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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9 00:4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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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子小猪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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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探

绅探试读:

绅探胡子小猪 著版权信息

绅探

胡子小猪 著

©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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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bookdna.cn第一章 深夜车祸

大上海,一座每个夜晚都会使人目眩神迷的传奇都市,同时也是一滩浮华下充斥着权欲厮杀的沼泽。光明之下,罪恶影随,纵然昼如夜行,步临深渊,却也无法使那个人放弃寻求真相的执念。

在某一个清晨或午夜,他会脱下真丝睡袍,穿上订制三件套,闭上眼在三秒内打完一个温莎结,最后,打开怀表,与命运之神再次约定一场赌注,用手杖顶开复兴南路1235号的公寓门。如果你足够幸运,就会在门口碰到,那个游走于正邪之间的绅士。

三天前,夜晚。

公租界里马家别苑,一栋洋房车库内,一辆福特小轿车里飘出了悠扬甜美的歌声。“你是个不夜城……”跟着哼唱的油头粉面般的公子哥,正是马家大少爷马博远,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用梳子一下一下地将发亮的头发分出道道梳印。

几番梳理满意后,马博远又理了理艳红的领带,这才发动了车子。车子从车库内转出,沿着花园草坪边的石子小路缓缓行进。昏暗的院内,只有两束车灯扫掠着高低不一的黑色树丛。

这时,收音机里的曲子突然传出了刺刺啦啦的杂音,马博远随即低头去调收音机,恰在此时,就在车前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隐隐闪过一个黑影。

待马博远再抬头,车灯下竟然映出一个穿着旗袍,双手抱肩的女人。

马博远当即急踩刹车,他的身子紧跟着往前猛地一耸,一脸厌弃地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

马博远探出头:“大晚上阴魂不散的想干嘛?!”

女人走到车旁,尖声酸语:“马博远,你要去哪?”

马博远顺势又将脑袋缩回到车内,不耐烦地瞟了女人一眼:“去公司处理点事。”“哼!”女子冷哼一声,“瞧你这副油头粉面的德行,我看分明又是去百乐门跳舞去。”“我是这个家的家主,我想去哪就去哪,快回去给我睡觉!”马博远低头不再解释,再次发动了车子。

女人眼见情急,一巴掌啪一声的打在车门上,“天天在外面鬼混,你的魂儿又是被哪个小贱人勾走了。”

马博远一瞪眼,指着女人:“阮梦竹,我警告你,别找不自在,给我让开!”

女人也不势弱,双手紧紧抓住车门:“我偏不让,有本事就从我身上压过去!”

马博远冷笑:“你别以为我不敢。”

马博远当即威吓似地轻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向前猛地一晃。

阮梦竹受惊向后一退,马博远朝她蔑然一笑,正要开走,万没料到,阮梦竹拼了命似的又冲了上来,死死抓住车门。“今晚你就把我一路拖到百乐门,我倒要看看到底又是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是上次那个娜娜,还是后来那个丽丽?”“你今天疯了吗?!快放手!”马博远吼着踩下油门,想甩掉女人。“我不放!”阮梦竹却依旧死命地不放手。“你给我放开!啊!”

随着马博远的一声惊呼,车灯下一辆花匠小推车突然横在了本就窄小的石子路半边。马博远急打方向盘,车子随即偏向了路边的草坪。“啊——!”

马博远听到阮梦竹一声惨叫,惊慌间向后视镜瞥了一眼,但见女人已经被灌木丛刮倒,紧接着车子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马博远奋力握住方向盘,猛踩刹车。待车子冲进另一侧的灌木丛,这才停下。

惊魂未定的马博远,又试探着看了一眼后视镜,见阮梦竹已然倒在路边一动不动。

昏暗的院内,四下安静,只有两束车灯扫射着黑影闯闯的树丛。

良久,马博远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缓缓挪着步子靠近女人。

圆月浮出层云,马博远颤抖着伸出手,翻过女人的身子。当森森的冷光照在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时,马博远惊恐地瘫坐在了地上……“母亲,救救我,救救我……”

马夫人房间,马博远跪求着自己的母亲。“你这个不争气的!平常你们打打闹闹我就当看不见,今日你居然闯下如此大祸!”“母亲,儿子知道错了,是那个阮梦竹她抓着车门不放手,我这才失手铸成大错的,求您一定要救救儿子,儿子真的不想坐牢!”“好了!”马母甩开儿子的手,用力点指“你大呼小叫的,还嫌知道的人少是吧。”

马博远狠狠抽了一口气,停止了哭诉,但依旧目光乞怜般地看着母亲。

马母长长叹了口气:“人现在在哪?”“在......在车后备箱里面。”“带我出去转转。”马母说着站起身。“都这时候了,您怎么还想着出门,快帮儿子想想办法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孽障!”马母说着狠狠戳了一下马博远的脑门。第二章 初到上海

列车缓缓驶入上海北站,一阵白烟萦绕的站台前,乘客们开始陆陆续续地下车。刚从中央警官学校毕业的秦小曼从车厢外探出了头,紧接着一个大皮箱先滚下了车厢,紧接着又是一堆大大小小的行李。接站的行李工低头扫了一眼秦小曼迈出车厢的腿说道:“先生,需要搬行李.....小,小姐要不要搬行李?”“谢谢,不用了,还有下次记得看清楚再叫。”

秦小曼跺了跺穿着皮鞋的脚,理了理腿上的西裤,然后提着地上的那一堆行李,扬长而去。独留下行李工,呆望在原地。

拎着行李的秦小曼好似并不觉得累,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上海的街道景致所吸引了。“这就是大上海了,果然比南京繁华多了。”秦小曼兴奋地自言自语道。

这时,一辆黄包车夫跟了上来:“小姐,要去哪里啊?”“你知道沙利文公寓在哪吗?”秦小曼问道。“沙利文公寓?没听说过啦,有地址吗?”

车夫一脸不好意:“小姐,我不认得字的啦。”“复兴南路1235号......”

秦小曼还没读完,车夫恍然大悟一般:“哦——,晓得啦,离这里蛮远的,你拎这么多行李,又不认得路,我拉您去吧,两个铜板。”“好吧。”秦小曼点头。

秦小曼正把行李往黄包车上的搬时,突然身后被人撞了一下,秦小曼随即见到一个男子飞快从身边跑过,与此同时,她又回过头,撞见几个人正在紧追不舍。“抓小偷!”“小偷?”小曼两眼放光,“算你倒霉!”

秦小曼二话不说,拔腿就追了下去。“你跑不了了!”

正在狂奔的小偷,忽然听到身后这么一声女孩儿呵斥,将不禁回头瞄了一眼,正见到小曼朝自己伸手抓来。小偷当即冲进路边的一个菜市场里。两人随后就这样一前一后,菜场闹得鸡飞狗跳,瓜果菜叶漫天飞,最后两人追逐进了一个死巷。

小偷一回身,喘着粗气,从怀中亮出一把匕首,瞪着小曼:“臭娘们!还要命的话赶......赶紧给老子滚开!”

