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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31 05:0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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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科斗

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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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小禾创业手记

苗小禾创业手记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苗小禾创业手记作者:科斗排版:Lucky Read出版社:新世界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9-01ISBN:9787510464096本书由杭州蓝狮子文化创意股份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野心“个别员工私心重也许没什么太大危害,但如果你把公司的重要部门交给那些野心家来打理,公司就会危机重重。”——《创业维艰》

2011年冬。

圣诞前的一个早上,同事们一到公司就收到了一份惊喜,每个人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是总经理肖明亲笔签名的圣诞贺卡和几块漂亮的巧克力。

大家私下里议论着:“这主意应该是小禾姐出的吧,肖总才不弄这些呢。”“是啊,中秋、春节这些大节气,肖总都没给客户送过礼物。客户!别说给我们过个圣诞节了。”“行了啊,老肖洗心革面是好事,别揪着人家小辫子不放啊。”“就是,吃你们的巧克力吧,把嘴腻上,让肖总知道了,不给你发年终奖金你试试。”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

我们公司是天光会计师事务所旗下的全资子公司,主要做大型企业风险管理的咨询业务,那时候,我在这家公司做总经理助理,在此一年以前,我是天光会计师事务所的董事会秘书。

提到会计师事务所,人们脑子就会闪现出来毕马威、普华永道、德勤和安永这些牛气哄哄的“国际四大”,不过这几年,国家有意扶持国内本土的事务所,我们这些内资事务所的腰杆越来越硬了。就拿天光会计师事务所来说,短短两年,经过几次合并重组,发展势头极其猛进,事务所的人员规模和业务收入步步紧逼国际四大在中国的表现。知名的内资事务所在开疆扩土的同时,纷纷设立自己旗下的管理咨询公司,也是在学习国际四大的经验,我们公司“天光咨询”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与其说它是个独立法人,不如说它是事务所内部的一个业务部门,公司的三位董事都是会计师事务所的董事。

天光咨询设立的时候,事务所董事会派董事包兴担任咨询公司的董事长,包总力荐的总经理就是肖明。

肖明,四十二岁,鼻子略大、牙齿特齐,说话来不紧不慢、温文尔雅,西装笔挺,谈吐不凡。他在外企工作过,还在香港证券公司奋斗过几年,擅长做上市公司的风险管理。包总第一次见到肖明就觉相见恨晚,顿感他是国际范儿、专业范儿,经验丰富的难得人才,于是“三顾茅庐”把肖明从香港拉回北京,听说让肖明动心的是包总最后说的一句话:“兄弟啊,在大陆,大企业的风险管理咨询可是个朝阳行业,我们事务所几千家客户,都等着给你咨询费呢啊。”边说,包总眼睛里边闪闪发光,那道光,在肖明脚下铺开了一条明亮的路。

咨询公司成立伊始,没人没业务,包总对肖明说:“兄弟,有事你就找苗小禾,她是我们所董事会秘书,聪明能干,所里的几十号合伙人、十几家分支机构她都熟,她懂法律,懂管理,工商注册这些全都懂。”就这样,肖明总是非常客气、非常儒雅的请我帮忙,帮着帮着,他说:“小禾啊,中国大公司的风险管理咨询可是个朝阳行业啊,你看,事务所那么多客户都等着给我们送咨询费啊,你干脆来给我帮忙吧,我这儿的发展空间可比事务所大多了!”边说,肖明眼睛里边闪闪发光,那道光在我面前铺开一条明亮的路,延伸到很远很远。……

到了年底,肖总叫我去他办公室讨论年终奖金分配方案。我看了看肖总列出来的奖金预算表,有些不安。肖总把公司整个年度的全部利润都纳入奖金池,其中也包括给他自己的那部分,而且他的奖金比员工奖金的总和还多。

我小心翼翼地提醒肖总,董事会曾经强调过,公司利润中应拿出一部分作为股东回报分给事务所。其实还有个顾虑,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口:肖总的奖金数额不该由他自己决定。

肖总态度很坚决:“就这么点钱,难道不应该都分给干活的人吗?谁付出的多,谁的回报就多。股东回报要考虑,但绝不是现在这个阶段考虑的。”

我继续建议:既然每年三月末发上一年度的奖金,离发奖金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我们最好先制定出个考核标准,让高级经理们讨论一下,如果大家没意见,就按照这个标准考核员工,按照考核结果分奖金。肖总也没接受这个主意,他觉得分奖金这事可以由他自己决定,让我帮他看看有没有明显不公平之处、数据算没算错就行了,没想到我把问题想的那么复杂。“小禾啊,你呢说的也没有错,不瞒你说,我可是香港中文大学MBA毕业,管理上可是学了不少理论,见过不少案例。不过那些理论都是给大公司用的,你说咱们就这么三四十个人,我一目了然,谁工作努力谁不行,谁脑子够用谁不聪明,还用指标来算吗?你就不要搞那么复杂了吧。”边说,他边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肖总,我记得您说过,咱们公司目标也是往大了做,咱现在就得打个好底子,好底子就是规矩。现在员工们已经有人在议论说公司没有规矩了。”

肖总笑了,嗤之以鼻的笑,他反驳说:“规矩,还是有的,我的判断也是一种规矩。”“呵呵。嗯,要不这样吧,您把您是怎么判断的写个梗概?我来梳理一下形成制度。否则员工们怎么知道咱们的规矩是什么呢?”

他见我坚持,指着身后那一排书柜里面陈列的奖杯和纪念品:“看到了吗,这都是大客户送我的,我做管理咨询的,难道还不懂管理吗?管理的精髓就是灵活,这个你慢慢就悟出来了。这样吧,如果咱们明年扩大规模了,你来全权负责制定一套考核管理制度出来,好吧?”说完,他拿着牙刷出去刷牙了——每天刷三遍牙是肖总的习惯。

我知道肖总这个人,和颜悦色中隐藏着顽固不化,只要他认为对的,基本不会向别人妥协,除非你比他还“顽固不化”。于是,我妥协了。我和他认识了那么久,太了解他了,在很多事情上他都会平易近人地征求我的意见,但所有我认为重要的事,他都不会接受我的哪怕是半条建议。唉,我对他这固执劲儿,已经受够了。

我一脸沮丧地走出肖总办公室,高级经理李昂走过来,要和我一起吃午饭。他除了带着平日的笑容,显得神秘而兴奋,我没有多想他异于平常的表情,一路上只顾着吐槽:“肖总又这样!又这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愿意把对肖总的不满向李昂吐槽,李昂非常懂我,他向我吐槽的更多。到了餐厅刚一坐下连大衣都没脱,李昂就迫不及待地向我透露了一个爆炸式新闻:“你知道吗?老肖前阵子私下在上海设立了个公司。”“先生女士,你们来点什么?本店今天做活动,有……”服务生递来菜单。“不急,我们先看看。”李昂接着透露他的新闻:“这个公司,老肖100%持股,公司的名字和咱们北京公司的一样,只是把咱们天光北京咨询换成了天光上海咨询。”“他,这是要干嘛?”我好奇了。“接着听我说啊。他已经谈了两家客户和上海公司签了合同,俩客户都是事务所王老师审计的企业,”他压低声音,头往前探了探,离我近了些:“关键是,老肖和客户说上海的和北京公司是一家。我还听说,他正在运作,要把咱们公司的大客户转移到上海做呢。”“啊?他这是要干嘛?”“先生女士,您点好了吗?”“哦,咱们先点东西吧?”“好,我来请客,给你推荐几道菜哈。”说着,李昂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点了四菜一汤。“这么多,吃不完啊。”“慢慢吃!”话题很快又转回新闻:“你说这老肖和包总之间是不是真有啥解不开的结儿啊?我最近总听到老肖唉声叹气说包总误事。”李昂一边说,一边迅速环视四周。

