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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1 08:5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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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儒勒·凡尔纳,潘丽珍译

出版社:浙江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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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两万里(外国文学名著精品)

海底两万里(外国文学名著精品)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海底两万里(外国文学名著精品)作者:【法】儒勒·凡尔纳,潘丽珍译排版:汪淼出版社: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03-01ISBN:9787533951276本书由浙江文艺出版社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上  卷第一章 神出鬼没的暗礁

1866年发生了一件诡异离奇之事。对于这件怪事,人们至今记忆犹新,但在当时,没有人给过合理的解释,也无法解释清楚。且不说种种传闻让沿海居民群情激昂,内陆民众人心震撼,就连航海人员也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欧美两洲的大商贾、船主和船长、各国海军军官,以及两大洲的各国政府,都以极大的热忱密切关注这件事情。

确实,一段时间以来,好些航船在海上遇到了一个“庞然大物”。它身体狭长,形如纺锤,有时发出闪闪磷光,身体比鲸大许多,速度也快许多。

有关这个庞然大物的情况,如该物体或生物的身体构造,它那闻所未闻的运动速度、不可思议的运动机能、似是天赋的生命力等,各种航海日志的记载大同小异,如出一辙。如果说这的确是一种鲸目生物,那么它的体积超过了科学史上至今已归类的一切鲸类生物。不管(1)(2)(3)是居维叶,还是拉塞佩德,是迪梅里先生,还是德·卡特法热(4)先生,他们都不会承认确有这样的怪物存在,除非他们真的看见过,正所谓用他们科学家的眼睛目睹过。(5)

有些人对这怪物的估计过低,说它只有200英尺长,而另一些(6)人则夸大其词,说它有一海里宽、三海里长。抛开这些过高和过低的估计,取多次观察结果的平均值,可以肯定,这个怪物,假若它果真存在,其大小远远超过鱼类学家们迄今所确认的海洋生物的体积。

然而,它确实存在,这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人们生性喜爱想入非非,因此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个神奇之物的出现会轰动整个世界。但是,切莫把此事归于无稽之谈。

事实上,1866年7月20日,加尔各答-布纳奇航运公司的希金森总督号轮船,在离澳大利亚东海岸五海里的海面上,曾遇见过这个游动的庞然大物。贝克船长起初以为是一座新出现的暗礁,甚至准备测定其确切位置,突然,这个诡异的物体喷出两道水柱,水柱呼啸着直射高空,高达150英尺。因此,除非这座暗礁上有喷泉间歇地喷出水柱,否则希金森总督号面对的,确实是人类迄今一无所知的某种海洋哺乳动物,它能从鼻孔中喷出带气雾的水柱。

同年7月23日,西印度-太平洋航运公司的克里斯托巴尔-科隆号在太平洋上也有类似发现。希金森总督号和克里斯托巴尔-科隆号在相隔700多海里的两个地方先后看见过它,时间仅隔三天,可见这个非同寻常的鲸类动物能以惊人的速度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7)

15天后,在离上述地点2000法里处,国家航运公司的埃尔维蒂亚号和皇家邮轮公司的香农号,在美国和欧洲之间的大西洋上相向而驶时,都分别在北纬42°15′、西经60°35′发现了这个大怪物。根据两船同时观察到的结果估计,这头哺乳动物至少长350多英尺,因为香农号和埃尔维蒂亚号两船艏艉相接,也才100米,还不如它长。然(8)而,经常出没于阿留申群岛的库拉马克岛和乌姆古里克岛海域的鲸鱼,最长的也不超过56米——即便能达到这个长度,那又怎样?

消息频频传来。横渡大西洋的佩雷尔号客轮新作的多次观察报告、伊斯曼航线上的埃特纳号与怪物的邂逅、法国诺曼底舰队军官们所写的航海日志、克里德勋爵号军舰指挥官菲茨-詹姆斯身边参谋人员所做的精密测算,这一切使舆论大为震动。在乐天开朗的国家里,这件奇事成为人们谈笑的内容,但在严肃务实的国家里,如英国、美国、德国,大家则十分关注这件事。

在各大城市里,怪物成了热门话题。咖啡馆里有人歌唱它,报刊上有人嘲讽它,剧院里有人扮演它。于是,庸俗小报终于有机会散布流言蜚语。由于没有标本,人们看到,各家报刊上出现了形形色色关于巨形怪物的报道,有的说是白鲸,有的说是北极海中可怕的“莫比(9)(10)·狄克”,还有的说是大海怪克拉肯,据说克拉肯的触手可以缠住500吨位的航船,并把它拖入海底。有的人甚至引经据典,搬出亚(11)(12)(13)里士多德和普林尼承认怪物存在的言论、彭托皮丹主教的挪威记事、保尔·埃纪德的论述,以及哈林顿先生的报告。哈林顿先生说,1857年,他乘坐卡斯蒂兰号时,曾见到过一种巨蛇,这种蛇以往只出没于立宪号航行的海域上。哈林顿先生的这番话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在知识界和科学报刊上,轻信派和怀疑派之间爆发了一场无休无止的论战。“怪物问题”使人头脑发热。信奉科学的记者同信奉神怪的记者争论不休。在这场难忘的论战中,他们挥毫泼墨,针锋相对,有人甚至还流了几滴血,因为由海蛇引发的论战,最后变成了咄咄逼人的人身攻击。

论战持续了六个月,难分胜负。各种小报绘声绘色,大肆攻击巴西地理研究所、柏林皇家科学院、不列颠科学协会、华盛顿斯密森科研机构发表的权威文章,攻击在《印度群岛报》、穆瓦尼奥神父的《宇宙报》和皮特曼的《消息报》上刊登的讨论文章以及法国和其他国家各大报刊的科学专栏文章。那些才华横溢的小报记者,戏谑地模(14)仿怪物怀疑论者,用他们曾用过的林奈的一句话回敬对方,挖苦说“大自然不制造蠢人”,恳请世人切莫违背大自然,不要否认海妖、海蛇、“莫比·狄克”的存在,不要否认那些狂热水手的胡言乱语。最后,还有更糟糕的事,一家极善讽刺挖苦的报纸,由最受欢迎的编辑②撰文,像希波吕托斯一样,向怪物发起猛攻,给予致命一击,在一片笑声中把它结果了。神怪战胜了科学。

1867年的头几个月里,怪物问题似乎已被埋葬,好像也不该死灰复燃。可就在这时,一些新的事实又摆到了公众面前。人们面对的已不再是一个亟待解决的科学问题,而是一个必须避免的真实而严重的危险。问题以全新的面目出现,怪物复又变成了小岛、岩石、暗礁,但是神出鬼没、行踪不定、神秘莫测。

1867年3月5日夜间,蒙特利尔航海公司的穆拉维安号行驶到北纬27°30′、西经72°15′的海面时,艉部右侧撞上了一块岩石,可任何航海图上都未标明这一带海域有礁石。撞击发生时,由于风力的相帮(15)和400马力的推动,船正以13节之速度向前飞驰。可以肯定,若不是船体十分坚固,穆拉维安号一定会被撞得粉身碎骨,连同来自加拿大的237名乘客一起葬身海底。