秦小曼冷笑着,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状,“入职前先拿你练练手!”

听得莫名其妙的小偷颤抖着手攥刀胡乱朝小曼刺去。小曼闪身轻松躲过,紧接着一个反手擒拿夺下了刀,将小偷狠狠抵在了墙上。“哎呦!疼!女侠饶命......”

这时两名警员也赶了回来,铐住了小偷。“这位小姐,谢谢您见义勇为,不过您一个女孩子,下次一定要注意个人安全,不要冲动冒进。”一名巡警说道。

秦小曼连连摆手,“不客气,这些其实也都是我应该做的,大家以后也是同事嘛。”“同事?”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

秦小曼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叫秦小曼,是公租界总捕房新来的警探。”“不会吧,女警探?”两名巡警将信将疑。

秦小曼撇撇嘴,“女警探怎么了,你们不信我给你们看......哎呦,我的行李!”

当秦小曼再次回到火车站路边时,黄包车夫连同自己的行李早已不见了踪影。秦小曼找了一番也一无所获,最后颓然地坐在路边,双手插兜,又摸到了那张写着地址的字条——复兴南路1235号 沙利文公寓。

秦小曼无奈之下又拦下了一辆黄包车,想着先去公寓看看情况,没准房东是一个热心人,也会帮自己找回行李呢。

可秦小曼站在沙利文公寓门前时,心底原先的盘算,已有几分没底了。

秦小曼按响了门铃。

大门打开,一个满头卷发,嘴里叼着烟卷,睡眼惺忪的女人倚靠在门口,哼哼着不耐烦道:“不订不订,说了多少次了,报纸不订,牛奶不订,要花钱的一律不订!”

秦小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您误会了,我叫秦小曼,我们之前通过电话......”

女人愣了片刻,而后碰地一声关上门。

就在小曼不知所措的时候。

几秒种后,门又开了,门口的女人变了模样,头上的发卷,嘴里的香烟都不见了,此时已完全变成了一个风姿绰约的上海女郎。

就在小曼还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时,女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小曼请进了门里:“小妹妹你就是来租房的吧,我就是电话里面的汪姐,我叫汪苏苏,我等你好久了,快请进!”

小曼走进公寓后,眼前的景象已经不能用陈旧来形容了,简直是有些破败,因为朝向光线不好,里里外外还透着那么一股子阴森。

秦小曼跟着汪苏苏踩在吱呀吱呀晃动的楼梯向楼上走去,前面的汪苏苏却毫不理会这些,自说自话,眉飞色舞地讲着一些和公寓有的没的的轶事。“沙利文是我先生的姓,这栋沙利文公寓是他买下来送给我的,你可别小看我这里,中西联合商会会长窦马里,知道吗?他可喜欢这里了,咳咳......”汪苏苏刚刚一甩手帕,脱落了一块墙皮,呛得没防备的她直咳嗽,“隔三差五就来登门作客,只不过可惜啊。”

初到上海的秦小曼顺势好奇地问了一句:“可惜什么?”“他生意失败跳江死了。”汪苏苏说罢,扶着斑驳的楼梯扶手,回头看了一眼秦小曼,“这楼梯扶手新的时候可漂亮了,上海第一名媛林小小,知道吗?她在这里拍过照,只不过也可惜了。”“也可惜什么?”秦小曼歪着头,同时真怕她会连同扶手一起掉下去。“可惜她后来嫁的男人不好,吞鸦片死了。”

两人随后来到二楼走廊,光线在这里更加昏暗,一间间黑色房门犹如棺材板,让人感到心慌阴冷。汪苏苏却毫不在意,摸着一盏廊灯继续夸耀:“这廊灯可是法国货,电影明星石辉认识吗?他夸我这廊灯亮起来就像多瑙河的波光......”“可惜?......”秦小曼试探着接话道。“可惜......有一盏出了毛病。”汪苏苏按下开关,一排灯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气氛瞬间更加诡异了起来,“不知道,是哪个......”

汪苏苏话还没说完,离自己不远处的一盏灯直接爆掉了。

汪苏苏尴尬地一笑,指着面前一间把手上挂着蛛网的房门说道:“你的房间在这里,里面蛮好的。”

汪苏苏打开房门的时候,对门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秦小曼当即紧张地一回身。汪苏苏则无奈地瞪了一眼对门,然后把秦小曼推进了房间:“不用管它,进来吧。”

两人走进房间后,汪苏苏指着满是灰尘的家具介绍了起来:“随便看啊,都是名贵的家具,当初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大洋才置办到的,这床、柜子、写字台全都......”

秦小曼无心听这位房东吹捧,而是走到壁炉前,随意拨弄了一下。

汪太太随即大喊:“小心!”

紧跟着,壁炉的栅栏倒下,扬起了一阵黑灰,糊了秦小曼一脸。整张脸剩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无辜地看着汪太太。

汪苏苏见状,忙拉着秦小曼朝卫生间走去,“没事没事,卫生间在这边,过来擦一擦就好了。”

卫生间的门一开,将浴缸挤得一歪,汪苏苏急忙又拉上了门。

趁着秦小曼擦洗脸的时候,汪太太又开始说道:“差点忘了说了,这地毯可是正宗波斯来的呀!”

秦小曼掀开地毯,但见地板上用白线画出了一个人的轮廓。“这是什么?”秦小曼随即警觉了起来,虽然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觉得公寓不舒服阴森,但是秦小曼没有真正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她看到了这个白色的轮廓。“这里一定发生过命案吧?”“这个......”“太好了!”还没等汪太太编造理由,秦小曼兴奋地拍了一下地板。“啊?”汪太太更是一脸不解。“嘘,你什么也别说,让我来还原一下现场......尸体头朝门,脚朝窗,窗玻璃上有破洞,死者是迎面被人从对面大楼开向射死的。”“没有没有,没人死,是小孩子恶作剧画的啦。”汪太太急忙盖上了地毯,转而直奔主题,“你觉得怎么样?”“挺好的。”小曼一口答应。

汪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神一亮,朝小曼伸了伸手“那就来吧”“来什么?”“房租啊!”“噢——,汪姐,是这样的,我本来是有钱的,只可惜啊......”秦小曼朝汪太太尴尬一笑。第三章 神秘邻居“砰”的一声,汪太太从秦小曼的房间摔门而出。“吹什么牛啊,你是女警探,我还是女总统呢!什么钱被偷了,明天到巡捕房预支工资......”汪太太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有瞪了一眼对面203室,“都怨你个神经病,害得我这间总租不出去,算了,我姑且等她一天。”

深夜,秦小曼正在给姨妈写信:亲爱的姨妈,我已安全到达上海,明天就去巡捕房报道。我已经在上次跟您提过的沙利文公寓住下了,这里的房东和邻居都很好,他们对我很照顾……

忽然一声枪响,打破了秦小曼的思绪。

小曼立即打开房门,来到走廊,此时又是一声枪声,小曼已经辨别出声音就是来自对门。

于是,秦小曼慢慢凑了上去,侧着身轻轻敲了敲对门。

不一会儿,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传到门前,秦小曼不禁有些紧张。这时,门被开了一小半,门后是一名英俊年轻的男子,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张脸庞依旧白皙光洁,唇边的胡须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他穿着灰色真丝睡衣,一手在里侧扶着门,另一手上端着一杯威士忌,十分优雅地像是在出席一场宴会。“你好。”秦小曼首先打了个招呼。

