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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2 22:4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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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柯南道尔(ConanDoyle,A.)

出版社:同心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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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块血迹·魔鬼之足

第二块血迹·魔鬼之足试读:

代序 像名侦探一样思考

中国首位迪士尼签约作家、幻想大王 杨鹏

在和你一样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经常设想自己置身于一个危险之地,我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周围的每一个人,因为他们很可能是一些阴险狡猾、作恶多端的犯罪分子!我甚至不信任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比如亲人、邻居、老师和同学,因为他们很可能掌握了高超的易容术,而他们其实是陌生人,由于某种目的化装得跟我认识的人一模一样来接近我,而我认识的那些亲朋好友,他们已经被绑架,正嘴里塞着布团、身上被五花大绑,在某个阴森潮湿的洞穴里等着我去营救……我仔细地观察身边的一草一木,寻找着通缉犯、杀人犯、江洋大盗、贩毒者、国际犯罪组织……的蛛丝马迹,思考着他们可能采取的作案手段,并时刻准备着与他们进行殊死的搏斗!

这些想法,你听起来可能会觉得幼稚可笑,但是,请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过!不,每一个孩子,在他成长的某一段时光,都有过和我小时候类似的经历,因为,我们的心中,有对世界太多的好奇、不解、猜测和探求奥秘的愿望。这就是童心。丢失了童心的人是可悲的,哪怕他拥有金山银山,他这辈子将注定当一个平平庸人,醉生梦死,碌碌无为。

由于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全感,少年时代的我大量地阅读侦探小说:从福尔摩斯到江户川乱步,从《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到《尼罗河惨案》,从中国的四大公案到亚森·罗宾……这些举世闻名的侦探小说,成了我仅次于幻想作品(科幻与童话)的最爱!我开动自己的大脑发动机,像名侦探们一样思考!周围迷雾重重的事件,终于条理清晰地显露出了它们的真相……

很多年以后,当我长大成人,对侦破手段有了一些了解后,我不禁大跌眼镜——传说中的名侦探们,在现实生活中,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不管是中国还是国外、古代还是现代,侦破的手段,主要是人数众多的办案人员通过走街串巷的访问和排查,以及借助那个时代所能拥有的技术和工具(现代依靠的是形形色色的高科技手段),最后再通过合理的推理,才能侦破案件。当案情过于扑朔迷离时,办案人员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艰苦调查,才能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侦探小说,和其他品种的小说一样,是艺术。我认为小学生阅读侦探小说,最大的价值,就是培养跟名侦探一样的思维,并且用这种思维去看世界,处理身边的大事小事——其实,我们身边的每一件事,从做数学题,到写作文,再到掌握各种生存技能,观察和处理人际关系,寻找未来的人生道路……都离不开逻辑推理思维。一个善于像名侦探一样思考的孩子,他必然比别的孩子更能抓住事情的本质,行事必然更加理性、成熟和果断。除了这些十分功利的功能之外,我认为阅读侦探小说,还可以体验到创作者高超的智慧以及所营造的独特美感,并让它们成为个人审美与素养的一部分。

现在,我要隆重地向你推荐你手上捧着的这一套书,这是编辑们经过精心挑选,编撰出的一套适合青少年阅读的世界经典侦探推理小说名家的代表作。这套作品的第一辑《福尔摩斯探案系列》共10册,容纳了60个经典侦探推理故事。按写作时间的先后和篇幅长短进行整理,第一册包括《血字的研究》和《四签名》;第二册包括《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和《恐怖谷》;三至十册每册各含有七个故事,包括《波希米亚丑闻》《红发会》《绿玉皇冠案》《黄面人》《马斯格雷夫典礼》《最后一案》《跳舞的小人》《戴面纱的房客》等很知名的故事。创作者们在改编和缩写的过程中,既保持了原著的精髓,又保证了情节的精彩合理和线索的连贯。每册字数约60千字,突出系统性、知识性、趣味性和经典性的统一融合。每册书最后,还设置了一个对页的“破案术”,以一则短故事的形式将案件推出,并作出相关分析,提醒读者如何去做案例分析,以及所用的逻辑推理方法。此外,这套书的插图也可圈可点:内文大多采用图文混排,使用必要的手绘图——手绘图均为经验丰富的福尔摩斯故事专业画手所绘。

真相只有一个,请快快把书翻到下一页!这是一瓶陈年好酒。酒瓶旁边放着三个用过的玻璃杯,其中一个里面还留有葡萄酒的渣滓。

格兰其庄园

1897年冬末的一个黎明,福尔摩斯把我推醒,告诉我发生了一件紧急案子。“快,华生!什么也不要问,穿上衣服赶快走!”

10分钟后,我们乘上马车直奔查林十字街火车站,直到坐上开往肯特郡的火车,福尔摩斯才递给我一封信:

肯特,玛尔舍姆,格兰其庄园

凌晨3点30分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我请求您立刻赶来帮我解决这桩怪案!到目前为止现场的一切物品都未移动,我只是放开了那位夫人。再次恳请您火速赶来,因为我不能把优斯塔斯爵士一直放在那里。您忠实的朋友斯坦莱·霍普金

福尔摩斯说:“霍普金以前找过我好多次,这次调查的应该是一起谋杀案。”“你认为优斯塔斯爵士已经死了?”“应该是这样。从这封信可以看出霍普金的情绪很激动,但他通常是很冷静的,所以只能说明有人死了;不是自杀,不然没必要找我们;信中谈到已经把夫人放开,好像在案发时候,她被绑起来了。霍普金从不随便写信,所以我们今天上午一定够忙的。凶杀应该是在昨天夜里12点以前发生的。”“你怎么知道呢?”“想想看,案发后要找当地警察,警察还要报告苏格兰场;霍普金要去现场,还要写信找我,这难道不需要一整夜吗?好了,齐赛尔贺斯特火车站到了,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一切。”

格兰其庄园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当我们到达时,年轻的霍普金正站在门道里迎接我们,样子十分焦急。“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大夫,你们来了我真高兴。实在是情况紧急,所以我才冒昧打扰。好在夫人已经醒过来,一切都已经清楚了。您还记得那三个姓阮达尔的强盗吗?父亲和两个儿子,就是他们干的!两周前他们刚在西顿汉姆作了案,现在又杀人了。真残忍,一定要把他们绞死!”“那么优斯塔斯爵士死了?”“是的,强盗用通条打爆了他的头。爵士叫优斯塔斯·布莱肯斯特尔,是肯特郡最大的富翁,结果就这么死了,留下一位可怜的夫人。夫人是案件目击者,她现在在盥洗室,您最好先听听她的讲述,然后咱们去餐厅,那里是案发现场。”

我很少见到如此美貌、优雅的女人。布莱肯斯特尔夫人无论是皮肤、头发、面容还是仪态,都称得上是国色天香。横遭如此的不幸,她神情阴郁憔悴,一只眼睛红肿着。她的女仆——一个神色严厉的高个子妇女,正在给她冲洗眼睛。

夫人穿着宽大的晨服,正疲惫地躺在睡椅上。一谈到昨晚的惨案,她不禁颤抖着用手挡住了脸,结果晨服宽大的袖口向下滑动,露出了她那洁白的前臂,上面竟然有两块红肿的伤痕。

福尔摩斯吃惊地说:“夫人,您的胳膊受伤了!”“没什么。这和夜里的惨案没有关系。”她边说边用衣服把伤痕盖住,“您和您的朋友都请坐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根据夫人的讲述,我们得知她的原名叫玛丽·弗莱泽,是澳大利亚的阿德莱德港人,一年半之前才头一次离开那里,来到伦敦,然后就遇到了优斯塔斯爵士,并和他结了婚。