事故发生在早晨5点钟左右,天刚破晓。值班人员急忙奔向船艉,仔细观察海面。但是,他们什么也没发现,只看见一个大漩涡,在离(16)船艉三链处碎成浪花,仿佛大片水面受到了猛烈冲击。穆拉维安号准确记录下出事地点,尔后继续前进,表面看来并无损伤。它是撞上了一块海底暗礁,还是某艘巨轮残骸呢?这不得而知。但是,船到码头后,在船坞检查船体机身时,才发现龙骨部分已有损伤。

事件的性质十分严重,但若不是三周后,在相同情况下又发生了类似事件,这件事很可能和许多其他事件一样,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不过,鉴于受损船只的国籍及其所属公司的声望,这第二次撞船事件引起了巨大反响。

英国船主屈纳德的大名无人不晓。1840年,这位精明睿智的企(17)(18)业家,开辟了利物浦和哈利法克斯之间的邮政服务业务。当时,他只有三艘400马力、1162吨位的木船。八年后,公司壮大了,增添了四艘650马力、1820吨位的邮船。尔后,又过了两年,又增加了两艘功率更大、载重量更大的邮船。1853年,屈纳德公司再次获得邮政快运特许权,先后增添了阿拉伯号、波斯号、中国号、斯科舍号、爪哇号、俄罗斯号等邮船。这些邮船,是继大东方号之后,在大海上航行速度最快、规模最大的邮船。就这样,到了1867年,屈纳德公司已经拥有十二艘邮船,其中八艘为轮式,四艘为螺旋桨式。

我之所以扼要介绍这些细节,是为了让大家了解这家海运公司举足轻重的地位,它以精明睿智的管理名震寰宇。任何一家跨洋航运公司不如它管理有方、生意兴隆。26年来,屈纳德公司的邮船在大西洋上穿越2000次,从未有过一次失误,从未有过一次晚点,也从未遗失过一封信,丢失过一个人,损失过一艘船。因此,尽管法国公司的竞争异常激烈,但乘客们还是宁愿选择屈纳德公司的航线。近几年的官方统计文献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了解了这些背景,就没有人会对屈纳德公司的一艘豪华邮轮遭遇不测所引起的巨大反响感到惊讶了。

1867年4月13日,大海风平浪静。斯科舍号行驶到西经15°12′、北纬45°37′的洋面上。它在1000马力的驱动下,以13.43节的速度向前航行。机轮平稳且有规则地拍击海水。吃水深度为6.7米,排水量为6624立方米。

下午4点17分,乘客们正聚在大厅里用餐,斯科舍号的艉部,左舷机轮稍后的地方,遭到难以觉察的轻微撞击。

不是斯科舍号撞击别的物体,而是它被撞了。更确切地说,它不是被撞击了,而是被利器划破或穿透了。震动似乎轻得难以察觉,要不是货舱管理员跑上甲板高喊:“船要沉了!船要沉了!”也许船上没有人会在意。

刚听到喊声,旅客们惊慌失措。安德森船长赶紧让大家平静下来。确实,危险并非迫在眉睫。斯科舍号被水密隔板分成七个小舱,个把漏洞无伤大雅。

安德森船长立即来到底舱,发现第五小舱已然进水。海水侵入如此之快,说明漏洞很大。幸好锅炉不在这里,否则锅炉早就熄火了。

安德森船长下令马上停止前进。一名水手潜入水下,检查船体受损状况。不久,他发现船体机身有一个两米宽的大洞。洞口太大,堵不胜堵。机轮一半浸在水中,斯科舍号只得在这种状态下继续前进。当时,该船离克利尔海岬300海里。等它抵达公司码头时,已晚了三天。利物浦港人心惶惶。

斯科舍号被搁置在干船坞上,工程师们开始检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吃水线下21001b05米处,有一个形状规则、近似等腰三角形的大洞。船底钢板上的裂口整齐有致,就是钻孔机也无法钻得如此干净。因此,损坏船底的器械一定无比坚硬,它以惊人的力量向前猛冲,穿透四厘米厚的钢板后,自己还能全身而退,这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就是最后这次撞船事件的经过。这样一来,舆论再次轰动。事实上,从此以后,以往所有不明原因的海难事件,都记到了怪物的账上。这头诡异的动物要对所有沉船事件负责,不幸的是沉船太多。据法国韦里塔船舶分类公司的统计,每年报损的3000艘船中,因下落不明而被认为连人带货全沉的轮船和帆船不少于200艘!

不管有无道理,反正人们把船只失踪都记在“怪物”头上。由于这头怪物的存在,各大陆之间的海上交通越来越危险,因此,公众亮明态度,坚决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可怕的鲸类怪物从海里清除掉。第二章 赞成和反对

这些事件发生时,我刚从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贫瘠地区科学考察归来。我是巴黎自然博物馆的客座教授,法国政府委派我参加这次科考活动。我在内布拉斯加州度过了半年时光,3月底,我满载珍贵标本来到纽约,预定5月初动身回法国。在纽约等待航船期间,我把收集到的矿物和动植物标本整理分类,这时候,斯科舍号出事了。

这个热门话题,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再说,我又怎能不知道呢?我反复阅读美国和欧洲的各种报刊,却对事件的真相依旧茫然不知。这件事是那样神秘莫测,使我惊讶不已。我拿不定主意,在两种极端看法之间徘徊不定。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这点毋庸置疑。如若有人不信,那就请他们说说斯科舍号的创口是怎么回事。

我到纽约时,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如火如荼。一些无能之辈提出假设,说那是漂浮的小岛,是神出鬼没的暗礁,但这些假设已被彻底否定。确实,这礁石怎能如此迅速地转移,除非腹内装有机器。

还有人说那是漂浮的船体,或是遇难船只的残骸,这种说法也被排除了,理由仍然是移动的速度太快。

那么,这个问题就只剩两种可能的解释了,由此产生了观点截然不同的两派:一派说,这是一个力气超大的怪物;另一派说,这是一艘功率超强的“潜水船”。

这后一种假设,应该说还差强人意,然而,它招架不住美国和欧洲各国进行的调查。一个普通人不大可能拥有这样的机械。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建造这种船的呢,又怎能保证造船的秘密不泄露出去呢?