我的眼睛也跟着李昂,下意识地转了一圈,“哦,不清楚。俩人分歧肯定有,不至于闹得那么严重吧。”“这事儿可不小啊,老肖可是包总亲自从香港请回来的,就算包总像老肖说的那样,对咱们公司不管不问,自己发大财去了,那他也是董事长,是事务所派来的,容不得老肖胡来。再说,包总对老肖有知遇之恩,你说老肖这是哪儿出啊?”“肖总说不定另有意图,还不至于到背叛的地步吧,没准老大们之间有啥布局没和咱们说?”

李昂一歪头一皱眉,觉得这不可能:“不能够啊,你是老肖的秘书,他不告诉你?就算他觉得你是包总的人而防着你,合逻辑,但包总可是最信任你啊,他要是有布局怎么可能不和你透露?你和包总熟,你看你是不是赶紧告诉他一下。”“啊?我?”“对啊,你的角色正合适啊。再说,别忘了,你是公司监事,你有权直接汇报给董事会,让领导们给个说法。”

我心里一乱,我都忘了,我是公司监事。可小公司的监事都是为了填工商注册登记表凑数的,谁还当真啊。怎么这件事还要和我扯上关系?“万一老肖瞎折腾捅出了大篓子,咱们没准连工作都丢了呢。”李昂边说边给我夹菜,荤的素的,一样不少。

这一番话硬是把我抛向了一个十字路口,要,还是不要把肖总的秘密揭发出来?站在路的中心,前边,是咨询公司和事务所的利益;后边,是肖总的颜面和前途;左边,是包总作为老领导对自己多年来的信任;右边,是肖总作为现任直属领导对自己的认可和提拔。

李昂还绘声绘色地说着,我的耳朵已经休眠了,我被弄得措手不及,心里开始犯嘀咕:

这一年,包总和肖总的争执越来越多,不过肖总有什么事不能通过沟通解决的吗?

以前做董事会秘书,我给自己定的原则就是“不站队”,现在要“站队”吗?

肖总到底打算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吗?

会不会真像李昂说的,肖总弄巧成拙丢了职位甚至是被告上法庭,公司一动荡,同事们都会被连累的丢了工作?

还有件事,我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李昂在团队里晋级最快,奖金最多,在肖总面前说话也有分量,揭露肖总小动作的竟是他——肖总最器重的人。还有,李昂为什么要告诉我?难道他不怕我出卖他吗?

走出餐厅,一阵冷风灌进脖子,我把羽绒服拉锁向上拉了拉。李昂马上把他的Burberry围巾摘下来,递在我手里:“我胖,不冷,给你戴会儿。这围巾可是我在英国读书时候买的,质量非常好。”从英伦国度回来的人就是有绅士风度!

走到公司大堂,一位圣诞老人拿着袜子迎接人来人往,Jingle bells环绕着那棵两层楼高的圣诞树,树上的彩灯欢快的闪烁,灯光时而像眨眼的星星,时而像瀑布一样从“山顶”一泻而下。李昂打断了我片刻的宁静,小声对我说:“我知道你很为难,但这件事迟早要露出水面,你以监事的身份和上面的老大们汇报,于情于理都没有不妥。老肖野心太大,公司那几家大客户单说业务合同就近千万,更别说能给天光咨询带来的其他价值了,他这么折腾肯定引起公司大乱,你算是公司的管理层,我更是公司元老,到时候咱都有责任站出来稳定局面。如果真到那一步,我愿意暂时接替老肖的工作,咱俩配合把公司继续做好。”说完,他径直向电梯间走去。

下午,暖阳斜射进来,我呆呆的看着茶杯里冒出的热气,回想着自己入职以来公司发生的大事小情,揣摩着肖总和包总的微妙的关系。细细回味,发现短短一年的时间,很多变化正在发酵。我刚来公司的时候,两位老总相互赞许有加,没多久,包总移民澳大利亚很少过问公司的事,事务所董事会中有几位素来与包总不合的董事倒是经常挑战一下肖总,对他“不懂规矩”、“自私”、“战略方向完全不对”之类的指责越来越多。肖总遇到重要的事给包总写信汇报,邮件经常石沉大海,很多事情似乎永远推进不下去。包总每次回国,除了过问公司业绩,催问肖总何时向天光咨询公司的股东——会计师事务所分配利润,别的也无暇过问。渐渐地,包肖二人话不投机,小摩擦也多了起来。

记得有一次,包总大老远从澳洲回来,让肖总派车去接,肖总说他的车限行请包总打车回来更方便,包总来公司正好赶上中午,肖总说下午要去客户那里开会,让秘书给俩人订了快餐边吃边聊,包总不高兴,肖总却觉得这很正常。包总最近一次回公司,和肖总不欢而散,俩人争论的焦点,一是肖明作为总经理的权限到底有多大,二是肖明到底该不该持有公司股份,这两个问题一直都没有解决。“别忘了,你是公司监事。”李昂的这句话最刺耳。肖明暗度陈仓,包总蒙在鼓里。我真的是那个于情于理都应该站出来的人吗?

那天晚上,我问老公:肖总和包总,我该支持谁?

老公是一枚IT民工,他说:“实在想不明白的话,谁帅就选谁吧。”

我用力捶了他一下,让他正经一点,这可关系到我的职业前途!然后我絮絮叨叨起来:“你说,我当年进事务所工作的时候,是包总招我入职的。他这么多年对我一直挺好的,给了我不少机会,我总不能让他蒙在鼓里吧?”“嗯!”“肖总也算是重用我了,我还没正式当他助理的时候他就给我发过奖金。虽然我进公司时间不长,但是我和他认识好几年了,他人虽然固执也比较自大,毕竟兢兢业业的,我也不能就这么把他出卖了吧?”“嗯!”“李昂呢,你说他是出于责任心勇担重任啊,还是早就想当总经理啊?要是他早有野心,命也太好了吧,偏偏肖总这时候出事。他那帮兄弟们都特挺他,真把他当老大,私下里对肖总意见大着呢。”没听到老公说“嗯”,我转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IT男的世界真让我搞不懂。不过第二天一早,老公出门前抛出一句有点价值的话:你考虑这么重要的问题,能不能别总想着“人”,还得考虑“事情”本身。“事情本身就简单了,肖总要真是转移公司业务和收入,那岂不是侵害公司利益,高管不忠啊!我得给包总打个电话。”“嗯!”说完,他就出门了。

不过,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打小报告。做一个决定,怎么可能只考虑“事情”而不考虑“人”。

就在李昂向我透露秘密的第二天中午,包总突然从深圳打来电话,问我知不知道肖明私自设立公司、转移公司业务的事。我脑子“嗡”地一下,心想,包总您再容我想想我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好在包总比我嘴快,只说了一句:“你通知肖明,我已经回国了,晚上让他在办公室等我。不管多晚!”

