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朝柱
出版社:海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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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声试读:
作者絮语
电视连续剧《回声》写于八年以前,是根据我十六年以前写的长篇小说《女囚徒》改编而成的。
近十年前,电影大家丁娇同志希望我写一部反映长征的电影。同时,还希望我再根据《女囚徒》改编一部反映长征的电视连续剧。他明确指出:电影《长征》是从宏观上反映这一波澜壮阔的历史,电视连续剧《回声》是从微观上再现这一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换言之,电影主要写长征中的上层领袖人物,电视连续剧则应着墨于长征路上普通的红军指战员。在电影文学剧本《长征》完成之后,又在丁峤同志的帮助下研究了电视连续剧《回声》的布局。遗憾的是,电视连续剧《回声》行将封笔的时候,丁峤同志猝然仙逝。我怀着极大的悲痛写完了《回声》,并付梓成书,算是对丁娇同志的纪念。
由于人所皆知的原因,电影《长征》远离了我和丁峤同志的创作初衷,再加上其他无理可讲的原因,我毅然决定停止筹拍电视连续剧《回声》。
在隆重纪念建党八十周年的时候,由中央电视台立项并在中央文献研究室、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影视创作领导小组等帮助下,由我执笔创作的电视连续剧《长征》获得了成功。
不久,杨伟光同志又亲自审阅了《回声》文学剧本。他认为不错,并提出了详细的修改意见。之后,我又请中央文献研究室原秘书长何静修、专家黄允升等审看了文学剧本《回声》,他们也认为该剧政治上是好的,艺术上有较大的突破。接着,我根据杨伟光、何静修、黄允升等同志的意见进行修改,除去加强该剧在写人、写人的命运、写人对美好未来的憧憬等艺术力度外,还把二十三集浓缩为二十集。
剧本完稿之后,著名评论家李准、仲呈祥、郑伯农以及我的老上司——知名戏剧家魏风等同志审看了剧本,并提出了很好的批评意见,我又对剧本进行了修改。
以上,就是作者要说的几句絮语。王朝柱二〇〇二年三月三日于京城世纪城苦乐居
第一集
一支军号奏出悲怆而又空阔的《回声》主题。
随着这悲怆而又空阔的《回声》主题的发展,鸟瞰神奇古老的大地:郁郁葱葱的苍山,奔腾咆哮的江河……传出深沉的男女声画外音,并叠印出相应的画面:男声画外音:“这是什么音乐?怎么是这样的耳熟?可为什么又感到是那样的遥远?啊!我明白了,这是因为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支乐曲了!”
女声画外音:“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是这样的眼熟?可为什么又感到是那样的陌生?啊!我明白了,这是因为很久很久没有到这地方来了!”
男声画外音:“有人说,美是争艳斗奇的百花,人是追花夺蜜的蜂蝶。这话道出了一个真理:“人是热爱美、追求美的。”
女声画外音:“美,是多种多样的。大自然的美,是上苍恩赐的;艺苑奇葩的美,是艺术家创造的;理想的美,是革命志士追求来的”叠印片名:回声
军号奏出的悲怆而又空阔的《回声》主题,遂化做凝重、浑厚的交响乐章。
古老而美丽的大地,渐渐化做疮痍遍地的神州。
在时近时远、时隐时现的枪炮声中,化出一支疲惫不堪的红军出没在万山丛中。
在此画面上叠印出演职员表。拾级而上的山路 外夜
山,像是刀劈斧削路,不过二尺来宽,涓涓雨水,沿着长满青苔的山路向下流淌。
一双双穿着草鞋的泥脚,沿着又险又滑的山路在艰难地攀登。一盏或明或暗的马灯给雨夜的苍山带来一点光明。山路旁边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宣传员,一边打竹板一边大声为红军指战员夜间行军鼓劲:打竹板,响连声,回荡在山间和夜空。红军冲破敌人道道封锁线,血战湘江把滔滔江水全染红。西延大山挡不住征战路,老山界帮着红军上天空。寒风刺骨忍饥饿,红旗指处有英雄!
沿着山路走来一位提着马灯的中年妇女:她身材不高,披着油布,显得十分干练,人称霍大姐。她不时地回头大喊:“脚下要生根,不准把伤员摔到山下去!”
这是一支特殊的红军队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人背着一床德子,一袋干粮,一个挂包,腰带上系着一个搪瓷缸……还有几副担架夹在其间,均是两个红军战士抬着一个伤病员。
走在队伍后边的是一位身材魁伟的军人,高出别人足有半个头。他腰间插着一支手枪,显得格外神气。大家叫他老马。他不时也瓮声瓮气地喊道:“注意!千万不要睡着……”队伍的中间,有一副用竹子梱的担架,抬着一位重伤病员,不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走在前面抬担架的是一位妇女,她双手牢牢抓住两边的竹竿把手,粗粗的绳子缠过脖后,搭在双肩上,为了保持上山时担架的平稳,她的前胸就要贴到石级上了。她叫姚秀芝。
老马快步走到姚秀芝的身边,拍了拍担架的竹竿:“身体不行,就交给别人抬!”
姚秀芝抬起头,特写。
湿淋淋的灰色军帽上没有一颗红色的五角星。
姚秀芝张着嘴喘着粗气:“行!我行……”
老马看了看拉开距离的队伍:“跟上!不要掉队……”陡立的山路 外夜
山路约有四十五度角,一边是大山的斜坡,一边是陡立的峭壁,非常险峻。
老马站在陡立的峭壁前,伸开双手,大声吆喝:“注意!打起精神,千万别掉下去!……”
霍大姐一马当先,十分小心地向上攀登。
红军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地向上攀登。
姚秀芝抬着担架,近似匍匐在山路上,更加吃力地向上爬。
老马:姚……秀芝,你行吗?”
姚秀芝头也不抬:“行!行……”
姚秀芝一步一步地向上爬着。
老马继续关照其他红军战士和伤病员攀登山路。平缓的山路 外夜
霍大姐站在和陡立的山路接合处,她用手帮助大家登上这较为平缓的山路。
姚秀芝几乎是气喘吁吁地向着这平缓的山路爬着。霍大姐急忙赶下去,伸出一只手,帮着姚秀芝抬着担架。
姚秀芝抬着担架终于爬上了这平缓的山路,她突然身子一晃,趴在了地上。
担架上的伤病员滚下了担架。
霍大姐慌忙赶过去,抱住了就要滚下山坡的伤病员。
老马大步赶到,俯身把伤病员抱到了担架上。
霍大姐抱起昏迷不醒的姚秀芝,边不停地叫着“秀芝!秀芝……”边解下水壶给她喂水。
老马生气地:“多危险!要是出点事……”
霍大姐顶撞地:“那她也不是有意的!”
老马:“你……”
霍大姐:“我没有你爱憎分明,是吧?”
老马叹了口气:“霍大姐,你对她……”
霍大姐:“太好了!是不是?她为抬伤病员累昏过主了,我把她救活有什么不对?”
老马指着姚秀芝的军帽:“我提醒大姐,她军帽上的五角星……”
霍大姐:“这我不管!我也要提醒你老马,为什么对她比对敌人的俘虏还严厉?”
老马:“我……是奉命事的,大姐能不知道?”
霍大姐:“那就没有个灵活性了?”
老马憨厚地笑了,并低下了头。
姚秀芝终于醒来了,她从霍大姐的怀中挣脱,茫然地:“我这是怎么了?”
霍大姐心疼地:“你累倒了!”
姚秀芝大惊:“这伤员……”
霍大姐:“你看,这个小老表不是好好地躺在担架上吗?”