只有某个国家的政府才可能拥有这种毁灭性机器。当今,人类正千方百计增加战争武器的威力,在这灾难深重的时代,确有可能一个国家会背着其他国家,试制这种骇人听闻的武器。继夏斯勃军用步枪之后,有水雷,水雷之后,有船艏水下冲角,接下来——依此类推,会有更新的武器相继问世。至少,我希望是这样。

但是,面对各国政府的声明,所谓战争机器的假说又站不住脚了。因为这涉及公众利益,既然横跨大洋的交通深受危害,那么就不容怀疑各国政府的真诚态度。何况,假设真的建造这艘潜水船,怎么可能掩人耳目呢?在这种情况下,要想保守秘密,对个人而言,简直难如登天,而对一个国家,也根本不可能做到,因为它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敌对强国的严密监视。

因此,当英国、法国、俄国、普鲁士、西班牙、意大利、美国,甚至土耳其等国都进行调查之后,“潜水船”的假说也就被彻底推翻了。

这头怪物不顾小报冷嘲热讽,又重新浮出海面。人们想入非非,异想天开,虚构出一种荒唐的鱼类学。种种诡异离奇的神怪故事应运而生。

我到纽约后,不少人屈尊向我请教对这件怪事的看法。我曾在法国出版过一部四开本著作,共两册,书名叫《海底的秘密》。这部书备受学术界赏识,我也因此而成为博物学中这部分仍相当神秘的学科的专家。人们要我谈谈看法。只要有可能,我就坚决否认事情的真实性。但我很快就碰壁了,不得不阐明自己的看法。就连《纽约论坛报》也请“巴黎自然博物馆教授,尊敬的皮埃尔·阿罗纳克斯先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我阐明了自己的看法。既然不能保持沉默,那我就开口说话。我从政治上和科学上,多方面地探讨了这个问题。我在4月30日的《纽约先驱论坛报》上发表了一篇内容翔实的文章。这里摘录几段。

我说:“就这样,我对形形色色的假设,逐一进行了研究。鉴于其他一切假设都已排除,那就必须承认,确实存在着一种力大无比的海洋动物。“我们对海洋深处一无所知。探测器探测不到那些地方。在这些深不见底的地方会发生什么?在离水面12海里或15海里的地方,生活或可能生活着什么样的生物?这些动物有怎样的身体构造?人们几乎无法臆测。“不过,摆在我面前的问题,可以用二难推理法解决。“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多种多样,或者我们全部了解,或者只知其中一部分。“如果我们不全了解,如果在鱼类学方面还有一些大自然的秘密我们一无所知,那么,最好还是承认,在探测器不可探测的水层中,存在着鱼类或鲸类的新品种,它们的器官适合潜伏在深水的‘坑洼’中。隔很长一段时间,一个突发事件,或者突发奇想,也可以说是心血来潮,都可能促使它们浮上海面。“相反,假若我们对地球上的所有生物全然了解,那就应该在已分类的海洋生物中,找寻我们所说的那个动物。在这种情况下,我得承认有一种独角巨鲸的存在。“普通的独角鲸,或曰一角鲸,身长一般为60英尺。你把这个长度扩大五倍,乃至十倍,再赋予这个鲸类动物与它身材相配的力量,增强其攻击能力,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动物了。它的身体将与香农号高级船员们测量的长度不相上下,它将具有穿透斯科舍号所需的利器,它将拥有击穿船体所需的冲力。“这个独角鲸确实武装着象牙般的利剑,照某些博物学家的说法,拥有戟一样的武器。那是一颗钢铁般坚硬的大牙。有人在普通鲸身上发现过几颗插入它们体内的这种大牙,独角鲸进攻普通鲸总是无往而不胜。还有人费了老大的劲儿从船体机身拔出过几颗独角鲸的大牙,鲸牙戳穿船身,就像钻头钻透木桶那样易如反掌。巴黎医学院陈列馆收藏着这样一颗大牙,长21001b025米,基部宽48厘米!“好吧!你假设那武器的威力要强十倍,那动物的力量要大十倍,你让它以20海里的时速向前冲击,再把重量乘以速度,你就能得出造成斯科舍号海难所需的撞击力了。“因此,从目前获得的资料看,我认为这是一头巨型独角鲸,它武装的不是利戟,而是像装甲驱逐舰或战舰那样,具备货真价实的冲角锥,同时又具备战舰的重量和驱动力。“这样,那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就可以解释清楚了——除非什么也没有,不管人们看见,或依稀看见,或感觉到什么,这也并非不可能!”

这最后几句话说明我是懦夫。我这么说,在某种程度上是想保全教授的尊严,不想给美国人提供笑料,因为他们笑起人来是毫不吝啬的。我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其实,我是承认“怪物”存在的。

我的文章引起了激烈的讨论,产生了巨大的反响。相当数量的人赞同我的看法。此外,我提出的答案,可以任人在想象中自由驰骋。人的头脑就爱想入非非,幻想出一些超自然的生物。而海洋恰恰是巨大生物的最佳载体,是它们得以繁衍生息的唯一场所。和它们相比,陆上的动物,诸如大象、犀牛之类,不过是侏儒而已。海洋输送着人所共知的各种大型哺乳动物,说不定也藏匿着硕大无朋的软体动物、令人望而生畏的甲壳动物,如一百米长的螯虾、二百吨重的螃蟹。为什么不能呢?从前,地质时期的陆上动物,如四足动物、四手动物、爬行动物和鸟类,一个个都是按照魁伟的模子造出来的。造物主把它们投进巨型模具中,不过,随着时光的流逝,模具渐渐缩小了。地核几乎天天在变化,而海洋却一成不变,那么,在深不可测的海底,为什么不能保存着古生代巨型生物的样本呢?海洋内部为什么不能隐藏着这些巨型生物的最后变种呢?它们的一年如同陆上百年,它们的百年如同陆上万年。

我任凭自己陷入脱离现实的空想中!关于怪物的空想可以停息了,然而,在我看来,时间已把它们变成了可怕的现实。我再说一遍,舆论对这一怪现象的性质已有定论,公众一致承认存在着一种神奇的生物。这生物与传说中的海蛇毫无共同之处。

尽管有些人认为这完全是一个有待解决的科学问题,但是其他人,尤其是英国人和美国人,他们更讲求实际,主张把这可怕的怪物清除出海洋,以确保跨洋航行的安全。工商界的报刊主要持这种观点。《航运商报》《洛伊德船舶协会报》《邮船报》《海上殖民杂志》,以及所有对保险公司忠心耿耿,赞成他们提高保险费的报刊,在这个问题上观点完全一致。

舆论的观点一经发表,美国各州便率先表态。在纽约,开始为远征追捕独角鲸做准备。一艘亚伯拉罕·林肯号快速护卫舰加紧筹备,争取早日挺进海洋。法拉居特舰长积极备战,各海军兵工厂为其敞开大门。

就如常常发生的那样,正当人们决定追踪怪物时,恰恰在这时候,它却销声匿迹了。在两个月的时间内,没有一个人听说过它,没有一艘船遇见过它,好像独角鲸知道有人在对它策划阴谋似的。之前,人们谈论它太多,甚至通过大西洋海底电缆交谈!于是,爱逗乐的人说,这个机灵调皮的家伙截获了什么电报,从中获得消息,有了防备。

因此,尽管远征驱逐舰装备齐全,配有精良的捕鱼器械,却不知开往哪里。不耐烦的情绪与日俱增。7月3日,突然传来消息,从加利福尼亚州的旧金山开往上海的一班轮船,三星期前,在太平洋北部海面上又一次看见了那头动物。

这则消息引起了轰动。大家催促法拉居特舰长立即起航,一天也不准耽搁。粮食已装上船,煤炭已堆满底舱,船员已各就各位,只待点火、加热、起锚了。哪怕耽误半天,大家都饶不了他!再说,法拉居特舰长巴不得马上就出发呢!

