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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31 16:5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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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于泽俊

出版社:北方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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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下册

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下册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下册作者:于泽俊出版社: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20-02-01ISBN:9787531744771—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三十五章黄老之学

四月的关中,本应是花红柳绿、百鸟云集,但是公元前206年的四月不同于往年。一场持续了三年的反秦大战刚刚结束,十几路诸侯的兵马依然驻扎在咸阳四周。项羽一把火烧了咸阳,那些没有燃尽的废墟上还到处冒着黑烟,诸侯兵马烧杀抢劫,难以约束,百姓们四出逃命,咸阳四周大片的土地荒在那里,几乎看不到农民耕种的身影。只有汉军屯兵的灞上,依然秩序井然,和往年一样,农民们照常扛着锄头下地干活,路过汉军的营地,还有说有笑地和官兵们打着招呼。

刘邦骑着一匹白马,垂头丧气地回到灞上,将马鞭一撂,气急败坏地骂道:“他娘的,我就知道这两个混蛋要算计我。把他娘这么个寸草不生、流放犯人的地方封给我,老子不服!章邯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他坐享关中!”

刘邦刚刚参加完戏下的分封仪式,项羽作为各路诸侯的盟主,将他封为汉王。当初从彭城出发向关中进军时,怀王曾经有约,先入关中者为关中王。如今项羽背约,凭借手中的实力,硬是把关中一分为三,分给了秦降将章邯、董翳和司马欣,而将率先入关的刘邦赶到了汉中,刘邦心里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萧何见刘邦正在气头上,急忙端过一杯水来,劝道:“汉王先喝口水,消消气。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巴、蜀之地虽路途遥远,教化未施,却也并非不毛之地,那里土地之肥沃,物产之丰饶,民风之淳朴,不亚于关中。汉王此去正可以养精蓄锐,避诸侯之锋芒,日后再做他图。正可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焉知去汉中不是件好事呢?”

一席话说得刘邦气消了一大半,问道:“你怎么知道巴蜀的情况?”“臣于咸阳遍收秦之图书、籍册,想汉王日后打天下能用得着,故而对巴蜀的情况略有所知。”

刘邦知道,眼下实力不如人,惹不起项羽,心里再不服气也得忍着。别说汉中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就算真是块不毛之地,他也得去,于是又高兴了起来,道:“你可真是个有心人。好!那咱们就暂且到汉中委屈一下吧,你来给我做丞相如何?”“臣恐力不胜任,误了汉王的事。”“别他娘的跟我来这一套,我就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明明心里愿意,嘴上还要推让一下。”

萧何道:“不是我故意做作,即使我愿意助汉王一臂之力,还恐众人不服。该有个公议才好!”“议什么议!谁敢不服?有我呢!”

正说到这儿,张耳来了。张耳一是来看看老朋友,两人已经三年没见面了;二是发泄对项羽分封的不满。张耳自视甚高,而项羽只给他封了个常山王,区区弹丸之地,司马卬曾是张耳的部下,项羽分给司马卬的地盘比张耳和赵王还大,且都是膏腴之地,而令张耳和赵王迁出赵地,这无异于发配,张耳心中着实不服,同时,他也在为刘邦鸣不平。

对分封不满的,还不止张耳和刘邦两个人,张耳刚刚坐下一会儿,燕王韩广、胶东王田市、赵王歇等人也先后来到,纷纷为刘邦鸣不平,同时也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诸侯之中,除了项羽,属刘邦势力最大,大家都希望刘邦能出面说句公道话,刘邦安慰了这个,又劝说那个,可是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恐怕还没有改变这个结局的实力,只好摆上酒宴,一边招待众人,一边煽风点火,借机挑动诸侯对项羽的不满。大家边喝酒边骂街,喝到一半,又有韩王成和韩公子信来访。他们的问题更严重。项羽因为韩王成没有追随他,而是跟着刘邦进关的,心中恼恨,不准其就国,让他随自己一同回彭城去。“这不是刚封了王就不算数了吗?怎能这样出尔反尔?”公子信愤愤不平地说道。公子信是韩襄王的孙子,现为韩国大将军,身长八尺,长得一表人才,入关作战中曾屡立战功,刘邦对其十分欣赏,端起一杯酒来说道:“来,我先敬你们君臣一杯。别跟他们治气,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

韩成脸色很不好,接过酒杯来说道:“话是如此说,可是国将不国,这酒哪里喝得下去?诸位虽然心中也有不平,却不像我韩成有家不能回。还望汉王和诸位能给我说句公道话。”

刘邦道:“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我要是能主持公道,何不先给自己讨个公道?”

燕王韩广道:“咱们干吗要受他这个气,项羽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给他的分封天下的权力?不行咱们就联合起来反了他!”“就是,反了他!”“汉王带头,我们去串联诸侯,不满的人还多着呢!”

韩广一说,众人都跟着附和。正说着,张良来了。韩成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张良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是找项伯为韩成活动去了,但是项羽说什么也不答应,坚持要韩成跟他去彭城。韩成无可奈何地问道:“那怎么办?”

张良见这里人多,不便再说什么,道:“再想办法吧。”

众人发了半天牢骚,见没什么结果,纷纷散去,只剩下韩成君臣三人,刘邦对韩成说道:“韩王若不嫌弃,就先在我这里暂时栖身,日后再寻找复国的机会。”

张良看了看韩成,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汉王为人宽厚,暂且在汉王麾下寄居一段无妨。”

韩成说什么也不肯:“不!他说去彭城我就跟他去彭城,看他到了彭城怎么向我交代?”

张良和刘邦都知道去彭城凶多吉少,因此都不同意他这样做,但是韩成决心已定,再怎么劝也没用,于是张良道:“那好吧,我陪主公前往彭城。”公子信也要去,张良道:“公子不能去。公子可留在汉王处暂且栖身,待我与韩王回来之后再作打算。”“可是此去千里迢迢,万一项羽不怀好意,我王身边无一兵一卒,何以保证安全?”“正因为如此,公子才不能去。公子不去,尚有这几万兵马在,项羽还有所顾忌,公子若随之去了,项羽反而没了后顾之忧。”

刘邦道:“子房说得对,公子就先同我去南郑吧,你我联手,也有十几万人马,项羽不能不有所顾忌,他不会把韩王怎么样的。”

计议已定,韩成君臣准备告辞,临出门,张良对刘邦说道:“项王近日准备就国,汉王当早早去谢恩才是。”“谢恩?谢什么恩?我不兴兵讨伐他就便宜他了,还给他谢恩?”“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项王一直怀疑汉王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应使其彻底消除疑虑,汉王方可安然无事,否则不得安宁。”“好,我听你的。不过派谁去呢?”刘邦挠了挠脑袋说,“还是你最合适。麻烦你再替我走一趟,你和我那个傻瓜亲家熟,就托他在项王面前美言几句。多带点儿金银珠宝,见人就塞,别吝惜钱财。”

第二天,刘邦派人给张良送去两箱珠宝,张良分文未动,如数将其转给了项伯。

这次分封,刘邦遭到了项羽的排挤,却使他在诸侯中的威望大大提高了,那些对项羽心怀不满的人,纷纷集结到了刘邦的旗帜下。诸侯闻刘邦不日将动身之国,有送金银珠宝的,有送兵马粮草的,还有诸侯部下听说刘邦贤能,私自跑来投奔的,几天之内,刘邦麾下竟多出了三四万人马。

