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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1 00:4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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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马星

出版社:21世纪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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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后的葬礼

葬礼之后的葬礼试读:

1.岳父归来

9月3日,高竞终于搬出了他住了一个多月的莫兰家。看见他把两个大旅行包拿进后车厢,莫兰不禁有些不舍。“你家打扫过了吗?”她问道。“还没有。”“那你怎么住啊?”“我现在就回去打扫。我今天请假了。”他笑着拍拍她的肩,好像当她是个小兄弟,“你爸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晚上。”她眼睛亮闪闪地注视着他,“你来吃饭吧。”“你爸知道我们的事了吧?”“那当然。”“他对我什么印象?”

他觉得你像只流浪狗,她心里道。“他对你没什么印象了,所以这次特地来看看你啊。”“不可能,他对我印象不错,我知道。”他大笑起来,“那时候他还津津乐道地跟我说训练你骑马的事呢。这可纯粹是男人之间的话题噢。”“他是训练我骑马来着,他说这样可以让身材更好。我爸自己也很喜欢骑马。”莫兰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会是男人之间的话题。“嘿,你喜欢骑马吗?我知道有个公园可以骑马的,我们什么时候去吧。”他兴致勃勃地提议。“我才不要。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骑马,虽然我骑得不错,可是我已经好久不骑了,我怕摔下来,而且每次骑完马,第二天我的腿就又酸又痛。对了,马粪也很臭,我才不要呢。”她确实不喜欢骑马。“我会保护你的。”高竞搂着她的肩膀,信心实足地说,“我可是骑马高手。”“以后再说吧。”她拉拉他的领子,“今晚来的时候,别忘了买点礼物。”“对了,该买什么?”他把本来已经拉开的车门又关上了。“要特别点的,我妈不喜欢化妆品,我爸是个美食家。”她朝他眨眨眼睛,欲言又止,“我就说到这儿,其他的你自己去想吧。我不能什么都替你拿主意,你得有独立思考能力。”

她说着就替他打开了车门。“你快点回去吧,我也得上去打扫房间了,要不我爸妈回来该说我了。”她道。“我真的不知道买什么。你爸是美食家,我总不能买把菜刀给他吧。”他为难地说。“那就看你的了。我也很好奇你会买些什么。”她笑吟吟地说,心里暗暗欢喜,还好高竞是孤儿,不然她现在还得考虑该怎么伺候婆婆呢。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随后上了车。“好吧,你等着瞧,我到时候一定让你们吃一惊。”他一边说,一边点了点头,好像已经胸有成竹。

莫兰焦急地看了看墙上的钟,都快7点半了,高竞居然还没有到,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莫兰现在有些后悔了,她觉得真不应该让他独自去购买礼物,他在这方面不是很在行,真怕他提着几盒保健口服液就进了门,那还不得让老爸笑死。老爸这辈子最爱做的事就是嘲笑和作弄别人了。还好这会儿他们正忙着在房间里整理行李,还没觉察到新女婿的迟到,要不然,这第一印象就得打折扣了。

她坐在窗台上向下张望,正准备打个电话给高竞,却听到身后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不用问,是乔纳回来了。“他们到了吗?”果然,门一开,乔纳的粗嗓门就从外面直冲进来。

莫兰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母亲郭敏就从里屋跑了出来。“乔纳!见到你真好。”郭敏笑着跟乔纳拥抱了一下,动作极其优雅。“哇,姨妈,你可是越来越年轻了,是不是经常吃姨父做的‘独门还春丹’?”乔纳兴奋地抓着莫兰母亲的胳膊,左瞧右瞧。“你还是这么会胡说八道。”郭敏抿嘴笑着说。“妈,乔纳经常欺负我。”莫兰趁机告状。“嘿,我这是在教育你,要没有我的‘椅子理论’,哪来你今天的幸福生活?”乔纳摇头晃脑得意地说。“才不是因为你的‘椅子理论’,是他说的话感动了我。”莫兰争辩道。“以后给你表姐也找个男朋友,这样她就欺负不了你了。”郭敏笑眯眯地说着,向乔纳投去和蔼的一瞥。

郭敏一向就非常喜欢乔纳这个性情有些粗鲁的外甥女。因为每次看到乔纳,她都会禁不住想起那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郭涵。两姐妹虽然都出生于显赫的外交官之家,但个性却完全不同,姐姐郭敏性情温和,举止娴雅,万事都循规蹈矩;妹妹郭涵却是个性子刚烈,做事不守规矩的小霸王。

郭涵在大学里因为跟男朋友公然同居而被开除,之后两人私奔并结婚。乔纳就是在他们婚后第三年出生的。郭敏一直以为郭涵如此辛苦争得的爱情一定能天长地久,但谁知,在乔纳10岁那年,郭涵就跟丈夫离了婚。之后,她一个人带着乔纳辛苦度日,好不容易盼到乔纳成了家,她却在同一年因罹患乳腺癌撒手人寰。从那以后,郭敏就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无依无靠的外甥女。只可惜,这个外甥女也是命运多舛,因为嫁给了一名缉毒警,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因为有了乔纳的先例,所以郭敏一直就不太赞成莫兰跟高竞谈恋爱。她不想女儿跟乔纳遭遇相同的命运。她很希望莫兰能再找一个像梁永胜那样既有经济基础,又知情识趣的男子。她觉得无论从哪方面看,高竞跟莫兰两人都根本不相配。她不明白老公莫中玉为什么会对高竞如此感兴趣。

在法国的时候,两夫妻就为莫兰跟高竞的事讨论过好几回。最后郭敏还是作出了让步。虽然她在各方面都不满意高竞,但也不想成为女儿和老公的敌人,而且,她也明白,在热恋中的女儿是根本听不进任何反对意见的。不管怎么样,她决定今天礼貌地招待这位新女婿。“高竞大概几点到?”郭敏问莫兰。“我不知道。我打个电话给他。”莫兰皱了皱眉头,心里又骂了高竞一遍。“他可能正忙着购物呢。”乔纳张大嘴笑道,“我听说今天他请假了,还听说他今天给好几个下属打电话问人家第一次上门送什么呢。”

莫兰不理会乔纳,给高竞拨了个电话。“喂。”高竞接了电话。“你在哪儿啊?”莫兰压低声音问道。“我已经在电梯里了。”“嗯,那你快点,我们都等着你呢。”莫兰叮嘱了他一句,就挂了电话,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会带什么礼物来。

两分钟后,果然有人按响了门铃。

莫兰打开门,眼前豁然一亮。啊!他今天还特意打扮过了,不仅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还特意换了新裤子和新皮鞋,那都是前几天他们逛街时,她为他挑的。他的头发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去理,但现在她发现,略长的头发反而更能衬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和成熟男人的味道,总之,他今天看上去神采奕奕,顺眼极了。“哥,你真帅。”莫兰忍不住又学陈远哲的调调调侃了他一句。

