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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30 11: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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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麦玲

出版社:河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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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

暗影试读:

自序

古人说“文以载道”。本人写书,倒不见得是为了承载人生的什么大道理,只不过在自己的心中,始终有种想写一本书留住世间一些东西的冲动。虽然自己还算年轻,但或许,这就是自己心底最原始的梦想吧!

想法如果不去实现,也许永远只是一种想法。可喜的是,在想法之后,自己终于行动了。但写书,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从想至写,经历了数年的时间。其间不是时间不允许,就是金钱不允许,要么是自己的心情不允许。但在数年之后,自己终于克服了种种制约,这确实是可喜的,喜在了自己的心里。“四十而不惑。”但作为一个生活在都市的女人,孔夫子所说的“不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为了琐碎而繁杂的生活,为了最大可能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不惑”便常常现在我的眼前,袭上我的心头。还好,心底的梦想总能支撑自己,这梦想便是拨开云雾、拨散不惑的剑。

抑或说“四十而不惑”该是针对男人的吧。因为孔夫子就是男人,那时的他必是不了解女人的。

现时的女人需要承载的太多。她们除了要承载工作、梦想,还要承载生活中的柴米油盐以及来自他处的种种烦恼。所以,这种“不惑”,便也更重些。

不过还好,女人的独立与坚强,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把锋利的剑,剑指何方,自己做主。

本书中的女主人公便是这样的。她独立、坚强、隐忍与不屈的品格,深深地感染了我,相信也能感染你。虽然主人公在奋斗之后,没有留下她想要的,并为之付出了生命,但她奋斗的历程却是芬芳四溢的。主人公人性中的闪光点由此而更加绚丽夺目。2018年5月第一章母爱如织

黑漆漆的天空乌云翻卷,闷雷阵阵,风发狂似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城市顿时沉浸在黑暗与风雨飘摇的气氛中。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拍打着偌大的玻璃窗。在整个的风云变幻中,程灵燕一直盯着玻璃窗,观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风由狂怒至极静,回忆,使她仿佛在时空交错中经历着自己的一世。一

风雨过后,城市像洗过似的洁静,点点阳光洒向窗际,为空寂的办公室平添了一丝柔和与宁静。

此时,程灵燕仍凭窗而立,只不过她的手指间不知在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摩卡”香烟。烟雾缭绕中,她的思绪又慢慢地飞向远方,飞到一个凄迷而痛楚的“沼泽地”。“知了,知了”的蝉鸣,为夏日农村的傍晚平添了一份宁静。此时正是麦收季节,一畦畦的麦田金浪翻滚,灼人的骄阳退去后,似乎仍然不减它的威力。此时的热中夹杂一股焦躁的闷,三十岁出头的王婶和她的男人挥汗如雨,一镰镰地收割金黄的麦子,刺人的麦芒铺了一地金黄。

在曼陀村三间低矮的青砖瓦房里,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此刻正睡得香甜,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房间的闷热。

这是一间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厦房,地面是略有坑洼的泥土地,黄白色的地面上裸露着原始的黄土气息。一张一米多宽的小木床靠墙东西而放,外侧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散乱地放着杂物以及一双未纳完的鞋底。北面的墙角,则散乱地堆着麦子、玉米等。

小女孩睡醒后,先自个儿在床上玩了一会儿。约是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等待时间,依然未有一个人进来哄抱她,她意识到这个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就哇哇地大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后,小女孩满身是汗。她把上身皱巴巴的白背心脱了下来,用右手拎着,环顾左右,顺着落锁的屋门下方,一个几十厘米高的间隙处,像一条小狗似的蠕动着身子爬了出去。二

一辆木制的架子车上,整齐地码放着带穗的麦子。夜色朦胧中,拉车的黄牛似也极其疲惫,它慢吞吞地拖着牛套,在主人的吆喝声中缓慢前行。

在月光的照耀下,王婶掏出钥匙小心地插入门锁。在开门的一刻,她似乎才想起在家里睡觉的女儿。

点上煤油灯,床上空空的,泛着黑亮油光的竹篾凉席上,哪里还有女儿的影子?

王婶心里一惊。随即,她的脊背上哗地出了一层冷汗。“燕子—”王婶心慌地叫着女儿的乳名。她发疯似的跑到场里(农村碾麦子的地方),大喊着丈夫的名字。于是,一家人在月朗星稀的夜晚,拖着又累又饿的身躯,发了疯、着了魔似的寻找着小女孩。三

曼陀村是一个不足百户的小村庄。这儿的人们勤劳善良,祖祖辈辈靠几亩薄地为生。村庄三面环山,就像是一个倒立的陀螺,曼陀村也由此得名。

夏日的夜晚,虽然已8点多钟,但这里的人们大部分都还没吃晚饭。辛勤的男女总伴着月色劳动,即便他们又累又饿,但晚饭总要拖到晚上八九点钟以后才吃。

晚上的农村,女人稍早一些从地里回去做饭,男人和孩子则在场里忙着收拾带秆儿的麦子。他们趁着夜色铺满一场,待第二天大太阳时,晾晒、碾压、脱粒。

此时场里的男人和大一点儿的孩子听到王婶一家的呼喊声后,迅速聚拢了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向王婶一家打听详情。

刘栓柱面容黢黑,身强力壮。他粗声粗气地说:“我们大伙儿都别愣着了,赶紧帮王婶家找小燕子啊。”“是啊,是啊,赶紧找。”大伙儿应着。在嘈杂声中,他们纷纷展开了搜寻。

他们有的举着手电,有的头戴矿灯。数道光束伴着慌乱的吆喝声,让曼陀村一向宁静的夜晚,顿时变得嘈杂而凌乱。四

一条大黑狗警觉地蹲坐在老旧的麦秸垛旁,它身边的小女孩看似恬静的脸上,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

这个麦秸垛离王婶家一二里地远,在村里唯一一个搬到城里住的老孙家的空场里。空场的上空,几只猫头鹰呜咕地叫着,瞪着眼寻找着猎物。

这个瞪着大眼的小女孩正是小灵燕。

小灵燕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到这里呢?原来在不忙时,她的母亲就会带着她来这儿玩耍。那条大黑狗也喜欢来这儿,和母女俩打过几次照面。她们虽然未养它,但小灵燕总是带东西给它吃。时间久了,人与狗之间也就有了一种默契和感情。

大黑狗名叫“黑貅”,是村里的一条流浪狗。

生在农村的孩子,从小就缺少玩伴,由于父母整日忙于农务,他们更是得不到父母应有的关心。在孤独和摔打中成长,也便成了农村孩子的特性。

自从认识了“黑貅”后,小灵燕就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好伙伴。

小灵燕看不到家人后,就摇摆着两条小腿,不自觉地来到这儿寻狗做伴。

从下午到傍晚再到夜间,小灵燕孤独地待了五六个钟头。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黑貅”都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这给了她不少安慰。“看,她在那儿。”村里的一个孩子说。这个孩子比程灵燕大几岁,他是认识她的。

听到了这个小孩的呼叫声后,大伙儿一起赶了过来。“妮啊!”王婶疯了般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女儿,“你可吓死娘了,你是不想让娘活了吧!”

