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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6 12:3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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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骆彬慧

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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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四娘演义

吕四娘演义试读:

前言

湖南秀才曾静,对大清的统治非常不满,遂与志同道合的张熙、沈在宽一起写信给川陕总督岳钟琪,希望岳钟琪能够出兵帮助他们推翻雍正的统治。没想到事情败露,雍正帝下令严加处理此案,从而制造了历史上有名的“曾静、吕留良案”。吕家全家被斩,吕留良、吕葆中的尸身也没有幸免,被人从地下挖出,斩首、鞭尸。吕留良的孙女吕四娘,因为和母亲在杭州西湖山隐居,才幸运地活了下来,在老家人吕德的带领下,逃出了浙江。当知道吕家满门全都惨死在雍正的屠刀之下时,吕四娘发下“不杀雍正,死不瞑目”的血誓。吕德带着他们走到了安徽境内,到了黄山脚下,吕四娘的母亲林氏经不起长途的劳累,病倒在客店里,偶遇少侠白无双,救了林氏的性命,吕四娘母女感激不尽。林氏病愈后,三人继续赶路。在黄山深处,黄犊老英雄出手救了吕四娘母女,并把他们主仆三人收留在自己的“野云草堂”。为了报仇,吕四娘在暗地里偷学武功,黄犊发现她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于是把自己毕生所学全部传给了吕四娘。在“了然”大师的引荐下,吕四娘到五台山拜独臂神尼为师,学会了上乘武功,把“摄神运气法”和“神女剑法”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学成后,下了五台山,一路上除恶扬善威震四方。途中救了被人追杀的白无双,白无双和吕四娘一起回到黄山,安葬了祖父和父亲的骨灰。在黄山休养的时候,听到了在江苏镇江要斩沈在宽的消息,吕四娘、白无双、黄犊马上出发赶到镇江,经历了一番曲折之后,终于救下了沈在宽,可是他全身筋脉已断。为了挽救沈在宽的性命,吕四娘和白无双又远赴关外寻找千年宝参。在关外,白无双救了落水女孩惠仙,从而找到了失散十几年的母亲白氏,母子相认。在千年宝参的作用下,沈在宽的身体一天一天恢复。白氏、小惠仙和白无双也一起来到了黄山。正是雍正全国选秀女的时候,惠仙为了报答吕四娘的救命之恩,决心入宫当内应。吕四娘也往北京去,走到泰山脚下时,偶遇老英雄甘凤池,捣毁了雍正的“血滴子”,学会了棉丝轻功。到了北京城,和白无双找到了正在圆明园执役的惠仙,又得到了十四王爷的帮助,几个人定下了杀雍正的计划。谁知道离了狼窝又入虎口,十四王爷利用吕四娘杀雍正的机会,想要发动政变,夺回皇权自己当皇帝。白无双、吕四娘看清了政治纷争背后的险恶人性,决定远离事非之地。在众多英雄的合力帮助下,他们终于平安脱身来到了关外,一家团聚。白无双和惠仙终成眷属,吕四娘和沈在宽的感情之路还是一波三折……编者

第一回 清皇帝大兴文字狱 吕留良闭门受牵连

自古江南就被称为“丝绸之府,鱼米之乡”,特别是江苏扬州风景秀美,气候怡人。都说是山清水秀出贤才,江浙一带也算是人才辈出。有众所周知的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晚唐诗词成就极高的李煜、冯延巳,还有宋代柳咏、陆游、徐渭、冯梦龙这些人。到了民国时江浙一带也是人才济济,有像王国维这样的奇才,也有像丰子恺这样的书画家,还有像鲁迅、周作人、冰心、叶圣陶、朱自清这样的大文豪。

吕留良生长在江浙文秀之乡,他是浙江嘉兴人,明末秀才,是江南有名的学者。可是明朝江山气数已尽,再有才学的英雄也没有用武之地。满清鞑子早就想统治中原,加上吴三桂献关投降,满清大军就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大明一命呜呼!可怜这样的才子空有一颗报国之心,却没有施展的余地。清军南下江浙的时候吕留良也就十七八岁,真是年少气盛,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能挽救破碎河山,于是就和同窗好友散尽家财组织义军,哪想到不但没有阻挡住满清大军,自己的好朋友也死在了战争中。吕留良一看明朝是一点希望都没了,算了!从此再也不过问外面的事,而是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写文章作诗上。吕留良

吕留良是一代才子,秉性聪慧,文章一流。文字精湛笔力老道,行文气势充沛,称得上是一代宗师。他的文章立意很深,表面上对政治对大清的统治不做任何的评价,实际上他把不满的情绪全都散落在字里行间。

吕留良有七个孩子。对子女的教育他一向只是引导而不苛求太多,大多是依照他们的天性尊重他们的选择。长子吕葆中愿意做官,不太赞成父亲清静无为的人生态度,决心在科举中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吕葆中奋发有为,殿试中还真金榜题名考中了探花,获得由紫禁城的午门进入正大光明殿晋见皇帝的殊荣,吕葆中得意洋洋,众人也顺势称赞,吕留良却淡淡地说:“没啥稀奇,以后还不知下场如何!”

果不其然,吕葆中因“伪朱三太子案”受到牵连,被捕入狱差点没死在里面。吕家上下打点,吕大爷命是保住了,可是被免去了官职,贬成了老百姓。吕葆中又是一根“直肠子”,他相信只要能见皇上一面,把经过说清,皇上一定会收回成命,洗刷自己的冤屈。于是他长期客居京城之中等待这个机会,他怎么知道这个冤案就是皇上亲手制造的。在苦苦等待之中,大爷尝尽了人间冷暖,心情长期受到压抑,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最后是死在了京城。

吕葆中的妻子林氏,秀外惠中、知书达礼,也是个大家小姐。吕葆中受牵连进了监狱,林氏已身怀六甲,后来生了个女儿取名叫四娘。林氏为了保住丈夫的命把家里大部分财产用在了疏通关系上,本以为吕大爷出狱后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结果吕葆中还是撇下了她们母女。死了的人闭上眼睛什么都可以不管了,可是苦了活着的人,林氏知道丈夫死时真是万念俱灰,本想随着丈夫就这么去了。可是看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四娘,又不忍心让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可怜的孩子出生时就没了爹,若再没了娘,小家伙又如何能活得下去呢?

