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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2 19:3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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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宋)张炎,沈义父(著),夏承焘(校注),蔡嵩云(笺释)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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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源注 乐府指迷笺释

词源注 乐府指迷笺释试读:

前言

詞源二卷,宋張炎著。張炎字叔夏,號玉田,又號樂笑翁,南宋初年大將張俊的六世孫。他的祖先裏出了好幾位詞人:高祖輩張鎡(功甫)、張鑑(平甫),都是姜夔(白石)的好友,鑑有南湖集、南湖詩餘;父樞(斗南)暢曉音律,詞名寄閒集,旁綴音譜,大概和姜夔的白石道人歌曲是同樣的書(今已失傳)。張炎生於宋理宗淳祐八年(一二四八),宋亡時三十三歲。一度北游燕京,失意而歸,在四明設過卜肆。卒於元代延祐、至治間(一三二○年前後),約七十多歲。詞集八卷,名山中白雲,清人江昱爲作疏證。

詞源有錢良祐序,作於丁巳正月,丁巳是元仁宗延祐四年(一三一七年);陸文圭跋有『梨園白髮,濞宫蛾眉,餘情哀思,聽者淚落;君亦因是棄家客游無方三十年矣』的話,那時上距宋亡四十多年,張炎已年過七十,這書大概是他的最後著作了(詞源成於山中白雲結集之後,予另有説,詳在詞林繫年)。

鄧牧作山中白雲序,拿周邦彦和姜夔來比張炎,説他『無兩家所短而兼所長』。我們讀詞源下卷『句法』、『字面』、『用字』、『詠物』各節,都是關於文學形式方面的;他的弟子陸輔之作詞旨,立『詞眼』一節,羅列許多工巧的字句,就出於這書論『字面』及『雜論』所謂『須用功著一字眼』之説;這些原都不脱周、姜兩派詞的末流窠臼;但張炎對周、姜兩家是有軒輊之論的:他讚賞周詞的『渾厚和雅,善於融化詩句』,而不滿他『意趣不高遠』,不免『失雅正之音』、『軟媚而無所取』;對姜夔則讚不容口,並且專立『清空』一節來推尊他。

張炎論詞的最高標準是『意趣高遠』、『雅正』和『清空』。前二者還是南宋詞人一般的論調(那時出了好幾部詞選,多是以『雅』命名的,如復雅歌詞、樂府雅詞等,這是對柳永一派詞的末流而發的);『清空』則是他獨創的主張。

他在『清空』節裏説:『詞要清空,不要質實;清空則古雅峭拔,質實則凝澀晦昧。』他舉姜夔的疏影、暗香、揚州慢等詞作例,説它『不惟清空,又且騷雅,讀之使人神觀飛越』。又説:姜夔詞清空之作,好像『野雲孤飛,去留無跡』;吴文英詞太質實,好像『七寶樓臺,眩人眼目,碎拆下來,不成片段』。張炎揚姜抑吴,就是他揚姜抑周(邦彦)的主張;吴詞濃麗綿密,本近周詞;周詞晦澀之弊,表現在吴詞裏最爲突出;又周詞『軟媚』的風格,在張炎看來,是『澆風』,是『失雅正之音』,張炎針對他們的末流爲補偏救弊之論,原是有意義的。不過,『所貴乎清空者,曰氣骨而已』(清鄭文焯語);而我們細繹詞源全書,知道他對『清空』這個主張的要求,只是屬辭疏快(『清空』節)、融化典故(『用事』節)等等;他指摘吴文英的質實詞,舉『檀欒金碧,婀娜蓬萊』等句爲例,也只是字面上的缺點;陸輔之作詞旨,述張炎教他的話:『「清空」二字,一生受用不盡,指迷之妙,盡在是矣!』詞旨全書的大半篇幅,也只是排列一些『屬對』『警句』『詞眼』的例子,這也可見張炎論詞的蘄向;並且詞源提出姜夔作爲『清空』的典型作家,而姜夔的風格却不是『清空』二字所能賅括(説在拙作論姜夔詞):這些都是他説『清空』這個主張的漏洞。但是他這個主張,一直到清代的『浙派』作家們,還是誦説不衰,信奉它作爲填詞的最高標準!