这时,山下传来喊声:“快走!不然就要压上山的队伍了!”
姚秀芝急忙走到担架前,俯身拿起绳子,顺势把头一低,搭在了后背的双肩上。
霍大姐慌忙拦住:“秀芝!这担架你死活也不能再抬了。”
姚秀芝:“不!要抬……”
姚秀芝哈腰抓起扶手,蓦地用力,身子晃了几晃,再次摔倒在地上。
霍大姐慌忙又抱起姚秀芝,不住声地叫着:“秀芝!秀芝……”
老马喟然长叹了一声。
这时,山下再次传来喊声:“山上的同志不要再拦路了!后边压的队伍太长了。”
担架上的伤员拄着拐杖站起,一拐一拐地向前走去。
老马一步赶上,抓住拐杖:“胡闹!快给我回到担架上去!”
伤员:“回到担架上有什么用?”
霍大姐:“小老表,还有我这个霍大姐嘛!”
伤员:“不,不!这可要不得……”
霍大姐:“要得!要得……
老马突然蹲在伤员的面前:“都不要吵了!把他扶到我的背上,我背着他上山!”
霍大姐和伤员等同志都惊得不知所措。
老马命令地:“还等什么?自己扶着我的身子站起来,趴到我的背上!”
伤员服从命令,但很不情愿地趴在了老马的背上。
老马双手分抱着伤员的两条腿站起,向山上走去。山路外夜
姚秀芝拄着一根木棍,边爬山边陷入沉思。
霍大姐看了看姚秀芝的表情:“你又在想些什么?”姚秀芝不好意思地:“我想起了两句古诗。”
霍大姐笑了:“你可真有意思,是哪两句古诗?”
姚秀芝难为情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老马:“霍大姐,这是什么意思?”
霍大姐:“这是古诗《风雨》篇中的两句诗。《风雨》,思君子也,乱世则思君子不改其度焉。”
老马:“不懂,不懂……”
霍大姐:“你慢慢会懂的。加油爬,到山顶再休息。”山顶空地 外夜
一堆堆篝火驱散了大山的黑暗,也给红军战士带来温暖。
霍大姐和姚秀芝察看围着篝火边烤湿衣边取暖的指战员。
有几个红军战士穿着湿淋淋的军衣,背靠着树干睡着了。
姚秀芝担心地:“大姐,你看……”
霍大姐:“同志们实在是太累了!”
姚秀芝:“可他们的衣服是湿的,山风又透心的凉,就这么人睡会得病的。”
霍大姐:“是得想个办法。”她沉吟片刻,推醒人睡的战士,大声地,“同志们!大家想不想听音乐啊?”“想听!”
霍大姐:“欢迎原红军剧团的姚团长给大家拉一段要不要?”“要!”
接着,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姚秀芝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取下背在身后的小提琴。这时,老马走过来:“霍大姐……”
霍大姐生气地:“难道她连拉琴鼓动士气的权力都没有老马噘起了嘴。
战士们齐把目光投向抱着小提琴的姚秀芝。
姚秀芝紧紧把小提琴抱在胸前,委屈的泪水滚动欲出。霍大姐把头一昂:“秀芝,天塌下来有大姐顶着。为了给战士们鼓劲,拉!”
老马:“大姐,我……”
姚秀芝:“不要为难老马了,他是奉命行事。”
霍大姐喟叹一声:“我……,”
姚秀芝:“你不是很会讲故事嘛,给大家讲一个吧。”老马忙说:“对!请霍大姐给大家讲个革命故事好不好?”“好!”大家有气无力地答说。
霍大姐沉吟良顷:“好,我给大家讲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吧。”
疲惫的红军战士渐渐围拢过来,望着霍大姐。
霍大姐富有表情地讲道:“从前,有一家大地主,养了一位漂亮的小姐,她自小聪明过人,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在她十六岁那年,父亲为了保住家产,强迫她嫁给吴佩孚手下的一个旅长。她死活也不答应,于是落发为尼。这个旅长兽性大发,夜闯尼姑庵,强行霸占了她。受辱的姑娘没有想到死,当夜用剪刀扎死了这个旅长……”
老马一挥拳头:“好样的!”
一位女红军战士:“后来,这个姑娘呢?”“是啊!她怎么了?”红军战士七嘴八舌地问。
霍大姐:“为了争得女人活下去的权力,她女扮男装逃到了北京。”
老马:“她在北京有亲戚吧?”
霍大姐微微地摇了摇头:“举目无亲。”“那她怎么生活啊?”众问。
霍大姐:“她在北京街头流浪期间,遇到了一位寻求救国之路的热血青年。”
老马:“有意思,有意思!他们之间……”
霍大姐:“以兄弟相称,结为挚友,并结伴赴法勤工俭学。”“还挺浪漫的啊!”一位红军干部笑说。
老马:“他们怎么生活呢?”
霍大姐:“女的学习艺术,男的学习工程建筑,但他们的共同主课却是马克思主义。”
那位女红军战士:“这位跑到法国去的梁山伯,就没认出这祝英台是女的吗?”
霍大姐:“开始没有。”
老马:“看来,这位梁山伯的马克思主义没有学好。”
霍大姐:“为什么?”
老马:“他连男女都分不清嘛!”
众笑。
那位女红军战士:“后来呢?”
霍大姐:“她恢复了女儿装,并和那位学工程的梁山伯在巴黎公社墙下举行了婚礼。”
老马:“好!有气魄。”
霍大姐:“更有气魄的是,这位姑娘在巴黎公社墙下,用小提琴奏响了无产者的最强音。参加婚礼的留学生,和着琴声一齐髙唱起了《国际歌》!”
全体情不自禁地鼓掌。
老马自语地:“今晚这个姑娘在这儿多好哇,听听她拉的琴声,这风,这雨,这陡峭的山路,还有这全身的疲劳,都通通地飞到九天云外去了!”
霍大姐沉吟片刻:“人,就怕言行不一啊!如果这位姑娘真在的话,老马就不一定这样说喽!”
你……怎么怀疑起我老马来了!”老马驱前一步,拱抱双手,格外认真地:“霍大姐,这位姑娘要在,我老马要不亲自请她拉琴,就不是一名红军战士。”
霍大姐:“真的?”
老马:“真的!”
霍大姐:“还反悔吗?”
老马:“绝不!”“好!”霍大姐转身指着低头抱琴不语的姚秀芝,“就是她!”
老马震愕。
全体红军战士惊诧的目光投向姚秀芝。
霍大姐:“老马,挣么不说话了?”
老马呆滞地站着,一言不发。
霍大姐:“你真的变成言行不一的人啦?”
老马伸出双手,整理军容风纪,大步走到姚秀芝面前,低沉地:“姚团长,我……”“老马,什么都不要说了!”姚秀芝把头一昂,遂把小提琴夹在颏下,右手举起琴弓,奏响了《回声》的主题。
在《回声》的乐声中,叠印:
姚秀芝右手自如地舞弄琴弓,左手指在琴板上自由地跳跃,身随着乐声微颤,头部协调摆动,完全陶醉在音乐中。琴声驱走了寒冷,赶跑了劳累,同志们低沉地吟唱。篝火化做一轮朝阳,普照雨后的大山、林海。西去的山路 外日
红军情绪低沉,默默地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
姚秀芝背着小提琴,搀扶着一位伤员艰难地走着,山风吹乱了她的发丝,额头渗出了大颗的汗珠。
霍大姐快步走来:“秀芝!我替你一下。”
姚秀芝:“我不累。”“又在说瞎话!”霍大姐强行接替姚秀芝搀扶伤员。
姚秀芝取出一方整洁的手帕,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边走边眺望远天的白云,遂又陷入沉思。
霍大姐打量沉吟不语的姚秀芝:“你又在想什么?”