他略带几分紧张地瞪了她一眼。

这时她发现,他手里提着两个礼物盒子。“是什么?”她悄声问道。“看了你就知道了。我随便买的。”他瞄了她一眼,他的目光告诉她,他现在是强作镇定,其实内心紧张得要命,“也不知道你爸妈喜欢不喜欢。”“你别怕,买错也没关系,我爸妈是最讲道理的人了。”她拉着他的手臂进了门。

莫兰忐忑不安地帮高竞打开了礼物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她不禁绽开笑颜。“爸,你看,高竞给你买了大闸蟹!”她知道旅居法国的美食家老爸最怀念的莫过于故乡的大闸蟹了,高竞这回可真是买对了。

听说有大闸蟹吃,莫中玉立刻喜出望外。虽然把大闸蟹放在漂亮的礼物盒子里有些夸张,虽然现在还没到吃大闸蟹最好的季节,但莫中玉觉得,像高竞这种向来不擅长讨好别人的家伙能不落俗套地想到买食物,已经非常难得了,至少比买保健品要强十倍,所以他立刻上前拍了拍高竞的肩,以资鼓励。“高竞,谢谢你,大闸蟹我很爱吃。”接着,他就兴高采烈地拎着那串每只超过三两的大闸蟹走进了厨房。接下来,他要斩姜末准备蟹酱油,这可是他最爱做的事之一。

看见未来的岳父大人露出笑容,高竞松了一口气。

莫兰打开了第二个礼物盒子,那里面是一面雕工精细的银制镜子。“你说你妈不喜欢化妆品,我想她一定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不需要化妆品,我想这样的人应该比较喜欢照镜子。我没买错吧?”他紧张兮兮地低声在她耳边嘀咕,看见她朝他妩媚地一笑,才放下心来。“亲爱的,你太棒了。”莫兰轻声道。

郭敏手里拿着那面镜子左看右看,她不得不承认,这面镜子的确非常精致漂亮,而且正是她喜欢的类型。拿着它会令人联想到充满异域风情的欧洲城堡,以及清晨坐在窗前,用穿着花边衬衣的手打开梳妆镜的场面。她觉得这面镜子跟她本人的高雅气质非常吻合,她没想到像高竞这么一个粗枝大叶、愣头愣脑的人会想到买镜子,不禁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谢谢你,高竞。”郭敏笑盈盈地收好礼物,走进屋去。

不一会儿她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这是我跟她爸爸送给你的。”郭敏把盒子递给高竞。

高竞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块瑞士手表。“这……”他忍不住看看身边的莫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辈子还没人送过他这么贵重的礼物呢。“快说谢谢呀,高竞。”莫兰推了他一把。“谢谢,伯母。”他有些不自然地说着,回头又看了莫兰一眼,好像在问她,收这么贵的礼物好吗?

郭敏朝高竞微微一笑。

晚饭结束后,高竞被莫中玉叫到里屋个别谈话。

虽然,高竞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认识莫兰的父亲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到他,高竞觉得特别紧张。他想,有可能是因为过去他只是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在莫家出现的缘故吧,而今天,身份不同了,自然感觉也就不一样了。他今天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莫中医让他把手放在一个把脉专用的小枕头上,随后就开始给他把起脉来。“身体不错,就是虚火有些旺。”过了好一会儿,莫中医才把冰凉的手指从高竞的脉搏处移开。“我身体一向很好。我从小就进行体育锻炼。”高竞马上说。“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你身体素质不错。”莫中医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低头轻声说,“你的身体比小梁好。”

高竞暗自好笑,却没有答话。“你真的喜欢我们家莫兰吗?”莫中玉一边把小枕头收好,一边问道。

高竞对莫兰的父亲略有了解,他知道莫中医是个脑筋活络,喜欢开玩笑的人,有时候还喜欢搞点恶作剧,这一点莫兰可能就是继承了父亲。他还知道,莫中医这个人不太好对付,是个脾气古怪,不按常规出牌的人,有时候还喜欢给人找点小麻烦。“是的,我很喜欢莫兰,我爱她。”他紧张地注视着未来的岳父,他预感到今天莫中医不会轻易放过他。“哦,这种话说说是很容易的。”莫中医轻描淡写地说。“我真的很爱莫兰。”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这么说。“我听说她经常煮东西给你吃。”“是的。我非常喜欢吃她煮的东西。”他点了点头。“我还听说在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已经睡到了她的房间。”莫中医冷淡地说。

高竞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感到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是,是的。我们……”他尴尬地嗫嚅着,随后马上又用确定无疑的口吻说,“我对她是真心的,我不是在跟她开玩笑。”“我觉得她为你做了不少事,可是到目前为止,你为她做过什么呢?”莫中医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这话把高竞问住了,他发现他还真的没为莫兰做过什么。“我们莫兰在感情方面还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只要她喜欢对方,就什么都肯为对方做。她也不会在乎对方有没有钱,其实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真心对她好就行了。”莫中医耸了耸肩。“我真的很爱莫兰,我可以为她死。”他终于想出一句表忠心的话来。

莫中医沉默片刻。“你不用为她死,高竞,你只要为她做一件事就行了。”莫中医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什么事?您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你当然办得到。”“您说吧。”“跟你妹妹断绝关系。”莫中医静静地说。

高竞的心往下一沉,他认真地观察着莫中医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分不清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正经话。“伯父……”他想说话,但马上就被打断了。“你的妹妹曾经很不道德地破坏过莫兰的婚姻,这件事我无法原谅。我不希望莫兰结婚后还要勉强自己去跟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做亲戚。”莫中医斩钉截铁地说。

高竞觉得一阵头晕。他万万没有想到莫中医会提出这么苛刻的要求。他只有一个妹妹,他们相依为命度过了那么多年的艰难岁月,他怎么可能跟她断绝关系呢?而且妹妹以前受的苦,有一半都得归罪于他,虽然她在一些事上欺骗了他,这让他很伤心,但与她断绝关系,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高竞呆呆地注视着莫中医,想着该如何回复这个棘手的要求。“伯父,请原谅。”过了好久,他终于艰难地开口了,“我无法答应您这个要求。”“你不是说你真心爱莫兰的吗?为什么连这么小的事都不能做到?”莫中医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伯父,我的父母死得早,我只有一个妹妹,请原谅,我不能跟她断绝关系。”他艰难地说着,心情渐渐滑入低谷,他预感到自己拒绝这个要求将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他真的无法答应这个要求。“你有没有为莫兰想过?”莫中医对他的拒绝并不吃惊。“我想,莫兰会理解的。”“也就是说,在这件事上,你从来没为她考虑过,你只是指望她会容忍,会理解你,是不是?”莫中医紧紧盯着高竞的眼睛。