在母爱的强大刺激下,此时的王婶倒成了一个正常人,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她,倒说出了一番极其正常的话。“哇!”小灵燕内心的堡垒一下子塌了,她再也无须戒备,仿佛一下子远离了惊恐。她在母亲的怀里哇哇地哭着,久久不愿离开母亲的怀抱。五“好了,好了,既然找到了,大伙儿就该高兴!没事就回家吧,都干了一天活。”刘栓柱这么招呼着,然后大伙儿各回各家。

王婶—小灵燕的母亲—是一个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的女人。她实际上并不老,三十岁出头,但贫穷的生活和艰辛的日子,过早地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染上了三分之一的白发,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

据说王婶年轻的时候,也是相当标致的。她出生在县城的一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知书达理之人。家中兄妹三人,王婶排行老大。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成长,按理说王婶应该和别的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可是,王婶经历了一段虐心般的早恋,为了一个绝情、抛弃了她的男人,渐渐地患上了抑郁症,并逐渐形成了间歇性精神病。第二章这山这水一

曼陀村,是一个光棍汉云集的地方,在20世纪70年代末,这里大多数的家庭仍处于贫困之中。在这个不足百户的小村庄内,竟有着二十多个光棍汉,其中有些还是年过半百的老光棍。程文斌便是这群光棍中的一员。眼看着近四十岁了,他还没娶上媳妇,这可急坏了他的老娘。

一天清早,程大娘颠着一双小脚颤颤悠悠地来到村东头自家种的一小片菜地里,举着一双干柴般的老手,从高过她头顶的豆角架上,把鲜嫩的豆角一根根地摘了下来。

早上炒些豆角配些青茄子吧,好几天都没炒过菜了。摘菜时程大娘这样想着,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竟也泛起一种满足的笑。

踮起脚,扭歪着身子,磕磕绊绊地摘了半天,她也只摘了小半竹篮的茄子与豆角。

摘罢菜后,程大娘跛着小脚迈出地头,她又小心翼翼地把一旁的一捆荆棘堵在了菜地的入口,才提着菜篮子转身回家。

在经过虎子家门口的时候,她看见一群村民围成一圈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程大娘拨拉着人群,踮起小脚,也想看个热闹。

只见一个女子倚着墙角坐在地上,她肤色黑黄,神情呆滞,尺把长的黑发凌乱地覆盖着左边的脸颊。

挤进人群后看了大半天,这女子一声也不出,像是蜡像一般。这般情景,倒让程大娘这个小脚女人心疼不已,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二

程大娘三十岁出头就守寡。她性格刚毅,为了几个孩子,终究没有再嫁。凭着钢铁般的意志,她硬是把孩子们拉扯大。

而此刻,她的心却融化了。她从人缝中挤了进去,弯下身子,拨开这个脏兮兮的女子脸上的头发,说:“你们都让让吧,我把她带到家里歇息一下,看她也怪可怜的。”

就这样,程大娘把这个既脏又呆的女子带回了家。

回到家后,程大娘急忙烧了一盆热水,又找来她早年的衣服让女子换上。不一会儿,这个女子就变得十分干净。程大娘仔细瞧了瞧,她还很年轻,也就二十五岁左右。

姑娘微黑的面容上,架着一个灵巧的鼻子,虽然眼神呆滞了些,可看起来并不像完全呆傻之人。

心软的程大娘,让姑娘在自家住了下来。

刚开始,这个姑娘一直不愿开口说话,但在程大娘的悉心照料下,姑娘似乎信任了她。几天后,对于程大娘的问话,她也能够开口应答了。

姑娘说她姓王,是城里南湾街人。对于家里的其他情况,她只是简单讲述,并不愿多说。

程大娘试探地问起了姑娘的婚事,她只说还未结婚,再问时,她就表现出一副极不耐烦且有些呆滞的神情。当过多地和她说话时,她反而陷入了迷茫,就像犯了傻似的。

农村改革后,处于山地的曼陀村所需耕种的田地并不多。程大娘年纪大了,多数时候她只是在家烧火做饭,洗补衣衫,地里的活儿基本上都是她的小儿子程文斌在干。现在,王姑娘陪着程大娘,也能简单地帮着做些家务。只是有时,姑娘会莫名的焦躁,在往后的几天里郁郁寡欢。三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此时天气暖和,春意正浓。渐渐地,村民们有事没事都喜欢到曼陀村十五里外的夏城县县城里游逛。这天,程大娘想:我何不带着她出去逛逛呢?刚好也可以到城里表侄的诊所,给这位姑娘看一下病。

程大娘的表侄在县城前门街边的巷子口开个体诊所。程大娘她们到时,表侄正在给人看病。他一米七八的个头,戴着一副眼镜,儒雅中透着英气。

程大娘的表侄叫袁二虎,上学期间成绩优异,尤其喜欢舞文弄墨,那时,他一心只想做个诗人。后来,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父亲非让他学医,说是学医将来好吃饭,也可博得个家境殷实,他这才学了医,而他的理想与爱好,只能暂时埋在心里了。“婶子,您来了?快,先坐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忙完了。”二虎一边与程大娘打着招呼,一边对病人说,“你这听着没事,回去继续吃药就行了。”

忙完这个病人,他就放下听诊器,转身从水瓶里倒了一杯开水递给程大娘,说:“婶子,您喝口水吧,这大老远的,您来一趟县城可不容易。算起来,我可快有一年没见您了啊!”

与程大娘说话时,袁二虎才看到,一个怯生生的女人站在程大娘的身后。“是啊,婶子这不是年龄大了嘛,再加上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多,着实是好久没来城里看看了。”程大娘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二虎啊,婶子有件事要求你。”“看您说的,婶子,有事您只管说。”

程大娘把二虎悄悄地拉到了门外,在没人的地方,一五一十地把她捡到王姑娘的来龙去脉对二虎说了。末了说:“这个闺女我可是想给你文斌哥做媳妇的,可就是看着这儿不是太灵光。”说着,程大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精神科虽然不是二虎学习的主要课目,但是他在学医期间广读医书,涉猎各科,对于精神和心理学方面,他有着浓厚的兴趣。因此,程大娘也算是找对了人。

许是站累了,王姑娘怯怯地看了看长条凳上坐着的病人,刚想坐下来,便听到“跟我到里面来吧”的声音,他拉着她就往里面的一间诊室走去。

通过一系列问题性的心理测试,有着一定经验的二虎医生确定这位姑娘精神方面是有问题的。

随后,二虎把程大娘拉到一个角落里,告诉她姑娘患的是典型的“间歇性精神病”,并告诉程大娘回去后要让病人保持平和的心态,尽量不要让她受刺激,以免加重病情。

接着,二虎开了些“舒必利”,又到街上买了二斤枣糕,让程大娘一并带了回去。

傍晚时分,余晖染红了西边磨盘山山顶上的半边天空。满山初绿,宛如为山村穿上了一件新衣裳,红绿相织,美丽异常。

此时,程大娘一颠一颠地跛着小脚,身后跟着她选定的准儿媳妇,摇摇晃晃地走回了曼陀村。四

早上,初升的太阳映照着绿油油的麦田,圆润的露珠浮挂在细细的麦叶上,像一滴晶莹的泪珠,想掉而终没有滚动下来,垂而不落,动人而美丽。

随着锄头的行进,程文斌的脚下,散落出一片松软的土地,而麦田里惯生的一些杂草,野燕麦、稗草等也随着他的锄头一一倒下。

虽然对农活并不怎么热爱,但没有其他能耐的程文斌,也只能随着日出与日落而来往于家与田间地头。干好农活、打些粮食、填饱肚子和养活娘成了他这个光棍汉的理想与责任。

干活流汗,累得腰酸背疼,这对程文斌来说似乎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当面对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时,他有种难挨的寂寞。更让他无法言说的是,夜半和早上醒来时他的阴茎久久勃起,坚硬如不倒的铁杵,并且心里就像爬满了一窝蚂蚁似的瘙痒难挨。

就在昨天夜里,他还用手上下蠕动生铁般坚硬的肉条,想不到自娱自乐也能带来快感,忍不住时,他竟嗯嗯啊啊起来。现在回想起来,他浑身不禁又涌起了一阵潮热。

蓦地,他的头脑中涌现出一个身影—呆呆的面孔,惊恐的眼神,偶尔现出的忧郁神情—是她!