姚秀芝淡淡一笑:“我在想,能和这蓝天白云为伴该有多好啊!”
霍大姐叹了口气:“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不切合实际的空想呢。”
这时,远方传来休息的号声。
情绪低沉的红军战士依山势而坐,无声地啃着干粮,不时地对着水壶喝水。
霍大姐安排好伤员,取出自己的干粮:“吃吧!”
伤员:“不!大姐你……”
霍大姐:“我的身子结实,你需要。”边说边把干粮塞到伤员的手里。
大山深处突然传来甜甜的江西民歌《哎呀来……》的歌声:
红军战士相继抬起头,倾听这家乡的山歌。
霍大姐站起,有意四处寻觅,只见:
姚秀芝伫步不远处,也在痴迷地倾听。
霍大姐喟叹摇首,朝姚秀芝走去。山坡空地 外日
在《哎呀来……》的歌声中,缓缓摇出:
一位红军女战士远望青山、长空,纵情放歌:哎呀来!送情郎别家乡,泪水千行心里藏,保佑你啊身安全,消灭敌人打胜仗。心肝哥……早早回到妹身旁!
在纵情放歌的女战士旁边,是一位身着红军服装的十多岁的女孩子,她在动情地吹笛伴奏。
散坐在山坡空地上的红军战士用心倾听,神态沮丧地低下了头。
纵情放歌的女战士那双俊俏的大眼里滚动着泪水。
吹笛的女孩待歌声结束,遂禁不住地捂面啜泣。
唱歌的女红军哽咽着:“彤儿,别哭……”
彤儿抽泣着:“苦妹子姐姐,我想妈妈……”
苦妹子感伤地:“我……也想她啊!……”
彤儿:“妈妈!……”
散坐空地的红军战士昂起头,一双双悲愤的怒眼投向苦妹子和彤儿。崎岖的山路外日
霍大姐:“你听见这熟悉的笛声,一定在想彤儿吧?”姚秀芝:“世上哪有母亲不想女儿的?”
霍大姐深沉地点了点头。
姚秀芝:“听说,你的家是井冈山地区的大户,这可是真的?”
霍大姐:“是真的。我带头造了地主老子的反,和红军一道上了井冈山,还嫁给了一位山大王,当上了所谓的压寨夫人。”
姚秀芝:“你一定很想这位山太王吧?”
霍大姐:“想啊!要不是打仗离不开他呀,我们这对毛派骨干分子的日子,比你们也好过不了多少。”
姚秀芝沧然地低下头。
霍大姐:“你想他吗?”
姚秀芝:“谁?”
霍大姐:“张华男副参谋长。”
姚秀芝沉吟良顷,微微摇头。
霍大姐:“不想?”
姚秀芝下意识地摇头。
霍大姐:“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姚秀芝:“我说不清楚。”霍大姐:“你呀!”通道街头外日
大街两边的商店开板营业,用当地方言大声吆喝,竞相推销各自的商品。
街道上熙熙攘攘,当地的百姓以及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男女用惊诧的目光看着红军。
红军官兵有的穿行在人流中,有的掏出不多的钱买东西。
一位中年苗族妇女挑着一担无核蜜橘大步走来,她背后不满一岁的娃娃哭个不停。
霍大姐和姚秀芝迎面走来。姚秀芝望着挑担卖橘的母子感慨地说道:“中国妇女的痛苦,多半是来自家庭和孩子。”
霍大姐:“你呀,就是会触景生情发议论。她们要是像你一样知道痛苦就好了!”
姚秀芝:“难道她们……”
霍大姐:“一点也不认为这是痛苦!她今天能卖了这担橘子,换回些盐巴和生活用品,就高兴得不得了。”
姚秀芝悲哀地摇了摇头。
霍大姐迎上去:“大嫂,孩子准是饿了,快放下担子奶奶他吧!”
卖橘子的大嫂惶恐地:“不!不……”
霍大姐取出一块银元:“大嫂,我买橘子。”
苗族大嫂放下担子,打量霍大姐手中的银元:“真的?”霍大姐用手指弹了一下银元,发出悦耳的响声:“是货真价实的袁大头。”
苗族大嫂接过银元看了又看:“都买了吗?”
霍大姐:“都买。”
苗族大嫂惊喜地:“这担橘子全都给你了!”
霍大姐:“这回可以奶孩子了吧?”
苗族大嫂:“可以了!可以了……”
姚秀芝茫然地摇摇头,趋步向前,把啼哭的孩子从背后抱下来,双手交给苗族大嫂。
苗族大嫂解开上衣,露出白嫩的乳房,顺手把红红的奶头塞进孩子的嘴里。
饥饿的孩子大口地吸吮着奶水。
霍大姐熟练地吆喝:“快来买又贱又甜的无核蜜橘。
姚秀芝不解地:“大姐你……”
霍大姐:“卖橘子,快帮大姐数钱。”
红军战士相继围拢过来,又说又笑地争买橘子。
好奇的百姓围过来,很快就成了一圈人墙,像看热闹似的观看霍大姐卖橘子。
姚秀芝很不自然地数钱和收钱。
苗族大嫂咧着嘴笑。
有的百姓出于好奇也拿钱买橘子。
很快,一担橘于全部卖完。
姚秀芝把钱捧到霍大姐面前:“给你!”
霍大姐双手接过钱,走到亩族大嫂身前。
苗族大嫂愕然地取出银元:“这……”
霍大姐:“这是我送给你的孩子的D”
苗族大嫂:“你们红军……”
霍太姐:“不是青面獠牙的魔鬼吧?”
苗族大嫂不,不!你们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向阳的山坡外日
苦妹子神情沮丧地徜徉在山坡草地,忽而驻步倾听笛声,忽而凝神远眺。
不远的山包上,彤儿站在一块石头的前端,双手捧笛,忘情地吹奏江西山歌《哎呀来……》。
霍大姐提着一篮橘子大步走来:“苦妹子!”
苦妹子转身一看,惊喜万分。她伸手示意噤声,快步走到霍大姐面前,指着站在山包石头上的彤儿:“不要影晌她吹笛子。”
霍大姐茫然地指了指提的橘子。
苦妹子小声地:“等她吹完了再给她吃。”
霍大姐:“为什么?”
苦妹子叹了口气:“彤儿在给她母亲吹笛子。”
霍大姐:“秀芝听得到吗?”
苦妹子:“她说能听到。”
霍大姐:“有什么根据吗?”
苦妹子:“根据吗……说来也很可笑,今年过八月十五,姚团长被隔离审查,彤儿想妈妈,就站在山上吹笛子,后来,有人告诉她,姚团长不仅听到了,而且还哭了。”
霍大姐:“所以,她一想妈妈就吹笛子。”
苦妹子伤情地点点头。
笛声停了,遂又传来彤儿的啜泣声。
霍大姐望着彤儿大声地:“彤儿!霍阿姨看你来了!”“霍阿姨!”彤儿哭着冲下山坡。
霍大姐快步迎上,一把抱住飞跑而至的彤儿:“孩子,别哭,阿姨给你带来了橘子,快吃吧!”
彤儿仰起泪脸:“我不吃,阿姨,我想见妈妈……”
霍大姐为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彤儿:“阿姨,我真的想见妈妈啊!……”
霍大姐果断地:“别哭啦,今天我一定让你见到妈妈。”彤儿:“真的?”
霍大姐坚毅地点了点头:“该吃阿姨带来的橘子了吧?”
