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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2 19: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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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谜小说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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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小说系列-秘密

谜小说系列-秘密试读:

荒村天堂

清晨,六点。

天。

阴沉的天。

乌云密不透风,覆盖秋天的苍穹,风呼啸过疯长的蒿草,一眼望不到尽头。

路。

崎岖的路。

严格来说没有路,只是荒野中一条小径,勉强容得四个轮子通过。

车。

银灰的车。

新款德国原装奔驰SLK,拿到手尚不及一周,便开入荒芜的野路,怎不教人心疼?

刹车!

脚底一阵剧烈震动,前头矗立几栋高楼,突兀地插入眼底。

瞪大眼睛,将头探出车窗,确认不是幻觉。这是什么地方?方圆数里内不见人烟,更没有任何建筑,触目皆是垃圾与野草,却突然冒出这几栋大楼。

坟场禁入?

理智在警告,荷尔蒙却驱使我踩下油门,小心翼翼,碾过碎石野草,开入琼楼玉宇。

不,是穷楼狱域。

左面两栋大楼,右面也有两栋楼,正前方一栋楼。

总共五栋楼,同样楼层,同样大小,同样陈旧破烂,只有朝向不同。

奇怪,竟是旧上海的石库门。

只不过,每栋楼被放大N倍,竟都有十层楼高!只应梦中才有,怎会亲眼所见?上海的石库门房子不少,但最高不过三层,长宽数米而已,从来不曾有过如此大的规模。

闻所未闻。

是否后来仿造的?或者是某个影视基地?但一个个斑驳门洞、蒙尘窗户、剥落墙面,都已说明这建筑的历史。

五栋楼的排列也怪,左右各有两栋楼,宛如两道巨大围墙,到底的一栋楼横过来,形成半封闭空间,就像一个倒过来的“U”。

若非为了她,如此险恶奇怪之地,绝对要掉头离去,我却好奇地缓缓驶入,穿越对峙的山谷,直至“U”的最深处。

距离最后一栋楼仅仅数米,门洞里突然冲出一个男子—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目露凶光,疯狂地大吼着,好似我驾驶着一头怪兽。

紧急刹车,这疯子却挥舞手臂,奋力投出一块砖头,正好砸中我的车门!

砰……

砖头与金属的猛烈撞击,这叫砸得我个心疼啊!上周刚交付70万车款,把它当作心肝宝贝,连擦到一根树枝,都让我大呼小叫,何况沉沉的板砖?

我的奔驰SLK!

愤怒地打开车门,想把他痛打一顿。不想后面又冒出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着打扮亦属正常,七手八脚抱住疯子,费劲地拖进门洞。

有个黑衣人,中年男子,身材高瘦,面色苍白,毫无表情,阴冷地靠近我说:“抱歉!他的脑子不正常。”“真倒霉!”反正保险公司会赔偿,何必再跟疯子计较?

刚想把车停好,黑衣人警告道:“外乡人,快点离开这里!”“外乡人?”离市区不过数十公里,何来此说?

天井最深处,我皱起眉头,仰望清晨苍穹,满眼瓦片似的黑云,五栋奇异大楼,如同遥远的异乡世界,围困孤独的我。

回头看车窗,阴沉的天色,映出自己阴沉的脸,我随口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无奈叹息,幽幽吐出四字:“荒村公寓。”说罢漠然转身离去,暗红色大楼墙砖,宛如冰冷墓碑。

手抓着车门,犹豫不决,忽然感到有双眼睛—谁在盯着我?

左面那栋楼的三层,一个年轻女子凭窗而立,低头痴痴俯视着我。

环!

激动得差点叫出来,揉揉眼睛以为做梦,仔细一看,又失望地摇头—她不是环,只是长相酷似罢了。而环的脸,早已深深烙印于心底,即便混杂于万人之中,亦绝不会认错。

然而,三楼窗户里的女子,目光藏着什么?彻骨恐惧,因为我的脸?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真有如此可怕?

她确实和环一样漂亮,与我的目光迎头撞上,慌乱地关上窗户。

清晨乌云下,茫然仰望五栋大楼,所有窗户紧闭,看不到一丝人烟之气。

于是,我决定留下来。

但不能把车停在这,再让疯子用板砖砸了。迅速将心爱的奔驰SLK掉头,开出荒村公寓的U型世界。

回到野草摇曳的小径,停在一片荒地,四周有高高的芦苇,很好的隐蔽体,即便站在十层楼顶,恐怕也不易发现。

下车时摊开手心,那枚绿色的玉指环,刺痛双眼,沾着我的体温与汗液。

玉指环。

一直被攥在手心,比普通的戒指厚实,呈现半透明的青绿色。放在昏暗的晨曦之下,有些蛇形的奇异花纹,隐隐发出猫眼似的反光。指环侧面有道猩红色污迹,似乎千年前的鲜血,禁锢在玉料之中。

环。

我将它放到唇上,温柔地亲吻片刻,仿佛亲吻她的嘴唇。

一小时前,驾车驶过凌晨的郊外。这条车辆稀少的公路,两边全是农田与荒地,还有不少野猫穿越。所有路灯都坏了,只能打开远光灯,小心翼翼注视前方,强迫自己绝不能打瞌睡。突然,灯光里闪过一个女人的影子,我猛踩刹车才停下来—随着凄厉的刹车声,确信没有撞到女人,她却自己倒在地上。急忙下车扶起,发现是个年轻女子,面色苍白奄奄一息,身上却没什么外伤,显然不是被我撞的。

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发现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青绿色的玉指环!

我认识这枚指环。

这张脸却如此陌生,我疯狂地问:“玉指环!从哪来的玉指环?”

女子吐出一口鲜血,气若游丝地回答:“荒村公寓。”“荒村公寓?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个地方?在哪里?”“这条路……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有棵枯树……枯树……小路……拐进去……再往前……”这话听得我心慌,而女子的玉指环,竟自动脱落下来,我的手正好接住。

冰凉的玉指环,在车灯前发出暗光,青绿色中的猩红色,蠢蠢欲动。

女子脸色一惊,喉咙口发出凄厉呼啸:“别……千万别……戴上它……”话还未说完,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恐惧地摸摸她的鼻息。

她死了。

凌晨时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死在我的车前。

不,她不是被我撞死的,不必那么害怕,哆嗦着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站起来靠在车上,这么荒凉的野外,好久都不见一辆车通过,不知警车何时到来?紧紧将玉指环攥在手心,局促不安地咬着嘴唇,放眼望向黑暗前方,响起女子临死前的话—那棵枯树正等着我,指引我发现荒村公寓?

在警察到来之前,我抛下死去的可怜女子,驾着奔驰SLK,驶往那个致命的方向。

好奇害死猫。

几分钟后,车灯果然照出一棵大树!微亮的黎明天色中,一棵高大奇异的枯树,仿佛僵硬的尸体,死不瞑目地伸展四肢,乞求上天申冤。枯树旁没有路,顶多是荒草中的小径,犹豫许久,终于对不起爱车,硬着头皮开进去。一路心疼地看着反光镜,前头全是荒凉原野,竟然见不到任何建筑,很难相信就在城市边缘。

终于,发现传说中的荒村公寓。

独自回到五栋大楼前,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影。天色依然铁青阴沉,压抑得快让人发疯,一如那个用板砖砸我车的疯子。

我还没疯。

悄悄摸进荒村公寓,耳边寂静得蹊跷,沿着左边走到底,想起三楼那扇窗户,那个貌似环的女子,便深深呼吸一下,闯入这边黑暗的门洞。仿佛置身不见天日的山洞,阴冷潮湿之气扑面而来。人人天生恐惧黑暗,心跳骤然加快,紧张地往前跑了几步,才亮起几盏昏暗的声控灯,现出一条深深的走廊。

荒村公寓?为何造得像古墓?是否通往地宫的宝藏?

再看走廊两边,每隔数米就有道房门,小心翼翼往前走去,随手推推其中一扇门,却紧锁着无法动弹。一路走到尽头,狭窄的木头楼梯,踏上摇摇欲坠的楼板,很难想象还有人居住?随着吱吱呀呀的晃悠声,来到二楼走廊。这里的灯光要比底楼亮些,总算多了一些生气,清晨那些人都去哪了?我试探着大喊一声:“有人吗?”

突然,走廊另一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飞速地奔过去,前头脚步声更猛烈,只见一个人影晃过,冲上另一道楼梯。紧追不舍来到三楼,耳边吹过阴寒之风,似乎许多碎片自脑中划过。白色廊灯之下,影子已转入一道房门。我飞也似的破门而入,却踏起一地灰尘,忍不住掩住口鼻,好不容易才看清—窗户蒙着厚厚的污垢,射入黄昏似的幽暗光线,屋里就像几十年没人住过,却还有满屋家具摆设。墙上挂着个老式相框,里面不见了照片。还有张雕花红木大床,裸露着腐朽的棕绳,宛如被解剖的尸体。大胆打开衣橱,没想到还是红木质材,悬挂着不少烂掉的衣服,全是女人的旗袍,发出浓郁的霉臭味。

没有人。抑或不是人?

灰尘渐渐归于地下,疑惑地扫视房间,来到那张梳妆台前,有面布满灰尘的镜子,照出我模糊的影子。

好奇地掏出餐巾纸,擦干净蒙尘的镜面,仿佛金属反光,照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第一次发觉自己如此陌生。

正当我要疑问“这是谁”?镜子里又照出了第二张脸,一张女子的脸。

环!

她就在我身后,镜子暴露她的位置,让我兴奋地转回头去。

女子惊慌失措地逃跑,没几步就被我抓住肩膀,粗暴地拉转回来,紧紧拥在怀中:“环!你果然在此!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放开我!你认错人了!”她的声音让我万分惊愕,却丝毫不敢松手,只是看着她的脸。

没错,她不是我的环。她是清晨三楼窗户里,窥视我的年轻女子。

我绝望地摇头,松开手后退几步,虚弱地回答:“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没关系。”她害怕地抱着自己的胳膊,露出羞涩窘迫的神色,“你刚才说的环是谁?”“我的女朋友。”“她也在荒村公寓?”“我想是的。”说罢摸摸自己心口,胸前口袋里装着玉指环,我之所以有胆量闯入此地,完全因为这枚指环—我从没有放弃过寻找她,寻找戴着这枚玉指环的女子,她的名字叫环,我的环。

欧阳环,出生于古老的玉器世家,有着优良的家境,美丽的脸庞。五年前,我不过是个穷学生,不知前生积了什么德,竟获命运垂青,有了如此漂亮聪明的女友。在她的全力帮助之下,我开了家古玩店,经营玉器生意,特别是数千年前的良渚古玉—全得益于她的家学渊源,做了几笔数百万的大买卖,短短几年便买房买车。

一年前,我们去浙江的海岛度假,半夜漫步于沙滩,发现黑暗的海水中,有什么闪闪发光。下海捞起发光物,竟是一枚神秘的玉指环—出生于玉器世家的环说,这是良渚文明的古物,距今至少有五千年!这个发现让我们异常兴奋,海里居然有价值连城的宝贝,难道是老天特意送来的定情信物?

她尝试着把指环戴在自己手上,没想到第二天清晨便失踪了。不是指环失踪了,而是连指环带人,我深爱的女子失踪了。

环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知是被绑架还是逃跑,抑或发生什么意外?但我坚信她隐藏于某个角落,等待我去发现并拯救。然而,我已寻找了整整一年,直到这个清晨来到荒村公寓。

永远都不会忘记玉指环,不会忘记那道暗红色的印迹,一年前从海里捞上来,戴上环的手指,又随她而消失。

找到玉指环,就意味着找到了环。

她就在荒村公寓!

