”“希斯克利夫太太吗?她很漂亮,就是不太开心的样子。”“这也不稀奇,那个主人呢,您觉得怎么样?”“他相当粗暴,丁恩太太,他一直都这样吗?”“他的脾气又臭又硬,您还是少和他来往的好。”“我猜他一定是经历过一些人生坎坷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你知道他的过去吗?”“那个疯子的过去,除了他的出生地,他父母是谁,他是怎么发的财,别的我都知道。”“丁恩太太,快给我讲讲,如果你不给我讲的话,我就是上了床,也会睡不着觉的,求求你啦,再给我讲一个钟头。”“啊,当然可以了,先生。我去拿点针线活过来做,您要我在这坐多久都可以。不过,我看您受寒了,得喝点粥去去寒气。”

这位好心的太太匆匆离去了,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带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粥和一只针线篓。她把粥盆放在炉台上,又把椅子拉了过来,看到我这么容易亲近,她很开心地讲起了当年的往事:

在我来这儿之前,我一直都在呼啸山庄。亨德利·恩肖先生,也就是哈里顿的父亲,从小就是我母亲照料的。我那时就和他们家的孩子一起玩,有时也帮忙干点活。

有一天早晨,老主人恩肖先生一身出门的打扮走下楼来,来到餐桌前和我们说话,那时我正和亨德利、凯茜小姐一起喝粥。他说他马上就要去利物浦,问我们都想要什么礼物。亨德利想要小提琴,凯茜小姐那时还不到六岁,刚刚学会骑马,她想要一条马鞭。仁慈的老主人也没有忘记我,他答应我,会给我买一口袋梨和苹果。然后他亲了亲他的两个孩子,就上路了。

老主人走了三天,大家都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凯茜小姐老是问起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第三天晚上,全家人都在餐桌前等了很久,孩子们一次次跑到门口去张望,直到很晚了,也不肯睡下。在十一点左右的时候,门终于打开了,老主人走进来,一下子坐倒在椅子上,看上去很疲惫,但也很开心。“我这一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不过咱们还是要好好待他,虽然他看上去像块黑炭,好像从魔鬼那儿来的一样。”

我们都围了上去,那是一个衣着破烂,浑身脏乎乎的黑头发小孩。长得不小,看上去比凯瑟琳还要大,可是一放到地上,却只会四处张望,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我有点害怕。恩肖太太吓得几乎跳起来,她责问主人怎么会带这么个野孩子回来,自己已经有两个孩子抚养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她的一阵责骂声中,主人疲惫地解释着,原来,这是他在利物浦的大街上遇到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当时看上去快要饿死了,而且好像还不会说话。他四处打听,也没找到他的家人,便决定把他先带回来,反正,他觉得自己既然发现了他,就不能把他丢在那里不管。

后来女主人也平静了下来,恩肖先生让我给那个孩子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让他和那两个孩子一起睡。

亨德利和凯茜一开始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也没出声。后来,他们看到大人们恢复了平静,就开始翻起父亲的口袋,寻找他答应带给自己的礼物。亨德利那时已经十四岁了,当他从大衣里拉出那个已经被压成碎片的小提琴,忍不住大哭起来。而小凯茜得知主人因为照顾这个捡回来的小家伙而弄丢了给她买的马鞭时,就向那小子的脸上啐了一口,来发泄心中的怒气。为此,她挨了父亲的一记耳光,教训她以后举止要规矩点。

老主人给他起名叫希斯克利夫,那是他曾经夭折了的儿子的名字。

渐渐地,凯茜小姐和他玩在了一起,可是亨德利却很讨厌他,我也讨厌他。我们经常一起捉弄他,有时候被女主人看到,她也不替他说一句话。

希斯克利夫性格阴郁,也很能忍耐,可能是之前就被虐待得有些麻木了。不管亨德利怎么打他,我怎么拧他,他都默默地忍受着,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可是,老主人却非常喜爱希斯克利夫,他对他的爱甚至超过了对小凯茜的爱,这让这个家庭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两年后,恩肖太太去世了,亨德利把父亲看做是一个压迫者,而希斯克利夫则是个篡夺他父爱的家伙,这种仇恨在他的心里越积越深。