想到这里林氏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正当林氏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正是仆人吕德。吕德身材不高,皮肤粗黑,从小就在吕家为仆,虽是仆人但吕家人却把他当成家人一样看待。吕德感激主人对自己的恩情,做事勤勤恳恳也很忠诚。

吕留良知道长子死在了北京城真是痛心疾首。大半生已经过去,没想到老了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听说大儿媳林氏生了个女儿,吕留良心想儿子已经死了,留下这母女二人怎么生活?再说四娘毕竟是吕家血脉,祖父养育孙女也在情理之中。于是就派吕德接林氏母女二人到嘉兴府桐乡县和吕家共同生活。

林吕二家是世交,林氏没过门时就常听父亲提起吕留良的为人与才学,非常仰慕。如今母女二人走投无路时又得到吕家的照顾,林氏真是感激不尽。到吕府后林氏侍奉公婆周到、殷勤,平日里修身养性、吃斋念佛倒也清净。况且林氏喜好宁静、安稳,早有出家的念头,只等四娘长大成人有了好归宿,林氏就要遁入空门。吕留良对四娘更是爱如珍宝,一是将对长子的思念寄托在四娘身上,二来四娘明眸皓齿、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

日子安安稳稳地过了三年,吕葆中死时吕留良已是白发老人,再加上丧子之痛,吕老先生心情一直不好,身体也越来越差。到了第三个年头上撒手西去,一代文学名流就这样结束了他的一生。

林氏母女再一次失去依靠。吕家原来是富裕之家,吕家子孙可以不必为衣食发愁。可是清初吕留良组织义军,拿出了家中大部分钱财,家中剩的也就是祖屋及土地若干。吕留良是文人不太善于经营,就靠出租土地和办学讲课得到的收入维持家中的生活。三年前吕葆中入狱,吕家卖了部分土地的钱又加上林氏的全部积蓄,才保住了吕大爷的命。吕留良的其他六个儿子,虽都读书却不求取功名,既不懂种地也不会经商做生意,到吕留良死的时候家里已经是坐吃山空。如今吕留良已不在人世,林氏想到自己的凄惨身世,长叹一声心想罢了,如今公公过世,我母女二人无依无靠,不如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过完下半辈子,再给四娘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对死去的丈夫有个交待。于是说明了自己的心愿,告别了吕家老小,带着女儿四娘来到杭州西湖山,这里有一座尼姑庵。老家人吕德把她们二人送来,在尼姑庵附近买了一间独门独院的泥草房。老家人将小院简单修了一下,母女二人就在这里落脚了。林氏每天到尼姑庵中,早晨晚上诵读经书,白天再干点零活给人缝缝补补,日子过得平静如水。林氏已经没有了其他念头,只盼着女儿四娘一天天长大。四娘乖巧懂事、聪明伶俐,当女儿长到五岁时林氏就拣些简单的诗书教她,并给四娘讲祖父吕留良的故事。林氏告诉四娘祖父是如何一身正气,如何有才学,吕家又是如何的诗书传家。小四娘非常爱听,每天缠着母亲讲祖父的事,吕留良完全成为四娘心中的大英雄。

就在母女二人在尼姑庵中清净度日之时,外面世界却纷繁杂乱。只说此时当朝的皇帝,乃是康熙帝的四子雍亲王胤禛。康熙皇帝共有三十五个儿子,为争夺皇位,皇子们私下里较量,兄弟之间相互迫害。康熙帝驾崩之后,大臣们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的锦盒中取出的圣旨上赫然写着“将皇位传给四皇子”。康熙帝竟将皇位传给了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四儿子胤禛。这道遗旨受到了很多人的置疑,不仅是敌视雍亲王的人,就是在民间老百姓中也有很多猜测。很多人认为是雍亲王指使隆科多在康熙的遗诏上动了手脚。雍正帝登基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动用一切手段消灭异己,残暴异常。先后囚禁、软禁、远调了同他争夺皇位的八阿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又在民间大兴文字狱,使得许多无辜的百姓含冤而死。许多的汉人学士在这种紧张的政治高压下不敢多说话,说错一句话就有掉脑袋的危险。

话说此时湖南有一个儒生叫曾静,从小饱读诗书,总想考个功名,可是只中了个秀才。要说曾静这个人没有才气吗?也不是,只是要考个举人、进士什么的还要在官场上打点打点,曾静一没关系二没金钱,所以三番五次名落孙山。正在无聊之时猛然想起上次赶考时路上遇到的书生沈在宽。二人一见如故,整夜地促膝而谈,真有相见恨晚之意。

沈在宽不过十八九岁,在江浙一带是家喻户晓的神童,从小跟着严鸿达、严鸿逵二位学者学习诗文。二严见沈在宽聪慧过人十分珍爱,将平生所学都教给了他。说起二严也是当时的名士,不仅人品值得人称赞,而且诗学、理学造诣极深,况且二严又是吕留良的亲传弟子,有这样的老师沈在宽怎能不出类拔萃?当日科考结束二人便换帖成了异姓兄弟。沈在宽在临行前告诉曾静自己住在浙江嘉兴府,并给曾静留下了详细的地址。曾静回到家乡后真是百无聊赖,想不如趁这个时候出去一趟,一来很想沈在宽,二来也散散心逛逛风景。

曾静按沈在宽留的地址来到了嘉兴沈家门前。从外看来沈家屋脊相连也是一个大院落,黑漆大门铜钉铜把,门楼上高挑两个大红灯笼,两个金漆的“沈”字闪闪发光。曾静上前扣打门环,几声清脆的扣打声后大门被轻轻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仆人。曾静说明来意后,仆人领着他进了沈府。曾静跟着仆人跨过跨院,沿着回廊慢慢走到会客厅,路程并不很远。曾静在行走中暗暗称赞真是诗书之家,屋宇亭台别有一番味道,怪不得沈在宽身上飘逸着一股俊朗之气,试想长久生活在这样的诗书人家,又怎么能不沾染着梅青竹绿的清高之气呢?正想着仆人已经把曾静带到会客厅,曾静坐下后仆人送上茶水,仆人毕恭毕敬地请曾静稍等片刻,他去请沈公子。

此时沈公子正在后房读书。仆人走后曾静仔细打量这间房,这间房面积不小,屋子中央有个长桌,此桌很长可供几个人同时写字画画,上面笔墨纸砚样样俱全。见那砚台都是上好的端砚,纸清一色是徽州宣纸。长桌的周围是半圈椅子按椭圆形状排列,椅子与椅子之间是小茶几。所有桌椅都是楠木做的,手工雕花越发显得古色古香。客厅中这样排列桌椅的方式曾静还是头一回见到,别人家招待客人的会客厅一般是两排茶桌茶椅,中间有一个过道,过道头处面南背北横着两椅一桌,长桌背后一般是一幅巨画,画上大部分画着青松翠柏或猛虎下山。再看沈家客厅的墙上垂着的都是各名家墨宝。曾静仔细地看了一下身边的一幅字,赫然署着“吕晚村”三个字。暗想莫非是吕留良手书,正想仔细看看的时候,就听到了脚步声响,进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沈在宽。

沈在宽一代才俊,中上等的个头,面白如玉,眉宇之间透出飒爽之气。在宽进了门便拱手笑道:“曾兄,想死小弟了,多日不见兄长一向可好?”

