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让-米歇尔·里博
出版社：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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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动物戏剧试读：
前言
法国巴黎圆点剧院的院长，著名的剧作家、演员兼导演让-米歇尔•里博（Jean-Michel Ribes）先生，在法国文化年之际受法国政府的委派和中国著名导演林兆华先生的邀请，于2005年4月22日至5月3日，在北京大学戏剧研究所向北京的戏剧年轻学子们，展开了一次颇具特色的法国当代戏剧工作坊活动。译者作为里博先生的导演助理，在北京大学戏剧研究所伴随他度过了这短暂的首次中国之行。短短十天的戏剧工作坊给北京的戏剧学子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家不会忘记这位经验丰富的戏剧导演启发大家做的表演素质练习：情绪的跳跃、转换（由喜转悲，由无声的惊怕转向欢动的喧闹）；节奏的变化（舞台语言不同速度、不同情感的外部形式练习）；以及人与动物的内部感受与外在表现的练习……大家更不会忘记里博这位功力深厚的剧作家。2005年5月3日学员们汇报演出的《小树林边》的片段，以及《无动物戏剧》中的两个独幕剧《悲剧》和《平等—博爱》的片段，引起了北京戏剧圈内观众的广泛兴趣。中国当代著名剧作家过士行评价里博的戏剧是“纯粹的、荒诞的，而其悲剧性是恻隐的、含而不露的、极其内在的……”大家一致期待里博的作品能早日登上中国的舞台，译者就是在众望之中，在里博先生的北京戏剧工作坊之后，悉心翻译了《小树林边》和《无动物戏剧》的全剧。鉴于让-米歇尔•里博的独特的写作风格和其丰富多彩的戏剧活动，译者深感有必要先向大家介绍一番里博先生的剧作情况及其领导的巴黎圆点剧院的戏剧活动。
位于巴黎凯旋门下的香榭丽舍大道上的圆点剧院，距今已有150多年的历史，它最初的圆厅建筑是拿破仑一世下令，由路易十八的建筑师设计的一个皇家大展厅。而在19世纪末，这个全景圆厅是当时法国乃至欧洲著名的溜冰场冰宫，也是巴黎最时髦的沙龙，是会见朋友、听音乐的高级交际场所。而把这一名建筑作为专门的剧院则是在20世纪下半叶以后的事，这应得益于法国当代著名演员、导演雷诺•巴侯(Renaud-Barrault)夫妇，雷诺•巴侯夫妇剧团以他们在法国戏剧及电影界的建树使得圆点剧院名声大震。他们早在1981～1991年期间，就在圆点剧院极力推广当代戏剧作品，例如萨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尤金•尤涅斯库(Eugène Ionesco) 的作品，以及法国当代女剧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娜塔丽•萨洛特(Nathalie Sarraute)的作品等等。
1995～2000年由马塞尔•马雷沙尔（Marcel Maréchal）掌管了圆点剧院。在他的推动下，演出大厅彻底重新布置装修。装修后的演出大厅被命名为雷诺•巴侯大厅，拥有760个座位。另外还有一个演出或排练用的小厅，以及一个展厅。马塞尔•马雷沙尔在任期间致力于推广当代戏剧。因此，第一个演出季就演出了法国当代剧作家保罗•克劳代尔(Paul Claudel) 的三部曲。1996～1997年间演出了七部戏，其中包括萨缪尔•贝克特的《等待戈多》，以及雅克•佩维（Jacques Prévert）的代表作《天堂的孩子》。1998年，上演了让-克劳德•古伦伯格（Jean-Claude Grumberg）的《做梦也未尝不可》，由让-米歇尔•里博执导。
