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上的五星期(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05 07:09:31

点击下载

作者:(法)凡尔纳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气球上的五星期

气球上的五星期试读:

第一章 这位博士究竟是谁

1862年1月14日,在伦敦滑铁卢广场三号,皇家地理学会召开了一次会议,听众十分踊跃。会议主席弗朗西斯·M爵士向他那些尊贵的同事传达了一条重要消息,他的话不时被热烈的掌声打断。

这篇雄辩的演说以几句豪言壮语作结语,淋漓尽致地传达出贯穿始终的爱国热情:“英国永远走在各民族的前面(众所周知,各民族有的发展得快些,有的发展得慢些),原因就在于英国的旅行家们在探险的道路上所表现出的不屈不挠、英勇无畏的精神(听众纷纷表示赞同)。塞缪尔·弗格森博士就是英国光荣的传人之一,他绝不会有愧于英国的光辉。(四面八方喊道:“不会!不会!”)这次尝试如果获得成功(一定会成功),就会把有关非洲地理方面零散的知识连接起来,使之趋于完整;如果失败了(不会失败!不会失败),那也是发挥了人类才能的大无畏的创举!”听众狂热地跺起脚来。“好啊!好啊!”这番激动人心的话让全场兴奋不已,听众欢呼起来。“勇敢的弗格森万岁!”听众中一位心直口快的会员喊道。

欢呼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喊着弗格森的名字。我们确信,英国人这一喊,就足以使这名字传遍世界了。欢呼声震得大厅微微发颤。

许多英勇无畏的旅行家就在现场,只不过已老态龙钟,精神困顿了。想当年,他们曾意气风发,走遍了世界各地!这些人,在体力和精神上多多少少都经受过考验,见识过沉船、火灾、印第安人的狼牙棒、野蛮人的大木槌和波利尼西亚人的捕食,而又大难不死!听了弗朗西斯·M爵士的演说,每个人都怦然心动。他们觉得,在伦敦的皇家地理学会里,这次演说显然是最成功的。

在英国,热情不只停留在口头上,豪言壮语的兑现,比皇家造币厂铸钱还要快。学会当场决定给予弗格森一笔赞助,以支持他的事业,金额高达两千五百英镑。这么大的数目与这项事业的规模正好相称。

学会的一名会员向主席询问,是不是可以向大会正式介绍一下弗格森博士。“博士已经来了,随时听候大会的招呼。”弗朗西斯·M爵士回答。“让他进来!”人们喊道,“让他进来!能够亲眼看一看这个勇气非凡的人,真是太好了!”“也许,”一个中过风的老船长说,“这个莫名其妙的建议,只不过是要欺骗我们吧!”“万一弗格森博士根本就不存在呢?”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喊道。许多英勇无畏的旅行家就在现场,只不过已老态龙钟,精神困顿了。想当年,他们曾意气风发,走遍了世界各地!这些人,在体力和精神上多多少少都经受过考验,见识过沉船、火灾、印第安人的狼牙棒、野蛮人……“那就发明一个吧!”在这个严肃的会场里,竟有一位会员开玩笑地接口道。

弗朗西斯·M爵士只说了一句:“请弗格森博士进来!”

博士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进会场,脸上却没有一点点激动的表情。

这个男人大约四十岁,中等身材,体格匀称,通红的面庞显示出他是个血性儿。他面色冷峻,面庞棱角分明,又硬又直的鼻子仿佛船艏,正与一位有所发现的探险家身份相称;眼光却很温柔,显露出勇气和更多的智慧,使他的脸部具有特殊的魅力;手臂很长,两只脚稳稳当当站在地上,正像一个惯于走长路的人。博士浑身散发出庄重而又安详的气息,使别人绝不会想到他会作出哪怕是最无害的欺骗行为。

全场又响起了欢呼声和掌声,一直到弗格森博士用和蔼可亲的手势请大家安静下来。他走到专门为他准备的安乐椅前,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定,目光炯炯。他抬起右手,用食指指着天空,只说了这几个字:“出类拔萃!”

哎呀!无论是布赖特和科布登在国会上出乎意料的质询,还是帕默斯顿爵士要求为英国海岸加强防卫的演说,都没有引起这么大的轰动,甚至把弗朗西斯·M爵士的风头都压过了。这位博士卓然挺立在大厅之中,显得伟岸、稳健而又合乎分寸。他说的话正与当时的气氛相称:“出类拔萃!”

那位老船长完全为这个不平凡的人所倾倒,主张在《伦敦皇家地理协会学报》上全文刊载弗格森的演说。

这位博士究竟是谁?他打算投身于什么样的事业?

弗格森的父亲是英国商船的船长,作风干练,他让他的儿子从小从事航海事业,习惯探奇和冒险。这个孩子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很快便显露出探险家的机敏和智慧,并且明显地表现出对科学工作的热爱。此外,他还出奇的聪明机灵,善于处事,遇到任何情况都不会惊慌失措,甚至第一次用叉子吃饭时,也神色泰然,一般的孩子很少能马上习惯。

不久,他阅读了大量关于冒险探奇和海上开发的书籍,这大大地激发了他的想象力,他热切地关注着19世纪初叶的那些发现,梦想着得到芒戈·帕克、布鲁斯、卡利埃和勒瓦扬那样的荣誉。甚至,他以为,连塞尔柯克这位鲁滨孙式的人物的功业也不在别人之下。在想象中,他与这位传奇人物在他的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上度过了多少时光啊!他经常能感受到这位被遗弃的水手的思绪。有时候,他在想象中跟这水手一起讨论他的计谋、规划。如果换做他,他会有些不同的看法,肯定一样切实可行,说不定会比那个水手做得更好。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绝不会离开那座舒适宜人的荒岛,在那儿住着真的太舒服了,简直像国王一样,只是没有臣民……即便让他当海军大臣,他也不愿意换!

可以想见,他年轻时就到世界各地游历,这更增加了他探奇的兴趣。他的父亲卓有见地,让他认真学习水文学、物理学和机械学,以发展他已经十分发达的智力,同时要他学习一些植物学、医学和天文学方面的知识。

那位尊贵的船长辞世时,塞缪尔·弗格森二十二岁,早已进行过环球旅行。他参加过孟加拉的工兵团,还立过多次战功。不过,当兵的生活对他来说并不合适,他不巴望着指挥别人,也不愿意受人指挥。退伍后,他去印度半岛北部旅行,一边打猎,一边采集标本。他从加尔各答一直走到苏拉特,穿越了整个印度半岛。对于爱好旅行的人来说,这只不过是随便散散步罢了。随后,他又从苏拉特去了澳大利亚,于1845年加入斯图尔特船长的探险队,他们的任务是寻找估计位于新荷兰腹地的内陆湖。

塞缪尔·弗格森于1850年前后回到了英国。他比任何时候都热衷于探险发现,就参加了麦克卢尔船长的探险队,从白令海峡绕过美洲大陆,一直到费尔韦尔角。

不管身体多么疲劳、气候多么恶劣,弗格森都能忍受;无论物资怎样匮乏,他也能安之若素。他是一位典型的、完美的旅行家。他的胃可以任意胀缩,腿能够按照临时找到的床铺或伸或屈,白天的任何时间都能入睡,晚上的任何时间都能醒来。

我们这位不知疲倦的旅行家,于1855—1857年跟史拉金维特兄弟一起到中国西藏的西部观光旅行,这一点不足为奇。这次探险后,他带回了一些人种学方面的研究报告,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在历次旅行中,塞缪尔·弗格森是《每日电讯》最活跃、最受人关注的通讯员。这份报纸一便士一张,每天的印数高达十四万份,勉强满足数以万计的读者的需求。这位博士虽然不是任何学术团体的成员,没有参加过伦敦、巴黎、柏林、维也纳或圣彼得堡的皇家地理学会,连旅行家协会和皇家科技研究院的成员都不是——这个学院的院长就是他的朋友,统计学家科布恩——但是,弗格森博士的知名度极高。

这位统计学家有一天跟博士开玩笑,建议他解答这类问题:已知博士绕地球一周所走的英里数,那么,据头所走过的圆圈半径与脚所走过的半径之差,求头比脚多走了多少英里。或者:已知头走过的距离和脚走过的距离,求博士的精确身长。

弗格森始终不愿跟那些学者团体搅在一起。他讲究实干,不会空谈。他认为,有时间去寻觅求索,比争长论短有意义得多。

据说,有一天一个英国人到了日内瓦,想看一看日内瓦湖。人家让他上了一辆老式马车,那上面的座位就像长途驿车一样,是设置在两旁的。我们这位英国老兄碰巧坐在背对着湖的位置,马车安安稳稳地载着旅客绕湖一周,他一次也没有想起来回头看看。他就这样回伦敦去了,还说日内瓦湖风景秀丽。

弗格森博士历次旅行时,对每个地方都要看许多次,于是他看到了许多东西。再说,他去旅行,是顺着天性而为。我们完全可以认为,他有点儿觉得自己命中注定要旅行,而他坚信这是宿命,甚至觉得这是上帝的安排。他说,仿佛有一种力量推着他走遍世界,他好像一个火车头,不是自己在走,而是在路的指引下前行。“不是我在赶路,而是路在赶我。”他经常这样说。

难怪面对皇家地理学会满场的掌声,他仍不失镇定。他已远远超出了那些世俗的尺度,没有骄傲,更没有虚荣。他觉得自己向学会主席弗朗西斯爵士提出的建议再简单不过,甚至没有想到它引起了这么大轰动。

会议过后,博士被领到旅行家协会,在那里,人们专门为他举办了盛大的宴会。端上来的精美菜肴都跟这些显贵人物的身份相称,盛宴上的那条鳟鱼比塞缪尔·弗格森的身长还要长三英寸。

席上喝的是法国酒,众人一次又一次地为那些在非洲土地上大显身手的著名旅行家干杯,有时祝愿他们健康,有时庆贺他们的功业。这些旅行家的名单,按照英国的习惯,以字母表的顺序排列下来,从阿巴第开始,到威尔德结束,约两百人。最后,众人又特地为塞缪尔·弗格森博士干杯,他惊人的探险,将会把以往旅行家们在非洲取得的成就连接起来,使发现的有关非洲的地理知识系统化。博士被领到旅行家协会,在那里,人们专门为他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第二章 猜疑的风暴

第二天,1月15日,《每日电讯》登载了这样一篇文章:人们即将揭示广袤荒僻的非洲大陆的秘密。一位现代的俄狄浦斯将向我们道出六千年来学者们都未曾破解的谜题。从前,大家都认为探察尼罗河的源头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尝试,是不能实现的妄想。巴尔斯博士曾经沿着德纳姆和克拉珀顿走过的路一直到达苏丹,利文斯顿博士在好望角和赞比西河流域作过多次大胆的勘测,伯顿和斯皮克两位上尉发现了内陆的大湖,他们为非洲开辟了三条通往现代文明的道路。这三条路的交会点正是非洲的心脏,那里,还没有一个旅行家到达过。目前的各项探险都应当集中在那里进行。这些科学领域的勇敢的先行者业已做出成绩,他们的未竟之业将由塞缪尔·弗格森继承,这位博士历次卓有成效的探险早已得到本报读者的高度评价。这位无所畏惧的发现者准备乘气球,由东到西,飞过整个非洲。本报得知,这次惊人的旅行将由桑给巴尔岛出发,至于抵达的地方,只有上帝才能决定。博士昨日已向伦敦皇家地理学会正式提出这个科学探险的计划,会上当即通过并拨款两千五百英镑,作为此项科学研究的费用。有关这次地理学上史无先例的探险,本报将随时向读者报道。

正像人们所估计的那样,这篇文章引起了强烈的反响,首先激起了一阵猜疑的风暴,弗格森博士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空想人物,是巴纳姆先生杜撰出来的。他在美国做生意做红了,又想到英伦三岛来玩儿一把。

在日内瓦出版的2月份《地理学会简报》上,发表了一篇诙谐的文章,十分俏皮地把伦敦皇家学会、旅行家协会和那条非同一般的鳟鱼都奚落了一番。

于是,彼得曼在哥达出版的《学报》上登出一篇文章,叫日内瓦的那份报纸不要大放厥词,说他本人就认识弗格森博士,可以担保他那位英勇的朋友有胆有识。

不久,一切疑云都烟消云散。旅行的准备工作已经在伦敦着手进行。里昂的几家工场已得到了大批的订单,要求购买制造气球用的塔夫绸。最后,英国政府又将运输舰“决心”号交给弗格森博士使用,舰长是佩奈。

鼓励和祝贺马上从四面八方传来,巴黎的《地理学会简报》逐期登载了有关此次探险活动的细节。马尔特·布兰主编的《旅行、地理、历史及考古新年鉴》发表了一篇文章,很引人注意。科内尔博士在《德国地理学报》上作了一篇专栏文章,详细论述了旅行的可行性、成功的机会、困难的性质,以及采用空中飞行方式的绝佳优势。他只是不赞成选择的出发点,认为阿比西尼亚的一个小港口马苏阿更合适。1768年,詹姆斯·布鲁斯就是从那里出发去探寻尼罗河源头的。另外,他毫无保留地赞美弗格森博士勇于尝试此次旅行的果敢精神和钢铁般的意志。

总而言之,先不算全世界的报纸,只说学术性刊物,从《福音会公报》到《阿尔及利亚及殖民地杂志》,从《信仰传播年鉴》到《传教士新闻》,没有一家报刊不用各种方式来详细记述这件事。

在伦敦乃至整个英国,许多人都在为此打赌:第一,弗格森博士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子虚乌有;第二,有人认为这次旅行不会实现,有人则认为有可能成行;第三,这次探险是否会成功;第四,弗格森博士是否能从非洲活着回来。人们押上了巨额的赌注,就像在埃普森的赛马场赌马一样。

就这样,无论有没有信心、有没有学问,大家都眼巴巴地盯着博士。博士虽然并未长着鬣,却好像变成了一头狮子。他一点儿也不端架子,十分平易近人,主动地把组织探险的详细过程讲述给别人。不止一个探险家毛遂自荐,要参加他的冒险之行,与他同甘共苦,他却一概谢绝,也不说明任何原因。

有许多动力学方面的发明家向他推荐气球的全套设备,他一个也没有采用。有人问他,在这个领域,他本人是不是已有了某些发明创造。他总是避而不答,只是一心一意地忙着旅行前的准备工作。有人问他,在这个领域,他本人是不是已有了某些发明创造。他总是避而不答,只是一心一意地忙着旅行前的准备工作。

第三章 两个脾性迥异的朋友

弗格森博士有个朋友,却不是他的“另一个自我”,也就是英国人所说的alterego。实际上,完全相同的人之间,不一定能建立友谊。

迪克·肯尼迪和塞缪尔·弗格森在脾气、习惯和秉性上完全不同,却在生活中同心同德。他们之间的差异对友谊没有造成什么妨碍,反而使他们互补。

这位迪克·肯尼迪是地地道道的苏格兰人,坦诚、坚毅而又固执。他住在爱丁堡附近的莱特小镇,就在“老熏炉”的近郊。他有时候去钓鱼,然而随时随地热衷于打猎。这对于喀里多尼亚人的子孙——在高地跑惯了的人——来说,一点儿也不奇怪。大家公认他是个优秀的射手,不但能一枪打中刀刃,还能用刀刃把子弹分成相等的两半,连称出的分量都没有差别。这位迪克·肯尼迪是地地道道的苏格兰人,坦诚、坚毅而又固执。

肯尼迪长得很像沃尔特·司各特笔下《修道院》中的哈尔伯特·格兰丁宁。他身高超过六英尺,潇洒大方;膂力过人,像赫拉克勒斯一样;一张被日光晒黑的脸、两只炯炯有神的黑眼睛表露出勇敢无畏的天性。总而言之,这个人善良,坚强,正是一个典型的苏格兰人。

这两个人是在印度认识的。那时,他们同在一个连队。迪克出去猎虎、猎象时,塞缪尔就去搜集植物和昆虫。每个人都可以自诩那个行当的老手。博士采集到不止一种珍稀植物,与迪克猎得一对象牙不分伯仲。

两个年轻人并没有机会互助互救,友谊却牢不可破。命运有时让他们各奔东西,但友情始终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回到英国以后,博士经常去远方探险,所以他们有时会分开一段时间。但是,一旦他回国,用不着对方要求,他一定拿出几个星期时间去找他的苏格兰朋友。

迪克谈从前,塞缪尔讲以后;一个回首往事,一个憧憬未来。由此可知,弗格森活泼好动,肯尼迪则沉静安稳。

博士从西藏旅行归来后,在家待了两年,没有提起新的探险计划。迪克估计,他那旅行的天性和冒险欲望都有所减退了,心里极为高兴。他一向认为,像这样冒冒失失干下去,总有一天要受挫。不管多么有经验,在吃人的野人和猛兽堆里穿行,总不能毫发无损。肯尼迪总是劝塞缪尔,他已经为科学作出了足够的贡献,完全对得起人家给他的荣誉,不如从此罢手。

听了这些话,博士不置可否,依然自顾自地思索,苏格兰人不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他整夜整夜地计算数字,用一些稀奇古怪的零件作实验。可以看出,在他脑子里,正酝酿着一个规模宏大的计划。

1月,博士忽然离开朋友的家,回伦敦去了。肯尼迪心里寻思:“他这是在考虑什么呢?”