高竞说不出话来了,他觉得自己的嘴好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并且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跌入了迷雾。他真的爱莫兰,但是被莫中医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爱好像并不纯正,他好像确实从没为莫兰考虑过这些,他一直想当然地认为,莫兰一定会理解他的,她气量大,什么都能包容的。“如果以后,莫兰跟你的妹妹发生矛盾,你会站在哪一边?”莫中医继续问道。“她们不会发生矛盾的,我妹妹不会挑起事端,莫兰也不会。”“我是说假如。”“我会站在有道理的那一边。”高竞答道,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这么回答是否妥当,但他发现莫中医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莫中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你根本不爱莫兰,你更爱你的妹妹,看来你应该跟你妹妹共度一生。”他拍了拍他的肩,“我不希望在你心目中莫兰排在你妹妹后面。”

说完他就走出屋去了。

高竞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他觉得又痛又憋闷。

等高竞下楼后,莫兰被父亲叫到房间。她有些不安,因为刚刚看高竞离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她很想下去送送他,因为今天是一个多月来,他头一天住回自己家,她觉得应该好好安慰他一下,所以当老爸叫她进屋时,她满心不情愿。

莫中医很简短地把自己跟高竞的谈话复述了一遍。

他话音刚落,莫兰便尖叫了起来。“爸,你怎么能向他提出这么苛刻的要求呢?他当然不会同意!”她生气地说。“你这傻丫头,这是你们之间最重要的一个心结,如果这个结不打开,以后就算结婚了,问题也会层出不穷。”莫中医不慌不忙地说着,“难道你很喜欢跟他妹妹交往?”“那,那倒不是。”老爸的问题正好切中要害,莫兰的确不想跟高洁有过多的来往,虽然她已经不恨高洁了,但自从发生那些事后,她已经很难再拿出真心来对待这个小妹妹了。“如果你跟他妹妹以后有矛盾,难道你希望他站在他妹妹那边?”莫中医又问。

莫兰低头不语,她心里真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经老爸这一提,她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她是不愿意万事都被排在高洁后面。“可是爸,你提这个问题,你叫他怎么回答?难道你真的希望他跟他妹妹断绝关系吗?他对妹妹感情很深,他做不到的。”“我并不是真的一定要他这么做,我只是希望他把你排在第一,我希望他能考虑清楚了再跟我谈结婚的事。”莫中医走过去摸摸宝贝女儿的头,“莫兰,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不希望你的第二次婚姻再受挫折。虽然我觉得漂亮女人多嫁几次也无可厚非,但我知道你自己并不喜欢这样。”“那当然,我那时候也是很希望能跟梁永胜白头到老的。”莫兰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梁永胜当年在车里向他表白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天她生日,他放了12个戒指在她的手心里,轻描淡写地说,你不肯告诉我你手指的尺寸,所以我多买了几个,不知道有没有适合你的。就在她满怀好奇地一个个试戴时,他忽然紧紧地抱住她,深情款款地说:“嫁给我吧,宝贝。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枚戒指。我一定好好赚钱,让你过最好的生活。”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抖,眼神却是那么认真严肃,他可从来都没那么认真过。她就是这么嫁给他的,但不是因为他一下子买下12个戒指的那份慷慨,而是因为他那认真的眼神。她曾经相信这个人一定会永远爱她,给她带来幸福,但谁知最后还是分开了。

原则上,没有一个女人愿意遭遇婚姻失败,不管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是深还是浅。“其实,你跟小梁结婚之前就有一个结没有解开。”莫中医看女儿没有说话,便道,“那就是你跟高竞的问题。嘿嘿,你跟高竞一直就好得很,这才是导致你们离婚的真正原因。所以,这次如果你想跟高竞结婚,你们应该在结婚前把事情都弄弄清楚。”

莫兰觉得老爸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一想到高竞打扮得漂漂亮亮,拎着礼物兴冲冲地来拜会未来的岳父母,结果却被浇了一盆冷水回去,她就觉得万般不忍心,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啊,为什么一定要伤他的心呢?“可是,爸,我不想看到他难受,也不想看到他为难。他以前吃的苦太多了,我跟他好,就是要给他幸福的,不是要折磨他的。所以我觉得有的事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反正,我们以后疏远高洁就行了。”莫兰说。虽然她也希望高竞能够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好一些,但她知道,要他说违心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几年前,有一次她当着别人的面开玩笑说她是他的女朋友,谁知道听了这话后,他竟然火冒三丈,当场翻脸。他不仅斩钉截铁地否认了她的话,还脸色铁青地向别人反复强调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什么关系也没有。

事后,面对恼火不已的她,他怒气冲冲地解释道:“我不喜欢撒谎,也不喜欢开玩笑,尤其不喜欢在感情问题上开玩笑。你不是我女朋友,你就不是。我不想假装,假的就是假的,如果不可能变成真的,你就给我闭嘴!别把我当傻瓜!”说完这番话,他就拂袖而去。

就是这件事让她忽然意识到他其实是非常喜欢她的,而且喜欢到连在旁人面前假装说一句、开一句玩笑都忍受不了的地步。从这件事上,她也明白,他不会说自己办不到的假话。她心想,其实他完全可以当着老爸的面信誓旦旦,毕竟老爸不久后就回法国了,又不会监视他,谁知道他有没有真的跟妹妹绝交?可是他就是说不了。

听了她的话,莫中医走到窗边回头看了她一眼。“莫兰,你到底还是不是我那个IQ超过120的聪明女儿?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你会这么蠢?我只是在提醒他关注你。”“你的要求一定会让他很痛苦的。”莫兰担忧地说。“男人年轻时吃点苦算什么!就怕年纪大了才吃苦,那才叫真正的苦呢。”莫中医无动于衷地说。“爸,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就当什么都没说。”莫兰有点不忍心。“你这样把他当宝贝,会把他宠坏的。男人是经不起宠的,莫兰,我必须提醒你,就算再老实的人,也经不起宠,知道吗?”莫中医向下望去,看见高竞站在自己的车旁边低头沉思,不由“呵呵”一笑,问道,“你难道就不好奇吗?小丫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高竞下一步会怎么做?”