曾静连忙拱手还礼,说:“在宽,从那天一别真是十分想念,这几天有空就跑来看你了。”

兄弟二人手拉手坐下聊着分别后的一些事情,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沈在宽又让曾静留下来吃晚饭。沈在宽告诉曾静沈老先生出门远游,家中只留下他一个人,沈老爷临行前嘱咐在宽不要贪玩,要勤读诗书,否则的话回来后一定要惩罚在宽。沈在宽不敢不听,每天在家写诗读书。听家人说有个叫曾静的来了他真是喜上眉梢,放下书马上出来和曾静见面。晚饭后沈在宽又执意留曾静住在家中。

晚上,他们两个人秉烛闲谈,曾静忽然想起白天在沈家客厅中见到的,就问:“在宽,为什么贵府会客厅与别家不同,莫非这么大个沈府没有书房,竟与客厅混用?”

在宽笑道:“非也,非也,只是因为家父特别喜欢书画,而且家父的朋友很多都是当代书画名家,他们互相切磋总要耍上几笔,父亲索性将会客厅改了,这样既可会客又可书画,岂不两得?”

曾静道:“原来如此,我见垂挂的墨宝中有一幅署着‘吕晚村’的,可是吕留良先生真迹?”

在宽道:“曾兄有所不知,家师严鸿达、严鸿逵二位先生是吕留良的学生,而且家父也跟吕家是朋友。这幅字就是吕先生生前光临寒舍时亲笔所写,怎么会不是真的?”

吕留良也算是当时的文坛领袖,他的大名曾静早听说过,以前曾静也读过吕留良评点时事的文章,说理透彻、立意深远。曾静非常喜欢,常将它摆在案头把玩,可是一直没有机缘深入研读吕留良全部著作。没想到沈家与吕留良竟有这样的关系,曾静对沈家随之又多了一层亲切。沈在宽的书房中收藏着吕留良的全部文章,成集成册装订得很精美,曾静就像见了稀世珍宝一样爱不释手,不住地发出赞美之声。沈在宽见他如此喜欢便道:“曾兄如此之爱,不如这些就送给曾兄了,我家中还有晚村先生的藏书,家父因为喜欢就刻印了许多份,这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曾静听沈在宽这么一说不禁喜出望外。

当晚曾静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曾静觉着自己快到而立之年了,依然一无所成。读了书不过还是个秀才。晚村先生一生也没做过官,可是名气在外,仰慕之人不计其数。大丈夫建功立业即使不能扬名立万,也不能白活一回。为什么不效仿晚村先生读书著说,用深刻的道理启迪后世呢?

本来曾静打算在浙江停留几日就起程或回乡或到别的地方游玩。此时他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就留在这里找一个僻静清幽的地方细读吕先生诗文,广交朋友做一个风流文人也不算白活。

第二天清早他就把心里打算的事讲给沈在宽听,沈在宽听后一百个赞成,兄弟俩可以常来常往好不快活。沈在宽想留曾静在家里长住,可是曾静不肯,曾静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有山水为伴,竹鸟鱼虫为邻。沈在宽忽然想起沈家在西湖山有一处房产,多年前跟着母亲去西湖山尼姑庵进香,在那里休息了一会。房子很多年没人住了,简单修一下还是可以容身的。

于是曾静就搬到了沈家西湖山的茅屋之中。背山面水花香鸟鸣,茅屋斜对着不远处有个尼姑庵,每日晨钟暮鼓,香烟之气飘散而来缭缭绕绕,闻着就觉得身轻体健。茅屋正对面有户人家,家中只有一个大婶带着个女孩子。她们都穿着粗布衣服,可还是可以感觉到从这对母女身上散发出的书卷气。

时间久了曾静慢慢和她们熟了起来。有时衣服破了大婶会找来碎布给他缝上,大婶家里要是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给曾静留出一份。曾静听大婶叫女孩子四娘,他也跟着叫她四娘。此时的四娘十四五岁了,当年林氏离开吕家带四娘来到这里的时候,四娘还是个孩子。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四娘已出落成一个大姑娘,身材修长,面色红润,皮肤白皙,眉眼之间流动着光彩,骨子里透着轻盈的高贵之气,真是赏心悦目。见曾静是读书之人,四娘就“曾先生”“曾先生”地叫,还把自己在读书中遇到的不明白的地方向曾静请教,曾静也一一详解,四娘也是绝顶聪明一点就通。

曾静每天潜心读书,长进很快。每次读吕先生的文章都会有心得,曾静高兴得不得了。常常感觉吕先生文章中隐藏着极深的含义,吕先生的字里行间流露着对国家民族的深切忧思。曾静读书之余常与沈在宽等相聚交流心得,有时谈论国事常常愤怒不平,他们对雍正皇帝大兴文字狱迫害异己的残暴行为痛恨不已。

朋友的圈子越来越大,沈在宽常把当地的一些名士带来介绍给曾静,这些人大多是汉人学子,不满朝政的占多数。这一天曾静早起读书,快到中午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有人敲打柴门。曾静心想难道是四娘?不禁高兴起来。在这深山闭门读书,和四娘一家为邻,林氏婶子对自己和善周到,四娘更是伶俐可爱。不知不觉中曾静心中已深深印下了姑娘的影子,心想此生要是有四娘为伴,真是不枉来人世一回。慢慢地曾静发现要是有一天见不到四娘,就好像心里少了点什么,吃不香睡不着。今天一听有人敲门,以为是四娘来了,他慌忙跑了出来,可是发现站在门外的不是四娘却是沈在宽,他身后还跟着个书生,这个人以前曾静从没见过。一番客套之后,沈在宽给曾静介绍,这个人名叫张熙,湖南衡阳一个穷乡僻壤的乡村老师。原是个秀才,因为多年科举不中,所以抛弃功名,以授徒为生,家里没钱穷得很,对社会很不满。算起来也是曾静的老乡了。他刚从衡阳来,本来打算到杭州寻访友人,没想到朋友全家牵连到文字狱中。以前和沈在宽有过一面之缘,于是就到嘉兴,来投奔沈在宽。

曾静正巧想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就问道:“张先生,不知你的朋友是谁,为什么卷到了文字狱中?”张熙听曾静这么一问,连忙摇头说:“惨啊,太惨了。”张熙的挚友是杭州名士汪景祺的公子。雍正初年,汪景祺的朋友胡期恒任陕西布政使,是年羹尧的心腹。汪景祺到军营里看望胡期恒,乘机投书拜谒年羹尧,做了年羹尧的临时幕客,又把《读书堂西征随笔》二卷,献给年羹尧收藏。