一天早晨,他从《每日电讯》的一篇文章里知道了详情。“老天爷!”他大喊起来,“发疯了!犯了神经病!就差这一手啦!原来两年来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这些惊叹号,每一个都像是狠狠打在他脑袋上的拳头。您可以想象一下,老实巴交的迪克说这番话时是什么心情了。

他的老管家艾丽贝茨太太说,这也许是没有根据的传言,劝他不可轻信。“算了,”他答道,“我难道还不了解那个人吗?只有他能干出这等事!现在他又羡慕起老鹰来了!不行,这事儿肯定办不到!我要去拦住他!哼!如果任他胡作非为,有一天他还想到月亮上去哩!”

肯尼迪既不安又激动,当天晚上就搭乘火车出发,第二天赶到了伦敦。

三刻钟以后,一辆马车把他送到了希腊街索霍广场,停在博士的一所小宅子前面。他走上台阶,狠狠地在大门上敲了五下,表示是他来了。

弗格森亲自给他开了门。“是迪克?”他随口说了一句,并不十分惊奇。肯尼迪既不安又激动,当天晚上就搭乘火车出发,第二天赶到了伦敦。三刻钟以后,一辆马车把他送到了希腊街索霍广场,停在博士的一所小宅子前面。他走上台阶,狠狠地在大门上敲了五下,表示是他来了。“就是我。”肯尼迪回答。“怎么,亲爱的迪克,现在正是冬季狩猎的时候,你怎么到伦敦来了?”“我就到伦敦来了。”“你来干什么?”“来制止一件莫名其妙的蠢事!”“蠢事?”博士追问了一句。“这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吗?”肯尼迪一边说,一边把那份《每日电讯》递给他。“嘿,你说的就是这件事呀!这些报纸说得太多了。你先坐下吧,亲爱的迪克。”“我不坐。你当真要组织一次这样的旅行吗?”“当然是真的,我的准备工作正在顺利进行。”“你准备的东西在哪儿,我就要在哪儿把它砸烂!”

这位可敬的苏格兰人的的确确生气了。“不要生气,亲爱的迪克。”博士又说,“我估计你会发脾气,你埋怨我没有把我的新计划告诉你。”“这些玩意儿还叫什么新计划!”“我一直很忙,”塞缪尔接着说,没有理会朋友几次要打断他,“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过你放心,不给你写信,我是不会出发的……”“哼!那我倒不在乎……”“因为我很想带着你一起走。”

那个苏格兰人惊得一跳,如果看得到,连羚羊也会说他跳得真高。“嘿!”他说,“你是想让人家把咱俩都关到疯人院去吗?”“我确实指望着你呢,亲爱的迪克。在那么多人中间,我偏偏选中了你。”

肯尼迪不由得目瞪口呆。

博士心平气和地说:“你只要肯听我解释十分钟,你还会感激我呢。”“这话当真?”“真真切切!”“如果我拒绝陪你去呢?”“你不会拒绝。”“可是,如果我真的拒绝呢?”“那我就一个人走。”“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不必着急。”猎人说,“只要你不是开玩笑,这件事得仔细讨论一下。”“亲爱的迪克,如果没有什么不便,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吧。”

两个朋友在一张小桌子前面坐下,中间摆着一大摞夹肉面包和一把大茶壶。“亲爱的塞缪尔,”猎人说,“你的计划完全是妄想,不可能实现,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既不严肃,又不可行。”“只有试了之后,才能得出结论。”“连试验都用不着。”“请问,为什么呢?”“因为有各式各样的危险和困难。”“困难就是让人去克服的。”弗格森严肃地说,“至于危险,谁能说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呢?生活中到处都有危险,也许,在桌子前面坐下或是把帽子戴到头上都有危险。再说,将要发生的事总会发生,应该从未来的角度来看待现实,因为未来就是稍稍远一点儿的现实。”“又是这样!”肯尼迪说着,耸了耸肩膀,“你永远是个宿命论者。”“对,我永远是宿命论者,不过,要从积极的角度去理解宿命论。我们用不着去考虑我们的命运到底会如何,只是不要忘记英国一句很有意思的谚语:该吊死的,绝不会淹死!”

说到这里,已无可辩驳了,然而肯尼迪仍有一大堆理由来反驳,他说的是什么,很容易想象得出。他的论断太多,就不在这里详述了。“总而言之,”争论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又说,“如果你非穿过非洲不可,只有这样,你才会满意,那么,你为什么不走平常路呢?”“为什么?!”博士激动地回答道,“因为一直到现在,所有走平常路的探险都失败了。芒戈·帕克在尼日尔河被杀,沃热尔在瓦代失踪,奥德纳死在穆尔穆尔,克拉珀顿死在萨卡图,法国人梅赞被剁成碎块,莱恩少校被图阿雷格人杀死,汉堡的罗切尔于1860年初被杀。已记录在案的在非洲遇难的人真是太多了!要想跟自然的因素、饥渴、疾病、野兽以及未开化的野人作斗争是不可能的。既然这种方法行不通,就该用另一种方法。既然从中间走不过去,就应该绕道而行,或者从上面过去。”“如果只能从上面过去,那就从上面过吧!”肯尼迪接着说。“是啊,”博士极为镇静地继续说,“我有什么可犹豫的?你会看到我早就作了准备,用不着担心我的气球坠落下来。万一失败了,我也只是掉在陆地上,就像其他探险家一样。我的气球绝不会误事,用不着担心这一点。”“正相反,这一点应该考虑。”“不,亲爱的迪克。我打算在到达非洲的东海岸之前绝不离开气球。只要在气球上,一切就都没有问题;一旦离开气球,就会陷入以前那些探险家所遇到的危险和困难。只要乘着气球,就不怕酷暑、山洪、风暴、沙漠干热风等折磨人的气候或是野兽和野人。如果热,我就让气球升高;如果冷,我就让气球下降。遇到高山、深谷、大江、大河,气球都可以飞越;遇到暴风雨,气球可以爬到云层以上;碰见洪水,气球会像鸟儿一样掠过水面。我前进,根本不费力气,也不用停下来休息。我在新的领域翱翔,飞得像飓风一样迅速,有时驾着飓风扶摇而上,有时离地只有百英尺。一张非洲地图就在我眼下的大地上展开!”

老实的肯尼迪受到了触动。浮现在眼前的景象使他有些眩晕。他打量着塞缪尔,眼光里有赞赏,但也有恐惧。他觉得自己已经在高空摇摇晃晃了。“这么说,”他问道,“这么说,亲爱的塞缪尔,你已经找到驾驭气球的办法了?”“没有,这是个空想。”“那么,你打算……”“听天由命吧,反正是由东往西飞。”“为什么?”“我准备利用信风,信风的方向总是固定的。”“啊,真是这样。”肯尼迪一边思索一边说,“信风……当然……可以精确地……差不多……”“差不多?不对!好朋友,是肯定。英国政府已经把一艘运输舰调归我使用,而且已经说定,在预定我到达的时候,会有两三艘船在非洲的西海岸游弋。顶多三个月之后,我就会到达桑给巴尔,我在那里给我的气球充气,我们也就从那里起飞……”“我们?”迪克说了一声。“莫非你还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吗?你就说吧,我的朋友肯尼迪。”“不一样的看法?我有上千个。你首先要告诉我,既然你要察看这个地区,既然你要随意地升高和下降,就不可能不消耗气体,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别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正是这件事阻碍空中长途旅行的进展。”“亲爱的迪克,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我连气体的一个原子、一个分子都不会浪费。”“你能随意下降吗?”“我能随意下降。”“你怎么操纵呢?”“这是我的秘密,迪克,我的朋友。我的座右铭就是你的座右铭:Excelsior!”“我当然赞成‘Excelsior’!”那个猎人答应了一声,他其实一点儿不懂拉丁语。

然而,他还是决定用一切办法来阻止他的朋友动身。他表面上同意了朋友的看法,但只愿意保持观望态度。塞缪尔则径自去察看他的准备工作了。

第四章 英勇无畏的探险家们

弗格森之所以选用空中路线,并非出于偶然,他的出发地点也是经过慎重权衡而定的,绝不是毫无理由地选择从桑给巴尔岛出发。这座岛位于非洲的东岸,在南纬6°,也就是说,在赤道以南430里。

前不久,一支探险队就从那里出发,到大湖区寻找尼罗河的源头。

必须说明,弗格森希望继承前人未竟的事业,将他们的成绩加以总结。这中间有两次主要的探险活动:巴尔斯博士以及伯顿和斯皮克两位中尉分别于1849年和1858年进行的探险。

巴尔斯是汉堡人,他和他的同胞奥维威格获准参加英国人理查森的探险队,前往苏丹考察。

那片广袤的土地位于北纬10°到15°之间,也就是说,为了到达那里,必须向非洲腹地前进1500里。必须说明,弗格森希望继承前人未竟的事业,将他们的成绩加以总结。

目前,只有德纳姆、克拉珀顿和奥德纳1822—1824年的游记里提到过这个地区。理查森、巴尔斯和奥维威格盼望着把他们的探险之路延伸到更远的地区。他们先到了突尼斯和的黎波里,又到了费赞地区的首府木祖克。

当时,他们放弃了垂直向南的路线,转弯向西,朝加特走去。几个图阿雷格人给他们做向导,沿途遇到了许多困难。遇到无数次的抢劫、武装袭击之后,这支探险队于10月到达宽广的阿斯班绿洲。巴尔斯博士离开了他的同伴们,到阿加德兹城观光了一番。待他归队后,探险队于12月12日再次上路,到达米尔古省。三位旅行家在那里各奔前程,巴尔斯前往卡诺,靠着耐心,并缴纳了数目可观的买路钱,终于走到了那个地方。

尽管发高烧,他还是于3月7日离开了这座城市,身边只有一个仆人跟随。这次旅行的主要目的是考察乍得湖,他离那个湖还有350里路。他继续向东前进,到了博尔诺地区的祖里科罗城。这是伟大的中非帝国的中心。在那里,他得知理查森由于疲劳和饥饿而去世的消息。他到达乍得湖边上的库卡瓦,即博尔诺的首府。三个星期以后,也就是4月14日,他到达蒙戈努,自他离开的黎波里,已经有一年零十五天了。

我们知道,1851年3月29日巴尔斯与奥维威格一起出发,到乍得湖南岸的阿达马瓦王国考察。他一直走到约拉城,稍稍越过了北纬9°,这是这位大胆的旅行家所到达的最南端。8月,他又回到库卡瓦,从那里出发走遍了曼达拉、巴尔吉米、卡纳姆,到达了他行程的最东端——位于西经17°20′的马塞尼亚城。

1852年11月25日,巴尔斯的最后一个同伴奥维威格去世,巴尔斯向西深入,考察了索科托,渡过了尼日尔河,最后到达廷巴克图。在那里,他不得不忍饥挨饿,在酋长的非难和虐待中熬过了漫长的八个月。但是,人家不容许一个基督徒在这座城里长时间逗留,富拉尼人威胁说要围攻这座城。巴尔斯博士只好于1854年3月17日离开,到边境去藏身。在那里,他忍受着极端的艰难困苦,度过了三十三天,于11月回到卡诺,再次到达库卡瓦。他在那里等了四个月后,踏上德纳姆走过的路,于1855年8月末抵达的黎波里,9月6日只身回到伦敦。而他的同伴都已在此次探险途中死去。

这就是巴尔斯英勇探险的经过。

弗格森博士特别注意到巴尔斯走到了北纬4°、西经17°的地区。

现在来看一看伯顿和斯皮克两位中尉在东非的探险之路。

从尼罗河逆流而上的许多探险队从来没有到达过这条河的神秘源头。根据德国医师费迪南·维尔纳的记录,1840年他的探险队曾得到穆罕默德-阿里的庇护,走到位于北纬4°~5°的贡多科罗。

1855年,萨瓦人布伦-罗莱担任东苏丹撒代涅地方的领事,代替刚刚去世的沃代。他化名为经营树胶和象牙的批发商雅库布,从喀土穆出发,到达了北纬4°以南的贝勒尼亚,回到喀土穆时生了病,1857年在那里去世。

佩耐博士是埃及的医务处主任,他乘坐一艘小轮船到达了贡多科罗向南1°的地区,回到喀土穆时,劳累而死。威尼斯人米阿尼绕过了贡多科罗以南的几个瀑布,到达了北纬2°。马耳他岛的商人安德里·德波诺把探险之路推到了更远的尼罗河畔。但是,他们都没有超过这个不可逾越的界限。

1859年,纪尧姆·勒让受法国政府委派,从红海来到喀土穆,带领二十一名船员和二十名士兵沿尼罗河逆流而上,但也未能越过贡多科罗。而且,他们正逢当地的黑人进行反抗运动,所以遇到了很大的危险。由埃斯凯拉克·德·洛杜领导的探险队也曾经试图到达赫赫有名的尼罗河发源地。

但是,这一道天然的屏障一直令所有旅行家在原地踏步。当年尼禄的使者曾经到达过北纬9°。在一千八百年里,探险者们只向前推进了5°~6°,也就是300~360里。

还有许多旅行家试图从非洲的东海岸出发,去探寻尼罗河的源头。

1768—1772年,苏格兰人布鲁斯从阿比西尼亚的港口马苏阿出发,横穿提格雷地区,参观了阿克苏姆遗址,但找不到尼罗河的源头,没有取得重要的成果。

1844年,英国的传教士在面对桑给巴尔海岸的蒙巴萨建立了一个据点,又与雷曼牧师一起,在距离海岸300里的地方发现了两座大山,即赫格林和托尔顿曾经攀登过的乞力马扎罗山和肯尼亚山。