连日来,那个身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她的奶子圆鼓鼓的,在此之前,他似乎都不曾正眼看过女人,对于女性的身体特征,他似是模糊了。自从在家里和那个女人近距离接触后,似乎总有一种气味在撩拨着他的神经。此时,他愈发觉得心里痒痒,下体竟也膨胀了。

锄头仍在行进,思绪却乱如麻。此刻,他用力举起锄头,不承想锄头却一下子落在了青青的麦苗上。随着锄起,一撮肥壮的麦苗带起润湿的尘土,连根躺在了地上。五

家中,程大娘正在准备早餐。热腾腾的小米饭,农家的手制花卷,还有自己动手腌制的咸菜丝,这些,都为这个农家平添了几分宁静与富足。

程大娘早年死了男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了四个孩子,其间心酸自不必多说。这些,程大娘似乎也是习惯了。只是两年前,她的二儿子在拉架子车时,被突然发疯的牛连人带车带进深沟摔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程大娘的心里始终过不了这道坎,这不免为她本就凄苦的生活添了几分凄凉。每每想起,她总要心酸许久。

程大娘是轮流在几个儿子家待的。近期,她和小儿子程文斌一起过活。时光飞逝,眼看着自己年龄越来越大了,老大不小的文斌还是孤零零一人,这让程大娘如何不心急?

孤寡了一辈子的程大娘,剩下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够看着小儿子娶上一房媳妇!她告诉其他几个儿子,得赶紧为文斌物色一房媳妇,只有这样她方能安心。

自从捡到了那个姑娘后,不管她精神状态怎样,程大娘的内心都是欣慰的。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母子二人心里的如意算盘,不约而同朝着同一个方向拨弄。六

曼陀村的农民,似乎比城里人还要勤奋,他们把一日的时光分为三段。早早地,他们就下地干活,干到上午八九点时,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吃早饭。早饭毕,再下到地里,他们这才算是真正开始了上午的工作。

程文斌手中的锄头机械地举起又落下,这一亩左右的麦田,在早间竟被他干完了二分之一。他并不是一个热爱劳动的人,然而今日,他加大了干活的力度。只是在干活时,他的脑海中始终萦绕着王姑娘的身影。

回到家中时,母亲已经把饭菜烧好。

程文斌看到,王姑娘呆呆地用一根树枝,在地上拨弄着一个肥硕的蚂蚁逗乐,似没看到他般,头也不抬。

看着她这副模样,程文斌的心里竟然掠过了丝丝暖意,伴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程文斌也蹲下身来,陪着这个有精神病的女人,看蚂蚁爬行。七

这是一只肥硕的公蚂蚁,它在一步步地逼近一只小蚂蚁,待几次努力之后,方靠近了它。

只见它用嘴衔起这只小蚂蚁,把它翻转到背上,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墙角的蚂蚁窝里挪动。“吃饭吧。”程文斌不好意思地握着王姑娘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王姑娘瞪着眼,木然地看着程文斌。盯了一刻后,她的脸上竟泛起两片红霞。随之,她就咧开嘴傻笑了。

看着她傻傻的样子,程文斌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暖的情意。

晚上,尚没有装上电灯的曼陀村一片漆黑。

程大娘仿佛是一个不点透的老媒婆。吃过晚饭不久,她便摸摸索索地点上了煤油灯,摇摇晃晃地举到厦屋,为儿子特意铺上了一床柔软的被褥。

夜里,这个傻姑娘不知怎么就上了程文斌的床。他把她压在体下,用带毛的双腿紧紧地夹着她的身子,灼热的气息扫着她的面颊。

在呼哧呼哧的喘声中,这个老光棍以最虔诚的心态,完成了他人生中由处男向男人的重要转变。第三章降生之后一

正月。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飘了一整天没住。这时的曼陀村,早被雪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白的山坡,白的房屋,白的老树。冰雪世界里,倒让这个山村看起来更加纯净而素雅。

程大娘家,屋内生着炉火,不知名的树枝在火盆里噼啪作响,燃烧的火焰蹿起老高,火苗映红了这个农家厦屋的屋顶。

在一张破旧的小床上,接生婆刘氏用力向两侧拨开产妇的大腿,大声喊着:“使劲!使劲啊!”

程大娘跛着小脚,在一旁颠颠地乱转,不时用一块脏兮兮的毛巾,擦拭着从产妇额头滚落到脸上的汗珠。

这个产妇便是程大娘在村子里捡来的那个半痴的女人王姑娘。她与程大娘的儿子程文斌同了房,悄没声息地做起了程家的儿媳妇。现在,她正叉着双腿,吭吭地喘着粗气,眼角似有泪水溢出。

此刻,难忍的疼痛一下一下地撕裂着产妇的下体。实在忍不住了,她就号啕大哭起来。产妇试图蹬直她的双腿,但被刘氏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过了两个多小时,她再也没劲折腾了,哭声也停了下来。

在平静中,产妇眯着眼,直想睡觉。“让她歇一会儿吧!”程大娘对刘氏说。“那就稍歇一会儿,也不敢时间长!”说着,刘氏移到火盆边,烤着她那冻得冰冷的手。

约一刻钟后,刘氏就迅速地走到床边,晃动着女人的肩膀,叫道:“哎,快醒醒吧,醒醒,这时候可不敢睡觉!”

产妇醒后,“吭哧吭哧”的声音,又一起从她的腔内蹦了出来。“看,头露出来了。快,用力!”刘氏用力把产妇摇醒。如此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孩子才算顺利生了下来。

刘氏拿着一把旧剪刀,在炭火盆中反复炙烤。然后,又拿了开水烫洗,用干净的布条擦拭。

接生婆刘氏,用这把剪刀,剪断了婴儿连接母体的脐带。

刘氏擦拭着婴儿身上的污液,掰开了婴儿的双腿,她拖着腔说:“程妈,看呢,可是个千金啊,你们老程家有福喽!”

程大娘脸上堆着笑,口里不断说着感谢的话。

待刘氏走时,程大娘特意为她盛了满满一竹篮的鸡蛋。

在农村,虽然存在着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但程大娘是不太计较的。对于她来说,儿子有后,就是她最大的满足。因此,此刻她是真诚的喜悦。二

贫穷的家庭,注定了孩子一出生便要受苦,何况,这是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女人生的孩子!

在婴儿的喂养问题上,程大娘可以说是绞尽脑汁。

女婴出生后,就没有吃过母亲的奶。

这一点,程大娘管控极严。虽然她只是一个山区老妪,最远也只走到过县城,但是对于基因遗传,她是深信不疑的。为了孙女能够健健康康地成长,程大娘下了决心,不会让她吃一口她娘的奶。

女婴的降生,为这个贫穷的农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同时,也增添了一份沉重的负担!