包总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两位老总都千万别问我知不知道肖明的小动作啊!我像猫一样地走出两位老总遭遇的现场,关上门,用一扇门隔离那浓浓的火药味。

同事们都已回家,我留在空荡荡的办公区,听着门那边“噼噼啪啪”火星四溅的声音,虽然他们具体说什么听不清,但拍桌子的愤怒还是穿墙破壁地冲了出来。

一个小时过去,包总走出办公室,脸色阴沉如沙尘暴弥漫,肖总坐在椅子上没有像往常一样起身相送,而是气愤得每根头发都站立起来抗议。我手心里捏了把汗,把包总送上电梯。“小禾,你监控一下肖明的动向,有问题随时向我汇报,或者直接向董事会书面报告,我这两天会召集董事会开会。他肖明胆子也太大了,每年一分钱的股东回报都拿不出来,打着事务所的旗号,真金白银的都往自己肚子里吞,还敢和我谈要股份!还要让我给他签狗屁授权书,我再多给他几条授权,他还不反天了!”

回到办公室,肖总已经极力恢复了儒雅的常态,太阳穴边儿上的青筋还未消,仍旧勉强露出八颗白牙微笑着。“小禾啊,你要相信我不是坏人、不是恶人。在设立上海公司的时候,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扩大咨询公司业绩,如果包总看好这块业务,我随时都把控股权让给他。”

我也只能微笑,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我这也是在为我自己和同事们留后路,你也知道,天光事务所马上要分家了,董事们也会纷纷投靠更大的事务所,他们都不管咨询公司死活,给咱们的业务也越来越少,还整天嚷嚷着要我们给他们什么投资回报,你说我冤不冤。我不主动出击,公司岂不是要被拖垮?”

我低着头,类似的话肖总说过好多次了。那两年,内资事务所为了做大做强,赶超国际四大,不停地合并重组,事务所的圈子几乎月月都传出来这类新闻,谁家和谁家又“结婚”了,谁家和谁家又“离婚”了,谁家又“改嫁”到谁家了。后来,大家除了八卦一下各大事务所老大之间的矛盾,对事务所合并重组的事都不觉得新鲜了。“你应该了解我,我为公司付出那么多心血,这两年,现金流一断、都是我自己拿钱补窟窿周转,事务所那些人说是给我业务,哪个业务不是我嘴皮子磨破、一遍一遍跑出来的啊?包总更是个甩手掌柜的,整天游山玩水。要我承担这么大责任,又不给我股份?我还什么都说了不算,给我自己多发点奖金就有人指着我鼻子说三道四,你说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哎,小禾啊,你还年轻啊,经历的少,不理解我啊。”肖总越说越激动,他手里那支笔被他一次一次扔在桌子上。

见我没有说话,肖总难掩愤懑,他说:“小禾,我也知道包总是你老领导,这样吧,让你表态看来很难,你可以回家休假一阵子,等我们处理好这些事,你再回来?”“啊?”我抬起头,很吃惊。肖总终于不信任我了,他认定我是“包总的人”。

突然,李昂的一条短信打破了我不知如何应对的尴尬:“两位老大狭路相逢了?我们怎么办?”

哎!真没想到,我竟然成了三方聚焦的人物,我已然搞不清自己的立场,越想越混乱。我没有回复李昂的短信,但我总要尽快选择一条路冲出来。

第二天早上,李昂约我在公司附近的星巴克见面,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帮我点好了一杯拿铁。坐在旁边的几个人,都在谈论着最近几大事务所合并重组的新闻,看来都是同行,我俩只好换到一个角落。“你看啊,包总和肖总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根本不可能调和。”

李昂那天的主题,就是希望我不要犹豫,不要有顾虑,最好的出路是配合董事会处理肖明免职的事,为了稳定公司局面,他有能力代替肖总主持大局。“你愿意跟我一起吗?”李昂举起自己的咖啡杯,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等着我和他干杯。“小点声,别人以为你这句话是要……一起干啥。”“哈哈,求婚啊?我可没那福分。咱们一起干一番事业呗!”他主动用杯子碰了一下我的杯子:“你得相信我,我看人看得很准的。你的潜力非常大,你做过领导班子秘书、还有法律背景、熟悉人力资源、还做过咨询业务,以后肯定能成为这个领域的高管。说心里话,我非常需要你!老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这是给咱们的机会啊!难道你不看好我?”“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但是你,应该说是咱们,都年轻,管理公司的经验少,你是打算毛遂自荐吗?董事会能接受你做公司老大?”“你在董事会呆了那么久,这点你比我看的清楚啊!现在事务所都快散伙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还管咱们公司啊?就现在这个节骨眼,如果有人站出来说‘领导们请放心,有我们呢’,董事们求之不得啊!”李昂得意的样子像星巴克播放的曲子一样,跳跃、奔放。“包总不同意怎么办?”我心里乱的,咖啡也没顾上喝。“这我不担心。如果你对我有信心,我相信你就能把包总搞定。他都移民了,还不放咱们一条生路?”说完他嘿嘿的笑。

我被肖总请回家“隔离”,心里很不舒服,呆了一天就回来上班,我不服,明明我什么对不起肖总的事都没做,他凭什么让我回家。

两天之内,七八位同事接踵而至找我私聊,以经理金荆、陈晨、单单为代表,加上说话不多、擅长用眼神秒杀对方的美女裴晓、酷爱古典文学的李小丫几位,都表示非常愿意追随“昂哥”干一番事业。和同事们聊天,我说的少听得多,主要听他们对李昂的评价。

金荆、陈晨兄弟俩最为推崇李昂,他们视李昂为“大哥”,在他们眼里,肖总小气,“大哥”大方,肖总把大把大把的奖金往自己口袋里装,“大哥”却和肖总申请,自己不要涨工资,要涨就优先给经理们涨;肖总不信任人,经理们每次写份报告都被肖总从措辞批评到标点符号,而“大哥”总是提纲挈领指出重要的问题,边帮忙改报告,边教会大家更多的东西;肖总就是个销售,就知道压榨员工,每次谈项目都答应客户用极少的时间完成极多的工作,“大哥”体恤兄弟们,他估算的项目时间总是恰到好处。

在同龄人眼中,能够把自己的利益分给别人、乐于把自己的收获分享出来、理解他人的喜好辛苦并勇于分担责任的那个人,就是值得大家追随的人,而李昂,就是这样的人。

肖总见了我似乎很不高兴,他觉得让我回家休假是在保护我,我却“不识好歹”,整整两天,他就含沙射影地和我说过一句话:“小禾啊,你说我设立公司的事,是谁和包总打的小报告呢?”