回忆短短数秒,猛然抬起头来,眼前陌生女子,虽然长得很像环,但她是另一个人。“你是谁?”“蓝玉儿。”“玉儿?”藏在胸前的玉指环似乎突然一动,我尴尬地笑道,“好名字。”“你在找你的女朋友?她长什么样子?”“与你长得很像,也是大眼睛,长头发,就连身材都差不多。”掏出珍藏在钱包中的环的照片给她看。“似乎……在这里见过。”奇怪,为何她看我的眼神那么恐惧?仿佛与魔鬼对话?我向来觉得自己眉清目秀,从没人这么看着我。“什么?她真在荒村公寓?”“也许,但不敢肯定。”“哪里见到她的?还在这吗?”“就在外面的走廊,几天前。”

我飞快地冲出去,白色灯光下空空如也,只有自己的影子在晃动。“你只见过她一次吗?”

玉儿跟在后面怯生生地回答:“是的,远远望见,也没说话,她就不见了。”“这里有多少人?”“不清楚。”“对不起,你能为我做向导吗?我必须要找到我的女朋友!”

她慌张地后退几步,却说了与表情相反的话:“好吧。”

荒村公寓一日游。

没想到如此之大,十层楼却没有一部电梯,不知以前住十楼的人们,是否特意为了减肥?

一路上没看到任何人,玉儿说通常晚上才会看到。这里有五栋大楼,也许我的环并不在这栋楼,所以玉儿才只看到她一次—这样就要找死了,每栋楼十层高,每层十几间房,总共五六百间房,一间间找过来得多少天?不知不觉已经中午,窗外依旧阴云密布,才感到饥饿难忍,想起没吃早餐:“哪里有吃的?”

玉儿皱了皱眉头:“跟我来吧。”

从十楼跑回底楼,我早已气喘吁吁,她却面不改色,大概常跑楼梯习惯了。以为要走出大楼,玉儿却领我到走廊尽头,一个不起眼的楼梯,通往地下—原来还有地下室,或者墓穴?

小心地走下去,来到一个宽敞阴暗的大厅—居然是个大型超市!

不亮的灯光照着货架,放眼望去应有尽有,甚至新鲜水果与蔬菜,还点缀着几个店员。

这种鬼地居然有超市,着实让人吃惊,何况又是地下室。我随便挑选一些熟食,仔细一看还算新鲜。权当早餐和午餐了,问玉儿要不要一起吃?她却摇头说吃不下。

迅速吃下填饱肚子,发现店员们无精打采,面色阴沉,收银时也保持沉默,目光隐隐透着敌意,就像早上攻击我的疯子,也许他们只做熟客生意,不欢迎我这不速之客?更奇怪的是,在偌大的超市转了十几分钟,竟然见不到其他顾客,除了店员只剩我和玉儿两人。如此惨淡经营,也不知如何维持下去?

突然,我大胆地掏出环的照片,放到一个中年女店员面前问:“请问你见过她吗?”

店员哑巴似的沉默,摇摇头再也不说话了。天知道见过还是没见过?

我疑惑地问玉儿:“这些店员是聋哑人?”

玉儿也有些不解:“不,他们平时和我说话的。”“对不起,是否对我们的服务不满意?”

一个沉闷的男声,从我背后响起,差点把我和玉儿都吓倒。转头才见到一个黑衣人,正是清晨那高瘦的中年男子,是他告诉我这里是荒村公寓。“请问你是—”“这间超市的店长。”“店长先生,很高兴又见到你!”总算遇到个见过的人,我又拿出环的照片给他看。

店长却漠然回答:“抱歉,从没见过。”“真的吗?”说着我又看向玉儿,她也露出惊讶表情,不像说谎的样子。

忽然,店长又冒出一句:“真为你感到遗憾。”“什么?”这句话像密码,让我提高了戒备,“遗憾?”“可惜了!你一个大好青年。”居然对我说这种话!一个大好青年,不好好工作赚钱,却跑到这种鬼地方来,荒废了青春年华是不是?还想和店长理论几句,玉儿却拖开我,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把他带来。”

离开超市。

下午时分,继续在荒村公寓探索,希望能找到我的环。“玉儿,这里的人太怪了,不是正常人吧?”言下之意,精神病院?“其实,他们都是遁世者。”“遁世者?”这三个字让我陌生,却又心有灵犀。“就是社会上的失踪者,他们离开外面的世界,抛弃家人和朋友,隐居到荒村公寓,彻底与世隔绝……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他们的亲属或者还在苦苦寻找,或者干脆把他们的户籍注销,就当他们永远离开了人世。”“这就是遁世者?”我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不如说是厌世者吧?”“未必!遁世的原因很多,有长期的抑郁症患者,也有受到过某种伤害,甚至为了躲避追杀—如果是真正的厌世,何必还要来到荒村公寓?独自找个地方死去不是更干净?”

她说得有道理,每个人的逃离都有原因—环一定也在这里,一个遁世的失踪者,出于某种特别原因,或许就因为这枚玉指环,逃避这个现实世界,来到荒村公寓隐居。

刚才的超市店员们,为何表情如此冷漠?大概也是遁世的缘故,来到这个封闭空间,只为同样的遁世者服务,形成自给自足的小社区。而我这个不速之客的闯入,引起了他们的愤怒与排斥。他们不愿遭到我的打扰,甚至担心外人到来,会破坏这个远离现实的桃花源。

抬头看着玉儿的眼睛,真的很像我的环:“那么你呢?你来这里的原因?也是一个遁世者?”“不,我热爱生命,更不会逃避现实!”她神情有些委屈,“我来到荒村公寓,是为寻找我的父亲。”“他也失踪了?”“是的,父亲是个考古学家,研究古代良渚文明,两年前突然失踪了。”“等一等!你父亲是研究良渚文明的?”“你没听说过吗?五千年前的良渚文明,首先发现于浙江良渚而得名,长三角地区重要的史前文明,也是东亚早期文明源头之一。良渚文明早于中原夏商,也早于三星堆,是中国最古老最神秘的文明,足以同古埃及与古美索不达米亚相媲美。良渚文明的最大特点,就是大量精巧绝伦的玉器,深刻影响了中国的玉文化。”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

良渚—这两个字让我想起了环,她家祖传许多良渚玉器,这方面非常精通,若没有这些宝贝,我也不可能经营古玩生意。

环经常说起良渚古文明,详细描述古代的宏伟宫殿,神秘王陵与东方金字塔,仿佛从五千年前穿越回来。当她说到这个辉煌文明的灭亡,便会扼腕叹息—我们的祖先沉溺于玉器之中,最终导致了文明倒退与衰亡。

奇怪,眼前这美丽的蓝玉儿,同样也对良渚津津乐道,那极度向往的神情,竟酷似当年的环。“你真的确定,不认识我的女朋友?”“当然。”

我只能掩饰自己的怀疑:“对不起,请继续说。”“两个月前,我偶然找到家里一个移动硬盘,里面有父亲的研究成果。在失踪前几个月,他主持挖掘了郊外的一处古代遗址,那里埋藏着大量良渚文明玉器,还被认为是良渚女王的坟墓。”“女王的坟墓?”“对,父亲挖到了良渚女王的骨骸!遗址就在荒村公寓后面,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资料显示,父亲对荒村公寓很感兴趣,发现这五栋大楼,建造于四十年代,属于来自浙江的欧阳家族。”“听起来很像某部畅销小说?”“不是小说,这是真的!父亲通过研究证实,荒村公寓的欧阳家族,正是良渚女王的后代,他们发现了五千年前的墓地,便在这里建造五栋大楼,为祖先守陵!”“你怀疑—你的父亲,躲到了荒村公寓?”

玉儿的表情异常严肃:“是的,他相信这里埋藏着无价之宝,可以解开良渚文明的最后谜底,而他又不愿受到俗世干扰,便抛开家庭与一切,就像遁世者那样隐居—但他不是逃避,而是要探索宝藏!”“你发现他了吗?”“不,我还没找到父亲。但我相信,他就隐藏在这五栋楼的某处,或在地下秘密挖掘。”

正当两人聊到兴头上,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若半夜肯定被吓死,我惊恐地转过头来,看到一张愤怒的脸。疯子!就是清晨那个疯子,用板砖砸我的奔驰的混蛋。

我下意识地抓紧玉儿的手,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以免这疯狂的家伙伤害到她。

疯子对我大嚷起来:“不要来!不要来!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在他扑到我们身上之前,我带着玉儿跑上楼梯。

黄昏,没有盼到夕阳,只有越发阴暗的天空,似乎夜色随时降临,覆盖整个荒村公寓。

我和蓝玉儿在大楼游荡,我在寻找我的环,她在寻找她的父亲。但是,自从遇到那个疯子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难道所有人都躲起来了?不愿被我这个外来者看到?

依次检查每个房间,都不像有人住的样子,我怀疑这栋楼根本就不住人。“不,我就住这!”

玉儿驳回了我的想法,我故意激她:“那你住在哪里呢?”

这句话让她犹豫了,斜斜地瞥着我许久,掠过一丝深深的恐惧。

不过,她还是点头说:“跟我来吧。”

三楼走廊尽头,最不起眼的角落,掏出钥匙打开一道房门,终于回到人间。

这是套宽敞的一室一厅,还自配个小卫生间,摆着各种现代家具,写字台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到底是女孩子的房间。以前和环在一起时,她也会把家里弄得很干净,现在我却搞得一团糟。玉儿的品位很像我的环,就连喜欢的颜色都一样,窗帘是黄色的,床单是玉色的,电脑却是紫色的。一切都让我感觉熟悉,情不自禁地摸摸冰箱说:“简直可以足不出户,如果是这样的隐居,也许以后我也会考虑。”“房东老太太租给我的,但屋里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布置的。老太太每月只来一次,但我只搬进来两个星期,下次见到她要十几天后。”她说话局促不安,站在门口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请我走,或者害怕我会伤害她?

这个疑问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已纠结于我心底,还是说出来吧:“为什么你看我是这种眼神,为什么那么害怕?我脸上长了什么脏东西?”“不,我没有害怕。”最后几个字明显在发抖,我苦笑道:“玉儿,你都不会撒谎!”

终于,她扛不住了:“对不起,我承认,见到你很害怕。”“给我理由!”“今天清晨,我打开窗户,看到楼下有辆银色的车,你就站在车门边上,是一辆奔驰车吧?”“是。”

打开窗户,借着浑浊的光线,俯视三楼下,正是U字的最深处,清晨我所在位置。“我看到—看到—你的车窗玻璃上,竟映出阳光灿烂的天空!还有日光下的大楼,包括你的脸,也在太阳的照耀之下。”“不!这怎么可能?清晨不是阴天吗?一整天都没出过太阳,天空压着密密的乌云,玻璃怎会映出阳光呢?”“所以才感到恐惧!因为,我的眼睛里看到的,同样也是阴暗的天空,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唯有你的车窗玻璃,映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天空!”“幻觉。”我固执地摇头,“这是你的幻觉!长期离群索居,很容易出现这种幻觉。”“我知道什么是幻觉,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你才会如此怕我?我真的会吃了你吗?”“我不知道,但现在我相信你了。除了清晨把我吓得不轻,其余时候你还不错。看得出你很爱你的女朋友,如果能有这么痴情不变的人爱我就好了。”这话说得有些诡异,我下意识地摸摸胸口,玉指环冰凉地贴着心脏。

天黑了。“对不起,我不该留在你的房间里。”我低头退出玉儿的房门。“你要走了吗?”“不,我必须留下来寻找我的环,她一定在荒村公寓。但我不敢在这过夜,这几栋楼太奇怪了,还有这里古怪的人们。我想回到车上睡一夜,明天早上再回来。”“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再见。”辞别蓝玉儿,我匆匆跑下楼梯,冲出阴暗的门洞。

夜空,依然被浓浓的乌云覆盖,看不到月亮与星光。只有五栋大楼的轮廓,如噩梦的剪影铺在空中。所有大楼一片黑暗,见不到任何亮灯的窗户,包括三楼玉儿的房间。

她不是说这里的人晚上活动吗?怎么又不开灯?这种疑虑加快了我的脚步,冲出荒村公寓,回到黑夜的荒野。

四周秋风呼啸着,野草摩擦着裤脚,仿佛荒凉的墓地,只剩下我一个活人。手机屏幕当作手电,一路摸索到藏车之处,却发现野草堆里空空如也,我的车不见了!