在亚伯拉罕·林肯号离开布鲁克林码头前三小时,我收到一封信,内容如下:

纽约,第五大街旅馆,巴黎自然博物馆教授阿罗纳克斯先生启

先生:

如果您愿意加盟亚伯拉罕·林肯号的远征行动,合众国政府将有幸看到由您代表法国参加这次行动。法拉居特舰长已准备了一间舱房供您使用。

此致敬礼海军部长J.B.霍布森第三章 我听先生的

在收到霍布森来信之前三秒钟,我并不想去追踪独角鲸,就像不想穿越美国大西北一样。读了尊敬的海军部长来信之后三秒钟,我终于明白,我真正的使命,我此生唯一的目标,就是追捕这头令人惶恐不安的怪物,把它从世界上彻底清除。

我刚旅行归来,旅途劳顿,感到疲惫不堪,非常需要休息。此前,我只想重返家园,与朋友们重逢,回到植物园我小小的寓所里,重新见到我宝贵珍奇的收藏。但现在什么也挡不住我了。我把一切都抛至脑后,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朋友和珍藏,不假思索就接受了美国政府的邀请。“再说,”我想,“条条道路通欧洲。独角鲸不会有失礼貌,一定会把我引向法国海岸!这个可敬的动物,为了博我欢心,会在欧洲海域束手就擒。我可要给巴黎自然博物馆带回至少半米长的牙戟呢。”

但目前,我必须到太平洋北部海域去寻找这头独角鲸。这和回法国的方向正好背道而驰。“孔塞耶!”我急不可耐地叫起来。

孔塞耶是我的仆人。小伙子忠心耿耿,我每次出行,他都陪在我左右。这是一个正直的佛拉芒人。我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他生性冷静,循规蹈矩,平时积极肯干,遇事神色不惊。他心灵手巧,无所(19)不能。尽管他名叫孔塞耶,却从不提建议,即使征求他的意见,他也不开口。

孔塞耶生活在植物园这个小天地里,经常与学者们打交道,耳濡目染,倒也学会了一些东西。他成了我身边一位精通博物学分类的专家。他可以像杂技演员爬梯子那样,非常娴熟地说出博物学的各种类别,从门、类、纲、亚纲、目、科、属,直至亚属、种和变种。但是,他的学问也就到此为止。给博物分门别类,就是他的生活。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会。他潜心研究分类理论,但缺少实践。我想,他可能连抹香鲸和露脊鲸都分不清楚。但不管怎样,这个小伙子是多么正直,多么值得尊敬啊!

十年来,我为科学到处奔波,孔塞耶始终鞍前马后,紧随左右。他从不计较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不管去哪个国家,中国还是刚果,不管路途多么遥远,他总是二话不说,提起行李就出发。再说,他身体健康,不畏疾病;他肌肉坚实,但没有神经,看上去是这样——不言而喻,是指精神方面。

小伙子30岁。他与主人的年龄之比为15∶20。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告诉大家我40岁了。

不过,孔塞耶有一个缺点:过分拘泥礼节。他同我说话,从来都用第三人称,这真叫人恼火。“孔塞耶!”我又喊了一次,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行装,准备动身。

当然,我对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伙子绝对信任。往常,我从不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去旅行,但这一次非同儿戏。这次远征也许会无限延长,这是一次冒险行动,是去追捕一种可怕的动物,它能像砸碎核桃那样,轻而易举地击沉一艘军舰!面对这样的旅行,最沉着镇静的人也会瞻前顾后,三思而行。孔塞耶会说什么呢?“孔塞耶!”我第三次喊他。

孔塞耶出来了。“先生叫我吗?”他进来时说。“是的,小伙子。快帮我准备,你自己也快做准备。两小时后出发。”“我听先生的。”孔塞耶不慌不忙地回答。“一刻也不得耽搁。把我所有的旅行用具统统装箱,外衣、内衣、袜子,不必一一清点,尽量多带些。要快!”“那先生的标本呢?”孔塞耶提醒说。“再说吧。”“什么!先生的古巨猪、史前始祖马、岳齿兽、河猪等化石标本,以及其他一些动物化石标本都不管啦?”“先寄存在旅馆里吧。”“先生那只活鹿豚呢?”“我们不在时托人喂养吧。此外,我会叫人把我们那些动物运回法国的。”“那我们不回巴黎了?”孔塞耶问。“回……当然回……”我支吾其词地回答,“不过要绕个弯。”“先生喜欢绕弯子。”“哦!这没什么!不是走直路,如此而已。我们搭乘亚伯拉罕·林肯号。”“先生高兴就行。”孔塞耶平静地回答。“你知道,朋友,是为了那头怪物……那头臭名远扬的独角鲸……我们要把它清除出海洋。我写过《海底的秘密》,四开本,两册。作为这部著作的作者,怎能不随同法拉居特舰长一起远航呢?这是光荣的使命,但也危险重重。不知道要去哪里,那些动物可能很任性,但我们还是得去!我们有一个大胆果断的舰长……”“先生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孔塞耶回答。“好好考虑一下!我不想对你有丝毫隐瞒。这一次出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我听先生的。”

一刻钟后,我们的行李收拾停当。孔塞耶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拾好了,我相信什么都不会漏掉,因为这个小伙子整理衣物跟给鸟类或哺乳动物分类一样得心应手。

旅馆的电梯将我们送至中二楼大堂。我走下几个台阶,来到底层。我挤到大柜台前结了账,那里总是人群熙攘。我叫人把打好包的动植物标本运回法国巴黎。我留下一笔经费,足以用来喂养鹿豚。孔塞耶跟着我,跳上一辆马车。

马车跑一次,收费20法郎。我们从百老汇街来到团结广场,然后经过第四大街,一直到鲍维里街的十字路口,再经过卡特琳街,在34号码头停了下来。那里,卡特琳渡轮把我们连人带马车一起送到布鲁克林。布鲁克林是纽约的一个大区,位于东河左岸。几分钟后,我们便到达亚伯拉罕·林肯号停泊的码头。亚伯拉罕·林肯号的两座烟囱正吐出滚滚浓烟。

我们的行李立即被送到战舰的甲板上。我赶紧上船。我要求见法拉居特舰长。一名水手把我带到艉楼。我看见一位红光满面的军官,他向我伸出手,对我说:“您是皮埃尔·阿罗纳克斯先生吧?”“是的,”我回答说,“您是法拉居特舰长?”“正是。欢迎您,教授先生。您的舱房早已准备好了。”

我向舰长告辞,叫人带我到为我准备的舱房里,好让舰长继续做起航的准备工作。

亚伯拉罕·林肯号是为这次新任务而精心挑选和装备的战舰。这是一艘快速驱逐舰,装有蒸汽过热器,可以把气压升至七个大气压。在这个压力下,亚伯拉罕·林肯号的平均航速可达每小时181001b03海里。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但要和那头巨鲸角逐,仍力不从心。

战舰的内部设备符合海上航行的要求。我的舱房位于船艉,门对面是军官餐厅,我非常满意。“我们在这里会很舒服的。”我对孔塞耶说。“先生别见怪,”孔塞耶回答,“就跟寄居蟹生活在蛾螺壳里一样。”

我让孔塞耶留下来整理行李,独自登上甲板,观看起航准备。

这时,法拉居特舰长正下令解开亚伯拉罕·林肯号拴在布鲁克林码头上的最后几根缆绳。如果我再晚一刻钟,甚至不到一刻钟,战舰就会不等我而起航了,那我就会错过这次不同寻常的、不可思议的、难以置信的远征了。对于这次远征,即使我将来完全据实讲述,也可能还会有人不相信。