彤儿破涕为笑:“吃,我这就吃。”拿过一个大个的橘子边剥边香甜地吃着。
苦妹子:“我能见见姚团长吗?”
霍大姐摇摇头。
苦妹子:“她什么时候能回到剧团来?”
霍大姐又摇摇头。
苦妹子悲愤地叹了口气。
霍大姐:“不谈这些了!你一定彳艮想诗人欧阳琼了吧?”苦妹子害羞地点点头。
霍大姐:“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他回到你的身旁来J顺手送上这篮橘子:“快接过去。”
苦妹子:“不!……”
霍大姐命令地:“听话,你是有身孕的人,懂吗?”苦妹子感激地接过这篮橘子。一座普通的南方庭院 外日
一条绳子横穿庭院,上面晾着刚刚洗过的纱布和绷带。姚秀芝蹲坐在大木盆前边,用力地搓洗着带血的军衣。霍大姐领着彤儿走进院来,指着洗衣服的姚秀芝:“快看,那是谁?”
彤儿愣神片刻,惊叫了一声“妈妈!”飞快地向前跑去。
姚秀芝闻声下意识站起,尚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彤儿已经哭着扑到怀里,她紧紧抱着彤儿,望着微笑的霍大姐:
霍大姐:“不用怕,趁着老马不在,你母女快进屋去亲热一会吧!”
姚秀芝“可你……”
霍大姐:“我替你顶着!”并示意进屋去。
姚秀芝领着啜泣的彤儿走进正房。
霍大姐怅然叹了口气,遂坐在木盆前洗衣服。
正房中隐约传出姚秀芝和彤儿的抽泣声,霍大姐惟有愤然长叹,遂伏身用力搓洗衣服。
有顷,老马悄然走进院中,一听正房中传出哽咽的对话声,惊诧地问道:“谁在屋里哭啊?”
霍大姐腾地一下站起,慌神地:“这……”
老马:“这我可得进屋看看去。”
霍大姐拦住去路:“老马,看在我的份上,你今天就不要进屋去了,好吗?”
老马一怔:“为什么?”
霍大姐:“不要问了,有朝一日我会告诉你的。”
这时,正房中传出姚秀芝的话声:“彤儿,听妈妈的话,快回剧团去。”“不!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彤儿答道。
老马:“彤儿怎么来的?保卫局知道吗?”
霍大姐:“不知道!是我把彤儿带来的。”“不!不……”姚秀芝领着彤儿从正房中走出,“老马同志,这事与霍大姐没关系,我希望汇报的时候,要尊重这个事实。”
老马赌气地:“我谁也不汇报!”转身大步走去。
霍大姐、姚秀芝和彤儿看着老马走去的背影。通道城郊外日
天低云暗,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老马和霍大姐在池塘边踽踽踱步,进行严肃地交谈。霍大姐:“你是彤儿的父亲张华男的警卫员,他为什么派你来监视彤儿的母亲姚秀芝同志呢?”
老马:“这说明我们首长的立场坚定呗!”
霍大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给他当警卫员的?”
老马:“他从保卫局调来当副参谋长以后。”
霍大姐:“你知道他和姚秀芝同志的关系吗?”
老马:“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
霍大姐:“你难道就没听说些什么吗?”
老马:“诗人欧阳琼私下对我说,我们的首长不是彤儿的真正的父亲,姚秀芝团长原来还有一个打成托派的丈夫,可我彳、明白的是……”
霍大姐:“你们的首长为什么还要奉命审查毛派骨干分f姚秀芝同志!”
老马:“对!”故作神秘状地,“还听说,我们的首长还是真喜欢姚团长,就是……”
霍大姐:“这位姚团长还特别恨你们的首长!”
老马笑了笑:“对!是这么回事。”
霍大姐:“这是为什么呢?”
老马摇了摇头:“你说呢?”
霍大姐也摇了摇头。
老马:“这可真是一个猜不透的谜啊!”
霍大姐:“是啊!我也很想知道这个谜底,就是……”老马:“我看得太严了,对吧?”
霍大姐点点头。
老马憨厚地一笑:“她只要不逃跑……”
霍大姐:“就让我和她自由地交谈,是吗?”
老马:“是!不过。你得要把这个谜底告诉我。”
霍大姐紧紧握住老马的手:“咱们一言为定!”西去的山路 外日
红军指战员极度疲惫地向西走着、走着。
姚秀芝一个肩上背着两条长枪,一个肩上背着小提琴十分吃力地行军。
霍大姐高兴地快步走来,轻轻地拍了一下姚秀芝:“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姚秀芝跟着霍大姐走到一棵大树下边:“大姐,说吧!”霍大姐:“前天,我赶到通道郊区看了看我那一口子,听他说中央在通道召开了紧急会议,经过激烈的争论,接受了毛泽东同志的意见:为了避开在湘西同张网以待的敌军相遇,必须放弃原定与红二、六军团会合的计划,改向贵州方向前进。”
姚秀芝沉吟良久:“恢复毛主席的指挥权了吗?”
霍大姐:“没有。但毛主席有了发言权了!”
姚秀芝微微地点了点头。
霍大姐:“我那一口子说:希望你能把问题说清楚,首先是和副参谋长张华男的关系说清楚,他想帮你解决问题。
姚秀芝沉痛地:“说来话就长了……”她近似凄楚地说道,“大革命失败之后,我留在武汉借教授小提琴从事党的秘密工作。越年秋天,我奉调东下上海,和久违的丈夫李奇伟在一起工作。同时,还告诉我:留在乡下的女儿彤儿也接来上海一起生活。但是,当我按照着门牌号码叩开大门以后。(化出……)上海的一座小洋楼门前 外日
姚秀芝信号似的轻叩楼门。
有顷,楼门打开了,一位身材魁伟、神态严肃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楼门口。
姚秀芝愕然失口:“啊!是你……”“是我,不认识了吗?我就是你的老同学张华男。”姚秀芝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认识,认识……请问原来住在这儿的主人呢?”
张华男:“你是说奇伟同志?”
姚秀芝:“对!对……”
张华男礼貌地闪身一边:“秀芝同志,请进屋里再详谈,好吗?”
姚秀芝有些惶恐地点点头,遂走进搂门。
张华男走出楼门外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的动静,很有身份地走进楼门,双手轻轻地关死楼门。书斋 内日
向阳的窗前是一张考究的写字台。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轴,两边各有一个通向内室的屋门。其余皆是装满中外书籍的雕花书橱。
张华男当仁不让地坐在写字台前的太师椅上,指着对面的一张藤椅:“请坐吧!”
姚秀芝紧张地:“不,不!华男同志,奇伟和孩子呢?”
张华男:“奇伟他嘛……已经离开了上海。”
姚秀芝大惊:“为什么?……”
张华男:“这是组织决定。至于你们的女儿嘛,”随手打开抽屉,取出一封信:“这是奇伟同志行前写给你的信,看后就知道了。不过,你一定要坚强些。”
姚秀芝双手颤抖地接过信,哆嗦地拆开,惶然展读。李奇伟的画外音:“久已盼望的相聚就要到了,可我又要奉调远行,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月前,我回家乡接来了彤儿,她长得和你酷似,也很有音乐天赋,由于我这个当爸爸的不称职,致使彤儿染上了猩红热,来沪的第十天就离开了我们……”姚秀芝浑身抖瑟,呆滞片刻,猝然惊呼:“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一道闪电,引来一声炸雷。
上海的夜空,闪电、惊雷、瓢泼雨。书斋内夜
张华男在室内焦躁地快速踱步。
隔窗可见姚秀芝木然地站在窗外阳台上,任凭风雨吹打。
有顷,张华男穿过里屋走到阳台,强迫把姚秀芝拉进书斋。
姚秀芝依然呆滞地站在书斋中间没有任何表情。
张华男取来一块毛巾,递到姚秀芝面前:“擦擦雨水!”