不会找错的,虽然晚上看不清,但我已转遍了周围一圈,车子不会超过那么远的距离,上午肯定就停在此地。但我的奔驰SLK确实不见了,掏出车钥匙按了几下,却听不到任何反应。

有人偷走了我的车?还是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我绝望地仰起头,一枚流星划破乌云。

心爱的奔驰SLK消失了。大脑瞬间空白。条件反射地拿起手机,想要拨打110报警,却发现没有信号。

一定是那些混蛋偷了我的车!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不是遁世者吗?要车有什么用?他们不是希望把我赶走吗?偷车岂不是适得其反?我已无路可去,踏过黑夜荒凉的野草,沮丧地回到荒村公寓,摸进黑暗门洞。

地下超市。这里总该有电话吧?没想到是坟墓般的黑暗,颤抖着打开电灯开关,却一个人影都没有,商品还摆放在货架上,可以任人自由取走?在收银台附近仔细寻找,居然一部电话都没有。

也许,荒村公寓从来没通过电话?

不,蓝玉儿有笔记本电脑,应该是可以上网的吧。

惨白的灯光照在脸上,面对空无一人的超市,如同死寂的太平间,心惊胆战地逃出来。打开走廊所有的灯,不要让黑暗将我覆盖,快步跑上楼梯,希望能遇到一两个活人,哪怕一个充满敌意的人,而不是一群融化在空气中的幽灵。

走到五楼的走廊,忽然听到喧闹之音,似乎有很多人?我知道这有个餐厅,立刻飞奔而去,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耳边恢复可怕的沉默。几十副餐具,整齐地放在每张椅子前,仿佛即将举行宴会,可是用餐的人呢?

不,刚才那种声音绝对是真实的!

突然,里面的房间再度人声鼎沸,肯定有许多人在吃饭喝酒,难道今夜是什么特殊节日,遁世者们在聚餐?飞快地打开里间房门,依然是个空房间—这回连桌上的餐具都没了,只剩下满地灰尘与蛛网。

彻底傻了。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似乎已变成聋子,就在几秒钟前,这扇门里还如此喧闹。像一堆玩闹的孩子,一旦有大人闯进房间,就立刻躲猫猫起来。

古怪的遁世者。

后背心全是冷汗,十分之一秒内,我转身冲出房门。慌不择路地跑过走廊,连着跑了几层楼梯,似乎身后追赶着一群人,发誓要将我消灭。突然,眼前撞到一个人影,没来得及颤抖地躲避,便与他的脸紧紧贴在一起。

不是他,而是她。

她?

我闻到了她的气味,她身上独有的迷人香味,自头发与体内散发出来,强烈刺激着我的鼻息。这是环的气味。“环!”再也不能放你走了!不顾一切将她搂住,不管身后有没有幽灵,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此刻的拥抱。

她也浑身剧烈颤抖,更刺激了我的肾上腺素。她已离开整整一年,我日日夜夜幻想着这个时刻,幻想重新吻她的嘴唇。

我吻了她。

她还给我一记耳光。

脸颊火辣辣地疼,这才清醒几分,松开手后退两步,看清她的脸。

蓝玉儿。

她不是我的环,我追悔莫及,尴尬地低头:“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而她躲到阴暗的角落,抱着肩膀忧伤地说:“刚才,我听到楼梯的脚步声,就想来看看怎么回事,你又把我当作你的女朋友了?”“是,你和她有着相同的气味,这种气味非常独特迷人,只有我才能分辨出来,原以为不会搞错的。”

玉儿皱起眉头退到阴暗的走廊深处,响起她幽幽的嗓音:“希望你早些找到她。”

夜,深了。

我还停留在荒村公寓,找不到与外界联系的电话,索性走出这栋大楼,来到旁边另一栋楼。打开走廊的灯,我摸出胸口的玉指环—曾经以为,找到它就能找到环,真是这样吗?

记得三年前,环对我说起过她的家族,传说中的欧阳家族,而这栋荒村公寓,不正是当年欧阳家的产业吗?环躲藏在此地合情合理,也许她不是遁世者,而是为了某个家族秘密,或者就是因为这枚玉指环?再低头看这青绿色的古玉,良渚时期的出土文物?它究竟有多大能量,可以让环离我而去,隐居到这荒凉可怕的所在?

突然,心头升起一个邪恶的念头—不,是玉指环自己的念头,古老的玉器自有生命,它指挥我的双手,将要戴进左手无名指。

我深爱着的环,她是戴着这枚玉指环失踪的,而只要我也戴上这枚指环,她就一定会出现在眼前。没想到玉指环那样紧,冰凉地压迫手指,感觉关节几乎要碎了,也难怪,这本就是女人戴的!终于,玉指环来到左手无名指的第三节。那块猩红色的印记,却在指环里分外醒目。这才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戴上这东西?这是从一个死去女人的手指上脱下来的。

我想把玉指环拔出来,却无论如何拔不动,手指像被铁钳牢牢卡住,越要往外拉出来,指环就自动收紧,大概没等到指环出来,手指就得残废了!

煎熬了几十分钟,终于彻底放弃,戴着玉指环夜游荒村公寓。

二楼,走廊里闪过几个人影,灯光下照出惨白的脸—男女老少都有,穿着居家的衣服,就像通常的居民小区。大家露出警觉的目光,纷纷让开一条路,不敢靠近两米以内,仿佛我是外来的甲型流感携带者。我大胆地注意他们的表情,既有淡定也有恐惧,更隐藏着一丝绝望。有的房门打开露出灯光,屋里布置得很是温馨,与大楼的阴森环境极不协调,但人家马上关门防备偷窥。

来到三楼人更多了,玉儿说得没错,这里都是晚上活动,大概她那栋楼很少住人,遁世者们集中住在此地。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女子,她对我并不害怕,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拿出环的照片,鼓起勇气说:“请问,你见过这个女孩吗?”

对方并没有吓得逃走,而是礼貌地看了看照片说:“对不起,我记不清楚了,这里的人有很多—她也失踪了吗?”“是的,一年以前,我相信她就藏在荒村公寓。”

中年女人叹息了一声:“我也是。”“你也是失踪—不,遁世者?”“不,我和你一样,也是来这里寻找失踪者的。”

想想也有道理,既然许多人逃避到此,就一定会有亲人过来寻找,就像今夜的我。“哦,我找的是女朋友。”“我在找我的老公,两年发生了一场火灾,他们说我的老公被烧死了,但我不相信他死了,他一定被严重烧伤了,不想再让我见到他,就隐居到荒村公寓来。”

这个女人真可怜,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我想他的老公也许真的死了,只是她还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妄想他还活在世上,搬到这里来寻找他。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她深爱着自己的老公,愿意永远守护着他。

我又走上一层楼梯,看到有扇房门敞开,小心地走进去,窗台上坐着个男人,仿佛随时会掉下去,我大喊一声:“危险!”

男人缓缓转过头来:“你怕我会摔下去?”“对不起,我—”“别担心,我是早晚要死的人,不会选择跳楼死的。”“每个人都是早晚要死的。”“那我是早了很多—我得了绝症,医生说最多只能活半年,我不想连累妻子,就悄悄地失踪,独自来到荒村公寓,安静地等待死亡。”

原来等待死亡,也是遁世的原因之一。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又上了一层楼,直到这栋楼的第十层。

忽然,身后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你!怎么还没走?”

胆战心惊地回过头,却是那位超市店长—这个身材高瘦的黑衣人,看起来却与早上不太一样,似乎眼睛更加小了一些,难道是另外一个人?“你是?”“没有看错,我是超市店长,是不是觉得我的脸有些变了?”“是。”“早就警告你不要进来,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店长仰天叹息一声,掏出一张照片给我,“给你看看这个吧。”

照片上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风度翩翩的样子,我疑惑地问:“他是谁?”“就在你眼前。”“你?”

不,完全不像啊,一个是相貌堂堂的好男儿,另一个却是高瘦猥琐的黑衣人,根本是两个不同的人。“你不相信吧?但这确实是我,十年前的我。我来这里已经十年了,却发现每天我的脸都在改变,直到变得面目全非,就连自己也完全认不得,成为另一个人的脸……”“荒村公寓会让人改变容貌?”“是,不单单是容貌,还可以抹去从前的记忆,我已经不记得当年的自己。”“这里能遗忘人的记忆?”

店长悲伤地叹息:“改变了容貌,又遗忘了记忆,才可以彻底放弃,不再回到痛苦的过去,做一个永远的遁世者。”

改变容貌—遗忘记忆—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又挠了挠后脑勺,似乎一切都在改变,我已不是从前的我,环也不是从前的环……电光火石之间,玉指环突然收紧,疼得心脏几乎爆裂。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痴痴地愣了一分钟。飞快地转身离去,一口气跑下十层楼梯,回到没有星星的夜空下。荒村公寓的五栋楼房,如同五根手指压着我的心脏,四周的窗户亮起了灯,宛如阴间的万家灯火。回到最初的那栋楼,气喘吁吁冲上三楼,敲响蓝玉儿的房门。

片刻之后,门里响起她的声音:“谁?”“我!”

她一定听得出我的声音:“有什么事?”“我发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一定要告诉你!”停顿了半分钟,房门才缓缓打开,露出玉儿紧张的脸。

我毫不客气地闯进去,紧紧地抱住她,亲吻着她的嘴唇—我没有再认错人。“放开我!”玉儿挣扎着要推开,而我的眼泪已打湿她的衣领,颤抖着说:“环!你就是我的环!”“不,你认错了。”“我发现了荒村公寓的秘密,这里的人会失去记忆,改变容貌!你就是我的环,因为你来这里的时间不久,所以容貌没有完全改变,才会那么像环,因为那是你以前的模样!”“这怎么可能?”

我再也不会让她逃走了:“你如何解释你身上的气味,与过去的环完全相同,而她的这种香味很特殊,一百万人中只有她一个,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除非你就是她!”“我的名字叫蓝玉儿!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不,你遗忘了原来的记忆,或者想要彻底告别过去,便给自己强烈的心理暗示,幻想出蓝玉儿的故事,包括所谓的考古学家父亲。”“遗忘?”她的眼里掠过恐惧,“最近,我的记性是越来越差了,经常忘记从前的事情。”“对了!”终于抓到痛处,她的眼睛与鼻子,尤其那种目光,无一不与环相同,“环,你不记得了吗?你是欧阳家族的后代,你说的荒村公寓的历史,正是你自己家族的历史—只不过你的记忆发生了混乱,把家族的古老记忆,移植到了你的幻想之中—考古学家父亲的研究成果。”“关于我的过去,还有父亲的失踪,全都是我的幻想?”“是,你来这里的真正原因,是想逃离过去的人生。你幻想了一套新的人生,幻想了一个新的理由。”我又掏出环的照片,指出她们脸上的不少共同点,“你看,是不是非常像?如果等到许多年以后,你的脸会变化得更大,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退到窗边,惊恐地揉着太阳穴,将信将疑:“最近几夜我连续做梦,梦到自己是玉器世家,父亲也不是考古学家,而是经营玉器生意的。我有一个男朋友,他非常非常爱我,却在外面到处寻找着我。”“他就是我啊!”