出发之前,刘邦对内部机构进行了一次大调整,对起事以来的作战有功之臣纷纷进行了封赏:任萧何为丞相;封樊哙为临武侯,迁为郎中;封夏侯婴为昭平侯,号滕公,拜为郎中;封曹参为建成侯,迁为将军;赐周勃为威武侯,拜为将军;赐郦商为信成君,以将军职拜为陇西都尉;封刘交为文信君。其他各将也各有封赏。其时刘邦的部队已经发展到十几万人马,不仅有步兵,还有车兵、骑兵,为了训练和作战的方便,刘邦将这车兵和骑兵单独分离出来,由夏侯婴统帅车兵,灌婴统帅骑兵。

内部的分封同样矛盾重重,诸将跟随刘邦三年多,都想有个好结果,这个分封不仅是对众将的奖赏,也是对他们三年来功绩的评价。首先是曹参不服气,起事以来,曹参每阵冲锋在前,身上负伤十余处,几次差点儿把命都搭上了,而萧何从来没有上阵打过一仗,每逢有战事还要专门派人保护他,曹参想不通的是,连刘邦都要亲自上阵厮杀,你萧何有什么资格坐享其成?

曹参心中闷闷不乐,独自坐在帐中翻看《吕氏春秋》。一翻开书,立刻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住了,心中那些不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部《吕氏春秋》是秦相吕不韦集中了天下几乎所有著名学者写就的一部奇书,虽然其中夹杂有各个不同学派的观点,但其核心是黄老之学,堪称是秦汉时期黄老之学的代表作。曹参早就知道这部书,也曾看过几个传抄本,对其中所言深有同感,但是过去看到的传抄本皆残缺不全,这次得到原本,视若珍宝。正看得津津有味,陆贾来了。

陆贾是个书生,官职不大,在刘邦身边帮办一些文书之类的事情,有时候跟着郦食其到诸侯处做些联络说和的事,按说和曹参这样的大将是搭不上话的,但是在军中久了,曹参发现这个年轻人颇有见识,特别是对黄老之学情有独钟,两人常在一起交流各自的读书心得,因而很有共同语言。陆贾是奔着曹参这部书来的。“曹将军,听说你捷足先登,把宫中唯一的一部《吕氏春秋》拿来了?”“你怎么知道书在我这里?”“可不是我一个人在找这部书啊。”“还有谁在找?”“我呀!”正说着,萧何进来了,“曹大将军什么时候看完,也借给我看看。陆贾,我可不是以官职压人,我排队在你前面。当初进宫找书,曹将军前脚走,我是后脚到的。”

陆贾道:“自然是丞相在前,晚生不敢僭越。可惜这是部前朝旧作,不好公开弘扬之,若有一部自己的春秋才好。”

萧何道:“那好啊,陆生正年轻有为,何不就动手做一部我朝的春秋?”“现在正忙着打仗,哪有那种闲空?再说,晚生才疏学浅,也没有这等德能。”

曹参道:“事情还不都是人干的吗?既是有这想法,就该早做打算,一旦天下太平了,就动手把它写出来。”

萧何问道:“你刚才说不是一个人关注这部书,难道还有谁在找它吗?”

陆贾道:“我听说子房先生也在打听这部书,我观子房先生谈吐行事,倒像是个黄老之学的大家。”

曹参道:“子房的道德文章恐怕非我辈能比。”“谁在这里背后说人哪?我可是听见了。”正说张良,张良到了,他是来向萧何、曹参等人道别的。

萧何道:“幸好没说坏话,听见也无妨。”

曹参道:“我倒想说先生几句坏话,仔细一想,竟挑不出毛病来。子房可称得上是完人哪。”“看来问题严重了。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若是别人挑不出毛病,那一定是有大毛病了,我该好好反省才是。诸位若有什么忠告可不要瞒我。”张良在刘邦这里一直是客居的身份,所以说话比较客气。

萧何道:“子房真是虚怀若谷,在下唯一的忠告是注意身体。先生可能是过于操劳,近来气色可不大好。”“是,我自幼多病,经不起劳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曹参道:“方才还说你是道学大家,能否给我们传点儿真经啊?”“怎么会认为我是道学家?”“从先生的言行来判断。”“如果说我是道家,那可相去太远了。”“那先生所学属哪一家呢?”“其实我不过爱看些杂书,各家有用的东西我都吸取,若说学问,可以说没什么学问,因而也就什么家都不是。”

曹参这里今天分外热闹,四个人正说着话,樊哙和卢绾也来了。卢绾带着揶揄的口气说道:“呦,丞相在这儿,小的这厢有礼了。”

樊哙也趁火打劫跟上一句:“丞相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在这儿闲聊啊?”

张良听出话不对味,知道有是非,急忙告辞,陆贾是小辈,更不想掺和,也跟着走了。萧何没有走,刘邦封他为丞相,他知道众人不服。特别是曹参,自起事以来,刘邦一直把他当作武将来用,只有萧何知道,曹参是个文武全才,刘邦要打天下治天下,离不开曹参这样的人。萧何曾一再和刘邦提起,刘邦也不是听不进去,但是打起仗来离不了曹参,即使他有再大的本事,目前也离不开军中,打仗是第一位的。

萧何到曹参这里来,是想和他沟通一下,眼下正是形势吃紧的时候,内部不能产生隔阂,大家应当携起手来协助汉王渡过眼前这一关。于是对众人说道:“汉王选我做丞相不过是权宜之计,我萧何知道自己德不当其位,能不胜其职,不过目前天下未定,还望诸位顾全大局,共同协助汉王把事情办好,切不可自家内部起纠纷。诸位见识比我高,特别是曹将军,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汉王视将军若股肱,你我更应该携起手来协助汉王成就一番大业。诸位都是功臣,我萧何希望诸位将来都能发达,我情愿给各位做个垫脚石,绝不想与谁争什么。”

萧何这番话完全是肺腑之言,众人却听不进去,觉得他这么说是得便宜卖乖,曹参本不想说什么,可是萧何点到他,他不能不说话了:“丞相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与你争丞相之位不成?”

这里还没解释清楚,灌婴和郦商又来了,原来他们是约好了来找曹参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连讽刺带挖苦,根本不容萧何说话,萧何一片苦心付之东流,只好告辞了。

众将心中不服,就拿曹参说事,一起来找刘邦,七嘴八舌地嚷嚷道:“萧何有什么功劳,凭什么让他做丞相?”“就是,我们在前方卖命,他倒吃现成的。他上过一次阵吗?杀过一个秦兵吗?”“曹将军哪一点比他差?光看曹将军这一身伤,也该在萧何之上。”

刘邦道:“诸位不要强人所难嘛,萧何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上阵厮杀?”“既然不能上阵,就不该厚着脸皮坐享其成!”