男子一愣,先前探了探身,凑近小曼打量了一番。“是我喝多了吗?哦,是我喝多了。” 男子抬手将威士忌一饮而尽。“我是新搬来的,住在对面。”秦小曼一脸严肃。“你住对面?汪苏苏这张嘴还真是厉害,这么快就又骗到房客了。” 男子莞尔一笑。“我刚才听见你家有枪声。”秦小曼说话间提高了警惕,紧盯着眼前这个似醉非醉的男人,还有从门边那只袖口中露出来的手枪准具。“你听错了。”“那是什么……”秦小曼对着手枪扬了扬下巴。“晚安。”男人说着甩手将门关上。

小曼再要敲门,可想了想又停手了,左右观察了一番,于是悄声快步走到廊一边的窗户。

小曼轻巧地从走廊窗户翻了出去,扒着外墙突出的外缘,深吸了一口气,灵巧地朝对门的那间窗户挪动攀爬。这期间,小曼仿佛又听到了一阵萨克斯的声响,不过声调非常难听,以至于几次惊得自己脱了手,险些摔到一层的雨搭上。

当小曼爬到窗户下,探起头小心翼翼地透过窗户往里看时,只见那个男人正高举着一把刀砍向什么东西。“果然是个变态,没准我房间里的那个人就是他杀的。”

秦小曼想到这儿,竟然毫无畏惧地悄悄拉开窗户,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小曼悄悄从桌上抄起一块镇纸,几步冲上前去抵在了男人背后。“不许动,放下刀,摊开双手让我看到手心!”小曼熟练地呵斥道。“你用一个镇纸就想逮捕我?”男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还是哄孩子一般地照做了。

可是,做到一半他整个人便在震动。

男子笑着转过身来,秦小曼这才看到,他手中拿着的是被切成两半的西瓜,每一半上还都插了一把勺子。“西瓜?”“不然呢,人头吗?”男人递给小曼一半,“西瓜醒酒,这半是给你准备的,尝尝吗?”“给我准备的?你怎么知道……”秦小曼一脸疑惑。“我怎么知道你会从窗户跳进来?因为你刚才爬在那儿的时候,对面的路灯把你的影子照进了我家,就在这里。”男人用勺子指了指窗前的沙发,然后挖了一口最中心的那块西瓜,满足地咀嚼起来。

小曼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自觉有些尴尬。“小姐,您这是私闯民宅。”

而小曼习惯性地嘴硬反击:“我是警探,我有权调查可疑分子。”“警探小姐,只要你拿得出搜查令,当然可以随便查,你的搜查令呢?”“我明天到巡捕房,自然会拿给你。”

男子拉开门,朝小曼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我也欢迎你明天再来查。”

小曼捧着半只西瓜,站在门外,回想着刚才这个怪人的一举一动。

门在她背后砰地关上。

男人站在门前,盯着西瓜看,摩挲着手里已经磨得发亮的怀表。 重新回到酒柜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扣在上面的一个相框,对里面那个和他相拥在一起的美丽女孩儿道了声晚安,便又将相框锁进了抽屉中。随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第四章 捕房报到

华灯褪去,白日的另一番热闹渐渐在这座城市里显现出来,每个人好像也都重新换了另一副光鲜体面的模样。

秦小曼站在公租界总捕房外,看着二层小楼上迎风飘扬的警旗,心中无限期待,热情上涌,一扫昨晚凉水澡的寒意。“你好,我叫秦小曼,我......”“啊喔——”

前台警员的这个大哈欠让秦小曼有些不知所措,刚才的热忱也慢慢冷却了下来。只见这名警员一边抬起头一边用袖口擦着口水,随后,又从屁股底下掏出帽子戴上。这一动作让秦小曼十分的反感。在她看来,警服是不可被如此随意对待的,就连她自己在学校时的制服,也总是被她洗得干干净净,不允许有一丝不敬。而现今来警局的第一天,秦小曼居然看到一名上海租界警员做出了这样的行为,着实让秦小曼有些失望。“哎!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秦小曼一愣,果然,自己刚才说的一大通这位警员一句没听进去。小曼咬着嘴唇看着那人很是不耐烦的表情,一转念,想到自己本来丢了行李,来报到可能会够麻烦的了,还是客气一些好。想到这儿,秦小曼压了压火气,重新说道:“您好,我叫秦小曼,是华东第一警校第三期的毕业生,我是来报到的。”

眼前这位警员依旧睡眼惺忪,慵懒地伸出沾着口水手:“介绍信。”

小曼一蹙眉:“我昨天刚下火车为了抓一个小偷,把随身行李都弄丢了。”

前台警员又打了个哈欠:“你是来报案的?”

小曼双眼上翻,双肩无奈一耸:“不,我是来报到的。”“介绍信呐?”前台警员抬头看着秦小曼,也摆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好像小曼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一样。“丢了。”

警员敲了一下桌子:“所以你是来报案的。”“我是来报到……好吧,我的行李丢了,我来报案!”小曼最终放弃了和这位无脑警员对话。“什么样的行李?”警员煞有介事地拿起笔盘问着。“一个棕色大皮箱,两个小皮箱,一个布包。”小曼说着用手比划着大小,“大皮箱里是换洗衣物,还有五本书,一本是美国安德烈教授编写的刑侦手册,一本是英国皇家警校编写的犯罪心理探索……”“好了好了,不用说了,是不是这些?”警员扔下笔,伸手指向前台不远处的一个沙发旁说道。

小曼顺着所指,看见沙发旁堆着几个皮箱布包,正是自己的行李!“怎么会在这里?”小曼说着急忙奔了过去。“昨天晚上有人送过来的。”警员抻了个懒腰。“太好了......”

刚沉浸在失而复得喜悦中的小曼紧接着就是一愣,她把钱袋反复倒置,却也没掉出一个铜板,最后只能沮丧地垂下了头。

警员见状,轻轻摇了摇头,把一个信封推到小曼面前:“钱丢了事小,介绍信还在就行,你去找沙威探长报到吧,办公室进门穿过办公区左转,门上写着‘探长’两个字就是。”

小曼慌忙看起介绍信,心想好在这个没丢,工资还是能预支出来的。“谢谢。”小曼道了声谢,就急忙走开了,因为她不想被前台警员那种类似于嘲笑的眼神注视着了。

可偏偏前台警员还要在后面补上一句:“下次别再把行李丢了,女警探。”

小曼快步穿过走廊,来到了一片宽敞的大办公区,可是这里空无一人,不觉奇怪。难道都去出外勤了吗?捕房平日里都这么忙的?“有人吗?”小曼扶着一个立柱,四下里探头张望。

这时,从左侧套间里突然传出了一声类似于角力的呻吟声,随后是一阵叫嚷起哄的喧哗声。小曼寻声走过去,推开门,喧哗声瞬间迎面扑来。只见一群巡捕分为两伙,正围挤在一起看掰手腕。小曼走过去,看到正在角力的是一个中等体形的警探和一个壮汉警探,而且壮汉处于下风。

在警校也没少和男学员掰手腕的秦小曼,此时也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了,他眼见着壮汉就要输了,不禁脱口:“扭!扭!手腕直角变方向!”