那时的农村,婴儿吃奶粉尚属罕见,何况是贫困农户!

一般农家的孩子,都是靠吃母乳长大的。

程大娘费尽了心思。她先是从村西李嫂家借奶,李嫂的孩子8个多月了,能喝点儿米汤类食物。在程大娘的苦苦哀求下,李嫂答应在短期内每天给女婴喂五次奶。

由于喂食不及时,女婴在夜里常常饿得哇哇大哭,闹得三邻四舍皆睡不安宁。时间长了,他们都生出好些意见来。

这日一大早,隔壁的老张婆子起来后没顾得上烧火做饭,先是过来替程大娘着急了。“唉,老嫂子,我告诉你啊,前些天咱村刘旺媳妇又生了,你去和她说道说道,看能不能给你的宝贝孙女也喂着?夜里老哭可不是办法!”老张婆子积极地为程大娘出着主意。

小孙女没奶吃,程大娘可是比谁都着急!前些天,她也听说刘旺媳妇生了一个男娃,心里也琢磨过此事。于是,当天下午,程大娘去了刘旺家。

刘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家里穷得叮当响。媳妇一连给他生了五个孩子,为了生计,他一年四季连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时常家里地里两处忙。闲时,刘旺便出去做些零工养家。就这也很难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孩子们常常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生了小儿子后,刘旺媳妇脸上的愁容眼见多了起来。吃得不好,她的奶水也很少。

在这个关头,程大娘却找到了刘旺媳妇,商量着让她给自己的孙女喂奶,这使刘旺媳妇作了难。“在孩子1岁之前,我每个月给你送六十个鸡蛋,三十斤白面,另外再给你二十元票子,你看这样行不?”程大娘拿眼瞅着刘旺媳妇,巴巴地问她。

刘旺媳妇说:“大娘啊,这我得和俺当家的商量商量。他晚上回来了,我就和他说。您明天来讨信儿。”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程大娘就又跛着小脚来到了刘旺家。

此时,刘旺还没下地。他们夫妇俩刚起床打开院门。

刘旺家养着几只鸡,由于还没来得及打扫,满地的鸡毛、鸡粪。“大娘,恁早啊?”刘旺热情地向程大娘打招呼。

来到屋里,刘旺媳妇倚在炕头。她的头上还包了块破头巾,农村妇人生完孩子,很怕头上进风。

还未等程大娘开口,刘旺媳妇就急切切地说:“大娘,昨天我和他爹商量过了,都想着您家孙女也着实可怜,孩子没奶吃咋能活啊!只是,您看我家娃儿多,又都是‘半截子’,这整日的光景也不好过,光靠他爹一个人下地,家里实难过活。”说着,刘旺媳妇的眼圈竟红了。

程大娘是个明白人,刘旺媳妇的话,她已明白了八九分。“刘旺媳妇啊,我知道你家日子不好过,这样,我每月再给你加五元钱,另外再加十斤面粉。大家都不是外人,乡里乡亲的,相互帮衬着,这日子兴许就过好了呢!”程大娘略加考虑后,老脸上堆着笑对刘旺媳妇说。

就这样,孙女的喂奶问题解决了。虽然程大娘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压力,可她这个做奶奶的,却不得不咬着牙挺着。

日月轮转,渐渐地,女婴长到一岁多了,也能吃些米油和面汤。此时,程大娘便想着法子为孩子侍弄食物。在百般艰难中,程大娘尽心抚养着她这个苦命的孙女。三

啊,一股钻心的疼!下意识地,程灵燕扔掉了手里的烟头。原来是燃尽的香烟烧着了她的食指和中指。收起思绪,她将烟头捡起后摁灭,扔到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窗外,夜幕将至,早已过了下班时间。程灵燕默默地走到墙边,打开电灯。然后,她又折回办公桌前收拾物品,看看再无遗漏后,便锁上门,坐电车回到租住的公寓。

这是一座小高层的一个单居室,只有一间卧室,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厨房与卫生间。坐落在梅溪街6号9层。

由于平时工作繁忙,程灵燕极少与邻居们说话,所以在这里,她仍然是孤独的。

回到家,程灵燕胡乱地脱掉高跟鞋,又三两下脱掉了紧紧箍在身上的衣服,一扬手扔到了床边。接着,她换上了几十元钱买来的睡衣,放上一首轻音乐TheRain(《雨》),程灵燕回归到了自己的世界中。

从农村走出来的这个女孩儿,过着极其节俭的日子。但她的内心,却追求着物质以外的享受。这一刻,她的内心是安宁的;这一刻,世界方是属于她的。

二十七岁,程灵燕仍然保持着单身,她经济独立,不依附于人。她不想过早地迈入婚姻生活,她似乎天生就对婚姻有着惧怕与排斥心理。

成年人个性心理的形成,似乎总与童年及人生经历有纠葛。

童年,对于一个人的性格形成,常常是起决定作用的。

由于特殊的家庭原因,程灵燕过早形成了坚毅的性格,而她性格的复杂化,也是常人难以捉摸的。断层的爱,很难修复她那颗孤独而受伤的心。四

一岁时,程灵燕渐渐脱离了刘旺媳妇的奶水喂养。

刚开始,程大娘熬些米油和面汤来喂养她,渐渐地,小灵燕也能吃些软馒头和面条。在“娘傻奶疼”的呵护下,小灵燕健康地成长。只是,她的心灵深处总是缺少一层爱的滋养。为此,小小的她常常会感到莫名的孤独与烦躁,对未知世界充满了恐惧与害怕。

在程灵燕的心里,童年、村庄,这些磨灭不掉的记忆不是美好的,它们更像是一张撒开的大网。她时时想彻底地逃离,然而却不知逃离的方向!她常常为此而怅惘。

程灵燕三岁那年,患有精神病的母亲又为她添了一个弟弟。

弟弟的降生,使这个家更贫困了!

父亲要下地干活,要养家,要时时看顾精神病的妻子。忙而累,使父亲程文斌的脾气变得非常暴躁。

年幼的程灵燕,便主要由她的奶奶疼着。

小灵燕降生后,为了能更多地照顾他们一家,她的奶奶程大娘,就没再搬去其他孩子家。

此后,程大娘也一直住在小儿子程文斌家,直到老死。五

在农村,种地、放牛、割草,永远都是这些没完没了的活儿!

随着年岁的增长,小灵燕便不得不干些农活。农闲时,她便要放牛。

放牛是在南边的磨盘山上,离家有五六里地。

青山如黛,嫩绿长溪。牛在或远或近处吃草,随着牛嘴左右摆动,牛脖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牛吃牛的草,自不必去管它。

此时,小灵燕便惬意地躺在一大块快被风日沐浴成纯白色的石头上。她静静地看着蓝色的天,白色的云。小灵燕总想着,在白云深处,该住着一位白衣仙女吧!然而此刻,那个仙女在干什么呢?