前人論詞有『豪放』、『婉約』兩派的争論,是朱非素,本來有許多是不正確的説法;到了張炎,改『婉約』而倡『清空』,它和『豪放』派的距離就更遠一程了。因爲蘇、辛『豪放』派諸作家還做了許多『婉約』的作品,若拿張炎『清空』的標準來要求他們,就更其格格不入。張炎在『雜論』裏説:『辛稼軒、劉改之作豪放詞,非雅詞也;於文章餘暇,戲弄筆墨作長短句詩耳!』(他並且不滿元好問的推重辛詞。)這些近於荒唐的話語,正是他形式主義的文藝觀所必然有的結論!他前半生是個貴介公子,後半生是個落魄文人,他的生活内容和對生活的態度,是他這種文學見解的根源。

當時主張復雅的一派詞人,一方面反對柳永、周邦彦的『軟媚』,另一方面也反對蘇軾、辛棄疾的『粗豪』;曾慥的樂府雅詞輯於南宋初年,六卷中竟無蘇軾一字;南宋末年以『志雅』名堂的周密,選絶妙詞選,只取辛棄疾三首,這可見這些雅派詞人的看法,張炎正是承受這派詞人的衣鉢。

詞源全書大半都是討論詞樂的,他曾經從當時著名的古琴家楊纘問學,又受他父親張樞寄閒集的影響,平生崇拜姜夔,這些都和他好談詞樂有關。他的『雜論』有云:『音律所當參究,詞章先要精思。』這是兩句明通的話。我們討論詞律,第一要求那首作品必先成其爲文學,然後才談得上合樂合律。姜夔作『自度曲』自説『初率意爲長短句然後協以律』,這是因文造樂,而不是因樂造文的。張炎對音樂和辭章的看法,正是善於體會姜夔『自度曲』的精神。我們看南宋方千里、楊澤民諸人——尤其是楊澤民的和清真詞,那樣連文理都不大通順的作品,却斤斤講究四聲陰陽!張炎這兩句話,正可以爲他們作當頭棒喝。

總之:張炎論詞雖有偏重形式的缺點,但是他在南宋是一位名作家,詞源裏關於詞的作法的議論,是有其創作經驗的,有些話還可以作爲我們今天的借鑑。所以我們應該對它作批判的接受。

詞源原分上下兩卷,因爲本書選録限於有關詞的理論批評,因此上卷論詞樂,這裏一概不選,下卷第一條説『音譜』,第二條説『拍眼』,也不選;最後一條『楊守齋作詞五要』,是作者記録楊守齋對作詞的見解,移作『雜論』的注文,供讀者參考。夏承燾一九五九年五月十四日原序

古之樂章、樂府、樂歌、樂曲,皆出於雅正。粤自隋、唐以來,聲詩間爲長短句,至唐人則有尊前、花間集。迄於崇寧,立大晟府,命周美成諸人討論古音,審定古調,淪落之後,少得存者。由此八十四調之聲稍傳;而美成諸人又復增演慢曲、引、近,或移宫换羽爲三犯、四犯之曲,按月律爲之,其曲遂繁。美成負一代詞名,所作之詞,渾厚和雅,善於融化詩句,而於音譜且間有未諧,可見其難矣。作詞者多效其體製,失之軟媚而無所取。此惟美成爲然,不能學也。所可倣傚之詞,豈一美成而已!舊有刊本六十家詞,可歌可誦者,指不多屈。中間如秦少游、高竹屋、姜白石、史邦卿、吴夢窗,此數家格調不侔,句法挺異,俱能特立清新之意,删削靡曼之詞,自成一家,各名於世。作詞者能取諸人之所長,去諸人之所短,精加玩味,象而爲之,豈不能與美成輩争雄長哉!余疎陋譾才,昔在先人侍側,聞楊守齋、毛敏仲、徐南溪諸公商榷音律,嘗知緒餘,故生平好爲詞章,用功踰四十年,未見其進。今老矣,嗟古音之寥寥,慮雅詞之落落,僭述管見,類列於後,與同志商略之。製曲

作慢詞看是甚題目,先擇曲名,然後命意;命意既了,思量頭如何起,尾如何結,方始選韻,而後述曲。最是過片不要斷了曲意,須要承上接下;如姜白石詞云:『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於過片則云:『西窗又吹暗雨。』此則曲之意脈不斷矣。詞既成,試思前後之意不相應,或有重疊句意,又恐字面麤疏,即爲修改;改畢净寫一本,展之几案間,或貼之壁,少頃再觀,必有未穩處,又須修改;至來日再觀,恐又有未盡善者;如此改之又改,方成無瑕之玉。倘急于脱稾,倦事修擇,豈能無病,不惟不能全美,抑且未協音聲。作詩者且猶旬鍛月鍊,況於詞乎!句法