按她的说法,两人的婚姻非常不幸。夫人崇尚澳大利亚的自由生活,而爵士则恪守英国式的拘谨和礼节。但这并不算什么,关键是爵士嗜酒成癖,这让性格活泼伶俐的夫人简直无法忍受,她甚至渴望能尽早解除这桩婚姻。

格兰其庄园的一侧曾新建过,所有仆人就住在这一侧。房子的正中部包括起居室、厨房和楼上的卧室。夫人的女仆就住在卧室上面的阁楼里。由于距离较远,夜里就算发出什么声音,仆人们也不会听到。强盗一定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敢肆意胡为。

昨晚爵士是在10点半休息的,那时候仆人们已经回到房间。夫人照例去各处巡查一番,最后来到餐厅。

餐厅的窗户是高大的法式落地窗,也可以当作通往草坪的门,上面挂着厚窗帘。有风吹进来,说明窗户没有关。夫人正准备去关窗,窗帘后面突然走出来一个宽肩膀的壮年人。借着烛光,她看到还有两个人正从窗外走进来。

不等夫人做出反应,来人一拳将她打昏了过去。等她苏醒过来,发现强盗们扯断了呼叫仆人的铃绳,把她捆在一把橡木椅子上,嘴里还塞了手绢。

正在这时,大概是听到楼下的声音,爵士拿了根木棒走了进来。看到此景,他立刻冲向强盗。其中一个有胡子的强盗俯身从炉栅上拿起通条,一下就打碎了爵士的头。爵士当场毙命,夫人再次昏了过去。

几分钟后,夫人醒来,这次她看清三个强盗中一个年岁较大,另两个是年轻人,像是父亲和两个儿子。他们从餐具柜里拿出银餐具,还打开了一瓶酒,用三个玻璃杯喝了起来。之后,他们过来检查夫人的绳子是否绑牢,然后就从窗户离开了。

一刻钟后,夫人把手绢弄掉,喊来了女仆。之后就报了警。这就是昨晚发生的一切。

福尔摩斯又询问了女仆。她说昨晚睡觉前曾在卧室窗前看到大门附近有三个人,但没在意。一小时后,她听到女主人的喊声,才跑下楼,发现爵士倒在餐厅的地板上,血和脑浆溅了一屋子。女主人被绑在椅子上,衣服上也溅了许多血点。她的说法和夫人的完全一致。

女仆像母亲一般带着布莱肯斯特尔夫人去休息了。据霍普金说,女仆叫梯芮萨·瑞特,布莱肯斯特尔夫人从小就是由她照料大的。18个月前夫人来英国,她也跟了过来。

夫人和女仆的讲述让福尔摩斯神情索然。我知道这是由于案情过于简单的缘故。下一步只是追捕几个普通强盗而已,这又何必来麻烦他呢?幸而餐厅里的惨状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是一间高大华丽的餐厅,门的对面就是那扇曾进出过强盗的法式落地窗。右侧有三扇小窗户,左侧是个大壁炉。壁炉旁有把沉重的橡木椅子,两边有扶手,下面带横木。一根紫红色绳子系在椅子上,并从两边穿过,连到下面的横木上。绳子上有个绳结,女仆在解救夫人时并没有将它解开。

爵士的尸体仰卧在地毯上。他大约40岁,高大魁梧,相貌倒也英俊,但现在却是面孔扭曲,狰狞可怖。他穿着睡衣,手里握着一根木棒,显然是上床后听到声音才赶过来的。他头部的伤很重,血溅得到处都是。凶器是根很粗的通条,就在尸体旁边,由于打击过猛,它已经弯曲了。看来强盗相当有力气。“我们一直在追踪他们。”霍普金说,“前几天还有人说他们去了美国,这案子证明他们就在英国。他们肯定跑不掉,所有港口都加派了警察,而且,我们还要发悬赏通缉令呢。说来也怪,既然他们很清楚夫人会说出他们的相貌,警察会据此确认出他们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蠢事呢?”“按常理,强盗应该杀人灭口。”福尔摩斯说。“也许他们没想到,夫人昏过去后又醒了。”我说。

福尔摩斯也认为有这种可能,之后他又向霍普金询问起关于爵士的一些奇怪传闻来。

根据霍普金了解到的情况,优斯塔斯爵士清醒时绝对是个好人,但等他醉了或是半醉的时候,就成了个地道的恶魔,什么坏事都干得出。他甚至曾将夫人的狗泡在煤油里,然后用火烧。有一次,他还把水瓶扔向女仆梯芮萨。所以,这家里没有了他倒是件好事。

这时候,福尔摩斯注意起椅子上那根紫红绳子的绳结来,然后又仔细检查绳子的断头。那里磨损得很厉害,很符合被强盗扯断的说法。“强盗如果拉断铃绳,厨房里的铃声不是很响吗?”“没人会听到。厨房在这栋房子的后面。”霍普金解释。“强盗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他怎么敢不顾一切地拉断这根铃绳呢?”

霍普金也感到奇怪。他怀疑仆人里有内奸,但八个仆人的品行都无可挑剔。

强盗只抢走了六个银盘子,这或许和他们打死爵士后的惊慌失措有关。为了稳定情绪,他们还喝了一些酒。餐具柜上有个打开的酒瓶,里面还有大半瓶酒。从一旁的软木塞的式样和瓶上的尘土来看,这是一瓶陈年好酒。酒瓶旁边放着三个用过的玻璃杯,其中一个里面还留有葡萄酒的渣滓。

到这时,案情已经很清楚了,剩下的交给警察去办就可以了,福尔摩斯起身向霍普金告辞。

一路上,福尔摩斯的思绪始终无法离开那间躺有尸体的华丽的餐厅,那里有些东西让他费解,让他不能把这看成是一件普通的案子。最后,当我们乘坐的返回伦敦的火车正从一个郊区小站缓缓开动的时候,他突然拉着我跳下站台。“我不能就此不管,我们必须回去!那三个酒杯!”“到底怎么回事?”我彻底被弄糊涂了。

福尔摩斯拉着我坐在长凳上等候去齐塞尔贺斯特的火车,然后讲述起他的发现。“首先,你不能认为那位夫人和她女仆所说的一切都必然是真实的。强盗们两周前刚在西顿汉姆作过案,他们的外貌和行动特点报纸上都有介绍,这时候谁要想编造个强盗的故事,第一个就会想到他们。”“此外,刚抢劫完的强盗一般都会安安静静地享受一阵儿,他们没必要这时候再去冒险。再说,也很少有强盗晚上10点多就去抢劫,午夜大家都熟睡后不是更安全些吗?他们也不会用打伤妇女的方法来防止她喊叫,实际上,越打她越会叫。”“还有,当强盗人数很多,足以对付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一般不会杀人。他们也不会只抢一点儿东西,通常强盗都很贪婪,能拿的都会拿走。最后一点,强盗喝酒一般都会喝光,怎么可能还剩大半瓶呢?你看,华生,这里有这么多不合理的地方呢。”“这些事加到一起,确实很不正常,可是每件事就其本身来说又是有可能的。我看最奇怪的是强盗竟会把夫人绑在椅子上。”“的确奇怪。强盗显然应该杀了她,或者把她弄到看不见他们逃跑的地方。不管怎样说,夫人讲的不全是事实。此外,还有那三个酒杯。你觉得真有三个人在喝酒吗?”“三个杯子全沾了酒啊!”“可是只有一个杯子里面有渣滓。”“倒酒的时候,最后一杯很可能是有渣滓的。”“不对。酒瓶是盛满酒的,所以不能想象前两杯很清,第三杯混浊。只有两种解释,第一种:倒满第二个杯子后,用力摇了摇酒瓶,所以第三杯有渣滓——但这绝不可能。所以只能是第二种:只用了两个杯子,它们的渣滓都倒在了第三个杯子里,所以产生了假象,就好像有三个人在那儿喝酒。”“如果这种推理是对的——也确实应该是对的,就说明夫人和她的女仆在故意撒谎,这案子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她们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我们必须靠自己来查清当时的情况。”