天哪,真是庄周梦蝶,她梦中经历的一切,才是真实的人生,而非幻想出来的记忆。“你手指上是什么?”

她这才发现我戴着的玉指环,摸着那青绿色的玉体,隐隐反光的暗红色印记。“你失踪前戴着的指环,也许就是你们欧阳家族的古物,冥冥之中在大海中发光,引诱你戴上这枚玉指环,从此离开这个红尘俗世,回到祖先的荒村公寓。”“不,你手上的这枚玉指环,让我想起了一个古老故事,《太平广记》记载—唐朝西川节度使韦皋,年轻时与少女玉萧相爱,因为回家做官,临行前留下一枚玉指环,约定几年后回来娶她。但玉萧一等就是七年,迟迟见不到心上人回来,便绝望地死去了,戴着玉指环埋入黄土。数十年后,韦皋加官晋爵镇守西蜀,遇到一位十六岁歌女,名字也叫玉萧,竟与他深爱过的人一模一样。而这位歌女的手指上,长着一个肉质指环,也与当年的玉指环形状相同,韦皋感叹—原来生与死的区别,就是一往一来!”

这个故事让我沉默许久,也许一切都有前生今世,就像戴在我手上的玉指环,玉萧可以复生归来,我的环也可变成妄想中的玉儿。

此刻,她也显得很激动,完全相信了我的推理,相信自己就是我的环。

我们回到韦皋的唐朝,回到传奇的黑夜年代,失而复得的火焰,将两人熊熊点燃。

今夜,荒村公寓闭上了眼睛……

凌晨,我从她的身边醒来,却感到深深的失落,她还沉浸在幸福的梦乡。

我悄然起身打开她的电脑,本想上网与外面联络,却发现了一个文件包,名字是“父亲研究资料”。

所谓的考古学家父亲,不是她幻想出来的人吗?我疑惑地打开文件包,看到许多研究资料和论文,其中有篇文章如是说—“发掘结果极度惊人,我研究了一辈子良渚文明,却从未想象过这种重大发现。在荒村公寓附近的遗址中,我们发掘出了良渚女王的遗骸,还有大量刻有神秘图画的玉器,这些图画可以组成一个复杂的故事。通过艰苦的研究之后,我终于破译了这个故事—五千年前,一群天神登陆在江南海岸,建立了一个强盛的王国,创造了灿烂的玉器文明。王国由女王统治,并非世袭产生,而是从王族中挑选一位纯洁美丽的少女,必须保持终身贞节,否则就会亵渎天神祖先。有一次她受到食人族袭击,一个年轻奴隶救了女王,背着她在荒原走了三天三夜,从此爱上了这个奴隶。她不顾王国的神圣规定,秘密地与卑贱的奴隶结合在一起。当女王的守宫砂褪尽,王族废除了她的王位,并要她走上神坛实践誓言,失去贞节就要自杀谢罪。她用石刀割断自己的咽喉,死时戴着一枚玉指环。这个故事被破译之后,让我感到深深地恐惧,因为我并未发现这枚玉指环,可能早已流传到世上。”

看完这篇文章,我举起自己的左手,玉指环在灯光下逐渐收紧,那条猩红色的污迹,难道是女王自杀时的鲜血?在玉体中沉淀了五千年,凝聚某种独特的灵力?

电脑里还有许多照片,她和一个五十多岁男人的合影—他就是考古学家,因为穿着考古制服,身后的背景是发掘现场。他们的合影非常亲密,相貌也很是相似,显而易见是父女俩,可是我见到过环的父亲,根本不是照片上这个男人。而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在环失踪之前两年,而照片中的女子,正是睡在我身边的这张脸!

不!这不可能!为什么三年前她不是环?她不是改变了容颜吗?她的父亲不是古董商人吗?照片里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我的记忆也出了问题?我忘记环长什么样了吗?

浑身战栗之际,有只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吓得我大叫起来。“别害怕!是我呢!”她温柔地钩住我的胸口,像久别重逢的妻子,而我指了指电脑里的照片说:“这是什么?”刹那间,她也彻底愣住了,仿佛刚刚做了一场梦醒来。“不,这难道是真的?他是我的父亲,是一位考古学家,而我一直都是这张脸,从来都不是什么幻想,我……我……我是谁?”“等一等!”

痛苦地站起来,我的记忆也开始混乱,眼前这张美丽的脸,再度变得无比陌生。

啊!脑中掠过几道碎片,忽然感到一阵窒息,痛苦地喘不过气来,仿佛即将要被淹死。

这记忆实在太痛苦了!

她也捂着胸口:“不!我的心那么疼!为什么这些都不是真的?”

呼吸快要中断,难道屋子里的氧气耗尽?挣扎着推开窗户,贪婪地呼吸外面的空气。

当我重新抬起头来,对面大楼的窗户内,亮起了一盏日光灯,照亮了窗户里的脸。

我认识这张脸。

环。

我的环,在对面大楼三层的窗户里。

大脑已经变得空白,永不磨灭的记忆,再度涌上痛苦的心头,这张脸绝对不会认错,就是我深爱着的女子—我的环。

那么,屋子里的这个人又是谁?我颤抖着回过头来,看着玉儿惊慌失措的脸。欧阳环是欧阳环,蓝玉儿是蓝玉儿。

再度冲出房门。

凌晨,夜凉如水。

飞快地跑出大楼,踏过寂静的空地,闯入对面的大楼。

这里也住着一些居民,可是没人注意到我,任由我跑到三楼,推开那扇致命的房门。

环。

我见到了环。

没错,就是她。

她正坐在写字台前,窗户敞开着吹入微风,低头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

会不会是记忆有问题?我拿出了环的照片,确定这就是她。

对不起,玉儿—是我搞错了,你不是我的环,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人,仅仅相貌相似而已。

而我的环,就在玉儿的窗户对面,凌晨的灯光,照亮她美丽的眼睛。

整整一年,我寻找了她整整一年,就坐在我的面前,却没有看到我!

难道她没感到我推开了门?没听到我的脚步声?没有闻到我的气味?而我闻到了她的体香,千万人中独有的美妙气味,只有玉儿同她的气味相同。因为我贴着她的脸,可是她照旧毫无感觉,难道是在梦游不成?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环!我来了!”照旧没有任何反应,她不可能是装聋作哑吧?

忽然,她站了起来,几乎就与我面对面,可是她没有看见我。

但她并未双目失明,因为她在看笔记本电脑!为什么看不到我?不可能故意当我不存在,因为任何人都不会无视眼前的人,尤其是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难道她看不见我?同样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走到写字台前,看她刚在小本子里写的字—

亲爱的:

你在天堂还好吗?希望你能看到这封信。

今天,我收到了一封邮件,确认那具在海边腐烂的遗体,就是我最爱的男人—你!

我非常非常难过,你真的早已经死了,永远告别这个世界—尽管我从没有相信过!三百六十五个日夜,不曾放弃过你,希望你还活在某个角落,甚至就在荒村公寓之中。

整整一年前,海岛上的夜晚,我们发现了一枚玉指环,你将它戴上我的手指。第二天,你却神秘地失踪了。警方认为你已坠海而死,但我坚信这不可能,除非发现你的尸体。

我认为你想逃避尘世,或对结婚感到恐惧?听说有个地方叫荒村公寓,许多遁世者住在那里。于是,我跟随一群寻找失踪亲友的人们,来到这里隐居起来,期望能有奇迹发生。

你知道吗?无论我等了多久,都认为你还活在世上。直到昨晚,我的玉指环突然丢了,才给我某种可怕的感觉。果然今天就收到这封邮件,说数天前在海边发现一具尸体,经过DNA检验就是你!一年前你就已经死了,而我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我的心碎了。

然而,今天我却有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个幽灵在跟着我。虽然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也不能看到他的样子,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也许就在我的背后?可惜,只看到房间里我一个人。

如果这个幽灵就是你,请你在天堂里安息,我将永远永远爱你!

现在,我决定离开荒村公寓,不再生活在曾经的痛苦中。也许我会有新的爱人,会有新的人生,但我不会忘记你,我最亲爱的人。

吻你!

天堂再见。

你的环

写于荒村公寓

我死了!我已是一个幽灵,现在才明白这个真理。

荒村公寓,的确让人遗忘了记忆,遗忘我早已经死了,死于一年前的海底。接下来的一切,全是我的幻想,灵魂无法进入地狱或天堂,因为顽固地不相信自己的死,更不愿与心爱的人分离。于是,我依然飘荡在人世间,寻找自己最爱的人—环。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所以,才会死后固执地不忍离去,留下强烈的妄念,以为失踪的人是环,而活着的人是我。

至于我一年来的生活,包括那辆奔驰SLK,根本都不存在……

但是,那个被我苦苦寻找的人,同样也在苦苦寻找着我!

她不相信我死了,我不相信自己死了。

我们同样互相寻找着对方,只是一个在人间寻找,一个在阴间寻找。

终于,我找到她了。而她也找到我了—找到我已经死亡的证据。

虽然,我和环阴阳两隔,却从未改变过彼此的爱。“我也想起来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见到蓝玉儿苍白的脸。显然,她跟着我跑出来,一直来到环的房间。“你不是我的环。”“是的,我是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忘记我已经死了。”“我也是。”玉儿显得非常淡定:“十几天前,寻找父亲的过程中,我被一个飙车的富家子撞死。然而我的灵魂,认为自己还活着,便来到荒村公寓,和同样幻想的幽灵们住在一起。昨天清晨,我看到你幻想出来的奔驰车,那辆车的玻璃上,倒映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天空,而我自己看到的世界,却是阴沉阴沉的—现在我才明白,死后的世界里,永远不可能见到太阳,只有通过这种特别的方式。”“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玉儿淡淡地走出房间,而我们之间的对话,完全没有影响到房间里的环,她无法听到幽灵们的声音。

彻底明白了!在发现环之前,我在荒村公寓见到的所有人,都是与我一样的幽灵,比如黑衣人店长,比如砸我车的疯子。因为幽灵可以看见彼此的幻想,他们看得到我幻想中的奔驰车,我也看得到他们幻想中的地下超市。

环撕下小本子上的那页纸,点燃火柴烧成了灰烬,期望我在另一个世界阅读这封穿越阴阳的信笺。是的,我已在她身边看到了。

环开始收拾房间,整理行李,她已没有留下来的理由。我守在环的身边,共同度过的时光太短暂了,哪怕再多看她几眼也好。

清晨,环离开荒村公寓。

紧紧跟在她身后,恨不得帮她提行李,却无法接触她的身体。走出五栋大楼的天井,U字形开口的位置,她感到幽灵正在尾随,疑惑地回过头,闪烁曾经熟悉的目光。

我把嘴唇凑上去,在空气或妄想中,与我深爱的女子接吻。我的环。

突然,阴暗的天空之上,现出一道强烈的阳光,穿破浓浓云雾,如利剑刺入眼底。

转瞬之间,所有乌云都消失了,世界变得阳光灿烂,眼前的荒野生机盎然,荒村公寓披上一层金色,仿佛传说中的天堂。

至于我,一个幻想的幽灵,则在阳光下化为灰烬,成为一团空气,升上高高的天空。

玉指环,良渚女王的玉指环,从融化的手指上脱落,坠落在深深的荒草丛中。

终于自由了!