詞中句法,要平妥精粹。一曲之中,安能句句高妙?只要拍搭襯副得去,於好發揮筆力處,極要用工,不可輕易放過,讀之使人擊節可也。如東坡楊花詞云:『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又云:『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如美成風流子云:『鳳閣繡幃深幾許?聽得理絲簧。』如史邦卿春雨云:『臨斷岸新緑生時,是落紅帶愁流處。』燈夜云:『自憐詩酒瘦,難應接許多春色。』如吴夢窗登靈巖云:『連呼酒,上琴臺去,秋與雲平。』閏重九云:『簾半捲,帶黄花、人在小樓。』姜白石揚州慢云:『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此皆平易中有句法。字面

句法中有字面,蓋詞中一箇生硬字用不得,須是深加煅煉,字字敲打得響,歌誦妥溜,方爲本色語。如賀方回、吴夢窗皆善於鍊字面,多於温庭筠、李長吉詩中來。字面亦詞中之起眼處,不可不留意也。虚字

詞與詩不同;詞之句語有二字三字四字至六字七八字者,若堆疊實字,讀且不通,況付之雪兒乎?合用虚字呼唤,單字如『正』、『但』、『甚』、『任』之類,兩字如『莫是』、『還又』、『那堪』之類,三字如『更能消』、『最無端』、『又却是』之類,此等虚字,却要用之得其所,若能盡用虚字,句語自活,必不質實,觀者無掩卷之誚。清空

詞要清空,不要質實;清空則古雅峭拔,質實則凝澀晦昧。姜白石詞如野雲孤飛,去留無迹。吴夢窗詞如七寶樓臺,眩人眼目,碎拆下來,不成片段。此清空質實之説。夢窗聲聲慢云:『檀欒金碧,婀娜蓬萊,游雲不蘸芳洲。』前八字恐亦太澀。如唐多令云:『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縱芭蕉不雨也颼颼。都道晚涼天氣好,有明月,怕登樓。 前事夢中休,花空煙水流,燕辭歸客尚淹留。垂柳不縈裙帶住,謾長是,繫行舟。』此詞疏快却不質實。如是者集中尚有,惜不多耳。白石詞如疏影、暗香、揚州慢、一萼紅、琵琶仙、探春、八歸、淡黄柳等曲,不惟清空,又且騷雅,讀之使人神觀飛越。意趣

詞以意爲主,不要蹈襲前人語意。如東坡中秋水調謌云:『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宫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捲珠簾,開繡户,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别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夏夜洞仙歌云:『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横鬢亂。 起來攜素手,庭户無聲,時見疏星度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王荆公金陵桂枝香云:『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斜陽裏,背西風酒旗斜矗。綵舟雲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 嘆往昔豪華競逐,悵門外樓頭,悲恨相續。千古憑高,對此謾嗟榮辱。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緑。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後庭遺曲。』姜白石暗香賦梅云:『舊時月色,是幾番照我,梅邊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何遜而今漸老,都忘却春風詞筆。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國,正寂寂。嘆寄與路遥,夜雪初積。翠尊易泣,紅萼無言耿相憶。長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又片片吹盡也,幾時見得!』疏影云:『苔枝綴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裏相逢,籬角黄昏,無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慣胡沙遠,但暗憶江南江北。想珮環月夜歸來,化作此花幽獨。 猶記深宫舊事,那人正睡裏,飛近蛾緑。莫似春風,不管盈盈,早與安排金屋!還教一片隨波去,又却怨玉龍哀曲。等恁時再覓幽香,已入小窗横幅。』此數詞皆清空中有意趣,無筆力者未易到。用事

詞用事最難,要體認著題,融化不澀。如東坡永遇樂云:『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用張建封事。白石疏影云:『猶記深宫舊事,那人正睡裏,飛近蛾緑。』用壽陽事。又云:『昭君不慣胡沙遠,但暗憶江南江北。想珮環月夜歸來,化作此花幽獨。』用少陵詩。此皆用事不爲事所使。詠物