刘邦一听就火了:“什么叫坐享其成?你们他娘的有点良心没有?他享什么成了?平时你们只管打仗,打完仗就什么都不管了。每到一地,你们喝酒的喝酒,找女人的找女人,就萧何一个人在那忙乎,给你们准备住房,准备粮草,帮你们照顾伤员、病号、马匹,你们看看都把他累成什么样了,你们还来说这种话?让你们来当这个丞相,你们当得了吗?你们自己说说,哪一个敢说比萧何强,谁敢说,我就让他来当!”

众人心中自忖,确实比不上萧何,一个个都低下了脑袋,只有曹参心中仍然不服。他自认为是军中第一功臣,文武兼备,哪一点都不比萧何差,从在沛县做狱掾起,他就一直在关注天下大事,琢磨治国安邦的道理,三年来征战于野,他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一直在琢磨秦亡国的原因,考虑如果刘邦得了天下,该如何总结经验教训,不再重蹈秦的覆辙。在咸阳,他第一个跑到秦宫书室,拿走了《吕氏春秋》,是有他的打算的。他早就想和刘邦好好聊聊,可是刘邦哪里听得进去?刘邦这个人急用现学,来得很快,但是你和他谈将来的事,他根本没那个心思。戏下分封已定,曹参打算到了汉中再和刘邦细聊,不料刘邦已选定丞相,让曹参大为失望。但是,既然刘邦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曹参也不好再说什么。众将见拱不动萧何,又扯出其他的是非来,说这个不公,那个不平,让刘邦臭骂了一顿,讨了个没趣,走了。

众将离开大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刘邦感到十分疲劳,想好好睡上一觉。最近确实把他累坏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这会儿心里一放松,立刻觉得腰酸背疼,上下眼皮直打架,刚要躺下歇会儿,忽然想起好久没见到玉君和小儿子如意了,于是一个人朝玉君的住处走来。刚到门口,就听见玉君连哭带喊地在和谁吵架,刘邦实在烦得要命,不想再陷入女人们之间的是非,转身就往回走,不巧被玉君看见了,玉君抱着孩子朝他跑过来,把孩子往他怀里一塞,说:“你的儿子还要不要,自己看着办吧,我可是受不了了,我要回我的定陶老家去。”

刘邦伸手接过孩子。如意受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这时吕雉从玉君房子里走出来,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刘邦,看他怎么发落。刘邦问道:“怎么回事?半夜三更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是在军中,成什么体统!”

吕雉道:“你问她自己,我是打她了还是骂她了?不过是让她搬个家,她就这么号起来了。”“哦,是我让搬的,玉君,你就按夫人说的去做,让我省点儿心好不好?”

原来,刘邦继高阳纳了双妾之后,又有了新的女人。进了咸阳,虽说听从樊哙的劝告从宫里搬了出来,但还是偷偷摸摸带回了几个宫女,加上近来又有诸侯进献美女,他身边已经有十几个女人了。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女人到一块儿,那就更热闹了。刘邦害怕家里一天到晚吵吵闹闹的影响不好,所以让吕雉找个远离军营的地方,把这些女人统一安置起来,免得到处惹是生非。吕雉自然也乐于这样做,从现在起,她必须得拿出后宫之主的威风来,否则,日后这些女人还不把她吃了!吕雉命令一下,其他人不敢不从,可是玉君就是拖着不搬,吕雉三番五次催促,说什么她也不走,无奈,只好叫了几个士卒来强行搬东西,玉君哪受过这种气,当场就闹了起来。

玉君梗着脖子说道:“我就是不搬。”

刘邦把脸一沉说道:“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家里也得有家里的规矩,我说搬就得搬!”“要搬也可以,你先说搬过去你儿子还要不要?”玉君不搬还另有原因。她知道吕雉对她和如意不怀好意,当初坠马早产她就怀疑是吕雉搞的鬼,前几天,吕雉到她这里来过一次,只是一转眼的工夫,不知道她给孩子喂了什么,她刚走,孩子就上吐下泻直翻白眼,差点儿没把小命送掉。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玉君已经把吕雉看透了,这个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怕集中到一起住,人多眼杂,一眼看不住就会把孩子的性命送了。因为没有证据,这话玉君一直说不出口,但是此刻逼到这儿了,她只好把话说了出来。吕雉一听这话,立刻恼羞成怒:“我只是奉汉王之命让你搬家,你别血口喷人好不好?那孩子好好的怎么了?难道说我还会害你的孩子不成?”“那可说不准,你什么事干不出来?天下没有比你再狠毒的人了。”“说话可要有证据,我怎么狠毒了?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前几天那孩子又拉又吐是怎么回事?”“小孩子吐奶拉肚子算什么,你别胡扯好不好?”

刘邦见玉君话里有话,而且越吵越凶,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都给我闭嘴!”然后对吕雉说道:“你先回去,我慢慢跟她说。”

当晚,刘邦就住在了玉君处。玉君哭诉了一晚上,说吕雉要谋害如意,刘邦不大相信,但是也没有强行叫玉君搬家。这样一来,吕雉就没法做人了,过了两天,大军就要出发了,吕雉对刘邦说道:“你去当你的汉王吧,我不去了。”“怎么了?”“我得回家。人家有孩子,我也有孩子,我不能不要自己的孩子。”“哎呀,孩子以后再去接嘛,怎么在这种节骨眼上还跟我过不去?”“是谁跟谁过不去?我把自己的孩子撂在家里,在这儿伺候别人,最后还怀疑我谋害人家的孩子。我在这儿图什么?”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刘邦看了十分不忍,道:“谁说怀疑你了?我说了吗?”“反正我是不去了,人家怀疑我谋害她的孩子,我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说到这里,吕雉哭得更凶了。女人毕竟是女人,两个孩子一年多没见,不知是死是活,平时忙起来不提还能忍得住,可是一旦触动了这根神经,感情的闸门就再也关不住了。刘邦劝慰了半天,吕雉执意要走,刘邦道:“那也好,子房也要去彭城,你就和他一块儿走吧。快去快回,把孩子接到南郑来。”“我坐妙逸的车走。孩子接不接再说吧,我想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了,日后你什么时候想起我们来,回来看看吧。”

刘邦见吕雉说得凄惨,不由得也掉下眼泪来,道:“你道我是为谁打天下?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吗?难道你真的要和我离心离德?”

吕雉已经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邦只好命人去把吕泽、吕释之找来劝慰,自己好脱身去处理别的事情。

吕泽、吕释之也没能留住妹妹。吕泽道:“当初妹妹劝我们好好跟着汉王干,该忍的要忍,如今大业已成,妹妹怎么反倒这般任性起来了?”

吕雉很不冷静,道:“可惜我没个有本事的哥哥,否则也不至于在人家手底下受这样的气!”

吕释之道:“妹妹要如此说,我现在就去给你出这口气,把那个小娼妇杀了!”

吕泽呵斥道:“你不要再火上浇油了好不好?”