1845年,法国人梅赞独自一人在桑给巴尔对面的巴加莫约登陆,走到了德热拉莫拉,在那里被当地一个酋长拷打致死。

1859年8月,年轻的汉堡旅行家罗切尔跟着阿拉伯的商队一直走到尼亚萨湖。在那里,他睡觉的时候被人杀害了。

最后,孟加拉军团的两名军官伯顿和斯皮克中尉受伦敦地理学会的派遣,去考察非洲的大湖地区。他们于6月17日离开桑给巴尔,直接向西深入内地。经历四个月的艰难困苦,他们的行李被抢光了,脚夫也被打死了,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卡泽赫。那里是商人和商队的集聚地,位于月亮山地区。他们在那里收集到了许多有关当地民俗、行政、宗教和动植物的宝贵资料。接着,他们向最大的坦噶尼喀湖进发,这个湖位于南纬3°~8°。1858年2月14日,他们走到了这个湖的岸边,调查了沿湖的许多部落,其中大多数还有吃人的习俗。他们于5月26日起程,于6月20日回到卡泽赫。在那里,伯顿由于过度劳累,病倒了好几个月。斯皮克用这段时间向北走了三百多里,于8月3日到达乌克雷维湖,但是,他只看到了位于南纬2°30′的湖口。8月25日,斯皮克回到卡泽赫,又与伯顿一起返程,直到第二年的3月才回到桑给巴尔。然后,这两位勇敢的探险家回到了英国。巴黎的地理学会还给他们颁发了当年的奖金。

弗格森博士特别注意到:前人向南没有越过南纬2°,向西没有超出东经29°。

他要把伯顿和斯皮克的探险路线连接起来,保证跨过十二个经度所涵盖的地区。

第五章 朋友的好心劝阻

弗格森博士加紧了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他亲自指导制造探险用的气球,在传统的方法上作了某些修改,至于具体的修改内容,他守口如瓶。

他一直致力于学习阿拉伯语和曼丁哥人的各种方言,因为他有语言天赋,所以进步很快。

与此同时,他的那位猎人朋友与他寸步不离,显然是怕博士毫无声息地飞上天。他坚持用更有说服力的言辞来劝阻,塞缪尔却置若罔闻;有时他情真意切地苦苦哀求,博士就是不为所动。迪克感觉到,朋友要从他的指缝中溜走了。

不幸的苏格兰人确实值得同情,他一看见那碧蓝的天穹就心惊肉跳,连睡觉的时候也觉得晃晃悠悠、天旋地转。每天夜里,他都梦见从高不可测的天空摔下来。

还得说清楚一点,在做这些噩梦时,他的确从床上摔下过一两次。他念念不忘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弗格森看他头上的伤。“你看看,”他老实巴交地说,“才三英尺,并不太高,就摔出了这样一个大包!你掂量掂量!”

这样充满愁苦的暗示也没有动摇博士的心。“咱们不会摔下来的!”博士说。“万一摔了呢?”“咱们不会摔下来的。”

面对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肯尼迪再也找不出话来回嘴了。

特别让迪克愤慨的是,博士仿佛完全忽视了他的个人意志,把他看做命中注定要给他充当空中旅行的伴侣,而且是不可变更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塞缪尔犯了不可容忍的用词不当的错误,在该说“我”的时候却说“咱们”。“咱们”向前走……“咱们”准备好……“咱们”要出发……

该说“我的”的时候,他偏说“咱们的”。“咱们的”气球……“咱们的”吊篮……“咱们的”探险……“咱们的”准备工作……“咱们的”发现……“咱们的”起飞……

迪克一听这话就发抖。他已经下定决心不跟弗格森走,但也不愿意过分地跟朋友闹别扭。他甚至悄悄地让人从爱丁堡给他送来几套合适的衣服和几杆最好的猎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做。

有一天,迪克承认,只要交上出奇的好运,就有千分之一成功的希望。他假装屈从了博士的意愿,然而又拿出各式各样的理由来劝他放弃。他坚持说,这样的发现并不必要,时机也不成熟。比如,难道真的必须考察出尼罗河的发源地……难道这么费力真是为了人类的幸福……难道这样一来,非洲的各个部落会更开化,会更美满?再说,谁能确保将来那里的文化和欧洲一样昌明?也许有这种可能吧。不过,就不能再等一等吗……总有一天会有人去横越非洲的,而且,用的方法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冒险……也许一个月后、六个月后,不到一年,一定会有一位探险家去那里的……

但是,这些游说之词起了相反的作用,博士听后烦得冒火。“可怜的迪克,你愿意当一个不忠不义的朋友,使这份光荣被别人夺走吗?我怎么能改变初衷呢?难道要我在不值一提的困难面前退缩?难道要我用怯懦和犹豫来报答英国政府以及伦敦皇家地理学会对我的支持?”“但是……”肯尼迪嗫嚅道,他特别习惯用这个词。“但是,”博士说,“你难道不明白,我的这次旅行会对目前正在那里进行的探险提供帮助吗?你难道不知道,又有一些探险家正在向非洲腹地挺进吗?”“不过……”“迪克,仔细听我说,你再看一看这张地图。”

迪克无可奈何地看着地图。“沿着尼罗河逆水而上。”弗格森说。“我正在朝上走。”那苏格兰人顺从地回答道。“走到贡多科罗。”“走到了。”

肯尼迪心里想着,就像眼下这样在地图上旅行该是多么便当啊。迪克无可奈何地看着地图。“沿着尼罗河逆水而上。”弗格森说。“再拿这个圆规,”博士又说,“把圆规的一只脚放在这座城市上,连最勇敢的汉子也没有越过这个城。”“放上了。”“现在,到南纬6°的海岸上去找桑给巴尔岛。”“找到了。”“现在,沿着这条纬线走到卡泽赫。”“到了。”“沿着33°经线向北走,直到乌克雷维湖。当年,斯皮克中尉在这里歇过脚。”“到了,走过了头,掉到湖里了!”“好了!你知道吗,根据沿湖部落所提供的资料,人们作了一个推测。”“我不知道。”“那就是,这个湖,既然南岸在南纬2°30′,那么北岸应该在赤道以北2°30′。”“真的?”“那么,如果从这个湖的北面流出一条河,即使不是尼罗河本身,也必定是尼罗河的一条支流。”“这真有意思!”“现在,把圆规的第二只脚放在乌克雷维湖的北端。”“放好了,我的朋友弗格森。”“两点之间有多少度呢?”“大约2°。”“你知道这是多大距离吗?”“完全不知道。”“还不到120里,也就是说,没有什么了不起。”“几乎没有什么了不起,塞缪尔。”“那么,你知道目前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绝对不知道。”“是这样的:地理学会认为,勘察一下斯皮克见过的那个湖是非常重要的。斯皮克中尉如今已荣升为上尉,他得到学会的资助,与印度军团的格兰特上尉联手领导一支人数众多、资金雄厚的探险队,受命去考察这个湖,并要走到贡多科罗。他们得到了五千多英镑的基金,开普敦政府还派出了一些霍屯督士兵由他们调遣。1860年10月末,他们从桑给巴尔出发。这个时候,英国驻喀土穆的领事约翰·彼得里克大人,收到了从外交部寄来的大约700英镑,要在喀土穆装备一艘汽船,装足给养,然后赶到贡多科罗等候斯皮克上尉的小队,保证这支队伍的物资供给。”“想得很周到。”肯尼迪说。“你知道,如果我们想参加这次探险,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此外,在一些人大踏步地去寻找尼罗河的发源地时,还有一些旅行家正大胆地向非洲的中心进发。”“是徒步去的?”肯尼迪问。“是徒步去的。”博士答了一句,并不理会这句调侃,“克拉佩夫博士打算一直往西,推进到赤道附近的乔伯河;德肯男爵离开了蒙巴萨,考察了乞力马扎罗山和肯尼亚山,也向内地前进了。”“也是步行的?”“也是步行,或者骑骡子。”“我觉得这都一样。”肯尼迪说。“还有,”博士接着说,“奥地利驻喀土穆的副领事豪格林先生刚刚组织了一支阵容强大的探险队,他的第一个目的就是去寻找旅行家沃热尔。这人于1853年受命去苏丹协助巴尔斯博士工作。1856年,他离开博尔诺,决心去探察乍得湖和达尔富尔高原之间这一片未知的地区。但是,从此以后,他就失踪了。1860年6月,亚历山大港收到了几封信,说他已经被瓦代的国王下令杀害了。但是,哈特曼还给这位旅行家的父亲写了几封信,信上说,根据博尔诺的一个土匪提供的信息,沃热尔只不过是在瓦代当俘虏,还有一线存活的希望。于是,由摄政公爵主持,组织了一个委员会。我的朋友彼得曼是这个委员会的秘书,在全国范围内募集探险基金,许多学者参加了这支探险队。6月,豪格林先生已经从马苏阿出发。他一面寻找沃热尔的踪迹,一面勘察尼罗河流域和乍得湖之间的所有地区,也就是说,要把斯皮克上尉和巴尔斯博士的探险之路连接起来。这样,人们即将从东到西横越非洲了!”“那好啊!”苏格兰人说,“既然一切都进行得这么顺利,我们还到那儿去干什么呢?”

弗格森博士只好耸了耸肩,什么也没有回答。

第六章 忠实可靠的仆人

弗格森博士有一个仆人,一听到主人叫他乔,就热情地应声。他的脾气极好,对他的主人绝对信任、无限忠实。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领会主人的意图,用不着命令,就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简直就是个从不多嘴多舌、永远心情愉快的卡里布。就是费尽心思去找,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仆人了。弗格森把生活中的一切事务都托付给他,这样做很对。乔是难得的正派诚实之人!他安排您的饮食,恰合您的口味;他整理您的旅行箱,连袜子、衬衫都不会忘记;他掌管您的钥匙,参与您的机密,可从来不滥用这份权利。

在正直的乔看来,博士是多么完美无缺的人啊!他无比尊重与信任主人的一切决定,无论弗格森提出什么看法,他认为只有疯子才会提出异议。凡是他想的,都是正确的;凡是他说的,都有道理。他发出来的所有命令,都切实可行;他所经营的,都能成功;他完成的事业,都值得称赞。即使把乔剁成碎块——您当然不肯这么做了——他也绝不会改变自己对主人的看法。弗格森博士有一个仆人,一听到主人叫他乔,就热情地应声。

就这样,博士在筹划从空中穿越非洲的探险工作时,对于乔来说,这件事是应该做的,不会存在任何困难。弗格森博士一旦决定出发,那就仿佛早已到达了目的地——当然,身边还带着他忠实的仆人。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伙子虽然嘴里从未说过,但心里清清楚楚,他一定会跟着去旅行的。

再说,旅行的时候,他的聪慧和灵敏将会派上很大的用场。假如给动物园最灵活的猴子请一位体操教练,他一定能中选。跳高,攀登,飞身腾越……千百种一般人做不出来的动作,乔做起来就像玩耍一样轻松。

如果说弗格森是头,肯尼迪是胳膊,那么乔就是手。他早已陪着他的主人作过好几次旅行,也掌握了一些极为初级的科学知识,他认为这些知识都很宝贵。然而,他最突出的优点是他温顺随和的处世态度、招人喜欢的乐观精神。他觉得,一切都会按其逻辑水到渠成,不必费心经营,因此,他也无须抱怨和不满。

除了这些优点,乔还有强健的体魄和令人惊异的视力。他像开普勒的老师麦斯特林一样,能够用肉眼看清木星的卫星,数得出来昴星团的十四颗星,其中最小的是九等星。他却一点儿也不显得为此骄傲,正相反,他对谁都彬彬有礼,必要的时候很愿意利用他的视力。

一个人怀疑,另一个人确信;一个人忧心忡忡,另一个人盲目认可。博士就处在怀疑和信任之间!必须说明,他对两方面都不费心,都不理会。“嘿,肯尼迪先生,怎么样?”乔说道。“嘿,小伙子,怎么样?”“时间快到了,我们要乘气球到月亮上去了。”“你说的是月亮山区吧,这并不算遥远,不过,你放心,这跟到月亮上去同样危险。”“危险?跟弗格森博士这样的人在一起,怎么会有危险?”“亲爱的乔,我本来不愿意打破你的幻想,不过,他在这里鼓捣的完全是妄想,到头来他哪儿也去不了。”“他会走不了?您难道没有看见波鲁夫郊区米切尔海运公司的工厂正在为他制造气球吗?”“我才不屑去看哩。”“那您就错失了看到这么壮观场面的机会啦,先生!多么好看的玩意儿!剪裁得多么精致!吊篮多么有趣!我们坐在里面该多么舒服哇!”“你难道真心真意要陪你的主人去?”“我吗?”乔十分肯定地回答道,“他到哪儿,我就陪他到哪儿!只能这么办!我们已经一起跑遍了全世界,这次,怎么能让他自己去呢?如果他累了,谁去扶持他?谁向他伸出援手帮他跳过深沟?他病倒了,谁来照顾他?不行,迪克先生,乔永远在博士的身旁当差,我说的是,永远在弗格森博士周围护持。”“好忠诚的小伙子!”“再说,您也跟我们在一起呀!”乔又说。“当然,”肯尼迪说,“我的意思是,我要陪着你们。但是,直到最后一刻,我都要劝塞缪尔不要干这种荒唐事!我甚至要陪他到桑给巴尔去,为的是在那里有一只朋友的手把他拦住,以免让他陷入不可能实现的计划。”“您怎么也拦不住的,肯尼迪先生,您可别不高兴。我的主人并不是头脑发热,凡是他要干的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只要他下定了决心,魔鬼也不能让他回心转意。”“咱们走着瞧吧。”“您不要指望这个了,要紧的是您也得来。对于像您这样的猎手,非洲是个好地方。无论如何,您不会为这次旅行后悔的。”“不会,绝对不会后悔!特别是那顽固的博士在事实面前改弦易辙的时候。”“顺便说一句,”乔说,“您知道今天要称体重吗?”“怎么,称体重?”“对啦,我的主人、您和我,我们三人都要称体重。”“就像赛马时骑手过磅一样?”“就像骑手一样。不过,您放心,即使您太重,也不会逼您去减肥的。无论您多么重,都会让您乘气球走。”“我绝不让人称我的体重。”苏格兰人坚决地说。“不过,先生,对于我主人的整个机器来说,这似乎很有必要。”“他的机器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哎呀!如果不计算精确的话,我们就飞不起来了。”“好啊,我巴不得这样哩!”“您看看,肯尼迪先生,我的主人马上就要来找我们了。”“我不去!”“您不会故意让他为难的。”“我就是要让他为难。”“好吧,”乔笑着说,“因为他不在这儿,您才说这话,如果他面对面地跟您说:‘迪克(您可别生气),迪克,我需要知道你的精确体重。’您就会去啦。”“我就不去。”

这时,博士走进了他们所在的工作间。他看了一眼肯尼迪,肯尼迪觉得浑身不自在。“迪克,”博士说,“跟乔一起来一趟,我要知道你们两个人的体重。”“可是……”“你可以戴着帽子过磅,来吧。”

于是,肯尼迪去了。

他们三个人到了米切尔海运公司的工作间。在那里,一台号称罗马式的秤早就准备好了。为了保持气球的平衡,博士的确需要知道他们的体重。他让迪克登上了秤的平台,那个人一点儿也没有抗拒,只是小声地说:“好吧,好吧,反正我无所谓。”“153斤。”博士一边说,一边把这个数字记到他的小本子上。“我太重了吗?”“不重,肯尼迪先生。”乔回答道,“再说,我很轻,这就扳过来了。”