壮汉情急之下也没多想,随即照做,居然真的奏效了!着力点改变方向后,对手没有防备,瞬间倒向了自己一边,局势一下子翻转,原本支持壮汉已经放弃了的巡捕们,又开始为他加起油来,谁也没在意秦小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只有那个壮汉的对手朝秦小曼冷冷地瞥了一眼,然后龇牙咧嘴地对壮汉突然喊道:“有蟑螂!”

壮汉被这一声吓得不轻,显然很是害怕。瞬间一分神,那名警探趁势一把死死压了过去。随即,他身后的巡捕警员们一齐欢呼。“叶哥厉害......”“我就说这捕房里,谁也不是叶哥的对手!”

小曼见此情景,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个高举双手,一脸陶醉的胜利者,又把目光移向正不断抖落着衣服的壮汉,无奈地摇摇头:“唉,这都会输。”

这时,那名姓叶的警探走到秦小曼面前,用力抖了一下皮夹克的领口,扬着下巴说道:“你什么人?”

小曼见这此人副表情,也昂首挺胸,毫不势弱:“我是来报到的。”

姓叶的警探一脸不屑地眯起眼睛:“哦——,早就听说巡捕房要来一个女警探,就是你吧?”

小曼见此人对自己还是知道一二,心想本着对前辈的尊重和日后能相处融洽,于是礼貌地伸出手:“我叫秦小曼,请前辈多指教。”

叶随即伸出手,但不是去接小曼的手,而是指着小曼的鼻尖,配合着语气有节奏地点动着 :“小姑娘你听好,我们这里不需要女警探,都是因为一帮记者吃饱了没事干,写文章说什么工部局重男轻女,所以才找了你这么个女警探来充门面。”

秦小曼闻听,一瞪眼,向前一探身,朝着叶的手指撞了过去:“我不是来充门面的,我在警校的成绩是全科第一”

叶缩回手,露出一丝冷笑:“全科,都有些什么科?掰手腕科吗?”

秦小曼回以冷笑,然后一边与叶对视,一边将头朝一旁的桌子轻轻晃了一下。第五章 刺杀探长

办公大厅的套间里,更加热闹,沸腾了一般,数十双眼睛紧紧盯着秦小曼与叶姓警探相互搏力的两只手。这些巡捕警员里,有叶姓警探的死党,有平时敢怒不敢言、此时想看叶姓警探笑话的小警员,还有很是佩服小曼力量技巧的好奇者。“加油!加油!......”

正当加油声一浪超过一浪时,一名面容严峻的男子从探长室快步走出来,从制服上来看,应该是一位巡长级别的警官。只见他用力推开套间的玻璃门,开口便厉声斥责:“乱哄哄吵什么呢!”“探长!......”

两旁的巡捕警员们当即原地立正,不敢再出声,但是一个个的眼神还在瞄向正在酣战的两人。

探长走近,看到掰手腕的叶常青和小曼,相持不下两人的好像都红了眼一般拼尽了全力,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听不到了。“叶常青,你在干什么!”

探长耳边的一声厉喝,吓得叶常青一惊,不觉分神,小曼趁机将他的手一把压倒。

周围的警员见状,互相都兴奋地低语着,或者低下头偷笑。“你们都没事干了?手里的案子都查完了?!”探长说着朝人群挥了挥手。

众巡捕警员这才满脸过瘾地纷纷鸟兽散去。

探长瞥了一眼叶常青被小曼压住的手,又瞪了一眼叶常青。

叶忙尴尬挣脱,起身后退着向门口踱着步,“探长,新来的同事嘛,呵呵,小姑娘劲儿还不小,我还有事......”

叶常青说着说着便撞到了门框上。“您就是沙威探长吧。”秦小曼也连忙起身,朝探长敬了个礼。

探长轻叹了口气,转向小曼:“你,跟我来吧。”

探长办公室内,沙威坐在办公桌后,办公桌上放着名牌“探长 沙威”以及沙威和妻儿的照片,小曼站在他对面。

沙威看了看手上小曼的档案和介绍信,又若有所思地盯着小曼。

面对沙威那锐利老辣的眼神,小曼感觉有些不自在:“探长,我脸上有东西?”

沙威快速眨了眨眼,像是收回了心神:“你有点像我一个老朋友,咳咳。”

沙威也觉得略有失态,低头继续翻看着小曼的档案,“刑侦技能优、射击优、格斗优,难怪刚才叶常青都会输给你。”“谢谢探长夸张。”小曼笑了笑,看来得到探长的赏识算是职业生涯一个不错的开始。

可令小曼没想到的是,沙威又继续补充道:“我不是在夸你,学校和实战是两回事,你别以为自己是女的就会有人优待你,我这个巡捕房可不养闲人。”

小曼闻听,立刻立正高声说道:“请探长派任务!”“这还用你说。”

沙威扔下档案,面无表情地看着小曼。而小曼看着沙威的脸,心里莫名地有些没底。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是准确无疑的。但是秦小曼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捕房的任务居然会是——打杂

端茶送水,整理文件,这些随便找一个弄堂阿姨就好了,为什么要让一个怀着满腔热忱的青年警探来做!而且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还要伺候那个姓叶的,真的着实让小曼抓狂。“叶警探,你的茶。”秦小曼从牙缝里飘出这么一句。

叶常青放下报纸,得意地看了一眼秦小曼,“我说,秦警探,今天接了几个案子啊?”“我现在也是忙,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关于案子有什么不懂的你尽可以来请教我嘛。”叶常青说着伸手去拿杯子,可刚碰到杯子便急忙缩回手,立刻板起了脸,“好烫!以后凉一凉再端给我!年轻人就是以这种态度对待工作的吗?”

小曼瞪了一眼叶常青一眼,假装不小心将桌上的钢笔帽扔进了茶杯里,热水当即溅到叶常青的大腿上。随即,秦小曼说了句对不起,转身愤然离开,她身后的叶常青紧跟着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不行的,绝对不行,必须再找沙威探长去谈谈,就算是软磨硬泡,也得让他给我一个案子。小曼正想着,眼见着沙威探长从办公室出来,一边看着资料一边朝大厅走来。

小曼抓住机会,几步上前,挡在了沙威身前:“探长,您什么时候派任务给我呀?”“不是已经派给你活了么?”沙威也不抬头。“我是说那您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案子啊?”小曼恳求道。“案子?现在没有。”

沙威探长佯装出一种肯定的语气,但是在小曼听来,这语气夸张到无比敷衍。

于是一天下来,只要秦小曼有机会见到沙威探长,就会十分执着地围上去盘问。问题只有一个——探长,有案子了吗?