瞧,那云多像一大坨柔软的白棉花。“我若能睡在那上面,该是多么舒服啊!”小灵燕不禁感叹道。

这石头平整而倾斜着,恰似一张垫了枕头的床,舒适而惬意。此时,小灵燕一边享受着山风与白云的洗礼,一边默默思索着琐碎的事情。

就这样,时间如一艘破船,虽然摆动着费劲,但它却仍在飞快地摆渡着。第四章盈盈情愫一

十三岁,程灵燕长成了一个清秀的女孩。她的眼睛像深潭汪泉似的,黑亮黑亮的。程大娘随意为她剪的短发,衬得她更加灵动。有些瘦弱的身体,使她看起来比同龄人略小,她像是一只美丽而灵动的小燕子。

小灵燕是抗拒放牛的。虽然她喜欢蓝天白云,喜欢躺在石头上让风带着思绪飞翔,可是,她更害怕放牛回来时路过那段必经之路。

在那条路上,小灵燕常被流氓堵截。当她赶着两头老牛和一头牛崽经过那条路的时候,有几个流氓就如鬼魂似的早早守候在那里,强要抚摸、拥抱她,她常常被吓得魂飞魄散。

小灵燕内心对放牛充满了恨意。她想,总有一日,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辈子不再放牛。二

农闲了,牛不用再到地里拉套耕种,农人们便把牛赶到山上放养。

放牛的人也基本上是老弱妇孺和一些无用的男人。

在曼陀村这个光棍汉云集的地方,有一个哑巴老光棍。不知道他聋不聋,只见他逢人就咿咿呀呀地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鸟语”。对于这个老哑巴的手势和语言,只有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家人能够明白。

老哑巴五十多岁,一辈子无妻,父母已死,跟着他哥哥一家生活。他成了哥哥家的长工和牧牛者。一年四季,田间地头,山上山下,便成了老哑巴的主战场。他许是因不会说话而感到寂寞难耐,见了人,总是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这个该死的老哑巴,似乎还有着旺盛的生理需求。

这日,在山上放牛时,老哑巴见只有小灵燕一个人,他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便掏出阴茎,对着小灵燕上下晃动,还咿咿呀呀地叫着。小灵燕第一次知晓男人的这个东西,看着半截肉棍似的东西直直地晃动,她感到无比恶心和害怕。

隔三岔五,这个老哑巴只要一见小灵燕一个人,就会掏出他的阴茎上下晃动。有时还有一股白色的液体哧地飞出来,吓得小灵燕抱头乱窜。

对于放牛,小灵燕愈发痛恨了。父亲让她放牛时,她总是推托。有时,她干脆就将牛赶到离家最近的平山处,那儿的草虽然不够好,可能不能吃饱,那是牛的事了。

无聊时,小灵燕便看云听风,常常陷入深思。

小灵燕整日如惊弓之鸟。她的童年,就像是一艘破船,在惊恐中摆渡着。

而这样的事情,小灵燕是无法,也不能告诉别人的。三

刘栓柱也是个光棍,但他把程灵燕当女儿般疼爱。在他心中,似乎跟灵燕有一种悄然生长的情与缘。这,也许是源于灵燕四岁时失踪的那一次吧,小灵燕孤独脆弱的身影刻在了刘栓柱的脑海里,惹他心疼。

他是个勤奋的光棍。他总喜欢早上起来后在院里洒上水,把整个院子打扫得清清爽爽。每天早晨,他总要给自家的水缸担满水,洗涮、喂养畜生,够用一天。

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一天早上,小灵燕一个人蹲在村口,无聊地抓石子玩。这时,两三个大她几岁的孩子跑过去,一下子就把她摆成“米”字的石子给踢飞了。孩子们也是欺软怕硬的,他们看到小灵燕就总想欺负她,还唱着“我娘是个神经病,不会缝补不做饭,整日村南窜村东”。

望着这群捣蛋的小孩儿,小灵燕无助极了,泪水在她的眼里打转。在心里,她恨起了这群小破孩儿。

这日早上,正巧,刘栓柱去村南的井里担水,远远地,他就看到几个孩子在欺负小灵燕。他担着水飞走几步,待近时,放下担子就要去追赶这群小破孩儿。“叔,别追了!”小灵燕稚嫩的声音传来。

转过身,刘栓柱看到了小灵燕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蹲下身子,轻轻拭掉了她滚烫的泪水。“燕子,以后谁要是再欺负你,叔给你做主。”刘栓柱愤恨地望着那群小孩儿逃走的方向说。“好了,别哭了。瞧,都快哭成小花猫了!”刘栓柱安慰着小灵燕,环着她小小的身体。

再见着刘栓柱,小灵燕会有一丝羞涩感,但是,她的心和他却是近的。四

农村人是围着日头过活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成了他们的生活状态。在这里,农人们是很少看钟表的。

这一日,日头已沉落了许久,只是在挨着西山边的天际处,仍有一丝红色未褪。

年幼的程灵燕,此时还在地里拔着瓜蒌秧子。

瓜蒌秧满田都是,扎扎的。灵燕拔了一会儿后,她的手就针扎般地疼。她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去你娘的!”她抬起脚踢了一下,然而,瓜蒌秧子却不甘被欺负似的,缠住了灵燕的脚脖子,顿时她的整条腿火辣辣地疼。

灵燕疼得流出了泪水。对于农活与庄稼,她不仅不喜爱,而且生了恨。

村里只有一所破败的小学。十几个孩子挤在两三张破旧的长条桌上,一个年轻的代课老师在给他们上课。

待灵燕上到小学四年级时,村里这所唯一的小学也被一个更大的村子里的学校兼并了,孩子们便不得不跑到五六里外的另一所新学校上课。

一天早上,程灵燕早早地就醒了,想着要去上学的事。谁知窗外却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不一会儿,声音更大了。为了不耽误学业,灵燕起来饭也没吃,背上奶奶为她缝制的帆布书包,撑着一把破伞,冒雨向学校赶去。

黄豆般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油纸伞上,这把破旧的油纸伞根本就遮不住风雨,不一会儿,灵燕浑身都湿透了。索性,她合起了伞,脱掉鞋袜,光着脚丫,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啊!”一不小心,灵燕踩在了路边的一处虚土上,差点儿顺着土坡滑到沟下。她急忙爬起来,只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就继续向学校行进。

来到学校,校门竟然还没有开。到上课时间时,还是没人开门。她又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有老师来开校门。

在新小学,有几个男孩子总是爱欺负灵燕,不仅耻笑她母亲是个精神病,还总是嬉皮笑脸地打趣和侮辱她。灵燕委屈又愤怒,积了一肚子的恨意,她觉得自己快变成了一头咆哮的母狮。

一个看起来还算老实的姓“司”的男孩子,坐在程灵燕的后边。有一天,在灵燕不注意时,那个男孩竟然在她的后背上擦拭钢笔上的墨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灵燕回头一看,那个男孩竟然还对她做着鬼脸。

这让灵燕忍无可忍。她憋着一肚子的怒气,终于挨到了下课。

还没等下课铃响完,她就两步踏到教室的后排,从坏了的方凳上拽下一条凳子腿,愤愤地来到这个司姓男孩的身旁,劈头盖脸地朝他打去。

瞬时,男孩头上的血像蚯蚓似的流了下来。

事情发生后,班主任把程灵燕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她,并让她写出深刻的书面检讨。

农村的娃儿,生下来是苦的,上学也是苦的,更何况是那样一个家庭呢!在风雨与坎坷中,小灵燕读完了她的小学。五

程灵燕上初中了。但初中学校距曼陀村更远,在十几里外的一个镇上。

开学第一天,住宿和吃饭都是问题。下过雨后,虽说天晴了,但农村的道路仍然满是泥泞。当天,没有带铺盖的灵燕只能回十几里外的家。路上深一脚浅一脚,泥土总是把她的鞋子粘掉,没办法,她只好脱了鞋袜,赤着双脚走路。

回到家时,她累坏了,心里对上学充满了厌倦,连奶奶特地给她留的饭菜都无心吃。

夜晚,灵燕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想想家里的情况,她觉得只有自己努力,才有可能改变这一切。可是,该怎样努力?怎样创造一番属于自己的生活呢?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生了根。

上课时,她认真听老师讲课,对于老师在课堂上提出的问题,她很少发言。当她很想回答老师提出的某个问题时,会迟迟地、羞怯地举起右手。但是发言的机会,常常被活跃的同学抢了去,她失望地把手放在双腿上,又复归沉默与安静。

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姓杨,同时也是班主任。杨老师看程灵燕不管上课还是下课,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一副稚嫩的愁容。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是一个内向的人!