姚秀芝不语。
张华男生气地:“你懂吗!共产党人是经得住任何打击。
姚秀芝仍旧不语。
张华男大声质问:“你在想什么?”
姚秀芝一字一顿地:“我在想,秋风秋雨愁煞人……”张华男:“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姚秀芝:“你就是我的接头人吧?”
张华男点点头。
姚秀芝:“请交待任务吧?”
张华男:“不急,等你心情好些再说。”
姚秀芝:“没关系,请说吧。”
张华男:“根据组织决定:为了便于开展秘密工作,你和我一齐住机关。公开身份是夫妻。”
姚秀芝微然一怔。
张华男“你的公开职业,是在一所中学教音乐。你的身份则是我的秘书,同时还负责跑几个重要的交通点。”
姚秀芝未置可否。
张华男:“有意见吗?”
姚秀芝微微摇头。
张华男:“那就这样决定了!夜间,你睡在里屋的双人床上,我睡在背阴的那间房子里。有情况,我们就说是夫妻。”
姚秀芝痛苦地点点头。上海街头 外日
姚秀芝挎着入时的小提包,提着装有小提琴的黑色琴盒,快步走在摩肩接鍾的人行道上。
警笛声声,由远而近。
行人惶恐地望着飞驰而来的警车,遂又加快行路的步伐。
姚秀芝那俊俏的大眼喷射出怒火。上海街头 外夜
风雨如晦,行人路稀,只有刑警暗探出没。
一辆黑色雪佛莱轿车穿街越巷,如人无人之境。那座小洋楼门前 外夜
循着小提琴奏出的舒曼的《梦幻曲》,透过雨丝交织的夜空,隐约可见二楼窗上有一位演奏提琴的女性剪影。黑色雪佛莱轿车戛然停在楼门前。
司机跳下轿车,十分麻利地打开轿车后门。
张华男身着西服革履,很有身份地走出轿车,冲着司机微微点头,示意再见。
司机会意,关上车门,驾车驶去。
张华男被琴声所吸引,驻步楼门前,忘记了风雨,望着二褛窗户的演奏提琴的剪影,凝神静听。《梦幻曲》终止了,演奏提琴的剪影一动不动,化做一尊模糊而又美丽的雕像。
张华男微然摇首,遂打开了楼门。书斋 内夜
姚秀芝左手抱着小提琴,右手拿着琴弓,凝神望着窗外的夜雨,轻声低吟:“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馋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室外传来登楼的脚步声。姚秀芝下意识地转过身,望着屋门,屋门打开了,淋过雨的张华男走进屋来。
姚秀芝惊诧地:“你怎么淋雨了?”
张华男难为情地一笑:“一下车就被你的琴声吸引了,站在雨中听你拉完舒曼的《梦幻曲》。”
姚秀芝取来那块毛巾,边帮张华男擦拭头上的雨水边爱责地说:“我可不是当今的俞伯牙,你也用不着学钟子期。”张华男:“不过,我终于懂了音乐即心声这句话了。”姚秀芝转身放好毛巾:“别发感慨了!有什么情况吗?”张华男捽然变得严肃起来:“党内又出了叛徒,有三个同志不幸遇难了。”
姚秀芝:“三位烈士的善后工作处理完了吗?”
张华男沉重地摇了摇头。
姚秀芝:“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张华男点点头:“组织上让我先和你商量一下。”
姚秀芝:“那就快说吧!”
张华男:“一位烈士留下了一个七岁的女孩无人抚养,组织上希望你我抚孤成人。你就是她的母亲,我就是她的父亲。等到革命胜利之后,我们再把烈士的事迹告诉她。”
姚秀芝听后陷入情感的冲突中。
张华男打量了姚秀芝的表情:“有什么意见吗?”
姚秀芝:“我愿意做孩子的养母,但孩子的养父只能是我的丈夫李奇伟。”
张华男沉吟良顷:“你想过没有?如果孩子不叫我爸爸,那我们这座夫妻店还怎么维持?”
姚秀芝无言以对,遂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渐渐隐回……)大树下 外日
霍大姐望着凄然的姚秀芝:“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华男同志假戏真做了,对吧?”
姚秀芝微微地点了点头:“不过,是他强迫我的。”霍大姐:“这种事说不清楚。你是怎么到中央苏区来的?”
姚秀芝:“我们协力处决了这三个叛徒不久,华男就被捕人狱了。当天,我奉命带着彤儿告别了上海,来到了中央苏区。”
霍大姐:“你是为什么被组织审查的呢?”
姚秀芝长叹一声:“还是一言难尽啊!……”
定格 叠印字幕:第一集终
第二集
在男女声的画外音中,叠印出相应的画面:
女声画外音:“姚秀芝来到中央苏区不久,组建了中国工农红军的第一个剧团,她用文艺做武器,鼓舞红军指战员英勇杀敌。在反围剿的战斗中,她逐步认识到毛泽东同志的英明伟大,并被王明路线的追随者们打成毛派骨干分子。”男声画外音:“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时,又传来李奇伟在红四方面军被打成托派的消息。自然,姚秀芝这个毛派骨干分子也被株连审查。而负责审查她的人,竟然是刚刚被营救出狱来到中央苏区的张华男。”
女声画外音:“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一个是毛派骨干分子,一个是王明路线的追随者,一个是保卫局的负责人,一个是被审查对象,真是一台难唱的戏!红军就要长征了,审查者张华男奉调某部任副参谋长,被审查者姚秀芝又该怎么办呢?……”(渐渐闪回中央苏区……)隔离室 内日
姚秀芝身着没有红军领章的军服,痴然地伫立在窗前,焦急不安地听着隐隐传来的隆隆炮声。她蓦地抬头向窗外一看:
苦妹子沿着田间小路快步走来,似有什么急事。
负责看守姚秀芝的老马正抱着一截又粗又圆的竹筒喷云吐雾。
苦妹子走到跟前,哀求地:“老马同志,我求你一件事行吗?”
老马移开竹筒:“除了看姚秀芝以外,什么事都行。”
苦妹子:“可我……别的事用不着求你……”
老马:“可就这件事不行!”
苦妹子:“看在都是老表的份上,你就没个灵活性了?”老马:“因为这是个立场问题。”
苦妹子:“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再不见姚团长一面,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姚秀芝在室内急问:“苦妹子,为什么?”
苦妹子:“我们就要随大部队转移了!”
老马:“不准告诉她,这是军事秘密!”
姚秀芝:“我怎么办?”
苦妹子:“不知道!”
姚秀芝:“彤儿呢?”
苦妹子:“不知道!”
老马发怒地:“不准告诉她!”张华男的指挥室 内日
张华男低沉地:“彤儿,爸爸就要上前线打仗了,你愿意跟我去吗?”
彤儿执拗地:“我哪儿也不去,跟着妈妈,跟着红军剧团。”
张华男:“可……你妈妈再也回不到红军剧团了,你不跟我去,又怎么办呢?”
彤儿:“这我不管!反正妈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张华男:“可她……咳!……”遂又怅然摇头。
彤儿:“爸爸,你真的不能救妈妈吗?”
张华男:“这……我怎么对你说呢……”
彤儿:“是不是没有办法救啊?”
张华男痛苦地点点头。
彤儿:“那好,你带着部队走吧!死活,我都和妈妈在—起!”