而沙威探长的回答也只有一个——没有,没案子,说了没有......

面对这个热血青年警探的围追堵截,沙威无奈只得跑到厕所的马桶上看文件。可是此时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沙探长隐隐感到不详。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那个熟悉幽而哀怨的声音——......探长......有案子了吗?

这一声惊得沙威差点把文件扔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这里是男厕吗?”“是啊。”在隔间门外附耳细听的小曼点着头。

沙威指着隔板门,目瞪口呆:“她怎么在这里?这姑娘疯了吧!”“探长您交代的活我都干完了,现在您可以给我一个案子查了吧,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一定向您证明我是一个好警探。”小曼说完使劲敲了一下卫生间的隔板门。

沙威被吓得向后一退身,紧靠在另一面隔板上,一声长叹,心中歇斯底里: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真的没案子!

这时,一名男警探走了进来,刚想解开裤子,抬头正看到小曼在猛敲隔板,当即吓得拎着裤子又退了出去。

小曼也不理会那个警探,继续说道:“探长,您没案子,我有案子。”

沙威一脸疑惑:你有?

小曼见里面依旧没有动静,自顾自地说道:“探长!我发现住在我对门的男人就很可疑,昨天晚上我听见他房里有枪响,但是他拒不承认,还企图用半个西瓜贿赂我,探长你给我签一张搜查令吧,我现在就去查。”

沙威探长听罢这番匪夷所思的案情,只剩下一脸的无奈,自己从警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新人敢在上班第一天就在自己面前索要搜查令的,而且自己还是被这样一个小姑娘逼在厕所进出不得,一时间真是有些气恼。“你给我先出去!”“好嘞!我在门口等您。”小曼蹦跳着向门口跑去。

不一会儿,厕所内传出了冲水声,随后沙威探长紧紧攥着文件走了出来。小曼在门口一个急转身,滑步到沙威眼前。

沙探长被吓了一跳,本能向后撤了撤身,皱起眉,用文件点指着小曼:“你确定你听到的是枪响?”“非常确定!根据他露出来的部分枪身准具,还有声音来判断,应该是柯尔特M1911,改装过,一共响了两次。”“你还有这能耐?”沙威探长不禁又打量了一眼小曼满是肯定的脸。

沙威探长随即示意小曼和他去办公室,两人边走边说。他倒想听听秦小曼分析一番她这个怪邻居到底有多可疑。“你说嫌疑人是你的邻居?”“没错,就住在我对门,男性华人,30岁左右,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中等身材,就像…… ”小曼刚想在办公大厅找一个体型相似的警员,可是下一秒203室的那个男人竟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自己视线里,不由得让自己愣在原地,他胆子真是够大的,不会是追到巡捕房灭我的口的?

而一旁的沙威探长,看见从前台正迎面走来的这个男人,倒是没那么吃惊。“就像……他……”

小曼话音刚落,只见那人居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支手枪!

小曼这时也看清了那把枪的全貌,没错!柯尔特M1911!“危险!”

随着这声疾呼,小曼顺势将身边的沙威探长扑倒。沙威探长拿着的文件也跟着脱了手,四散飞扬,撒了一地。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那把枪也响了。第六章 首次搭档

弹壳带着白烟掉落在地,枪口之下的地板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那个男人龇牙咧嘴地趴在一摊泥土上,耳朵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朵粉嫩的月季,四周到处都是花盆的碎片。

此刻的秦小曼正扯着男人的一条胳膊,在其背后做着一个标准的擒拿。“哎呀!哪来这么一个疯丫头,呸......”男人话说了一半,从嘴里吐了一口花土。“不许动!您昨晚的神气呢?”秦小曼此刻心中窃喜,总是算是报了昨晚的仇,紧接着一脚将手枪踢向沙威,怎奈一时激动用力过度,正打在沙威的脑门上,“噢,对不起探长,探长!我说的就是他!这样一个敢持枪单闯捕房的暴徒就该让我严加审问。”

小曼说完又伸手死死按住了男人的头,使得男人放弃了挣扎。

这时,沙威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手枪,看了看地上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只是有些埋怨的表情:“罗非,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罗非被小曼按住脸,嘴里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话。

小曼低头看了看罗非愤怒的眼神,又抬头看了看沙威阴沉的脸,不觉这其中好像有什么隐情,一时的兴奋也渐渐消退了,“你......你们认识?”“这位是巡捕房特别顾问罗非。”沙威接过周围警员捡起来的文件,厉声说道。“特别……顾问?”小曼这下自知好像是闯了祸。“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依旧只努力说出了半句话的罗非,又开始一阵乱叫起来。

小曼被这般哀嚎惊得缓过了神,这才忙松开手。

罗非随即浑身用力向上一挺,拱开了秦小曼,迅速爬了起来。

罗非一边想伸手掸去身上的花土灰尘,一边又哼哼着嫌脏下不了手。“她居然把我摁在巡捕房的地板上。”罗非告状似的看向沙威探长,随后又拎着西装衣领朝秦小曼抖落着,“你居然把我摁在巡捕房的地板上,你知不知道这地板有多脏、多脏、多脏……”“还好啊。”小曼掸去自己身上的灰尘,拿出自己的手帕想要给罗非擦拭,被罗非嫌弃地挡开。“你没事吧?”沙威走过来,用文件拍了拍罗非的肩膀,瞬间扬起一阵烟尘。“他刚才朝您开枪,您还问他有没有事?”小曼说道。“这位小姐,是你观察的不仔细,我的枪口瞄准的不是他。”罗非说着捡起手杖,敲了敲地板上的那个弹孔,“是地板。”“不管瞄准什么,你竟然在巡捕房公然开枪……”

小曼四下看去,像得以声援,可是她发现所有的警探都在埋头工作,人来人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经常这样,大家都习惯了。”沙威探长平静地对秦小曼说道。“罗非,我需要一个解释?”沙威探长转而将手枪递给罗非。

闻听此言,罗非又恢复成了昨晚那副桀骜优雅的样子,围绕着地板上的弹孔说道:“你找找看,刚才那一枪的弹头在哪里?”

沙威随即蹲下仔细观察。“奇怪,没有弹头,你怎么做到的?”沙威抬头看向罗非。

罗非卸下弹夹,取出子弹,把枪扔给沙威。

沙威探长接过子弹,仔细观察了一番:“你用木屑做的弹头?”