我很不客气地反问他:“我又不知道您设立公司的事,难道您怀疑我吗?”

他收起笑脸,挂着一副阴郁的面孔刷牙去了。

很快,包总组织召开了一次董事会会议,董事们确实像李昂预料的那样,有些心不在焉,会上喧宾夺主地讨论起合伙人们决定投靠别的事务所的事。“老包啊,你是远离是非,去澳洲享清福了,你看看你这帮老兄弟,还在圈里熬呢。”“哪里,这不,有大事我还是回来了,我选错了人,我负责。”“唉,不提这个了,世事难料。就像咱们事务所,谁能想到就因为一个香港H股的审计资格没申请下来,就要四分五裂啊!”“那怎么办,竞争就这么激烈,咱们所这么多年,国家颁发什么资格都有咱们的份儿,唯独这个H股的审计资格,怎么他妈的就没拿到呢?没拿到,就不算一流所啊,以后人家前几名的大所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就得捡人家剩下的吃了。不投靠他们怎么办?”

几位董事拿着烟卷,不停地“吞云吐雾”,会议室里已成“仙境”。我有点不耐烦地眯起了眼。“包总,领导们都幸苦了,要不咱们尽快做个决定,好请各位领导回去休息?”我提醒包总,他们跑题了。

在意会议议题的只有包总,咨询公司的设立是当年他提议的,肖明也是他请回来的,现在公司弄到这个地步,就像他自己说的:“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董事会用五分钟时间做出了决议:决定免去肖明的总经理职务并保留对其提起诉讼的权利,要求其在两个工作日内移交各类印章、合同原件等重要文件。我正打算去打印会议决议让领导们签字,咨询公司的财务张姐敲门走了进来,爆料到,肖明在前一天晚上要求财务给他支付上一年的年终奖金,我一听金额就傻了,那数是他原来的奖金方案中计划的包括员工奖金在内的所有的钱!他要财务把所有的奖金都给他一个人!“混蛋!”包总“啪”地一声把他的黑莓手机敲在桌子上,噌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小张,你就说我说的,让肖明等着上法庭!”然后转向我:“小禾,你,起草文件起诉他!小人!他就是个小人!简直无法无天了!”

包总的架势让我倒吸了两口凉气。“老包,冷静冷静,”另一位董事开口了:“别激动,起不起诉再议,家丑外扬也不是啥好事。小禾啊,先这样,你尽快把这个会的决议交给肖明,让他赶紧滚蛋,别再折腾了。”

包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指着门口喊:“告诉他,再敢往出转客户,我让他以后在圈儿里混不下去!”那架势,就像是要一指头戳穿几道门,直戳到肖明脑门上。

当我正硬着头皮,要拿着董事会决议找肖总的时候,手机突然“滴滴”两声吓了我一跳。是在出差的李昂发来的短信:“听说你今天要和老肖摊牌,要注意安全,以防老肖恼羞成怒对你不利。我已经派了陈晨和金荆在门口坐着,如果老肖不理智了,你赶紧开门,他俩会去救你的。”还没读完,陈晨和金荆的短信也陆续冲了进来,分别说:“小禾姐,我就在门口,估计那老贼不敢把你怎么样。”“有危险我叫保安去。”我觉得他们这么紧张有点可笑,心想他们是不是看电视剧看多了。

随后,一片沉寂。

肖总一直盯着那份董事会决议,我看着他越来越凝重的面孔和发白的头发,赶紧低下头,不知为什么,肖总曾经对我的好,重回我眼前,一丝心酸袭来。我感到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周围的一切都很虚无,我一直在被一个问题追着问:好好的,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肖总的“野心”就这样破灭了,而似乎李昂的“野心”就快要实现了。野心本无褒贬,拥有它,或许成王或许败寇。

肖明脸色已经由红变得铁青,他抓起电话,又放下电话,自言自语着:“当初真不应该做这个总经理啊,不如自己创业了。”他看着我许久,说:“小禾,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你也不理解我?我有什么对你不好的地方吗?你也对我失去信心了吗?”

这个“也”字说的好凝重!“李昂这个人,我也不想再提了,我查过了,是他向事务所的合伙人透露我的事,合伙人告诉包总了。我是真想不通他为什么背叛我,我亏待过他吗?”说完,肖明用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不再说一句话。

那天,肖明没有为难我,最后,他只是说,可能他和包总之间有什么误会还没有澄清,他会找包总沟通的,其他问题:“我会让我的律师来谈。”

肖明的那些话和他无奈的眼神我一直没有忘记。在接下来几年的工作中,我见闻过好多类似的故事,好像很多老板都这么可怜过,受伤过,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员工全心全意付出了真心,而员工却丝毫不懂感恩,甚至背叛他们。巧的是,这种逻辑适用于肖总,也适用于包总,还适用于好多肖总和包总们。

几年后,我重返象牙塔,在清华大学攻读MBA,有一门很受欢迎的课叫“商业伦理与社会责任”,每一堂课大家都围坐在一起,讨论一个令人万分纠结的案例,同学们每次都会“穿上主人公的靴子”在故事里苦苦挣扎。

记得有一堂课结束之后,我奋笔疾书写了篇日记:“今天的案例选自哈佛商学院案例库,讲述了一家纺织行业知名企业CEO离职的真实故事,那位CEO私下设立关联公司侵犯纺织公司利益受到起诉。然而,貌似简单的离职案背后,隐藏着企业文化冲突、公司治理结构优劣、老板如何选人用人、雇佣双方怎样才能建立信任、以及怎样的机制才能促生有效激励等一系列深刻的问题……”

写着写着,当年肖总离开的故事跃然眼前。原来,我竟然曾经深陷在一桩“商业伦理案”之中!

当回忆起那段经历,我已不再是故事中充满悲喜的演员,在伦理课堂重塑三观的过程中,我好像明白了,比“对与错”更值得我们思考的,是对与错背后隐藏着的“因与果”。第二章无知者无畏“比感觉和条件更重要的是勇气和克服困难的决心,有时候,最开始那种无知者无畏的精神范儿能让人走更远。”——《女人明白要趁早之米字路口问答》

肖总走了,我和李昂开办咨询公司的创业故事开始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多同事问过我同一个问题:小禾姐,你当初是怎么看上昂哥的?