开始,我是亨德利的同盟者,可是有一次,几个孩子都得了麻疹,我不得不去看护他们,这让我改变了一些看法。希斯克利夫和另外两个孩子大不相同,他虽然在病中,但就像个小羊羔一样,从不抱怨,看他这样,我的心也就渐渐软了下来。

不过我还是不太喜欢他,我真搞不懂他到底好在哪儿,让老主人那么的疼爱他,以至于他已经变得有些恃宠而骄。记得有一次,主人买回来两匹小马,给两个男孩一人一匹。他已经选了那匹最漂亮的,可是没几天,他的那匹马就瘸了,他便又向亨德利索要另外那匹马,还威胁他如果不把马给自己,就把享德利打他的事情告诉主人。因为这个事儿,亨德利又揍了他一顿,不过还是把马给了他,希斯克利夫也就没再拿这件事去向老主人告状。

我原以为希斯克利夫是个不记仇的人,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真是看错人了。

后来,恩肖先生的身体渐渐不行了,每天只能瘫坐在壁炉旁边,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暴躁。他总是疑心别人藐视他做家长的权威,常常变得怒不可遏。特别是要是有谁流露出看不起希斯克利夫的神色,他更是大为光火。然而,这对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好处,他变得越来越傲慢,而亨德利也越来越容不下他了。

后来还是我们的牧师出主意,说要把亨德利送到大学去念书,这总算让家里能够平静一阵。

我们的老主人真是可怜,明明是做了件好事,却让自己的晚年如此的不安宁。

你肯定已经见过约瑟夫了,他就是一个惺惺作态的伪君子,而老主人竟然还如此信任他。他经常去向老主人说孩子们的坏话,怂恿他把亨德利看成是无可救药的人,还把最重的罪名归到凯瑟琳的身上。

不可否认,凯瑟琳确实有些坏脾气,她是个淘气又任性的野姑娘,经常搞得我们没有一分钟安宁。可是一旦把你惹哭了,她又会陪着你哭,直到你不得不安静下来回过头去安慰她。

她特别喜欢希斯克利夫,要是想惩罚她,最厉害的一招就是把他俩分开。为了他,她真是什么骂都挨得了。

她发现她的父亲变得越来越暴躁了,这让她觉得很好玩。她经常肆意胡闹一整天,到了晚上又向她父亲撒娇求和。对她来说,这似乎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因为约瑟夫和凯瑟琳在身边,老恩肖最后这几年也没得安生。然而,没过多久,结束他尘世烦恼的日子也到来了。在一个十月的夜晚,他在炉边的椅子上平静地去世了。

那是个狂风呼啸的夜晚,我们都在家里。我在织毛衣,约瑟夫在桌旁读他的《圣经》。凯瑟琳生病了,这让她难得安静下来,乖乖地依偎在她父亲的膝前。而希斯克利夫则躺在地板上,把头枕在她的腿上。

主人看到凯瑟琳竟然这么文静,非常高兴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凯茜,你要是永远都做个好姑娘,该有多好。”

她抬起头,笑着答道:“你要是永远都做个好爸爸,该有多好。”

看到父亲又要生气了,她连忙亲了亲他的手,说要唱歌给他听。唱着唱着,他的手就从她手中滑了下来,头也垂到了胸前。我以为主人在打盹,就告诉孩子们不要出声,整整有半个小时,我们都安静得像群小耗子一样。后来约瑟夫读完了他的《圣经》,说要叫醒主人,让他做完晚祷马上去睡觉。他走过去,叫着主人的名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他一动也不动。

看到约瑟夫放下蜡烛,我隐约感到有事情发生了,便抓住两个孩子,让他们先上楼去,自己做晚祷。“我要和父亲道声晚安。”凯瑟琳说。我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她就伸手搂住了父亲的脖子。

这个可怜的孩子马上就发现她的亲人已经离她而去了,她尖叫起来:“啊,他死了,希斯克利夫,他死了。”

两个孩子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令人心碎,引得我也流下了眼泪。可是约瑟夫说,对一位已经升天的圣者,是不应该痛哭的。

约瑟夫吩咐我去把医生和牧师请过来,我只请来了医生,牧师第二天才能到。回来以后,我立刻赶到了孩子们的房间。他们还没有睡,但却格外的安静。他们在互相安慰,向彼此勾勒着天堂的模样。我流泪祈祷着,希望我们大家以后都能到达那个地方。