詩難於詠物,詞爲尤難。體認稍真,則拘而不暢;模寫差遠,則晦而不明;要須收縱聯密,用事合題,一段意思,全在結句,斯爲絶妙。如史邦卿東風第一枝詠春雪云:『巧翦蘭心,偷黏草甲,東風欲障新煖。謾疑碧瓦難留,信知暮寒較淺。行天入鏡,做弄出輕鬆纖軟。料故園不捲重簾,誤了乍來雙燕。 青未了、柳回白眼,紅欲斷、杏開素面。舊遊憶着山陰,後盟遂妨上苑。熏鑪重熨,便放慢春衫針線。恐鳳鞾挑菜歸來,萬一灞橋相見。』綺羅香詠春雨云:『做冷欺花,將煙困柳,千里偷催春暮。盡日冥迷,愁裏欲飛還住。驚粉重,蝶宿西園;喜泥潤,燕歸南浦。最妨他佳約風流,鈿車不到杜陵路。 沉沉江上望極,還被春潮晚急,難尋官渡。隱約遥峰,和淚謝娘眉嫵。臨斷岸新緑生時,是落紅帶愁流處。記當日門掩梨花,翦燈深夜語。』雙雙燕詠燕云:『過春社了,度簾幙中間,去年塵冷。差池欲住,試入舊巢相並;還相雕梁藻井;又軟語商量不定。飄然快拂花梢,翠尾分開紅影。 芳徑,芹泥雨潤,愛貼地争飛,競誇輕俊。紅樓歸晚,看足柳昏花暝。應自棲香正穩,便忘了天涯芳信。愁損玉人,日日畫闌獨凭。』白石暗香、疏影詠梅云:(前『意趣』門)齊天樂賦促織云:『庾郎先自吟愁賦,淒淒更聞私語。露濕銅鋪,苔侵石井,都是曾聽伊處。哀音似訴,正思婦無眠,起尋機杼。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 西窗又吹暗雨,爲誰頻斷續,相和砧杵!候館吟秋,離宫弔月,别有傷心無數。豳詩漫與,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寫入琴絲,一聲聲最苦。』此皆全章精粹,所詠瞭然在目,且不留滯於物。至如劉改之沁園春詠指甲云:『銷薄春冰,碾輕寒玉,漸長漸彎。見鳳鞵泥污,偎人强剔;龍涎香斷,撥火輕翻。學撫瑶琴,時時欲翦,更掬水魚鱗波底寒。纖柔處,試摘花香滿,鏤棗成斑。 時將粉淚偷彈,記切玉曾教柳傅看。算恩情相着,搔便玉體;歸期倦數,劃徧闌干。每到相思,沉吟静處,斜倚朱唇皓齒間。風流甚,把仙郎暗搯,不放春閑。』又詠小脚云:『洛浦凌波,爲誰微步,輕塵暗生!記踏花芳徑,亂紅不損;步苔幽砌,嫩緑無痕。襯玉羅慳,銷金樣窄,載不起盈盈一段春。嬉遊倦,笑教人款捻,微褪些跟。 有時自度謌匀,悄不覺微尖點拍頻。憶金蓮移换,文鴛得侣;繡裀催衮,舞鳳輕分。懊恨深遮,牽情半露,出没風前煙縷裙。知何似?似一鈎新月,淺碧籠雲。』二詞亦自工麗,但不可與前作同日語耳。節序