这话听起来很别扭,搞得就像我俩在谈恋爱似的,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我俩从认识到“在一起”,时间不长,也算是“闪婚”了。现在的热门话题就是“创业”,热中之热的话题就是“如何寻找合适的合伙人”。想想,合适的合伙人多半不是找到的,是遇到的。如果那位还是你的“初恋”,你们多半里的多半是遇到的,彼此之间跟着感觉走的成分很大。

我在事务所的时候,就听说过李昂是团队里的“魅力哥”。他和我同岁,有着会计世家的家境、英国名校留学回来的硕士,曾经在一家跨国公司的英国总部担任运营主管,这样一个牛人却很低调,刚到公司的时候肯从实习生做起。听说他读过很多书,对项目中的问题分析的很透彻,他愿意把自己的知识见闻拿出来分享;他很会照顾他团队里的兄弟姐妹。肖总很赏识他,虽说肖总凡事不信任别人、总要亲历亲为,但放权给李昂的事情相对算多的了。

我和李昂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

入职第一天早上,我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身商务休闲装的李昂正给一位经理讲英国的风险控制政策,李昂见到我后主动站起来打招呼:“苗经理吧?常听肖总和同事们提起你,帮我们做了好多工作。”说着还呵呵笑起来。“呵呵,熟人都叫我小禾苗,你也别叫我经理了,显得生疏。你的事我听了好多了,今天终于见到真身,荣幸。”我伸手和李昂握了握手。“哪里哪里!小禾苗,好名字,长大就是收获的庄稼?”李昂继续呵呵笑,本来胖胖的他眼睛就小,还总是眯成缝,看起来非常亲切。

不到半小时,同事们纷纷来上班,每个人都会和李昂聊上两句,大家都叫他“昂哥”,嘻嘻哈哈的,氛围很轻松。“昂哥!我他妈不干了啊,这活干不了了。”和谐气氛突然消失,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淡黄色领带、长头皮鞋的帅小伙气呼呼的走进来,把大衣和电脑包往桌子上一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老肖来了吗?”他压低了一些声音问。“陈晨,他没来呢,怎么了?说!”李昂立刻坐过去,微微探身,紧缩眉头。“你们知道老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吗?又把我的人撤走了一半,还和客户信誓旦旦的说下周一出报告,我他妈这项目经理当的,都快成光杆司令了,还怎么他妈出报告啊!累死我是吧,行,让他给我双倍工资,我他妈忍了。都是留学回来的,新来的那孙子怎么就比我多拿那么多钱?不就是因为他吹呼他是四大的高级经理吗,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再说。”陈晨大眼睛里冒火,从法国回来也没变得慵懒浪漫,火急火燎的脾气丝毫没改半分。“帅晨,relax!昂哥会给咱们做主的。”说话的是金荆,额头宽、嘴唇厚、皮肤白皙但眼神犀利,湖北小生一枚,敢想敢说,美国海归,从普通顾问很快升职到经理。他拍了拍陈晨的肩膀,又拍了拍李昂的肩膀。“咱们几个,加上单单,中午一起吃饭再谈。都别急。”李昂不动声色的回到座位,看到我在端详陈晨,特意把暴脾气帅哥介绍给我。“小禾姐,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哈,我就这嘴、这脾气,放心,我在正经场合还是能hold的住的。”陈晨说着,挠了挠头。

那时候,公司的氛围就像一锅老鸭汤,表面上平静,里面滚烫的很。

我在公司呆了一段时间,发现员工们表面上对肖总毕恭毕敬,私下里却老肖老肖的叫着、议论着。老肖就是这样一个有争议的人:

市场开拓能力超强,业务源源不断,可是项目总是不能正常收工,公司现金流状况起伏不定;

表面很有亲和力,但骨子里面非常固执,不听取员工的意见;

凡事亲历亲为不愿意授权,就连秘书写的快递单都要亲自过目;

在员工福利上,肖总很小气,年底聚餐,他要求14个人挤在一张本应该10个人坐的桌子;

选人,他喜欢用名校MBA或者背景“高大上”的人空降来做高级经理,而这些人总是很难和团队打成一片;

自己工作特别拼,总批评员工娇气、不肯吃苦,总是抱怨员工和他差距太大。

久而久之,团队氛围越来越紧张,大家纷纷抱怨肖总不懂管理,意见最大的就是公司没有一个标准,工资怎么定,职级怎么定,奖金怎么发,都是肖总一个人拍脑袋决定……就是在这一年的共事中,我和李昂越来越志同道合,一谈到团队管理就顿感相见恨晚。也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李昂悄无声息的成了团队的核心人物。

肖总走了。我和李昂心知肚明,天光事务所已经在解体,我们的公司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投靠一个大的平台,那将是为我们供给各种资源的源头,因为我们天生就是长在事务所里的,否则,我们将很快弹尽粮绝。

我和李昂商量,想来想去,投靠排名一直名列前茅的智达事务所是个不二选择。智达事务所的品牌、规模不用说,最重要的是“上面有人”。那时候,天光事务所已经有十几位合伙人加入了智达,这些合伙人我都比较熟悉,我们现有的大部分客户也是这些合伙人介绍的。还有,智达几乎没有专门做管理咨询的团队,我们是有生力量。

李昂双手赞同。我们盘点了一下队伍,建制蛮健全的:李昂业务水平高,又是会计师家出身,大家认定李昂人脉资源会很广,专业加市场,必然是团队的老大;我一直在事务所圈子里做管理,内外公关和团队管理都没问题;金荆、陈晨、单单他们一直是骨干,俩海归、一个注册会计师,我们商量好了提升他们做高级经理;还有几位有着财务金融背景的同事都很能干,也都单独带过项目团队,经理级和顾问级别也都全。这些同事,大多数都是从不错的大学毕业,三分之一是硕士。我们列出人员情况表之后,感觉好极了,这是一支让老板们难以拒绝的队伍。

等到肖总正式出局,李昂迫不及待拉着我一起去拜访智达的领导们谈加盟。我们向对方的领导提交了一份报告,中心思想就两点:我们有客户,有专业团队。

首席合伙人朱建业,行业内鼎鼎大名的人物,他当场就表示非常欢迎我们的加入,夸赞我们是一支精英部队:“李昂、小禾,我看好你们俩,小禾我早就接触过了,跨界人才啊,错不了;李昂,你祖父在会计界的声望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你也错不了!”我俩被夸的正飘飘然,朱总有实际意义的话还在后边——他宣布我们将作为智达的一个业务部,独立核算。

我听到那轻描淡写的“独立核算”四个字,有些意外,我注意到李昂的表情也瞬间有了变化,有点像动画片里的卡通人吃惊时候的样子,下巴被拉的长长的。独立核算,意味着我们要自负盈亏。

自,负,盈,亏!

我心里想,李昂以前只是想着要“干一番事业”,估计他以前没意识到,我们可不是旱涝保收,很可能会“亏”!我们之前根本没有把问题上升到这个高度,我们习惯了有人给项目、发工资,不用我们操心项目扑进去、钱回不回得来;我们习惯了有事情安排我们去做我们就做、不用我们费心事情是怎么来的;我们习惯了去评论老板们的管理水平和为人作风,不用去烦心同事们怎么评价自己,因为我们习惯了身边的“战友”每天送来友好和支持。

朱总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想到肖总曾经提到的“创业”二字,我对创业的理解是,你不一定投钱,但你得赚钱养活自己和追随你的人。让我们独立核算、自负盈亏,不就是我们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养活团队吗?那不就是创业吗?

我们彼此对视,心里都在打鼓,鼓点儿虚虚实实,早已经乱了节奏。

从智达事务所出来,李昂问我:“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和其他事务所谈谈?”“还有候选的吗?”