乔一面说着,一面跳上猎人刚才的位置,差一点儿把秤踩翻。他摆出海德公园入口处的威灵顿铜像的姿势——那铜像是模仿阿喀琉斯的——纵然没有盾牌,也威风凛凛。“120斤。”博士又记了下来。“嘿!嘿!”乔心满意足地微笑着。他为什么微笑呢?谁也说不清。“轮到我了。”弗格森说。他也记下了他自己的体重,135斤。“我们三个人总共不过400多斤。”博士说。“主人,”乔接着说,“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不吃饭,再瘦下来20斤。”“小伙子,没有这个必要,”博士答道,“你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吧。我给你半个克朗,你去任意撮一顿。”乔一面说着,一面跳上猎人刚才的位置,差一点儿把秤踩翻。他摆出海德公园入口处的威灵顿铜像的姿势——那铜像是模仿阿喀琉斯的——纵然没有盾牌,也威风凛凛。

第七章 数学上的精确运算

弗格森博士对这次远行的细节考虑了很久。谁都知道,气球,这个将要把他们运往空中的神秘交通工具,一直是他考虑的中心。

首先,为了让气球不至于过于庞大,他决定往里面填充氢气,这种气体的重量只是空气的1/14.5。生产这种气体很容易,在作空中飞行试验的时候,这种气体的效果最好。

经过精确计算,博士知道,为了完成这次旅行,必须携带4000斤的物资和仪器。他必须算出能够运载这些重量的升力是多少,也就是说,必须算出气球的容积。移动4000斤的东西需要排开44847立方英尺的空气,也就是说,44847立方英尺的空气大约重4000斤。

让气球的容积等于44847立方英尺,不填充空气,而是填充比空气轻13.5倍的氢气,比填充空气轻3724斤,这样就能打破气球与周围空气的平衡。填充在气球中气体的重量与周围空气重量的差额,就是气球的升力。

然而,假如像我们刚才所说的那样,在气球里装44847立方英尺的气体,气球就完全装满了,这其实是不行的。因为,随着气球上升到空气比较稀薄的高空,球内的气体就会膨胀,很快就会把外皮撑破。一般气球填充气体只填充气球容积的三分之二。

但是,博士出于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一些原因,决定填充气球容积的一半。既然需要装44847立方英尺的氢气,气球就需要有差不多这些氢气两倍的容积。

他把气球设计成椭圆形,一般认为这样更为有利。球的水平直径是50英尺,垂直直径是75英尺。这样的球体容积大约等于90000立方英尺。

如果弗格森博士用两个气球,那么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增加。的确,万一有一个在空中破裂,他就可以扔掉压舱物,靠另一个气球维持飞行状态。但是,要使两个气球有相同的升力,并且同时操纵两个气球,是很困难的。

经过长期考虑,弗格森找到了巧妙的办法,他集中了两个气球的好处,而又避免了其缺点。他制造了两个大小不同的气球,把小的装在大的里面。外面的那个气球,尺寸就像上面说的那样,小气球跟大气球形状相同,但水平直径只有45英尺,垂直直径为68英尺。小气球的容积只有67000立方英尺,它可以在周围的气体里漂浮。两个气球中间有个阀门,必要的时候可以互相通气。

这种装置的好处在于,如果为了下降而须放出一些气体,可以首先放出大气球里的气体,哪怕把它放空,小气球的气还是不受影响。这时就可以抛掉没有用的外皮,只用充满了气的小气球,这样就不会像只有一半气体的气球那样容易受大风的摆布。

还有,如果遇到事故,外面的气球被撕破了,里面的小气球正好作为备用气球。

两个气球都用里昂出产的十字纹塔夫绸制造,表面涂着马来树胶。这种树胶具有绝佳的防水性能,耐酸类腐蚀,可防止气体泄露。气球顶部的塔夫绸外还包裹着一层塔夫绸,因为几乎气球全部的压力都集中在顶部。

这种材料的气球表层可以无限期地防止气体外泄,每9平方英尺重半斤。而外面的大气球面积大约是11600平方英尺,重650斤;里面小气球的面积为9200平方英尺,重510斤。两个气球共重1160斤。

把吊篮系起来的绳网,是由非常结实的苎麻绳做的。气球上的两个阀门就像船上的舵一样重要,所以经过了精细的设计和制造。

吊篮是圆形的,直径15英尺,由藤条编成,又用轻巧的铁条加固,底部安着弹簧,为的是缓冲气球下降时与地面的碰撞。吊篮和绳网的重量不超过280斤。

另外,博士还让人用两分厚的铁皮造了四只箱子,箱子之间由安有开关的管子连接着,开关由直径约两寸的蛇形管连接着,蛇形管的两端分出两根长短不同的直管,较长的一端有25英尺长,较短的一端只有15英尺长。

这四只箱子被安放在吊篮里时,要尽量使它们少占空间。蛇形管以后需要时再安装,暂且与箱子分别包好。还有一块功率很大的蓄电池,也这样处理。一整套装置搭配得非常巧妙,总重不超过700斤,其中包括装有25加仑水的特制大水箱。

旅途上应用的仪器包括两只气压表、两支温度表、两个罗盘、一个六分仪、两个天文测时器、一个人工地平仪,还有一个可以用来测定远方模糊物体的地平经纬仪。格林尼治天文台曾经表示愿意帮忙,但博士并不打算去作物理实验,他只要旅行时认清方向,确定主要河流、山脉及城市的位置就够了。

他又备置了三个结实的铁锚和一架长50英尺的轻便、坚韧的软梯。

博士也同样精确地计算了食物的重量,有茶、咖啡、饼干、腌肉和干肉饼(这是用干肉压制的薄片,营养十分丰富)。除了足够的白酒之外,他还带了两箱水,每箱22加仑。

随着各类食物的消耗,气球会越来越轻。要知道,气球在大气中对重量的反应极为敏感,只要减少觉察不出的一点儿重量,气球就会在位置上发生重大变化。

博士没有忘记预备一顶帐篷,搭在吊篮里,也没有忘记拿被褥、毯子这些旅行的必需品以及枪支弹药。下面就是各项计算的大体情况:

弗格森……135斤

肯尼迪……153斤

乔……120斤

大气球……650斤

小气球……510斤

吊篮及绳网……280斤

锚、工具、枪支、被褥帐篷、各类器皿……190斤

肉、干肉饼、饼干、茶叶、咖啡、白酒……386斤

水……400斤

仪器装备……700斤

氢气……276斤

压舱物……200斤

共计4000斤。

这就是弗格森打算带走的4000斤物品的账目。他只带了200斤的东西来压舱,他说是“以防万一”。因为气球整体设备完好,估计这些压舱物一般是用不着的。

第八章 “决心”号起航

到了2月10日,准备工作已近尾声。大气球已套在小气球外面,两个气球的内壁都经受得起强大的气压,证明材料很牢固,制造时的各种考虑都是卓有成效的。

乔兴奋得忘乎所以。他不断地来往于希腊街与米切尔海运公司的工作间。他总是忙忙碌碌的,永远高高兴兴的。即使别人不问他,他也要详详细细地向人家说明工程的进度。他最自豪的事就是要陪他的主人去旅行。他领人去参观那气球,向人说明博士的想法和计划,透过半开半掩的窗子或是让人在街上看一眼他的主人,估计他通过这些事挣了一点儿小钱。这也不能怪他,他完全有权利利用人的好奇和对博士的钦佩投机一把。

2月16日,“决心”号在格林尼治前面的港口抛锚。这是一艘载重800吨的机轮船,航速很高。当年詹姆斯·罗斯爵士最后一次到北极地区探险时,这艘船曾负责运送所需的给养。船长佩奈为人和蔼可亲,他对博士仰慕已久,对他的旅行特别感兴趣。这位佩奈与其说是个军人,倒不如说更像个学者。这并不妨碍他的船上装着四门大炮,这些大炮没有伤过任何人,只是用做鸣礼炮,那是世界上最和平的声音。“决心”号在格林尼治前面的港口抛锚。这是一艘载重800吨的机轮船……“决心”号的底舱作了些改装,以便运载气球。2月18日一整天,人们极其小心地把气球运来,放在底舱,以防发生意外。吊篮、绳网、锚、绳索、食品、水箱等,都由弗格森亲自监督装上了船。水箱要等到达桑给巴尔后再装满水。

此外,船上又装上了十桶硫酸和十桶废铁,用来制造氢气。这个数量比实际需要的要多,但应当防备可能出现的浪费情况。制造氢气用的器皿以及三十来个小桶,也都放进了底舱。

2月18日晚,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结束,两间舒服的客舱也被打扫停当,等待着弗格森博士和他的朋友肯尼迪。这位猎人一边发誓绝不出发,一边却上了船,随身带着打猎用的大量武器弹药:两杆上等双筒后膛猎枪,一支爱丁堡迪克森公司制造的性能良好的短枪。有了这些武器,肯尼迪可以毫不费力地在两千步以外射中岩羚羊的眼睛。除此以外,还有两把六连发的柯尔特式左轮手枪,是以备意外发生时防身用的。他的火药、弹夹、铅丸和子弹都很充足,但重量并不超过博士指定的上限。

2月19日,三位旅行家都在船上安顿下来,他们受到了船长和全体军官的热烈欢迎。博士始终保持冷静,心里只想着他的探险。迪克很是激动,却不愿意表现出来。乔则上蹿下跳,哈哈大笑,净说些傻话,很快就成了水手中最爱开玩笑的人。他在那里搭了一个吊铺。

20日,皇家地理学会举办了盛大的宴会,为弗格森和肯尼迪饯行。佩奈船长和船上的军官也一同参加了这个热闹的盛宴。大家为赴席的每个人的健康干杯,祝愿人人活到一百岁。弗朗西斯爵士十分激动地主持宴会,他的举止始终尊贵得体。

迪克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大家为他举杯祝贺的次数也很多。“为英国的荣誉英勇的弗格森干杯”之后,就该“为他果敢的同伴——与他同样英勇的肯尼迪——干杯”了。

迪克的脸涨得通红,别人以为是他太谦虚了,所以掌声更加热烈,迪克的脸也就更红了。

主菜过后,开始吃甜点的时候,女王发来了贺电,她向两位旅行家表示敬意,并祝愿他们的事业取得成功。

这样一来,大家当然要“为尊贵的女王陛下的健康干杯”。

到了半夜,几次三番地珍重道别并热烈地握手之后,赴席的客人们才分头回家。“决心”号上的几艘小艇正在威斯敏斯特桥边等候着,船长带着乘客和他手下的军官们都上了船,泰晤士河的急流把他们送往格林尼治。

夜里1点钟,“决心”号上的人都已入睡。

第二天,即2月21日,凌晨3点钟,锅炉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到了5点,船锚被拉起了。在螺旋桨的推动下,“决心”号驶向泰晤士河的河口。

不用说,弗格森博士的探险是船上唯一的话题。只要看看博士的神色,听听他说的话,就会知道大家对他多么信任。不久,除了那个苏格兰人之外,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成功抱有怀疑态度。

在漫长旅途的闲暇时刻,博士给全体军官上了一堂真正的地理课程。那些年轻人听到四十年来在非洲的发现,都很激动。博士向他们讲述了巴尔斯、伯顿、斯皮克、格兰特的事迹,向他们描述了这个在各个方面都值得进行科学探索的神秘地域。年轻的迪维利埃勘察了非洲北部的撒哈拉大沙漠,并且把图瓦雷格人的几个酋长带回巴黎。据说,目前有两支探险队得到法国政府的资助,一支由北向南,一支由东向西,将要在廷巴克图会合。在南面,不屈不挠的利文斯顿正在向赤道进发。自1862年3月以来,他已经在麦冈西的陪同下沿罗沃尼亚河北上。在19世纪结束之前,六千年来没有揭开的非洲之谜一定会大白于天下。

弗格森向他们讲起他这次旅行准备工作的细节时,听众觉得特别有趣。他们要核定他的计算,纷纷争论起来,博士也参加了他们的争论。

大多数人都认为博士随身携带的食品太少,觉得很奇怪。一天,一个军官向他提起了这个问题。“您觉得奇怪吗?”弗格森问道。“当然。”“您估计我的旅行要用多少时间呢?要用好几个月?那您就估计错了。如果时间拖得很长,我们就完了,我们就到达不了东岸。要知道,从桑给巴尔到塞内加尔的海岸不过3500英里,就算4000英里吧。每十二小时走240英里,这还赶不上我们火车的速度。如果日夜兼程横越非洲,只用七天就够了。”“那样,您什么也看不到,既作不了地理勘测,也不能对当地进行考察。”弗格森向他们讲起他这次旅行准备工作的细节时,听众觉得特别有趣。他们要核定他的计算,纷纷争论起来,博士也参加了他们的争论。“不过,”博士回答道,“我是气球的主人,我可以随意升降气球。我认为必要时,尤其是有强烈的气流要把我们吹离航线的时候,我就会停下来。”“您会遇到这种气流的。”佩奈船长说,“那里常有暴风,时速超过240英里。”“您看着吧,”博士接着说,“如果风吹得这么快,十二个小时就可以横越非洲啦。早晨从桑给巴尔起床,晚上到圣路易睡觉。”“气球能被风吹得这么快吗?”一个军官又问。“有人已经见过了。”“气球能承受得住这风力?”“完全承受得住。1804年拿破仑加冕的时候,气球驾驶员加纳林在晚上11点钟从巴黎放出了一个气球,上面用金字写着:‘巴黎,13年霜月25日,教皇庇护七世为拿破仑皇帝加冕。’第二天早晨,罗马的居民发现这个气球在梵蒂冈的上空飘浮。气球飘过了罗马郊区,落到布拉克恰诺湖里。所以,诸位先生,气球是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速度的。”“气球还行,可是人就未必了……”肯尼迪鼓起勇气说了一句。“人也可以,因为,对于周围的空气来说,气球是相对静止的,移动的不是气球,而是空气的整体。这就好比您在吊篮里点一根蜡烛,火苗并不会晃动。如果有一位气球驾驶员登上加纳林的气球,这么快的速度一点儿也不会让他难受。再说,我并不想用这么大的速度来作试验。过夜的时候,如果能钩住一棵树或是一个土丘,我一定会停下来。另外,我们带的食品虽然足够用两个月,可是着陆的时候,这位技巧熟练的猎人也不妨为我们打来大批的野味。”“哎呀,肯尼迪先生,您要在那里显示显示神枪手的本事啦!”一个年轻的海军少尉万分羡慕地看着苏格兰人。“这就不用说了,”另一个人接嘴,“除了开心之外,还能得到极大的荣誉!”“诸位先生,”这位猎人说,“你们的夸奖……我很感谢……但我没有权利接受……”“嘿!”四周发出惊奇的声音,“怎么,您不去旅行吗?”“我不去旅行。”“您不陪弗格森博士去了?”“我不但不陪他去,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在最后一刻拦住他。”

大家都转眼去看博士。“不要听他瞎说。”博士神态自若地回答道,“这件事情用不着跟他争论。其实,他自己完全明白,他一定会走的。”“我凭着圣帕特里克起誓……”肯尼迪喊道。“你什么誓也不用起,亲爱的迪克,你已经称了体重。你本人、你的火药、你的枪、你的子弹都已经计算了重量。所以,你不要再说了。”