雍正做了皇帝之后就想除掉年羹尧,结果找了个借口把他斩了,抄家之时《读书堂西征随笔》被缴进宫中,雍正暴君读后咬牙切齿。随笔中写着“狡兔死,走狗烹”,本来想提醒年羹尧。暴君因此恨之入骨,于是汪景祺被定处斩,砍下人头不算还要在菜市口示众,他的头骨至今还在北京菜市口呢!汪景祺妻子和儿女发配到黑龙江给披甲人(满洲军士)当奴才,受尽凌辱,兄弟叔侄都被流放到宁古塔,就是八杆子碰不到的远亲只要有当官的就都革了职,交给原籍地方官管束。由于牵累的人太多,汪景祺居住的平湖县城甚至传出“屠城”的谣言,居民惊惶逃窜,可叹一方儒学之士就这么惨死屠刀之下。曾静听后拍案而起,大叫:“真是岂有此理,荒谬!荒谬!”。曾静近日读得吕留良“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何曾不照人”的诗句感触很深,又常听说清廷暴行,所以对如今的朝廷非常不满。

三人正说着话,门外有人呼喊“曾先生”,曾静听声音知道是四娘来了,赶忙跑出来。四娘端着一个托盘站在柴门之外。看见曾静出来笑着说道:“曾先生,今天母亲做了一道可口小菜,知道先生肯定没吃饭,所以特地让我给先生送来。”曾静连忙拱手称谢。

正在此时,张、沈二人也闻声走出茅屋,沈在宽看见和曾静说话的女孩,同自己年龄相仿,清秀可人,有似曾相识之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四娘一抬眼看见曾先生身后还有两个人,知道先生有客人。眼角余光中看见有一个英俊少年呆呆地站立,一直盯着自己,脸一红就没再说话,只和曾静道别后匆忙转身,走过几步后却又放慢了脚步,随即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加快了脚步,头也不曾回地一下进房去了。

曾静目送四娘回房转身之时,沈在宽还在那里呆呆站着。见此情景曾静心中已明白七八分,到底他比沈在宽年长几岁,沈在宽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对女孩产生思慕之意。曾静哪里知道沈在宽就这一眼便定下了一生之情,他此后漂泊起伏的命运都与这个女子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

因为四娘的突然出现,曾静便把话题转到了在这里的生活上来。他把来草屋后的生活经历一一介绍给沈、张二人,并说四娘聪慧过人,常来此请教书中之事。曾静对他和四娘之间的事情是津津乐道。沈在宽听得入神,嘴里念着:“四娘,四娘,原来她叫四娘。”

从那以后,沈在宽就成了曾静草屋的常客。沈在宽就觉着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牵引着他,脚也不听自己使唤了,脑子也不听自己使唤了,他总是呆呆地愣在那里,有时偷偷地乐,有时还发愁。四娘的影子总在他脑子里转,那么的让他牵肠挂肚。一看到四娘天空就像绽放着万丈光芒,一天见不到四娘他就愁容满面,吃不好睡不香。听说四娘喜欢诗文,沈在宽就想有机会送给四娘一本,一时又不知送哪本好,恰好父亲带回一本吕晚村先生的真迹拓本,在宽就将这本书放在身上。也巧这一天沈在宽又来到曾静的茅屋,看到曾静正坐在四娘家中院内的石桌旁边,四娘拿着本书站在一侧。沈在宽知道这是四娘又在请教曾先生呢!伸手摸摸诗文还在,打定了主意。轻轻扣了一下柴门,四娘抬头一看认出是那天曾先生家中的青年后生,脸一红马上又低下了头。曾静一抬头见是沈在宽就招手让他进来,沈在宽紧忙掩饰住慌乱之色,走了进来。开口道:“曾兄,因为昨天在家中又找出一本吕晚村先生的诗集,今天特地来请教。”于是向怀里一掏把那本书拿了出来。

四娘本来不敢抬头,看见沈在宽她的心就嗵嗵乱跳。不过一听沈在宽拿着的竟然是祖父的诗集,喜出望外。也没顾得上是否失态,一把抢了过来。沈在宽和曾静一愣,趁机沈公子把四娘看了个究竟。以前他见过四娘许多次,他都没敢仔仔细细地看,今天得偿所愿,发现四娘越发的标致、玲珑了。

四娘知道失礼,慌忙将书放在桌上。沈在宽马上说:“姑娘要是喜欢,这本书在下就送给姑娘了。”

只见四娘眼里含泪,说:“二位先生有所不知,刚才四娘鲁莽是事出有因,吕晚村先生就是我的祖父。祖父逝世时四娘还小,不过懂事后母亲把祖父的事都告诉了我,四娘崇敬万分。今日见到祖父诗稿过于急切了,多有得罪。”

二人听罢惊愕万分,没想到眼前的四娘竟是吕留良的孙女。沈在宽也说出了自己跟吕家的渊源,马上觉着和四娘的关系亲近了许多。曾静在一旁看他们二人谈得那么投机,脸上有了几分妒意。

正聊着,听外面有人咳嗽一声道:“曾兄、沈兄好雅兴,有喜事也不招呼小弟同乐。”来人正是张熙。沈、曾二人忙请他进来,他在门口向四娘拱了拱手说:“四娘小姐,今日来得匆忙,实在是因为有要事找二位兄长商量,改日小生定备薄礼登门拜访。”二人一听忙起身告辞。

沈在宽比曾静稍晚一步,回头对四娘说:“小姐,今日得知小姐是吕先生的孙女,心中倍感尊敬。一本诗集只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况且也是尊祖父的手书,请小姐一定要收下。”吕四娘低着头,红着脸。沈在宽向门口走去,马上快出门时突然转过脸来看了四娘一眼。恰在此时,四娘也正目送他离开。四目相对只一刹那间,沈在宽眼前一亮,心中好像有汹涌澎湃的潮水毫无遮掩地奔腾而出。四娘低垂眼睑,粉面羞红。

沈在宽到曾静的茅屋时,曾静和张熙已经坐下。张熙道:“二位兄长可知如今的川陕总督岳钟琪吗?”曾、沈二人不语,张熙接着说:“他是岳飞的二十一世孙,我有一个同乡到四川寻亲,前几日他从四川回来说,岳公爷带川陕兵造反了,西城门外开有黑店,要杀人!而且我的同乡还说,岳大人一向和朝廷不和,岳大人尽忠爱民,曾对皇帝说了些忌讳的话,朝廷屡次召他进京,要削夺他的兵权。还传说岳钟琪是大学士朱轼保举推荐的人,后来岳钟琪进京后,皇上仍派他回陕西继续任职,朱轼当时不愿再保,其他大臣也不敢保,结果岳钟琪刚出京门四天,皇上又派了一个叫吴荆山的官员去把岳钟琪追回来,但岳钟琪不肯从命,吴荆山没有办法,只好自己自刎了。”

曾静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个传闻,到底这岳将军如何,真的会像传闻那样敢于起兵造反吗?”