2001年11月，巴黎戏剧界传出了一个重大新闻：声名显赫的圆点剧院将由一位当代极富活力的剧作家来领导。2002年1月1日，巴黎市政府和法国文化部任命法国戏剧作家协会EAT的主席让-米歇尔•里博为圆点剧院院长。2002年9月17日，关闭许久、进行整修的剧院重新开门，快乐又大胆地把娱乐和文化结合在一起。圆点剧院从此着重推出当代剧作家，尤其是在世的剧作者的作品以及新人新作。巴黎的戏剧作家们经常会聚在这里；由此圆点剧院又把时代的戏剧语汇重新带给了观众。
剧作家、演员兼导演让-米歇尔•里博出生于巴黎的一个艺术家庭，自幼从事戏剧艺术，青年时期便结识画家热拉尔•加鲁斯特，并与后者共同创立帕利乌姆剧团公司。年轻的剧团经常在巴黎的蒙帕纳斯的一家剧院演出。他抢在印刷成书之前，早已把阿拉巴尔的《芭拉巴斯的抒情小诗》搬上舞台。
他的第一部剧作《强壮的草莓》，创作于1970年，在布吕耶尔剧院上演，获得连续八年的票房佳绩。以他为核心聚集起一批年轻演员，靠着这些年轻人他排演了两部剧作《无花果应该瓜熟蒂落了》和《我是一块牛排》。自此以后，他便开始兼做演员和导演。应让•梅居尔的邀请，他在巴黎城市剧院排演了《为了一杯茶的奥德赛》（1973年）和《雅克•帕拉迪》（1977年）。剧作《小树林边》，1976年在雷卡米尔剧院上演，获得全法U赛大奖和戏剧娱乐奖；在埃菲尔铁塔对面的夏乐宫剧院上演的《翁法罗斯酒店》荣获法国剧作家协会SACD最年轻演员奖。
1974年，他的公司和米歇尔•贝尔托的公司合并。在十年中，他们的创作颇为成功，尤其是塞姆•舍帕尔的《西方真实》、与罗兰•图鲍尔合写的《争吵》。他和罗兰•图鲍尔的师徒合作关系一直持续到后者去世。从1984起，他改编并导演了几部作品，其中奥芬巴赫的《叹息桥》于1987年在巴黎剧院上演，《柜台短闻》于1994年在特里斯丹•贝尔纳剧院上演，该剧在1995年获得黑色幽默大奖，并获莫里哀戏剧奖的两项提名。
1997～2000年，他一直担任法国剧作家协会SACD剧院的董事会主管。1998年，他在圆点剧院推演让-克劳德•古伦伯格的《做梦也未尝不可》，并在法兰西喜剧院导演过拉比什的《聚宝箱》；后又与罗兰•布朗什合作排演了让-路易•布尔东的《泰蒂》（1999年），同年还导演了让-玛丽•古里奥的《柜台新短闻》。他的公司还联合制作了不同的演出，其中有科皮的《不速的拜访》（1995年）、恩宙•科尔曼的《姐妹灵魂》（1996年）、《卓绝的安德鲁》(1997年)。在电视领域，在80年代初，他和图鲍尔、古里奥、罗林、吉贝在法国文化电视台Canal+ 台共同创办了两个标新立异的节目：《谢谢贝尔纳》和《帕拉斯》。在电影行业，他导演了三部长片，其中《人人为你服务》是与阿尔贝•杜邦戴尔、让•雅尼合作而成。
2000年，他在法兰西喜剧院排演了让-克劳德的《奥唐伯格的慵懒》，在枫丹剧院演出了凯斯•沃特豪斯的《杰弗瑞很受罪》。同年秋天，他被推选为法国戏剧家协会主席。2001年，他写出《无动物戏剧》，该剧在特里斯丹•贝尔纳剧院上演，获得三项莫里哀戏剧大奖：最佳创作、最佳喜剧、最佳配角喜剧演员。2002年，他凭借一生的创作和贡献，荣获法兰西学院戏剧大奖。作为戏剧导演及剧作家，他更加推崇当代作品，他运用的诗体和幽默近乎荒唐，甚至将人引向绝望。他重视剧本和演员的互动关系，潜心挖掘戏剧语言的想象空间。2003年，里博又推出了他的戏剧新作《高低博物馆》， 一经出版则被译成多种文字； 由剧作家本人执导的舞台剧在2004年、2005年及2006年度在巴黎圆点剧院常演不衰。
在让-米歇尔•里博的众多戏剧作品中，《小树林边》或许可以说是他最早的成名作，也是他的代表作。作品刻画了两个生动鲜明的人物形象：一位是在一个寓所等待儿子且准备离开的布琳卡太太，另一位是被派来粉刷房间的油漆匠赞科尔。前者多疑，因等儿子心切所以难免不安，神经紧张；而后者则看似简单直率，实则精细甚至心怀叵测。这完全是由于人物对话的跳跃性以及语言戏剧空间的伸缩性而造成的。两个人物的相互猜疑使得人们不知到底谁在说谎，谁在说实话，而剧终前才发现，布琳卡太太的儿子早已在多年前死去，她只是生活在自我虚构的假象中。而油漆匠这时已经把整个房间粉刷成沉重的暗色调，使人难以呼吸。布琳卡就是在这种特殊的毒害环境下奄奄一息，最终离开了人间……