我们重新返回格兰其庄园。霍普金回总部汇报去了,福尔摩斯直接来到餐厅,从里面锁上门,仔细检查起来。

尸体已经移走,其他都是原样。福尔摩斯逐一查看。后来,他竟然爬到坚固的壁炉架上,那根被扯断的、还剩几英寸的紫红色绳头正连在一根铁丝上,就悬在他的头顶上方。他仰头看了好一会儿。为了离绳头更近,他把一条腿跪在墙上的一个木托座上。这时,那上面的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细观察完毕后,他满意地跳了下来。“华生,我们的案子解决了。我真蠢,差点儿犯了个大错!现在除了一些细节外,整个过程已经很清晰了。这里面只有一个罪犯,却是个非常难对付的人。他健壮无比,一下能把通条打弯,身高6英尺3英寸,身体非常灵活,手也灵巧,头脑相当聪明,因为这巧妙的故事都是他编造的。只可惜铃绳上露出了破绽:如果把铃绳扯断,绳子应该从和铁丝连接的地方断开,怎么会留下3英寸的绳头呢?”“因为那儿磨损了?”我说。“对。从扯下来的绳子上看是这样,可惜悬在屋顶上的绳头却没有磨损,这里的断口很平,是用刀割断的。所以磨损的绳头是那家伙制造的假象。现在你知道他有多狡猾了吧。他需要一根绳子,又怕铃一响会发出警报,所以不能把绳子拉断。于是他爬上壁炉架,又把一条腿跪在托座上,然后用小刀切断绳子。托座上的尘土留下了他的痕迹。他切断的地方我够不着,至少还差3英寸,所以他比我高3英寸。”

这时,福尔摩斯又发现橡木椅子座上有血迹,这更证明那位夫人在说谎——如果爵士死时她被绑在椅子上,血迹怎么会溅到椅座上呢?

他决定找梯芮萨聊一聊。

梯芮萨沉默寡言,生性多疑,还没有礼貌。但福尔摩斯用友好的态度和温和的倾听赢得了她的信任。她甚至毫不掩饰地讲出对爵士的痛恨,而这源于他对夫人的虐待。早上我们看到的夫人手臂上的伤痕,就是爵士用别针扎的。有一次他骂夫人,梯芮萨说如果夫人的兄弟在这里,他就不敢骂了。爵士生气地拿起水瓶向她扔了过去。

自然,一年半前爵士和夫人在伦敦首次见面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那时,他用封号、金钱和虚伪的伦敦气派赢得了夫人的芳心,并让她在不久后嫁给了他,从此开始了地狱般的生活。

谈话间,布莱肯斯特尔夫人来到起居室,她的精神明显好了一些。但当福尔摩斯请她说出事实真相的时候,夫人脸色大变,满眼恐慌。这可惹恼了梯芮萨,她对福尔摩斯大喊:“你是个无耻的家伙!你是不是说我的女主人撒谎了?”

福尔摩斯没有理她,而是继续问夫人:“你真的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了吗?布莱肯斯特尔夫人,再想一想。坦率一些不是更好吗?”

夫人美丽的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继而变成坚决,但最后,她陷入到一种呆滞的神态。“我知道的都说了。”

我们只好告辞。

庄园的庭院中有个水池,池水已经冻住了,但为了养活一只天鹅,冰面上凿了一个洞。当我们经过时,福尔摩斯向那里瞥了一眼。然后他在门房匆匆给霍普金写了张纸条,交给了看门人。

从英国通往澳大利亚阿德莱德港有两条航线,分属两个公司。福尔摩斯和我拜访了其中较大的那家,并很快从经理那儿得到了他需要的情报。

原来在一年半前,也就是1895年6月,这条航线上只有一条航船到了英国港口。这条船叫“直布罗陀磐石”号,船上的乘客中就有弗莱泽女士和她的女仆。

和当时相比,目前船上唯一的变化是大副杰克·克洛克已被任命为一艘新船的船长。新船几天后将从英国港口开航,船长目前住在西顿汉姆。

在船上,克洛克船长是无可指责的,工作上他完美无瑕,为人也很可靠,而且忠实,诚恳,热心肠。但在下船后,他就成了一个粗野冒失的家伙,性情急躁,容易激动。

这就是福尔摩斯了解到的一切。之后我们乘马车来到苏格兰场,但福尔摩斯却没有进去,他在马车里沉思着什么,很是犹豫不决。“我不能这样做。”他自言自语地说,“我需要谨慎,有时候查出罪犯所造成的危害要比犯罪本身更大。我需要了解更多情况。”

然后他叫马车驶往查林十字街电报局,在拍了一份电报后,就和我回到了贝克街。

傍晚的时候,霍普金来了。“福尔摩斯先生,您真是个魔术师。您怎么会知道丢失的银器就在水池底下呢?”“我并不知道。”“是您让我检查水池的啊?”“你找到了?”“是的。可这让案情更古怪了,哪儿有强盗偷了银器又丢到附近水池里的呢?”“确实古怪。我当时只是想:既然偷那些银盘子只是为了制造骗局,强盗一定急于把银器扔掉。眼前正好有个水池,冰面上还有个洞,把银器藏在这里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可惜霍普金并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啊,藏东西的好地方!我明白了!那时候还不够晚,街上还有人,强盗怕拿着银器被人看见,就先藏起来,等没人的时候再回来拿。您这个解释非常好!不过,我这里可遇到了大麻烦,阮达尔那伙强盗今天上午在美国被捕了,也就是说昨晚他们肯定不能在格兰其庄园杀人。或许这是警察还没听说过的新强盗作的案吧。福尔摩斯先生,您能给我一些启发吗?”“我刚才提到那是个骗局。”“可是,为什么是个骗局呢?”

福尔摩斯对此拒绝解释,他只是让霍普金向这个方向思考。

晚饭后,福尔摩斯又谈起这个案子。“华生,我猜你一定认为我刚才对霍普金的态度不好。”“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我说。“你的回答太妙了。你看,我在破案中仅代表自己,但他代表政府。我有权根据我了解的情况去做什么而不做什么,去说什么而不说什么,但他必须严格按法律行事。所以,如果我不能确定我了解的情况是正确的,就草率地告诉他,就会让他处在一种很尴尬的境地。”“什么时候可以确定呢?”