法拉居特舰长连一天,甚至一小时都不愿耽搁,他要立即赶往不久前那头动物出现过的海域。他把工程师叫来。“蒸汽压力够了吗?”他问工程师。“够了,先生。”工程师回答。“起航。”法拉居特舰长喊道。

命令通过气压传声筒传送到轮机房,机械师接到命令,立即起动整装待发的机轮。阀门刚打开,蒸汽便呼啸着奔涌而入。横向排列的长活塞嘎吱作响,推动着机轴连杆。螺旋桨的叶片拍击波浪,速度越来越快。亚伯拉罕·林肯号威风凛凛地驶离港口,周围有上百只满载观众的渡轮和汽艇簇拥着为它送行。

布鲁克林码头和纽约市东河沿岸的所有地方人山人海,挤满了好奇的观众。五十万人发自肺腑的三声“乌拉”响彻天空。成千上万条手绢在这密集的人群头上挥舞,向亚伯拉罕·林肯号致敬,直到它驶入哈得孙河口,到达纽约市长形半岛的岬角处。

于是,战舰沿着新泽西州哈得孙河右岸前进,岸上别墅林立,风景秀色可餐。它从两岸的炮台之间驶过,炮台礼炮齐鸣,向它致意。亚伯拉罕·林肯号连升三次国旗,以此表示答谢。国旗上39颗星星在后桅旗杆顶上熠熠生辉。接着,战舰改变航向,驶入设置信标的航道。在桑迪岬海湾内,航道呈弧形,战舰掠过岬角狭长的沙洲,那里,又有万千观众向它欢呼致敬。

渡轮和汽艇一直簇拥在战舰后面,直到信号船附近才停下来。信号船的两盏信号灯表明,这里是纽约航道的出口处。

此刻正是下午3时。领航员走下战舰,跳上自己的小艇,回到在下风处等候他的纵帆小船上。亚伯拉罕·林肯号加大马力,螺旋桨加速拍击波涛,战舰沿着长岛黄色低海岸行驶。晚上8时,西北方向火(20)岛的灯火已消失在黑暗中,亚伯拉罕·林肯号战舰开足马力,在大西洋黑黢黢的水面上全速前进。第四章 尼德·兰

法拉居特舰长是位出色的海员,无愧于他所指挥的战舰。他和战舰已融为一体。他是战舰的灵魂。关于那头鲸,他在心里从不置疑。他不允许船上有人质疑这个动物的存在。他相信它确实存在,就如有(21)些女人相信海中有利维坦一样——这是出于信仰,而不是理智。既然怪物存在,他就发誓要把它彻底清除出海洋。这有点像罗得岛(22)一位名叫迪厄多内·德·戈宗的骑士前往迎击肆虐海岛的蛇妖一样。不是法拉居特舰长杀死独角鲸,便是独角鲸杀死法拉居特舰长。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船上的军官都赞同舰长的看法。应该听一听他们的谈话、讨论和争论,看他们如何估算遇到这头独角鲸的可能性,如何目不转睛地观察辽阔洋面上的动静。他们中不止一人主动请缨,要到顶桅上去值班。若在其他情况下,对这等苦差事,他们一定会抱怨不迭。而现在,只要太阳还在天上画着弧形,船桅周围总是挤满了水手,尽管甲板烫得让人无法原地站立。其实,那时亚伯拉罕·林肯号的船头还未接触太平洋的可疑水域呢!

至于全体船员,他们只盼早点邂逅独角鲸,用捕鲸炮箭击中它,把它拖上船,剁成块。他们专心致志、一丝不苟地观察着洋面。况且,法拉居特舰长说,不管是谁,不管是见习水手,还是老水手、水兵,或是军官,谁先发现独角鲸,就可以获得2000美元的奖金。大家想想,在亚伯拉罕·林肯号上工作,是不是眼睛很受锻炼啊!

至于我,我从不欠别人的情,自己日常的观察任务,我总是亲自(23)完成。这艘战舰也许有一百条理由可以命名为阿耳戈斯号。在所有人中,唯有孔塞耶与众不同,他对我们热衷的问题漠不关心,与船上普遍的热情水火不容。

前面我说过,法拉居特舰长为他的战舰精心配备了捕鲸的专用器械,就是捕鲸船也不会武装得更好。各种众所周知的器械一应俱全,从手掷的鱼叉,到短铳的倒钩箭,再到猎枪的爆炸弹。船艏甲板上安放着一门改进型后膛炮,炮闩装弹,炮壁很厚,炮膛狭窄,其模型将在1867年的万国博览会上展出。这一宝贵的美式大炮,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一颗四千克重的锥形炮弹发射到16公里远的地方。

因此,亚伯拉罕·林肯号不缺任何毁灭性武器。而且,还有更好的,那就是,船上有鱼叉大王尼德·兰。

尼德·兰是加拿大人。他眼疾手快,非同寻常,在这个危险的行业中,无人能与之匹敌。他机敏冷静,智勇双全,他的这些品质出类拔萃,只有聪敏狡黠的露脊鲸或机智奸诈的抹香鲸,才逃得过他的鱼叉。

尼德·兰四十来岁。他身材魁伟(身高超过六英尺),体魄健壮,神情严肃,性格内向,有时脾气暴躁,倘若被惹恼了,他会火冒三丈。他的外表引人注目,尤其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使他的脸部表情格外丰富。

我认为,法拉居特舰长把此人请上船来,是很明智的做法。无论是眼力还是臂力,他一人抵得上全体船员。我不知道怎样比喻他,只好把他比作一架高倍望远镜,同时,又是一门随时准备发射的大炮。

加拿大人就是半个法国人。尽管尼德·兰很少与人交往,但我得承认,他对我有一定的好感。想必我的国籍对他有吸引力吧。对他来(24)说,这是个说话的机会,对我而言,则可以听见拉伯雷时代的古老法语,这种法语在加拿大某些省份至今仍在使用。这位鱼叉手的老家在魁北克,在这座城市还属于法国的年代,他们家就已成为无所畏惧的渔民部族了。

渐渐地,尼德·兰对交谈产生了兴趣。我喜欢听他讲在北极海上的奇遇。他讲起捕鱼和战斗的故事来,淳朴自然,富有诗意。他讲述(25)的故事具有史诗的意味,我仿佛在听一位加拿大的荷马吟诵北极的《伊利亚特》。

我按照我现在对他的认识,来描绘这位勇敢无畏的朋友。因为我们已成为老朋友了,我们历尽千难万险结下的友谊坚如磐石,万古长青!啊!正直的尼德!但愿我能再活一百年,好让我有更长久的时间怀念您!