没多久,亨德利就回家奔丧了,可是他这次回来竟然带回来一位妻子。

他从来没和我们说起过这个女人,大概她只是一个没有财产也没有门第的平民,要不他也没必要一直隐瞒。

她进入家门后所见到的一切事情都让她兴奋不已,但是出殡的准备工作,和吊唁者的到来又让她有些惶恐不安。

她浑身发抖地告诉我,她害怕黑色,最后竟然大哭起来。

她看上去很瘦,但却很年轻,气色也不错。不过,她上楼时呼吸有些急促,经常因为一丁点的响动就吓得浑身发抖,而且她有时还咳嗽得很厉害。

一别三年,亨德利的样子变了许多。他瘦了,脸上没了血色,谈吐也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他回来之后就吩咐我和约瑟夫今后要待在后厨房,把正屋留给他和他的妻子。因为他发现他的妻子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宽敞的空间了。

亨德利的妻子起初非常高兴结识了凯瑟琳这样一个小妹,总和她没完没了的闲聊,跟着她到处跑,给她买很多的礼物。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厌倦了,性格也变得越来越乖戾,而亨德利也变得越发专横起来。只要她稍微表现出自己对希斯克利夫的厌恶,就足以引发他的新仇旧恨。他不让希斯克利夫再和他们在一起,而是把他撵到了仆人那里,不许他听课,只能像仆人一样干重活。

一开始,这孩子还能忍受这种降级的待遇,因为凯瑟琳把她听课时学到的东西都教给他了,还陪着他干活和玩耍。小主人对他俩的所作所为一概都不过问,只有在约瑟夫的提醒下,他才下令鞭打希斯克利夫一顿,或是让凯瑟琳饿上一顿。

两个孩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到荒原去玩,在那里待上一整天,根本不管事后会遭到怎样的惩罚。不论让凯瑟琳背上多少段的圣经,让希斯克利夫挨上多少的鞭打,只要他们一聚到一起,便忘记了一切。看到他们一天比一天变本加厉,我也不敢说他们半句,我怕我会失去他们对我的那一点信赖。因为这个,我暗地里不知哭了多少次。

一个周末晚上,他俩又因为一些小过失被赶了出去,可是等我叫他们去吃晚饭时,却找不到人了。

我们上上下下找遍了整栋房子,包括院子和马厩也都找遍了,都没发现他们的踪影。最后亨德利大发脾气,吩咐我闩上大门,不许他们进来。

等全家人都入睡以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打开窗子,探着头听着外面的动静。我打定主意,只要他俩回来,我就不顾禁令去给他们开门。

过了一会儿,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一束灯光。我披上一块头巾就跑了出去,以免敲门声会把亨德利吵醒。可是到了门口却发现只有希斯克利夫一个人,这把我吓了一跳。“凯瑟琳小姐呢?”我急忙问道,“她没出什么事吧?”“她在画眉田庄,”他回答说,“本来我也想留在那儿,可是他们没有留我。”“你们怎么游荡到那儿去了?”“先让我把湿衣服换掉吧,一会儿再和你说。”他说。