福尔摩斯看了看表:“马上。这桩奇怪案件的最后一幕就要上演了。”

说话间,楼梯响动起来,紧接着屋门被打开了,一个青年闯了进来。他个子很高,长着金黄色胡须、深蓝色眼睛,步伐矫健敏捷,身体强壮而灵活。他随手关好门,站在那里,两手握成拳,似乎在努力压制心中汹涌的情绪。“请坐,克洛克船长。你收到电报了吧?”“收到了,并且按照你的要求准时来了。我听说你去过我公司的办公室,我肯定是跑不掉了。先说最坏的吧!你打算怎么办?逮捕我吗?”“给他一支雪茄,华生。克洛克船长,你要控制情绪。如果我把你当成罪犯,就不会坐在这儿和你一起抽烟了。我已经了解了很多,请你把一切都说出来,昨晚格兰其庄园发生的一切,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我们还可以想办法。要是和我耍花招,等待你的只有毁灭。”

船长想了一会儿,然后一拍大腿,说:“看我的运气吧!我相信你是个守信用的人,而且我一点也不后悔做了这件事。那个该死的家伙,他有几条命,我就弄死他几次!为了玛丽·弗莱泽,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取她美丽的一笑。我告诉你们一切,然后请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我有别的办法吗?”

船长的讲述还要从一年半之前谈起。简单地说,在“直布罗陀磐石”号轮船上,自从第一眼看到玛丽,克洛克就陷入到深深的单相思中。他是如此疯狂地爱着玛丽,但玛丽对他却只有朋友般的情谊。

很快,他听说玛丽结婚了。他并不悲伤,相反,他为她得到了爵位和金钱而开心。他觉得她应该享受这样的生活,而自己只是一个穷水手,无法给她幸福。

他没想到能再次遇到玛丽。在他被提升为船长后,由于新船还没下海,他和水手们要在西顿汉姆等两个月。这期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梯芮萨,了解到了玛丽和她丈夫的一切。

一想到那个混蛋竟敢打自己心爱的人,克洛克简直要气疯了。不久,他又一次遇到了梯芮萨。在她的帮助下,他见了玛丽两次。但玛丽不想再见到他了。由于一周后将出海远航,克洛克决定走之前再见玛丽最后一面。

克洛克从梯芮萨那里了解到,玛丽经常在楼下自己的小屋里看书到很晚,所以昨晚他悄悄去那里敲她的窗户。起初她不肯开窗,但玛丽不忍他在外面受冻,就让他拐到正面的大窗户去。那扇窗户正开着,克洛克走进餐厅。他和玛丽站在窗帘后面。在那里,他再一次听她亲口说出那些让他气疯了的事,他再一次咒骂那个残暴的爵士。

正在这时,优斯塔斯爵士突然冲了进来,他用最难听的话骂玛丽,还用棍子朝她脸上狠命抡去。克洛克被彻底激怒了,他抓起通条和爵士拼死搏斗起来。他先挨了一下,但马上就打中了爵士。只一下,爵士就死了。

此时,玛丽已吓得半死。克洛克打开餐具柜上的一瓶酒,给她喝了一点儿,自己也喝了些。梯芮萨听到响动赶来了,她表现得非常冷静,和克洛克一起编造了强盗杀人的故事。梯芮萨不停重复故事好让玛丽记熟,克洛克则切断铃绳把玛丽绑在椅子上,还把绳头弄成磨损的样子——强盗们是不会那么费事地割断绳子的。临走时,克洛克又拿走了一些银器,为的是制造抢劫的假象。他和梯芮萨商量好一刻钟后报警,然后他把银器丢进水池,直接回西顿汉姆去了。

克洛克讲完了。福尔摩斯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之后,他走向船长,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知道吗,只有杂技演员和水手才能从墙上的托座够到铃绳,只有水手才会打椅子上的那种绳结。这位夫人只在那唯一的一次航海旅行时和水手有过接触。她既然在尽力掩护这个水手,说明水手和她的社会地位相当,也说明她爱这个水手。你看,我一旦找出正确的线索,找到你就变得非常容易了。”“我还以为警察永远不会识破我们的计谋呢。”“我相信警察永远不会。我很同情你,可是事情非常严重,因此你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逃走,我保证没人阻拦你,而且以后也肯定不会有事了。”

船长的脸都气红了:“我还懂一点法律。我当然可以一走了之,但那样玛丽就要被当成同谋犯抓起来。不,福尔摩斯先生,随便您怎样处置我都行,我只求您想办法不要让玛丽受到牵连。”

福尔摩斯第二次和船长握手。“我刚才只是在试探你,你经受住了考验。好吧,让我们以法律的适当形式来解决这件事。你是犯人,船长。华生,你是陪审员,我是法官。现在,陪审员先生们,你们已经听取了证词。你们认为犯人有罪还是无罪?”“无罪,法官大人。”我郑重地说。“好的。克洛克船长,你可以走了,我保证你的安全。一年后你再回到玛丽的身边吧,希望你能带给她真正的幸福。”屋子正中央有一小块方形地毯,原来躺在上面的尸体已经被安葬了,那里只留下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血迹。

第二块血迹

周二上午,我和福尔摩斯正在贝克街那间简陋的寓所里喝茶,首相倍棱格勋爵和英国最有前途的年轻政治家——面目清秀、举止文雅、负责欧洲事务的大臣崔洛尼·候普突然登门拜访。这两位英国政坛最重量级的人物都面色焦急,原来有一份重要文件不见了。那是一份机密文件,如果让警察追查就会泄露文件内容,那结果相当可怕,甚至会引起整个欧洲的战争。所以二人决定求助福尔摩斯。

候普向我们讲述文件丢失的经过。“六天前,我们收到一位外国君主寄来的信。这信事关重大,我不敢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只好每天带回白厅住宅街我的家中,锁在卧室的文件箱里。昨天晚上我换衣服吃晚饭的时候打开过箱子,文件还在里面。文件箱一整夜都放在卧室梳妆台的镜子旁边。我和我妻子睡觉都很轻,夜里绝没有其他人进过屋。可今天上午文件就不见了!”“吃晚饭是几点?”福尔摩斯问。“7点半。”“您睡觉前做了哪些事?”“我妻子看戏去了,我一直坐在外屋等她。11点半我们才进卧室睡觉。”“也就是说,文件箱有四个小时没人看守。”“除了我的仆人和我妻子的女仆早晨可以进屋以外,其他任何时间任何人都绝不允许走进屋里。这两个仆人完全可靠,已经在我家工作很久了。此外,他俩也根本不可能知道文件箱里放着这样重要的一封信。”“那谁知道有这封信呢?”“家里没人知道,连我妻子都不知道,今天上午丢了信我才告诉她。此前,这封信我连一个字都没提到过。”“她会猜出来吗?”“不,谁也不会猜出来的。”“您以前丢过文件吗?”“没有。”“在英国还有谁知道有这封信呢?”“昨天通知了各位内阁大臣。每天的内阁会议都强调保密,昨天首相还特别提醒了大家,结果刚提醒完我就丢了信!”候普揪着头发,懊恼极了,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除了内阁大臣和三名官员,我保证英国再没有人知道了。”“国外呢?”“没人知道。写信人没有通过大臣,这封信也不是正常外交渠道送来的。”

福尔摩斯考虑了一会儿说:“先生们,我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

两位政治家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首相浓眉紧锁:“信封是淡蓝色的,又薄又长,上面有红色火漆,漆上盖着狮子印记。收信人的姓名大而醒目。”“这确实很重要。不过为了调查,我更想知道信的内容是什么。”“那是最重要的国家机密,你不必知道。你只要找到那封信,我们会给你权限所允许的最高报酬。”

福尔摩斯微笑着站起身:“二位是英国最忙的人,可是我这个侦探也很忙。这件事上我无法帮忙,再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首相眼中立即射出凶光:“敢对我这样说话!”但他马上就克制住自己的愤怒。有一两分钟,房间里静得出奇。然后,首相耸耸肩说:“好吧,我们必须信任你,我相信你和华生大夫都有强烈的爱国心,因为这件事一旦被公开,就会给我们的国家带来可怕的灾难。一位外国君主,对我国殖民地的快速发展非常不满,所以写了一封很不合体统,甚至带有挑衅意味的信。我敢说这封信一旦被公开,所有英国人都会被激怒,一周之后将会引发战争!”