如果说《小树林边》带有很浓的荒诞性和悲剧性，《无动物戏剧》则充满了滑稽性和喜剧性。这是由8 个各自不同的独幕小剧组成的一部戏剧组合：“平等-博爱”， “悲剧”，“莫妮克”，“海鸥”，“星期天”，“气管炎”，“美国”，“回忆”。这些独幕剧大都只有2～3个人物，故事情节相对简单，看似喜剧，实际也蕴含着隐隐的悲剧性。用里博先生自己的话来说，他喜欢“把生活中的不幸或悲哀转化成快乐和喜悦”；他总是“试图在真诚的诙谐中显露悲剧的矛头”；他总想“在写作中打破那些严肃的精神”，找到“既恰当的又出乎意料的笑料”。《平等-博爱》是收集在剧本《无动物戏剧》的第一部独幕剧，该剧通过两个兄弟之间的对话，展示出一个惨淡的现实：哥哥安德烈是个著名的作家，早已功成名就，蜚声在外；而弟弟雅克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体操馆料理滑石粉的打工族，即便是这份工作也还是由于他哥哥的名气才得来的，因为体操馆老板非常仰慕大作家安德烈。弟弟雅克自小就被家人和学校的人称作“小傻瓜”，而哥哥安德烈总是受家人的喜爱；所以雅克34年来一直觉得哥哥安德烈比自己聪明许多，否则雅克的妻子怎么会在与他离婚后也嫁给了安德烈？因而他决定超过哥哥，也像哥哥一样把童年的故事写成作品，甚至为了学习写作，他还认真听取体操馆老板的劝告，读了不少有关逻辑学、修辞学、心理学等方面的书籍；对羡慕、同情、嫉妒等情感体验做了深入的研究……当他好不容易感觉到自己比哥哥聪明多了，且把这一切告诉哥哥时，人们就随着两个人对话的深入而了解到，哥哥安德烈比弟弟雅克想象的还要更“聪明”，而雅克越发显得“傻瓜”了，他所渴望的平等与博爱恐怕永远都不会实现。因为，或许他的心太纯朴了，而哥哥安德烈的心眼儿和脑子也确实太高超了，难怪他拥有一切，甚至拥有对他弟弟心理的绝对操纵！值得一提的是，“博爱”一词的法语实际上是对“兄弟之情”的延伸；所以雅克无从取得平等，因为安德烈对他没有起码的兄弟之情，何等可悲。 剧作者对这两个人物的刻画，用了极为简洁的语言，非常生活化、口语化，整幕戏一气呵成，弟弟雅克越来越傻，而哥哥安德烈则越来越聪明；而这一点从剧情一开始雅克来向安德烈宣布自己比对方聪明就显而易见了。
难怪里博先生在《无动物戏剧》一书的首页引用了斯莱特曼的一句名言：“我喜欢蹩脚可笑的故事，其精彩的结局是从头就开始的。” 这些独幕剧虽然篇幅短小，然而题材广泛，生动地反映了当代法国普通人生活的各个侧面； 笑料无处不有，但是在滑稽、荒诞的背后，人们不难觉察出一些隐隐的悲哀。这一点无疑是作者里博的喜剧写作风格特点。另外，在这种惨淡悲哀的喜剧形式下，难免总有一些耐人寻味的哲理。由此可知，里博对法国当代荒诞派戏剧大师尤涅斯库、贝克特等的钟爱，他的作品无疑体现了目前法国当代荒诞派戏剧的创作，而他的喜剧创作功力也得益于法国19世纪末的喜剧大师乔治•费都(Georges Feydeau， 1862～1921)；他对费都的钟爱不亚于他对法国悲剧大师让•拉辛(Jean Racine， 1639～1699) 的尊重。
让-米歇尔•里博非常推崇达达主义的思想，无论是他的剧本写作还是导演手法，都深深体现了后现代派达达主义的风格，难怪他的作品深受法国年轻人的喜爱。自2001年夏天《无动物戏剧》首演并出版发行后，它被众多的青年剧团搬上舞台，在欧洲各地常演不衰。这部作品已被译成多种语言在法国以外的12个国家与外国观众见面，受到广大受众的喜爱。该剧作成为当前法国剧本的热销书，自出版以来短短五年时间，已经多次再版，一再增加发行量，甚至被法国一些中学作为戏剧课的首要推荐作品。从某种程度上讲，《无动物戏剧》的成功，或许在于它对当今纷乱世界的准确诠释：荒诞惨淡，滑稽可笑，令人发省。法国最大的权威报纸《世界报》曾在经济版这样评价该剧：“当今世界糟糕透顶、疯狂不堪，那么就去看看里博的《无动物戏剧》吧…… ”