等我们进屋以后,他开始向我讲起了他当天的经历。“我们从洗衣房里逃出来,想四处逛逛,后来看到画眉田庄还亮着灯,就走了过去。我们想看看,林敦家的小孩是不是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父母在那儿又吃又唱,而自己却可怜巴巴地站在墙角。内莉,你猜他们家也是这样吗?”“应该不会吧,他们都是好孩子,才不会像你们一样受罚。”我说。“别说这些蠢话了,”他说,“我们一路跑到了画眉田庄的林苑,凯瑟琳跑输了,而且,她还把鞋子给跑丢了,明天,你还得到泥地里去帮她找鞋子。我们从一个篱笆的破洞爬了进去,来到了客厅窗子下面。窗帘没有完全拉上,我俩站在前头,扒着窗台,就能看到里边。那真是一个漂亮的大房间。地毯是深红色的,桌椅上也都罩着深红色的套子,屋顶上是镶着金边的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一盏有很多玻璃坠子的大吊灯。林敦先生和他的太太都不在那儿,只有埃德加和他的妹妹,要是换做我们,这简直就是天堂啊!可是你猜他们在干什么?伊莎贝拉,她已经十一岁了,只比凯瑟琳小一岁。她躺在屋子的一头尖叫,好像有人在用烧红的针扎她似的。埃德加就站在壁炉旁边,不出声地哭泣。桌子中央有只小狗,汪汪地叫着。原来他们在争抢这只小狗,后来两个人竟然都哭了,谁都不要这只小狗了。真是可笑,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去抢凯瑟琳要的东西?或者看到我们又哭又闹在地上打滚?就算给我再多的好处我也不想成为画眉田庄的一员,哪怕让我有权把亨德利从屋顶上扔下来,用他的鲜血涂满了屋子的整面墙,我也不干。”“嘘,小点声,”我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没说凯瑟琳怎么没有回来。”“因为我们笑出声来了,”他说,“他们听到我们的笑声,一起奔到门口,扯着嗓子叫爸爸妈妈过来。我们本来想吓唬吓唬他们,可是听到有人来开门,我们就马上逃掉了。我抓着凯茜的手,拽着她跑,可是她却跑摔了。她让我赶紧先走,因为一只斗牛犬已经咬住了她的脚踝。凯茜一声没吭,我吓得尖叫起来,一边骂着那只该死的狗,一边捡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塞进了那只狗的喉咙。这时,一个仆人从里面奔了出来。”“‘咬住,别松口!’他喊道,可是当他看到它咬住的猎物,他的声音都变了。凯茜已经疼得昏了过去,那个人把凯茜抱进屋里,我就在后面跟着。”“‘逮着什么了,罗伯特?’林敦在门口问。”“‘逮着了一个小姑娘,先生。’他回答道,‘这儿还有个小子,’他说着一把抓住了我,‘他可是个内行啊,一定是想等大家都睡着了,就跑进来把我们统统都干掉。’”“‘他还是个孩子嘛,可是看这小流氓一脸凶相,我们现在把他绞死,也算是为乡里做点贡献。’那个老混蛋说。”“他们把我拉到吊灯下面,林敦太太看到我吓了一跳,伊莎贝拉还让他爸爸把我关到地窖里去。这时,凯茜醒过来了,好在埃德加还算聪明,他认出来,他们曾在教堂见过我们。”“‘这是恩肖小姐,’他小声对他妈妈说,‘她的脚被咬坏了,还在流血呢。’”“‘恩肖小姐?胡说!’太太大声说道,‘恩肖小姐怎么能和个野小子一起乱跑?’不过,亲爱的,她确实穿着孝服呢,可能真的是她。她不会留下什么残疾吧?”“‘她哥哥真是太不尽责了!’林敦先生大声说,‘我听他们的牧师说,她哥哥放任她在不信教的生活中长大。她从哪找来这么个伙伴?我猜,这一定是咱们那个已故的老邻居从利物浦带回来的小怪物。’”“‘一看就是个坏孩子。完全配不上体面人家,你听他嘟嘟囔囔地都在说些什么,可别让咱们的孩子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林敦太太说。”“听她这么一说,我骂得更厉害了,于是他们就把我撵了出去。我一定要和凯茜一起走,他们就硬把我拖到花园里,把提灯塞到我手中,让我把今天的事告诉恩肖先生,然后就死死地锁住了大门。”“我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从窗帘卷起来的一角偷偷往里看。我打定主意,如果凯瑟琳想要回家,我就算把他们的玻璃打个稀碎,也要把她抢出来。”“他们对待她和对待我可是大不相同,林敦太太帮她脱下了那个用来伪装的,向挤奶工借来的衣服。女仆为她端来一盆热水,为她洗了脚。林敦先生给她调了一杯甜酒,伊莎贝拉往她的怀里倒了满满一盘的饼干。埃德加则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她。后来,他们又帮她擦干头发,给她梳了头,让她坐在壁炉旁。我看到她很高兴,也就让她留在那儿了。她把吃的东西分给了林敦家的两只小狗,还偷偷捏它们的鼻子。林敦一家看到凯瑟琳迷人的脸蛋,呆头呆脑的面孔中闪烁着惊羡的神情。她比他们都好看,你说对吗,内莉?”“这回事情可闹大了,”我说,为他盖上被,又熄了灯,“你没救了,亨德利先生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猜得一点都没错,恩肖先生果然大发雷霆。而且第二天,林敦先生为了弥补过失,特意上门拜访了一次,对亨德利大讲了一顿治家之道,说得他开始认真起来。