昔人詠節序,不惟不多,付之謌喉者,類是率俗,不過爲應時納祜之聲耳。所謂清明『拆桐花爛漫』、端午『梅霖初歇』、七夕『炎光謝』,若律以詞家調度,則皆未然。豈如美成解語花賦元夕云:『風銷焰蠟,露浥烘爐,花市光相射。桂華流瓦,纖雲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纖腰一把。簫鼓喧,人影參差,滿路飄香麝。 因念帝城放夜,望千門如晝,嬉笑游冶。鈿車羅帕相逢處,自有暗塵隨馬。年光是也,惟只見舊情衰謝。清漏移,飛蓋歸來,從舞休歌罷。』史邦卿東風第一枝賦立春云:『草脚愁蘇,花心夢醒,鞭香拂散牛土。舊歌空憶珠簾,綵筆倦題繡户。黏雞貼燕,想立斷東風來處。暗惹起一掬相思,亂若翠盤紅縷。 今夜覓夢池秀句,明日動探花芳緒。寄聲酤酒人家,預約俊游伴侣。憐他梅柳,怎忍潤天街酥雨。待過了一月燈期,日日醉扶歸去。』黄鍾喜遷鶯賦元夕云:『月波疑滴,望玉壺天近,了無塵隔。翠眼圈花,冰絲織練,黄道寶光相直。自憐詩酒瘦,難應接許多春色。最無賴是隨香趁燭,曾伴狂客。 蹤跡,謾記憶,老了杜郎,忍聽東風笛。柳院燈疏,梅廳雪在,誰與細傾春碧?舊情未定,猶自學當年游歷。怕萬一、誤玉人夜寒,窗際簾隙。』如此等妙詞頗多,不獨措辭精粹,又且見時序風物之盛,人家宴樂之同,則絶無謌者。(五字别本删去)至如李易安永遇樂云:『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此詞亦自不惡。而以俚詞歌於坐花醉月之際,似乎擊缶韶外,良可嘆也。賦情

簸弄風月,陶寫性情,詞婉於詩;蓋聲出鶯吭燕舌間,稍近乎情可也。若鄰乎鄭、衛,與纏令何異也!如陸雪溪瑞鶴仙云:『臉霞紅印枕,睡覺來冠兒還是不整,屏間麝煤冷。但眉山壓翠,淚珠彈粉。堂深晝永,燕交飛風簾露井。恨無人説與相思,近日帶圍寬盡! 重省,殘燈朱幌,淡月紗窗,那時風景。陽臺路遠,雲雨夢,便無準。待歸來先指花梢教看,却把心期細問;問因循過了青春,怎生意穩?』辛稼軒祝英臺近云:『寶釵分,桃葉渡,煙柳暗南浦。怕上層樓,十日九風雨。斷腸片片飛紅,都無人管,憑誰勸啼鶯聲住! 鬢邊覷,試把花卜歸期,纔簪又重數。羅帳燈昏,哽咽夢中語。是他春帶愁來,春歸何處,却不解帶將愁去!』皆景中帶情,而存騷雅。故其燕酣之樂,别離之愁,回文、題葉之思,峴首、西州之淚,一寓於詞。若能屏去浮豔,樂而不淫,是亦漢、魏樂府之遺意。離情『春草碧色,春水緑波,送君南浦,傷如之何?』矧情至於離,則哀怨必至;苟能調感愴於融會中,斯爲得矣。白石琵琶仙云:『雙槳來時,有人似舊曲桃根桃葉。歌扇輕約飛花,蛾眉正愁絶。春漸遠,汀洲自緑,更添了幾聲啼鴂。十里揚州,三生杜牧,前事休説! 又還是宫燭分煙,奈愁裏匆匆换時節!都把一襟芳思,與空階榆莢。千萬縷藏鴉細柳,爲玉尊起舞回雪。想見西出陽關,故人初别。』秦少游八六子云:『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剗盡還生。念柳外青驄别後,水邊紅袂分時,愴然暗驚! 無端天與娉婷!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怎奈向、歡娱漸隨流水?素絃聲斷,翠綃香减,那堪片片飛花弄晚,濛濛殘雨籠晴。正銷凝,黄鸝又啼數聲!』離情當如此作,全在情景交鍊,得言外意。有如『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乃爲絶唱。令曲

詞之難於令曲,如詩之難於絶句,不過十數句,一句一字閒不得。末句最當留意,有有餘不盡之意始佳。當以唐花間集中韋莊、温飛卿爲則。又如馮延巳、賀方回、吴夢窗亦有妙處。至若陳簡齋『杏花疏影裏,吹笛到天明』之句,真是自然而然。大抵前輩不留意於此,有一兩曲膾炙人口,餘多鄰乎率。近代詞人却有用功於此者,倘以爲專門之學,亦詞家之『射雕手』。雜論

詞之作必須合律,然律非易學,得之指授方可;若詞人方始作詞,必欲合律,恐無是理,所謂『千里之程,起於足下』,當漸而進可也;正如方得離俗爲僧,便要坐禪守律,未曾見道,而病已至,豈能進於道哉?音律所當參究,詞章先宜精思。俟語句妥溜,然後正之音譜,二者得兼,則可造極玄之域。今詞人纔説音律,便以爲難,正合前説,所以望望然而去之;苟以此論製曲,音亦易諧,將于于然而來矣。