巴黎圆点剧院自从里博先生任院长以来可以说是法国目前非常火的一家剧院，这不仅因为里博是位颇有实力的剧作家和风格鲜明的大导演，还因为他是一位很有胆识的文化经纪人；又因为他的影视作品，使他在影视界深得人心。圆点剧院的电影电视传媒形象恐怕位居法国各大剧院之首。里博先生利用圆点剧院的三个演出厅，开展丰富多彩的戏剧演出、新作朗读、戏剧纪录片的放映等活动；另外，他定期邀请报界、戏剧学会团体、戏剧评论界、高等戏剧研究机构等来圆点剧院与观众搞互动见面活动，还经常向大学生和中小学生及退休人员免费打开院门。在2002年9月至2003年7月演出季中，完成了696场演出；而2003年9月至2004年7月演出年度，达到了810场演出；仅2004年9月至2004年12月3个月间，就有351场戏剧演出。其中大部分为当代最新剧本的上演。从2002年9月开始，已有106位当代在世的戏剧作家的最新剧本首次通过圆点剧院的舞台与观众见面；另外，已有400位当代在世的剧作家的最新剧本在圆点剧院得到公众朗读，从而使不少作品在剧本朗读后找到了制作人、导演等，并最终被搬上法国舞台。另外，里博先生大胆起用年轻的导演，把很多年轻的私立剧团的创作列入圆点剧院的演出档期。他这种充满魄力的实干精神鼓舞着圆点剧院的每个工作人员，也给整个巴黎戏剧界带来一股春风，为他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圆点剧院拥有自己的戏剧书店和餐厅饭店，这里已成为巴黎当代戏剧的约会点。
自2002年9月以来，剧院已经收到了3098部新剧本，其中有24个新剧本获得了圆点剧院剧本评选委员会的“青睐动心”奖；有114部新作被发表在圆点剧院的季刊杂志和网站(www.theatredurondpoint.fr)上。而剧本评选委员会则由11位名剧作家、4位名导演和1位剧院院长组成，另外还定期邀请法国剧作家协会、巴黎及外省戏剧业内的名家，以及德国柏林、奥地利维也纳、匈牙利布拉格和美国芝加哥等剧院为特约评委。另外，巴黎圆点剧院从里博先生上任后，与英国、加拿大、俄罗斯、美国、丹麦、瑞士、比利时等近20个国家的剧院建立了长期的交流关系，在亚洲他们已同韩国、泰国戏剧界建立了关系。而这次里博先生的北京之行无疑会为今后中法的戏剧交流打下坚实的基础。
里博先生对他在北京大学戏剧研究所接触的年轻人抱有很大的期望，他希望有朝一日中国剧院的演员们能到巴黎，在圆点剧院用汉语演出一部法国的当代剧作，同时他的法国演员将用法语演出一部中国当代剧作，他希望这将会是过士行先生的一部力作。另外，在京期间，他还观看了林兆华导演的京剧《杨门女将》，对中国京剧演员唱、念、做、打的全面表演功夫深为叹服，他希望有机会请京剧名角到圆点剧院为法国演员现身说法，交流表演经验。译者作为近年来穿梭于北京、巴黎的戏剧人，衷心祝愿今后能够借助中法两国的戏剧交流项目，把里博的作品搬上中国舞台，以飨广大戏剧观众； 同时深切希望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早日把中国当代戏剧推向巴黎的戏剧舞台。
这个译本从某个角度上讲正是2005年春让-米歇尔•里博北京戏剧工作坊的结晶，在翻译过程中受到了里博先生本人、林兆华导演和剧作家过士行先生以及北京大学戏剧研究所的年轻戏剧同仁的支持和帮助，在此一并致谢。另外特别感谢法国驻华使馆文化专员满碧滟女士以及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的领导和各位编辑，没有大家的帮助，就没有这本汉语首版的让-米歇尔•里博戏剧译本。希望这本书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对书中的遗漏错误，还请各位专家学者和广大读者批评指正。宁春2006年8月蓦然的颂歌