我们分析了其他几家候选东家,没有得出结论。“找金荆他们商量一下。”李昂一向很民主。“民主”这东西是好是坏其实挺值得探讨的,不过这是后话了。

中午,李昂请大家吃饭。“有没有搞错?至少要保证给员工发工资吧?”金荆有点不平衡,他觉得我们这支部队是“三高”团队,智商高,情商高,颜值高,应该卖个好价钱啊。“陈晨,你怎么看?”李昂很器重陈晨。“哼,我觉得自己咋这么贱呢?不过,我听昂哥的,昂哥指哪儿我打哪儿。独立核算有那么可怕吗?有吗?老肖能干的事,昂哥怎么就不能干?”陈晨推了推大大的黑框眼镜,很严肃。“哎!陈晨你这话说得超级赞!”金荆噌地站起来,举着水杯到了陈晨面前和他“干杯”,“老肖都能干的事,咱们凭什么干不了!咱们现在心这么齐,比老肖的时代还会好上不知多少倍!”“是啊,而且咱们好几个大客户都是智达的审计客户,合伙人也熟悉,得天独厚了,还担心什么?”少言寡语的单单都主动表态了。“小裴,小丫,你俩怎么看?”“最重要的是大家在一起,能发挥合力。”小裴边摆弄着Prada的太阳镜边说。“我赞同,刚才大家说的话也是我想说的。还有,记得昂哥曾经说过,未来的五年是风险管理的天下,咱们要去分天下的!”小丫说着也跟陈晨去“干杯”。“好!说的好!说的没错!咱们几个志同道合最难得的,一起创业最重要的就是有团队!”李昂也开始用“创业”这词了。“既然大家这么信任我,我们就去分天下!”话音未落,大家都站了起来,一起干杯。纷纷重复着:“去分天下!”

一直比较保守的我,被大家的激情感染着。我本来想把问题仔细分析分析让大家好好想想利弊得失,看大家的架势,又觉得还有什么可分析的?有几个创业团队像我们这样,有着多年共事的经历和感情,彼此认同和鼓励?如果你的骨子里还有那么一点儿激情和感性的东西,一定会鬼使神差的加入这股洪流。就像,当你恋爱到痴迷,什么房子、车子、票子之类的庸俗之物都已置身度外,你就认为感情好,啥都好,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就会错失幸福。

我应景儿地立了个军令状:“短期资金问题应该有解决办法,如果大家觉得智达是个好平台,我负责去向领导申请一些运营资金。”

春已至,物复苏。

大家走在回去的路上有说有笑,只有我和李昂很沉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在想:一年之计在于春,我们就这样揭竿而起,然后该怎么办,李昂心里有没有一年之计呢?

远望公司楼下的花园,百花娉婷,婀娜宜人,那首“你是人间的四月天”随微风拂面:“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我的心情顿时轻盈了起来,希望就在不远处,加紧赶路就好!

那天晚上,老公回家一屁股靠在沙发上,特别沮丧地说要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部门的头儿非要推荐我升级。”

我以为我听错了,问到:“啊?这是不幸的消息啊?你自吹自擂好含蓄啊。”“我是那种人吗?”老公连眼睛都不睁,看起来一脸疲惫。

我端详着他,实在没想明白,还有人不希望“加官进爵”吗?“升上去了压力会很大,得达到很高的考核指标,我根本没到那个水平,我还什么都不会呢。”

我作出一副崇拜他的样子,睁圆眼睛呆萌地夸他:“你技术那么好,怎么这么说呢。老大觉得你行你就行啊。再说不是有述职环节吗?那么多评委如果都说你行,你就行。你得相信别人对你的评价。”“不对,别人的评价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而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能不能认清自己。”

我仍然很不理解这种保守派人士,我原本以为他那么努力的工作,就是为了这一天早点到来。既然劝不了他,我就和他说我们加入智达的事。

老公听我说到“独立核算”,扔给我一道怀疑的目光:“啊?你们想好了吗?李昂行不行啊?独立核算,你们搞得定吗?”

我特别仗义地挺胸抬头地说:“只要团队心齐,没什么搞不定的。我也会竭尽全力帮他的!”“典型的感性动物!你行不行啊,你竭尽什么全力?你全力能是啥样?你拿出全力让我也瞅瞅?先想好了,别那么初生牛犊不怕虎。”

看我有点发愣,老公离开沙发,洗了脸刷了牙,开始打游戏,他那时候工作紧张,养成了下班回家先打游戏的习惯,说是“得用游戏把工作和生活隔离开。”

我那时候对老公的话不屑一顾,一个理工男,满脑子是代码,逻辑严谨却过于注重事实和证据,根本不谈感性的东西,什么团队、什么激情、什么梦想。

后来,当我步入MBA的课堂,记得有一位老师在第一次和我们见面的时候问,如果让你来评价四大名著中哪个主角最成功,你选谁?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那位老师的说法是,成功的非唐僧莫属,因为他最终成佛了。而为什么唐僧最终能历经磨难、取得真经、修成正果,就是因为他非常清楚“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你看,唐僧每到一处都会说三句话:“我是唐三藏,我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求取真经。”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这三个问题揭示了“自我认知”的意义。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我明白了“我是谁”、“我从哪儿来”,但我好像一直没搞明白“我要到哪儿去”。其实,有很多时候,我连“我是谁”都没搞清楚,只是自以为搞清楚了。

决定跟着李昂创业的那一刻,我只有一腔热血,却没有好好分析分析创业的优势劣势,包括“老大”的、每个人的、整个团队的。似乎我们总是很“擅长”分析别人,往往忽略了自我认知。

创业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李昂在项目上跑来跑去,几乎不在公司出现。我们每天互相发好多短信沟通各方面进展。重要的事情,我们经常在下班后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为此,老公经常不高兴,他最受不了把工作带回家,他不高兴也没办法,创业的人根本没办法给公司和家之间画出条界限,再说工作要是不带回家里,哪儿做的完啊。

用谈恋爱形容我和李昂的关系纯属玩笑,不过如果用来形容创业,是再贴切不过了。创业很像谈恋爱,很多人都是一见钟情或是一腔热情,神魂颠倒地就陷进去了,“结婚”之后发现完全不可控,有的痛苦得无法自拔、又不甘放弃,有的干脆和创业说拜拜,从围城里冲了回来。可当初那无知者无畏的劲儿,谁又拦得住呢?第三章挖墙脚“三观之三,‘价值观’:什么东西是最宝贵的。是自由尊严最宝贵?爱最宝贵?体验最宝贵?还是改变世界最宝贵?”——《三观易碎》

肖明被“下课”之后,有几个人也跟他走了,肖明自认还有点个人魅力,就常常给我们团队里的同事打电话“挖墙脚”,甚至还派说客大摇大摆来我们办公室蛊惑人心。“呦,这不是井哥吗?”金荆检查完顾问提交的一套底稿,正站起来伸胳膊抻懒腰——当然,他没什么腰——发现一位肖明那边“高大上”的MBA晃悠悠的走了进来,这位井哥以前在公司特别不招人待见,大家一直不明白肖总是怎么忍他的:每天必须当众吹牛,不吹牛就像没吃饭一样饿得抓心挠肝;每天下午占用会议室睡两个小时午觉,不睡午觉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出差时候非要住单间,遇见房间里有蚊虫就写邮件控诉公司不能保障出差员工身心健康;和同事之间斤斤计较到人家欠了他一毛钱都得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讨要。

井哥不是这位“高大上”的真名,但大家不在乎他真名是什么,只知道他“横竖都很二”。井哥一看金荆还搭理他,眉飞色舞起来:“金总,你们还是这么辛苦的写底稿呢?工资涨了吗?”