罗非得以地点点头:“想要找不到子弹,只要用和目标相同材质做成弹头就可以了,打地板用木屑做子弹, 打墙壁用砖粉做子弹。”“如果打的是人,就用骨粉做成子弹!”沙威探长霍地站起身。“正确,幽灵子弹的秘密,已经被我成功破解了……”罗非说着张开双手,像是等着在接受尽情地褒奖一样。

这时,办公大厅内的警探警员们才抬头看看罗非,敷衍地拍了两下手,继续埋头工作,再也没有人对他多说一句话。

小曼在一旁听了半天,若有所思:“昨天晚上你在做实验?”“正确。”罗非晃了晃手杖。“我还是没搞明白,特别顾问是怎么回事,也是警探吗?”“我不是警探。”罗非说着有些傲慢地瞟了一眼办公厅内的警探们,然后用手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是侦探,由于巡捕房办案能力太差,因此经常需要本特别顾问提供技术援助。”

沙威探长见罗非在秦小曼这个新人面前又开始信口开河,随即开口制止道:“罗非,说话客气点。”“我说的都是事实,还没请教这位小姐……”

秦小曼面对罗非的打量,生怕他因为刚才的事说出什么讽刺的话,急忙说道:“我叫秦小曼。”

沙威探长这时看出小曼的尴尬,走过来圆场:“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新来的警探,秦小曼。”

罗非透着一丝坏笑,好像对于沙威的介绍并不满意。“你是从华东第一警校毕业的,今天是第一天到巡捕房;你和父母关系疏远, 由姨妈照顾,姨妈对你十分溺爱,缺乏家教,造成你性格外向,急于表现,但这个人不信任你。”罗非说着指向沙威探长,“他也没有派任何案子给你,所以你今天一整天都在端茶送水。”

而小曼听罢,则愣在原地,她不敢想信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居然可以把自己的来历信息看得一清二楚,这样的场景不只有在自己看过的那些侦探小说里才会发生吗?“说到案子,下一个你需要我解决的案子是什么?”罗非说完,转头嘲弄地看向有些尴尬的沙威。“没有,最近都是些寻常的小案子,不需要顾问。”沙威探长板着脸说道。“别这么自信,寻常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不寻常的真相。”罗非边说边走,来到前台。“最近的接警记录呢?”罗非轻车熟路地问道。

前台那名警员不敢怠慢,立刻递上一本厚厚的记录本。

罗非先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拿出手套戴上,这才接过记录本,优哉游哉地翻看着,就像是在图书馆里看小说。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小曼朝罗非翻了一个白眼,在小曼看来,眼前这种恃才傲物又毒舌的家伙,是自己最最痛恨的人了,在警校多少这样的男学员最后都被小曼收拾的服服帖帖,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秦小曼觉得他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因西瓜不甜,店家主顾斗殴一死一伤……偷金条后面瘫,因害怕报应所以自首……”罗非则丝毫不在乎被人怎么看自己,自顾自地边翻看还边碎碎念。“跟你说过了,都是些寻常的小案子!你要是没事,就去写一份幽灵子弹的卷宗报告交给我。”沙威探长说着走到罗非的身边。

突然,罗非一把抓住沙威想要合上本子的手,慢慢地读了出来:“妻子留书出走三天音信全无,丈夫寻人?”罗非摸了摸下颌还挂着灰尘的小胡子,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有意思……很有意思……”“哪里有意思了?”沙威探长和秦小曼同声问道。

罗非指着本子上的一行字说道:“这个报警人称他最后一次看到他的妻子时,他的妻子穿的是姜汁黄朵云绉的旗袍,白色高跟皮鞋,珍珠耳环,左手腕上戴了一只翡翠手镯,手上涂的是红色丽寇指甲油……”“这有什么问题?”小曼问道。“你昨天入住公寓时,接待你的房东汪太太穿的什么?”“好像是紫色的旗袍……”小曼眼珠向左转了转,努力地回忆着。“有没有涂指甲油?”罗非继续追问。“好像……没有!”

罗非啪地一声合上本子,一脸自信地说道:“错,是电光蓝丝绒旗袍,手上涂的肉色指甲油,你连昨天才见过的人都记不住,这位报案人的老婆走了三天,他还能记得这么多细节,他要么是和我一样记忆超群的天才,要么是在骗人。”

随后,沙威探长看着罗非转身离去的背影,问道:“罗非,你去哪里?”“去查案。”罗非晃了晃手杖。“罗非,你是巡捕房请来的顾问,我只是让你协助警探破案,不是让你独立调查,明白吗?”“明白,你的意思是我还需要一个警探。”罗非丝毫不在乎沙威探长的啰嗦,转而回头看向秦小曼,“那个急于表现的谁,你有案子了。”

小曼一瞪眼,却又有些脸红:“谁急于表现了?”

罗非从内怀马甲里拿出那只金色怀表看了看:“还有两个小时下班,你是想继续在这里端茶,还是跟我去查案?”“她是我的手下,不是你的手下。”沙威说着愤然走到罗非身后。

而罗非则侧过头低声对沙威说道:“你被她纠缠了一整天了吧,我帮你解决掉一个麻烦,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罗非说完转身走出了大门。

小曼见罗非和沙威探长说完后,沙威探长眼睛一亮看向了自己,只觉情况不妙,急忙凑上来:“探长,我才是你的警探,你为什么要把案子交给一个外人?”

沙威探长看着罗非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直直地盯着前方说道:“你是想继续在这里端茶,还是跟他去查案?”

小曼一时语塞,看了看办公室里还在端着报纸,一副颐指气使的叶常青,随即转身也走了出去。第七章 初露端倪

出租车宽大的后排座位,足以让两人互不相扰。罗非闭目养神,小曼则瞄着罗非欲言又止。

罗非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向小曼:“有问题就问吧,不用客气。”

小曼看着罗非,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是华东第一警校毕业的?”“推理演绎,只要掌握的前提涵盖了结论,就能‘推理’出结论。你昨天用镇纸顶着我的后背,枪虽然是假的但是姿势标准,用的也是标准语,明显受过警校训练,华东第一警校是目前国内唯一招收女学员的警校。”

小曼回想着昨晚两人尴尬的一幕,微微撅起嘴轻哼了一声。“算你蒙对了,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是由姨妈照顾的?”小曼仰起脸倔强着继续问道。“你昨天第一天到,写信给家里报平安,今天一早你把信留在门房让房东代寄,我经过时不小心瞄了一眼。”“你偷拆我的信?” 秦小曼紧张起来。“切,我可不敢兴趣。”罗非撇了撇嘴,“我只是看了一眼信封,那上面分明写着顾迎春女士、赵政先生收。”“你姓秦,家人却姓顾和姓赵,而且你把女士的名字写在先生前面,所以我推测她是你的姨妈,不写信给父母,却写给姨妈一家,我想你一定和父母比较疏远。”

小曼眼神黯然,“他们,都去世了。”“对不起。”罗非沉默了一小会,像是忍不住又开口,“所以我也没说错,确实很疏远。”

小曼使劲儿错了一下嘴唇,狠狠瞪了罗非一眼,然后将脸朝向窗外。

出租车最后在华山路边的一幢洋房前。

出租车司机转头对两人说道:“两位,是不是到这里?”