这样,从这天起,一直到抵达桑给巴尔,迪克再也没有开过口。这件事,他再也不提,别的事,他也一字不说,他一直保持沉默。

第九章 博士与“伪博士”的课堂

“决心”号向好望角疾驶。尽管海上波涛滚滚,但是天气一直很好。

3月30日,从伦敦出发以后的第三十七天,地平线上出现了桌山的轮廓,用望远镜能看到位于小山脚下的开普敦城。不久,“决心”号在港口抛锚停船。但是,船长在这里停泊只是为了装煤,仅用一天的时间。第二天,船就驶向南方,绕过非洲南端的海角,进入莫桑比克海峡。

乔不是第一次在海上航行了,很快,他在船上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自在。因为他真诚直率,态度随和,人人都喜欢他。他沾了他主人的许多光。人家把他当做权威听他讲,而他也的确并不比别的权威差多少。

当博士在军官们的休息室讲制图课时,乔就端坐在前甲板的一把交椅上信口开河,摆出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历史学家的模样。乔就端坐在前甲板的一把交椅上信口开河。

乔说的当然是空中旅行的问题。最初,他很难让某些执拗保守的人赞同这次探险,但是,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把他们说服了,那些水手的想象力被大大激发起来,就认为没有做不成的事了。

他一开口,就说得天花乱坠,对他的听众说道,这次旅行之后,还要作许多次空中航行,目前只是一系列非凡探险的开始。“你们看吧,哥们儿,人们一旦尝到了这种运输方式的滋味,就离不开它了。我们下一次探险的时候就不横着飞了,我们要一直朝上飞,越飞越高。”“好啊,那就到月亮上去了。”一个听得入神的人说。“到月亮上去?不行!”乔反驳说,“那还不够劲儿!那太平凡了!每个人都可以到月亮上去。再说,那儿也没有水,人们不得不带很多饮用水去,为了呼吸,还得带许多装满空气的瓶子。”“好嘛!在那儿买得到杜松子酒吗?”一个喜欢喝这酒的水手问。“不要到那里去买了,老伙计。不行!不到月亮上去!我们要到那些漂亮的星星上走一走,到博士常对我们讲的那些美丽诱人的行星上去。咱们就从土星开始参观吧。”“就是那个有光环的吗?”水手长问道。“是的,它戴着个结婚戒指,只不过,咱们不知道它的老婆怎么样了。”“怎么,你们能飞得这么高吗?”一个傻头傻脑的见习水手说,“你的主人是个妖精吧?”“他才不是妖精哩!他的心善良极了。”“看过了土星,还到哪儿去呢?”一个性子最急的人问。“土星之后吗?好吧,咱们到木星上看看。那是个奇怪的地方,在那里,一天只有九个半小时,对于懒蛋来说,这太舒服了。那里的一年等于地球上的十二年,对于那些只有六个月好活的人也极有利,这样,他们的寿命就可以延长了。”“十二年?”那个见习水手又重复了一遍。“是的,小家伙。这样的话,如果在那个星球上,你现在还在你妈妈怀里吃奶哩,那边那个五十多岁的老伯才是一个四岁半的娃娃。”“这可太稀奇了,难以置信!”前甲板上的人一齐喊了起来。“确实是真的,”乔斩钉截铁地说,“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人们死守在这个地球上,结果什么都学不到,总像鼹鼠一样无知。你们到木星上去看一看,就大开眼界了!还有,到那里去得穿大礼服,因为木星有一大群卫星,一个个都很挑剔。”

人们哈哈大笑起来,对他的话也相信了一半。他又对他们讲了海王星,在那里,水手特别受欢迎;还有火星,当兵的在火星上地位最显赫,这真让人气不过;至于水星,是个糟糕的地方,上面只有小偷和商人,小偷和商人还十分相像,让人都分辨不清。最后,他向那些人讲了金星,那里风光旖旎。“当我们这样探险一番回家之后,”专讲好话的乔接着说,“就会得到十字勋章。现在,那南十字正在上帝的纽扣上闪闪发光哩!”“你们配得这样的勋章!”水手们都说。

前甲板上几个漫长的傍晚,就在这种愉快的谈话中度过了。与此同时,博士在给军官们讲课。

有一天谈到控制气球方向的问题,大家要求弗格森在这方面谈谈他的见解。“我认为目前还不能控制气球的方向。”他说,“我知道有人推荐了许多系统,还有一些作过试验的系统,但是没有一个成功,没有一个切实可行。你们知道,我为这件事发愁,因为这对我很重要。但是,根据目前的条件,现有的机械动力方面的知识还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发明一种功率特别大、重量又尽可能轻的发动机。即便有这样的发动机,还是抵挡不住某一强度的气流!直到现在,人们关心的是控制吊篮,而不是操纵气球。这是一个错误。”“气球和船有许多相似之处,”有人接着说,“人们可以任意控制船的方向。”“不对,”弗格森博士说,“两者之间的共同点很少,或者说根本没有。空气的密度比水的密度小得多,船有一半浸在水里,气球却整个被包裹在空气中,对周围流动的空气来说,气球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那么,您认为空气静动力学已经发展到尽头了吗?”“不是,不是!还有许多事情要探索。既然没有办法控制气球的方向,至少要让气球保持在对它有利的气流中。随着气球越升越高,某一高度的气流会趋于平稳,不会受到地球表面高山深谷的干扰。你们知道,地球表面的凹凸不平就是气流变化不定的主要原因。所以,一旦确定了这种气流的位置,气球只要保持在对它有利的气流中就行了。”“这么说,”佩奈船长说,“为了找到对气球有利的气流,必须总要让气球上升或是下降。我亲爱的博士,我觉得真正的困难就在这里。”“为什么呢,亲爱的船长?”“是这样,如果只是到空中玩一玩,还无所谓;如果要长距离旅行,那就既困难又麻烦。”“请问为什么呢?”“因为,只有把压舱物扔掉,气球才能上升;只有让氢气泄出,气球才能下降。这么一折腾,你们的氢气储备和压舱物很快就会消耗尽。”“我亲爱的佩奈,全部的问题就在这里:不在于控制气球的方向,而在于让它升高或下降,同时还不能消耗氢气,因为氢气是气球动力的源泉,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就像它的灵魂和血液一样。”“您说得很对,博士,但是,这个困难还没有解决,还没有找出解决的办法。”“对不起,已经找到了。”“是谁找到的?”“是我。”“您?”“您很清楚,如果不是这样,我就不会乘着气球来作这次横贯非洲的飞行。如果还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那么,二十四小时之后,我的气体就会用光!”“不过,您在英国怎么没有提过这件事?”“我那时没有提,是因为我不愿意成为公众争论的焦点,那样一点儿用也没有。我曾经秘密地作了几次试验,结果令我很满意。我也就没有必要再透露别的内容了。”“好啊,亲爱的弗格森博士,现在可以问了吗?您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是这样的,诸位先生,我所使用的方法很简单。”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博士不慌不忙地说出下面的话。

第十章 获得成功的必要条件

“诸位先生,有人曾多次试图让气球自由升降而又不消耗气体和压舱物。法国的气球驾驶员默尼埃为达到这个目的,想把压缩空气装在一个内胎里。比利时人范·赫克博士给气球装上了翅膀和桨叶,以产生一种升力,但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升力很微弱。这些不同的实验所取得的结果,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于是,我决定用一种更快捷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首先,我完全不用扔掉压舱物的办法来上升,除非遇到不可抗拒的原因,比如机械出了故障,或是要暂时上升以避开某个意外的障碍。”“为了让气球升降,我用改变气球内部气体的温度以使之膨胀或收缩的方法。为了取得这样的结果,我是这样做的。”“你们已经看到了,把吊篮装到船上的时候,还搬上来几个箱子,你们并不知道这些箱子的用途。箱子共有五个。”“第一个箱子里装着大约25加仑的水,我还往水里加了几滴硫酸,以增强水的导电性能。我用一个高能电池来电解水。大家知道,水是由两个氢原子和一个氧原子合成的。”“在电池的作用下,氧气从正极输入第二个箱子里。第三个箱子放在第二个箱子上面,容积是第二个的两倍,用来接收从负极导出来的氢气。”“第二、第三个箱子分别由一根管子与第四个箱子相连,其中一根管子的直径是另一根的两倍大。第四个箱子叫做混合箱,水电解产生的两种气体在这个箱子里混合。这个箱子的容积是41立方英尺。”“这个箱子的上半部分是一根白金做的管子,这根管子上装着开关。”“你们大概已经明白了,先生们,我向你们描述的这套装置就是个氢氧混合的燃气喷嘴,燃烧的时候温度超过炼铁炉。”“这一部分说清楚了,我再来说这套装置的第二部分。”“从严格密封的气球下部引出两根管子,它们之间要有一定的距离,一根通到上层的氢气箱,一根通到下层的氧气箱。”“这两根管子,每隔一段距离就装有一个很结实的橡皮关节,使管子能够承受得住气球的晃动。”“这两根管子向下一直通到吊篮中的一个圆筒形铁制箱子里,这个箱子叫做加热箱,它的两端是两个很厚实的铁盘。”“从气球下部出来的管子就从加热箱底部的铁盘通到箱子里,在箱子里像蛇一样盘成螺旋状,几乎占据了整个箱子。蛇形管从加热箱里出来之前,先通过一个圆锥体,这个圆锥体的底部就像教士戴的圆形瓜皮帽一样,是向内凹陷的。”“第二根管子就从这‘瓜皮帽’的帽顶伸出来,我刚才已经说过,通到气球的上部。”“圆锥体的‘瓜皮帽’是用白金制作的,以防被喷嘴的火焰熔化。喷嘴安装在加热箱的底部,就在螺旋形管的中央,喷嘴的火舌轻轻舔着白金帽。”“先生们,你们知道给住宅供暖的设备是什么样子吗?屋里的空气被挤压进一些管道,经过高温加热,再从管道里出来。我刚才对你们说的这些设备,其实就是一套加热装置。”“实际上是怎么运作的呢?一旦在喷嘴上点火,蛇形管里和凹形圆锥体里的氢气就被加热了,很快沿着通往气球上部的管子上升,下面就会空出来,正好把下部的气体吸过去继续加热。这样循环不已,气体在蛇形管和其他管子里快速流动,从气球里出来,再回到气球里去,而且不断被加热。”“这样,气体每升高0.56℃,它的体积就增大1/480,如果我把温度提高10℃,气球里的氢气体积就会胀大18/480,也就是说,增大了1674立方英尺,就是多排开了1674立方英尺的空气,增加了160斤的升力,也就等于扔掉了这么多压舱物。如果我把温度再提高100℃,气体的体积增加180/480,就排除了16740立方英尺的空气,升力就再增加1600斤。”“你们明白,先生们,我可以很容易就打破气球的相对静止状态。气球的体积应该这样计算:只装气球容积一半的氢气时,让它排出空气的重量恰好等于气球外皮、氢气、装载旅客和其他物品的吊篮的重量之和。充气到这样的程度,气球与周围的空气保持平衡,不上升,也不下降。”“要想气球上升,我就点燃气体喷嘴,使球内的气体比周围的空气温度高。随着温度的上升,气压升高,会把气球吹得更大,这样就会比往气球里多填充氢气使气球升得更高。”“如果降低喷嘴的温度,让气体冷却下来,气球自然就下降了。上升一般比下降快得多,这对我来说有好处,我永远不会巴望着快速下降,正相反,我要避开一切障碍快速上升。危险总是在下面,不会在上面。”“另外,我曾经对你们说过,我也有一定数量的压舱物,必要时可以扔掉,可以使我上升得更快。气球最上端的阀门只是一个安全阀。气球里面的氢气总量是不变的,气球上升和下降的动力,源于这个封闭的气球里气体温度的变化。”“现在,先生们,有关操作的细节,我再作些补充。”“氢气和氧气在喷嘴处燃烧的时候,一定会产生水蒸气。我在圆铁筒的底部装了一根排气管,这根管子至少能承受两个大气压,一旦水蒸气达到这个压力,就会自动从管子上的阀门排出。”“下面是一些精确的数字:”“25加仑的水电解之后,产生200斤氧和25斤氢。在正常的气压中,氧的体积为1890立方英尺,氢为3780立方英尺。两种气体混合在一起,共5670立方英尺。如果把喷嘴开到最大,每小时消耗27立方英尺的混合气体,它的火焰强度比煤油照明灯至少大五倍。为了维持在不太高的高度,平均算来,我燃烧的气体不超过每小时9立方英尺。我带的25加仑水,足够维持气球在空中飞行六百三十个小时,也就是说,二十六天稍稍多一点儿。”“由于能够随意下降,我可以在路上补充水,所以,旅行时间不受限制。”“这就是我的秘密,诸位先生。这很简单,因为很简单,所以一定会成功。我的办法就是让气球里的气体热胀冷缩,既用不着累赘的机翼,也用不着动力发动机。用一个加热系统来改变温度、一个喷嘴燃烧器来加热,既不复杂,又不沉重。我觉得,我已集中了获得成功的必要条件。”

说到这里,弗格森博士结束了他的讲话,大家都诚心诚意地鼓起掌来。没有一个人反驳他,一切都已预先考虑周密,问题也都解决了。“不过,”船长说,“可能还是会遇到危险的。”“只要计划切实可行,危险又算得了什么!”博士只这样回答了一句。

第十一章 旅行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决心”号一路顺风,驶向目的地。经过莫桑比克海峡时,水面特别平静。这样的海上航行预示着空中飞行也一定顺利。每个人都巴望着到达的时刻,也愿意为弗格森博士最后的准备工作再出一把力。

从船上,终于能够看到桑给巴尔岛上的桑给巴尔城了。4月15日上午11点,船在港口抛锚。

桑给巴尔岛属于马斯喀特的伊玛目,这人与英国和法国都是盟友,这里显然是他最好的一片属地。这个港口接纳来自附近海域的大量船只。

这座岛与大陆之间只隔着一个海峡,最宽的地方也不超过30英里。

树胶、象牙,特别是黑奴贸易在岛上大规模地进行。桑给巴尔是个很大的奴隶市场。非洲内陆的酋长们无休止地打仗,被捉的俘虏都被集中到这里来。整个非洲的东海岸一直到尼罗河地区,都盛行这种交易。勒让曾经看见过,有人在挂着法国国旗的船上公开买卖黑奴。“决心”号一到港口,英国领事就到船上来,要为博士效劳。一个月前,他就从欧洲的各个报纸上了解了博士的计划,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也像许多人一样,半信半疑。从船上,终于能够看到桑给巴尔岛上的桑给巴尔城了。“我以前一直不信,”领事一边把手伸向弗格森博士与其握手,一边说,“现在,我不再怀疑了。”

他请博士和迪克·肯尼迪到他的家里住宿,当然,他也请了忠心的仆人乔。

由于领事的热情招待,博士看了好几封斯皮克上尉给领事的信。上尉说,他和同伴们在很恶劣的天气里忍饥挨饿,挣扎了很久,才走到乌戈戈地区,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克服许多困难,估计短时间内不能跟外面取得联系。“我们可以避免这些危险和困难。”博士说。

三位旅客的行李都被运到领事的家里。人们打算把气球卸到桑给巴尔的海滩上,信号杆附近正好有个合适的地方,那里有一幢高大的建筑,可以为气球挡住东风。这幢圆形的大楼有个基座,像一个大酒桶一样竖立在那里,不过,海德堡的酒桶跟它比起来,就只是个小酒瓶了。这幢楼是用做防御工事的,平台上,有几个俾路支人正拿着长枪站岗放哨,就像一群游手好闲、吵吵嚷嚷的邋遢兵。