张熙道:“是啊,我也有过这个疑问,不过我那个同乡说,四川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件事,而且听说现在还有许多汉人志士投向了岳将军。我想既然这么说也未必是空穴来风。我想他是岳王爷的后人,民族大义总会有。岳王爷一身正气誓将蛮夷驱出中原,如今又是蛮夷当道,我想岳将军身为汉人定不会辱没其祖宗的英名。”曾静、沈在宽听了张公子的一番话情绪高涨起来。三人一致认为这个岳钟琪一定会在某个恰当的时机起兵造反,把满人赶回山海关外去。

三人商议后决定由曾静写一封信,信中表明这些汉人学子的衷肠,力邀岳将军起事,将鞑子赶出中原。不过最后为了安全起见信没有署名。于是张熙怀揣书信直奔四川,到了四川后才知道岳钟琪调任陕西,只得又转路奔了陕西。张熙这样就耽误了许多日子。曾静等了多日不见张熙回来,想起从家乡出来一转眼已是一年有余,不如趁此轻闲之时回乡探望父母。待到真的起事便会有许多大事要做,哪里会有时间。到这时曾静还在做着春秋大梦。

再说张熙到了陕西,古城西安刚下了一场小雨,除了路上的灰尘比原来稍微少一点外,一切看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一阵秋风刮起,路上走的行人似乎也比往日里要快些。这时,街上一阵喧哗,官府的衙役们高呼“肃静”“回避”,路边的人听后纷纷让道。原来,是川陕总督岳钟琪刚刚从外面访客回来了。城里的人见怪不怪,依旧各走各的路,但正当岳大人的轿子快要到总督府门口的时候,张熙突然出现,只见他直奔总督大人的轿前冲过警界线将信呈了上去。岳大人接过书信,微微扫了一眼便脸色大变,当下就喝令将此人抓住送监,随后迅速将此书信揣入怀中,便急急忙忙地迈进了总督府。书信的封面赫然写着“天吏元帅岳钟琪大人亲启”,这几个字让岳钟琪的神经立刻绷紧。

回到总督府后,岳钟琪屏退左右,独自进了一个密室,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撕开,然后哆哆嗦嗦地将信纸抽出,匆匆浏览了一遍。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岳钟琪读完信后冷汗直流,原来,这封信对当今皇上进行了极为恶毒的攻击,其中列举了雍正“谋父、逼母、弒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诛忠、好谄、任佞”的十大罪状,说雍正即位后,连年灾害,民不聊生,并对雍正的继位提出了严重质疑;随后信中又说,满人是夷,华夷之防,断不可开,满人皇帝和满人统治都不合法。既然如此,岳大人作为大英雄岳飞的后人,何不继承祖上之志,利用手握重兵的机会,振臂一呼,必然是应者云集,成就反清复明之大事业,亦可青史留名,流芳千古,何乐而不为呢?

岳钟琪这下着实吓得不轻,他看完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想自己还算幸运,这封信落在自己手里,倘若落到朝廷里的冤家对头手里,那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波呢!

由于事情重大,加之自己又脱不了干系,岳钟琪只得忐忑不安地派人将此信以最快的速度密报雍正,请求如何处理。在等待朝廷旨意的同时,岳钟琪先对这个投书人严加审讯,将他打昏在地,冷水浇醒,随后又苦苦逼问他到底是受何人指使,用意何在。张熙见势不妙,只说自己名叫张倬,这书信乃是有人给了自己钱让自己转交,其他的紧咬牙关,一概推说不知。岳钟琪也不敢猛下狠手,怕万一把人给打死了,雍正怪罪下来,弄不好会说他杀人灭口,到时候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幸好密旨很快就到了,雍正在谕旨中心平气和地说:“遇此等人物,不得不有一番出奇不意的手段,严加审讯。”雍正还建议说,不要采用原先那种简单粗暴的刑讯逼供,而要想个引蛇出洞的法子进行诱供,一定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岳钟琪自然不敢怠慢,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顺水推舟、以假乱真的诱供之计。他心想,既然这些个“愚民”非要让他当什么民族英雄,那就冒充一次吧!为了免得落下把柄,岳钟琪请示朝廷后,便和陕西巡抚西琳(满人)临时搭档,两人一明一暗,一起来审这个案子。

随后张熙被五花大绑地押到公堂之上,岳钟琪脸一黑,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诬蔑我大清盛世!看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暂不用刑,你莫要不识抬举!还不速速将指使之人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这时,陕西巡抚西琳则躲在屏风后面听审,看看张熙有何表现。那张熙上次已经被打得半死,倒还算有点骨气,他立在堂上,冷眼默对,就是一言不发。岳钟琪大怒,惊堂木一拍,喝令用刑。众衙役一拥而上,又是一顿狠揍。不过,这次由于总督大人早有交代,这些人明显手下留情,虽然张熙再次被打得皮开肉绽,但却未伤筋骨。

当夜,张熙却被人从监牢中悄悄地提出,岳钟琪一改前几次凶神恶煞的模样,他屏退左右,疾步上前,亲自为张熙松开捆索,并握着张熙的手,眼含泪水地说:“壮士,你受苦了!”随后,岳钟琪大献殷勤,亲自为张熙端茶倒水,让他不要惊慌。

接着,岳钟琪又是惭愧又是抱歉地说:“我岳某早有反清大志,奈何时机尚未成熟,只能暂时隐忍不发。这次对壮士用刑,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主要是为了掩人耳目。再者,当时也实在是不知道壮士的真实身份,不得不有所防备。但如今看来,壮士的确是真心反清的大丈夫,有骨气的好男儿,岳某十分佩服。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壮士海涵一二!”虽然岳钟琪一顿恭维,但张熙也不完全是傻瓜蛋,他心想此人转变如此之快,未免蹊跷,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岳钟琪见张熙不为所动,便命手下送上酒菜,让他坐下来,两个人边喝边谈。席间,岳钟琪施展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大骂满清鞑子和走狗,亡国之痛,溢于言表。随后,岳钟琪又诉说自己是忠良之后,实在是愧对先人。说到慷慨激昂之处,岳钟琪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大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气概。