她说罢赌气地转身走出门去。
张华男气得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室内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张华男的叹息声。
不知何时,一位戴着眼镜的红军青年干部走进来,他望着张华男,很有礼貌地;“首长!”
张华男闻声转过身来:“欧阳,你……”
欧阳琼:“我早就来了,而且也了解了首长的心事。”张华男“咳!真是伤透了脑筋。”
欧阳琼:“我这里有锦囊妙计一个,”他边说边取出一份发了黄的材料,“首长看过自明。”
张华男接过材料,很快阅毕,震惊地:“像这样重要的材料,怎么现在才转来?”
欧阳琼:“现在是乱世,能转来就不错了!”
张华男沉吟良顷:“你的意思是……”
欧阳琼得意地笑了。隔离室 内日
姚秀芝隔窗苦苦哀求:“老马同志,我不能留下,我要跟着部队走,你明白吗?”
老马:“我全都明白,就是没有这个权利。”
姚秀芝:“你不会不知道吧?像我这种身份的人留下来的后果……”
老马:“就是自己的同志不扔掉你这个拖累,敌人抓住你,也不会放过像你这样重要的人。”
姚秀芝:“放我出去吧,我要找中央领导……”
老马断然地:“不行!”“行!”欧阳琼随着话声突然出现在门前。
老马一惊:“欧阳,是你?……”
欧阳琼:“是我。”旋即附在老马的耳边说了几句。
老马笑了:“行,行……”
欧阳琼破门走进隔离室:“跟我走吧?”
姚秀芝惊愕地:“去什么地方?”
欧阳琼:“奶水溪!”奶水溪旁 外夜
夜空漂着浮云,忽而遮住皓洁的明月,忽而又让皓月向山川大地洒下银辉。
奶水溪弯弯曲曲,流向远方。泛起粼粼波光,发出潺潺水响。
张华男和姚秀芝驻步奶水溪旁。相隔三步,相对无言,就像是两个行将决斗的骑士。
张华男低沉地:“今天晚上,是决定你命运的时刻,也是决定我们共同命运的时刻。”
姚秀芝怔了片刻:“请把话说明白些。”
张华男:“我不想隐瞒你。前者是受着后者所制约的。你必须强迫自己理解它,同时还要服从它。只有如此。你的悲剧才有可能转化。”
姚秀芝沉吟不语。
张华男:“在我们正式交谈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坚强些,听我向你传达一个令你震惊的消息。”
姚秀芝紧张地:“是什么消息?”
张华男:“我受命告诉你:李奇伟在被审查的时候,他畏罪自杀了!”
姚秀芝惊得向前迈了一步:“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张华男:“李奇伟在被审查的时候,畏罪自杀了!”姚秀芝猝然间精神崩溃了:“不可能!这不可能……奇伟!奇伟——!”遂昏厥倒在了地上。
张华男大惊,边俯身抱起姚秀芝边说秀芝!秀芝……你醒醒!你醒醒……”
姚秀芝渐渐醒来,发现自己倒在张华男的怀抱里,她急忙挣脱,惊呼一声“奇伟——!”她沿着奶水溪发疯地奔跑着。
姚秀芝奔跑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自语:“奇伟……奇伟……”
夜风渐骤,吹乱了姚秀芝的头发。
张华男依然站在原地,一任奶水溪边的夜风扑打着夜空突然飘来一片乌云,渐渐遮住了明月,大地一片漆黑。
忽然,沿着奶水溪走来一个人影,像个幽灵似的,慢慢移动着,走近方知是姚秀芝。
姚秀芝站在张华男的面前一言不发,在默默地等待着张华男的宣判。
张华男严峻地:“在你的问题上,我是对不起奇伟的;但是,在革命的大节上,奇伟是无脸见马克思的!”
姚秀芝暴怒地:“我不准你再诅咒奇伟!”
张华男:“你是知道的,奇伟在苏联学习期间,曾经拜会过一个托洛茨基的门徒。”
姚秀芝:“那列宁、斯大林还和托洛茨基共过事呢!”张华男欲要震怒:“你……”
姚秀芝:“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张华男:“关键是奇伟承认自己加人了托派!而且还交待介绍你也加人了托派。”
姚秀芝大惊啊!……这个软骨头,这个害人精……”张华男:“当然,他在自杀前,曾又全部推翻了自己的口供。”
姚秀芝悲不语。
张华男:“时下,谁能证明你不是托派呢?没有!加之,你又是出了名的毛派骨干分子,只能就地继续审查。”姚秀芝:“不!不……我要跟随主力红军突围转移厂张华男:“那必须答应一个条件……”
姚秀芝:“讲吧!”
张华男:“只有我可以带你走,但必须接受我的爱情。”姚秀芝无比愤怒地:“卑鄙!”说罢转身大步走去。张华男望着那渐渐消逝在夜幕中的人影,痛楚地说了一句:“秀芝!我是真诚地爱你呀……”遂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皓月艰难地从云彩中露出了头,山川大地又渐渐披上了柔和的银辉。
张华男依然双手抱头蹲在奶水溪边,痛苦万分。“华男。”
张华男闻声蓦然放开双手,抬头一看:
姚秀芝驻步面前,冷漠地:“为了我的信仰,也为了我追求的革命理想,我……答应你了。”
张华男:“真的?”
姚秀芝木然地点点头。
张华男:“是白天说梦话吧?”
姚秀芝:“不!是在漆黑的夜间。”
张华男纵身跃起,紧紧拥抱着姚秀芝,小阵地说着:“秀芝!我爱你……”
姚秀芝呆滞地接受着,痛苦地合上了双眼,泪水潸然而下,淌满了面颊。
张华男识趣地结束了这一头热的求爱举动。
姚秀芝:“我能跟着你们出征吗?”
张华男:“能!”
姚秀芝:“还是作为你们的囚徒跟着部队远征?”
张华男沉重地点了点头。
姚秀芝仰天怒吼:“天哪!……”(渐渐回到长征路上……)西行的山路 外日
夕阳西下,苍山林海沐浴在暮霭之中。
疲惫的红军继续结队西行,艰难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中。姚秀芝:“这就是我和他的恩怨史,大姐知道了,不知会对我产生何等的印象?”
霍大姐叹了口气:“一句话:你是幸福的。”
姚秀芝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大姐:“我真心地羡慕你,能得到一个男人这样痴迷地相爱;当然,我也很可怜张华男同志,他这个痴男没有碰上一位怨女。”
姚秀芝淡然一笑:“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见解。”霍大姐感慨地:“如果说一家有一本难念的经,我看每个女人也都有一本难念的爱情经。”
姚秀芝深沉地点了点头。
霍大姐:“黎平就要到了,听说中央要在黎平开会。”
姚秀芝:“但愿……能给我们带来些喜讯。”一座庭院 外日
姚秀芝在院中默默地收着晾干的纱布和绷带,并细心地叠平放好。
霍大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秀芝,快!快收拾好一张病床,张副参谋长他……他挂彩了!”
姚秀芝一怔:“是哪位张副参谋长?”
霍大姐:“就是你的那位张华男啊!”
姚秀芝大惊失色:“啊?!……”
霍大姐愕然:“你这是怎么了?”
姚秀芝极力掩饰地:“没什么,没什么……”
霍大姐:“快来帮我抬一张竹床!”
姚秀芝应声随着霍大姐走进屋去,不时抬出一张竹床,她刚一迈门檻,顿感精神恍惚,身体晃了两下,失手弃床,随即也跳在了竹床上。
霍大姐生气地:“你这是又怎么了?”