我非常喜欢触电后的小火花，楼房的坍塌、滑倒的或飞起来的人， 总之那些蓦然的意外。 这些美妙的刹那间告诉我们，世界并不像我们最终设想的那样，它还存在着一些现实所无法禁锢的东西。
这些短小的寓言、塑像、草稿汇集在一起取名《无动物戏剧》，这是对蓦然之艺术的初探，且以此献给那些不断抵抗着忧郁与禁锢的人们。让-米歇尔•里博2001年6月无动物戏剧
编剧：让-米歇尔• 里博
于2001年8月在巴黎特里斯丹•贝尔纳剧院首演
导演：让-米歇尔• 里博
导演助理：德勃拉•巴努
舞美：让-马克•斯特雷
服装：朱丽叶特•沙诺
音乐：让-克劳德•卡莫
编舞：罗拉•斯克兹
灯光：帕斯卡尔•索特雷
演员：利奥奈•阿贝兰斯基
阿妮•格里高丽奥
萨哈•阿克塞尔
非利普•玛尼昂
克里斯丁•佩雷拉
出品：特里斯丹•贝尔纳剧院
让-米歇尔• 里博剧团
帕斯卡尔•勒格若公司
非利普•贝尔纳之维瓦公司
行政总监：瓦乐莉•布舍
贝阿提斯•维涅平等-博爱献给阿列克西
人物
雅克
安德烈（在一个露天阳台上。安德烈正坐着读些什么，雅克走过来坐在他旁边。他看了看天）
雅克：说不定天气要变阴。
安德烈：还不确定。
雅克：我不打扰你吧？
安德烈：从不。
雅克：一切都好？
安德烈：都好。（顷刻）
雅克：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安德烈：好的？
雅克：我觉得是。
安德烈：那还差不多。（顷刻）
雅克：我变得比你更聪明了。
安德烈：是吗？
雅克：是的。（顷刻）
安德烈：什么时候的事儿？
雅克：有一个多小时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吧……
安德烈：还挺新鲜。
雅克：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安德烈：真让我感动。
雅克：这很自然，你是我兄弟。
安德烈：的确。
雅克：还是哥哥！（顷刻）
安德烈：很多吗？
雅克：什么？
安德烈：你变得比我聪明了很多了吗？
雅克： 我感觉是。
安德烈：多多益善。
雅克：你知道很久以前我就有这个愿望了。
安德烈：看不出来啊。
雅克：从五岁就开始了。
安德烈：呵，这可是个长期合同。
雅克：还是个小毛孩时我就想：安德烈他真有趣，他能让所有的人吃惊，人们只听他的……不过有一天这个人将是我……我将会比他做得更好……总之尽快和他一样然后很快超过他。
安德烈：一步步来，怎么着。
雅克：完全正确。
安德烈：那么……三十四年来你一直想变得比我聪明？
雅克：是的。
安德烈：工程浩大。
雅克：可是我拖延着……甚至磨蹭了好久……
安德烈：你应该感到害怕吧？
雅克：十分……我一直无从下手……然而我都快想疯了，尤其是星期天在奶奶家吃过晚饭后所有的人都叫我小傻瓜时……你还记得吗？
安德烈：记得很清楚，在学校里人们也是这样叫你，不是吗？
雅克：是啊，还有基督教理课上也是……就是因为这个……我仍旧勇敢地投入了这项神圣的活儿……
安德烈：瞧你说的！
雅克：接着，有六个月了吧？我决定迈出这一大步。
安德烈：就这样一下子？
雅克：不，我花了一晚上时间看你在电视上谈论你的新书。
安德烈：是吗？
雅克：是啊，当我听你讲述皮埃尔叔叔的气恼，捕青蛙，小丽赛特抓伤自己的膝盖，还有奶奶被淹死……我心想：我也可以和他讲得差不多呀，我对这些都熟记在心，顺便说一句，甚至我还记得肉铺老板出车祸而你却忘说了！！
安德烈：那个胖保罗，没错。
雅克：为什么呢？因为你的童年也是我的童年，就差两年……其实我想说比我多两年…… 就两年……
安德烈：你想说我比你早生两年？
雅克：对！完全正确！于是当我听记者不停地说：“我们被那种精确所吸引”或是“这震动人心的记忆！”或是“细腻的描绘”……我就想：真是，雅克！真是的！聪明不是喝干大海的事！去吧，干起来！……然后我就干了！