张熙毕竟是个书生,喝了点酒更是糊涂,一时还真被岳钟琪所感动,两人随后谈起反清大计,倒是极为投机。酒至酣处,两人似乎已形同知己,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岳钟琪当下就赌咒发誓,誓要将满族鞑子赶出中原,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约张熙明日一起盟誓结义,共举反清大旗。

第二天早上,张熙的酒醒了不少,正疑惑岳大人是否真心反清的时候,便有人把他接到一个密室。岳钟琪早已在那里等待,密室里香炉也早已摆好,见张熙进来,岳钟琪便拉他一起焚香跪拜,对天发誓,两人结为兄弟,从此以后两人同心同德,患难与共,驱除满人鞑子,倘若有二心,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殊不知,密室的屏风后面,还有个人在偷听。不过,这是岳钟琪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特意安排了巡抚西琳在暗处窥听了整个过程,免得落下把柄。

岳钟琪不惜以总督的身份与张熙义结金兰,顿时把张熙仅有的一点疑虑也彻底打消了。张熙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读书人,哪里会知道官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各种阴谋诡计,这下很快上了岳钟琪的当,他感动之余,便把整个事情和盘托出。岳钟琪见张熙已经落入自己的圈套,便顺势说自己也早想造反,但苦于自己身边没有诸葛亮、刘伯温这样的谋士,一时也无从动手。张熙听后,便说友人曾静英明睿智,必定能担此重任。他还说,光凭策反信里总结的雍正“十大罪状”,就足以显示曾静的理论水平。张熙还得意地说,他们在湖广、江西、两广、云贵六省都已发动了群众,一呼百应,反清事业定然成功。

岳钟琪听后,哑然失笑,便让张熙告知曾静的住址,好派人前去迎接。张熙不知是计,便把所有事情全部供出。等到套到了张熙、曾静等人的详细情况,戏也就演完了。岳钟琪随后脸色一变,喝令将张熙押监,便通知兄弟省市的相关部门迅速捉拿曾静等人。

曾静他们哪里知道,岳钟琪此时已是雍正的重臣。当街喊岳钟琪要造反的卢汉民,经有关部门的严格鉴定,此人是精神病患者。皇上对岳钟琪宠信有加,那些君臣隔阂的传言纯属胡编乱造,什么因追不回岳钟琪而导致京官自杀的事情乃子虚乌有,根本没有的事。

很快曾静被捕,家人无一遗漏全部下狱等待发落。在曾静家中抄出大量吕留良的书稿。雍正皇帝认为仅凭几个小伙子就敢做出这样的事不太可能,其背后定有人主使。雍正帝派出钦差大臣主审此案就是要找出背后的人物,可是久审无果,哪有什么背后的人。为了能向皇帝交差,钦差大臣从曾静所读的诗书上下了功夫。根据岳钟琪提供的反信中所写的“满人是夷,华夷之防,断不可开”几句话找出了吕留良书中“华夷之防”的原话。从而得出了曾静所为是受吕留良反清思想蛊惑,从而做出鲁莽行为的结论。而雍正皇帝也认为事实就是如此,在他眼里几个青年后生成不了什么大事,真正是祸患的是吕留良及其一干人等的言论。要维护大清的统治,要正视听,吕留良必须除掉。可是吕留良在十几年前已经死了,那就得拿他的家人、门生开刀。于是一场血腥屠杀开始了。

再说四娘,外面世界的腥风血雨她哪里知道。曾静走前的那一晚特来向母亲辞行,只说回乡看望父母,也没说明归期。四娘每日拿着祖父的诗集,不停地玩味,有时还痴痴地发呆。想起赠书那时的沈公子,四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还沉浸在儿女世界中的四娘万万没有想到大祸已离她们母女不远了。

第二回 吕四娘携母免于难 黄犊老念旧庇三人

这一天,母女二人刚刚吃过早饭,林氏收拾完了正要去庵中上早课。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喊:“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林氏仔细一听是老家人吕德的声音。老家人为什么这时候来了,而且好像有什么急事,她马上出去把门打开。果然是老家人吕德,只见吕德风尘仆仆,一脸憔悴还挂着几道血痕,衣服也破了几个洞,脚上满是泥水。“老家人,这是怎么了?”林氏赶紧问。不过心中预感到好像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了。吕德勉强止住了喘息:“大少奶奶,不好了,吕府被抄了,满门都惨死在屠刀之下。大少奶奶快走吧,带上小姐,晚了官府就要找来了。”林氏一听这消息,头“嗡”的一声,仿佛失去了知觉,身子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下,吕德连忙上前扶住,使劲掐她的人中,林氏才醒过来。林氏失声痛哭,正要问清事情的经过。吕德无心仔细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催林氏赶快收拾行李逃命,林氏也不敢迟疑,草草拣了些简单的衣物,捆成个小包袱,然后牵着女儿去向庵主辞行,只说是家里出了事,得回去看看,就跟着吕德上了路。

吕德带着林氏和四娘也不知往哪里去,为了躲避官兵的搜捕只能走小路。小路沟沟坎坎,她们母女又脚力有限,每日只走很短的路。途中吕德讲述了全家遭难的经过。那天吕德奉主人之命到山里收租,一走就是几天。当吕德收租回来时,却发现家门已被封了,家里的一干人等都不知到哪里去了。吕德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不敢在门前逗留就来到了严家。严家两兄弟是老爷的弟子,现在又是吕家的常客,吕德想到那里去打听一下家里出什么事了。谁知严家的情况与吕家一样也是抄家封门。吕德又马上跑到沈家,沈家同吕、严二家没什么区别。当时吕德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吕德暗地里打听才知道原来湖南有一个秀才叫曾静,想反清复明,没想到事情败露。曾静是读了吕老爷的书才有反意的,所以皇帝下令把吕家满门斩首。吕德讲到这里呜呜地哭出声来。还有更惨的事,官府把吕老爷和大老爷的尸骨从地下挖出来,斩了首,鞭了尸。林氏听到这里放声大哭,公公与丈夫都是死去的人了,还是难以逃脱这样的劫难。听了这些四娘瞪圆双眼,咬紧牙关气得浑身发抖。一伸手从大襟里衬上撕下一块布,咬破中指写下“不杀雍正,死不瞑目”八个大字。

吕四娘心乱如麻,吕家遭到这么大变故原来和曾静有关。没想到曾先生平日里深居简出原来是反清义士。她马上又想到了沈公子,沈公子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是死是活。现在她们主仆三人逃是逃出来了,可是往哪去呢?幸好吕德收租回来,身上还有些钱,省些用能维持一段日子。大路他们不敢走,就只能拣些偏僻的小路,遇上个小村子还可有个落脚的地方,买些吃的。遇不上时往往忍饥挨饿,这一路上风吹雨淋实在是辛苦,三个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们到底走出多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