这句话一下就说到莫兰的心里了。她其实真的很想看看高竞会怎么做。

所以她没答话,只是注视着老爸那张亮堂堂的脸。“你下去跟他道个别,叫他这几天不要来找你,因为你要陪我们四处转转。我明天的确要带你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他还在下面吗?”莫兰怀疑高竞在等自己。

莫中医一想到又可以整整那个讨厌的老顽固施永安和他那个神经质的妻弟,心头就一阵兴奋。“是啊,他在等你救他呢。快去把他打发走,别被他说服。”莫中医说着便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老爸,你真鬼。

但莫兰想了一想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她说。

莫兰在楼下找到了高竞,他果然还没走,这会儿正站在车外抽烟呢,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她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他回头看见是她,马上就一把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莫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爸是什么意思啊?他怎么能要求我跟高洁断绝关系呢?我只有她一个亲人啊。”他眼神焦虑,看上去十分烦恼。

看到他如此忧虑,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爸的要求是有些苛刻,你别见怪。”她道。“我真的不可能跟我妹妹断绝关系,莫兰,你说过你不恨她了,不是吗?你说过的。”他靠近她,眼神中的焦急直往她的眼睛里扑。“是的,我的确已经不恨她了。”莫兰点了点头。“那么,你去跟你爸爸说好吗?你跟他说,你不恨高洁了,你叫他不要这样要求我好不好?”他急切地要求道。

莫兰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反应令她感到有些不舒服。他为什么就没想到让高洁来向我道歉呢?为什么总是要我让步呢?“高竞,”她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我的确已经不恨她了,我也希望她能幸福,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会忘记她当初是怎么骗我的。我爸说得没错,我并不想跟她来往。”

他呆立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还是恨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难过地吐出几个字来。“不,不是恨,而是不喜欢,不信任。就是这样。我也不喜欢虚情假意,高竞。要我强颜欢笑跟她寒暄,对我来说,实在是有点勉强。”他听不懂她的话,所以她只好又解释了一遍。“我知道,她当时那么做的确不应该。”他低下头,轻声说,“可是,她不是坏人。她以后不会再骗你了。想想她过去过得那么苦,想想她是我的妹妹,你就不能,不能对她宽容些吗?她不是坏人,以后你跟她熟了,你就会明白,她其实是很善良的。我们都已经好了,你就不要怪她了好吗?”

她看了他一会儿,心里掠过一丝冷风。

原来他真的从来没站在她的立场上想过。原来不管高洁做过什么,他终究还是护着她的。他居然还要求她“宽容”,这个词让她觉得心寒。老爸说得对,这个问题的确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心结。听他这么说,她都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自己了。她觉得好失望。“高竞,这几天你不要来找我了,我要陪我爸妈去会几个朋友,明天还要去参加我爸一个朋友的葬礼。这几天,你也不要跟我联系了。”她抑制着强烈的不快,尽量用平淡的口吻说道。

但她的话还是让他的心猛然紧张起来,他禁不住抓紧她的手,同时忐忑不安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他发现她很不高兴。“莫兰,你别这样好吗?”他恳求着,随后选择了让步,“你,你让我考虑一下好吗?”“你别误会,我只是要陪我的父母,他们难得回来。”她挣脱了他的手,却又被他抱入怀中。他俯下身想亲吻她,但这一次,她却很坚决地推开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不想跟他亲热了,连碰都不想碰他一下。她的举动让他措手不及,他呆呆地望着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得上去了。”她忽然感到自己跟他的距离很远。

难道兜兜转转十三年好不容易抓住的你,仍然不是我的真命天子?她觉得自己快哭了。她真想朝他大吼,你为什么要偏袒你妹妹?为什么老是要求我宽容?我对你太失望了!“你不要我了?就因为我不肯跟高洁断绝关系?”他惊慌地拉住她的手问道。

她闭着眼睛,狠狠地甩脱了他的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她勉强朝他笑了笑便转身往楼道里飞快地走去。

虽然她在朝他笑,但他看得出来,她很不高兴。

高竞很想奔上去追上她,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如果他真的不得不在她和妹妹之间选其一的话,他可能最终还是会选择她。他相信这话够动听了,一定能打动她的,但在那一瞬间,他的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他跑不动了,因为他明白这话一出口意味着什么,他说谎了。他不想骗她。

2.葬礼上的死亡事件

老爸告诉莫兰,这是一位明星的葬礼,但莫兰却觉得这葬礼可真够冷清的。别说排场不能跟张国荣和梅艳芳的同日而语,就说这大厅也未免太小了吧,最多只能容得下一百多个人。可是,莫兰后来发现,这个厅的大小其实正合适,因为根本没多少人来参加,她估摸算了一下,大厅里顶多只有六七十人。“白丽莎女士,生前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她品格高尚,为人谦和,待人接物充满热情,不仅是听众心里的高音天使,更是所有人最亲密的朋友。”正在念悼词的是白丽莎的弟弟白至中,一个50岁上下的肥胖中年人。他站在礼堂正中央,一边抖动着手里的悼词,一边用手绢擦着额角的汗水。他五短身材,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头发稀疏,有着跟他姐姐一样的白皮肤和小短手。

虽然白至中把白丽莎说得那么好,但莫兰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白丽莎小姐于1957年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虽然家境贫困,但她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一名杰出的艺术家。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非凡的舞蹈和歌唱天分,可惜由于家境贫寒,她没有机会上正规的学校学习,只好自学。她跟着一个业余舞蹈教师没日没夜地练习,后来又通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在她20岁那年,也就是1979年,考上了她梦寐以求的S市艺术学院。”

礼堂正中央挂着一张大幅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看上去约摸30岁,鹅蛋脸,五官俏丽,有一对妩媚撩人的大眼睛。虽然莫兰并不认识白丽莎,但从这张照片她不难判断,白丽莎的确是个标致的大美人。“白丽莎女士是一位热情专业的舞蹈演员和颇有天分的歌唱演员,可惜在她23岁那年,因为一场事故,她的舞蹈事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这个意外令她摔伤了背,以致她不得不放弃自己一直热爱的舞蹈事业,多年的努力化为泡影……”白至中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下去。“家姐白丽莎女士,曾经想成为一位杰出的舞蹈家,她也有能力在舞台上展示自己非凡的才华。但是,因为那场事故,她不得不离开自己钟爱的事业,转而从事她并不十分感兴趣的演艺事业。这是她人生中一个低潮。但是,”白至中忽然提高了嗓门,声音又尖又细,把莫兰吓了一跳,“但是,一个好的艺术家,只要是一个好的艺术家,她总能找到出路。虽然,她对拍电影和电视并不十分感兴趣,但是她再次表现出她非凡的艺术才华和卓尔不群的演员天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华丽转身。”

白至中忽然“呵呵”笑了起来。这男人可真怪,莫兰想。“她很快就掌握了镜头前的艺术,在这二十多年中,她在荧屏上塑造了一个又一个充满个性、令人难忘的角色。”白至中冷笑着,用手绢擦了擦额角的汗。“1989年,她曾经因饰演《爱与火》中方艳文一角而荣获第18届全国电视剧艺术奖最佳女主角。她在这部戏中生动地演绎了一个被欺骗、被凌辱,最后坚强地站起来,独自把孩子抚养长大的坚强母亲的形象。这个角色在观众中深受好评,至今还有热心观众写信来向她致意,可以说,这个形象正是白丽莎本人人生的真实写照。她本人就是一个美丽坚强、不屈不饶的好母亲。她独自含辛茹苦地抚养女儿长大……”“白丽莎真的是名演员吗?我怎么不知道?妈。”莫兰轻声问坐在她身边的母亲。