罗非睁开眼看了看车窗外的白色洋房和华山路十一号的路牌,直起身点了点头。二人随即下车,朝洋房走去。“你还说我缺乏家教,有什么依据吗?”秦小曼依旧不甘心。

罗非闻言,忍俊不禁:“有家教的女孩子会大半夜从窗口爬进陌生男人家里吗?”“你……”

至此,小曼完全败下了阵来。

说话间,两人来到马宅的大门口。

马宅的铁门新刷了油漆,门四周角落却长了不少杂草,显得门前有些萧条。罗非双手拄着手杖,在门口站定。小曼走过去摁了摁门铃,宅子里许久没有动静。“有人吗?有人在家吗?”小曼索性拍着铁门,朝里面张望。

过了好一会儿,铁门上的小窗打开,露出一张干瘪老头的脸,看装扮是宅子里的门房。

老门房看了一眼两人,对着小曼没好气地嚷道:“走走走!说了多少遍了少爷不在,再敲我打电话叫巡捕房了!”“老伯,我们就是巡捕房来的。”小曼解释道。“你们什么房?!”老头儿把耳朵凑上去。“巡捕房!找马博远!”罗非冲过来冲着老头的耳朵喊道。

老头儿捂着耳朵缩回头连忙把小窗关上,过了一会儿,铁门哐啷啷一声被打开了。“二位请进。”老头儿的表情有些木然。

门房弓着背在前面领路,罗非和小曼跟在他身后,走在一条大约一车半宽的砂子步道上。小曼环顾四周,左边是一片大草坪,草坪中已冒出了不少杂草,靠近步道这边种了树,树下是灌木丛。树丛下也是杂杂拉拉的枝叶横斜。

忽然,小曼发现罗非在树丛前慢下脚步。

小曼疑惑地看着罗非拈起一小撮砂子所有所思。

当罗非离开,故作不在意的小曼急忙俯下身,也仔细看了看罗非扔掉的砂子,一脸疑惑。

三人随后走到道路的尽头。左边是马家的大房子,右边是敞开式的车棚,棚里停了一辆汽车,车棚旁还有一座狗窝。

罗非闲庭信步地像个游行乐队的指挥,轻吹着口哨挥舞着手杖朝车棚走去。

口哨声才吹出几句,狗窝里突然窜出一只拴着链子的德国牧羊犬,冲着罗非就是一顿狂叫。“阿福!回去!”老门房一声呵斥,那只大狗立刻停止狂吠,但是依旧龇着牙死死盯着罗非。“还真有狗!”罗非用手杖做出了一个击剑进攻的姿势,可看到狗一呲牙立刻还是被吓得连连后退。

小曼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然后走过去拉住罗非:“房子在那边。”“我看见了。”罗非梗着脖子,又立马恢复回了傲慢的姿态,轻轻收回脚,优雅地转了个身朝着大房子走去。

随后,老门房把两人带进客厅。“你们等着!我去通报!”老头儿说完便朝内宅方向走去。

此刻,客厅里就剩下了罗非、小曼两人。罗非背着手仔细地看着客厅墙上挂着的大小小的照片。

小曼则环顾四周美轮美奂的巴洛克式装修与精美的家具摆设,不禁轻声赞叹:“哇,有钱人的房子真大真气派!”

罗非瞥了小曼一眼:“乱发什么感慨,只是以前有钱。”“你什么意思?”小曼回头看向罗非。“以为你刚才跟在我后面看明白了,原来你只是有样学样啊。”罗非挖苦一番后,继续说道,“外面步道整体铺的是颗粒均匀的白砂,最新补充的一小部分却是不值钱的有杂质的灰砂;客人来了连茶水也没有,说明整个房子里除了刚才那个耳背的老头没有其他佣人,应该是付不起工钱都辞退了;还有这博古架……”“博古架又怎么了?”小曼气鼓鼓地问道。“博古架的特点是四个字‘错落有致’。”罗非说着用手杖指着博古架上的花瓶,“可你看看,这些清一色的花瓶,样式、颜色、描画都重复,说明这家主人只剩下这几个花瓶是古董,为了充门面只能全部摆上来,所以没有选择余地。”“说不定人家主人就喜欢这个样式的花瓶呢?” 小曼倔强地说道。

罗非微微一笑,伸手慢慢转动着其中一个花瓶,随即瓶子的后方露出了一个缺口。“所以他打坏了这只也没换掉,而是把缺口换到里面让人看不到?”

罗非话音未落,内宅方向外传来一阵老妇人的轻咳声:“咳、咳!......”

两人回头,正看到老门房跟着一个衣着整洁得体的老妇人走了进来。“这位是我们老夫人。”老门房大声说道。

马夫人随后朝老门房挥挥手,将其退下。“你们是巡捕房来的?”马夫人缓缓坐到沙发上。“马夫人您好。”秦小曼走到马夫人面前,欠了欠身,“我是警探秦小曼,他是巡捕房顾问罗非。”

马夫人抬眼看了看小曼和罗非,眼神波澜不惊,:“警探,顾问……博远病了,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是博远的母亲。”“马博远真的病了吗?”罗非踱着步子,徘徊在马夫人身后。

马夫人叹了口气:“是啊,自从梦竹出走后,我这孩子天天茶饭不思,躲在屋里不愿见人,人都瘦了一大圈呢。”“茶饭不思?”罗非说着从身边的茶桌上的茶盘底下抽出一张收据,“只吃理查饭店送来的牛排大餐。”“这……这是我点的。”马夫人回答的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楼梯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妈,谁来了?是不是采芝斋送点心的?”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马博远也走进了客厅,一看到罗非和小曼,顿时有些发愣。“他们是?”马博远指着两人。“巡捕房的。”马夫人说道。“巡捕房……那个叶警探不是来过了,都结案了吗?”马博远虽然面露疑惑,但整个人显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马公子,叶警探已经帮你找到你太太阮梦竹了吗?”罗非扔下收据,走到马博远面前。“还、还没。”马博远避开了罗非的眼神,转而看向母亲。“那怎么就急着结案呢,难道你不想找到尊夫人?”罗非走到马博远切近。“没、没有,欢迎。”马博远有些语无伦次,接着向后退了一步,此刻的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与巡捕房来过的那个警探大有不同。

马夫人见儿子有些失态,当即对罗非说道:“你们巡捕房很久没有消息,我们总以为找到人是没希望了。”

罗非也不去理会马夫人,继续凑近马博远:“你和你太太关系如何?”“年轻夫妻吵吵闹闹还不是正常。”马夫人继续替儿子答道。“她离家出走当天你们发生过争吵吗?”罗非近乎与马博远脸贴着脸。“是她无理取闹!三天两头闹着回娘家……”

罗非高声打断了马夫人的话,“阮梦竹失踪以后,你们一直在家等消息吗?”“是,就三天前给我爹扫墓……”“那也是求老头子保佑人能尽快找回来。”马夫人连忙把儿子的话头接过来。

罗非这时给小曼使了个眼色,小曼立刻对马夫人说道:“马老夫人,我们想单独跟你儿子谈谈,请你回避一下不要妨碍巡捕房公务。”

马母犹豫了良久,一边盯着儿子马博远一边悻悻地退出门去,走到客厅门口又回头。“博远啊,这两位警探是来帮你找梦竹的,有什么问题就好好回答,不要乱讲”

小曼见此情景,上前挡住了马夫人的视线,马夫人最后只好退出去。小曼则将门关上,回头与罗非对了一个眼神。第八章 不速之客

客厅门外,马夫人趴在门上正仔细听着。冷不防,门突然又开了,小曼看着马夫人,礼貌地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夫人面露尴尬:“不打扰你们。”