林氏是个妇道人家,过了十几年清净无为的日子,哪经得起这番惊吓。听说家中遭遇这么大的劫难,心里就窝着股火,渐渐肝火上升。刚开始为了避难,慌忙出逃还没觉出什么。时间久了就感觉体力不支,再加上一路上颠沛流离又染风寒,于是病了。

这一天,她们来到一个市镇,这小市镇不大倒还挺繁华,街上买卖店铺不少,人来人往。林氏实在支持不住了,脚一软身子往下坠。吕德慌忙托住林氏,四娘在旁边呼叫母亲。林氏无力地挑起眼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吕德四处看了看,前面不远处有一招牌上写“谭家老店”,于是和四娘一起把林氏扶进了店里,要了两间房,暂时安顿下来。吕德马上去找大夫,大夫看过后开了药方,告诉四娘夫人病得不轻,要好好休息慢慢调理,再不能长途劳顿了。

吕德跟店主人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已经来到安徽境内,现在这里正是黄山脚下。这个小镇叫黄华镇,是离黄山最近的一个镇子。来往黄山的人大多要在此落脚,所以才让这个不大的小镇这么繁华。没想到不到一个月他们走出这么远来,大少奶奶又病了,吕德想不如暂且住下来,浙江府离这里这么远,应该不会太危险。

林氏病得还真重,一病不起。几副药下去也不见什么起色,一则林氏长途跋涉劳累过度,再加上心病过重,一想到公公与丈夫死后还被鞭尸,至今遗骨在哪都不知道,就痛哭流涕。又想自己这一生凄凉无助连个安生地方都没有,心情沉重病好的就慢。二则,这里繁华不过是靠着来往黄山的游客,住店、吃饭还可以,要说求医问药就不尽如人意了。大夫医术不高,药品也相对稀缺。一来二去十多天夫人的病不见好转,这可急坏了吕德,夫人的病不知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况且手中的钱也没多少了。

这一天,吕德又去抓药回来,正想到后面给夫人煎药,被店主人叫了去。店主说:“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店这几天被人包下了,客人要求店里的人全都搬走,为的是图个清净。老人家您看是不是也请……”

话还没说完吕德一把抓住了店主人胸前的衣服,瞪大眼睛,大声喝道:“怎么我不给你店钱吗?那人住店我也住店,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况且你看我家妹子(林氏与吕德在外以兄妹相称)动弹不了,你要我怎么走?”吕德平常也是个老实人,不言不语。不过这几天心火太盛,憋在心里发不出去,今天店主撞到枪口上了,吕德扬手就要打店主。

高高抬起的手被另一只手牢牢钳住动弹不了,吕德回身看见一个高个汉子,阔口圆眼,粗壮无比。这人怎么这么大劲,捏得吕德手腕酸麻。“有话好好说,怎么能打人呢?”说话的人不是高个汉子。吕德向旁边看了看,一个白衣少年端坐正中,他周围站着一圈人,个个都像高个汉子一样粗壮。这小伙通身上下洁白无比,眉目清秀透着那么股子傲气。店主挣脱了吕德慌忙来到白衣少年跟前,施了一礼说:“公子有所不知,我要这人搬走,这人不但不走还要打人。”

吕德大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哪里是不走,我家妹子病得动弹不了,在你店里已经很多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见钱眼开,落井下石,良心让狗吃了。”

白衣少年听完他们的一番话,也明白了八九分,就说:“既然有病人,怎么不早说?算了,让他们住着吧,也算做了一桩善事。”“可是公子……”高个汉子正要说什么,被白衣少年摆手叫他不要说话。高个汉子放开了吕德的手,吕德霎时感觉手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了,他蹲在那里不住地揉搓。

四娘正在侍奉母亲,听到下面有人争吵,听了一会好像是吕德的声音,于是慌忙跑下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慌忙下楼时正撞上迎面上楼的一人,撞了个满怀。四娘差一点栽倒,被对面来人稳稳地扶住了。四娘抬头一看,这人剑眉朗目,五官轮廓分明,好一个帅气的少年,通身洁白更增加了几分的俊气。四娘马上让出路来,心想刚才怎么这么鲁莽。那少年愣了一下说:“小姐没事吧?”四娘摇头不说话,脸涨得绯红。等少年上楼去,四娘才又跑下,到了吕德身边扶起了他。吕德依旧去后房煎药。

林氏这几天病不但不见好,又多了新病。每到夜晚咳嗽不停,林氏痛苦异常。这一晚林氏咳嗽比哪天都严重,几乎要把整个心肾都从嘴里吐出来。四娘在旁边端茶倒水,眼泪直流,恨不得替母亲分担痛苦。林氏一咳嗽不要紧,整个店铺上下都不得安生。猛然一阵砸门声,吕德开门一看是店主,后面跟着的是白天捏吕德手的那个高个汉子。店主不断地埋怨,让他们马上就走,免得吵了贵客。白无双给林氏号脉

正在此时就听有人说:“吵什么,不知道这里有病人吗?”众人往旁边一闪,又是那个白衣少年走了进来,高个汉子见了白衣少年马上站在一旁。白衣少年示意他们都出去,让吕德把门关上。四娘一看正是自己在楼梯上撞到的少年,心里一阵紧张。少年走到床边看了看林氏,伸出手来给林氏号了号脉,眉头一皱。片刻后,少年走到桌旁拿起笔来写了个方子,交给吕德,告诉他明天照这个方子抓药。又从怀中掏出几颗丸药放在桌上,嘱咐吕德马上给林氏用温水送服。每天一颗,晚上服用,说完后走了出去。真是神药,林氏吃了这颗药心平气畅,睡了个安稳觉。

吕德第二天照少年的方子抓了药煎给林氏,几天后林氏露出好转的样子,也有了力气,慢慢能下床走动走动了。四娘一家对白衣少年感激不尽,可又不知怎样感谢。转眼又是半个多月,林氏的病看来也好了,吕德也盘算着下步该怎么走。

这一天四娘到街上买些日常用品,正要往客栈里走,看见一群人正往这里来。四娘一眼看出那群人中间走着的正是白衣少年。这几天多亏了少年的药,母亲的病才有好转。四娘几次想表示感谢,可惜都没有机会,今天恰巧在街上看到。

于是四娘走过去轻声叫一声:“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少年一看是四娘,就走了过来弯腰施礼。旁边恰好有一个茶摊子,二人便在这里坐下了。四娘正要说出感谢的话,少年忙摆手道:“此等小事何足挂齿,江湖人哪有见死不救之礼?令慈病情严重,虽见好转却没有去根,所以小姐需好好照料,不可再让老人家劳心劳力了。小姐不来我也正要找你们,我出来很多天了,如今马上要回去,既然见到了小姐就不再特地去告辞了。”