小小年纪,这是何苦呢?开开心心地多好哇!杨老师便想着找个机会劝劝自己的这名学生。

一日,下课的时候,杨老师把程灵燕叫到操场一角,问她为啥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难道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对于杨老师的问话,程灵燕只是摇头,说自己没有不开心,只是不喜欢动罢了。

杨老师二十四五岁,但头发却已经白了不少,别人说,这是“少白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老师尖长的脸、略白的头发,在程灵燕的心里越来越清晰,她觉得杨老师越来越帅气了。对于这个青春期的小姑娘来说,杨老师的白头发都能使她心动。

杨老师请假的那几日,灵燕居然十分想念他,总盼着他快快回到学校。

十几岁,是女孩子情窦初开的年纪。灵燕渐渐喜欢上了她的这个老师。

程灵燕初尝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六

上学确实是太苦了,灵燕常常缺吃少穿。由于离家远,又没有人给她送钱送粮,接济不上时,她就不得不饿着肚子。

又是一个周五下午,灵燕与往常一样,晚上七点左右赶到家中。她饿坏了,匆匆嚼了几口冷馒头,喝了几口奶奶为她凉凉的白开水。“先垫垫,晚饭一会儿再吃。”程大娘说。

程大娘年纪越来越大了,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干起活来总感觉力不从心。以前,她还可以去割些草喂牛喂猪,这几年却是完全做不了。程文斌既要种地又要顾及牲畜,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而程大娘的儿媳妇,却是精神越来越恍惚,几乎整天不说话。

糟糕的家庭,使程灵燕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过早承担起家务。做奶奶的程大娘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又没有好的办法!

不上学时,灵燕便要割草喂牛,拾柴担水。

繁重、琐碎的家务,时常压得这个小姑娘透不过气。

她许是太累了!有一天,灵燕与父亲在场里碾秋作物,因缺少农具,父亲便让她回家拿。许久也不见灵燕回来,父亲便让儿子小乐回家唤她。谁知,小乐回家后,却看到姐姐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推了她好久都不醒,就像死了一样。

在繁杂的生活中,程灵燕考上了高中。可是,不到两年,她便萌生了退学的念头。父亲和奶奶劝她不要退学,程灵燕却并不听他们的,仿佛铁了心一般,毅然坚持退学。第五章悄悄出走一

打猪草、担水、喂猪、放牛,便成了程灵燕退学后的生活。

每天,天刚蒙蒙亮,程灵燕便要起床去打猪草。喂完猪后,她又要到一里外汲一担井水回家。

日日繁重的家务,在打磨着这个女孩儿,程灵燕的身心日渐成熟。

渐渐地,程灵燕长到了十六岁,出落得亭亭玉立。

如果名叫“燕子”,那就终有一颗要飞翔的心。虽然农务总也没有停歇的时候,但程灵燕始终在计划着怎样离开这个穷僻的村庄。

老天生我,定不是要我受磨难的,他一定会给我安排一种更好的生活!程灵燕时时这样想。二

一年中,雨季是最烦人的。雨也不大,但总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连日的雨水浸泡,使曼陀村的道路泥泞不堪,人们行走在上面,鞋子总是被黏泥粘掉。每每这时,程灵燕便赤脚而行,她常在这样的泥泞中,干她必须干的家务。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不偷懒也不屈服。

成年人总是难以理解孩子的心思,觉得幼稚可笑。可是,有些孩子却有着厚重的心思,程灵燕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阴雨天的夜晚,最难成眠。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程灵燕总会辗转反侧。她会把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看蓝色粗布被里幻化出的七彩颜色。她幻想着未来,构想着将要实现的一千个人生目标以及一万种新世界的样子。三

这日下午,程灵燕又在对窗沉思。“燕子,看你那出神的样儿,干啥呢?”同村的姚萍走到灵燕身旁,灵燕竟然没有察觉。“你现在也不上学了,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打工吧?”姚萍凑到程灵燕的耳边小声地说。

姚萍比灵燕大五岁,在外面待过。来找灵燕,是想让灵燕与她结个伴,再到外面闯荡。“可是,我不知道出去能干啥?我现在年纪还小,如果出去找不到活儿咋办?再说,我还不知道我家人会不会同意呢!”程灵燕说。“你先给他们说说看,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我们再想办法啊。”姚萍狡黠地边笑边说。姚萍又与程灵燕聊了一会儿后,便起身离开了。

吃晚饭时,程灵燕试着对奶奶说了自己的想法。“燕子啊,奶奶不是不让你到外面去,是怕你年纪小到外面吃亏啊!”程大娘继续语重心长地说,“俺知道你在家吃了不少苦,小小年纪,不得不干这没有头的家务。可是,奶奶不也是没办法吗?你说你娘又干不了什么活,你爹一个人种地养活我们一家子不容易啊,也只能亏着你了!”说着,程大娘的眼圈儿便红了,她赶紧拿沾满油污的围裙去擦。“奶奶,你别伤心了行吗?我和我爹商量一下再说。”

接下来,程灵燕又找时间与她的父亲谈。“你那么小出去能干啥?还是过两年再说吧,刚好你在家也可以帮我干些活。你看你娘那个样,你弟弟还小,咱家光靠我也不行啊。”程文斌抽着他的旱烟说。

父亲不但拒绝了她,还想让她继续在家里给他干活,程灵燕感到难过极了。

没过几天,姚萍又来了。

灵燕对姚萍说:“姚姐姐,家里人不同意我出去。我想,还是再过些时日再说吧,毕竟我现在年纪还小。”“你对我说实话,你到底想不想出去?”姚萍不高兴地说。“当然了,在我心里,还是想出去的。不过,他们不会同意的!”程灵燕阴郁着脸小声说。“我们可以想办法啊!”姚萍的脸上马上现了笑。随后,姚萍伸过头,对着灵燕耳语了几句。四

今天,程文斌没有下地,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与他的老母亲拉着闲话。姚萍又悄没声地过来找女儿,这让程文斌极其反感。

姚萍,小学没有上完就辍学在家。

家中姊妹五个,姚萍排行老四。她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她的母亲有些“神悠悠”,就是类似于农村“神婆”一样的人。