福尔摩斯在纸条上写下一个名字,交给首相。“就是他。这封信的丢失,可能会引起几亿英镑的损耗和几十万人的牺牲。”“您通知写信人了吗?”“通知了,刚刚发了密码电报。”“或许他希望公开这封信。”“不,他已经后悔了,这会给他的国家带来更沉重的打击。”“如果是这样,公开这封信会让哪些人受益呢?”“这就牵涉到国际政治了。目前的欧洲是两大军事阵营对垒,英国保持中立,维系它们的平衡。如果英国被迫和某个联盟交战,另一联盟无论是否参战,都会渔翁得利。”“看来是这位君主的敌人想利用这封信挑起战争。如果信真的落在某个敌人的手里,他会交给谁呢?”“交给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一位大臣。也许这会儿信就在路上呢。”

听到此话,候普痛苦地呻吟起来。首相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谁也不能责怪你,你并没有疏忽大意。福尔摩斯先生,你认为现在该怎么办呢?”

福尔摩斯无奈地摇摇头:“咱们还是赶紧去做好战争准备吧。从目前情况看,文件在夜里11点半以前就被拿走了,因为那以后候普先生和他妻子就一直在房间里。最可能的时间是7点半过一点儿,偷信人既然知道信在哪儿,一定会尽快下手。同样的道理,他也一定会第一时间送到需要信的人的手里。现在已经过了九个小时,我们怎么可能还有希望呢?”

首相站起来说:“你说得很合理,我们确实是无能为力了。”“为了研究这件事,我们不妨假设信是仆人拿走的……”福尔摩斯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们都很可靠,不会做这种事。”候普说。“您说过,您的卧室在二楼,没有门通到楼外,如果外人从外面去那儿一定会被发现。所以,信只能是您家里人拿走的。他会交给谁呢?显然交给了一个国际间谍。我熟悉这些人,我知道他们当中有三个领头人。我会挨个调查,看他们是否还在伦敦。如果有人失踪了,尤其是从昨晚开始不见了,或许就能给我们启发,让我们知道信的去向。”

候普问:“他们不会把信送到各国驻伦敦的大使馆吗?”“您不了解他们。这些间谍喜欢独立行动,他们和大使馆的关系常常很紧张。”

首相认为福尔摩斯的计划是可行的,他承诺会把所有的新进展及时通知福尔摩斯。

客人走后,大侦探默默点燃烟斗,沉思了好一会儿。我不想打扰他,就在一旁看晨报上的一起杀人案。

这时,福尔摩斯长叹一声:“事情可能还没有糟糕透顶,那封信可能还在间谍手里。他们要的无非是钱。有英国财政部做后盾,我们还怕花钱吗?这家伙一定是拿着信,在等各方出价。只有三个人有这样的胆子:奥勃尔斯坦,拉若泽和艾秋阿多·卢卡斯,我要分别去找他们。”“是高道尔芬街的卢卡斯吗?你见不到他了,昨晚他在家里被杀了。”我说。

福尔摩斯头一次如此吃惊,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报纸看了起来:高道尔芬街谋杀案昨晚,高道尔芬街16号发生了一起神秘谋杀案,在这里居住多年的伦敦社交界著名人士艾秋阿多·卢卡斯先生遇害了。卢卡斯先生现年34岁,未婚,家中有一名女管家和一名男仆。女管家住在阁楼上,很早便就寝了。男仆当晚外出探望朋友。晚上10点后,家中只有卢卡斯一人,此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尚不清楚。到11点3刻,一位警察巡逻至高道尔芬街,看到16号的大门半开着,敲门却没人应声,便走了进去。结果发现房间里凌乱不堪,卢卡斯死在屋子中央,一把椅子倒在他的身旁,他的一只手紧握着椅子腿。卢卡斯是被刀子刺入心脏而死的,杀人凶器是挂在墙上作为装饰品的一把印度匕首。凶手的杀人动机还在调查中,但显然不是因为抢劫,因为屋内的贵重物品并没有丢失……

福尔摩斯沉思片刻,说:“这绝非巧合!卢卡斯正是最有可能偷那封信的间谍头子,却在这时候死了。这两件事一定互相关联!”

我说:“警察不是在调查这件案子吗?他们一定全知道了。”“不。他们只知道在卢卡斯家看到的,却不知道候普家发生的事,今后也不会知道。只有我们全知道,而且能够弄清这两件事之间的关系。我怀疑卢卡斯,是因为从他家到候普家步行只需要几分钟。那两个间谍就远多了,几乎要横跨整个伦敦市。所以,卢卡斯更容易从候普家得到消息,或是买通他的家人。考虑到文件箱只有短短几小时无人看守,这种距离优势就更加重要了。”

这时,候普夫人突然来访。候普夫人是伦敦最可爱的妇女,但这传言并不真实——她本人比传说中还要纤柔婀娜,美艳绝伦。但此刻她显得焦躁而激动,仿佛心中充满了恐惧。“福尔摩斯先生,我丈夫来过吗?我请求您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福尔摩斯冷淡地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夫人,我希望能帮助您,但我不能无条件地答应一切。”

候普夫人走到屋子另一边,背对窗户坐下,那风度宛若皇后,极富女性魅力。“福尔摩斯先生,我丈夫很信任我,但在政治问题上却对我守口如瓶。我现在才知道昨晚家里丢了一份重要文件,可是事关政治,我丈夫并没对我讲清楚。我想彻底了解这件事,这样才能让我丈夫不受伤害。只有您能帮我,请您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呢?”“夫人,这正是我不能说的,我答应您的丈夫要保密。您还是问他去吧。”

候普夫人绝望地遮住了脸。“我问过他。我来您这儿是万不得已。难道,您不能给我一点点启发吗?比如,我丈夫的政治生涯是否会因此受到严重影响呢?”“除非找回文件,否则后果非常严重。”

候普夫人深吸一口气,好像问题全都解决了。“谢谢您,福尔摩斯先生。我这样做也是想为我丈夫分忧,希望您不要对他说我来过。”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她那美丽而又焦虑的面容,受惊的目光,和紧闭着的嘴唇都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候普夫人走后,福尔摩斯问我:“华生,你觉得她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呢?她出身名门,那个社会阶层是不轻易表露感情的,但她今天很反常。”

我说:“的确,她很激动。”“她恳求我们说,只有她了解一切,才对她丈夫有利。这是什么意思呢?还有,她让阳光只照到她背部,她不想让我们看清她的表情。”“没错,她特意挑了把背光的椅子坐。”“妇女的心理活动是很难猜测的,有时一个细小举动都包含了很大的意义。我现在要去了解一下卢卡斯一案的详细情况,这案子和我们调查的事情有直接关系。华生,请你帮我接待客人,我尽量早回来和你一起吃午饭。”