金荆面对挑衅也不含糊:“怎么着,井哥,您这是不当屌丝该做土豪了?”“你们不知道吧,我们到了肖总的公司,坐地涨价,我现在可是年薪翻倍了,我们可是冲着新三板上市的目标奋斗啊,到时候可就财务自由了!”

他平时就喜欢吹牛,金荆也不愿意搭理他了。

他看到身边静静该报告得裴晓,搭讪到:“嘿,这位美女,标致啊!看啥书呢?你怎么称呼,以前怎么没见过?”

裴晓早就听说过井哥的典故,她抬起头,眨了眨眼,嘴角露出蒙娜丽莎的微笑:“井哥,我叫——别烦我!”

哄堂大笑。“有个性!我喜欢!”井哥给裴晓递了张名片,看裴晓没接,就双手放在桌子上。“其实你可以多了解了解我的。”名片上的职务赫然写着:风险管理部合伙人。

等井哥终于识趣儿地走了,办公室里沸沸扬扬聊开了。“看看哈,井哥还风险管理部合伙人嘿,流程图都不会画,客户组织架构都搞不明白,还合伙人呢。”“你不懂了吧,合伙人都靠吹的,谁还靠干苦力活啊。”“咱以前挺踏实一小伙,就那小K,到了那边就图工资涨了一千块钱,那孩子都被老肖折腾惨了,今儿说按风险点做矩阵图,明儿说按部门做,后儿个又说按流程做,一天一个样,永远没谱。”“老肖就是一个特别纠结的人,一会儿说要把问题深挖,一会儿又说没必要写那么细,咱们是做生意不是搞研究。”“说起老肖,那天,他给我打电话,我没存过他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呢。他说,你猜猜我是谁啊,我说了一声,你有病,就挂了。”

大家笑得东倒西歪。“你的命可真好啊,干脆利落。老肖那天给我打电话,主题就是——相信我,我不是坏人。你说,我又不好意思直说他有病,结果听他唠叨了十分钟,心里想你丫是不是坏人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最后我说,肖总,您是好人!他好像就不知道说啥了,就挂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终于有人提到了两个正经问题:第一,我们也得去他们那边搅和搅和,墙角得互相挖,不能占了下风;还有,他们那边涨工资是真的吗?

他们在外面聊着,我在办公室里看着。

我独享一个办公室,空间还蛮大的。我右手侧就是落地窗,楼下就是熙熙攘攘的北三环,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会一边观赏我最爱的一束雏菊,一边想着各种不着边际的事。听到外边同事们的议论,我暗自揣测着他们提到的这两个问题会有什么样的答案。

那天下午,井哥回到了“那边”——自从肖总带着几个人和我们分家之后,我们就称他们为“那边”——大家立刻围过来问井哥战况如何,井哥说:“战况非常喜人,我见到了梦中情人。”“切——”大家起哄。“你说动了几个人啊?”“我从孔孟之道说到今天的国际形势,他们都听傻了。”井哥正了正领带,眉飞色舞地白话着。“靠,你有没有搞错啊,要用钱和title说事儿,我看你傻了吧?肖总白给你机会了。不行明天我再去。”肖总那边,能说会道的人比比皆是。“我向肖总毛遂自荐,自有我的道理。当然,钱和title我也说了,咱就等着他们一个个过来吧,有几个能受得了这诱惑。”

第二天早上,裴晓收到了一束玫瑰花,送花的没有留下名字,女生们都羡慕的很,小裴却一头雾水。“你男朋友不是在美国吗?”有人问。“拜托,美国怎么了?现在送花谁还到花店里挑啊,都o2o了,老土了吧。”有人鄙视对方。“不管什么o2o, o1o的,问题是我男朋友不喜欢玫瑰花,从来不送我这个,奇怪。”裴晓把花放回前台,没准快递送错了一会儿还会回来拿,顺便去洗手间补了补妆。

第三天,又一束玫瑰送到了裴晓的手上,大家懂了,原来裴晓有匿名仰慕者。“小裴你可真过分啊,你都有高富帅男朋友了,还霸占别的优质资源,让我这种剩女情何以堪啊?”李小丫调侃着。

裴晓觉得事情蹊跷了,赶紧给快递公司打电话查了查送花人是谁,快递公司的服务生说送花人嘱咐不能透露姓名,拒绝告诉。

裴晓想了想,又打通了电话:“找你们负责人和我说话,你们送的这花,刺是有毒的,我的手被轻轻扎了一下,已经肿的不成样子,颜色还发紫,我正赶去医院呢,你们等着付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吧!”

对方很快查出了花店的信息、送花人的信息,一再强调快递只负责送,绝对不知情。

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谜团的揭晓,可是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原来是井哥!

裴晓没容大家议论,抄起电话打给井哥,只说了三个字:“别,惹,我!”

井哥发来短信:搞管理咨询的,最重要的是要知己知彼,我已经了解你男朋友的情况,只想对你说,富二代是靠不住的。

裴晓气晕了,直接把手机摔到墙角。

我走到墙角,把零散的手机捡起来,轻轻放在小裴桌子上:“看你那眼睛大的啊,我都嫉妒了。别生气了,我知道,你觉得他这么做降低你水准,可你要是和他一般见识,也降低你水准啊。”

裴晓吐了口气,这口气纯度极高,浓缩了各种情愫。自此,肖明那边不敢再派人来现场挖人,但私下里还是不停拉拢我们这边的同事。

一天,裴晓、李小丫、陈晨他们一起坐地铁,俩女士同时接到“那边”的电话,没聊两句,裴晓说了句“绝不考虑”,李小丫说了句“太无聊了”,就都挂了。“谁啊?”裴晓问李小丫。“井哥,和我献殷勤,恶心。”“啥?又和你献殷勤?”陈晨忍不了了。

李小丫找纸巾擦着手机,就像手机被井哥弄脏了一样,说:“是啊,太无聊了,还说裴晓太没女人味,还是我好,呃,好恶心。”“孙子!”陈晨真动了气。

裴晓透露到:“我接到的也是那边的电话,说肖总说了,谁要是挖我们过去,给两千块钱奖金,对方说奖金到手可以和我平分。长见识了吧?”

地铁站里人头攒动,上下班高峰时就跟不用花钱的菜市场一样,人挤人都挤冒烟儿了。喇叭里不停地放着提醒大家注意安全的广播,让本来就嘈杂的封闭空间更加躁乱。“啊!”李小丫被人撞了一下差点摔倒。“你给我站住!”边喊着,陈晨飞快地冲过去拉住那个飞奔的小伙子,气势汹汹:“投胎去啊,赶紧道歉!”