姚萍的母亲整日烧香拜佛,游东走西。她自己东家一顿西家一顿地蹭饭,更别说给家人做饭了。所以,姚萍也是一个吃苦的女孩儿。

姚萍的父亲是一个不大会干农活的人,虽然他也和别人一样每年种两季庄稼,但他种出来的麦子瘦小,玉米也是扁扁的,收成竟比别人少了四成。这样,姚萍他们一家总是吃不饱肚子。

姚萍有一位姐姐,嫁人已久。前些年,姚萍的两位哥哥,因为家中贫困,到外面自谋出路了。一年前,姚萍曾到外面打过一段时间工,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回村里来了。

姚萍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弟弟,家人都走后,他便孤孤单单的了。但姚萍的父母是不管这些的,对于自家的孩子,从来不多加干涉,也不照管,是属于放养状态的。

由此,姚萍干什么事都是自由的。

但村人竟然带着世俗的眼光谣传姚萍在外面不务正业,是被男人甩了才回来的。由此,姚萍在村里落了一个“疯”的名头。

农村人口中的“疯”就是“不正经”,这是专门针对一些未婚女子来说的。

程灵燕的父亲自是听到了些什么。因此,他自是不同意自己的女儿与姚萍出去。

当灵燕送姚萍出来的时候,他自是没有给她们好脸色看。

程文斌黑着满是皱纹的脸,在鞋底子上咣咣地敲着抽乏了的烤烟叶。随后,他又快速从一个变了色的脏布袋里,捏出一撮早先揉碎的烟叶,娴熟地装进烧成黑色的铜烟锅里,嚓的一声点燃一根火柴,引着了旱烟。他吸了一口,冷冷地说:“萍儿啊,我给你说,我们家燕子还小,她出去是啥也做不了的,就麻烦你不要再来找她了。再说,我们家还有好多活儿要干呢,她根本就走不开的。”

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接着说:“不上学,她还不想在家干活。到外面去,就不怕被人卖掉啊。”

一连串抢白的话,让灵燕和姚萍听起来很不自在。姚萍也没说话,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见奶奶和父亲坚决反对,灵燕知道和他们多说无用。

程灵燕想:待到合适的时机,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五

初秋,仍是炎热不减。一天下午,程灵燕独自挎着篮子去地里摘豌豆,返回途中,听到有人喊她。“燕子,等等!”姚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截住了她。“你们家人不是不同意你出去吗?不如趁早按我们的计划进行吧!我想我们还是先走出去再说。”姚萍小声对程灵燕说。“我奶奶会生气的!我爹也不会同意的!”虽然灵燕很想附和姚萍的话,但是她嘴上还是这么说着。“我们先出去,等你挣了钱拿给他们,看他们高不高兴!我们总不能和他们一样,在这里受一辈子穷吧?”姚萍这样开导着灵燕。“那我再考虑一下,两天后给你回信吧。”程灵燕说。“两日后你要是同意了,我们第三日就出发,好吗?”姚萍急切地问程灵燕,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程灵燕犹犹豫豫地点点头。六

这一日,早上不到五点,程灵燕就起来帮奶奶烧水做饭。

程大娘年纪大了,两只小脚颠簸一天,一睡下,浑身的骨头都是疼的。孙女起来替她做饭,她就难得多躺一会儿。再说,她也不想过早起来,惊动熟睡中的小孙子。

在烧水间隙,程灵燕偷偷地走进自己房间,打开两扇破旧的衣柜门,拎出她昨晚整理好的包袱,仔细检查是否遗忘了什么东西。之后,她又悄悄地来到母亲的房间,看着熟睡中的母亲嘴角流下的哈喇子,程灵燕的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这一刻,她多么留恋母亲!

父亲在前一日有事外出了。此刻,她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她隔着窗大声对奶奶说:“奶奶,你再睡一会儿。粥已经煮好了,我出去打点儿猪草就回来,如果我回来得晚你就别等我吃饭了。”操着一口稚嫩的家乡土话,程灵燕心里充满着对奶奶的眷恋与不舍。

含着眼泪,她挎着包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与姚萍约定的地点。

此刻,姚萍正引颈张望。看到灵燕后,她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说:“你总算来了!”“我们终于要自由了!”两个女孩欢呼着,她们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曼陀村。

走了两三里地后,姚萍与灵燕遇到了同村的韩老头。他问:“你们这俩闺女,一大早的,这是往哪儿去啊?”“大爷,我们赶集去啊。”姚萍笑嘻嘻地说。第六章初涉世外一

姚萍与灵燕,两个一二十岁的姑娘,肩上各挎着两个小包裹,脚下步履匆匆。此时,这两个姑娘的心里,就像是揣了只小兔子,怦怦乱跳。她们先是步行了十几里,然后拦了一辆进城的机动三轮车,好心的农民搭了她们一程。

到达县城后,两个姑娘又一路询问着,步行到了汽车站。

城市上空的日头白晃晃的,非常刺眼。

两个小姑娘心中迷茫,不知该去向哪里。

此时,一辆破旧的大巴正在突突地发动着,车后面的排气管里,冒出一股青蓝色的烟。“就它吧!”姚萍拽着程灵燕便上了这辆大巴。

这辆大巴上,有不少乘客,他们大多是农民,座位旁放着大小不一的行李,有的还是装化肥用的编织袋。其中一个人脚旁的袋子上破了一个小口,露出一截白胖的花生。

在这辆车上,也有几个穿得像样的人,从他们干净的衣物和洁净的面容来看,应该是城里人。其中一个男子梳着很时尚的背头,指间夹着一支香烟,一口一口地吸着。不一会儿,呛人的烟雾充斥着整个车厢,车上有几个人不停地咳嗽。“咳,咳。”刚上车,这两个农村姑娘便忍不住咳了起来。姚萍在找座位,程灵燕盯着男子手中的香烟看,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此时,程灵燕想起了家里父亲抽的旱烟锅。

在曼陀村,灵燕从未见过这样白净的香烟卷儿。村里的叔叔大爷们也都是抽旱烟的,讲究一些的年轻男人,也只是从孩子们废旧的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卷上揉碎了的烟叶,做成一个长十来厘米的烟卷,茶余饭后吞云吐雾。“燕子,坐啊。”把行李放到座位旁边后,姚萍招呼着愣神的程灵燕。

姚萍与灵燕即将离开的这个县城叫夏城,曼陀村在行政关系上隶属于这个县。

农村人生活的自给自足,使他们远离着县城的喧嚣与繁华。对于夏城县,程灵燕是陌生的,坐上车后,她东张西望,充满了新鲜感。

大巴缓缓驶离,高楼和树木都向后移动着。车子一晃一晃的,程灵燕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她望向窗外,仔细地寻找她可能熟悉的地方。猛然,她看见一个蓝色的路牌上,写着“南关街”的字样。“这地方我来过的!”程灵燕睁大眼睛,兴奋地指给姚萍看。“我们马上要到一个比这更好的地方,到时你再好好瞧吧!”姚萍不屑地看着窗外说。二

上午将近十点,程大娘仍没见孙女打猪草回来。她的心里慌了,便赶紧让程灵燕的母亲出去找。

灵燕的母亲王婶傻傻的,她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呆呆地向外走去。

约一个小时后,王婶孤独地回来了,程大娘问她有没有找到灵燕,她只是摇头。此时,程大娘的心里更慌乱了。她皱着眉脱口而出:“燕子不会就这样走丢了吧?会不会再也找不到她了?”程大娘说着便呜呜地哭了出来,她在心里胡乱地猜测着,尽往不好的地方想。“啥?燕子走丢了?”王婶第一次这么快速地听懂了程大娘的话。“我不要她走。呜……呜……”此时,王婶孩子般大哭起来。“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烦死了,真是个神经病!”儿媳妇的哭闹,更加重了程大娘的烦恼,她便狠狠地奚落着王婶。