小曼再次关上门。而此刻,罗非的目光已经将马博远审视得体无完肤。“你说你太太留了一封信,信在哪里?”“信在楼上卧房,我去拿。”马博远说完,从客厅另一侧门快步走出去。

走上楼梯的马博远长舒了口气,可余光无意中发现自己的身后两人紧随其后,立刻又紧绷起来,语气敷衍地说道:“我拿了信就下来。”

小曼礼貌而强势地笑了笑:“不用麻烦了,我们跟你上去看。”

卧室内,罗非也不看马博远,径自观察了起来。“我找找,放哪儿了……”马博远嘴里一边说,眼睛一边偷偷瞄着罗非和秦小曼。

这时,罗非拉开整齐床被枕头这边的床头柜抽屉,只见里面放着账单和一本《啼笑因缘》(下)。“这是我太太的柜子……”马博远伸长脖子,连忙解释道。

罗非打开书翻了两下,合上,放回到了原处。

罗非走到桌边喝了一半的酒,又拿起桌上的一叠马票:“昨天的马票,看来你太太失踪对你心情没什么影响。”

马博远尴尬一笑:“都是朋友硬拉我去的,说是帮我散心,推不掉。”“噢——。”罗非朝马博远夸张地点点头,又看向角落的白色皮鞋,拿起来仔细观察起来,“舞鞋刚打了蜡,是晚上还要出去跳舞吗?”“不不,只是习惯,羊皮鞋不打蜡容易坏。”马博远从衣柜内撅着屁股,回过头解释道。

罗非紧接着拿起桌上的报纸,看到花边新闻上用笔勾了圈,报纸旁还有百乐门的舞票:“红舞女白莎莎今晚在百乐门倾情献舞……这也是习惯?”

马博远慌忙上前拿过报纸,递上一张信纸:“信找到了,你们自己看吧。”

罗非结果信封,顺手递给秦小曼,俨然把秦小曼当做了自己的助手。

小曼瞪了罗非一眼,但是碍于情势和自己的好奇心,即刻展开信封,念了出来:“博远,我走了。你的母亲蛮横无理,你对家庭生活毫无负责心,生活于我如牢笼,今天她使我明白了,我不愿再忍受下去,我要去寻我的新生活,做一名活得有意义的‘新女性’!就此别过。阮梦竹。 ”

罗非听完,缓缓皱着眉,从小曼手中抢过信。“她使我明白了……这个‘她‘是谁?” 罗非放下信,盯着马博远。“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起打麻将的朋友吧,女人聚在一起总聊些不切实际的事情。”马博远解释道。

罗非又把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然后灵机一动,放到鼻尖深深一嗅,随后摇头:“不对。”

小曼见状,问罗非:“这信不是阮梦竹写的?”

马博远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解释道:“这是我太太的笔迹,千真万确,不信你们可以去她娘家查。”

罗非朝马博远一笑:“信是阮梦竹写的,但这封信不是写在她这次失踪的几天前,而是一年前她某次离家出走的时候。”“你怎么知道?”小曼问道。“你还记得吗,刚才马老夫人都说过什么?”罗非反问。“三天两头回娘家!”小曼恍然大悟。“马太太离家出走不是第一回了。” 罗非伸出食指,轻轻摇了摇。“她是经常闹着要出走,可你凭着什么说这信是一年前写的?”马博远争辩道。“凭什么?”罗非踱步走向马博远,眼神不容置疑,“就凭纸张和墨水的变化,还有“新女性”三个字加了引号说明是引用,一年前明星电影 公司就出过一部名叫‘新女性’的电影,讲的是女性冲破封建家庭牢笼奔向新生活,阮梦竹 引用的就是那部电影,她说‘今天她使我明白了’这里的她指的是那部电影的女主角,所以 这封信是一年前阮梦竹看完《新女性》这部电影有感而发,在那次离家出走时写下的。”

罗非说完啪地一声将信封拍在梳妆台上。

马博远随之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罗非看着马博远鬓角细密的汗珠,趁机盘问道:“你把一年前的信拿来冒充说是她这次写的,是什么目的呢?”“我、我没有……”马博远还在苍白地否认着。“马先生,向警方提供伪证可是有罪的。马先生你要考虑清楚。”罗非用手杖敲了敲马博远的脚下。

马博远忽然连连摇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这信是我妈找到的,可能她搞错了。”“还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你再仔细想想看。”罗非抱着双肩,嘲讽地看着马博远。“我……我头痛……可以喝一杯吗?”马博远说完擦了一把汗。

罗非点头:“当然。”

马博远走到卧室的酒柜前,拿起一瓶洋酒,倒了一杯酒猛灌下去。“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来来,马公子我陪您。” 罗非说着,拿起那半瓶酒,兴致勃勃地帮马博远倒满了一杯酒。

随后,两人推杯换盏,一个仗义豪爽,一个但求一醉解千愁,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罗非,现在属于工作时间。”实在看不下去的小曼悄声对罗非说道。

而罗非拍着已经扑倒在自己怀里的马博远,微笑着朝小曼眨了一下眼。

马博远推开小曼:“女人……就是麻烦……”“确实麻烦。”罗非说着看向小曼。

小曼瞪了一眼罗非:“你说什么?”

罗非连忙朝小曼使眼色,小曼只好先忍住发作。“不就是跳个舞赌个马,有什么大不了,非要闹着回娘家,大哥,我活得多压抑!”马博远直直地看着罗非。“女人天生爱耍性子。”罗非立刻附和道。

马博远用酒杯一敲柜面:“哼!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给娘家送回来……没有我们马家在上海滩的名声,他们家什么生意也就不成……”“这下她没地方可去了。”罗非继续用引导着的口吻说道。“哼,你闹呀……再闹就……”马博远喝了一口大酒,像是在鼓足勇气。

罗非眼神一凛:“就……杀了她。”

马博远听罢这句话,不觉浑身一惊,眼神有些警觉:“没有……我没有杀她……”“那她去了哪里呢?”罗非放下酒杯追问。“我真的……不知道……”马博远眼神转而慌张。

罗非关切地拍马博远的肩膀,凑近他耳边:“其实你没必要再装下去,你应该知道既然我能推理出信的事,早晚也能推理出失踪案的真相。”

马博远惊恐地抬头看着罗非。“现在有警探在这里,你说什么都可以算是自首,对不对?”罗非说着看向秦小曼。“……对。”小曼连忙点点头。“其实那天晚上……”“两位是巡捕房的人吗?”

马博远犹豫了片刻,刚想开口。门这时突然被推开了,紧接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罗非一脸沮丧,质问此人:“你是……”

男人随即递上名片:“我是马家的律师吴清风,请问两位现在搜查马公子的卧房有搜查令吗?”“我们没有搜查,是马公子自己带我们上来的。”小曼连忙解释。“是吗?”吴清风拿走马的酒杯,与马博远交换了一下眼神。

马博远迟疑了片刻,缓过神来,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有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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