这一年多吕泽长进多了,经他劝了一番,吕雉已经不再意气用事,但是心里抑制不住地想孩子,说什么也要先回去看看,吕泽只好同意了。不过这和赌气出走性质完全不同。吕泽一五一十将情况报告给刘邦,刘邦觉得让她离开一段时间消消气也好,于是亲自把她送到了项羽的大营。第三十六章拜将

汉元年四月,汉军离开灞上,准备越过秦岭前往南郑。张良一直将刘邦送到杜南(今西安市东南)。

刘邦大军是从蚀中谷道(子午谷)进入汉中的。关中与汉中之间隔着秦岭,汉初只有两条主要通道,一条是蚀中谷道,又称子午谷,北口在长安,称子口,南口在今洋县,称午口,全长八百余里;另一条是褒斜道,北口在今眉县的斜谷,南口在褒水附近,故称褒斜道,长度比蚀中道还要长将近一百里。除了这两条路外,还有党骆道、陈仓道、连云道、祁山道、荔枝道等十多条栈道,都是在长达千年的时间内逐渐修筑起来的。由于战争、自然灾害(如洪水)等原因,这些栈道经常遭到毁坏,不能时时保持通畅。刘邦进入汉中时,几乎只剩了蚀中一条路。

部队进入子午谷,谷中怪石嶙峋,两边是悬崖绝壁,中间是万丈深渊。由于往来通商和军事上的需要,人们在峭壁上修起了栈道。那栈道已年深日久,踩上去咯吱咯吱响,人还勉强可以通过,马匹和辎重就没有办法了。刘邦不得不下令丢掉车马辎重,把能背的东西背上,背不了的统统扔掉。

张良站在谷口,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汉王多保重,我走了。”

刘邦问道:“子房还有什么嘱我的吗?”

张良道:“大军过完之后可命人将栈道烧毁。”“为何?”“以示汉王永无还心,这样项羽就放心了。”“难道我还真的不回来了?”“汉王若要回来,自然能找到回来的路,您看这栈道是用兵的地方吗?”

刘邦会心地笑了。

张良走了。刘邦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张良远去的背影,直到望不见了,才拨转马头朝山里走去。

队伍行进得很慢,刘邦前后察看着,发现后面队伍中有人逃跑。

士卒们开始恐慌起来,这是要到哪里去?士卒多为关东人,进关以来,无日不盼着早日东归,今日非但不能东归,还要到更远的地方去,他们不想走了。开始是仨一群俩一伙地跑,后来则整队整营地开小差,还有不少将校率领部下集体逃亡。刘邦下令,有逃亡者,抓住一律处斩,并宣布实行连坐法,这样稍稍止住了逃亡,但是军心仍然不稳。将士们思念故乡,夜间,唱起了家乡的民歌,开始是有人唱,有人和,后来整个军中都跟着唱起来。刘邦心烦意乱,忍不住一个劲地骂项羽。但是骂有何用?反过来还得安抚将士们。

刘邦软硬兼施,总算把队伍带出了蚀中谷道。进入汉中地界,清点人马,虽然跑了不少,也还剩了有十万人左右,主要将领都在,唯独不见了萧何。刚刚立国,百事待举,怎么能没有萧何?刘邦顿时如失左右手,命人到处找,找遍了全军也没找到。有人报告说看见萧丞相骑着马朝后跑了,刘邦骂道:“萧何这个王八蛋,把我骗到这儿来,他倒跑了,赶快给我追!”

樊哙立刻带了一拨人去追,刘邦问那个看见萧何的人:“萧何带了多少人跑的?”“单人独骑。”“哎呀,怎么也不多带几个人?万一出了事怎么办?灌婴,你再带些人去追,见了萧何好言相劝,说什么也得让他回来。樊哙太鲁莽,我怕他把丞相得罪了。”

灌婴领命去了。刘邦冲着卢绾、周勃等人骂道:“就是你们一天瞎起哄,看,把萧何气跑了吧?这回让你们争,看你们谁能当这个丞相!”

周勃道:“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想当丞相。”

卢绾也不服气:“跑就跑呗,这种不讲信义的人,有什么值得可惜的,跑了让别人当!”

刘邦骂道:“放屁!你来当一个试试?你当得了吗?”

刚走了一个张良,又跑了一个萧何,这两个人是刘邦一刻也离不得的,两个人都走了,对刘邦来说简直跟天塌了一般。一连几天,刘邦坐立不安,吃不下,睡不着。

萧何并没有跑,他追韩信去了。

却说当日韩信随项羽大军到了戏下,一个人偷偷溜进了咸阳,想投奔刘邦,但是汉军高层将领中他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托那些小人物引荐,还不如不托,于是一个人直奔兰池宫而来,因为兰池宫是咸阳城里最大的一座宫殿。到了宫门,侍卫将他拦住,问他找谁,韩信道:“找刘邦。”侍卫见他说话口气这么大,不敢怠慢,便领他来见夏侯婴。夏侯婴道:“沛公已还军灞上,不在宫中,先生有事在下可代为禀报。”“我原以为沛公乃礼贤下士之人,看来也不过徒有虚名。这样怠慢天下英雄,想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不见也罢。”说完,转身就走。

夏侯婴见此人相貌奇特,口出狂言,想他必定有些来历,于是追上去拦住说道:“先生留步。沛公并非慢待先生,他的确不在宫中,先生不妨先住下,明日我带先生去灞上见沛公。”夏侯婴与韩信长谈了一夜,知道遇上了大才,第二天便备车送韩信去了灞上。刘邦进关后,前来自荐的秦时旧官僚、书生、谋士不计其数,却没有几个真正的有用之才,他把他们都打发到下边安置了,因此,对夏侯婴的举荐也没太当回事,随口说道:“既然是个人才,就留在你手下当个差吧,随便封他个什么官就是了。”当时刘邦正忙,夏侯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让韩信先留下帮他管管粮草。他知道这样是留不住韩信的,一再对韩信说:“沛公近来实在太忙,没空见你,等他闲一些我再去禀报,你且耐心等等。”后来夏侯婴果真又去和刘邦说了几次,但是都没有引起刘邦的重视,只是给他封了个治粟都尉。日子久了,韩信心中烦闷,学着喝起闷酒来。一日,酒喝得有点儿多了,想起自己半生潦倒,好不容易学有所成,却又无人赏识,心中不禁伤感起来,坐在宫门口抽出宝剑敲着剑鞘唱道:“长铗归来乎,食无鱼……”

恰好这时萧何从旁边走过听见了,他进宫找到夏侯婴,问:“你门口坐的是什么人?”

夏侯婴将韩信来投奔刘邦的前前后后详细和萧何说了一遍,萧何道:“你既然要养士,就该对人家好点儿,怎么还克扣人家?”“谁克扣他了?”“还说没克扣,你听他唱的什么?食无鱼,出无车。”“你听他胡说呢,我顿顿都是好酒好饭招待,他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是吃饱了没事在那发发牢骚。”“他还要求什么,尽量满足他,看他能干什么。我不信我们还养不起几个门客。”“他的要求恐怕满足不了。”“他要求什么?”“他想做大将军。”

萧何吃了一惊:“什么人敢出此狂言?快快把他请到宫里来。”