郭敏含蓄地一笑。“她出名的时候你还小。其实她早就不拍戏了。”她轻声答道。“爸上哪儿去了?”“他在跟白丽莎的老公说话呢,他们是老朋友了。我真担心……”郭敏按住胸口,没有说下去。“妈,你怎么了?”“我希望你爸不要在人家家里有丧事的时候胡来。”郭敏担忧地说。“别担心,妈,爸不会胡来的。”“要是那样,就不是你爸了,我实在太了解他了。”郭敏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莫兰不知道母亲在担忧什么,她只知道老爸今天看上去似乎挺兴奋的,看来他又要捣鬼了。一直以来,老爸都像个长不大的老顽童。

莫兰决定继续听白至中念悼词,虽然参加葬礼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她怕留在家里会接到高竞的电话。现在她不想见到他,她希望他能把事情想清楚了才来找她,所以她还是来了。

虽然白至中的悼词声情并茂,但莫兰还是觉得有点啰唆。想到自己跟这个白丽莎素不相识却要被迫听这通废话,她就觉得满心不耐烦。“1992年,她曾经在50集电视连续剧里扮演了一位因自己的丈夫背叛婚姻而自杀的悲情女子。她以精湛的演技,把一个走投无路、备受伤害的年轻女子的绝望心理演绎得活灵活现,催人泪下。1993年,她又因主演电视连续剧《海之恋》中的三姨太形象而备受瞩目。在这部电视剧中,她把一个旧时代女性压抑的情感演绎得入木三分,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天哪,难道他准备把白丽莎演过的电视、电影都说一遍吗?莫兰想,不知道这个白丽莎究竟演过多少部电视剧。《海之恋》这部电视剧她也有印象,她觉得整部戏里,最叫她受不了的就是那个动不动就从背后搂住大少爷发嗲的姨太太了,原来那就是白丽莎饰演的三姨太。这个角色可真叫人窝火,她在前20集一直哭哭啼啼地向大少爷表白,说自己有多爱他,结果当大少爷好不容易投桃报李爱上了她,并准备带她私奔的时候,她却突然变卦了,说要跟老头子厮守一生。这算什么事啊?莫兰记得她当时看完电视剧后,便对母亲说,我这辈子绝对不当姨太太,也绝对不会嫁给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她的豪言壮语当时就把她父母乐坏了。她觉得那部电视剧烂透了。“她为什么老在背后抱着大少爷呢?”她记得自己当时还问过这么一个幼稚的问题。“因为那更有感觉呀?”她老爸笑嘻嘻地朝她挤挤眼。“可是,要是大少爷突然放屁怎么办?”她为此很困扰。

她提完这个问题,她老爸说:“装作没闻到呗。”接着他笑出了眼泪。“在1996年,她主演了30集电视连续剧《花满楼》。这部电视剧虽然没能让她获得任何奖项,但却一样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非常,非常深刻的印象……在剧中,她以无可挑剔的演技扮演了一位为了给死去的女儿复仇而苦苦追踪凶手二十年的苦难母亲。”说到这儿,白至中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激动起来,他拼命用手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莫兰觉得他的表现就像只蒸笼里的大闸蟹,也许他对姐姐感情太深了吧,她想。“在,在这部戏里,白丽莎饰演的这位女士名叫秀华,她的女儿小敏在12岁那年被歹徒绑架并奸杀了,尸体一个星期后在一条小河里被找到,发现时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由于歹徒太狡猾,这件案子一直没有侦破,于是这位母亲决定自己去寻找凶手。她卖掉房子,背井离乡,四处打听,在二十年中,为了找到凶手,她吃尽了苦头,不仅当过乞丐、保姆和三陪小姐,还数次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最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她终于……”说到这儿,白至中望向大厅尽头仿佛突然陷入了沉思,大厅里的客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她终于抓住了凶手,”白至中的声音变得十分阴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厅的尽头,“她没想到,凶手原来一直在她的身边,还是她一直非常信任的人……”

莫兰顺着白至中的目光转过头去,发现大厅尽头一个人也没有,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虽然,这部戏没让她赢得任何奖项,但我觉得,这是她,白丽莎女士,一生中最最重要的一部戏,它就是……它就是……”说到这儿,白至中忽然又停住了,他张大嘴,却没说出话来。本来,人们以为这种反常的停顿,只是因为伤心过度,但一分钟过去了,白至中仍然没有开口,而且他的脸色明显已经变得惨白,大厅里的人开始骚动不安起来。

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白至中忽然伸出一只又胖又短的小手狂乱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眼睛瞪得老大,他的嘴像鱼一样一开一合,随后,他轰然倒地。

几分钟后,警方赶到,发现白至中已经中毒身亡。

负责此案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刑警,莫兰听见别人叫她“郑冰”。

3.惹事的生日派对

“这真是出人意料的结局啊。”在回去的路上,莫兰的父亲暗自嘀咕着,却听到女儿在身后尖叫了一声。“爸,你刚才去哪里了?我跟妈找你老半天了。”“我去会我的老朋友施永安了。”莫中医笑嘻嘻地说,“他就是白丽莎的老公,一个不开窍的老顽固。”“你做了什么?”郭敏担忧地问道。“我只是准备给他介绍个女朋友。”莫中医说完大笑起来。

郭敏对着老公的后背白了一眼。“爸,人家老婆刚死,你就给人家介绍女朋友也太离谱了吧。”“那不正好吗?”莫中医得意地晃着脑袋,“我手头正好有个年届40的半老徐娘,也刚刚死了老公,俩人正合适。”“你这样胡闹要出事的。妈,你也不管管他。”莫兰觉得老爸真过分。“好了,这不算什么。”郭敏优雅地一笑,“我就是因为你爸与众不同才嫁给他的。要找一个永远有童心的男人并不容易。”“可是,在人家办丧事的时候,给人家介绍女朋友也太那个了吧,人家还在悲痛中呢。老爸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莫兰的脑子里忽然晃过一个人影,不禁心中一痛,禁不住有点恨老爸了。如果他昨晚不刁难高竞,现在没准她正跟他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在什么地方约会呢,可现在她却要被迫来参加倒霉的葬礼,而且葬礼上居然还有人死了,这真是霉上加霉。“我是好心。施永安娶白丽莎根本就是个大玩笑,我早跟他说过一百遍了。”莫中医一脸无所谓。“是啊,你爸是好心。”