姚秀芝站起我……也不知为什么,腿一软,就……”霍大姐:“咳!你呀……我自己来吧!”旋即自己动手摆好竹床,回身又走进屋去。
姚秀芝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霍大姐抱着一床军被从屋内走出,放在竹床上。
姚秀芝铺好军被,又信手找了一块砖头放在被下,算是枕头。
这时,院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且越来越近。
霍大姐:“走!快去接伤员。”说罢带头向大门走去。姚秀芝身不由己地快步跟上大门外边 日
在老马和欧阳琼的保驾下,两位身强力壮的红军战士抬着一副担架快步走来。
担架上侧躺着昏迷的张华男,身上盖着一床军被,看不见他受伤的地方。
姚秀芝近似小跑地越过霍大姐,赶到担架旁边,不住声地叫着:“华男!华男……”
霍大姐赶过来:“老马同志!张副参谋长的伤……”老马边走边说:“不轻,大姐……”
霍大姐:“快抬进院中抢救!”还是那座庭院中 外日
两个红军战士把担架轻轻放在竹床旁边。
老马和欧阳琼小心地把张华男从担架上抬到竹床上。姚秀芝紧紧抓住张华男的一只手,迭声呼唤:“华男!你醒醒,你醒醒……”
这时,身材颀长,戴着金丝眼镜的红军大夫拿着医疗器械走到竹床旁边。
霍大姐伸手接过医疗器械。
大夫撩开盖在张华男身上的军被,特写:
张华男的臀部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军装和军被。姚秀芝本能地惊呼:“华男!……”
张华男渐渐从昏迷中醒来,他微微地睁开双眼,并看见了姚秀乏,无力地叫了一声:“秀芝……”
姚秀芝惊喜地:“你……你可醒来了!”
霍大姐摇了摇头:“秀芝,你快去给张副参谋长准备点吃的吧!打下手的事,由我来帮着做。”
姚秀芝很不情愿地说了声“好,好……”,冲着张华男点了点头,遂转身踉跄向厨房走去。
霍大姐拿起剪刀,把臀部的裤子小心地剪了一个圆圈,由于淤血粘得太紧,掲不下来。
大夫看了看:“端点盐水来,浸泡一会儿再揭。”
张华男边说:“不用了!”边用手揭了下来。
霍大姐惊得“啊”了一声。
特写:张华男臀部的伤口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大夫:“决去端点盐水来消毒!”
霍大姐:“是!是……”她余惊未消地向厨房走去。厨房外屋 内日
姚秀芝心慌意乱地向碗中倒开水,竟然倒在了自己的手上,烫得险些把碗扔在地下。她急忙把水碗放在锅台上,又转身取来些许盐巴放入碗中,用筷子搅拌。
霍大姐走进屋来“秀芝!快弄些盐水,”
姚秀芝双手递上那碗盐水:“给,我已经弄好了。大姐,他……”
霍大姐边接碗边说:“是条汉子!放心吧,用盐水洗伤,他顶得住。”说罢转身走出屋去,遂又转过身来叮嘱:“秀芝,拿出我们留下的白米,绐他做碗热乎乎的米粥。”姚秀芝:“是,我这就生火做饭接着,她惶恐不安地淘米、生火,不时地还侧耳听听院中的谈话。
霍大姐:“华男同志,要忍着点,盐水洗伤口会很疼的。”
张华男:“没事!你们洗伤的盐水,决不会比国民党的辣椒水更刺激吧?”
大夫:“当然没有!可我还必须告诉你,我们没有麻醉药品,做手术将会是非常疼的!”
张华男:“大夫,你就放心大胆地动手术吧,我虽然不是关云长,可我的骨头,也绝不比他软!”
姚秀芝听罢惊得—怔,她匆忙向火中添加一把柴禾,遂又禁不住地探出头,窥视院中做手术的情况。
姚秀芝因距离较远,只能看见大夫拿着剪刀的动作,以及霍大姐捧着医疗器械忙碌的样子。她看不见张华男的表情,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柴火正旺,锅中的水滚沸,溢到火苗上,发出刺刺啦啦的响声。
姚秀芝急忙转身救火,揭开锅盖,放上白米,加柴煮饭。庭院中 外日
张华男静静地躺在床上,额头上布满豆粒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滚下。
特写:张华男头部两边所谓的枕头上湿了两大片。
大夫终于做完了手术,看了看张华男的表情,敬佩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又命令地说道:“快拿块毛巾来,给伤员擦擦这满脸的汗水。”
霍大姐转身取来毛巾,轻轻擦去张华男额头上的汗水。大夫“秀芝!白米粥煮好了吗?”
姚秀芝在屋内回答:“煮好了!”
大夫:“端过来,给伤员喂饭!”
姚秀芝:‘好!我这就来。”
有顷,姚秀芝端着一碗白米粥走出厢房,来到手术床旁边关切地:“疼吗?”
张华男微微地摇了摇头。
姚秀芝盛了一勺白米粥,吹了吹,复又用舌试了试,小心地放人张华男的口中。
张华男无力地、却十分香甜地吃着。
姚秀芝细心地给张华男喂米粥,突然一股异样的情感扑人心头,她泪水盈眶,痛苦地盛了一勺白米粥,未加处理,放入张华男的口中。
张华男因米粥太热,烫得欲吐不行,欲吃不得,十分狼狈。
姚秀芝惊慌地,“对不起,吐了吧……”
张华男强作英雄地:“不!不热……”忍烫咽了下去。霍大姐看着泪水滚动欲出的姚秀芝,不解地:“秀芝,你这是怎么啦?”
姚秀芝边说“没什么……”边又盛了一勺白米粥,吹了吹,泪眼模糊地放人张华男的口中。黎平城郊 外日
朝霞染得碧空万紫千红,映得山川生气盎然。
笛声悠悠,“哎呀来”的旋律在晨空中自由飘游,显得是那样的清纯、悦耳。
姚秀芝驻步一条小溪旁边,循声望远方,怅然凝思。老马沿着小溪大步走来,他望着痴迷于笛声的姚秀芝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笛声突然终止了,姚秀芝不无遗憾地自语:“彤儿,你怎么不吹了?”
老马紧走两步,怆然地:“她准是吹累了。”
姚秀芝闻声转过身来:“老马,你……”
老马很不自然地一笑:“和你一样,听彤儿吹笛子。”
姚秀芝:“我看,是有事吧?”
老马“对,首长请你。”
姚秀芝淡然一笑:“请我?……”
老马:“一点也不错!”
姚秀芝:“新鲜!”
老马:“我想,他也可能是听到彤儿吹的笛子声了吧?”
姚秀芝:“那……他是可以把彤儿叫来的啊!”
老马:“可他……”
姚秀芝:“就因为我的原因,连可怜的彤儿都可以不见,是吗?”
老马:“我……不清楚。”
姚秀芝猝然变色:“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老马:“那你……”
姚秀芝:“我留在这儿,等霍大姐回来。”
老马:“是不是想从她那儿……听听黎平会议的精神啊?”
姚秀芝沉重地点了点头。祠堂厢房中 内晨
张华男卧在竹床上蹙着眉头,不时地耳听听室外的动静,复又叹气摇首。
有顷,他下意识地哼唱起了“哎呀来……”小溪旁边 外晨
霍大姐兴奋地:“黎平会议结束了,中央接受了毛主席的意见:改变和红二、红六军团会师的作战计划,西出贵州,摆脱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重建革命根据地。”
姚秀芝沉吟有顷:“这能不能说,毛主席又开始指挥红军打仗了?”
霍大姐:“我的那一位对我说,起码证明毛主席在军事上有了发言权了!”