萧何与韩信进行了一次长谈,从主将的内养到治军、谋略、指挥各个方面都涉及了,韩信不仅精通兵法,而且亲自参加了东阿、定陶和巨鹿三大战役,并且从中总结出许多宝贵的作战经验,说起汉军在南线作战的主要战役,韩信也是如数家珍,把其中的成败得失总结得一清二楚,这让萧何感到十分惊讶。但是,只有这些还不足以说服萧何,接下来的谈话更使他震惊。“有一事我不明白,贵军为何忍气吞声,甘受鸿门之辱?”“人强我弱,不得不低头。”“楚军强在哪里,贵军又弱在哪里呢?”“楚有四十万大军,我军只有十万。”“巨鹿之战,楚军十万,秦军四十万,与今日之势恰恰相同,却为何战而胜之?”“楚军兵精将勇,项王勇冠天下,秦军四十万大军尚且不敌,我小小沛军怎敢与之争锋?”“萧公岂不闻将在谋而不在勇乎?项羽再勇,不过一人,如此匹夫之勇,何足惧哉?”“那你的意思是……”“贵军之弱,不在兵少将弱,弱在没有用兵之人。”“此话怎讲?我文有子房、郦生、陆贾、随何等一班谋臣,武有周勃、樊哙、灌婴、卢绾等数十员猛将,况且还有曹参这样文武兼备的全才,如何说没有用兵之人?”“这班文臣,除了张子房,其余只能做谋士,而不能上阵指挥。张子房算得上一个帅才,但体弱多病,不能亲自带兵打仗。武将中樊哙是个草莽英雄,周勃人虽忠厚,也不过是个将才,不堪大用,只能上阵厮杀,不能统领全军,卢绾、灌婴之属和他们俩差不多,吕氏兄弟则是靠着他们妹妹上来的,还不如前面那几个……”

韩信把刘邦手下的文臣武将挨个数下来,的确没有一个能统领全军的人,更让萧何感到惊讶的是,韩信把刘邦属下所有将领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连每个人的性格、爱好、谁和谁友善、谁和谁不和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萧何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信笑了笑,说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我还知道萧公一进咸阳就去宫里收集图书籍册,此举说明沛公必欲与项羽争天下。如若项羽用我,萧公可知我这样的对手之可怕;相反,当初鸿门宴上若有我在,也绝不至于让沛公受辱,而且项羽连关都进不了……”

谈话至此,萧何确信韩信能带兵,而且正如韩信所说,这样的人才如果成为敌方主将,那真是太可怕了。他劝韩信无论如何留下来,他一定会在沛公面前鼎力举荐,让他如愿以偿。于是韩信在汉军中留了下来。可是,刘邦和萧何都忙得不可开交,几乎连面都很难见上,直到汉军出了子午谷,韩信仍没有得到萧何的回话,他估计萧何早已和刘邦说过了,刘邦大概是不会用他了,在汉军即将到达南郑的时候,他悄悄地离开了大部队。

萧何是在离南郑大约一百里的马道镇追上韩信的。马道镇在古褒斜栈道的路上,是个三岔河口,一边是褒河,还有一条横向的支流叫寒溪(现在叫西沟),平时寒溪水流较浅,行人可以徒步涉水过河,恰巧那天上游下了一场暴雨,寒溪河水暴涨,韩信找不到渡船,才被萧何追上了。因此当地民间有“不是寒溪一夜涨,哪有汉朝四百年”的说法。

这天中午,刘邦正在房子里打瞌睡,忽然听见外面嚷嚷说萧何回来了,便急忙趿拉着鞋跑了出来。见了萧何,又是高兴,又是气恼,一把将萧何拉进屋子里,一面命人泡茶,一面骂道:“你他娘跑得倒快,当初你说这里如何如何好,把我骗到这儿来,你倒跑了,早点儿说咱们一块儿走啊,干吗这么偷偷摸摸的?”

萧何笑道:“臣岂敢撇下汉王独自逃跑?臣是为汉王追逃将去了。”“追谁?”“韩信。”“胡说!军中逃跑的将校不是一个两个,恐怕有几十个了吧,别人跑你怎么不追?单单追什么韩信,韩信是个什么东西?你这是借口。”“非也。几十员将校跑了并不足惜,将来还可以有几百员几千员,如韩信者,国士无双。汉王若欲久王汉中,不做他图,可不用韩信;若必欲争天下,舍韩信无人能当此重任。”“你不是说这儿好吗?谁说好谁在这儿待着,我可不能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如此则请汉王重用韩信,汉王若能用之,信留;如不能用,信终将离去。”“你说的这个是什么人哪?这么邪乎!那就给他个将军做!”“那恐怕还是留不住。”“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还让他统帅三军不成?”“如此甚好。”“什么如此甚好!一个无名鼠辈,我连见都没见过,你就让他统帅三军?这不是开玩笑嘛。”“这么大的事我怎敢和汉王开玩笑!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既然是丞相看中的人,想必不会错,那就赶紧叫他来见我。”“汉王对待臣属素来傲慢无礼,三个月前,夏侯婴曾带韩信来见过汉王,汉王将其拒之门外,此韩信之所以逃亡也,今拜大将若唤小儿,怎能使其归心?必欲拜之,须择良辰吉日,斋戒沐浴,设坛具礼乃可。”“萧何,你今天算是把我逼上了。这韩信到底是个什么人,让你这么动心思?”

萧何把前次和韩信所谈的内容一一向刘邦做了陈述,刘邦听后大喜:“好,我听你的,你去准备吧。不过我可把话说到前边,日后这个人要是打不了仗,我可找你算账!”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天。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白云下面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田野上,成群的牛羊在山坡上欢快地奔跑、跳跃,追逐着它们的主人。主人们荷着锄头,唱着山歌,来到自己的土地上。地里的麦子已经黄梢,给辛勤的农民带来丰收的希望,唤起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山那边,连绵不断的战火已经燃烧了整整三年,这里却仿佛世外桃源,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和关心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刘邦大军的突然到来,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人们不知道这支从天而降的大军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但是,这场震动很快便平息了下来。萧何派人到各县、乡、邑,将安民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汉军严明的纪律让百姓们称道,非但汉军秋毫无犯,连往日那些时常前来骚扰的小股盗匪也不见了。汉中百姓大喜。

萧何奉刘邦之命很快在南郊筑起了一个拜将坛。诸将听说要筑坛拜将,个个满心欢喜,皆以为大将军之职非自己莫属。首先是曹参,他觉得刘邦没有封他做丞相已经负了他,这次必定是要以大将军之职来安慰他,况且,军中诸将,曹参功劳最大,这是大家公认的;樊哙觉得自己是最早跟随刘邦起义的,不仅战功卓著,而且在鸿门宴上孤胆救出刘邦,这个大将军不让他当让谁当;灌婴虽然来得晚,但是骑兵是军中第一师,刘邦肯将骑兵交给他指挥,说明他才能高过其他诸将;卢绾觉得众将虽然英勇,但都是匹夫之勇,若论心计韬略均不如他;吕泽则记着吕雉那句话:刘邦里外分得清楚着呢,这么重要的职务绝对不会交给外人的;郦食其则以为诸将都是武夫,没有统帅三军之才,张良不在,则大将军之职非他莫属。只有周勃什么都没想。

拜将坛高一丈,宽五丈,阔三丈。到了拜将这一天,坛上坛下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旗,十万大军齐集坛下。在众人的纷纷猜测中,刘邦和萧何、韩信走上了拜将台,接着,众将也都上了台。大家谁都没注意韩信,还以为是刘邦的卫士。萧何司仪,宣布拜将典礼开始。刘邦站起来说道:“诸位将士随我斩蛇起义,征战南北已有四年,我刘邦能有今日得谢谢大家,然我战胜而不得东归,反受制于人者何也?是因为我们打不过人家。是众将不勇吗?非也。是士卒不用命吗?也不是。以汉军将士之勇,我们可以和天下任何一支劲旅一战,但是,我们缺乏一位统领全军的大将军。今天,我从万军之中选了一位,此人就是站在我身边的韩信!”说着,刘邦执起韩信的手,向大家致意。

这个结果谁都没有想到,众将哗然,一军皆惊。刘邦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但是台上台下一片议论之声,刘邦下面讲了些什么,谁也没听清。等众人安静下来,萧何宣布授军旗、印信,韩信庄严地从刘邦手里接过汉字大旗,交给身后的侍卫,刘邦向韩信拜了三拜,韩信回拜了三拜,萧何宣布道:“请大将军宣誓就职!”