转眼三天过去了,尽管了解了很多情况,福尔摩斯的调查行动却没什么进展。

另一方面,警方对卢卡斯一案也陷入僵局,他们弄不清杀人动机是什么——屋内贵重物品没有丢失,死者的文件也没被翻动过。死者热衷国际政治,和几个国家的领导人都很熟悉,往来信件很多,但没有可疑之处;他认识许多女人,都交往不深,更没有女朋友;他循规蹈矩,没有不良生活习惯。他的死亡非常神秘。

警方逮捕了卢卡斯的男仆,但随后又释放了他。因为男仆那晚去看望朋友,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他和主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卢卡斯雇用他已有三年,不过从没带他去过英国以外的地方。有时卢卡斯在法国巴黎一住就是三个月,男仆就负责看家。至于女管家,那天夜里她什么也没听见,如果有客人来,也是主人自己请进去的。

第四天上午,报纸上登载了一封从巴黎拍来的电报,全文如下:卢卡斯被杀案有了重大突破!巴黎警方称,昨日有人向当地警局报告亨利·弗那依太太精神失常。她住在巴黎某处的一栋小房子里,调查证实她长期以来一直患有危险的躁狂症。本周二她刚从英国伦敦归来,有证据表明她与卢卡斯被杀案有关。经多方核对照片后,当局认定亨利·弗那依与艾秋阿多·卢卡斯是同一个人,死者由于某种原因,分别在巴黎和伦敦轮流居住。弗那依太太性情古怪易怒,很容易因忌妒转为癫狂,甚至行凶。她周一晚间的活动当局尚未查清,但周二清晨,伦敦查林十字街火车站有一位妇女外貌奇异、举止狂暴,经证实正是弗那依太太。因此,有关人士认为,她可能是因处于癫狂状态杀死了卢卡斯,又或是由于行凶杀人,致使癫狂症复发。目前,弗那依太太头脑混乱,无法讲述所发生的一切。医生甚至认为,她再也无法恢复正常了。不过有人证实,本周一晚,一位妇女一直在监视卢卡斯的住所,也许她就是弗那依太太。

我把报纸递给福尔摩斯,他却摇摇头说:“这个消息对我们没什么用。”“和卢卡斯被杀案总有些关系吧?”“卢卡斯被杀只是个意外事件,和找到文件避免战争相比,实在是小事一桩。过去三天唯一重要的事,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从政府每小时一次的报告中可以肯定,整个欧洲无论哪里都没有不安的迹象。这不奇怪吗?除非那封信又被弄丢了,但这根本不可能!那么它究竟在哪儿?在谁手里?那人为什么要扣下信不送出去呢?”“还有,卢卡斯被杀和信件丢失真是巧合吗?他收到过那封信吗?为什么在他家里找不到呢?是他的疯妻子拿走了吗?那么信在他巴黎的家中?可我怎样才能搜到这封信又不引起巴黎警察的怀疑呢?”“这太让人头疼了,这件事面临的障碍太多了!可事情又是这样重大,关乎成百上千万人的生命和幸福——啊,有新情况了!”他匆忙看了一眼刚刚交到他手中的来信说,“雷斯垂德已经查出重要情况了!华生,跟我去一趟高道尔芬街!”

来到卢卡斯的住所,一位高大的警察把我们请了进去。

屋子正中央有一小块方形地毯,原来躺在上面的尸体已经被安葬了,那里只留下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血迹。地毯四周是由小方木块拼成的旧式地板,擦得很光滑。墙上挂满了缴获的武器,包括那把印度匕首。靠窗户放着一张贵重的写字台。房间里无处不显得精美而豪华。

雷斯垂德问:“看到巴黎的消息了吗?法国警察的推测有些道理——当时弗那依太太敲门,卢卡斯把她让进来,弗那依太太说自己一直在找他,然后双方可能吵了起来。匕首就挂在墙上,她很容易拿到。卢卡斯手里拿着一把椅子,大概他想用椅子挡开他太太……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福尔摩斯睁大眼睛问:“那你为什么找我呢?”“一件小事,但是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因为它很奇怪。不过我认为它和案件无关。你知道,我们总是很小心地保护现场,还派人日夜看守,不准动任何东西。地毯并没有固定在地板上,今天上午在这里调查时,我碰巧掀了一下,发现……”“发现什么?”福尔摩斯顿时激动起来。“你一定猜不出。地毯上不是有血迹吗?按道理它应该浸过地毯,在下面的地板上留下同样的血迹,但是却没有。”说完他掀起地毯一角给福尔摩斯看,“现在给你看谜底:是有第二块血迹,但和第一块位置不一样!”

他把地毯的另一角掀开,那一块地板上立刻露出一片紫红色的血迹。

福尔摩斯说:“两块血迹形状一样,说明有人转动了地毯。地毯是方形的,没被钉住,很容易移动。”“这一点我们也能看出来。我想知道,谁转动了地毯,为什么?”

福尔摩斯神情呆滞,内心却十分激动。片刻后他问:“门口那个警察是一直看守现场的吗?”“是。”“你把他带到后面房间,问他为什么敢让别人进来,还敢让来人单独留在屋里。你就说你知道有人进来过,告诉他只有坦白才能得到原谅。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雷斯垂德走了。

福尔摩斯欣喜若狂地对我说:“华生,你瞧吧!”

他迅速拉开地毯,匍匐在地,用指甲不断掀着地板。忽然,一块木板像箱子盖一样向上翻起,露出下面一个黑洞。福尔摩斯急忙把手伸进去,可惜洞里是空的。“快,华生,把地毯放好!”

我们刚把一切复原,雷斯垂德的说话声就从过道里传来了。此时,他看到福尔摩斯正懒散地靠在壁炉架前打着呵欠,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福尔摩斯先生,他承认了。麦克弗逊,让这两位先生听听你办的好事。”

高个子警察羞得满脸通红,悄悄溜进屋来。

原来昨晚他值班时,一位年轻妇女因为弄错了门牌号码,来到大门前。这位女士既体面又很会说话,她在报纸上看到了凶杀案,很想看看案发的地方,结果一看到血迹就昏倒在地毯上了。警察弄了点水,却没能让她醒过来,所以他就跑到拐角商店去买白兰地,想用这个把她弄醒。但他回来时,那位女士已经走了。这时候他看到地毯有些不平,就把它重新摆好了。

雷斯垂德严厉地说:“这是个教训,麦克弗逊,你骗不了我!我一看地毯就知道有人来过了!没丢东西算你运气好!福尔摩斯先生,为了这件小事把你请来,真是对不起。不过,我以为你会对这两块血迹感些兴趣。”“我很感兴趣。麦克弗逊,这妇女只来过一次吗?”“是的。”“认识她吗?”“不认识。她说是去应聘打字员的,结果走错了门。她是一位温柔和蔼的年轻妇女,又高又漂亮,还很会哄人。她说:‘警官,请让我进去看一眼!’我以为那没什么关系。”“她打扮得怎样?”“很素雅,穿一件拖到脚面的长袍。”“什么时间来的?”“天刚黑的时候。”“很好。走吧华生,我们还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们离开的时候,雷斯垂德还在屋里,麦克弗逊给我们打开门。福尔摩斯走下台阶,突然转过身去,手里拿着一件东西。麦克弗逊瞪大眼睛喊道:“天啊!”