莫兰没想到对父亲的出格行为,连一向知书达理的母亲都会随声附和。“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过了好一会儿,莫兰才恶声恶气地说。“记住,女儿,所谓夫妻,就是在明知他犯错的时候,也要站在他这边。”郭敏笑着说。“在明知他犯错的时候,也站在他这边?”莫兰听得莫名其妙,“那不就等于是非不分?”“他做得对,你站在他这边根本毫无价值,只有他做错了,别人都在谴责他的时候,你站在他这边才有价值。这才能体现你们是夫妻,是一家人。”郭敏悠然地拿出一把檀香扇轻轻摇了起来。“Together。懂吗?这才是爱情。”莫中医从前座回头瞄了莫兰一眼,“什么时候,你违了法,高竞帮你逃跑,这就说明他真的爱你了。”“这根本不可能。”莫兰说着,又心虚地争辩了一句,“我根本不可能违法。”“好了,别把话说过了。”郭敏说,“莫兰,我们的这种做法是基于对对方的了解。我知道你爸是什么人,他什么道理都懂,不用我来给他上课讲大道理。可违法又是另一回事了,老公,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干违法的事的。白至中今天跟你见过面吗?”“当然见过,在葬礼之前,他拉着我,心急火燎地想说什么,可结果什么也没说。”“为什么?”“因为看见别的客人来了。”莫中医道。“那你跟施永安一起除了给他介绍女朋友,还说了什么?”莫兰好奇地问道。“我们聊了很多,他还是老样子,说起话来像在拍言情片,直叫我犯恶心。他跟我说起了白丽莎的生日派对。”莫中医说到这儿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白丽莎究竟是怎么死的?”从刚才到现在,莫兰就一直想问。“她因为被查出患了癌症,自杀了,就在她生日派对当晚。”郭敏的话语中带着犹豫。“自杀?”莫兰不太相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也许她是被人谋杀的。”莫中医马上接口,“也许她是被人谋杀的,白至中今天碰到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莫兰还想再问下去,却忽然发现父亲变了脸色。“爸,你怎么啦?”

莫中医没有答话,脸色凝重。

郭敏觉得不对劲,紧接着问:“老公?”“老婆,我闯祸了。”片刻之后,莫中医才说。“你干什么了?”郭敏紧张地问道。“白至中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给他喝了一杯饮料。”

郭敏倒抽了一口冷气,莫兰还不太明白母亲因何反应如此之大。“我在那饮料里加了巴豆。我本来想看他念悼词的时候出洋相,谁知道他会……”莫中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像白至中只是多上了几次厕所。

巴豆,一种泻药,莫兰的脑子里立刻作了名词解释,老爸真是够损的。“爸,你加巴豆的时候谁看见了?”莫兰马上问道。“我不清楚。”莫中医茫然地答道。

郭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才低声道:“但愿没人看见。”

莫中医想起了当天下午他跟老朋友施永安的会面。

虽然五年不见,但施永安还是老样子,穿着花格子衬衫,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副老年花花公子的模样。施永安是莫中医的大学同学,原来学的也是中医,不过毕业后改了行,他现在是位专职编剧,虽然名气不大,但在业界也颇有人缘。十年前,他跟白丽莎因为一部电视剧的拍摄而相识,随后鳏居多年的施永安便很快跟白丽莎结了婚。

莫中医一向不看好这两人的婚姻,因为他对白丽莎多少有点了解。很多年前,他跟白丽莎谈过恋爱,但这段感情在一个星期后就画上了句号,还是莫中医首先提出分手的,原因是他觉得这女人把生活当成了舞台,时时刻刻都在做戏。当他发现老朋友施永安坠入爱河的时候,曾经苦口婆心地劝他斩断这份感情,但结果却收效甚微。施永安最后还是在1997年跟白丽莎结了婚。从那以后,白丽莎便不再参与影视剧的拍摄。

莫中医从施永安那里得知,这几年,白丽莎好像有志成为一名女作家,经常在晚报上发表一些感言类的小文章,还写过几篇不知是真是假的言情小说。“中玉,你不要把丽莎看扁了,丽莎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施永安曾经这样对他说。他在法国时,施永安还曾经把妻子发表的文章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他。可惜他根本没看,他这辈子最不想看的就是软绵绵的言情小说了。“心情怎么样?老兄?”他拍拍施永安的肩膀,坐到他对面。“心如刀绞,万念俱灰。”施永安轻轻摇了摇头,“你是不会理解的,中玉,丽莎就是我的生命,现在她去了……”

莫中医不由打了个寒噤。“好了,斯人已去,节哀顺便。”他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后马上问,“你知道要忘记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

施永安摆了摆手:“我不想听你那套理论。”“就是新人换旧人,你觉得宋小春如何?”莫中医积极地问道。“就是那个美女作家?”“对啊!虽然年龄超过40岁,但不仔细看,也就30出头,而且长得也不错,又有文化。人家的小说现在很畅销,还经常上电视发表高谈阔论,最近还有部小说被改编成了电视连续剧,听说很红,娶到她是你的福气。”莫中医津津有味地说着。“别再说了,我的心已经被丽莎带走了,噢,丽莎……”“宋小春到底哪点不如白丽莎?人家是才女,从来没结过婚,最重要的是,她家世清白,不会说谎。”莫中医不耐烦地抢白道。

施永安用手按住脑门,痛苦地摇了摇头。“中玉,我发现你根本不是人,根本就不是。”

莫中医轻蔑地扫了施永安一眼。“好。我不是人,真是好心没好报。”他说,随后问道,“白丽莎到底是怎么死的?”

郑冰在警察局的走廊里碰见高竞,不禁心中一动,他还是跟几年前一样:无懈可击的外形,挺拔强壮的身材,加上忧郁的眼神和一本正经的表情,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男性魅力。他们认识的时候,他29岁,她26岁,是警察局里两个备受关注的大龄未婚青年。

她那时候在分局上班,由总局的好心人牵线搭桥,把她介绍给了高竞。但两人的这次相亲很不成功,见过一次面后,高竞就拒绝再跟她继续交往,后来她主动给他打了几通电话想约他出来谈谈,都被他礼貌地拒绝了。

郑冰记得,她最后一次给高竞打电话,他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冷冷地说。“可我听说你没有女朋友。”虽然他的态度让她措手不及,但她还是固执地问道。“是的。”“这么说你是在暗恋她?”她认为他只是在故意搪塞,所以又非常不明智地问了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她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太强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的声音更加冷漠了。“这与你无关。”“好了,你别骗我了,根本就没有这个女人存在,对吧?你是在故意诓我。”她继续纠缠道,“人人都知道你没女朋友,否则谁会给我们作介绍?”