这时,台上台下都安静下来,想听听韩信说什么。韩信拔出身上所佩宝剑,举向空中,宣誓道:

汉大将军韩信向天、地、汉王及三军将士宣誓:臣自今日受命起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桴鼓之急则忘其身。誓死忠于汉王,为天下黎民除害,与三军将士共存亡,不扫除天下,誓不还家!

众将士听完韩信的誓词,又开始议论起来。其实大家只不过想看看他的相貌,听听他的口才、声音,对宣誓的内容并不太在意,刘邦却听得字字真切,心想,这小子没准能行。

典礼结束之后,刘邦对韩信说道:“韩大将军,待会儿到我帐中来一趟,我得和你好好聊聊。”

韩信十分神秘地笑笑,说:“一个月以后吧。”

刘邦有些不悦,道:“怎么?连我都请不动你?”“汉王莫疑,臣知道汉王在想什么,然臣初到军中,无所进献,不愿空口说白话,况大军急需整训,无暇他顾。一个月后,我定给汉王进献一份厚礼。”说完,转身对众将说道:“众将听令,各自将自己的兵马带回,巳时三刻到我帐中议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刘邦嘴里嘟哝着走了。

韩信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队形训练,这些农民军士卒平时散漫惯了,对这样正规的约束很不习惯,而且,每天从早到晚列队操练,无非是些进退左右,走步跑步之类的简单动作,甚觉无趣,士卒们更感兴趣的是擒拿格斗和兵器武功的训练,那才叫真本事,整天这么跑来跑去有什么意思,跟小孩子做游戏似的。一些将领听了士卒们的意见,不再训练队形,而改练剑法、骑射等项目。韩信召集众将说道:“队形乃三军之威仪,士气之所在,阵法之基础,不可轻视。兵器武功要练,但现在还不到时候,首先要从队形练起。队形不整,军无士气,临阵必乱。”

樊哙道:“我们和秦军打了三年,也没学过队形阵法,还不是照样打进了咸阳?”

韩信知道他是故意刁难,耐心解释道:“秦军乃强弩之末,偶然取胜,不足为奇,若使三军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不能凭侥幸,必须进行正规训练。”

卢绾道:“我们打了三年仗,攻城上百座,杀敌数十万,怎么能说是侥幸取胜?”“虽然打了三年,仍属侥幸,秦军主力不在南线;若碰到一支劲旅,如此打法,必一败涂地。远的不说,我们为何要到这巴蜀之地来?就是因为我们打不过楚军。诸位虽然打过不少胜仗,但是我军目前还做不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现在,我们就是要训练这样一支部队。”

这番话说服了一部分将领,但是还有人不服气,曹参道:“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韩信道:“攻无不克听起来似乎不可能,因为能否取胜不但取决于己方,还要看对方是否可胜;然立于不败之地是可以做到的。胜败有常那是因为对手相当,假如我高出对手许多,百战百胜也不是没有可能。”

韩信这几句话很耐人寻味,曹参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他在心里认真琢磨着这几句话,没有再吭气。韩信接着说道:“众将莫再狐疑,回去抓紧操练,不得有误,三天后拜将坛下会操。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众将散去,韩信巡视来到周勃营中,只见士卒们随着将校手中旗帜的挥舞跑过来跑过去,一边跑一边笑,跑累了,便擅自坐在地上休息,如小儿嬉戏,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韩信皱了皱眉头,从一个校尉手中接过一面令旗,命令金鼓手侍立左右,对士卒们说道:“大家听令,操场即是战场,军中禁止喧哗,明听鼓音,谨视旗帜,闻鼓则前,闻金则后,旗左则左,旗右则右。不听令而擅自前后左右者,斩!听清楚了没有?”

士卒们齐声喊道:“听清楚了!”

韩信道:“擂鼓!”

鼓声响起,士卒们踩着鼓点向前走去,随着鼓点节奏加快,士卒们开始跑步前进。韩信命令旗手挥舞令旗向左,队伍一下乱了套,许多士卒只顾低着头向前跑,没看到令旗,一下子冲到了韩信跟前。队伍中爆发出一阵笑声。韩信重新将队伍整理好,严肃地说道:“操场即是战场,训练不是儿戏,我刚才说的大家要是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明听鼓音,谨视旗帜,闻鼓则前,闻金则后,旗左则左,旗右则右。不听令而擅自前后左右者,斩!听清楚了没有?”

韩信把军令重申了一遍,重新开始,这一次比上一次好多了,但是仍有人精力不集中,跑错了方向,于是韩信第三次重申了军令,再次擂鼓,这次士卒们跑得十分认真,一个士卒鞋跑掉了都没敢捡,光着脚朝前跑去。后面一个士卒将他的鞋捡了起来,挑在刀尖上挥舞着追了上去,惹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韩信令鸣金,队伍收缩回指挥台前,韩信道:“号令不申,约束不明,乃将之过也,如今我已三次详申军令,仍有人目无军纪,擅自离队,依法当斩,来人,把那个拾鞋的给我押上来!”

韩信当场斩了那个士卒,然后宣布提升丢鞋的那个士卒为伍长,赏金十两。全军为之振肃。韩信将令旗交给周勃,道:“知道怎么带兵了吧?”

周勃大惭。

从周勃军中出来,韩信又来到樊哙营中。樊哙根本没搞队形训练,正在组织自己的人马练习剑术,韩信大怒,将樊哙叫到跟前,问道:“樊将军可知军法?”“知道又怎么样?”“违抗军令该当何罪?”

樊哙不吭声。“当斩!”韩信喝道,“你马上给我改为队形训练。否则定斩不饶!”

樊哙当场命令将剑术训练改为队形训练,可是韩信一走,他立刻又改成了剑术训练。

三天后,韩信如约组织了会操。众将所部水平参差不齐,但多多少少都比从前有所进步,唯独樊哙的队伍稀稀拉拉,队不成队,伍不成伍,惹得满场将士笑起来。最后出场的是周勃的部队,随着鼓角声响起,部队齐刷刷竖起矛戟张开旗帜,全军万人,排成九个方队,朝拜将坛走来,走到中间,周勃将令旗一举,全军将士齐声喊道:“收——复——关中,扫——平——天下!”“收——复——关中,扫——平——天下!”