那么,尼德·兰当时对海洋怪物持何看法呢?我不得不承认,他不大相信有独角鲸,船上唯有他跟大家的意见不一致。他甚至避而不谈这个话题,我认为,应该找个时间同他谈一谈。

7月30日晚,夜色迷人。亚伯拉罕·林肯号经过三星期航行,来到(26)(27)了布兰卡湾附近海面,离巴塔哥尼亚海岸约30海里的下风处。(28)我们已越过南回归线,麦哲伦海峡展现在南方不到700海里的地方。不用一个星期,亚伯拉罕·林肯号就将在太平洋上乘风破浪了。

我和尼德·兰一起坐在艉楼甲板上,我们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天,一边望着这至今依然深不可测的神秘大海。我很自然地把话题转到独角巨鲸上,我分析这次远征成或败的各种可能性。我见尼德只管听我说,自己一言不发,就直截了当地逼他说话。“尼德,”我问他,“您怎么能不相信我们追捕的鲸类动物确实存在呢?您如此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鱼叉手没有立即回答,他看了看我,习惯地用手拍拍宽脑门,沉思似的闭上双眼,然后才说:“也许是吧,阿罗纳克斯先生。”“但是,尼德,您,一位职业捕鲸手,熟悉海洋中的特大哺乳动物,凭您的想象力,应该很容易接受有关巨鲸的假设。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您应该是最不怀疑的人!”“您错了,教授先生。”尼德回答,“一个普通人相信有不寻常的彗星划过天空,相信地球内居住着洪荒时代的怪物,这还情有可原。可是,天文学家、地质学家决不会接受这些奇谈怪论。捕鲸手也一样。我追捕过很多鲸类动物,我用鱼叉叉过不少鲸,我也杀死过好几条。但是,不管它们力量有多大,器官有多锋利,可它们的尾巴、它们的巨牙,都不可能穿透轮船的钢板。”“可是,尼德,被独角鲸的牙齿咬穿船底的例子可不少啊。”“木船,有可能,”加拿大人回答说,“不过,我从没亲眼见过。因此,在看到真凭实据之前,我不相信露脊鲸、抹香鲸或独角鲸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您听我说,尼德……”“不,教授先生,不。除此之外,您说什么都可以。说不定是一条特别大的章鱼?……”“这更不可能,尼德。章鱼不过是软体动物。既然是软体动物,章鱼的肉是不坚实的。章鱼不是脊椎动物,即使它身长500英尺,也绝不会对斯科舍号或亚伯拉罕·林肯号这类舰船造成伤害。因此,关于克拉肯大海怪或其他类似怪物的壮举,都应视作无稽之谈。”“那么,博物学家先生,”尼德·兰嘲笑我说,“那您还坚持认为真有巨鲸存在吗?……”“是的,尼德。我再对您说一遍,我确信无疑,因为我有事实依据。我确信存在着一种哺乳动物,它肌体发达,和露脊鲸、抹香鲸或海豚一样,属于脊椎动物,长着一颗角质长牙,有极强的穿透力。”

鱼叉手摇摇头,哼了一声,一脸不愿相信的样子。“请注意,我可敬的加拿大朋友,”我接着说,“假定这样的动物存在,假定它生活在海洋深处,经常在离水面几海里的深水里活动,那它必定有无比坚实的肌体。”“为什么必须有那样坚实的肌体呢?”尼德问。“因为要在深水中生存,要顶住海水的压力,就必须拥有不可估计的力量。”“真的吗?”尼德眨了下眼,看着我说。“千真万确。举几个数字就可以向您证明这一点。”“哦!数字!”尼德反驳说,“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利用数字!”“那是生意上,尼德,数学上可不是这样。听我说,假定1个大气压相当于32英尺高的水柱压力,其实,水柱的高度还可以降低一些,因为这里是海水,海水的密度大于淡水。好吧,当您潜入水中时,尼德,您潜水的深度有多少个32英尺,您身体就要承受同等倍数的大气压。也就是说,您身体表面每平方厘米,要承受同等倍数千克的压力。由此可以算出,在320英尺的深海中,是10个大气压;在3200英尺,是100个大气压;在32000英尺,即在大约2.5法里的深度,则是1000个大气压。这就是说,如果您可以潜到海洋的这个深度,您身体表面每一平方厘米就要承受1000千克的大气压。然而,我的好尼德,您知道您身体表面有多少平方厘米吗?”“我没有想过,阿罗纳克斯先生。”“大约有17000平方厘米。”“这么多?”“而实际上,一个大气压要比每平方厘米一千克的压力还要稍微高一点,那么,您身体表面17000平方厘米就要承受17568千克的压力。”“我怎么感觉不到?”“您是感觉不到。您之所以没有被这么大的压力压垮,那是因为进入您体内的空气也有相等的压力。因此,内部压力和外部压力互相抵消,达到了完美的平衡。这样,您就承受得住了。但在水里就是另一回事了。”“是的,我懂了,”尼德回答说,他听得更专心了,“因为水只包围我,而不进入我体内。”“正是,尼德。因此,在水下32英尺深处,您要承受17568千克的压力,在320英尺的深处,要承受10倍于此的压力,即175680千克的压力,在3200英尺的深处,要承受100倍的压力,即1756800千克的压力,在32000英尺的深处,要承受1000倍的压力,即17568000千克的压力。就是说,您会被压成薄片,就好像是从水压机的平台上拉出来似的!”“喔唷!”尼德说。“好吧,我可敬的鱼叉手,有一些脊椎动物,有数百米长,那相应来说,它们的身体也一定很粗,如果它们长期生活在这样深的海底,而它们身体的表面积有数百万平方厘米,那它们所承受的压力估计得有数十亿千克。请计算一下,它们的骨骼和肌体需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顶得住这样的压力啊!”“它们必须和装甲舰一样,用八英寸厚的钢板来制造。”尼德·兰回答说。“正如您所说,尼德。您想一想,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以快艇的速度向一条船冲去,会给船体造成怎样的破坏。”“是的……确实……也许。”加拿大人回答说,他被这些数字动摇了,但他不愿认输。“所以,您相信我说的了?”“您使我相信了一件事,博物学家先生,那就是如果海底存在这样的动物,那它们一定像您所说的那样强大。”“可是,如果海底不存在这样的动物,固执的鱼叉手,那您怎么解释斯科舍号发生的事故呢?”“这也许……”尼德迟疑地说。“说呀!”“因为……这不是真的!”加拿大人回答,他无意中引用了阿拉哥(29)一句用作应答的名言。

不过,这个回答只能说明鱼叉手的固执,而不是别的。那天,我不想更多地逼问他。斯科舍号发生的事故是不容置疑的。船底确实有窟窿,人们不得不把它堵上了,我认为,没有什么比这能更清楚地证明窟窿的存在。然而,窟窿是不会无缘无故产生的,既然不是暗礁或武器所致,那一定是某种动物犀利的器官造成的。

然而,在我看来,而且根据前面推定的种种理由,这种动物属于脊椎动物门,哺乳纲,鲸目。至于它属哪一科,是露脊鲸、抹香鲸,还是海豚,它应列入哪个属,归于哪个种,这是个尚待弄清的问题。要找到答案,就得解剖这个神秘的怪物;要解剖它,就得抓住它;要抓住它,就得使用鱼叉——这是尼德·兰的事;要用鱼叉叉它,就得看见它——这是全体船员的事;要看见它,就得遇见它——这就得看我们的造化了。第五章 盲目行动

亚伯拉罕·林肯号海上航行已有一段时间,途中没发生任何意外。但后来有一件事充分展示了尼德·兰眼尖心秀的高超本领,同时也证明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30)

6月30日,在马鲁因群岛海域,战舰与美国一些捕鲸船取得联系,得知他们对独角鲸的情况一无所知。但其中有个人,门罗号的船长,知道尼德·兰在亚伯拉罕·林肯号上,要请他帮忙捕猎一头已经发现的鲸鱼。法拉居特舰长很想看看尼德·兰有多大能耐,便批准他去门罗号上捕鲸。我们这位加拿大朋友运气实在太好,他不是叉中一头鲸,而是两头,一头刺中心脏,另一头追了几分钟,也一举抓获!