这次,希斯克利夫没有挨打,但是他也得到了警告。从此以后,只要他再和凯瑟琳说一句话,就马上被赶出家门。而凯瑟琳的教育问题则由恩肖太太全权负责。

凯瑟琳小姐在画眉田庄住了五个星期,直到圣诞节才回来。她的脚伤已经好了,举止也端庄了很多。这段时间里,恩肖太太常常去探望她,而且已经开始实施改造她的计划。所以当她回来时,她没有像从前一样一下子就跳进屋来,扑在我身上,搂得我喘不过气来,而是俨然成为了一个非常端庄的淑女。她从一匹漂亮的小马上跳下来,头上戴着一顶插着羽毛的海狸皮帽,棕色的卷发垂在肩上。她穿着一件长长的布质骑马服,她用双手提起裙子,优雅地走进屋来。

亨德利扶她下马的时候,高兴地惊叫起来:“嗨,凯茜,你简直是个美人啦,真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伊莎贝拉哪里比得上她,是吧,弗朗西斯?”“伊莎贝拉可没有这幅美人胚子。”他妻子说,“不过这次回来要注意了,别又变野了。亲爱的,你这样会把自己的头发弄乱的,还是让我帮你解开帽带吧。”

我帮她脱去骑马服,露出了她那白色的裤子和闪亮的皮鞋。当家里的狗跳出来欢迎她时,她非常欢快,可是她又不敢去摸它们,生怕它们会扑到身上,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她轻轻地吻了我的手,接着她又开始四下张望,寻找希斯克利夫。

这些天来,希斯克利夫的情况比以前更糟糕了。他身上穿着在泥水里滚了三个月的衣服,头发从不梳理,脸上和手上都结了厚厚的泥垢。他看到进来的是一个漂亮文雅的大小姐,而不再是那个和他一样蓬头垢面的小丫头,便躲到高背长椅后面去了。“希斯克利夫不在这儿吗?”凯瑟琳问道。“过来啊,希斯克利夫。”亨德利叫道,他巴不得看到他这个狼狈样,“你可以像其他仆人一样出来迎接小姐归来。”

凯茜小姐终于发现了她的朋友,连忙飞奔过去,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七八下,笑着说道:“你怎么不开心啊?你瞧你,脸这么僵,希斯克利夫,你把我给忘了吗?”

希斯克利夫又是惭愧,又是耻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握握手吧,偶尔一次是可以的。”恩肖先生故作姿态地说。“我不,”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我痛恨别人的嘲笑!”

说着他就要从人群中跑出去,凯茜连忙抓住了他。“我不是有意要笑你,”她解释说,“你不要生气,只不过你看起来有点怪,只要把脸洗洗,把头梳梳就好了,你看你浑身脏兮兮的。”

她仔细地瞧着她握在手中的那黑黑的手指,又看看自己的衣服,似乎有点害怕会弄脏自己的衣服。“那就不要来碰我!”他看到她的神色,一下把手抽了回来,“我爱多脏就多脏,我就喜欢脏。”

他说完就冲到了屋外,恩肖夫妇开心极了,凯瑟琳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得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大家都去做各自的事情。厨房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继续去烤蛋糕,熊熊的炉火给整间屋子增添了不少圣诞节的气氛。此时此刻,厨房里的一切都已经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如果老主人还在世的话,他准会进屋来夸我是个好姑娘,还会在我的手中塞上一个先令,作为圣诞节的奖励。这让我不由得又想起了他对希斯克利夫的宠爱,这个可怜的孩子,想到他现在的处境,我就禁不住流下泪来。

这个时候,希斯克利夫正在院子里喂马,我想把他叫过来,好好给他梳洗打扮一下,可是他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只好走开了。

那一天,他没有吃晚饭。凯瑟琳也睡得很晚,因为第二天,林敦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们会应邀来呼啸山庄做客。她也来过厨房一次,询问了她的老朋友,见他不在便又回去了。