万人一声,震动了山谷,全军将士齐声为之喝彩。

军人是需要一点儿精神的。周勃喊出了收复关中的口号,不仅为会操增了彩,也让全军上下振奋起来。

会操完毕,众将齐集台上,韩信道:“以周将军所部为例,众将今日知道什么叫军威了吧?汉军不是流寇,也不是荷锄头的农夫,我们要成为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正规军,就得这样训练。周勃组织队形训练卓有成效,赏金百斤,赏周勃军将士每人金一两!”

周勃所部齐声答道:“谢大将军!”

韩信将话锋一转,说道:“连日来,各军皆已开始训练,然进展缓慢,成效不大,还望诸将共同努力,早日赶上和超过周勃军。另外,有人故意违抗军令,屡禁不止,大军作战,如若这样各行其是,成何体统?来人,把樊哙押上来!”

几个彪形大汉走到樊哙面前,樊哙骂道:“我看你们敢动老子一根毫毛!”那几个武士不由他分辩,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韩信道:“我当面禁止、派人传令,不下十次,你为何不遵守军令?”“我就是不遵令,你能把我怎样?”

韩信大怒,厉声喝道:“押下去,斩了!”

众将见真的要斩樊哙,纷纷跪下给樊哙求情,韩信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等众将说完了,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今日不斩樊哙,三军皆无约束,将置军中法度于何地?众将不要说了,押下去,行刑!”

众人一面给樊哙说情,以拖延时间,一面早有人将事情报告了刘邦,不一会儿,刘邦和萧何骑着马赶来了。刘邦下了马,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满脸的不高兴,心想为这么点儿小事要斩一员大将,太小题大做了,萧何拉了拉他的袖子,刘邦才忍住没有说话。萧何道:“樊哙违抗军令当斩,然念其有功,暂且饶他不死,令其戴罪立功如何?”

刘邦也跟着说道:“是啊,就饶他这一回吧,让他戴罪立功!”

韩信知道樊哙是杀不得的,无非是想拿他开刀,给众人看看,以树立将威,见刘邦发了话,就顺坡下驴说道:“看在汉王和丞相的面子上,饶你不死,来人,押下去打一百军棍!”

樊哙哪里受过这种羞辱,一边挨打还一边骂着:“韩信,我操你八辈祖宗!”

刘邦在一旁有点儿看不下去了,阴沉着脸要发作,萧何强拉硬扯地把他拽走了:“汉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有点儿太过分了。”“韩信初到军中,众将不服,无法带兵,今日无非是想教训教训樊哙,给众将看看,以树立将威,汉王不可因人而废法。”“随便找个什么人不成,单单拿他开刀?让我这脸往哪搁?”“汉王岂不闻赏贱罚贵之说?不拿您亲近的人开刀,这一群虎狼之将如何能震得住?”“他把阵势拉这么大,到底能不能打仗?”“用人勿疑。”

这边一百军棍打完了,韩信问道:“将军知错乎?”

樊哙梗着脖子说道:“不知!”

韩信道:“押回军中反省!”第三十七章有情人

吕雉坐着妙逸的车,一路晃晃悠悠,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到彭城。此刻,她心急如焚,恨不能一步迈进家门,看看两个孩子究竟怎么样了。过去她也想孩子,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抓心挠肝地想。快到彭城的时候,吕雉要下车自己走,妙逸说什么也不答应:“快到彭城了,无论如何在我那里住两天,也让我尽点儿心,多少还姐姐一点人情。到时候我派人送你回去。”吕雉拗不过,只好跟着她进了彭城。

彭城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东、南、北三面环山,山都不高,丘陵起伏,恰是兵家大显身手的好战场。这里连接着几条南北、东西的交通大动脉,南来北往的客商、行旅都要从这里经过,三教九流人等都在这里汇聚,是个英雄辈出的地方,非大英雄不敢在此称王。

进城后的第二天,妙逸陪着吕雉去游城南的云龙山。刚交夏季,山中林木遮天,到处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北方有句俗话,“小满鸟来全”,此刻那些鸟儿正站在树顶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讨好这两个不同寻常的女人。顺着山回路转的小道漫步过去,突然飘来一阵浓郁的香味,妙逸吸着鼻子说道:“丁香!啊,好香啊!”吕雉也很喜欢这个地方,若不是心中有事,这山里的景色真有点儿让人流连忘返。又转过一道山坡,妙逸问道:“这是什么花香?真好闻。”

吕雉道:“看来你是城里长大的,乡下人对这种香味再熟悉不过了。”“姐姐不要光卖关子,到底是什么花呀?”“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槐花呀。槐花不仅闻着香,还能吃。春天没粮的时候,它可以救命呢。”“花也能吃?”“当然能吃。到了春荒季节,还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呢。”说着,吕雉跳起来摘下一串槐花,递给妙逸,妙逸尝了尝,道:“果真好吃,还带点儿甜味。”

吕雉没有说话,望着远处几个人直出神,妙逸问道:“姐姐看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林中不远处有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带着两个孩子正在摘槐花,吕雉看了半天,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审食其!她没命地跑了过去,一把将刘元和盈儿搂在怀里:“我的孩子,你们都还活着!”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流了下来。“娘!”两个孩子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母亲,扑在吕雉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母子三人哭成了一团。审食其在一旁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哭了一阵,吕雉擦干了眼泪,站起来看了看审食其,审食其瘦得皮包骨头,胡子老长,脸色蜡黄,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到处露着肉,脚上一双破鞋已经露出了脚趾,吕雉问道:“怎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

审食其惨淡地笑了笑,说道:“好点儿的衣服都让乱兵抢走了。”说着,不好意思地将两个大脚趾往回缩了缩:“我没带好汉王的孩子,让他们受苦了。”

吕雉哽咽着说道:“别说了,你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说着,吕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给审食其磕了一个头。审食其急忙将她扶起说道:“这使不得,使不得,夫人快快请起!”

妙逸在一旁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陪着掉眼泪。她命人飞马回到城中,叫了两辆车来。回去的路上,妙逸道:“姐姐这次回去和汉王说说,再也别打仗了。我回去也要好好劝劝项郎。”

吕雉道:“这帮男人,谁说得上呢?”

回到城中,妙逸将吕雉一家安排在一个幽静的小院里,命人送来了粮食、肉蛋和各种蔬菜,还专门派了个上等厨师来。

审食其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饱饱地吃了一顿饭,吕雉不敢让他吃得太多,看差不多就把碗收了。吃完了饭,吕雉正想详细问问家里的情况,审食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吕雉见他累成这样,急忙扶他到隔壁房间睡下了。

一年多不见,两个孩子又长高了不少,虽说瘦得不成人样了,但看气色还不错,比起审食其来要好得多。她心里明白,为了这两个孩子,审食其不知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饿。她将盈儿搂在怀里,冲着元儿问道:“天下不是已经太平了吗,怎么还跑这么远来讨饭?”

刘元已经长成大孩子了,什么都知道,答道:“关内有我爹和项王镇着,不打了,可是咱们这边就没停过。一会儿这个王,一会儿那个王,整天打来打去。现在是齐国的田荣和一个叫,叫……”

刘元说到这里,忽然想不起那人的名字了,盈儿在一旁提醒道:“彭越!”“对,是田荣和彭越在争咱们老家那块地盘。”

盈儿的聪明让吕雉感到十分欣慰,同时也感到有点儿心酸,孩子刚懂事,看到的就是战乱纷争。她抚摸着刘盈的头问道:“你也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两个家伙的老家就是我姥爷家那边的。”“你还知道他们老家?你姥爷和姥姥还好吗?”