没有身体的束缚,也没有红尘的痛苦,只有一个爱着某人的灵魂。

灿烂骄阳洒遍荒芜野草,竟如波浪起伏的金色麦田。

高空俯视荒村公寓,忽然变得那么可爱,就像儿时玩的一大堆积木。

数百尺下的大地,我的环依旧美丽动人,走向无边无际的原野。

别哭,我最爱的人。

别哭,我最爱的人

今夜我如昙花绽放

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

你的泪也挽不回地枯萎

别哭,我最爱的人

可知我将不会再醒

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

我的眸是最闪亮的星光

是否记得我骄傲地说

这世界我曾经来过

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

我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

不要告诉我成熟是什么

我在刚开始的瞬间结束

平安大街47号

平安大街47号

文/林依

开场车祸

迷失

雨夜。平安大街异常冷清。

一个姑娘,撑着粉红色雨伞,出现在这阴郁的夜色里。她很美,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上散发出的芬芳,在这隐晦的街道,不亚于一朵美艳的花儿。

姑娘突然驻足不前了,她的双眸痴痴的望着公路对面墙壁上那显眼的大字——47号,对了,那栋房子好像是一家商店,因为这家商店正处在三岔路口处,所以面铺并不是朝平安大街开的,而是另一条与之交汇的街道——堕落街。

姑娘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横过马路,没有人知道她要去那家商店还是要去那条深邃的堕落街,也许,她自己也无从知晓。今夜的雨并不大,但是有些诡异。

那姑娘依然在过马路,此刻她已经行至斑马线的四分之一处。很快,那姑娘就过完了一半。就在那姑娘刚想继续迈步的时候,突然,一辆小汽车疾驰而来。那姑娘来不急躲避就被那辆车撞飞了天。

车祸

苏小磊是湘城鼎鼎有名的飙车一族,他很喜欢这个称谓,因为这项危险刺激的运动可以让他那桀骜不驯的内心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

在苏小磊的飙车记录中,赢了72场,平了8场,输了26场,一共106场。他从来没有撞倒过一个人,因为只要有一次失误,都将意味着他飙车生涯的终止。

今晚将是苏小磊的最后一次比赛,他觉得这个游戏太自私了,因为他们的每一次比赛都是在拿他人的生命做赌注,于是,他想在今晚对自己的飙车生涯进行最后的告别,所以,今晚的比赛是没有赛道的,谁先到终点,谁赢。

这场大雨给比赛带来了很大的方便,路面上稀稀疏疏,很少有行人经过,而且此时是深夜,这一次苏小磊可以毫无顾忌的选择平安大街了。

今晚平安大街异常冷清,照明灯下雾霭茫茫,雨刷不知疲倦的擦拭车窗上的水渍,眼前的一切依然浑浊不清,苏小磊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黑洞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苏小磊今晚第一次感到了惧怕,他从前飙车能够感到非同一般的速度与力量,可是今夜,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即使自己的车速再快,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依然如同停止了一般。

咔嚓!

一声巨响突然打断了苏小磊的思绪,接着他条件反射似的踩了刹车。

推开车门,街上已是大雨滂沱。环视四周,很快便发现车牌已经摇摇欲坠了,上面还有少许的血迹,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车旁一把粉红色的雨伞掉落在地上,被雨滴打的噼啪作响。不远处,静静地躺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她的胸口不断有鲜血溢出,血液混合雨水将地表染成了暗红色。

苏小磊靠近那个姑娘,她那美艳的容颜在雨水的冲刷下是那么的凄美动人,苏小磊的心开始莫名的颤动起来。悔恨,痛苦,还是悲伤,他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一种深深的罪恶感侵占了自己的心。

姑娘的嘴在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苏小磊将耳朵凑在她的嘴边,可是什么都听不到。“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你一定要坚持住。”苏小磊将那个姑娘抱了起来,想要朝自己的车边跑去。

那姑娘紧紧拽住苏小磊的衣服,不停地摇头。“我能够为你做些什么?”苏小磊伤心地问,这一刻,他突然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姑娘从怀中缓缓的取出一支蝴蝶形状的发钗,递给了苏小磊,这是一枚做工精致的玉钗,里面的那只蝴蝶在这茫茫的夜色里散发出淡蓝色的光,看来这不是一枚普通的发钗。“你想让我交给谁?”苏小磊问。

姑娘缓缓地举起一只手,指着不远处那条隐晦的街道,嘴唇颤动了一下,接着便没有了气息。

苏小磊抱着这个姑娘,一步一步,迈向这个凄冷的城市……

第一场堕落街的邂逅

奇怪的梦

我叫林歌,是一个写手。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湘城,在河西大学城附近租了一间房子,靠着微薄的稿酬浑噩度日。这里有一条商业文明街,我们习惯将其称为堕落街,这里有太多让人留恋的地方,低廉的租价,极富特色的天南海北的各色小吃,发型屋、音像店、精品店、杂货小店、网吧、KTV比比皆是。从早到晚,这里都热闹非凡。

而我所租的房子恰好位于这条街道的正中心,因为一楼通常都是商业店铺,所以我租的房子位于第二层,透过窗子,可将附近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场景一览无遗,所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喜欢独自一人掀开窗帘窥视着这个灯红酒绿‘堕落’的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来,我常常会有一种奇怪的梦,梦见一个姑娘在这走廊之中彷徨游荡,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清脆的声响常常将我从梦中惊醒,有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幻觉,不过我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那个姑娘的存在,她和我近在咫尺,却避而不见。

半夜来客

夜。

撩人的月色被百叶窗遮掩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着,只觉得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很快便会在这无止境的黑夜中迷失自我。

忽的,一股奇特的香气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之中,香气不停地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然后通过神经中枢在我的身体中蔓延开了。渐渐的,我感觉身体渐渐开始麻痹,大脑慢慢开始缺氧,记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而我的嘴唇,迟缓地叨念出两个字:迷香!

门渐渐开来,传入耳际的是那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极力抑制却又无法抑制的清晰的声音,脚步声渐渐朝我身边传来,我紧闭双眼,佯装睡觉,却又不敢真的昏睡,深怕一觉不醒。

终于,那声音在我的耳畔停止了,我感觉和她近在咫尺,对,就是这种感觉,多少次魂牵梦萦的一幕,这一刻终于发生了,原来那不是梦。

那声音停留片刻,然后移向了我的书桌,书桌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这是整间屋子里唯一值钱的东西,难道小贼,觊觎了我这台笔记本很久了,终于在今夜决定下手?

那个神秘的女子开启了电脑!

她快速搜寻到了我的小说文件夹,熟练地打开我正在创作的长篇悬疑小说《蝴蝶山庄》文档,麻利地将下拉键将这部小说拉到最后。粗略地浏览了一遍,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电脑关闭了。女孩未作任何停留,关上房门,悄然离开。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刚刚那离奇的一幕,我一定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些天因为琐事烦心,所以那部《蝴蝶山庄》并没有更新,从女子的叹息中我隐隐地觉察到她对我那部小说充满了期待。她是什么时候开始阅读我的这部小说的?她怎么会有我房门的钥匙?这一系列的疑问在我的脑海中不停地涌现……

初识小蕊

夜幕降临了,凄冷的月光挥洒在这片阴晦的土地上,为这条大街更增添了一丝的孤独,我把自己隐匿在一个黑暗的角落,窥视着这个黑暗的世界:

从街道的不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姑娘,她一身纯白,目光从容淡定,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姑娘走过小巷,走过街道,在一栋房子前停住了脚步。她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朝楼道走去,粉红色的高跟鞋踩在阶梯上发出细微而匀称的响声,声音在房子的周围起伏回荡。

门渐渐开了,姑娘走到床头,驻足片刻,她确定房间的主人正处在昏睡之中,才缓缓地移步离这不远处的书桌。

蓦地,房间之中出现了一道冷光,那是电脑显示屏发出的淡蓝色的光,姑娘双目紧紧地注视着电脑显示屏,似在探寻着什么。

忽然,一道耀眼的光芒将这间房子变得通明起来!

姑娘缓缓转过身来,望着站在门口的我,显得不知所措。“你……怎么……会在这。”终于,姑娘开口说话了。“你还是想好怎么跟警察说吧!”面对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我丝毫没有心软,因为她,几天下来我都快要神经质了。“不要!”姑娘几欲哀求道。“那你给我一个理由,如果理由合理,也许我会改变主意。”我故作严肃地说。

姑娘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道,“你有没有去过蝴蝶谷?”“蝴蝶谷?”我的心猛然一惊,感觉是这么熟悉,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这是一个什么地方?”“就是《蝴蝶山庄》描述的那个美丽而神秘的地方!”姑娘提醒我。“那只是我虚构出来的,在现实之中不存在!”“不,在这个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姑娘正色道。“在哪儿?”我惊愕道。“我的老家,湘西凤凰。”

凤凰!“怎么,你不相信吗?”姑娘疑惑地望着我。“相信,据说那个地方世代都是土家族苗族的聚居地,难道你也是少数民族?”我好奇地问道。“当然,我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苗疆,所以,我可以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苗家姑娘!”那女孩引以为傲地说道。“你们那儿真的有一个蝴蝶谷?”“没错,和你小说中的描述丝毫不差。”“你怎会知道我这部小说,还有,你怎么会有我房门的钥匙,为什么每天三更半夜地来到我这儿,你知不知道,这些天都快让我崩溃了。”我忍不住埋怨道。“因为我曾经在这儿租过房,那天我来找房东借东西,无意中来到你的房间,看见你的电脑是开着的,而你却不在房间里,我无意中在你的电脑之中看到了那部小说,也许是被小说深深地吸引了,所以我常常在深夜里趁你熟睡的时候偷看你的小说。”“这个理由勉强说的过去。”我有些释然了。“那你现在还会把我送到公安局吗?”姑娘担心的问道。“不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什么事情?”“带我去凤凰,我想知道那个地方是否真有你所说的那么美。”我充满向往地说道。“实在很抱歉,这些天我实在抽不开身,因为我还要写毕业论文,等我论文完成再带你去吧!”女孩带着一丝歉意说道。“那你叫什么名字?”“俞蕊!”女孩轻柔地说。“我叫林歌,很高兴认识你。”我不失时机地自我介绍。“早就认识你了,因为你的每一部小说的开头都把自己的名字写了进去。”说完,女孩哧哧地笑了起来。“也许我觉得将名字写在上面更像是一部小说。”我满脸羞红,没想到这么一件细微的小事竟被这姑娘拿出来揶揄了一番。“这么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小蕊突然说。“要不我送你。”的确,让一个姑娘半夜里独自外出,真让人有些放心不下。“不了,我们宿舍离这并不远。”女孩推脱道。“可是,你一个人回去难道不怕吗?”“放心吧,宿舍外面的生意小贩通常都是通宵达旦,不会有事的。”“好吧,那我就不送了,路上小心。”“嗯,晚安。”做完简单的告别,女孩便离开了。

这一晚我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因为我心中的疑问已经被解开了,临睡之前,我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2009年10月6日01:00.