詞之語句,太寬則容易,太工則苦澀。如起頭八字相對,中間八字相對,却須用功著一字眼,如詩眼亦同;若八字既工,下句便合稍寬,庶不窒塞;約莫寬易,又著一句工緻者,便覺精粹。此詞中之關鍵也。

詞不宜强和人韻;若倡者之曲韻寬平,庶可賡歌;倘韻險又爲人所先,則必牽强賡和,句意安能融貫?徒費苦思,未見有全章妥溜者。東坡次章質夫楊花水龍吟韻,機鋒相摩,起句便合讓東坡出一頭地,後片愈出愈奇,真是壓倒今古。我輩儻遇險韻,不若祖其元韻隨意换易,或易韻答之。是亦古人三不和之説。

大詞之料,可以斂爲小詞;小詞之料,不可展爲大詞。若爲大詞,必是一句之意引而爲兩三句,或引他意入來捏合成章,必無一唱三嘆。如少游水龍吟云:『小樓連苑横空,下窺繡轂雕鞍驟』,猶且不免爲東坡見誚。

近代詞人用功者多,如陽春白雪集,如絶妙詞選,亦自可觀,但所取不精一;豈若周草窗所選絶妙好詞之爲精粹;惜此板不存,恐墨本亦有好事者藏之。

難莫難於壽詞,倘盡言富貴則塵俗,盡言功名則諛佞,盡言神仙則迂濶虚誕,當總此三者而爲之,無俗忌之辭,不失其壽可也;松椿龜鶴,有所不免,却要融化字面,語意新奇。近代陳西麓所作,本製平正,亦有佳者。

詞欲雅而正,志之所之,一爲情所役,則失其雅正之音;耆卿、伯可不必論,雖美成亦有所不免;如『爲伊淚落』,如『最苦夢魂,今宵不到伊行』,如『天便教人霎時得見何妨』,如『又恐伊尋消問息,瘦損容光』,如『許多煩惱,只爲當時,一餉留情』,所謂淳厚日變成澆風也。

詩之賦梅,惟和靖一聯而已;世非無詩,不能與之齊驅耳。詞之賦梅,惟姜白石暗香、疏影二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自立新意,真爲絶唱。太白云:『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誠哉是言也!

美成詞只當看他渾成處,於軟媚中有氣魄,採唐詩融化如自己者,乃其所長;惜乎意趣却不高遠。所以出奇之語,以白石騷雅句法潤色之,真天機雲錦也。

東坡詞如水龍吟詠楊花、詠聞笛,又如過秦樓、洞仙歌、卜算子等作,皆清麗舒徐,高出人表;哨遍一曲,隱括歸去來辭,更是精妙,周、秦諸人所不能到。

秦少游詞,體製淡雅,氣骨不衰,清麗中不斷意脈,咀嚼無滓,久而知味。

晁無咎詞名『冠柳』,琢語平帖,此柳之所以易冠也。

近代楊守齋精於琴,故深知音律,有圈法周美成詞;與之游者周草窗、施梅川、徐雪江、奚秋崖、李商隱,每一聚首,必分題賦曲。但守齋持律甚嚴,一字不苟作,遂有作詞五要,觀此,則詞欲協音,未易言也。

辛稼軒、劉改之作豪氣詞,非雅詞也,於文章餘暇,戲弄筆墨爲長短句之詩耳。元遺山極稱稼軒詞,及觀遺山詞,深於用事,精於鍊句,有風流醖藉處不减周、秦,如雙蓮、雁丘等作,妙在模寫情態,立意高遠,初無稼軒豪邁之氣。豈遺山欲表而出之,故云爾?