如果哪天怪物撞上尼德·兰的鱼叉,我决不会把赌注压在怪物身上。

亚伯拉罕·林肯号战舰以惊人的速度,沿着美洲东南海岸航行。7月3日,我们到达麦哲伦海峡口,与处女岬处于同一纬度。但是,法拉居特舰长不愿在这蜿蜒曲折的海峡上航行,而是驾驶战舰从合恩角(31)绕过去。

船员们一致认为他的决定有道理。确实,在这狭窄的海峡里能遇上独角鲸吗?许多水手都断定怪物不会从这里经过:“它身体太大过不去!”

7月6日,下午3时许,亚伯拉罕·林肯号在海峡南端15海里处绕过这个荒僻的小岛。这个位于美洲大陆南端的荒凉礁岩,一些荷兰水手用故乡城市的名字,给它起名叫合恩角。过了合恩角,战舰向西北方向航行。翌日,它的螺旋桨终于在太平洋上劈波斩浪了。“睁大眼睛!睁大眼睛!”亚伯拉罕·林肯号的水手们不断重复这句话。

他们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确实,2000美元的奖金使他们目眩神迷,他们的眼睛和望远镜没有片刻休息。大家日夜惕厉,观察洋面。患夜视症的人黑暗中看得更清楚,发现怪物的概率比常人高50%,得奖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我呢,金钱对我没有多大的诱惑力,可我观察海面并不是船上最不认真的。我每天吃饭只用几分钟,睡觉只有几小时,其他时间不怕日晒雨淋,几乎寸步不离甲板。我时而俯在艏楼舷墙上,时而倚在船艉栏杆上,专注地盯着那棉絮般的航迹,白茫茫的航迹一望无际!多少次,当一头鲸心血来潮地在波涛上露出灰黑的脊背时,我和全船上下一样情绪激荡。转眼间甲板上挤满了人。官兵们从入口一拥而上,个个气喘吁吁,视线模糊,仍竞相观察着那头鲸的动向。我也看啊看,看得我眼睛发胀,眼花缭乱。而孔塞耶呢,他始终安之若素,不止一次用冷静的口吻对我说:“假如先生不把眼睛瞪得这么大,也许能看得更清楚!”

可是,大家空激动了一场:亚伯拉罕·林肯号改变航向,向发现的动物冲过去,却发现是一条普通的露脊鲸或平常的抹香鲸,它很快就在一片咒骂声中销声匿迹!

不过,天气一直很帮忙。我们一路顺风。然而,当时正值南半球天气恶劣的季节,这一带的7月相当于我们欧洲的1月,但这次海上风平浪静,举目远望,视线可及很远的地方。

尼德·兰固执己见,始终持怀疑态度。除了值班时间以外,他甚至连海面都不屑瞧一眼——至少在没有鲸出现时。他的神奇的眼力本可以大派用场的,但是,每天十二个小时中,这个固执的加拿大人有八个小时都在舱房里看书或睡觉。我无数次批评他不该如此漠不关心。“算了吧!”他回答说,“什么都没有,阿罗纳克斯先生。即使有什么动物出现,我们可能发现吗?难道我们不是在盲目冒险吗?据说,有人看见这头不可找到的动物又在太平洋公海上现身了,就算是这样,但至今两个月过去了,照您那头独角鲸的性情,它绝不愿意在同一海域闲待很长时间!它游动起来敏捷神速。然而,教授先生,您比我更清楚,大自然不会做自相矛盾的事,它不会让一种天性行动缓慢的动物,具有迅速移动的能力,如果这种能力对它没有用处的话。因此,即使这个动物存在,也早已不知去向了!”

听他这么说,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显然,我们是在盲目行进。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我们成功的概率很小。但是,没有一个人对成功表示怀疑,没有一个水手敢说独角鲸不存在,敢说它近期不会出现。

7月20日,我们在西经105°上穿过南回归线。同月27日,我们又在西经110°上越过赤道线。测定方位后,战舰更坚定地朝西航行,进入太平洋中部海域。法拉居特舰长不无道理地认为,最好远离大陆和海岛,开往大洋深水域,因为那头怪物似乎一直在回避陆地和海岛。“可能它觉得那里的水不够深!”水手长如是说。因此,战舰穿过波(32)(33)(34)莫图群岛、马克萨斯群岛和桑威奇群岛海面后,在西经132°上穿过北回归线,向中国海驶去。

我们终于来到了怪物最近嬉戏玩耍过的地方!总之,船上的人都不再过日子了。他们心跳加剧,都快导致不治之症血管瘤了。船员们精神高度紧张,我无法用语言来描绘。大家不吃也不睡。有时,一名凭栏瞭望的水手判断错了或看错了,就会给大家造成难以遏制的恐惧。类似情况每天要重演无数次。一次次惊心动魄的恐惧,使我们精神近乎崩溃,不可能不导致不良反应。

事实上,不良反应很快就出现了。三个月中,每度过一天,如同度过一个世纪!在这三个月中,亚伯拉罕·林肯号把太平洋北部海域搜了个遍,看到鲸就追过去,常常突然偏离航道,忽而改变航向,忽而停下不走,忽而开足马力,忽而紧急刹车,折腾来折腾去,顾不得机器来回颠簸,从日本海岸到美洲海岸,没有一个地方没搜索到。结果一无所获!只见苍茫凄凉的滚滚波涛!什么独角巨鲸、海底小岛,什么海难沉船、神出鬼没的暗礁,什么妖魔鬼怪,一概没有看到!

各种反应接踵而来。首先是心灰意冷,这为怀疑打开了缺口。继而船上出现了另一种情绪,就是三分羞愧,七分恼怒。让一个虚幻的怪物牵着鼻子走,实在“太荒唐”,更令人气愤!一年来堆积如山的论据一下都崩塌了。谁都想把没有吃的饭、没有睡的觉好好补回来,以弥补因愚蠢而白白浪费了的时光。

人的思想生来变幻无常,容易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这次行动最热烈的支持者,必然变成最激烈的诽谤者。这一变化首先来自底舱,从司炉工,最后蔓延到军官。若不是法拉居特舰长坚持到底,战舰恐怕早就掉头向南返航了。

但是,这种毫无效果的搜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亚伯拉罕·林肯号为获成功已不遗余力,没有什么可自责的。美国海军没有一艘战舰比它更有耐心和热情。它的失败不应归咎于自己。现在它别无选择,只有打道回府。

有人劝舰长返航。舰长拒不接受。水手们毫不掩饰不满情绪,船上的各项工作受到了影响。我不是说船员们造反了。但是,法拉居特舰长坚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他像昔日哥伦布那样,要求大家再耐心等三天。如果三天内怪物不现身,舵手就将舵轮转三圈,亚伯拉罕·林肯号就取道欧洲回美国去。

舰长在11月2日许下了这番诺言,结果垂头丧气的船员振作起来了。大家又开始专注地观察洋面。每个人都想最后看一眼大海,目光中凝聚着他们所有的记忆。望远镜左右环顾,充满了活力和激情。这是对独角巨鲸的最后通牒,对这张传票,这一次它可没有理由拒绝“出庭”!