第二天早晨,希斯克利夫起得很早,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去了荒原,等到全家人都去教堂了,他才回来。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思考,他的情绪似乎好了许多,他在我身旁转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内莉,帮我收拾收拾,我想变好了。”“早就该如此了,希斯克利夫。”我说,“你伤了凯瑟琳的心,你知道吗?我猜她肯定后悔回到这个家来。”“她说她伤心了?”他追问道。“今天早上她知道你走了,就哭了。”“哦,昨晚我也哭了,我比她更该哭吧。”他说。“是啊,你有你的尊严,而且你昨晚还饿着肚子,这的确令人伤心。”我说,“但是,今天你见到她,一定要向她赔个不是,不要因为她穿得漂亮就和她疏远。现在我就帮你收拾一下,到时那个埃德加和你一比,简直就像个玩具娃娃。虽然他比你大,但却不如你粗壮,我相信你一拳就可以把他打倒。”

希斯克利夫叹了口气,说:“内莉,就算我再怎么打倒他,也不会让他变得难看,或者让我变得更漂亮。我也想长着淡淡的头发,白白的皮肤,蓝蓝的大眼睛,有着文雅的举止,以后也像他长大后一样有钱。”“孩子,只要心地好就会长得好看,”我说,“要是心地不好,就算长着一张漂亮的脸也会越来越难看。好啦,现在脸也洗了,头发也梳了,气也撒了,你再看看自己,是不是挺漂亮的?要我说,没准你的爸爸是个中国皇帝,你的妈妈是个印度女王,你家家财万贯,你是被一个坏水手拐卖到英国来的。要是换了我,就会把自己的出身往好了想,这样,我就能抵得住一切的压迫。”

听了我的这些话,希斯克利夫渐渐开心起来。这时,窗外响起了辚辚的马车声。我赶到门口,林敦兄妹正从马车上下来,恩肖一家也跳下了马背,凯瑟琳一手牵着一个小伙伴,把他们领进了屋里。

希斯克利夫决定听从我的劝告,出去见见宾客。可是倒霉的是,他刚从厨房走出去就撞上了亨德利。亨德利见他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还开开心心的,立马火冒三丈,一把把他推了回去。“别让这小子进来,把他关到阁楼里,等吃晚饭再放他下来。省得他偷吃蛋糕和水果。”“不会的,他什么都不会去碰的,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吧。”我替他求情道。“要是天黑前再让我看到他,我非赏他几巴掌不可。”亨德利吼道,“滚蛋,小流氓,装什么公子哥,是不是想让我把你那头卷发给拉拉长?”“它们已经够长了,”站在门口的林敦少爷插嘴道,“简直就像马鬃一样。”

听到这话,希斯克利夫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他抓起一盆果酱,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埃德加大哭起来,引得伊莎贝拉和凯茜都走了过来。

恩肖先生立刻把“犯人”押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回来时满面通红,气喘吁吁,毫无疑问,他准是用武力发泄了心中的怒气。

我拿起一块擦碗布,给埃德加擦了鼻子和嘴,算是对他的报复。伊莎贝拉开始哭着要回家,凯瑟琳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你不该说他!”她对林敦少爷说,“这下可好了,他又该挨打了,聚会也弄糟了,你和他说话干吗呀!”“我没有!”他哭哭啼啼地说着,从我的手中挣脱出去,“我和妈妈保证了不和他说话,我真没和他说话。”“行啦,别哭啦,”凯瑟琳轻蔑地说,“你又没死,别再惹祸了。我哥哥来了,都别哭了。”“好啦好啦,孩子们,都到餐桌前就座吧!”亨德利大声嚷嚷道,“处理这个小畜生真让我暖和了不少,埃德加少爷,下次你可以自己亲自来尝试一把!”

美味的宴席让大家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恩肖先生切肉,女主人则谈笑风生,逗得大家笑声连连。我站在凯瑟琳的身旁侍候着她,我原本以为她是个无情无义的孩子,因为她的眼中没有一滴泪水,似乎早就把她正在受难的伙伴抛在了脑后。可是,紧接着我又看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大对劲,她故意把手中的叉子丢到地上,借着低头的功夫来掩饰自己难过的心情。看得出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她一直都在寻找机会能独自待着,或是去看看希斯克利夫。