第二场雨夜里的角逐

赛车手的烦恼

就在我认识俞蕊的第二天晚上,我突然收到了一个熟悉的短信,是杆子发来的,他要我下去陪他吃夜宵。这对我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他每一次飙车归来都会来我的住所叙旧,当然,前提是他们的主赛道是平安大街。

杆子真名叫廖天,是我大学好友,也是河西小有名气的飙车手。

我们相约在远离堕落街的另一条僻静小巷的一家大排档里,原因只有一个,这里远离喧嚣。“车呢?”每一次见面我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在终点泊着呢,妈的,又输了,老子要那没用的东西离我远远的!”杆子骂骂咧咧的说道。“这一次又是哪位高手,连你也赛不过。”我迟疑了一会儿,问道。“马小标!每一次都慢他半米,真他妈的邪门儿了。”说到这儿,杆子顿时面红耳赤。“没关系,下次再接再……”话刚说到这里我便卡壳了,哪有鼓励别人飙车的道理,所以我立马改口道,“不过我觉得你们应该在正规的赛车道上进行角逐,在大街上似乎太危险了。”“你说的很对,上个星期苏小磊的车就出事了,他竟然将一个正在过斑马线的姑娘撞了个正着,结果,那个姑娘当场就死了,我想小磊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原来肇事司机是他。”我愤懑不平地说。“所以我们决定两天后进行最后一场角逐,然后就此罢手。”“那么,若想赢马小标,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没错!”“祝你成功!”我举起酒杯,敬了杆子一杯。“谢谢!”杆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再次相遇

第三天傍晚,我去了一趟超市。就在我准备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蓦地发现了一个期盼已久的熟悉面孔,那个收银员竟是小蕊。

没错,是她,我观察再三,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也许光顾着手头的工作,小蕊丝毫没有发现和她近在咫尺的我。“你好啊!”轮到我的时候,我轻声地和她打招呼。

小蕊缓缓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脸色一阵惊怵,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冷漠。“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女孩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因为我压根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你叫俞蕊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女孩摇摇头道。

难道是我认错人了,我开始变得不自信。如果她真的是小蕊,绝不会对我视而不见,如果不是,这一下可就糗大了。“俞蕊!看看这个商品的价钱。”从另一个收银台传来了清脆的女声,她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孩,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眼前的这个女孩。“五块四。”女孩面带羞涩地说。“你………你就是小蕊!”我喜出望外道。“你快走吧,别人还等着结账啊!”俞蕊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在外面等你!”我在俞蕊耳畔低声道,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从小蕊窘迫的表情我看出,她不愿再次和我相见。可是话既然说出口,就一定要做到,于是我在出口处的长椅上挑拣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地方坐定下来。

当超市管理员将铁门门闸拉下来到时候,我彻底绝望了,因为我自始至终没有看见小蕊的身影。

我正准备起身离去,刚刚询问小蕊商品价钱的那个女孩突然出现。“你在等俞蕊吗?”不等我站定,那女孩首先开口了。“嗯!”我木讷地点点头。“她不来了!”女孩开门见山道。“是她让你告诉我的吗?”我失望地说。“是的。”女孩点点头道。“谢谢了!”说完,我即将走开。“能请我喝杯咖啡吗?”女孩突然叫住了我,恳求道。“咖啡?请你?”我惊愕道。“关于小蕊,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见你的吗?”女孩解释道。“那好吧,我请你。”我立刻爽快的答应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继续问。“杨盈盈!”女孩答道。

咖啡馆物语

我和杨盈盈去了一家名字叫‘蓝色情调’的咖啡馆。“刚刚谢谢你了!”我感激道。“谢我什么?”杨盈盈好奇道。“如果不是你,我也许会误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其实,小蕊不想见你,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什么苦衷?”我连忙问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你得问她了。”杨盈盈诡秘地笑了笑。“我们坐在哪儿?”我说。“坐那儿!”杨盈盈指着远处一个靠着橱窗的位子。“那儿好像有人吧!”我犹豫不决,因为我发现那坐着一个姑娘,只是灯光暗淡,我无法看清她的脸。“你想知道她是谁吗?”杨盈盈故意卖起关子。“难道是……”我隐隐地觉得,这个女孩,就是,“小蕊!”“没错,就是她,她已经等你很久了,快去吧!”杨盈盈在一旁怂恿道。

带着一丝意外的惊喜,我渐渐地靠近那个女孩,现在我终于知道她刚刚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也许怕我多番纠缠,妨碍她的正常工作。“你……你……”我木讷地站在小蕊的面前,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什么你啊你的,快坐下吧!”杨盈盈突然在我身后大声呼喝道,然后对小蕊说,“你要我帮你做的事已经办妥,别忘了你的承诺哦!”“会的!”小蕊点点头。“好了,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我走了。”杨盈盈自顾自地走开了。

只剩下我和眼前的这个女孩长久对视,周围的一切在这一瞬间似乎突然停滞。“坐啊!”小蕊抿了抿嘴,幽幽地说。“嗯!”我窘迫地点点头,然后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为什么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小蕊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

也许这句话深深地唤起了我压抑已久的愤懑,于是没好气地责备道:“为什么这些天不搭理我了,我等的好苦啊。”

小蕊羞涩道:“为什么要等我啊?”“这个……”我立刻哽咽了。“好了,不难为你了。”小蕊讪笑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吗?”小蕊继续问道。“不相信。”我斩钉截铁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许只是一个游荡在这世间的幽灵。”“幽灵?”我迟疑了一会儿,不可思议道。

我不想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于是朝不远处的服务小姐坐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过来上茶。“先生,您要点什么?”服务小姐彬彬有礼道。“一杯菊花茶!”我说。“好的,马上给你送来。”服务小姐点点头道。“等一下,还有这位小姐。”我大声叫住了她。“我已经有了,不用再叫了。”小蕊指了指桌上的一个茶杯道。

服务小姐窘迫地皱了皱眉,然后走开。

雨中漫步

走出茶馆,已经是深夜了。“要回寝室吗?我送你?”我偷偷望了小蕊一眼,说道。“不,我想走走,能陪我吗?”小蕊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望着我说。“好的。”我爽快地答应了,只要能够多和她呆一会儿,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好像快下雨了。”小蕊抬头望了望天,说道。

很快,天上便下起雨来,雨很小,淅淅沥沥地掉落在身上,感觉凉飕飕的,这是我第一次从容不迫地行走在雨中,感觉没有想象的那样糟,反倒有一丝的情调。“带你去一个地方。”小蕊突然说。“哪儿?”我好奇地问道。“去了你就知道了。”小蕊神秘地说。

平安大街依傍湘江而建,走在街旁人行道上,可以将那条波澜壮阔的湘江一览无遗,而小蕊带我去的,正是那片风景宜人的湘江风光带。“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来这儿吗?”小蕊突然问道。“不知道!”我摇摇头道。“因为这条河。”“湘江?”“对,这条江的一部是由我家乡的一条河流汇集而成的。”“澧水江。”我立刻想到了湘西最大的那条河流。“不,是沱江,沱江泛舟是我们凤凰镇的一大胜景。”小蕊解释道。“那你大学毕业后,决定在哪儿工作,是留在湘城还是回到凤凰镇?”“当然是回到凤凰镇了,因为在我们那儿有一个古老的习俗,无论凤凰镇的游子走到哪儿,在他们死了以后,都必须回到故里,哪怕是尸骨无存,我的族人都会为他立碑祭祀,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落叶归根吧。”“如果我是你们凤凰镇的人就好了,如果以后有一天客死异乡,也会有人记挂着我。”我不禁向往道。“会有这么一天的,除非……”说道这儿,小蕊突然顿住了。“除非什么?”我连忙问道。“除非,有朝一日,你取一个凤凰的女孩子为妻。”说到这儿,小蕊低下头,脸颊顿时一片绯红。

最后的角逐

杆子所说的最后的角逐期限终于到了,只要过了今夜,平安大街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赛车疾驰了。

小蕊,自从和她在雨中一起度过那难忘的一夜后,我们便开始通过手机密切联系。虽然如此,我总觉得在我们中间,似乎隔着一层纱,始终都无法触及。

湘城的是雨水多发的季节,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当然今天也不例外,窗外雾茫茫的一片,又是一场大雨来袭的征兆。“在哪儿呢?”我终于忍不住给小蕊发了一条信息。“平安大街。”过了一会儿,手机上传来了小蕊的回信。“在做什么?”我继续问道。“散步!”小蕊回应道。“要不要我陪你?”“不用,雨很大,小心着凉。”看到小蕊的回信,我的心立刻感到了一丝的暖意。“可是,你一个人在外我放心不下。”这条消息刚刚编写完手机便显示出杆子发来的一条消息:“最后一场,势在必得。”

对了,今夜是杆子的最后一场赛车,而且地点就是平安大街,小蕊此刻也在平安大街,这么说,她岂不是很危险!想到这儿,我连忙删掉了以前的那条短信,编另一条短信:“今晚有人赛车,千万别过马路!”然后迫不及待地发送出去。

此时我的心开始莫名的不安起来,我有一种预感,今晚将有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就在平安大街之中。

过了很久,也没收到小蕊的回复,然后我又给杆子发了一条短信,依然是良久没有回应,看来这场角逐已经开始了。

我始终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诚惶诚恐地拨通了小蕊的号码。

耳畔那嘟嘟的铃声,这一刻仿佛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在肆意地切割着的我的灵魂,我从来没有如此的惶恐不安。

难道,小蕊出事了?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刻,电话通了,耳畔传了一个动听的女声:“喂!”

我还没来得急说话,嘭的一声巨响从电话那头传来,接着,只听见劈劈啪啪电话落地时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再后来,电话便断了。

这个世界,便从此清静了,而我,怔怔的怵在那儿,回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魇。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麻木地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按钮。“我是杆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一次我得了第二,虽然没得冠军,却把马小标那小子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电话那头,杆子显得有些激动。“有没有人出事?”我紧张地问道。“没有啊,不过马小标的车在路上出了点小故障,到现在他还没来。”杆子肯定地说。“是不是又出车祸了!”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不知道啊,要不我帮你问问,待会儿给你打来。”说完,杆子便挂断了。

于是我继续拨打小蕊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总是无人应答,我不断回想刚刚所发生当一切,为什么她只说了一个字就没有了声响,还有,那一声巨响是从何而来,越想越紧张,于是我披上外衣,决定出去寻找小雨,无论她在哪儿,我都要找到她。

街道大雨滂沱,原本污垢满布的地表被雨水洗刷的一尘不染,街灯在朦胧的雨雾中一眨一眨,如同一个苍弱的老人发出无力的喘息。

我加快步伐,在雨中狂奔。

平安大街!

我突然停止了脚步,因为我在街道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发光的东西,仿佛黑夜中流萤,在这阴郁的一夜,异常的显眼。

我的手渐渐触近那个发光的东西,突然,我眼前一亮,是蝶,是钗,是一支雕琢着蝴蝶形状的玉钗,虽然不知道这钗是否真的玉石所琢,可我还是如获至宝一般将其放进外衣的口袋之中。

走过几条凄冷的街道,我依然没有发现小蕊的身影,最后只好沮丧地回家了。

但愿小蕊能够平安度过这漫长的雨夜!

我默默地祈祷着……

小蕊归来

夜半时分,一声巨雷将我从梦中惊醒。

手机上现实的时间是凌晨两点整。

我爬起来,推开窗,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我再次拨打了杆子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总是不在服务区。

我刚想回床上继续睡觉,突然,耳畔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此?等待了片刻,周围再无任何声响。

真是活见鬼了,我暗骂道,然后继续朝床边走去。

咚!咚!咚!“是谁?”我小心翼翼地问。“是我,小蕊!”声音很小,但是每一个字都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飞快跑到门边,唰地一下将门打开,眼前站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正是我苦苦追寻的女孩。

如果不是在这雨夜,如果眼前的这个女孩不是认识的,我一定会被她的这副模样吓得魂不附体,虽然如此,依然无法掩饰她那种令人窒息的美。“我……”不待小蕊开口,我便疯一般将她抱在怀里,生怕她此时从我眼前消失,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哥哥!你不冷吗?”小蕊将嘴贴在我的耳畔,小声地说。“不冷!”我咬了咬牙,哆哆嗦嗦地说道,因为此时,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愿和她分离。“可是,我冷啊!”说完,小蕊不禁打了个寒战。

对啊,这样下去小蕊一定会感冒的,我立刻回到房间,将自己那床暖烘烘的毛毯扯了下来,裹在小蕊身上。“不行啊,这样的话你没有棉毯盖了。”小蕊担心地说。“我不碍事,只要你不冷就好了。”我故作轻松地说。“可是,我依然很冷啊!”小蕊木木的站在哪儿,依旧在瑟瑟发抖。“你等一下!”