福尔摩斯把食指贴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把那东西放回口袋,得意洋洋地走到街上,随即大笑起来。“妙极了,华生!你瞧吧,最后一幕已经拉开,所有的麻烦都会解决。只要我们用一点策略,这件事情中就没有人会被伤害。”

看到他这样胸有成竹,我非常高兴,就问:“你把问题都解决了?”“还有一点疑问,不过我们了解得已经够多了。现在该是事情结束的时候了。”

我们径直来到崔洛尼·候普家,但福尔摩斯要拜见的却是候普夫人。

起居室里,愤怒的候普夫人涨红了脸说:“福尔摩斯先生,您太不厚道了!您来这里,不是故意让人知道我找过您吗?”“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啊。我既然受托找回那封信,就只能请您把它交给我了。”

候普夫人猛然站起来,脸色骤变,身体摇晃,几乎要昏过去!“您在侮辱我。”“夫人,这些伎俩是没用的,还是把信交出来吧。”

候普夫人拿起呼唤仆人的手铃,无所畏惧地说:“管家会请您出去的!”“这样不好吧。我来是为了帮助您,如果您肯合作,我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好;如果您与我为敌,我只好揭发您。我知道您去过卢卡斯那儿,还给了他一封信;我也知道昨晚您又巧妙地去过那间屋子;我还知道您是怎样从地毯下面的暗格里取走那封信的。”

候普夫人凝视着福尔摩斯,脸色灰白,有两次她气喘吁吁,却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她大声说:“您疯了,福尔摩斯先生,您疯了!”

福尔摩斯掏出一小块硬纸片,那是从像片上剪下来的面孔部分,自然正是这位美丽的夫人。“我一直带着这个,因为我想也许会用得着。警察已经认出这张照片了。”

候普夫人喘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信在您的手中,我只想把它交还给您的丈夫。这是您最后的机会。希望您能接受我的意见,对我实话实说。”“福尔摩斯先生,我再说一遍,您疯了!”

福尔摩斯站起来,摇了一下铃,管家走了进来。“候普先生在家吗?”“他12点3刻回来。”

福尔摩斯看了看表:“还有1刻钟。我等他。”

管家刚一离开,候普夫人就跪倒在地,她仰头看着福尔摩斯,满眼泪水,苦苦哀求:“饶恕我吧!千万不要告诉我丈夫,我太爱他了,不想让这件事伤他的心!”

福尔摩斯扶起她说:“您终于明白了。没时间了,信在哪儿?”

她急忙从写字台的一个抽屉里取出那封蓝色信封的信。“我发誓没有拆开过。”

福尔摩斯问:“怎样把信放回去呢?文件箱在哪儿?”“还在卧室里。”“太好了!夫人,快把箱子拿来!”

候普夫人很快拿着一个红色箱子进来了。“您一定有把复制的钥匙吧?快,打开箱子!”

箱子开了,里面塞满了文件。福尔摩斯把信塞到靠下面的一份文件里,夹在两页之间。锁好后,候普夫人又把它送回卧室。“现在只需要等您丈夫回来了。还有10分钟,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此刻,候普夫人再不隐瞒。原来,她结婚前曾一时冲动写过一封愚蠢的信,尽管没有恶意,但如果让她丈夫看到,可能就再也不信任她了。没想到这封信被卢卡斯得到了,他威胁要把信交给她丈夫,除非她能把文件箱里的一份文件拿给他。

卢卡斯在候普先生身旁安插有眼线,知道有这份文件。他保证这件事不会伤害候普先生。事已至此,候普夫人别无选择,为了爱情和丈夫的信任,她复制了钥匙,偷出了文件,交给了卢卡斯。

那晚,她来到卢卡斯家,因为害怕单独和他在一起,所以故意没关严大门。在屋中,她用文件换回了自己的信。这时候房门发出响声,接着就有脚步声从过道传来。卢卡斯赶紧把文件藏在地毯下的暗格里。

这时,一个面孔黝黑、神色癫狂的妇女冲了进来。她用法语喊道:“你身边果然有个小狐狸精!”然后他们就搏斗起来,卢卡斯拿起椅子,那女人则握着尖刀,场面可怕极了!候普夫人立刻逃了出去。

第二天,她在报纸上看到了卢卡斯的死讯。已然拿回了信,候普夫人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安。但很快,候普先生发现文件丢失后的焦虑,让她明白自己干了件多么蠢的事。幸好她看到了卢卡斯藏文件的地方,便决定自己把文件拿回来。为此她去过那栋房子两次,但门总是关着。昨晚她最后一次尝试,终于成功了。不过,她不知道该如何把这封信还给她丈夫又不必承认错误,她几乎想把信销毁掉。

候普夫人刚说到这里,楼梯上传来候普先生的脚步声,随即,他激动地冲了进来。“福尔摩斯先生,有消息了?”“算是吧。”

候普满脸惊喜道:“感谢上帝!首相正在楼下准备和我一起吃午饭呢,他可以来听听吗?自从出了事以后,他几乎没睡过觉。管家,你去把首相请到楼上来。亲爱的,”他转向候普夫人,“这是一件政治上的事,你去餐厅等我们。”

首相的举止是镇静的,只是那双手因为激动抖个不停。“福尔摩斯先生,我听说你有好消息了?”“到目前为止,文件所能去的所有地方我都查了,但都没有找到。所以我越想越觉得文件不会离开候普先生的家,不然它早被公布了。”“有人偷了文件,却藏在我家里,这可能吗?”“也许文件并没被偷。”“那它为什么不在文件箱里?”“或许它就在文件箱里。”

这时候,候普有些生气了,他坚信那封信不在文件箱里,因为他翻查过。但福尔摩斯却说,也许是他疏忽了,又或许有人晃动过箱子,信同别的文件混在一起了。首相建议候普把箱子拿过来,当面再检查一遍。尽管候普认为这很愚蠢,但他还是拿来了。就在他检查文件时,他真的看到了那封信!

首相接过信惊呼道:“是的,正是这封!信没有被动过!”“太不可思议了!福尔摩斯先生,您是个巫师,是个魔术家!您怎么会知道信还在这里?”“因为我知道信不在别处。”

候普激动地跑出房间,他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妻子。

这时,首相望着福尔摩斯,眼珠骨碌碌地转着。“福尔摩斯先生,这里面一定有些问题。文件怎么会又回到箱子里了呢?”

福尔摩斯笑着避开了那一对好奇的眼睛。“我们也有外交秘密啊!”说完,他拿起帽子,和我一起向屋门走去。他按铃叫仆人,没人答应。他吃惊极了,在大厅里喊叫,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可所有地方都是空的。这情景真让人恐惧,所有人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都蒸发了!

维斯特里亚寓所

1892年3月底的一个寒冷的中午,福尔摩斯接到一份电报,并给了回电,然后就陷入到沉思中。“华生,你怎么解释‘怪诞’这个词?”“奇怪,不同寻常。”我说。“肯定还有更多含义,比如悲惨和可怕。如果想想咱们调查过的那些案件,恐怕就还要加上‘犯罪’这一层含义了。说实话,‘怪诞’这个词让我警觉。”“电报里有这个词吗?”

他把电文递过来:适遇极难置信的怪诞之事。可否向你求教?斯考特·艾克尔斯查林十字街邮局“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我问。“男的。女的是不会拍这种先付回电费的电报的。听,他已经来了。”

说话间,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位身材高大、胡子花白、神情威严的人走了进来。显然他很不平静,他的头发竖起,通红的脸上带着怒色,情绪激动而慌张。

他开门见山道:“福尔摩斯先生,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这简直不成体统!无法忍受!”“请坐,艾克尔斯先生,”福尔摩斯对来访者说,“能否先问一下,您为什么要来找我呢?”“在我看来,这件事和警察无关,而且,我不能扔下不管!我对私人侦探没什么好感,不过,倒是久仰你的大名。”“那您为什么不立刻来呢?”“什么意思?”