安德烈：你想说……你写作了？
雅克：正是。我就从肉铺老板的车祸写起……然后我的老板读了……你认识我的老板吗？
安德烈：我想不认识。
雅克：一个很细腻、很敏感的家伙！……他从很小就开始锻炼他的腹肌，现在他有三间体操馆。
安德烈：果然。
雅克：另外，他很仰慕你……当我告诉他我是你的弟弟时，他就雇用我管滑石粉。
安德烈：是吗？
雅克：是啊，他对我说：“大作家安德烈•拉莫特的弟弟可不能待着没活儿干！”……真是对你极大的赞赏！
安德烈：过奖了。
雅克：就这样，因为我看出他十分喜欢你的书，并且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多亏了你，我去给他的体操器械抹滑石粉……我心想，我要把我写的肉铺老板的车祸给他读。
安德烈：好主意……他喜欢吗？
雅克：他太棒了。他对我说：雅克，你应该从头开始。
安德烈：从头开始？
雅克：学习，在写作之前先学会读书。
安德烈：这家伙好像不错。
雅克：我告诉过你，他很细腻、很敏感！……当然，我听了他的并且读书了，注意，我读了一切。
安德烈：很好。
雅克：一切。修辞学、逻辑学、矛盾论、讽刺、推理、抽象思维，所有一切。我没有随便放过任何东西，甚至那些对聪明并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我也用功学了，比如说情感。
安德烈：你做得很好。
雅克：是啊！因为你是行家！我不断对自己说，如果我能超过他的三倍那该会是多愚蠢呵。谁知道呢，辩证地来看，把他一下子引到爱或恨上来，我好玩吧！
安德烈：当然了。
雅克：再说，我很喜欢情感。
安德烈：确实，情感是很有意思的。
雅克：另外，它比聪明要少学很多东西……
安德烈：这我倒没太注意。
雅克：哎，就只有十来种，再没有多的了：同情、羡慕、嫉妒…… 嘿，嫉妒这东西可不得了！它可强硬了。
安德烈：对，它很强烈。
雅克：就有两本这么厚的书，注意，不是羡慕，只是嫉妒！
雅克：我毫不惊讶。
安德烈：我可以把这两本都背下来。
安德烈：棒极了！
雅克：是的，我向你保证我很满意。
安德烈：我也是。
雅克：我就是这么想的，这回我哥哥会为我感到骄傲。
安德烈：你可以这么说。
雅克：好。现在我要去向父母宣布这件事。
安德烈：他们会很惊讶的。
雅克：很可能会……
安德烈：他们还可能感到难受……
雅克：难受?!
安德烈：我怕会这样。
雅克：可是……为什么呢？
安德烈：雅克……现在既然你比我聪明了，我觉得我可以随意告诉你了，爸爸妈妈……
雅克：说吧。
安德烈：……他们一直更喜欢我。
雅克：这很正常！很显然，他们总不会偏爱小傻瓜！！
安德烈：正是如此，我担心当他们得知他们最喜欢的儿子还比不上小傻瓜聪明时会伤心的。（顷刻）
雅克：说得没错。
安德烈：你很了解情感……
雅克：没错，我正在脑子里给它们排队……我在怜悯和同情之间犹豫不决。
安德烈：或者仁慈，不过我不是专家。
雅克：仁慈是一种美德，不是情感。
安德烈：不好意思……我告诉过你我不是专家。
雅克：不过仁慈在这具体情况下还挺适合……我想我就自己保留着不告诉他们了……
安德烈：随你便。
雅克：也就是说，聪明对我是新鲜而美好的，那么我当然想把它展示出来，带着它走在众人面前，让马达轰鸣。
安德烈： 这是人之常情。（顷刻）
雅克：告诉米莉安怎样?
安德烈：你的前妻？
雅克：对，我可以去告诉米莉安，如果这消息能让一个人感到高兴的话，这个人就是她了！
安德烈：你认为？
雅克：当然。让她最终知道并不是像她对法官说的那样和一个十足的傻瓜生活了十年，我想这对她绝对是一种宽慰…… 也就是说，她和我结婚并不是这样一个大错。
安德烈：这也同样说明她错了……
雅克：为什么这样说？
安德烈：她离开了你……（顷刻）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