老马:“这就好了!根据我的经验,毛主席指挥打仗行。”
霍大姐:“就是肃反不行,对吧?”
老马:“这……是两码子事嘛……”
姚秀芝:“我这个毛派骨干分子……”
霍大姐:“还是不能平反,对吧?”
老马:“这……不知道。”
霍大姐:“我知道我们的老马同志多的是原则性,少的嘛……是灵活性,对吧?”
老马突然把头一歪:“我看啊,这顶帽子给霍大姐戴上也正合适。”
霍大姐一怔:“一点也不合适!”
老马激将地:“你敢不敢把彤儿叫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一下啊?”
霍大姐:“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首长的意思?”
老马:“这……你就不用问了。”
霍大姐笑了:“秀芝,你说呢?”
姚秀芝痛苦地低下了头。厢房祠堂中 内日
张华男依然卧在竹床上,蹙着眉头,微合着双眼,完全陷人沉思中。
姚秀芝悄然走进,打量一下张华男的表情,有些冷漠地问:“你找我有事吗?”
张华男蓦地睁开双眼,有些慌乱地:“没、没事……”姚秀芝生气地:“没事派人找我干什么?”说罢转身走。
张华男慌忙地:“秀芝,你……”
姚秀芝闻身又转过身来:“有什么事吗?”
张华男:“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吗?”
姚秀芝:“你认为有这种必要吗?”
张华男涨红着脸:“有,有啊!……比方说。你有没有心事和我说说呢?”
姚秀芝就要发怒了:“像我这样的人,向你这种人述说心事有什么用呢?”
张华男:“有啊,有啊……不妨说说看。”
姚秀芝蓦地摘下那顶没有红星的军帽,双手捧到张华男的面前,怒不可遏地:“我要你把收回的那颗红星还给我!”张华男狼狈地:“这……”
姚秀芝:“办不了!对吧?再见!”
张华男:“秀芝!秀芝……”
姚秀芝驻步原地,一动不动。
张华男哀求地:“我们谈谈彤儿好吗?”
姚秀芝猝然又动了感情:“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彤儿!离开中央苏区两个多月了,为什么不让彤儿来看我一次?就说你负伤了,为什么也不想和彤儿见一面?你扪心自问一下,对得起我们的彤儿吗?”
张华男:“我怕给彤儿的心灵造成创伤啊!”“妈妈!”
姚秀芝和张华男闻声同时循声望去:
彤儿哭喊着跑进厢房一头扑进了姚秀芝的怀抱中。姚秀芝双手用力抱着彤儿,大颗大颗的泪水滴在了彤儿的身上。
张华男从惊愕中醒来,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双手吃力地撑着病床,忘情地喊着:“彤儿!彤儿……”
这时,霍大姐走进厢房,走到姚秀芝身边,动情地:“彤儿,爸爸叫你了。”
彤儿仰起泪脸:“爸爸,你怎么了?”
张华男:“挂彩了。”
彤儿:“一定很疼吧?”
张华男:“擦破了点皮,不疼。”
彤儿:“你怎么不派老马叔叔叫我去啊?”
张华男嗫嚅地:“我……”
姚秀芝再次火起:“他怕影响自己当官!”
张华男:“你……”
姚秀芝:“我只不过说了句实话!”她说罢拉住彤儿的手:“妈妈什么都不怕,走!跟妈妈进屋说会知心话去。”张华男伸出双手:“彤儿!彤儿……”
姚秀芝拉着彤儿快步走出了厢房。
张华男再次呼唤:“彤儿!……”十分痛苦地合上了双眼。
院中传来彤儿答话声:“爸爸!……”
霍大姐叹了口气:“算啦,让她母女先亲热亲热吧。”
张华男凄楚地:“那我……”
霍大姐:“我陪着你谈谈。好吗?”
张华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姚秀芝的住处 内日
姚秀芝边给彤儿剥橘子边说:“剧团的同志们都好吗?”彤儿边吃橘子边说:“好,大家可想你呢!”
姚秀芝:“排练什么新节目了吗?”
彤儿:“没有。”
姚秀芝:“为什么?”
彤儿:“大家说,没有你这个团长编和排,只能演过去的一些老掉牙的节目;另外,长征以来,天天不是跑就是打败仗,大家也没有心思排练新节目。”
姚秀芝叹了口气:“苦妹子好吗?”
彤儿:“不怎么好。”
姚秀芝:“为什么?”
彤儿:“她特别想你!还有,她对爸爸他们这样对待你,怎么也想不通。”
姚秀芝:“还有别的原因吗?”
彤儿神秘地:“听说她肚子里有小孩了。”
姚秀芝怆然地叹了口气。祠堂厢房 内日
霍大姐严肃地:“华男同志,中央苏区是怎样搞起来的,工农红军又是如何发展起来的,你知道吗?”
张华男:“当时,我在上海,不在苏区,但作为党员,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党的功劳。”
霍大姐:“请问我们的军事家,丢掉中央苏区,牺牲这么多的红军战士,又是谁的功劳呢?”
张华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被迫撤出中央苏区,是因为敌我力量悬殊的结果嘛!”
霍大姐:“不对!前四次反围剿,我们为什么取得了胜利?”
张华男:“这……”
霍大姐:“这是因为敌人的兵力太弱,我们红军的力量太强的结果吗?”
张华男:“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大姐:“很简单:我——不仅仅是我,全体红军指战员历经血战湘江的惨败之后,都在寻求红军失败的真正原因;同时还在思索你——还有你的那些从苏联留学回来的同学们,为什么一到苏区就反对毛主席?”
张华男:“你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反对党中央!”
霍大姐:“你的结论下得太早了!”
张华男愕然地:“你……”
霍大姐心平气和地:“我只能这样对你说:我敬重你,才这样剖腹见心地和你谈。”
张华男听后蹙起了眉头,似在思索着什么。西行的山路 外日
红军快步行进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
张华男躺在担架上,非常痛苦地合着双眼。
霍大姐和姚秀芝边行军边交谈着什么。
突然,前方响起休息的军号声。
红军指战员相继停止行军,就地休息。
老马站在一棵大树底下,大声地:“把张副参谋长抬到这儿来!”
两个抬担架的红军战士应声走过来,小心地把担架放在大树下边,一个用衣襟擦汗,一个捧着军用水壶喝水。老马赶过来,取出一个饭团:“首长,吃点东西吧?”张华男边说,“不吃!”边拿起身边的拐杖用力站起来。老马慌忙扶住张华男,“首长,你……”
张华男,“我要下地锻炼走路。”
老马边扶着张华男一拐一瘸地走路边交谈。
张华男:“同志们的情绪怎么样?”
老马想了想:“是想听真话吗?”
张华男生气地:“你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提问?”
老马:“我知道说真话会惹得你不高兴的。”
张华男:“你要注意,不要跟着他们瞎议论,更不要把矛头对准现任党中央。”
老马:“如果错了呢?”
张华男:“你怎么知道对和错?”
老马不知如何回答。
不知何时。霍大姐赶到了他们的身后,不服气地说:“华男同志,看来我们只能当阿斗了?”
张华男瞪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霍大姐话中有音地说:“不要不服气!只有那些知错就改,敢于向真理低头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张华男有气地哼了一声。
霍大姐有些挖苦地:“共产党人是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观点的,有话放在肚子里会发霉的。”
张华男近似自语地:“说就说,我就不相信山沟里能出马克思主义,我更不信山大王式的游击专家能打败敌人……”
霍大姐笑了笑:“华男同志,我劝你还是认输的好。”
张华男:“输?谁输?……”
霍大姐:“那你我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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