福尔摩斯看了一下表说:“电报是1点钟发的,现在是2点过1刻,显然你发电报后又去做了别的事。不过一觉醒来就遇到了大麻烦,不管对谁都够受的。”

艾克尔斯摸了摸蓬乱的头发和没刮过的下巴。“你说得对。我巴不得立刻离开那栋房子,根本没时间梳洗。来之前,我四处奔走打听。我找了房产管理员,可他们说加西亚先生的房租已经付过了,还说威斯特里亚寓所一切正常。”“别急,我希望你能把思路整理一下,有条不紊地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头不梳脸不刮,靴子和背心的钮扣都没扣好,就跑出来了。”

艾克尔斯愁眉不展地看了看自己说:“我这副模样一定很不像话。可我保证你听了我遇到的怪事后,就会认为我现在的样子很正常了。”

正在这时,房东太太带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苏格兰场鼎鼎大名的葛莱森警长。他同福尔摩斯握了握手,随后介绍了他的同事,萨里警察厅的贝尼斯警长。原来,他们是追踪艾克尔斯才来到这里的。“你就是约翰·斯考特·艾克尔斯先生吧?”葛莱森警长问,“我们今天跟了你一上午啦!”“你们跟踪他靠的是电报吧。”福尔摩斯说。“没错。我们在查林十字街邮局找到了线索,就一直跟到这儿来了。”“你们为什么跟踪我?”“我们想得到一份供词,了解一下与厄榭附近威斯特里亚寓所的阿洛依苏斯·加西亚先生之死有关的情况。”

艾克尔斯顿时警觉起来,脸上慌得没了一点血色。“死啦?你是说他已经死啦?”“是的,彻彻底底地死啦。”“怎么死的?出了什么事?”“谋杀。”“天哪!多可怕!你们该不是怀疑我吧?”“在尸体口袋里找到了一封你的信,由此我们知道你昨晚曾经打算在他家里过夜。是这样吗?”葛莱森警长拿出公事记录本说。“等一下,”福尔摩斯打断大家,“你们只是想要一份清楚的供词,对不对?艾克尔斯先生正准备把这件事讲给我和华生听呢。华生,帮忙给我们的客人来一杯苏打白兰地。艾克尔斯先生,这里不过多了两位听众,请你不必介意,继续讲下去,就像没有人打断你一样。”

艾克尔斯将酒一饮而尽,脸上顿时有了血色。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警长的记录本,然后开始了讲述。

艾克尔斯是个单身汉,他结识了许多朋友,其中就包括住在肯辛顿的酿酒商麦尔维尔。几周前,他在麦尔维尔那里认识了一个叫加西亚的年轻人——他是西班牙血统,同大使馆有些联系,讲一口地道的英语,很讨人喜欢,而且长得非常漂亮。他俩谈得很投机。加西亚很喜欢艾克尔斯,两天后就登门来拜访他。几次交往后,他邀请艾克尔斯去他家小住几天。他家在厄榭和奥克斯肖特之间的威斯特里亚寓所。艾克尔斯在昨晚应邀前往了。

艾克尔斯知道加西亚家里的一些情况:他有一个会说英语的西班牙仆人替他管家,还有一个旅途中认识的混血儿厨师,做得一手好菜。

威斯特里亚寓所是一所旧宅,在厄榭南2英里,房子相当大,但年久失修,有些破烂。还好主人相当热情,但他那黑脸的仆人却很忧郁,整个房子更有一种压抑之感。

晚饭的时候,尽管加西亚殷勤款待,但却显得恍恍惚惚的,谈话也是不知所云,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更显出他的心神不定。那顿饭让艾克尔斯十分难受,仆人照料得既不周到,菜的味道也相当差劲。他真想找个借口回家去。

快吃完的时候,仆人送来一张便条,这下加西亚更心不在焉了。他甚至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独自抽烟,静静沉思。

11点左右,艾克尔斯回客房睡觉。一会儿,加西亚来问他是不是按过铃,在得到否认后,他表示了歉意,还说当时已经快1点钟了。

艾克尔斯一觉醒来,已经快9点了,可他明明嘱咐过8点钟叫醒他。他按铃叫仆人,没人答应。他以为铃坏了,就胡乱穿上衣服走下楼,却发现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吃惊极了,在大厅里喊叫,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可所有地方都是空的,加西亚卧室的床上甚至都没有他睡过的痕迹!这情景真让人恐惧,所有人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都蒸发了!“这事真够怪的。”福尔摩斯说,“接下来你又干了什么呢?”“我气极了,这一定是恶作剧!我去了厄榭,找到出租别墅的地产经纪商。这时我突然想,也许加西亚是为了逃租才这样做的,现在是3月末,马上就到交房租的日子了。可管理员告诉我,房租已经预付了。我又进城去了西班牙大使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再后来,我就去找麦尔维尔,他对加西亚的了解还不如我呢。最后,我收到你的回电,就来找你了,因为我听说你特别会处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这就是一切。我保证每一句都是实话,除此以外,我就全都不知道了。”“我相信你说的。”葛莱森警长友好地说,“你谈到的和我们注意到的完全吻合。吃饭时送来的那张便条后来怎么样了?”“加西亚把它揉成一团扔到火里去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葛莱森问他的同伴。

贝尼斯警长是一个粗壮肥胖的红皮肤男人,一张平庸的大脸,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这是一位细心的警长,他居然找到了那张纸片!他从兜里把它掏出来说:“福尔摩斯先生,炉子外面有炉栅。他把便条扔过了炉栅,却根本没烧到。我可以把它念出来吗?”

葛莱森表示同意。“‘我们自己的颜色,绿色和白色。绿色开,白色关。主楼梯,第一过道,右边第七,绿色粗呢。祝顺利。D’”“这是女人的字体,笔头尖细。地址是用另外一支笔写的,要不然就是另一个人写的,字体要粗大得多。你看。”

这时候,艾克尔斯忧心忡忡地说:“我能知道加西亚究竟出了什么事吗?”

葛莱森说:“他死了。今天早晨在离他家大约1英里的奥克斯肖特空地上找到了尸体,头被打成了肉酱,是用沙袋之类的东西打的。那地方很僻静,四分之一英里内都没有人家。凶手从背后把他打倒,在他死后还打了很久。不是谋财,没有抢劫的迹象。我们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艾克尔斯愤愤不平道:“太残忍了!可是,我怎么会卷进这样一起谋杀案呢?”“很简单,”贝尼斯说,“死者口袋里有你写给他的信,说你将在他家过夜,而他正是在那晚死的。要不是这封信,我们还不知道死者的姓名和住址呢。”

葛莱森警长希望艾克尔斯跟他到局里把供词写出来,这是程序。艾克尔斯只好同意,不过他仍旧委托福尔摩斯调查这件事。

福尔摩斯希望此案能和贝尼斯警长合作,他赞赏他的干事敏捷,条理分明。此外,他有几个问题。“死者遇害的确切时间是什么时候?”“凌晨1点钟以后他一直在那里。当时下着雨,他肯定是在下雨之前死的。”贝尼斯说。“根本不可能!”艾克尔斯叫道,“我敢起誓,那时候他正在我的卧室里说话呢。”“并非不可能。对了,贝尼斯警长,你在检查房子的时候,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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