康、柳詞亦自批風抹月中來;風月二字,在我發揮,二公則爲風月所使耳。樂府指迷箋釋引言

兩宋詞學,盛極一時,其間作者如林,而論詞之書,實不多覯;可目爲詞學專著者,王灼碧雞漫志、張炎詞源、沈義父樂府指迷、陸輔之詞旨而已。此外如能改齋漫録、苕溪漁隱叢話、浩然齋雅談等,所載不過一鱗一爪,且亦僅品藻詞人名作,記述詞壇軼事而止,于詞之文學、音律、作法各方面,并鮮道及。漫志追溯調源,敷陳流派,亦未及作法。詞旨廣搜屬對警句,而詞説則甚簡略,且不出詞源範圍。于詞之各方面均有翔實記載者,莫如詞源一書。余昔曾作疏證行世。指迷雖只二十八則,而論及詞之各方面,其重要與詞源同。且宋末詞風,夢窗家法,均得于是編窺見一斑。前人多忽視之,箋釋之作以此。

指迷論詞,立四標準:即『音律欲其協,不協則成長短之詩;下字欲其雅,不雅則近乎纏令之體;用字不可太露,露則直突而無深長之味;發意不可太高,高則狂怪而失柔婉之意。』全編皆準此立論,蓋音律關乎詞之歌唱,律協則詞可歌。發意關乎詞之結構,意高則詞可誦;惟太高亦是一病。下字用字,分别爲二:下字欲其雅,就字面之文俗言;用字不可太露,就字面之深淺言。詞之工拙,良係乎此。沈氏揭四標準以示其子姪,言得之所聞。又云始識静翁、夢窗,相與講論作詞之法,則所聞必多二氏之説。静翁詞流傳甚少,夢窗四稿具在,不難印證而得也。

指迷于協律,僅舉清真、伯可、耆卿、白石、梅川五人。又云:『前輩好詞甚多,往往不協律腔,所以無人唱。如秦樓楚館所歌之詞,多是教坊樂工及鬧井做賺人所作,只緣音律不差,故多唱之。求其下語用字,全不可讀。』又云:『古曲譜,蓋被教師改换,亦有嘌唱一家,多添了字。吾輩只當以古雅爲主,如有嘌唱之腔,不必作。且必以清真及諸家目前好腔爲先。』據此,則兩宋詞家雖多,其協律之作,實如鳳毛麟角,今世所傳雅詞,在當時多不能唱,可唱者,反爲當時盛行、後世不傳之俚詞。詞之音律與辭章分離,蓋自宋代已然矣。

指迷云:『要求字面,當看温飛卿、李長吉、李商隱及唐人諸家詩句中字面好而不俗者,采摘用之。』字面好而不俗,即下字能雅也。又云:『吾輩只當以古雅爲主。』其稱清真下字,『往往自唐、宋諸賢詩句中來』,『且無一點市井氣』,以其能全雅也。其稱康、柳『句法亦多有好處。然未免有鄙俗語』。梅川『讀唐詩多,故語雅澹。間有些俗氣,蓋亦漸染教坊之習』。花翁『雅正中忽有一兩句市井句,可惜』,以其未能全雅也。與玉田詞欲雅而正之説,主張正同。玉田稱夢窗善于鍊字面。今按夢窗詞,綿密妍鍊,運用麗字,如數家珍。下字欲其雅,當爲其詞説之一。

用字不可太露,欲免此病,不得不用代字。指迷言:『説桃,不可直説破桃,須用「紅雨」、「劉郎」等字;説柳,不可直説破柳,須用「章臺」、「灞岸」等字。』此即用代字之一例。蓋恐一經説破,便直突無深長之味也。又言:『銀鈎』代書,『玉筯』代淚,『緑雲』代髮,『湘竹』代簟,正不必分曉。所謂不必分曉,即防其太露之意。又如『用事使人姓名,須委曲得不用出』,及『詠物詞,最忌説出題字』諸語,亦是此意。此數則,確是夢窗家法。細繹夢窗詞,便知此説不誣。夢窗喜鍊字面,即恐用字太露,然有時矯枉過正,結果往往流于晦澀。指迷言夢窗『用事下語太晦處,人不可曉』,則沈氏雖采其説,未嘗不心知其病矣。

作詞以發意最難,蓋離合順逆,曲折迴互,關乎詞之章法者甚鉅也。指迷云:『大抵起句便見所詠之意,不可泛入閒事,方入主意。”“過處多是自叙,若才高者,方可發起别意,然不可太野,走了原意。”“結句須要放開,含有餘不盡之意,以景結情最好。』又云:『作大詞,先須立間架,將事與意分定了。第一要起得好,中間只鋪叙,過處要清新,最緊是末句,須是有一好出場方妙。小詞只要些新意,不可太高遠,却易得古人句。』信如所説。可見詞之結構,其工拙純視發意如何。俞仲茆云:『遇事命意,意忌庸、忌陋、忌襲。』庸、陋、襲三者,皆病在發意不高。然太高,又以狂怪爲病,過猶不及。指迷稱清真運意有法度,花翁亦善運意,故其詞深婉,能如初寫黄庭,恰到好處。