小伙子长得瘦小文弱,见陈晨眼珠子瞪得溜圆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陈晨才肯罢休。

陈晨坐上地铁迟迟不能消气。“忍不了。明天我去他们那里会会。”“帅晨,别去惹事啊!”李小丫嘱咐到。“那你把电话给我。”

李小丫疑惑地把电话递了过去,陈晨等到地铁一开门有了信号,立刻给井哥拨过去:“井哥是吧,我是你晨哥,李小丫是我女朋友,你再骚扰他,我让你没法直立行走!”

说完,地铁门关上了。陈晨把手机还给李小丫:“别当真,我只是为了保护你不受那二货恶心。”

时间做了最好的见证人。

我们的队伍里没有一个人被对方挖走,虽然大家知道肖总确实给员工涨了工资,但同事们也并没有因此而要求李昂给大家涨工资。大家常常在茶歇、吃饭的时候,把“井哥”的笑话拿出来调侃,我们为自己没有和横竖都二的人在一起共事而感到庆幸。

那时候我们团队好团结、员工好有“骨气”、大家都不拜金、都不玩虚的名头……这让我足足激动了好一段时间。后来,我才慢慢领悟到:没人临阵倒戈是以为当初“分家”的时候,价值观基本相同的人走到了一起;而没人要求涨工资,是因为那时大家的主导需求不是钱。如果团队的价值观总是一致、主导需求总能趋同,我们可能会一起走得很远,可“人生若只如初见”本就是奢望。世界在变,内心在变。后来的几年中,团队在变化中求生存、求发展,我也在变化中不断求变。

从这个角度说,“抢人”不算费劲儿,费了劲儿也不一定有好的效果,但“抢生意”可就不一样了。第四章抢生意“创业初期需要解决三大问题,找方向、找人和找钱,爬过这三座大山企业就基本上度过创业期了。”——《创业36条军规》

如果说创业是从0到1的过程,那我们充其量算是“半创业”,因为我们已经有方向、有团队、有客户,和以前不一样的是,以后,关于找方向、找人和找钱这“三座大山”的所有决策上,我们不仅仅是演员,还要当编剧和导演。

拉队伍出来单干,既有的客户随时都可能丢、即使不丢,也不能满足团队的发展,得不停的开拓新客户;现有的人员随时都可能走,即使不走,也不够用,得不停的引进新的人才。

三座大山先爬哪座?说不清楚,这就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不过对于我们而言,找钱是头等大事。

钱从哪儿来?

记得我曾经在大家“去分天下”的豪言壮志之后立了军令状,到事务所老大那里“化缘”。队伍虽不大,总要茶米油盐维持生存,现金流是关键。

不过我真不想提那段经历,因为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得让我毫无成就感。

我跟领导提了个“借用一百万运营资金、无息、一年期偿还”的申请,领导哈哈笑了两声,边鼓励我“好好干”,边在我提交的书面申请上签了“同意”。搞得我那些思前想后琢磨好的各种借款理由、答辩言辞都没派上用场。我对穿什么衣服、鞋子、拿哪一款包、见到朱总先说什么,都是反复练习过的,一下子发现,全都白练了!

为什么当时完成那么大的一个任务却一点也不开心?读MBA时,教我们组织行为学的教授一语道破天机。他问我们:谈判时你最怕什么?同学们回答的五花八门,没有一个人答中他的要点,组后他揭晓答案:谈判时最怕的就是,你第一次报价对方就接受,谈判双方期待的是“谈”,对方第一次就直接接受你的报价,你自信心必然受挫,也享受不到谈判过程的乐趣,还会对谈判结果产生怀疑。我听了简直捶胸顿足,这么说,我当初的心态不是去求老板借我们钱,而是去“谈判”的啊,我还没讨价还价一番就直接拿到了我想要的,那笔钱肯定是借少了!

运营资金缓解了现金压力,但只是缓解,拿客户做业务才是正道。一般来说,我们这个行业的客户主要还是来自圈子里的人介绍。进入智达后,我拜访了所有以前认识的合伙人,他们都表示支持我们。一位审计央企集团的合伙人见了我之后,没几天就高兴地告诉我,有好机会了!他的客户要招投标采购四家从事“风险管理咨询”的服务机构,他判断我们事务所是这家企业的主审单位,一定会有加分项,再说这次招标可以入围四家机构,我们的把握很大。

团队上下二十个人欢欣鼓舞,就好像这项目板上钉钉了一样。

金荆开始活跃气氛了:“单单姐,述标的时候你陪昂哥去哈!咱得顺应潜规则,用个美人计,一举击倒竞争对手。到时候你穿个超短裙,黑丝袜,低胸套裙,怎么样?怎么样同志们?”边说,边解开了一个衬衫扣子,走起了模特步,到了陈晨面前抛了个媚眼:“帅晨,想必到时候评委会有女领导,中年妇女最稀罕你这种法国留洋回来的小鲜肉了。你要赛过当年的蔡国庆,成为新一代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淑女单单尴尬地笑了笑:“金总,你是美国回来的国际友人,评委会给你加分的,别拿我开玩笑了。”

陈晨可不接这个招:“别放屁!整天听你胡说八道,真该给你那大嘴叉子上条拉链儿,干点正事儿吧大哥,写报告能认真点吗,你看你那报告写的,跟毕加索的画似的,你项目上的人都被你带成抽象派了!你以为你是大师啊!”“金大师!金大师!”

大家开始起哄。

那次投标需要做现场陈述和答辩,我、陈晨和李昂一起到了现场,我们三下五除二,就被竞争对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打败了!打败了!四家中标机构,有两家是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旗下的咨询公司,他们派出的投标阵容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每家出席现场的都有五六位合伙人,男的都是黑色西服、深蓝色暗花领带,女的都是深色齐膝裙装、干练的短发,人人手里提着的电脑包上都镶嵌着小巧而很惹眼的公司LOGO。另外两家是国内很知名的管理咨询公司,到场的团队气场都很强,他们脸上洋溢着的自信就像娘胎里带来的一样。

那天,听李昂在前面做陈述,我听得如坐针毡,边听,我边冒汗,手心出冷汗,后背出热汗。根本没人想到,李昂平时表达能力那么强,说起项目来头头是道,站在一排央企领导评委面前,竟然紧张得汗珠子直掉,虽不算语无伦次,也是怯生生地不敢抬头、自顾自地念着PPT。我听见坐在我身边的合伙人直叹气。

宣布入围结果之后,合伙人把我们送出办公楼,和我们一一握手,说了些安慰和鼓励的话:“没事,年轻人,以后机会还很多。你们主要是太实在了,业绩和项目展示都实打实的,别人家可都是翻了好几倍的报。记住,抢客户,得会忽悠!这点啊,你们得和肖总学学,哈哈哈。”

李昂脸上的汗还没干,连声应道:“是是是!您说的没错!”“没事、没事,也怪我,我没好好提醒提醒你们,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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