两天过去了。亚伯拉罕·林肯号缓缓行驶在海面上。倘若这怪物出现在海面上,该如何吸引它的注意力,刺激它麻木的神经?人们想方设法,还把大块大块的肥肉拖在船后面,应该说,这倒让鲨鱼大快朵颐。亚伯拉罕·林肯号停止前进时,就把所有小艇都投放入水,在其周围到处搜寻,不留任何一个死角。但是,直到11月4日晚,这个海底秘密仍没真相大白。

翌日,11月5日,中午时分,约定的期限就要到了。法拉居特舰长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期限一过,他就该下令战舰掉转船头向东南方向航行,永远离开太平洋北部海域。

此时,战舰位于北纬31°15′、东经136°42′。日本陆地就在不到200海里的下风处。夜幕徐徐降临。8点刚过,团团阴云遮住了上弦新月。艏柱下面,宁静的大海微微波动。

这时,我正倚在船艏右侧舷墙上。孔塞耶站在我身旁,眼睛盯着正前方。船员们爬在帆索上,凝视渐渐变窄变黑的水平线。夜色愈来愈浓,军官们拿着夜用望远镜在黑暗中搜索。有时,昏暗的海面上闪烁一道银光,那是月亮从两朵云的夹缝中洒下的一抹清辉。不一会儿,任何光迹都消逝在黑暗中。

我观察着孔塞耶,发现这小伙子的情绪或多或少受到了大家的影响。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也许,且是第一次,他的神经被一种好奇的情感拨动了。“得了,孔塞耶,”我对他说,“这可是得到2000美元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请先生允许我说,”孔塞耶回答,“我从没指望得到这笔奖金。即便合众国政府答应悬赏十万美元,它也不会因此而变穷。”“言之有理,孔塞耶。不管怎样,这是一次愚蠢的行动,我们加入其中实在太轻率。浪费了多少时间和感情!否则,我们早在半年前就回到法国了……”“回到了先生的小寓所!”孔塞耶接着说,“回到了先生的博物馆!我可能早就把先生的生物化石分门别类了!先生的鹿豚可能早就安顿在植物园的笼子里了,它会把首都所有的收藏家都吸引过来!”“如你所说,孔塞耶。不过,我想,除此之外,大家会嘲笑我们吧!”“确实,”孔塞耶平静地回答,“我想,有人会嘲笑先生。我要不要说下去?……”“说呀,孔塞耶。”“那好。先生是自作自受!”“说的是!”“当人们有幸成为先生这样的学者,就不会冒险……”

孔塞耶没来得及说完恭维话,突然,在一片寂静中,响起一个声音,那是尼德·兰的声音。尼德·兰在喊:“喂!那个家伙,在下风处,在右舷不远处!”第六章 全速前进

听到这声喊叫,全体船员急忙向鱼叉手跑来,从舰长、军官,到水手长、水手、见习水手,甚至连工程师也丢下了轮机,司炉也离开了锅炉。舰长已下达停船命令,战舰只凭余速滑航。

此时周围黑咕隆咚的,加拿大人眼力再好,我也仍心存疑惑:他怎么就看见了?他究竟看见了什么?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可是,尼德·兰没有看错,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他手指的物体。

在离亚伯拉罕·林肯号右舷尾部约两链远的地方,海面似乎被水下的光源照亮了。这显然不是普通的磷光现象,这点毋庸置疑。怪物潜入水下十来米,发出极其强烈而又神秘的光亮,不少船长的报告中都有过这样的描述。这种奇妙的光辐射想必来自一个强大的光源。光亮部分在海面上形成又大又长的椭圆形,椭圆的中心是白热的焦点,从焦点发出耀眼的强光,光线向周围扩散,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那不过是由磷光分子聚集而成的。”一位军官大声嚷道。“不是的,先生,”我信心满满地说,“不论海笋,还是樽海鞘,都不会发出如此强烈的光。这种光就其性质而言基本上是电光……而且,你们看,你们看!它在移动!它在向前,它在后退!它向我们冲过来了!”

战舰上升起一片叫喊声。“安静!”法拉居特舰长说,“逆风转舵,满舵,倒车!”

水手们奔向轮舵,工程师们冲向轮机舱。蒸汽马上切换进向,轮机倒转,战舰左转180度。“右舵!前进!”法拉居特舰长喊道。

命令执行了,战舰迅速远离光源。

我错了。战舰是想离开,但神秘的动物以两倍于战舰的速度,飞快地向它逼近。

我们呼吸急促。我们恐惧不安,但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不能动弹。那动物不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我们。战舰当时的航速为14节,那动物绕战舰兜了一圈,电光犹如一块块白色的桌布,又如一团团闪光的尘埃,将战舰层层包围。然后,它撤出两三海里,身后留下一条磷光带,有如蒸汽机车身后留下的团团雾气。可突然,怪物鼓足劲头,以可怕的速度,从黑沉沉的水平线上向亚伯拉罕·林肯号猛冲过来,离舰身20英尺时又突然停下,灯光消失不见,并非是战舰潜入了水中,因为光线不是逐渐变弱,而是突然熄火,仿佛光源能量突然耗尽了似的!不久,它又出现在船的另一侧,也许是绕船过来的,也可能是从船下面潜水过来的。随时可能相撞,一旦相撞,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我对战舰的行为颇感惊讶。它在逃跑,而不是进攻。它本该追逐怪物,现在却被怪物追逐。我向法拉居特舰长谈了我的看法。往常,舰长总是神色镇静,现在却满脸惊诧,难以言表。“阿罗纳克斯先生,”他回答我说,“我不知道我要对付的是怎样一个可怕的怪物。我不想在黑暗中鲁莽行事,拿我的战舰去冒险。再说,如何进攻这个对其一无所知的怪物,又怎样抵御它的攻击呢?等天亮吧,双方角色会发生转换的。”“舰长,您对这动物的属性确定无疑了吗?”“是的,先生。很显然,这是一头独角巨鲸,而且是一头带电的独角鲸。”“也许吧,”我又说,“我们不能挨近它,就像不能挨近电鳗或电鳐一样!”“的确如此,”舰长回答,“如果说它具有雷霆之力,那一定是造物主造出来的最可怕的动物了。因此,先生,我得提高警惕。”

夜里,全体船员严阵以待,没有一个想睡觉的。亚伯拉罕·林肯号在速度上无法竞争,干脆放慢速度,缓缓而行。那独角鲸也像战舰那样放慢速度,随波荡漾,似乎决心寸步不离角斗场。

然而,午夜时分,它消失了,或者,更确切地说,它像一只大萤火虫那样“不发光”了。它已逃走了吗?就怕它已经逃之夭夭,我们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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