我连忙钻进床底,取出只有冬天才会用的烤火炉,通上电源,将热度调到最大,将小蕊请到烤炉的边,让高温烘干她湿冷的衣服。“没想到你这儿什么都有!”小蕊两只手靠近了烤炉,脸上略显一丝红润。“当然,湘城的冬天是寒彻的,如果没有烤火炉根本就没法过。”然后,我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追问道,“为什么电话里只说了一个字就挂断了,还有,你刚刚去了哪儿,要知道我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哦,刚刚接听你电话的时候,我的高跟鞋突然滑了一下,手机掉进了污水沟,所以才挂断的。接着我本想回家,可是发现自己的一支蝴蝶钗不见了,那支钗对我很重要,我找遍了整条大街,也没有找到,只好回寝室了。可是寝室已经关门,我只好来你这儿。”小蕊解释道。“原来如此。”此刻,我心中一片释然,“对了,你要找的是不是这枚玉钗?”我缓缓取出刚刚拾得的的那枚玉钗,递给小蕊。“没错,就是这枚,怎么会在你这儿?”小蕊兴奋地说。“刚刚找你的时候在街上拾得的,如果不是我,也许你能够早点找到它,早点回家,不必在外耽搁这么久。”说到这儿,我不禁一阵惭愧。“不,如果不是你,也许我永远都找不到这枚玉钗了,谢谢你。”小蕊感激道,“不过我担心自己再次将它丢失,你能替我保管吗?”“好啊。”我欣然答应了。“哥哥,我今晚能在你这儿睡吗?”小蕊偷偷地瞄了我一眼,小声地问。“当然了,不然你能去哪儿啊?”我反问道。“那你呢?”小蕊环顾四处,这个房间似乎只有一张床榻。“我不睡,你知道我们这些写手都是夜猫子,不到明天清晨是没有瞌睡的。”我口是心非地说,其实自从邂逅了小蕊以后,我每天都按时作息,不过为了将她挽留,我只好说谎。“那,今晚叨扰你了!”小蕊稍稍放下心来。

接下来,我便坐在电脑前继续创作那部长篇爱情小说《蝴蝶山庄》,写完蝶谷相遇的那一段后,我望了一眼小蕊,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此刻睡得正香。

可是,此时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依然没有解开,那就是小蕊手机挂断前的那一声巨响,那不仅仅只是手机掉落后和地表碰撞后所能发出的声音,而是一股巨大力量穿透身体所发出的支离破碎的响声,就像是车祸发生那一刹那,人车相撞所发出的声音。

此时小蕊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我眼前,刚刚和小蕊通话的时候正是雷电交加,即使听到其它的嘈杂声也实属正常,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当我再次朝小蕊望去的时候,发现床上竟然空无一人!就在刹那间,小蕊竟然消失了,我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依然没有看见小蕊的踪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然,我感觉有一件外衫披在了我的身上,转过头去,不知何时,小蝶已经出现在我的身旁,我稍稍安下心来。“小心着凉!”小蕊柔声道。“谢谢!”我感激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什么事?”“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当然,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难道还得要你每时每刻都陪在我身边。”我不解地说道。“我说的是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或者从此不再跟你联系了,希望你能够像以前一样,不要记挂我,就像从来没有遇见过我。”“小蕊,有什么话就告诉哥哥,你这样会让我很紧张的。”“其实,我不属于这儿,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无论你是少数民族也好,汉族也好,我从来就没有鄙视过你,有的时候,我更加向往你们,因为你们更加懂得珍惜他人。”我激动地说。“还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小蕊摇了摇头,沮丧地说道。

我坐在电脑桌旁苦苦寻思小蕊的话语,可是最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在极度的矛盾中度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第三场平安大街47号

邀请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晌午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趴在电脑桌旁昏睡了一夜,床上望去,被子铺的整整齐齐,只是早已经没有了小蕊的踪影,不知道她是何时离开的。

再瞧了一眼手机,发现上面显示出一条未读的短信:

我的论文已经完成了,并决定明天回家一趟,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么?

——小蕊“愿意!”我不假思索地回了她这则短信。“什么时候出发?”我问。“早上十二点半,火车站,不见不散!”小蕊回复。

早上?我皱了皱眉头,难道小蕊发错了,不过也难怪,由于时差,很多地方早上的确是十二点半,于是我给小蕊回了一条:“好的,不见不散!”

谎言

我如约赶到了火车站,在火车站找寻了很久,没发现小蕊的踪影,不过我还是耐心地等待下去,也许,她有事耽搁了。

就这样,直到傍晚时分,我依然没有收小蕊的短信,给她打电话总是不在服务区,我隐隐地感觉到,这一次又被她放鸽子了。

就在我万分沮丧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顾不上查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我连忙将电话接通了。“为什么现在才来电话?”我有些歇斯底里了。“哥们儿,实在不好意思啊,那天刚跟你通完电话我的手机就停机了,这不,刚交话费就给你打来了。”对方连连道歉道,竟是一个男声。“你是?”我不解地问。“杆子啊!你小子怎么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对方不满地说道。“哦,不好意思,我弄错人了,有什么事吗?”“你那天的预感真是太准了,那一晚苏小磊果然撞人了,被他撞上的竟是是一个女孩,长的忒漂亮了。”“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我紧张地问道。“好像叫罗什么倩的,记不清了。”“哦,后来呢?”我稍稍可以放下心来,还好,那个女孩不是俞蕊。“幸好抢救及时,那个女孩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比起之前被苏小磊撞上的俞蕊,她可幸运多了。”“等下,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的心猛地震动了一下。“幸好抢救及时,那个女孩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下一句,你说比谁幸运多了。”我提醒道。“俞蕊,就是上个星期前被苏小磊撞死的那个女孩,整个湘城的人都知道了,你别说不知道吧。”杆子也被我一惊一乍的话语弄糊涂了。“哪个俞,那个蕊,还有,她是做什么的。”我依然不敢相信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俞大猷的俞,花蕊的蕊,湘城师范大学的大四的学生,人长得挺漂亮的,据说还是她们学校的校花,对了,她好像还是苗族的姑娘,她老家就在湘西凤凰,而她的毕业申请就是回到自己的家乡支教,这件事早已是街知巷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啊?”

我苦笑着摇摇头,没想到,世界上竟有如此凑巧的事。“喂,说话啊,怎么了,你。”电话那头杆子唠叨个没完,可是,我觉得这声音却是那么的遥远。“如果一个人,他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就读于同一所学校,叫同一个名字,而且和你拥有同一个梦想,你觉得这可能吗?”我突然问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杆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可是,我这些天却遇到了一个女孩,和你所说的那个女孩几乎是同一个人。”“罗倩倩?”杆子立马问道。“不是,是俞蕊!”我一字一顿地说。“不会吧,那天我看你神情有些恍惚,这几天你是不是撞鬼了!”杆子小心翼翼地问。“我的脑子有点乱,下次再联系吧!”说完,我便挂断了。

怀疑

回到家,我苦苦回想这些天来和小蕊经历的一切,怎么也无法相信小蕊便是几天前就已经离世的女孩。

我打开电脑,在搜索网上输入俞蕊的名字。

很快,关于俞蕊关的信息铺天盖地而来,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知道的,于是我在‘俞蕊’的名字旁边又输入了‘平安大街’这四个字,顿时,那些冗杂的信息顿时消失无迹了,在网页上显示的确实千篇一律的一则新闻:

本报讯今日凌晨两点,在湘城平安大街上发生了一起惨祸,一个正待过马路的少女被疾驰而来的汽车撞了个正着,还未送到医院便气绝身亡,后经查实,该女孩名叫俞蕊,家住湘西洲凤凰镇,系湘城师范大学中小学教系大四女生,肇事司机名为苏小磊,是湘城小有名气的飙车一族,事发后苏小磊立被警方逮捕,该女生善后事理正在进一步洽谈中……

再看看上面的日期,恰好是十月六日,也就是我和小蕊初次相识的那天夜里,难道她是在回寝室的过程中遇害的?因为我几乎寻遍了报道此新闻的各大小网站,也没发现一张俞蕊生前的照片。

情急之下,我在‘湘城师范大学’的BBS论坛上发出了一个寻人启示的帖子:

谁有教育学院小学教育系大四女生俞蕊的生前照,本人急需!

——双木歌者

很快,网上便有人跟帖了:

我有,我是她的同学兼好友,不过,你得告诉我是谁,和她是什么关系?

——蝶恋花

这些天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和死去的俞蕊很像,我想知道她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双木歌者

你叫林歌?

——蝶恋花

对,双木歌者!

——双木歌者

不,不是这个,小蕊生前提到过你,说你是一个很有才气的写手。

——蝶恋花

不会吧,那时候我们并不相识。

——双木歌者

知道小蕊出事的那天夜里要去做什么吗?其实是去找你的,因为,她想知道你那小说故事的结局!

——蝶恋花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究竟是谁?

——双木歌者

我是小蕊的室友,本来我不想将这一切告诉你的,我实在忍不住,因为我觉得你实在太可怜了,一个女孩因你而死,你却茫然不知,你不觉得,这样太不公平了。

——蝶恋花

原来你就是林歌!帅哥,你有照片吗,我想知道我们家小蕊为什么如此的迷恋你。

——白牡丹

现代版的《倩女幽魂》,真有意思!

——湘江书生

哥们儿,你脑残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迷信啊!

——逗你玩

……

很快,帖子里你一言,我一语,立刻沸反盈天,而充斥我脑海里的,却是那个署名为‘蝶恋花’的最后一番言语,难道小蕊真的是因为我而死吗?不,不会的,我们根本就素不相识,她的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正想到这里,我的视线渐渐被一张照片吸引了,是一个女孩的素颜照,柳叶眉,丹凤眼,娃娃头,瓜子脸,难道,她就是俞蕊,这和小蕊简直判若两人,于是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她不是小蕊。

于是我继续浏览帖子:

她不俞蕊!

——蝶恋花

我没说是她,她是我女朋友,漂亮吧!

——湘江书生

谁有小蕊的照片,

——双木歌者

好吧,我发给你!

——蝶恋花

终于,贴吧上出现了一个漏斗状的图标,那是图片显示之前下载其容量的显示。没过多久,漏斗突然片成了一幅大的图片轮廓,也许是图片容量太大,一时之间无法显示。终于,整张图片如同一苇芦席,从上而下,缓缓地铺展开了,开始是一个背景,光线有些暗淡,可周围一切清晰可辨:路灯,马路,接到,护栏,还有遥远的老式建筑群,让我不禁想到和小蕊初次相遇的地方——平安大街。

很快,一个少女的渐渐的出现在图像之中,乌黑亮发,齐眉刘海,明眸皓齿,桃腮杏面,散发出清新脱俗的典雅之美感。

没错,她就是小蕊,如果不是此刻亲眼所见,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些天和我朝夕相处的女孩在很多天前已经悄然离世!