程大娘是个裹了脚的小脚女人,她的脚只有成年男子手掌那么长,所以走起路来,总像脚下垫了什么似的,需踮着脚走路,这使她行走非常困难。

儿媳妇没有找到孙女,程大娘便自己找。她拄着一根树枝,喘着气绕村子找了一圈又一圈,仍不见孙女的影子。“你见我们家燕子了吗?”程大娘逢人便着急地问。“没有!没有!”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回答。

听了别人的答话,程大娘的心里又一紧一紧的。但她还是不放弃,继续找,继续问。

正准备下地干活的韩老头,看见程大娘着急忙慌地兜圈,便上前问道:“老嫂子,你在这里干啥?”“我找我孙女燕子啊。老韩,你见着我们家燕子了吗?”程大娘焦急地问。“哦,你找燕子啊。今儿一大早,我从外面回村时,看到她和姚萍那闺女一起进城赶集了。”“啊,赶集?”程大娘讶然道。三

驶离县城后,大巴便长时间行驶在一个空旷的田野上。道路两旁尽是树木和庄稼。田里一人多高的玉米,棵棵碧绿。红白相间的须子挂在尚且瘪穗的玉米棒上,引来馋嘴的儿童竞相掰取。

望着一棵棵空了的玉米秆,农民们只能狠狠地叫骂“日他娘的鳖崽子”,却别无他法。

车上,程灵燕倚着姚萍熟睡。

姚萍扭动着上半身,想活动一下被压麻了的肩膀,而灵燕仍然熟睡不醒。“我的姑奶奶,你是多久没睡觉了啊!”姚萍无奈地自语。

约三个小时后,汽车把她们载到了闫良市。

这个城市,姚萍是来过的,这也是她最初开启梦想的地方。

下了车后,她们来到车站附近一个僻静的地方,姚萍打开包裹取出了两个馒头,递了一个给灵燕,说:“喏,先吃点儿吧,我都快饿死了!”

灵燕接过后嚼了几口,可喉咙干涩,如被钳住了似的,哪里咽得下。

红日西沉,预示着一天的时间将要结束。夜晚,也会如约来临。“我们去哪儿呢?”灵燕问姚萍。“咱们先去一个饭店看看吧,那个店的老板我是认识的。早先老板让我过去干,我一直没去。”此时姚萍似乎没了底气,虚虚地对程灵燕说,“不如我们就先去那儿落脚吧?如果将来有好地方了,我们还可以再换地儿。”四

姚萍与灵燕说的,是一个路边店,坐落在闫良市南郊一条宽敞的大路旁边。这条大路贯穿南北,是闫良市物流运输车辆经过的一条主要通道。

饭店是一家夫妻店,面积不大,上下两层。姚萍与灵燕来到后,老板很热情地接待了她们。“还没有吃饭吧?”秦老板满脸堆笑地问姚萍。“没有呢!”姚萍不好意思地说。“小王,做两碗面条。”秦老板大声地向后厨吩咐。

不一会儿,胖胖的厨师便端上了两碗茄汁面。灵燕与姚萍实在是饿坏了,两碗面瞬间被风卷残云般吞下。在饥饿面前,她们没有了丝毫的矜持与羞涩。

晚间,饭店老板娘让服务员小红给新来的两位姑娘收拾出一张高低床,安排她们睡下。

虽然疲惫至极,但第一次出远门的程灵燕还是难以入睡。她躺在床上,思绪浮动,想到了那个偏僻的村庄,想到了奶奶和父母,甚至还想到了疼爱她的栓柱叔。

翌日一大早,姚萍便唤灵燕起床。灵燕睡眼惺忪地洗脸、刷牙。

按照秦老板的吩咐,姚萍、灵燕与服务员小红,主要负责为客人上菜、倒水,打扫整理包间。“路边店的生意通常是不太稳定的,有时可能会忙些,但大部分时间都不是太忙。生意的好赖,主要看我们的服务态度以及我们会不会招揽客人。”秦老板向这两个年轻的姑娘灌输着生意经。五

秦老板与几个姑娘说话间,轰,轰,一辆满载着货物的重型卡车停在了“香满园”饭店的门口。“您好!欢迎光临!”小红热情地招呼着从大卡车里走出来的三个男人,并带领他们来到二楼包间。“老板,今天吃什么菜啊?”小红满脸堆笑地问着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吃饭的三位客人。“你这儿有什么好菜和新菜呢?”落座后,其中一位嘴上留着胡子的大肚子客人笑着说。“哟,老板,您可真会说笑,我们这儿什么时候不都是又好又新的菜呢,更别提是您来了啊!”小红笑嘻嘻地说,并在与客人的一唱一和中记录着客人所点的菜品。“红焖鸡块一份、青椒炒大肠一份、鱼香肉丝一份……”“大肚子”一连点了六个菜。“老板,喝点儿什么啊?”“嗯,来两瓶啤酒。张聪就别喝了,下午你开车,我和老胡喝点儿。”“大肚子”对两个同伴说。

小红为他们倒着水,并侧耳听着他们说话。“哎,小红,你们新来的那个妞是哪儿的?十几岁吧?看着挺嫩的。”“大肚子”淫笑着问。“我怎么知道啊。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没一个好东西!你要喜欢,待会她上菜时自己问去。”小红没好气地对“大肚子”说。“嘻嘻,我只是问问嘛。”“大肚子”继续淫笑。“红姐,菜来了。”程灵燕端着一盘红焖鸡块怯怯地说。“好的,放这里吧。”然后把程灵燕拉到一旁,小声说,“待会儿第二个菜上来时你就这样挨着圈儿放。客人的水喝完了你要给他们及时续上。等会儿你就自己在这里招呼着,我还要去忙其他的。”小红老练地安排着程灵燕的工作。

第二个菜上来了。“大肚子”他们依然没动筷子。他们仨人抽着烟聊着天,满屋的烟雾,呛得灵燕喘不过气来。

第三个菜上来时,“大肚子”斜眼瞟了一眼额头上冒汗的灵燕,说:“第一次出来吧小姑娘?”“是,我今天第一天上班。”程灵燕怯声地回答。“过来让我看看,两个馒头还挺大的。”说着“大肚子”就对程灵燕动手动脚,他的同伴们也在嘿嘿地笑。“我出去端菜了。”程灵燕红着脸挣脱了“大肚子”肮脏的手,跑了出去。“上菜啰—”后厨厨师在召唤着程灵燕,要她给“大肚子”那桌端菜。“让红姐去吧。”程灵燕走到后厨门口,对厨师王师傅说。六

连着三日,程大娘夜晚都睡不着。她巴巴地等着,黑天白日地想着自己的孙女,不停地念叨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突然出现—㧟着一篮子猪草,或是担着一担不满的水,甜甜地叫着“奶奶”。

王婶也总是哭哭啼啼的,扰得程文斌心里更乱了。“你们都别哭闹了,弄得跟家里死了人似的。”傍晚,程文斌没好气地抢白着他娘和媳妇儿。”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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