卸气球的时候,领事听说岛上的居民要用武力来制止。再也没有比这样的狂热更盲目的了。听说来了一个基督徒,要飞到天上去,这消息激起了当地居民极大的愤慨。黑人比阿拉伯人更急躁易怒,他们认为这个计划冒犯了他们的宗教,觉得这是对太阳和月亮的亵渎,而这两个天体正是非洲许多部族崇拜的对象。于是,他们决定反对这次冒犯神灵的探险。

领事知道了居民的计划,连忙告诉弗格森博士和佩奈船长。船长绝不愿意在这种威胁面前退缩,他的博士朋友却劝他,遇到这类事要保持理智。“最后,气球会被顺利地卸到岸上来的。”博士对船长说,“当我们需要帮助时,说不定伊玛目的卫兵还会伸出援手。但是,亲爱的船长,事故通常发生得很快,一旦气球受到损伤,一时无法补救,就会彻底耽误整个旅行。我们必须小心谨慎。”“那么怎么办呢?我们如果在非洲的海岸卸货,就会遇到同样的困难。怎么办呢?”“再简单不过了。”领事说,“你们看,港口以外有几座小岛,把你们的气球卸在其中一座岛上,再派士兵环岛守卫,你们就没有任何危险了。”“好极了,”博士说,“我们可以在那里安心地做完准备工作。”

船长采纳了这个建议,指挥“决心”号驶近了库布尼岛。4月16日上午,气球稳稳当当地卸在林中一片空地上。这里四周都是大树,地面上长着青草。

他们竖起两根80英尺高的大木杆,木杆之间留有一段距离,木杆顶上装一套滑轮,然后用一根横向的缆绳把气球吊起来。气球里面并没有充气,里面的气球在顶端与外面的气球相连,所以跟外面的气球一同被吊起来了。木杆顶上装一套滑轮,然后用一根横向的缆绳把气球吊起来。

导入氢气的管子就装在每个气球的下面。

17日一整天都用来安装制造氢气的器械,包括三十个木桶。在这些桶里,人们用废铁和硫酸电解大量的水。生成的氢气经过滤后通到中央的大桶里,再从这里经过导气管,按量填充到每一个气球里。

在这道工序里,共用了1866加仑的硫酸、16050斤的铁和9166斤的水。

这项工作从当天凌晨3点钟开始,一直干了八个小时。到了第二天,气球套上了绳网,就在吊篮上方飘飘悠悠地浮了起来,吊篮里压着许多沙土袋。使气体膨胀的设备被小心翼翼地装上了吊篮,从气球下部出来的管子也与圆铁筒接好了。

铁锚、绳索等工具,旅行用的被褥、帐篷、食品和武器都已被安放在吊篮里指定的位置。水则是在桑给巴尔补足的。200斤的压舱物分别装入五十个袋子,放在吊篮底部随手可以拿得到的地方。

将近下午5点,这些准备工作都结束了。哨兵们围着小岛不停地巡逻,“决心”号的几艘小艇也在海峡里游弋。

黑人们还在吵吵嚷嚷,咬牙切齿,瞪眼伸舌,表达他们的愤怒。巫师们在激动的人群里走来走去,把怒火煽得更旺。有几个胆子大的,想游到岛上来,但是很快就被打退了。

于是,他们开始行妖术念咒语了。一个巫师自称能够行云布雨,就召唤暴风和石雨来助他们一臂之力。黑人把冰雹叫做石雨。为了作法,他们采集了当地各类树木的叶子,用小火熬着,同时,把一根长锥子刺入绵羊的心脏,把它刺死。但是,不管仪式多么繁复,依然碧空万里,他们的绵羊和鬼脸都没有起作用。将近下午5点,这些准备工作都结束了。哨兵们围着小岛不停地巡逻……为了作法,他们采集了当地各类树木的叶子,用小火熬着,同时,把一根长锥子刺入绵羊的心脏,把它刺死。但是,不管仪式多么繁复,依然碧空万里,他们的绵羊和鬼脸都没有起作用。

黑人们开始狂饮起来,他们大口喝着“檀波”——这是用椰汁酿造的烈酒——或者喝一种叫做“脱格瓦”的烈性啤酒。他们的歌声旋律不怎么中听,但节拍十分明快。这歌声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停息。

大约傍晚6点,旅行家们聚集到船长和军官们的餐桌旁,共进最后一次晚餐。谁也没有问肯尼迪任何问题,他自顾自地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眼睛一直瞟着弗格森博士。

餐桌上的气氛很沉闷。分别的时刻临近了,大家都思绪万千。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这几位勇敢的旅行家呢?他们还能回到朋友中间吗?还能围坐在家人身边吗?万一交通工具出了故障,他们落到凶残的部落中间,在尚未开化的地域,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他们会有什么下场呢?

在此之前,这些想法还是零零散散的,大家并不在意,这时却一股脑儿都冒了出来,又激起各种想象。弗格森博士一向冷静自持,他东拉西扯地说着话,试图消除这普遍的悲伤情绪,但是没有效果。

为防备黑人对博士和他的同伴们采取什么不利的行动,他们三个都睡在“决心”号上。早晨6点,他们离开客舱,来到库布尼岛。

气球随着东风轻轻晃动,原先用来稳住气球的沙袋已经被二十名水手取代。佩奈船长和军官们都来参加这个庄严的起飞仪式。

就在这个时候,肯尼迪径直走到博士身旁,拉住他的手说:“塞缪尔,你决定要走了?”“已经确定不移了,亲爱的迪克。”气球随着东风轻轻晃动,原先用来稳住气球的沙袋已经被二十名水手取代。佩奈船长和军官们都来参加这个庄严的起飞仪式。“为了劝阻你的这次旅行,该做的我是不是都做了?”“都做了。”“这么说,在这一点上,我问心无愧了。我陪你走。”“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做的。”博士答道。刹那间,他非常激动。

最后告别的时刻到了,船长和军官们十分热烈地拥抱了他们勇敢的朋友们。正直的乔豪气满怀,神采飞扬,当然也被包括在内。在场的每个人都愿意同弗格森博士握手。

9点,三位旅行家已经在吊篮里安顿好。博士点燃了喷嘴,迅速为气球加热。几分钟后,稳稳当当停在地上的气球开始上升,水手们一点点地松开拉着气球的绳子。吊篮已离地20英尺。“朋友们,”博士站在他的两个同伴中间,把帽子脱了下来,嘴里喊道,“给我们的气球取一个能带来好运的名字吧!我们为它取名为‘维多利亚’号!”

气球外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欢呼声:“女王万岁!大英帝国万岁!”

这时气球的升力越来越大,弗格森、肯尼迪和乔向他们的朋友最后一次挥手道别。“把绳子全部放开!”博士叫道。“维多利亚”号很快升到空中。这时,“决心”号上的四门礼炮齐鸣。

第十二章 壮丽的非洲风光

空气清新,微风习习,“维多利亚”号差不多垂直上升了1500英尺,这是由气压表上水银柱下降了两英寸差两分来表示的。在这个高度,风稍大了些,把气球吹向西南方。展现在旅行家们面前的景象多么壮丽啊!整个桑给巴尔岛一览无余,仿佛一张深色的平面图,一块块田地颜色各异,深浅不一;一丛丛树木,有的连绵成片,有的被采伐成矮树林。

岛上的居民变得像虫蚁一样渺小。他们的欢呼声和喊叫声已渐渐消失在远方,只有礼炮声传到气球下面的吊篮里。“这些景色多么美丽!”乔第一个打破沉默,喊了起来。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博士忙着观察气压表上的变化,并且把升降的详细情况记录下来。

肯尼迪四处张望,这样的美景使他应接不暇。

阳光增加了喷嘴的热量,气压增高了,“维多利亚”号上升到了2500英尺的高空。整个桑给巴尔岛一览无余,仿佛一张深色的平面图……

一眼望去,“决心”号就像一只普通的小船,在气球西面的非洲海岸仿佛泛着泡沫的花边。“你们怎么不说话?”乔问道。“我们在看。”博士一面回答,一面把他的单筒望远镜对准非洲大陆。“可我就爱说话。”“你随便吧,乔,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乔独自慨叹起来,不断地发出“啊!唉!呀”的呼喊。

飞越海峡的时候,博士觉得,气球很适合保持在这个高度,可以观察范围很广的海岸。温度表和一支气压表就挂在半挡着门帘的帐篷里,他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另外一支气压表挂在外面,是晚上值班时用的。“维多利亚”号以每小时8英里多一点儿的速度向前飞行。两个多小时后,气球显然已经飞到海岸上空了。博士决定离地面近一些,他减小了喷嘴的火焰。不久,气球降到离地面300英尺的空中。

气球已经飞到了非洲的东海岸上空,这里叫做姆利马,沿岸有一片茂密的红树林保护着堤岸。此时正赶上落潮,博士等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被印度洋的浪花淹没的密集的树根。以前形成海岸线的那些沙丘,一直伸展到远方的地平线。恩古鲁山尖峭的山峰矗立在西北方向。“维多利亚”号从一个村庄上空飞过,博士根据地图得知,这是高勒村。全村的居民都聚在一起,既愤怒又恐惧地呼喊着。有几支箭射向这个空中怪物,但都没有射中。那个怪物仍然在那些气得要死而又无可奈何的人头上潇洒地飘荡着。气球已经飞到了非洲的东海岸上空,这里叫做姆利马,沿岸有一片茂密的红树林保护着堤岸。此时正赶上落潮,博士等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被印度洋的浪花淹没的密集的树根。以前形成海岸线的那些沙丘,一直伸展到远方的地平线。

风转向了南方,博士并不为此着急,正相反,南风可以让他们顺着伯顿和斯皮克两位上尉开辟的道路前进。

肯尼迪终于变得像乔一样爱说话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称赞起这美丽的风光来:“让公共马车歇歇去吧!”一个人说。“让轮船凉快凉快去吧!”“让火车见鬼去吧!”肯尼迪说,“坐火车旅行,什么都看不到!”“气球多好啊!”乔又说,“坐在上面都感觉不到气球在走,而是大自然本身在我们的眼下徐徐移动。”“多么好的景致!多么值得赞叹!多么让人惊奇!真像睡在吊床上做梦!”“咱们吃早饭怎么样?”乔提了一句,清爽的空气激起了他的食欲。“好主意,我的伙计。”“哈,做早饭用不了很长时间。有饼干和罐头肉。”“咖啡管够。”博士补充道,“我允许你借用一点儿喷嘴上的热量,反正有富余。而且,用不着害怕会失火。”“万一失火,就太可怕了,”肯尼迪说,“我们头顶上就是个火药桶。”“还不至于如此。”弗格森答道,“不过,无论如何,气体一旦燃烧,就会越烧越少,我们就会降落到地面上。我们绝不愿意这样。但是不要害怕,我们的气球是被严格密封好的。”“我们吃饭吧。”肯尼迪说。“饭做好了,先生们。”乔说,“我本来要跟你们一起吃饭,不过我还要去煮些咖啡,给你们尝尝看怎么样。”“乔的优点有千条万条,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善于熬制这种饮料。”博士又说,“他把几种不同产地的咖啡混在一起,但他总是不愿意把配方告诉我。”“算了,我的主人,既然我们在高空,我就把配方的秘密告诉你吧。我只不过是把摩卡的咖啡以及波旁岛和里约-努内的咖啡三等分地混合在一起罢了。”

过了一会儿,三杯热腾腾的咖啡端上来了。他们兴致勃勃地吃完了早饭,心情非常愉快。接着,每个人又走上了自己的观察岗位。

这一地区,土壤特别肥沃。在翠绿的穹隆下,窄窄的小路蜿蜒曲折。他们从田野上飞过,那里种植着烟草、玉米和大麦,都已成熟了。间或有大片的稻田,稻秆直立,开着绯红的花。还可以看到绵羊和山羊,它们被圈在用木桩建造的笼子里,以防猎豹猎食。这片沃土上的植物郁郁葱葱。很多村子里,人们一看到气球就大喊大叫,不知所措。弗格森博士小心翼翼地让气球飘在一箭之外的高度。村民们聚集在他们彼此相连的茅屋周围,长时间地看着那些旅行家,嘴里念着毫无用处的咒语。弗格森博士小心翼翼地让气球飘在一箭之外的高度。

中午,博士查了一下地图,估计他们正在乌扎拉莫的上空。田野上青翠葱茏,长满了椰子树、番木瓜和棉花树。气球在田野上空自由自在地飘浮着。乔觉得,既然这里是非洲,有这些异域的植物是很自然的事。肯尼迪还望见远处有几只野兔和鹌鹑,仿佛在特意等着吃他一颗子弹似的,然而那是白费火药,因为他们绝不可能下去拾起猎物。

气球以每小时12英里的速度前进,不久就到了东经38°20′童达村的上空。“斯皮克和伯顿就是在这里发高烧,觉得探险几乎继续不下去了。这时,他们离海岸还不太远。可是已经被疲劳和饥渴折磨得不行了。”

的确,这里一直是疾病流行的地区。博士为了避免传染,只能把气球升高,从一片瘴气上面飞过去,那是太阳炙烤这片潮湿的土地而散发出来的。

有时候,他们能够望见一支商队,在“克拉尔”里面休息,等着傍晚凉爽一些再继续赶路。所谓“克拉尔”就是用篱笆和杂树丛围起来的一大片空地,客商在里面不但可以躲避野兽,还可以防备当地的部落来抢劫。他们还望见,土著们一看见“维多利亚”号,就吓得四散奔逃。肯尼迪很想从近处观察一下那些人,但是,塞缪尔坚决反对。“酋长们都拿着火枪,”他说,“我们的气球就是靶子,很容易挨枪子儿。”所谓“克拉尔”就是用篱笆和杂树丛围起来的一大片空地,客商在里面不但可以躲避野兽,还可以防备当地的部落来抢劫。他们还望见,土著们一看见“维多利亚”号,就吓得四散奔逃。“子弹打出的窟窿能让我们掉下去吗?”乔问道。“不会马上掉下去,但是,窟窿很快会变成一条大裂缝,我们所有的氢气就从缝里飞走了。”“那么,我们还是离这些坏人远一点儿,相安无事吧。他们看到我们在天上飞,会怎么想呢?我估计他们一定想要对我们顶礼膜拜。”“随他们顶礼膜拜吧。”博士答道,“只是,要离远一点儿,这样比较好。你们看,景色有了变化:村庄越来越少了,红树林也消失了——这种植物在这个纬度不能生长。地面变得起伏不平,预示着我们就要到山区了。”“果然,”肯尼迪说,“我好像在那个方向看到了几块高地。”“在西面……这是乌里扎拉山的一条主脉,显然是杜图米峰。过了这道山,我希望找个隐蔽的地方过夜。我要给喷嘴加强火力,因为我们必须上升到500~600英尺的高空。”“这真是个好主意。”乔说,“操纵起来,既不困难又不费力,只转一下开关就行了。”