现在,我必须弄清楚一个问题,这几天陪伴在我身边的女孩,究竟是人,还是一个幽灵,如果排除之前种种的错觉,我和小蕊第一次相遇的时间是十月6日晚上凌晨零点,也就是她出事的那天夜里,虽然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在和我道别的那一刻,我想她应该还活在这个世界里。

第二次,是在超市里,那时候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和她搭讪,可是她却置若罔闻,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的时候,另一个叫杨盈盈的女孩给了我答案,她的名字叫小蕊。

第三次,是在咖啡馆里,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关于生死,关于凤凰,关于平安大街,而她问我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灵魂,我现在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因为,那时候的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不过,却和她在雨中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第四次,也就是昨日凌晨,她浑身湿漉漉地来到我的住处,虽然这一夜我几乎彻夜未眠,但还是很开心地和她度过了这一美妙的夜晚。

如果第一次和第四次我所见的都是幻觉,那么在超市和茶馆就一定有人见到她了,为了证实这一切,我决定去一趟超市,寻找那个名叫的杨盈盈的女孩。

寻迹“杨盈盈!我们这儿没这么一个女孩。”超市的人事部经理摇摇头道。“那俞蕊呢?”我追问道。“也没有!”“不可能,我那晚明明看到她了。”“我说没有就没有!”人事部经理不胜其烦。“那能让我看看你们所有员工的资料吗?”我乞求道。“不行,员工资料是公司内部机密的,哪能随便让外人看。”“那还是算了!”我只好怅然离开。

如果人事部经理说的没错,那晚我见过的女孩又会是谁呢?就在我即将走出超市的时候,突然我发现收银台有一个女孩,正是那天带我去咖啡馆的女孩——杨盈盈,于是我快步走了过去。“喂,你还认识我吗?”我主动和她搭讪。“当然,你就是那天纠缠我不放的傻小子。”那女孩点点头。“纠缠?傻小子?”我苦苦地回忆,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你找我有事吗?”那女孩继续问。“恩,俞蕊呢?她怎么没来。”“她今天休息。”“能带我看看她吗?”“现在吗?”“没错。”“不行,我还得工作。”“那我等你下班了再去。”“随便了。”

和上次一样,我在超市外等了许久,才看见杨盈盈缓缓地走了出来。“久等了!”杨盈盈朝我笑了笑说。“没关系。”我故作轻松地说。“今晚让我带你去哪儿?”“去找小蕊。”“小蕊?”杨盈盈摇了摇头,一脸的困惑。“怎么,你……?”我似乎发现她的异常。“我不认识你所说的叫小蕊的女孩。”杨盈盈皱了皱眉头,不解地说。“就是上次你把我带进一家咖啡馆去见的那个女孩,难道你忘记了?”“咖啡馆?我没和你去过什么咖啡馆啊?”“什么……”我诧异地说道,“难道你忘了,那晚你让我请你喝咖啡,然后我们进了一家咖啡馆,然后我发现里面有一个女孩在等我,她就是小蕊。”我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迷宫,怎么绕都绕不出来。“不,你记错了,那晚我看你独自坐在超市外等我们,于是小荏让我去告诉你……”“小荏?”我打断了她的话语。“听我说完!”杨盈盈没好气地说,“也许是因为和你素不相识,小荏要我转告你不要再等她了,可是,我刚来到你身边,发现你竟在自言自语,看见你如此失常,我也不敢继续打扰你了,然后便离开了。”“那你所说的小荏是……”“俞荏,就是你上次约会的那个女孩,也许她们的名字太像了吧,所以我误将她当成了你的小蕊了。”“不仅名字相似,长相更像。”我实在不敢相信,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那你叫什么名字,刚刚我去了人事部,她说没有叫杨盈盈的员工。”“谁说我叫杨盈盈了,我真实的名字叫吴小菲。”女孩不满地说。“可是,那晚我明明听见你说你叫杨盈盈,而且,在那家咖啡馆里,我真真切切见到了小蕊,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咖啡馆?我没去过什么咖啡馆!”女孩诧异道。“不会吧,难道那一天我真的见鬼!”我顿时面如土色。“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再去一趟咖啡馆,求证一下里面的服务员,一切不就明白了吗?”吴小菲提议。“事到如今,只有这样了。”我点点头。

和上次一样,咖啡馆里,客人稀稀疏疏只有两三个人,服务小姐都坐在前台悠闲地聊着天,很快我便找到了那个接待我的女孩了。“对了,我记得你。”刚见面,那服务小姐便先开口了,“上一次看见你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撞邪了,不过听我旁边的女孩说失恋的人都会这样,所以才没放在心上,不过现在好了,终于和女朋友和好了。”“我这次来是想知道,那一次是我一个人来的,还是和一个姑娘?”我指了指身边的吴小菲说。“当然是你一个人啊,我压根就没有看见一个姑娘。”服务小姐坚定地说。“不对啊,你还给她到过茶。”我隐隐记得,小蕊的桌子旁,还摆着一个空茶杯。“这件事我倒想起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收拾刚走客人的桌子,你便坐到那儿去了,而且你还叫我给你对面的姑娘上茶,可是,当时明明只有你一个人,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撞鬼了呢,后来,我询问了身边的同事,才知道原来是你有些失常。”“哦!”我无精打采地说。“现在你总该相信这一切了吧。”走出咖啡馆,吴小菲在一旁嘟囔道。“事实摆在眼前,看来我不信也得信了。”我垂头丧气地说。“今晚你还想不想见俞荏?”“不了,她又不是小蕊,见到了她又能怎样。”“对了,小蕊究竟是谁,为什么你对她如此挂恋。”吴小菲忍不住好奇道。“一个朋友而已,不过,她可能已经死了。”“死了!”小菲吃惊地说,“那你怎么会见到她。”“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见鬼了吧。”我苦笑道。“我想,她一定是你的恋人,不然你对她也不会这样思念。”“那又怎样,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了。”“我觉得你挺怪异的,在很多方面都很难让人理解。”吴小菲突然说。“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怪异的人。”我苦笑着说。

和小菲道别后,我便回家了,也许,今晚,我又将度过一个难眠之夜。

诀别

深夜,我突然被一阵阵手机短信的彩铃声惊醒了,翻开手机,上面竟是一个我很熟悉的号码——小蕊,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我用力揉了揉双眼,没错,是小蕊,顾不上多想,我继续阅览这条短信:

今天突然有急事,所以没有去成,实在很抱歉。——小蕊

你现在在哪儿,能和你见一面吗?——我

好的,在哪儿见?——小蕊

平安大街47号——我

为什么是那儿,你已经知道这一切了么?——小蕊

等见了面再说吧!——我

好的!待会儿见!——小蕊

嗯,不见不散!——我

街道很静,两旁阑珊的街灯光极不情愿地点缀参差不齐的房舍店铺,路上行人很少,偶有三两辆汽车疾驰而过,很快,这里便长时间地处于冷寂之中。走过几条胡同巷子,终于来到了湘江边上。

可是对我来说,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包括即将见到的那个姑娘。

远远地,我看见了对面有一个姑娘,缓缓地朝我走来,她一身纯白,粉红色的高跟鞋在霓虹微弱的光映照下异常显眼,她那美丽纤细的倩影是这微光之城一道靓丽的点缀。

就在我黯然伤神的时候,那姑娘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我身边,幸好我看到了她那双显眼的粉色高跟鞋,不然我一定和她撞个正着。“在想些什么啊,愁眉苦脸的?”不待开口,小蕊先说话了。“没,没什么。”我紧张地望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用那犀利而妩媚的眼神盯着我,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一个美人儿。“干嘛这么看着我?”小蕊突然脸红道。“因为我想记住你的样子,免得再弄错。”我故作严肃地说。“那现在记住了吗?”小蕊调皮地问。“当然,不仅记住,简直是刻骨铭心。”我正色道。“你现在是不是想问,我是人还是鬼?”小蕊继续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其实只要我每天能够见你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轻声说。“也许,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了。”小蕊面带愁色。“为什么?”“因为一个人刚死,他的灵魂会在这个世界四处飘荡,直到第七天,他会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相见最后一面,然后便魂飞魄散,永远地离开人世,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头七’。”“难道,今晚就是你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我皱了皱眉,诧异道。“嗯,而且时间不多了,如果有什么情话想要对我说的,最好抓紧了,不然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小蕊笑了笑说。“你总是这么调皮,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的话。”我不满地说。“对了,我们去一个地方。”小蕊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说道。

那一瞬间,我感到一股冰凉的感觉袭遍全身,不过,我的心却没有丝毫的寒意,究竟是为什么,我也说不清。“去哪儿?”我好奇地问。“去了你就知道了。”小蕊故作神秘地说。

于是,我和眼前这位被人们视为幽灵的女孩,在这条寂静的街道中毫无顾忌地奔跑。“就是这儿了。”小蕊突然停住了脚步,她指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对我说。“钟楼!”我的心莫名的一颤。“对,就是这座钟楼!”小蕊点点头。“这么晚了,难道你决定上去?”望着眼前这条迂回阴森的楼道,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在湘城有一个古老的传闻,只要站在钟楼之巅对着流星许愿,就一定会实现的。”小蕊认真地说。“有的时候,人在命运面前是无能为力的,因为命运已经注定好了,无法改变。”我叹了一口气。“不,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去追求,就一定会改变的。”小蕊反驳。“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被小蕊的执着打动了。

我们来到了钟楼顶上,那顶巨钟已经不在,正剩一片空旷的瞭望台,每当有流星划过的深夜,都会有一些善男信女来此许愿,直到现在,依然如此。

突然,一道亮光突然闪现在湘城的夜空中,湛蓝色光芒如同极光照耀大地,为这死气沉沉的城市增添了一道绚丽的光彩,从来,我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光芒。“流星!小蕊,快看,是流星!”我忍不住尖叫。“哥哥,那不是流星,”小蕊摇了摇头,目光隐忍地望着我,说道,“当一个人要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时候,他会化作一道美丽的光芒,划过天际,算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场道别,然后,便从此消失了,所以,刚刚我们看到的并不是流星,而是是一个人彻底从这个世界消逝前的最后一次陨落。”说到这里,小蕊变得黯然伤神起来。“难道,这道光芒是你即将消失前的预兆?”我似懂非懂地问。“嗯!”小蕊点点头。“不,不会的,你刚刚说只要对着流星许下心愿,就一定能够实现,我刚刚对流星许下了一个愿望,就是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紧紧地抓住小蕊的手,激动地说。“哥哥,能和你一起度过这七天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如果有缘,我们来世再见!”“小蕊,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留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我已经深深印刻在你的记忆里了。我听说一个人如果太在意一个人,他会将她深深地埋在记忆深处,直至忘记,可是,当他再次回忆起这段记忆的时候,她在他心中已经是刻骨铭心的了。”“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我摇了摇头。“这已经不重要了,哥哥,能抱一下我吗?”小蕊突然祈求。“嗯!”我轻轻地将小蕊拥在怀里,这一刻,我觉得她是那么的美丽,就像夕阳西下前的最后一道晚霞,将最柔和最美丽的光彩留给了人世。“在我的家乡凤凰,有一个美丽的峡谷,那里面也许许多多美丽的蝴蝶,每当夏天的时候,我都喜欢光着脚丫在溪水畔追逐那些蝶儿,如果有来世,我希望变成一只蝴蝶,在溪畔间自由自在地飞舞……”小蕊的气息越来越弱,我感觉她离我越来越远。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小蕊已经消失无踪了,多少次,只会在电影里看见的故事情节,竟然在现实之中重演了,而我,在她离开我之际,竟然忘了说出那最为真挚感人三个字,难道,这是天意吗,注定我们人鬼殊途,无法相恋。

望着遥远的星空,我喃喃自语道:

小蕊!永别了……

沉沦

小蕊消失了,真真切切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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