他没说话。“我到底,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她现在想想,这么问可真蠢。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有些事就跟谋杀一样是命中注定的。”高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飘过来,“虽然临时起意也是杀人,但我总觉得蓄谋已久的谋杀,才是最正宗的谋杀,而且最完整、最合理,也最无法逃开。”

恐怕这世上会把爱情形容成蓄意谋杀的人,也只有高竞了。

她觉得这比喻一点都不恰当,再说无论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结果还不是殊途同归。她并不太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真实意思,但有一点是明白无疑的,那就是他确实不想再跟她来往了。

果然,说完那番宏论之后,他又用无比冷漠的语调说:“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果你再打电话来,我只好换号码了。”

从那以后,两人再无交往。

她知道他刚刚破获一个年度大案,目前正在休假,所以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见他。“你好。”她落落大方地在走廊上跟他打招呼。

看见她,他似乎吃了一惊。“你好。”

她伸出手,他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跟她握了握。

他的手真热,她想,忍不住用大拇指在他的手背上划了一下,他竟然没注意。“最近好吗?”握完手后,她问。她知道他还没结婚,巧的是,她也没有。“听说你最近破了个大案子,我看见通告了,祝贺你。”“谢谢。那是前阵子的事了。”他心不在焉地朝她点了点头,随后说,“听说你升职了,恭喜你。”“谢谢。”她望着他,发现他比前几年成熟了一些,那会儿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可是眼神却还是一样的忧郁。“有空吗?”她问。

这问题似乎把他吓了一跳,随后她发现他故作轻松地问道:“有什么事吗?”“哦,没什么,我正好要去现场,送我一程怎么样?你不会那么小气吧。”她大方地说。

他想了一会儿,好像没找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他说:“好吧。”

接着他们一起出门上了高竞的车。“这次是什么案子?”车启动后,高竞问她。“你知道白丽莎吗?”“不知道。”“是个演员,她的弟弟在她的追悼会上被人毒死了。”郑冰一边简短地答道,一边回过头去看着他,忽然发现他的侧面也很有型。

他发现她在看他,有些不自在,但没有别过头来。“你怎么啦?”他问。“高竞,我想跟你说件事。”她用很真诚的语调说。“什么事?”“我就快结婚了。”她决定骗骗他。“是吗?”他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对方是谁?”“也是个警察。”“恭喜你。”他笑了。这回他是真心的笑,虽然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看上去又帅又诱人,但是这仿佛松了一口气的微笑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谢谢。”她忍住心中的不快,尽量用轻快的口吻说,“个人问题终于解决了,现在就得忙工作了。高竞,你现在可是局里的大红人,以后在工作上,我向你讨教,你不会拒绝吧?如果那样,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别这么客气,我哪有什么可教你的。”“有空探讨一下吧。”她说。“好,没问题。”他爽快地点了点头。“她那天心情不好,她在生日派对上喝了很多酒,还发了一通脾气,你知道,丽莎不是爱发脾气的人。”施永安伤心地用手绢捂住鼻子。“对,你的丽莎脾气一会儿像林黛玉,一会儿像薛宝钗,就要看是什么戏码了。她究竟为什么要发火?而且还是在她自己的生日派对上?是不是因为更年期?”莫中医一边问,一边走到桌边东翻翻,西翻翻。

施永安没有立即回答。

莫中医回过头来:“什么原因?”“癌症。”“什么?”莫中医皱了皱眉头,这结果让他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白丽莎的反常表现是绝经期妇女常见的神经焦虑症呢。“子宫癌——晚期。”施永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消息的?”莫中医又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正对着老朋友。“是她死了以后,我看见了她的化验单。”施永安说到这儿,抽泣起来,“天哪,丽莎,她应该把这事告诉我,我们应该一起承担,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做这样的傻事。”

虽然莫中医很同情老朋友施永安,但他还是不禁要在心里问一大堆的问题,白丽莎真的得癌症了吗?你怎么会知道的?病历是真的吗?化验单是真的吗?你有没有去医院问过?有没有找过给白丽莎看病的主治大夫?她有什么症状?不过莫中医马上想到,如果有人要假装患癌症,子宫癌应该是最佳选择。因为这种癌症不仅在初期没什么特别症状,有资料上还说,有5%的患者直到癌细胞扩散到其他脏器的时候,仍然没有自觉症状。所以,假装得子宫癌的确非常有隐蔽性。白丽莎真的患了子宫癌吗?他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但是现在,他不打算再问下去了,因为他估计施永安什么都不知道,也可能什么都不想知道。“说说那个生日派对吧,都有谁参加?”于是,他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就几个她以前的朋友,还有我的儿子和她的女儿。”“哪几个?”“宋恩、骆平,”施永安想了想,“还有一个沈是强。”“沈是强?那是谁?”莫中医对这个名字很陌生,真想问这是不是你老婆的旧情人,但看到施永安那副窝囊相,他终于还是把这句话扼杀在了他的牙缝里。“晚报社长。”施永安解释道,“他跟丽莎是老朋友了,以前经常写文章捧她。”

莫中医想,谁知道这种“捧”是不是要付出代价。“她连前夫骆平都请了?”这点让莫中医十分困惑,他知道白丽莎跟骆平已经离婚很多年了,而且两人之间好像还积怨很深。“是啊。”“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也许,丽莎是想在临走前见他一面吧。”施永安说到这儿,再度深深叹了口气,“噢,丽莎,我的丽莎……”

拜托,别念了。莫中医真想开口求他,但思路一下子又飞到了别处。

她为什么要把旧情人和前夫都请来呢?她有什么目的吗?根据莫中医对白丽莎的了解,这女人做什么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所以,她这么做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且,莫中医知道,施永安那个32岁的儿子施正云跟白丽莎也不和。至于白丽莎的女儿骆小文呢,似乎母女之间永远是会存在代沟的,而且她似乎也很讨厌施永安这位满口文艺腔的继父。所以如果把所有人都请来的话,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白丽莎的仇人,如果这样,这生日派对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啊,莫中医幸灾乐祸地想。“跟我说说那个倒霉的生日派对。”莫中医兴趣盎然地提议。“噢,中玉,你真不是人,为什么总让我回忆令我心碎的往事呢。”施永安叹息道。“好吧,就算我不是人。”莫中医催促道,“快说。”

施永安从手绢里抬起脸白了他一眼。“丽莎,你看谁来了?”施永安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却看见妻子白丽莎正一个人愁眉不展地站在窗前,似乎在想心事。“谁来了?”白丽莎无精打采地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丽莎!”