当气球升高的时候,猎人说:“我们现在舒服极了。刚刚太阳照在红色的沙滩上,那反光让人真难受。”“多么美妙的树啊!”乔喊了起来,“虽是天生的,可真是太漂亮了!用不着十二棵,就可以连成一片树林了。”“这是猴面包树。”弗格森博士答道,“快看,这里有一棵,主干大概有100英尺粗。1845年法国人梅赞也许就是在这棵树下死去的。我们正好在德热拉莫拉村上空,梅赞曾独自一人到这里探险,被当地的一个酋长捉住,绑在一棵猴面包树下。残暴的土著一边高唱战歌,一边慢慢地切开他的骨节,正要割他喉咙的时候停了下来,去磨已经用钝了的大刀。最后,他的头还没有被割掉,就被揪了下来。这个可怜的法国人当时只有二十六岁!”“法国没有因为土著的这桩罪行实施报复吗?”肯尼迪问道。“法国提出了抗议,桑给巴尔的苏丹也想尽办法捉拿凶手,但是没有抓到。”“咱们千万不要在半路停下来。”乔说,“往上升,主人,往上升!您就往上升吧!”“我也愿意往上升,因为杜图米山就竖立在我们前面。如果我计算得不错,晚上7点钟以前,我们就可以越过这座山了。”“夜里我们不飞了吗?”“我们不飞,尽量不飞。假如小心谨慎,提高警惕,即使夜里飞,也不会有危险。不过,只从非洲上空飞过是不够的,还要勘察它。”“到现在为止,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这里并不是沙漠,而是世界上最肥沃、最宜于种植的地方,地理学家的话怎么能相信呢?!”“先等一等,乔,先等一等。以后咱们就会看到了。”

到了傍晚6点钟,气球飘到杜图米峰前面。气球必须升到3000英尺的高空,才能翻越这座山峰。所以,博士得把温度再升高10℃。可以说,他是在用手操纵他的气球。肯尼迪给他指点着要避开的障碍。“维多利亚”号几乎紧贴着山尖飞了过去。

晚上8点钟,气球到了山的另一面,这一面比较陡峭,气球开始下降。他们把铁锚扔到吊篮外面,其中一只锚结结实实地钩住了一棵极大的仙人掌的枝杈。乔立刻顺着锚索溜下去,把锚牢牢地绑在仙人掌上。气球上的人又给他放下了一架软梯,他就灵敏地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气球就停在东风吹不到的地方,几乎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

晚饭准备好了,旅客们已作了一番空中漫步,胃口大开,把储备的食物吃掉许多。“今天,我们走了多少路?”乔一边问,一边咽下吓人的一大口食物。

博士观测着月亮,计算出当地的方位,又查一下给他当向导的精制地图。这地图是《非洲的新发现》一书的插页,是他的学者朋友彼得曼在哥达出版,特意送给他的。在博士的整个旅途中,这地图册都非常有用。上面有伯顿和斯皮克到大湖探险的路线图、巴尔斯绘制的苏丹地图、纪尧姆·勒让绘制的下塞内加尔地图和贝基耶博士绘制的尼日尔河三角洲地图。

弗格森博士还带着一本厚厚的专著,里面汇集了有关尼罗河的所有资料,封面上写着:尼罗河源头——尼罗河流域及其源头概貌,尼罗河勘探史查理·贝克 著

他还备有登载在《伦敦地理学会学报》上的精制地图,任何一个新发现的地方,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他发现,气球横越了两个纬度,也就是向西走了120英里,就在地图上做了记号。

肯尼迪指出,这路线有些偏南。然而,朝南一些正合博士的心意,只要有可能,他很想重新勘察一下以前的探险家们所走过的路线。

大家决定夜里分三班守卫,每个人值一班,保证大家的安全。博士从晚上9点起,肯尼迪从午夜12点起,乔接凌晨3点的班。

于是,肯尼迪和乔裹上被子,在帐篷里躺下,安安静静地睡着了。这时,弗格森博士还在外面守卫。大家决定夜里分三班守卫,每个人值一班,保证大家的安全。

第十三章 飞越瘴疠之地

夜里平安无事,可是到了早晨,肯尼迪觉得十分疲惫,他发了高烧,浑身哆嗦。天气也变了,空中聚集了浓厚的乌云,像是要下一场大暴雨。这里的宗格梅罗是个不幸的地方,除了1月份也许有半个月的晴天,其余时间均不断地下雨。

不一会儿,一阵大雨向旅行家们劈头盖脸地袭来。在他们下面,路上长满了荆棘和大棵的藤萝,加之被当地称为“怒浪”的突发性急流一冲,更是寸步难行。他们清清楚楚地闻到了伯顿上尉说过的那种硫化氢的气味。“据他说,”博士说道,“这里的每一棵灌木后面都埋着一具尸体。他这话说得对。”“真是一个不祥的地方。”乔说,“我觉得,肯尼迪先生在这里过了一夜,就感觉不太舒服了。”“的确,我高烧得很厉害。”猎人说。“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亲爱的迪克。我们是在非洲瘴疠最多的地方。不要在这里久留,上路吧!”

乔熟练地一扳,锚就摆脱了束缚。他又攀着软梯回到吊篮里。博士很快让氢气膨胀起来,“维多利亚”号被一股相当强的风吹动着,重新飞了起来。

在这片浓重的瘴气之中,勉强露出几间茅屋。景象不断地变换,在非洲,面积不大的瘴疠地区往往与宜于居住的地区紧紧相连。

肯尼迪显然很难受,高烧折磨着他强健的身体。“这个时候真不该得病。”他一边说,一边裹上被子,钻到帐篷里。“耐心一点儿吧,亲爱的迪克。”弗格森博士接着说,“你很快就会痊愈的。”“痊愈?那就再好不过了!塞缪尔,如果你的旅行药箱里有什么药能让我恢复健康,赶快给我拿出来,我会闭着眼睛把药吞下去。”“我的药比这个还要有效。我要给你一剂清热解毒的灵药,一分钱也不用花。”“怎么回事?”“很简单,我只要升到这些把我们浇湿的云层上面,离开这个瘴疠之地。你等一下,我会用十分钟让氢气膨胀起来。”

十分钟还没有到,旅行家们就飞越了这片潮湿的区域。“再等一下,迪克,你马上就能感受到新鲜空气和阳光对你的好处了。”“这就是药啊!”乔说,“简直妙极了!”“嘿!这再自然不过了!”“对,很自然,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为了治疗黄热病,我把迪克送到空气新鲜的地方去,在欧洲往往都是这样做的。如果是在马提尼克岛,我就会送他到培雷峰上疗养。”“哎呀!这个气球简直是天堂!”肯尼迪说,他已经觉得好多了。“反正,这气球是一直往天堂走的。”乔郑重其事地说。

这时候,吊篮底下浓云翻滚,构成一幅奇特的景象,一片乌云掩过另一片乌云,反射出一道阳光。“维多利亚”号到达了4000英尺的高空,温度表指明气温有些下降。已经看不到地面了,在西面50英里以外,鲁贝霍山露出亮晶晶的峰顶。这座山,正好在东经36°20′,地处乌戈戈地区的边界线上。风速是每小时20英里,但是,旅客们一点儿也觉察不到气球的晃动,没有感到丝毫的颠簸,甚至不觉得气球在移动。

三个小时后,博士的预言实现了。肯尼迪不再发烧,不再发抖,饭也吃得很香。“这真比硫酸奎宁有效!”他心满意足地说。“我下定决心了!”乔说,“将来我退休了,一定到这里来颐养天年。”

将近上午10点钟,雨过天晴,云层裂出一条大缝,大地又露了出来,“维多利亚”号不知不觉地向地面接近。博士想找寻一股合适的气流,把他们吹到偏东北的方向。在离地面600英尺的高度时,他们遇到了这样的气流。地势坎坷不平,可以说已到山区。宗格梅罗和在这个纬度上的最后几棵椰子树,都消失在东方。

不久,山峦露出了峻峭的顶峰,到处都是绝壁。他们必须时时小心谨慎,避开那些突兀而起的山峰。“我们是在暗礁里航行呀!”肯尼迪说。“放心吧,迪克,我们不会触礁的。”“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旅行真带劲儿!”乔说。

的确,博士十分灵巧地驾驭着他的气球。“如果我们不得不在这浸透了雨水的地面上旅行,我们就得在充满瘴疫的烂泥里跋涉。”博士说,“从桑给巴尔出发以后,我们一半的牲口大概已经累死了。我们也会形容枯槁,悲观绝望,还得不断地跟向导、脚夫纠缠,忍受他们的粗鲁和放纵。白天又湿又热,让人精疲力竭,难以忍受。晚上时常寒气逼人,又有蚊蝇叮咬。有一种蚊子特别厉害,无论帆布多么厚,它们都能刺透,人被咬了就会发疯。更不必说还会遭遇野兽和凶残的土著了。”“我说,咱们不要作这样的尝试。”乔开口就说。“我一点儿也没有夸张,”弗格森博士又说,“如果听一听那些有胆量到这个地区探险的旅行家叙述他们的经历,你们都会流出眼泪的。”

11点左右,他们飞过了依芒热河谷,散布在这片丘陵地带的土著举起武器来威胁“维多利亚”号,当然没有任何作用。气球终于飞到了鲁贝霍山前的最后一道高坡,这是乌萨喀拉群山的第三条,也就是最高的一条支脉。

旅行家们仔细地观察了这个地区的山川地貌。这三条支脉被宽阔的长条平原隔开,杜图米峰构成了第一条台地。它高耸的峰顶由圆锥形的山体组成,山间的土地上散布着漂石和鹅卵石。这些山上最险峻的峭壁正对着桑给巴尔的海岸,西面坡上都是些倾斜的高地。山间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黑色的沃土,那里植物生长茂盛。一条条山溪穿过一丛丛枝叶繁茂的无花果树、罗望子树、棕榈树和加拉巴士树,流向东方,注入金加尼河。“等一等,”弗格森博士说,“我们已经接近了鲁贝霍山,这山的名字在当地的土语中意思是‘风口’,预计一定有几座锐利的山峰达到了某个高度。假如我的地图上画得不错,我们应当升到五千多英尺的高空。”“是不是我们要经常升得这么高?”“这种情况极少。与欧洲和亚洲的高山比起来,非洲的高山就显得比较一般了。不过,我们的‘维多利亚’号飞过那些山毫无问题。”

不一会儿,气体被加热,膨胀起来,气球明显地升高。氢气膨胀并没有危险,现在只占了气球容积的四分之三,气压表上的水银柱只降了8寸,这说明气球已经升到6000英尺高了。“我们会一直这样上升吗?”乔问道。“地球大气层的厚度是6000托瓦兹。”博士答道,“乘坐一个大型的气球,可以升得很高,布里奥斯基和凯-吕萨克就这样做过,但是,他们的嘴和耳朵都出了血,因为空气太稀薄,他们呼吸困难。几年前,两个勇敢的法国人——巴拉尔和布克西奥两位先生——也曾这样冒险升得很高,但是,他们的气球破了……”“他们摔下来了吗?”肯尼迪赶紧问。“当然,他们是科学家,虽然摔下来了,却一点儿也没有受伤。”“好啊,两位先生,你们如果愿意像他们那样再摔一次,就尽管摔吧!我是个大老粗,我还是喜欢恪守中庸,既不太高,也不太低。做人不该野心太大。”

在6000英尺的高空,空气的密度已显著降低。声音的传播也很困难,说话声音听不太清楚。地面的东西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堆扑朔迷离的影子,人和动物都看不见了,道路像条线,湖泊像池塘。

博士和他的两个同伴觉得情况真是非同一般。强大的气流把他们吹过荒凉的高山,山顶上大片的积雪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嶙峋嵯峨的山体显示出造物之初洪水的强大作用。

太阳当头,阳光直射着这些荒凉的山峦。博士给这列山脉画出了精确的平面图。它有四座山峰,几乎排成一条直线,北面的山峰最高。

不久,“维多利亚”号飞到鲁贝霍山的另一面山坡,沿着树木葱茏的斜面下降。接着,在乌戈戈前面的一片荒漠里,他们看到了一些高山和洼地。再往下,一片黄色的平原展现在眼前,被晒得焦枯龟裂,四处生长着耐盐碱的杂草和带刺的灌木。

几丛树木,再远一些,是一片森林,使地平线显得赏心悦目。博士让气球接近地面,他们扔出了两个铁锚,其中一个抓住了一棵无花果树的树枝。强大的气流把他们吹过荒凉的高山,山顶上大片的积雪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乔很快溜到树枝上,把锚仔细固定好。博士让喷嘴仍旧燃烧,使气球保持一定的升力,停在空中。这时,风忽然停了。“现在,”弗格森博士说,“好迪克,拿出两杆枪来,一杆给你,一杆给乔。你们两个想办法弄些又肥又嫩的羚羊肉来,咱们当晚饭吃。”“打猎去喽!”肯尼迪喊了起来。

肯尼迪爬出吊篮,到了地面上。乔早就沿着树枝滑下了树,一边舒展四肢,一边等着肯尼迪。气球上少了两个人的重量,博士就把喷嘴上的火焰完全熄灭了。“主人,您可不要飞走了!”乔喊了一句。“放心吧,小伙子,我的气球绑得很紧。我要整理一下我的笔记。祝你们打猎顺利,要小心一些。我从这个观察哨上监视整个地区,如果发现一点儿可疑情况,我就放一枪,这是回营集合的信号。”“说定了。”猎人答应一声。

第十四章 情况紧急

这地方气候干燥,土壤是黏性的,非常贫瘠,被晒得裂了缝,像是一片荒漠。有几条商队走出来的小路,地面上散落着人和牲口的白骨,已严重地风化,与尘土混在一起。

迪克和乔走了半个小时,钻进一片橡胶树林,眼睛四处察看着,手指紧扣在扳机上,谁也说不准会碰到什么样的麻烦。乔虽然不是神枪手,但也能熟练地使用猎枪。“走一走倒很好,迪克先生。不过,这个地方的路不太好走。”乔一边说,一边在布满石英岩的山路上磕磕绊绊地向前走。

肯尼迪做手势招呼他的同伴停下来,不要说话。他们得学会不带狗打猎。无论乔多么机灵,他也没有短毛犬或是猎兔犬那样灵敏的鼻子。

在一条河床上有几处沼泽,十来只羚羊正在那里喝水。这种机灵的动物,一感到有危险就躁动不安,每喝一口水就抬起那美丽的头,翕动着鼻孔,闻一闻有没有猎人的气味。

乔一动也不敢动。肯尼迪绕过几个灌木丛,走到射程之内,开了火。转眼间,那群羚羊都逃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头公羚羊肩窝处中了一枪,倒在地上。肯尼迪向他的猎物跑过去。

这是一只南非羚羊,一种极为美丽的动物,它的毛是灰色的,还泛着浅蓝色的光泽,腹部和腿的内侧像雪一样白。“这一枪打得不赖!”猎人欢呼道,“这是一只珍稀品种的羚羊。我要把它的皮剥下来,好好保存。”“哎呀,迪克先生,您竟有这种打算?”“当然了,你看看这皮多漂亮!”“不过,要带这么重的东西,弗格森博士会答应吗?”“你说得对,乔。不过,要把这么漂亮的猎物整个扔掉,真让人丧气!”“整个扔掉?那可不行!迪克先生,咱们可以把最有营养的部分取走。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会干得麻利漂亮,就像伦敦屠宰行会令人尊敬的会员一样。”“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吧,朋友。不过,你要知道,我是猎人,打野兽和剥兽皮都难不倒我。”“我当然相信,迪克先生。请您费心用三块石头搭个炉灶,再找一大堆干柴。再过几分钟,我就要用您烧得旺旺的火烤肉。”“这用不了多少时间。”肯尼迪答应一声。

他马上就着手去搭炉灶,不一会儿就生好了火。

乔从那只羚羊的身上割下一大块排骨和几块最嫩的里脊。很快,它们就被烤得味道鲜美了。“塞缪尔一定会喜欢吃的。”猎人说。“您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迪克先生?”转眼间,那群羚羊都逃得无影无踪,只有一头公羚羊肩窝处中了一枪,倒在地上。“当然是想你手里干的活儿,想你的烤肉排。”“根本不是。我在想,如果我们回不到气球上,我们就糟糕透了。”“哼!多么荒谬的想法!你以为博士会把我们扔下不管?”“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万一他的锚滑脱了呢?”“这不可能。再说,即便滑脱了,塞缪尔也很容易让气球再降下来。他几乎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气球了。”“可是,万一大风把他吹走了,他不能回来找我们了呢?”“哎呀,乔,不要再想入非非了,你的话真杀风景。”“嘿,先生,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值得大惊小怪,所以,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必须预见……”

正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枪响。“哦!”乔喊出了声。“是我的马枪,我听得出这声音。”“是个信号!”“我们有危险!”“也许是他遇到了危险。”乔说。“快回去!”