詞源論詞,獨尊白石。指迷論詞,專主清真。張氏尊白石,以其古雅峭拔,特闢清空一境;沈氏主清真,則以其合乎上揭四標準也。由此可見宋末詞風,除稼軒外,可分二派:導源白石,而自成一體者,東澤、竹山、中仙、玉田諸家,皆其選也;導源清真,而各具面目者,梅溪、夢窗、西麓、草窗諸家,皆其選也。降及清初,浙派詞人,家白石而户玉田,以清空騷雅爲歸。其實即宋末張氏所主張之詞派。迄清中葉,常州派興,又尊清真而薄姜、張,以深美閎約爲旨,其流風至今未替。實則清真詞派,在南宋末年,沈氏早提倡于前,特見仁見智,古今人微有不同耳。

指迷于詞之四聲運用,標舉三原則:一,『去聲字,最爲緊要,然後更將古知音人曲,一腔三兩雙參訂,如都用去聲,亦必用去聲。』二,『平聲,却用得入聲字替。』三,『上聲最不可用去聲字替。』四庫提要稱其剖析毫芒,最爲精審,信然。入可代平,與玉田平聲可爲上、入之説正符,然此不過宋人成例,不代亦無不可。一、三兩原則,則作詞者必須嚴守。清萬樹祖其説,遂發明名詞轉折跌宕處多用去聲字之例,而于各調皆重視其去聲字。又發明上、去之别,謂上聲舒徐和軟,其腔低;去聲激厲勁遠,其腔高。而于各調側聲字,必嚴辨其上、去,詞至明代清初,作者但分平、側,自詞律一書出,詞人始知協律。此後講格律者,漸傾向于遵守四聲之塗逕,以期趨步宋賢聲文並茂之作。學者多歸功于萬氏,其實乃發端于沈氏詞説也。

沈氏是編,除首段爲總論外,餘二十八則,每則或數語,或數十語,而含義頗廣。前所徵引,皆其犖犖大者。此外如論造句,論押韵,論虚字,論句中韵,論詞腔,俱獨標新義,可資揅討。第以篇幅過短,故世鮮單行本。曩附刻于花草粹編,著録于四庫全書,學者多未易寓目。近世雖有四印齋所刻詞本及百尺樓叢書本,最近雖有詞話叢編本,流傳仍未甚廣。且以言辭簡略,草草讀過,亦未易窺其藴奥。予性嗜詞學,始作長短句,取則于詞源及是編者良多。歲辛未,既成詞源疏證稿,屢欲取是編逐條箋釋,以闡揚宋賢詞説,而謀初學治詞者,人人得手是編。癸酉前,已成如干條;累年病困,棄置久矣。近有從予治詞者,輒取材是編,以資講論,因足成之。箋釋之作,旨在引申其義,其間頗有借題發抒己見者。讀者倘不遺而辱教之,幸甚!丙子季冬蔡嵩雲作于南京。論詞四標準

余自幼好吟詩。壬寅秋,始識静翁於澤濱。癸卯,識夢窗。暇日相與唱酬,率多填詞。因講論作詞之法,然後知詞之作難於詩。蓋音律欲其協,不協則成長短之詩;下字欲其雅,不雅則近乎纏令之體;用字不可太露,露則直突而無深長之味;發意不可太高,高則狂怪而失柔婉之意。思此,則知其所以難。子弟輩往往求其法於余,姑以得之所聞,條列下方,觀於此,則思過半矣。

又探春慢憶兄翁石龜條下云:『按翁逢龍,號石龜,四明人。嘉熙中,平江通判。見宋詩紀事。戴復古石屏集有京口别石龜翁際可詩。周公謹謂翁時可與吴君特爲親伯仲。時可名元龍,君特兄。稱石龜,殆時可昆弟行也。』

按劉毓盤輯處静詞跋云:『夢窗解語花立春風雨餞處静詞,結拍四語,纏綿愷悌,如兄之戒其弟者。』近人夏臞禪夢窗詞集後箋,楊鐵夫吴夢窗事蹟攷略,均采其説,斷處静爲夢窗弟。則疑夢窗本爲翁氏,而出爲吴後者,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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