四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说什么,想起还不知恩公姓甚名谁,于是问:“还不知公子大名,他日有缘一定要报答公子救母之恩。”,白衣少年答道:“在下白无双,小姐不用说报答的话,小事小事。只是在下还不知小姐芳名,小姐可否告之?人生何处不相逢,自此一别无双在江湖中又多一朋友。”

四娘一时语塞。此次逃离浙江,他们一路隐姓埋名就是怕露出真实身份。今天恩公问起要怎么说呢?不说真实姓名吧,毕竟人家对自己有恩,说了真实姓名又怕再惹事端。正犹豫着,白无双看她不说话,就不再追问了,起身向吕四娘告辞。四娘闷闷不乐地回到店中,母亲和吕德早就等在那里。林氏看着四娘说:“孩子,我们在这客店中耽搁了二十几天了,是得打算一下以后要怎么办了。”

四娘道:“娘,白公子说母亲的病没有全好,不能再劳心劳力了。”

林氏道:“没事的,娘全好了,我们是该走了。”“可是娘,我们到底要到哪里去呢?”林氏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她们未来的路在哪里,只能往前走。

第二天一早,他们离开了谭家老店。向黄山松云深处走去。黄山是个好地方,青山翠柏相映成趣,古树参天,飞鸟往来。空气中弥漫着芳草花香,闻后神清气爽。三个人沿着山间小路慢慢往前走,林氏大病初愈,身体仍很虚弱。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一下,走走停停一天也走不上几里。

这一天吕德看天快黑了,就对林氏说:“少奶奶,走了一段路了,不如在这里歇息一会。我快走几步,看看前面是不是有安身的地方,然后马上回来接你们。”林氏点头。吕德加快了脚步,三步两步没了踪影。林氏母女互相依偎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吕德去了很长时间也没回来,林氏有些着急,天晚了老家人怎么还不回来。想离开这里顺着道找吕德去,又怕和吕德走岔了,回来找不着她们。

忽然,从前方山坳的大石块后走出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他不慌不忙走到林氏母女身边。林氏心里明白这个人一定是响马,今天我母女二人可能是凶多吉少。贼人一看只有母女两个人,嘿嘿一笑。“今儿这买卖做得好,不费丝毫力气。兄弟手头紧了,想借点银子花花,夫人行个方便吧。”

贼人说着话还不停用手抚弄着刀背。林氏吓出了一身冷汗,头发根往上直竖,哆哆嗦嗦地说:“好汉,只要不伤我母女性命,我身上还有些银子,全都给你。”贼人紧紧盯着林氏身后的四娘。四娘小小年纪身上有股特别的气质,她狠狠地瞪着他。贼人走近她,四娘看清了这贼人的右耳朵少了一块肉。林氏“嚯”地站起来挡在了四娘前面,大声喊着:“强盗,别动我女儿!”林氏哪能挡得住他,贼人伸手一推就把林氏摔倒在地上。

贼人正要撕扯四娘的衣服,听后面脚步声响,有人跑着过来了,大叫:“贼人住手!”正是吕德。原来吕德走了一段路也没有找到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天越来越黑了他不敢再走,转身回来一路小跑寻找母女二人,正好碰到贼人想行不轨之事。

贼人转过头来看见有一个粗壮的汉子朝他跑过来,就有点慌乱,举刀就向吕德砍过去。吕德哪是他的对手,躲过两刀后,被贼人一脚踹倒在地。贼人一看吕德是个空壳子,便举刀向吕德脑袋砍下去。就听“哎哟”一声,“当啷”,刀落在地上。不知是谁打出了一块石子,正中贼人手腕。贼人东张西望也没看着个人,他知道打他的人是个内力极高的人,自己恐怕不是对手,不如快走。

于是捡起刀顺着山路逃了下去,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林氏三人傻在那里,一切都太快了,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贼人已经逃之夭夭。还没等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老头站在他们面前。这老头胖大的身体,头发已经花白,一捋花白的胡子飘在胸前。“呵呵,三位受惊了!”老头声如洪钟。

林氏、吕德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林氏跪倒在老人面前感谢万分,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吕德张着大嘴看着眼前的老头,天还没有完全黑,隐约中能够看清人的面庞。吕德突然大叫:“您可是黄老先生吗?黄犊老先生,黄老先生,您老还记得我吗?我是吕留良先生家的家人啊!”吕德说完放声痛哭。林氏和吕四娘都愣了,一路上再难也没看见吕德掉过一滴泪。可是见到老先生犹如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吕德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喷涌而出。

老先生听完,仔细一看果然是吕德,眼圈也湿润了。

黄犊是浙江仙居人,与吕留良有过八拜之交,他曾在清初做过朝廷武将,跟着十四阿哥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雍正皇帝继位以后,疑心重重,大杀功臣,黄犊及时抽身,托病辞官,隐居到云雾苍茫的黄山深处。

他的儿子黄补庵是吕留良的弟子,在吕家被抄家时黄家也没能幸免,黄补庵也落了个身首两处的下场。黄老先生看天已经黑了,就把三个人带到了自己的家中。黄老先生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野云草堂”是老人自己取的名字,表明想像闲云野鹤一样自在地生活。林氏将这几年是如何生活的,吕家又是如何遭难的及她和吕德逃出来后路中的境遇一一细说一遍。

听说了吕门的不幸,他老泪纵横。想起当年和吕老先生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如今的皇帝竟然残暴到极点,连死人都不放过。

黄老先生知道主仆三人无家可归,自己的草堂又有几间闲置的房子,就让三个人住下了。林氏和四娘终于有了安身的地方,几个月以来辛苦跋涉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林氏平常做些简单的家务,吕德来往于草堂和集市之间,置办生活的必需品,母女二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四娘从西湖山逃出来的时候,除了拿几件简单的衣服外,就只带了沈在宽送给她的祖父的诗集。日子静了下来就想起过去的许多事情,想起曾静教自己的许多道理,想起沈公子的一言一行,音容笑貌。不知道沈公子如今是什么样的境遇,有时想着想着就不敢想了。又想起白无双,自己连姓名都没告诉他,是不是和他还能再见一面呢?当拿起自己写的血书时就又眼含热泪,大仇什么时候才能报得了,自己一介女流怎么是那皇帝的对手,这一切都没有答案。

真是山中岁月容易过,不知今昔是何昔。转眼间四娘在山里已经半年多了,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是豆蔻年华,四娘比以前更加修长,标致了。只可惜深山寂寞,无处展示风采,每天闲着就跟着母亲学习些诗书字画和针线女红,更多的时间就是一个人游荡在奇峻诱人的山野中,与古松奇石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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