她转过头去,果然是宋恩。她走上前,跟宋恩拥抱了一下,随后疲倦地笑了笑。“你怎么了?”宋恩问道。“唉,没什么。今天你要陪我跳支舞。”她妩媚地瞥了他一眼,又轻轻捶打了一下宋恩的胸口,“我到现在都很怀念我们在拍那部《爱情为你舞蹈》的电视剧时跳的那支探戈呢,那时候你的舞技可真让人着迷。”“陪你跳舞是我的荣幸,丽莎。”宋恩把礼物盒子递给她,她打开一看,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那里面是一个色彩斑斓的手袋,“太漂亮了,谢谢你。”“祝你生日快乐。”宋恩说。

这时候,骆小文跟父亲骆平一起走了进来。一进门,骆平就朝宋恩投去轻蔑的一瞥。“你来了。”白丽莎冷淡地朝前夫点了点头。“嗯。”骆平也冷淡地回了一眼。“里面坐吧。”施永安假装没看见妻子在那里跟宋恩窃窃私语,客气地招呼骆平,却发现对方两手空空就来了,不禁皱了皱眉。“爸,先坐吧。”骆小文热情地给父亲倒来一杯茶,对施永安则置之不理。

施永安正忙着招呼客人,却见儿子施正云从里屋走出来。他环顾四周,随后耸肩一笑准备再回房间里,施永安叫住了他。“正云!”

施正云转过身来,好像在问父亲,有什么事?“海波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我现在去打电话。”施正云冷淡地答了一句便拐进了里屋。

施永安知道,当建筑师的儿子施正云一向就非常讨厌当演员的继母白丽莎。这次如果不是他这个当老子的竭力劝说,他可能根本不会来参加这个生日派对。说来也怪,往年丽莎的生日,都是他跟丽莎两个人一起度过的,他们或者去看戏,或者去高级饭店吃饭。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丽莎会如此兴师动众要请来那么多客人,就连跟她关系一向不好的前夫都请来了,这真是出乎意料。而且白丽莎还特别关照他,一定要把家人都请齐。可是施永安知道,家里的三个小辈,儿子施正云,儿媳齐海波,以及白丽莎自己的女儿骆小文都不喜欢她。他不明白白丽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记得沈是强是最后一个到达的客人。“抱歉,抱歉,丽莎,我来晚了,刚刚我在总社开会。抱歉,各位,等会儿,我自罚酒三杯。”沈是强一边意气风发地走进来,一边跟施永安握手,“好久不见,永安,你又胖了,是不是最近营养太好了?”“还是这么啰唆!快坐吧,我们都在等你。”白丽莎只是冷淡地冲沈社长笑了笑。“其实丽莎那天不过是发了一通牢骚。”施永安打岔道,同时懒洋洋地瞄了莫中医一眼,明显不愿意再说下去。“她说了什么?”“你不会爱听的,中玉。”施永安为难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中医注视着老朋友,忽然觉得他的犹豫里暗藏玄机。“她骂了所有跟他认识的男人,还提到了你。”施永安说到这儿,忽然笑了笑,“你知道她怎么说你吗?”“她怎么说的?”莫中医大感兴趣。“她说你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男人。”施永安说到这儿,眼泪汪汪起来,“丽莎,我真没想到,我的丽莎会这么说,我一直以为她把你当浑蛋,而且你本来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大浑蛋,大骗子!中医都是骗子!”“坦白说,我也没有很意外。”莫中医深沉地点了点头,同时又略感得意,被人表扬的感觉永远都那么好,更何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

不过,她为什么要说这番怪话?他什么时候变成了她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的男人了?那施永安算什么呢?

现在他要听下去的兴趣更浓了。“拜托,永安,快点说下去。”于是他催促道。“你就是个没心没肺、冷酷到底的浑蛋!”施永安恨恨地说,“我真不明白,丽莎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人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莫中医想。“快点说。”莫中医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这娘们!”

虽然是生日派对,但施永安总觉得晚餐的气氛有些压抑。原因很简单,整个晚上女主角白丽莎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头。“你怎么了?丽莎?”他偷偷凑在她耳边问道。“噢,别管我。”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用汤匙百无聊赖地搅着面前的一碗汤。“你是不是累了?”他再次担忧地问道,“要不要进去歇一会儿。”“噢,永安,得了吧。”她不耐烦地推开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你心情不好?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啊。”宋恩笑嘻嘻地提醒道。

施永安万万没有料到,宋恩刚说完这句话,妻子白丽莎就把汤匙“当”地一下扔在面前的盆子里,尖声叫道:“是,我心情不好!”

她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大家都停下来注视着她,似乎都在怀疑刚才的那声尖锐女高音,只是某部电视剧里的台词。“你怎么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施永安惊慌地问道。“我受够了,受够了你们这些男人!”白丽莎不理他,开始声泪俱下地发作起来,“你们一个个看上去道貌岸然、人模狗样,但其实骨子里,一个个都是猪、是狗!什么龌龊的事都干、什么卑鄙的事都做!我有时候真想把什么都说出来!把你们做的那些事通通写进我的书里,我还要写上你们的真实姓名,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真面目!”

说到这儿,她信手从餐巾纸盒里抽出了一张纸巾娇滴滴地擦起眼泪来。“告诉你们,这辈子我碰到的最好男人就是莫中玉,一个中医。他虽然尖酸刻薄,又爱捉弄人,但他的心比你们任何人都纯正,他永远都不会干那些龌龊事!”“丽莎!”施永安试图让白丽莎安静下来,但她还是说了下去,“别以为装一个笑脸,伸手扶一下,就能够洗干净你曾经做过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噢,太可怕了,噢,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我那么信任你……你们这些猪!猪!”“丽莎!”施永安再也忍不住了,他朝她大吼一声。

白丽莎忽然推开酒杯,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她为什么说那些话?”莫中医问道,那番话可真像舞台剧的台词。“她情绪不好。”“后来呢?”“生日派对不欢而散,大家都提前回去了。”施永安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她怎么样?”“她回到自己房间,一直哭了两个小时。后来睡觉前,她说想一个人到客厅去听会儿音乐,结果等早上起来,我们就发现,她一个人倒在了沙发上。”施永安定定地望着莫中医身下的沙发,“就是你现在坐的这张沙发。”

莫中医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是说,一大清早你就发现她躺在这张沙发上自杀了?”

施永安望着面前的沙发,好像白丽莎仍然躺在那里。“她可真美。丽莎,她可真美。”

莫中医朝屋顶翻了个白眼。“好了,我知道她很美。”他耐着性子问道,“她吃了什么?”“氰化钾。”施永安虚弱地站起身,“看了她的化验单后,我才知道,她早有准备。”“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说那番话?”

施永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中玉,我没想到丽莎居然会那么瞧不起我,而她看中的居然是你。”他忧郁地说。

所以我早叫你不要娶她,她根本不喜欢你,你对她越好,她越是爱卖乖,莫中医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这句刻薄话没说出口。

最后,他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一句还算有点人情味的安慰话。“她这么说只是想刺激你,这是女演员的惯用伎俩,这正说明,她很重视你。”莫中医很诚恳地说着,并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莫中医这辈子共认识三个女演员,结果全都因为胡说八道而死于非命。所以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认为管住女演员的嘴比管住她们的身体更重要,而偏偏老朋友施永安什么都没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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