晚饭后,我们举办了舞会。凯茜请求把希斯克利夫放出来,让他来做伊莎贝拉的舞伴。这自然不会被同意,我被指派填补了这个空缺。

几支舞曲之后,我们都丢掉了一切的烦恼。后来,乡里的乐队也来为我们助兴。凯瑟琳借口说楼梯顶上听音乐比较动听,便摸着黑爬上了楼梯,我也随后跟了上去。楼下的人还在跳舞,没有人意识到我们离开。凯瑟琳一直爬到了楼梯顶上也没有停下来,并继续爬到了上面的阁楼。她在外面呼喊着希斯克利夫的名字,起初他不搭理她,后来,听到她一再地呼喊,他终于和她隔着门板说起话来。

我没有去打扰他们,直到我觉得乐曲差不多要停下来的时候,我才爬到梯子上去提醒她。可是,当我上去时,那里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原来这个小猴子已经从另一个阁楼房间的天窗爬到了屋顶,又从屋顶爬进了这个阁楼的天窗。

我叫了好久才把她叫出来,希斯克利夫也跟了出来。她坚持要把他带到厨房去,看在这个小家伙从昨天午后就没吃过饭的份上,我便默许了。

这个时候,约瑟夫已经去邻居家了。我把他领到火炉旁,拿了一大堆的好东西给他吃。可是他身体似乎不大舒服,没吃多少,他一声不吭地托着下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你在想什么呢?”我问道。“我在想怎么报仇,我不在乎等多久,只要亨德利别在我报仇前死掉就好。”“你不能这么想,希斯克利夫!”我说,“上帝会去惩罚坏人的,我们应该宽恕别人。”“上帝没有我这样的报仇机会。”他说,“让我想想吧,只有在想象如何报仇的时候,我才不那么难受。”

洛克伍德先生,我唠叨了这么久,您的粥都凉了。估计您也困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三

女管家就这样打断了自己的讲述,说着她就要起身离开了,可是此时此刻,我还一点睡意都没有。“求求你了,丁恩太太,”我央求道,“再坐半个小时,我喜欢听你这样慢条斯理地讲故事,你讲到的每个人,我都感兴趣。”“已经十一点了,先生。”“没关系的,我很少在十二点之前上床的。丁恩太太,你还是坐下来吧,我正打算明天一直睡到下午呢。”“好吧,既然您喜欢我这种闲聊似的讲述方式,那我就继续讲下去吧。这回,我从第二年夏天开始讲起,也就是一七七八年的夏天,离现在差不多有二十三年了。”

六月的一个早晨,我带养的第一个婴儿——古老的恩肖家族的新一代出世了。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孩子,看上去非常逗人喜爱,可是听医生说,恩肖太太的身体估计是熬不到今年冬天了。这不禁让我有些担心,在亨德利的世界中只有他和他太太两个人,如果失去了他太太,真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可怜的恩肖太太,直到临死前都沉浸在生育婴孩的喜悦中。而她的丈夫,也固执地认定她的健康在一天天好转。当医生告诉他,任何药都已经无济于事,没必要再请他来看病浪费钱财时,他反驳道:“你当然不用来了,因为她已经好了,她从来就没得过痨病,她只是发烧而已,现在她已经好了。”

他也对他的妻子这样说,她似乎也坚信着他的话。可是一天晚上,她依偎在丈夫的肩头,说觉得自己第二天就可以下床了,突然一阵咳嗽打断了她的话。

他抱着她,她搂着他的脖子,这时,她的脸色变了,死去了。

从那以后,那个孩子就由我来全权照料了。恩肖先生只要看到他很健康,听不到他的哭声,就觉得很满意,这就是他对孩子全部的关心。看得出来,他的心已经越来越绝望,然而他既不哭泣,也不祷告,他只是诅咒,他恨透了这世上的一切,他开始放纵自己,过着放荡的生活。

仆人们都受不了他专横堕落的行径,纷纷离去了,只剩下我和约瑟夫。我之所以留下是因为实在不忍心丢下他托付给我的这个孩子,毕竟我是陪着他长大的啊。至于约瑟夫,他已经习惯了对那些佃户和雇工作威作福,这个地方正符合他的口味。

全家恐怕只有一个人为亨德利的堕落而幸灾乐祸,那就是希斯克利夫,看到他一天天变得蛮横、粗暴、凶残,他就会暗自高兴。

当时,整个家简直就如地狱一般,最后,牧师也不愿意上门了。没有一个体面人肯和我们接近,除了埃德加·林敦,他还来看看凯茜小姐。凯茜已经十五岁了,她的性格越发变得高傲、任性。不过,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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