元儿接过来答道:“我们好久没见到姥姥姥爷了,审叔叔说姥爷病得厉害,已经下不了床了,家里的事现在全靠我小姨了。”

吕雉听了一阵心酸,当着两个孩子,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爷爷奶奶呢?”“奶奶自从前年走散了,就再也没回来。爷爷在家里,不肯跟我们一起出来。”

刘盈插嘴说道:“爷爷说,他死也要死在家里。”

刘元呵斥道:“别胡说!”然后又对吕雉说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审叔叔给爷爷留了些粮食,不知道家里能不能藏住,就是藏得住,现在也早该吃光了。”“那你两个大妈呢?”“跟二伯父出去讨饭了,出来的时候我们是一起走的。人多了要不到,这才分开了。”

吕雉一听家里这个情况,恨不能立刻赶回家去,不料当天夜里审食其就发起了高烧。第二天,吕雉请郎中来看了看,郎中说没有大碍,只是偶感风寒,吃几服药就会好的,但是气血不足,需要好好调养,吕雉这才放了心。她日夜在床边服侍着,开始审食其发着高烧,身不由己,吕雉怎么做只好由她,后来渐渐好些了,他就觉得十分过意不去。这一天,吕雉端了碗粥来喂他,审食其挣扎着要自己起来喝,但是刚坐起来就挣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吕雉道:“你老实躺着别动,有我呢。”说着,拿起调羹一勺一勺地给他喂粥。审食其道:“嫂子现在已经贵为王后了,怎好让嫂子这样伺候我?”“再别提那些让人伤心的事了。”“怎么?嫂子当了王后还不高兴?”“早知今日,当初真不该让他出来,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当个农民呢。”

吕雉一边给审食其喂着饭,一边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审食其听着,深为吕雉感到不平。喂完了饭,吕雉拿过脸盆,兑了些温水,来给审食其擦脸,审食其坚持要自己洗,吕雉道:“老实待着,别动!”

吕雉给他洗完脸,闻着他身上汗味很重,又解开扣子给他擦胸、擦背,审食其感动得热泪盈眶。

审食其的病渐渐好了,体质也一天天恢复起来,过了几天,已经能在院子里舞剑了,脸上的气色渐渐恢复,人也胖了不少。这天晚上,孩子们都睡下了,审食其正在院子里练剑,听见吕雉在房子里“哎哟”叫了一声,急忙进屋来问是怎么回事。吕雉道:“灯太暗,让锥子扎了一下,不要紧的。”

吕雉发结绾得高高的,穿了件紫红色的睡衣,正在灯下纳鞋底。审食其问道:“夫人怎么还亲自纳鞋底?”“我想给你做双鞋。”“我这不是有鞋了吗?”“那是别人做的。”“就算夫人想送我一双鞋,还用得着您亲自做吗?您现在是王后啦!”“别提这个好不好?我就是不想当这个王后才跑回来的!近来,我时常想起当姑娘的时候做针线的情景,那时候就想着能嫁个本本分分的人,男人好好种地,我好好给他纳纳鞋底、做做饭、补补衣裳,没想到嫁了这么个东西。现在还想过那样的日子,可惜没有那样的福气呀!跟你说,我当姑娘那会儿,针线还是蛮不错的。别站着呀,坐下说。”

审食其拉了条凳子坐在一边道:“那是,夫人是何等灵秀人物,做什么都会比别人做得好。”

一句话夸得吕雉红了脸,抬起头望着审食其问道:“我老了吧?”“不老,夫人还和当年一样年轻。”审食其说的是实话,在他眼里,吕雉还是当年的吕雉,她依然那么美,那么光彩照人。“瞎说,当年我嫁到刘家来,还不到二十岁,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怎么能不老?我知道,你这是在奉承我。”“不是。真的不老,尤其这次回来,显得更年轻了,可能是当了王后的原因吧?”“看,还是奉承吧?我要是不当王后呢?”“那也一样。”“真的?”吕雉眼睛里放出了异样的光芒。“真的。”“那你看我还配得上你吗?”

审食其有点儿紧张,说话磕巴起来:“夫人,我……”“我知道,我老了,配不上你了。当初我要是依了你,你会喜欢我的。可是天下男人都一样,一做了官,发达了,也就把我忘了。”“不。夫人,男人不一样,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审食其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不说了。吕雉不错眼珠地望着他,问:“想着什么?怎么不说了?”“我瞎说什么呀!对不起,夫人,实在是造次。您现在贵为王后,可是我……”“又是王后,王后,你能不能不提这个?我讨厌这个称呼。我不是王后,我还是我,一个普通的女人,还是当年那个刘家媳妇,还是老想给你说一房好媳妇的那个大姐,你就这样想,你说,说吧,说出来,我想听。”吕雉紧紧地抓住审食其的手,审食其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将吕雉搂在怀里,吹熄了眼前的那盏小油灯。

月亮升起来了,银白色的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

项羽率军吹吹打打回到了彭城,义帝芈心亲自率领吕青、吕臣、陈婴等一班朝臣出城迎接。项羽连马都没下,只在马上拱了拱手就大摇大摆进城去了。他是故意做给天下人看的。义帝准备的庆功宴他也没去,只是让范增前去将封王之事说了一下。义帝道:“吕青、吕臣父子勤王有功,陈婴忠厚谨信,终日操劳,为何封王没有他们三人?”义帝的不满当然不止这一处,但是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三位功臣。范增自己也觉得理屈,似乎不给这三个人封王有点儿说不过去,他将话带给项羽,项羽给这三个人每人封了两个县,然后补了份文书让人给义帝送去,义帝大怒,吕臣、吕青劝道:“义帝且息怒。如今权柄握于他人之手,只好暂且忍耐。我等追随义帝,并非为了尺寸之封,只求天下太平,百姓们能安居乐业,项王想怎样,由他去罢了。”

陈婴也说道:“臣也不想要这两个县的封地。臣正准备奏明义帝,如今天下已定,臣准备告老还乡,做个逍遥自在的百姓。躬耕于垄亩,就读于田园,乃臣半生之心愿,恳请义帝允准。”

义帝听说陈婴要走,心中不胜伤感,但是陈婴去意已决,而且说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好同意他回东阳老家去了。

陈婴走后,项羽更加肆无忌惮,非但不来朝拜,反而经常将义帝呼来唤去,完全不顾君臣大义。吕臣看不下去,据理力争,还希望能维持一个表面的君臣纲常,这下惹恼了项羽。项羽心中早已经没了这个义帝,本来一回来就准备废了他,但是吕臣手里还有几万人马,彭城守军及宫中防卫大部分是吕臣的部队,项羽不能不有所顾忌。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项羽把城内部队换得差不多了,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突然下令包围了吕臣的住所。

对这个结局,吕臣早就预料到了。近来项羽不停地调兵,吕臣早就明白他是什么意图,可是又能怎样呢?把部队拉出去,重开战端?彭城四周全是项羽的兵马,早就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这点儿部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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