两个猎人赶紧拾掇好猎得的肉食,顺着肯尼迪来的时候故意折断的树枝往回走。丛林太密,他们在林子里看不见“维多利亚”号,不过,他们离得也不会太远。

又传来第二声枪响。“情况紧急。”“哎呀,又放了一枪!”“我看,这是在自卫。”“我们快点儿!”

他们迈开大步跑了起来。等到他们赶到树林边上,首先看到“维多利亚”号还在原来的地方,博士也待在吊篮里坐着。“发生了什么事?”肯尼迪问。“天哪!”乔喊了出来。“你看到了什么?”“那里有一群土著在围攻气球!”

果然,离他们两英里的地方,有三十来个人聚在无花果树下,指手画脚,唧唧喳喳,上蹿下跳。有几个正在往树上爬,都爬到最高的树枝了。看来博士很危险。“看来主人要丧命了!”乔喊了起来。“冷静一点儿,乔。好好看着。我们能一下子打死四个黑人!向前冲!”

他们飞速地跑了一英里。这时,从吊篮里又放出了一枪,打中了沿着锚索向上爬的一个大怪物,那具尸体从一个树枝落到另一个树枝上,挂在离地二十多英尺的地方,两条胳膊和两条腿还在空中摇晃着。“嘿!”乔一边说一边停住脚,“这头鬼畜生被什么挂住了?”“不管它,”肯尼迪说,“快跑,快跑!”“啊!迪克先生,”乔哈哈大笑起来,叫道,“是用尾巴挂着!是它的尾巴!一只猴子!只不过是一群猴子!”“这总比是人好一点儿。”肯尼迪一面回答,一面冲到那群吱吱叫的畜生中间。

这是一群相当可怕的狒狒,凶残,粗暴。它们的嘴像狗一样,看起来阴森恐怖。不过,几声枪响很容易就把它们制伏了。这群面目丑陋的怪物四散逃走,只留下了地上的几具尸体。

这时,肯尼迪顺着绳梯爬上去。乔爬到树上,解下了锚。吊篮降到他的身边,他毫不费力地回到吊篮里。几分钟后,“维多利亚”号升到空中,由一阵微风吹着向东飘去。“真是一场奇袭!”乔说。“我们还以为你受到土著的围攻了。”“只是一群猴子,还算万幸。”博士答道。“从远处看,区别并不大,亲爱的塞缪尔。”“甚至从近处看也差不多。”乔说。“不管怎样,这群猴子的进攻可能引起严重的后果。如果锚被它们摇来摇去滑脱了,谁知道大风会把我吹到哪儿去!”“我刚才对您说什么来着,肯尼迪先生?”“你刚才说得对,乔。可是,你刚才正在烤羊肉,我在一旁看着,馋得要命,我没有听清。”“这话我相信,”博士接着说,“羚羊肉味道好极了。”“你们可以亲口尝一尝,先生,餐桌已经摆好了。”“老实说,这种野味吃起来很可口,”猎人评断说,“一点儿也不腻。”“好啊,我就一直吃这种羚羊肉直到老死。”乔满嘴里塞着羊肉说,“如果再来一杯加糖的英国烧酒助消化,那就更妙了。”

乔去准备他刚说的这种饮料。大家品尝过后也都说好。“直到现在,一切都进展得相当顺利。”他说。“非常顺利。”肯尼迪也表示同意。“您看,迪克先生,您还后悔陪我们来旅行吗?”“哼!我当初就想看看有谁能拦住我!”猎人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时已是下午4点,“维多利亚”号遇到了一股较快的气流,地势越来越高。过了一会儿,气压表上的水银柱指出已经到达海拔1500英尺的高度,博士不得不让气球里的气体膨胀到一定程度以保持气球的高度,所以,喷嘴一直不停地燃烧着。

快到7点时,“维多利亚”号飞临卡涅梅盆地的上空。博士立刻认出了这方圆10英里的垦殖区,星星点点的村落散布在猴面包树和加拉巴士树中间。乌戈戈地方一位苏丹的官邸就建在这里。这里的文化也许不是非常落后,因为很少有买卖自己同胞的现象。不过,人和牲口一起住在像草垛一样的茅棚里。那种茅棚没有梁,也没有柱子。

过了卡涅梅,地面上岩石嶙峋,十分荒凉。又飞了一个小时后,离姆达布鲁不远的地方,他们看到一片肥沃的洼地,那里植物生长茂盛。天黑了,风也停了,大气仿佛都已入睡。博士在不同的高度想找一股气流,但是找不到。看到天地之间这样宁静,他就决定在空中过夜。为了确保安全,他又上升了1000英尺左右。“维多利亚”号在空中悬着,一动不动。静谧的夜空上,繁星点点。

博士值夜班的时候,迪克和乔静静地躺在铺盖上,睡得很沉。到了午夜,才由苏格兰人换了博士的班。“只要有一点儿动静,你就赶快叫醒我。”他对迪克说,“特别是要牢牢地看着气压表,那是咱们的罗盘。”

夜里很冷,昼夜的温差达到14℃。随着夜幕的降临,动物们的晚间音乐会开场了。它们又饥又渴,纷纷出了窝。青蛙唱着男高音,豺狼厉声尖叫,狮吼低沉雄浑,共同构成一台生动的大合唱。

早晨,弗格森博士起来工作的时候,看了看气压表,发觉夜里风向变了。两个多小时以来,“维多利亚”号向东北方飞了三十多英里,此时正经过马班古鲁的上空。这是一个多石的区域,到处耸立着美丽光滑的花岗岩,地势起伏不平。许多圆锥体状的岩石像卡奈克的岩石一样,竖立在地面上,很像祭司们的石桌坟。无数水牛和大象的骨骼,白花花的,随处可见。树木很少,只是在东面有一片深色的树林,树林深处有几个村落。

到7点钟时,一座圆形的大山出现在旅行家们的眼前,方圆两英里,像是个巨大的甲壳。“我们走的路线很正确。”弗格森博士说,“这就是基胡拉穆瓜。我们要在这里停留一会儿,给我的燃烧器加一些水。想办法让锚钩住什么东西吧。”“树木不多。”猎人应了一声。“那也要试一试。乔,把锚扔出去!”

随着升力的减小,气球渐渐接近了地面。两个锚在地面拖动,其中一个的铁爪钩住了一条石缝,“维多利亚”号停住不动了。

不要以为气球停止的时候博士会把火焰完全熄灭。使气球保持平衡状态的条件是按海平面来计算的,而陆地总是越来越高,当地面上升到600~700英尺时,如果不给气球加温,它就要降得比地面还低,所以要使气体相应地膨胀,以维持升力。只有在完全没有风的情况下,博士才会让吊篮落地,气球用不着负载吊篮可观的重量时,才可以不点火,自己浮在空中。

地图上标明,吉乌-拉-姆考西面的坡上有几个大沼泽。乔独自拿着一个可容10加仑水的桶去那里取水。他没有费什么周折,就在一个荒凉的村子附近找到了地图上标出的那个地方,汲了水。不到三刻钟,他就回来了。他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只是发现了几个捕象的大陷阱,他差一点儿掉到其中一个里,那里面躺着一具已经风化的兽骨。

这次出去,他还带回来一种欧楂果,猴子很喜欢吃这种果实。博士认出来,这是叫做“姆邦布”树的果实。在吉乌-拉-姆考的西部,这种树很多。弗格森博士几乎是心神不安地等候乔回来的。在这个不好客的国度,哪怕只是逗留很短的时间,也让他提心吊胆。

吊篮差不多碰着地面,装水是不会有任何困难的。乔又取出了锚,然后灵巧地爬到他主人的身边。博士马上加大喷嘴的火力,“维多利亚”号又开始了空中之旅。

现在,离非洲中部的重镇卡泽赫只有100英里了。幸好遇到东南风,旅行家们有希望在当天赶到。他们以每小时14英里的速度前进。这时,驾驭气球已经有些困难,如果不使气体膨胀,气球就不能升得很高,因为这里的地势平均海拔已到3000英尺。只要有可能,博士就尽量不用使气体膨胀的办法。他灵巧地操纵着气球,沿着陡峭的山坡弯弯曲曲地前进,低低地从坦波和图拉维这两个村庄的上空掠过。图拉维村已在乌尼雅姆维兹的地界,这是一片美丽的地区,树木高大,仙人掌更是壮硕。

下午两点前后,天气晴朗,火热的阳光下没有一丝风,“维多利亚”号在卡泽赫城的上空飞过,这里离海岸350英里。“我们是9点从桑给巴尔出发的,”弗格森博士查阅着他的笔记说,“曲曲折折飞了两天,我们已经飞越了500英里。伯顿和斯皮克两位上尉走这么长的路,竟用了四个半月的时间。”

第十五章 卡泽赫历险

卡泽赫是非洲中部的重镇,但是还没有形成城市的规模。说实在的,非洲中部根本没有城市,卡泽赫只不过是六条连在一起的大山沟,沟里有一些小房子和奴隶住的草棚,都带着小小的院子。精心耕种的小菜园里,洋葱、甘薯、茄子、南瓜和香菇生长茂盛。

乌尼雅姆维兹是月亮神最富庶的地方,是非洲富饶的花园。乌尼雅涅贝是这个地区的中心,这是一块福地,几个阿曼人的家庭在这里过着悠闲的日子,他们都有纯正的阿拉伯人血统。

这些人一直以来在非洲中部和阿拉伯地区做生意,买卖橡胶、象牙、印花土布和奴隶。他们的商队走遍了赤道南北,甚至还到沿海地区为富商大贾贩运奢侈用品和消遣物品。而那些富商由妻妾和仆从围绕着,在这洞天福地里过着安安稳稳、无所事事的日子,整天躺着嘻嘻哈哈,不是抽烟,就是睡觉。

在这些山沟周围,有许多土著的小屋、做买卖的广场、种着大麻和曼陀罗的田野、蓊郁的树木和清凉的树荫。这就是卡泽赫的全貌。

商队通常都在这里集合,从南面来的商队带着奴隶和象牙,从西面来的商队把棉花和玻璃器皿贩运给大湖地区的部落。

各个市场上一直吵吵嚷嚷,乱哄哄的。混血儿脚夫在吆喝,有的在打鼓,有的在吹号,骡子和驴嗷嗷乱叫,女人在唱歌,孩子在嬉笑,商队的头目不时地甩着响鞭,好像在给这“田园交响乐”打着拍子。

那里,杂乱无序地陈列着鲜艳耀眼的布匹、玻璃珠子、象牙、犀牛角、鲨鱼牙、蜂蜜、烟草、棉花。那里,进行着最稀奇古怪的交易。那里,任何东西的价值,只在于是不是有人想买。

忽然,这些活动、骚乱和喧嚣一下子都停止了,“维多利亚”号出现在空中。它仪态万方地飘浮着,几乎是垂直地慢慢下降。男人、女人、孩子,奴隶、商人,阿拉伯人和黑人,都逃得无影无踪:有的跑进了“大殿”,有的钻入了茅屋。“亲爱的塞缪尔,”肯尼迪说,“如果我们总是引起这样的恐慌,我们就很难跟这些人做买卖了。”“无论如何,有一种最简单的买卖总可以做成。”乔说,“咱们不动声色地下去,把最值钱的货物抢走,不理那些商人,咱们就发财了。”“哼,”博士反驳说,“这些土著最初会害怕。但是,出于迷信或是好奇,他们很快还会回来的。”“主人,您说这可能吗?”“咱们等着瞧吧。不过,最好不要离得太近。‘维多利亚’号没有装备铁甲,也没有缝着外皮,挡不住子弹,也挡不住弓箭。”“亲爱的塞缪尔,你打算跟这些非洲人谈一谈吗?”“如果可能谈,为什么不谈呢?”博士答道,“在卡泽赫,大概有一些受过教育、不太野蛮的阿拉伯商人。我记得伯顿和斯皮克先生一直称赞这个城市的居民热情好客。我们可以碰碰运气。”“维多利亚”号渐渐接近了地面,一只锚固定在市场附近一棵大树的树梢上。

这时,所有居民先从他们的藏身之地小心翼翼地露出头,接着走了出来。有几位巫师大胆地走在前面。当地人把他们叫做“旺冈加”,他们身上佩戴着圆锥形螺壳,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此外,他们腰里挂着油黑发亮的葫芦和各式各样的法器,一派大学问家不修边幅的样子。

人群渐渐地聚到巫师身边,女人和孩子把他们围了起来。鼓声此起彼伏,人们拍着手掌,或是把两臂伸向天空。“这是他们祈祷的姿势。”弗格森博士说,“如果我估计得不错,咱们要在这里扮演一次厉害角色啦。”“好啊,先生,您就开演吧。”“亲爱的乔,这一回,你也许要变成一位天神啦。”“嘿,先生,我一点儿也不为难,我很喜欢享受奉献。”

这时,一个巫师一挥手,嘈杂声立刻停止。他向旅行家们讲了几句话,但谁也听不懂他的语言。

弗格森博士也没有听懂,但是,他壮着胆子说了几句阿拉伯语,人家立刻也用阿拉伯语回答他。

善于讲话的巫师说了一大套颂词,辞藻华丽,十分中听。博士马上意识到,“维多利亚”号确确实实被他们当做月亮神了。这位慈祥的女神屈尊降贵,驾临本城,还带来了她的三个儿子。对于这片为太阳特别宠爱的土地来说,这是永远不会被忘却的殊荣。

博士庄严地回答说,月亮神感到需要对她的崇拜者更亲近些,所以每千年巡视一次她的领土。他让那些人不要拘束,不要白白放过女神下凡的机会,有什么愿望和要求尽管提出。

那巫师回答说,他们的“玛尼”,也就是苏丹,已经卧病多年,恳请上苍垂怜,予以救治。他还邀请月亮神的三个儿子跟他走。

博士把巫师的邀请告诉了他的同伴。“你要去见那个黑人国王?”猎人问。“当然,我觉得这些人是一片善意。现在大气又很平稳,一点儿风都没有,用不着为‘维多利亚’号担心。”“可是,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呢?”“放心吧,亲爱的迪克,用我的那点儿医学知识对付得了。”

接着,他就对众人说:“月亮神垂怜为乌尼雅姆维兹所爱戴的君主,她派我们为他治病。现在准备迎接我们!”

欢呼声和歌唱声比以前更为热烈,黑压压的人群又骚动起来。“现在,我的朋友们,”弗格森博士说,“必须有所防备,以便到时候我们能马上脱身。迪克留在吊篮里,看守喷嘴,要保持足够的升力。铁锚绑得很结实,不用担心。乔陪我下到地面上,不过,乔要守在绳梯下面。”“怎么,你一个人到那个野人家里去?”肯尼迪说。“怎么,塞缪尔先生,”乔喊起来,“您不愿意让我陪您陪到最后吗?”“不用,我一个人去。这些老实人以为他们的月亮神下凡了,这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