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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9 23:3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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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邢庆杰

出版社:地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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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住心灵的净土

守住心灵的净土试读:

第一章

乡长儿子的婚宴

一早,五合村的支书大江正烦着呢,乡秘书来了电话,通知说乡长的儿子要结婚,请党支部和村委会的人员去喝喜酒。唉,屋漏偏逢连阴雨,又要破财了。大江就给赵庄的支书打了个电话,问他这礼钱拿多少合适。历来乡领导家里有事儿,他们各村的支书都要先行商量,达成个统一的标准。赵支书说,他和几个村支书都商量过了,支书和村主任都拿五百,村班子成员都拿二百。大江暗暗咧了咧嘴,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又两千元没了,他娘的,这个狗日的乡长,正事干不了,捞钱倒有一手。大江最近比较烦。先是村西丰收河上的小桥因年久失修,被一辆过路的大拖给压垮了,车上还死了一个人。几天之后,本村的几个小学生去外村上学,因为没有桥,他们又不愿意绕远路,想强渡过去,结果有一个被水冲走了,幸亏抢救及时,总算抢回了一条命。桥是非修不可了,村里穷得叮当响,只好向乡政府打报告要钱。没想到,乡里比村里还穷,乡里为给中学修建教学楼欠了一屁股的债。乡长给想了个办法,以乡政府的名义在全乡范围内募捐,凡捐款五百元以上的一律上功德碑。会也开了,通知也发了,效果却不大。除了五合村的村民捐了一万多元之外,全乡其他八十多个村总共捐了不到两万,还差得远呢,这个桥虽然不大,没有十几万也修不下来。乡长儿子的婚宴就摆在了乡政府食堂,门口设了帐房。上午十点钟光景,各村的干部们就赶到了,互相说笑着,在门口排队上帐。大江早把钱交给了会计,让他排队,自己蹲在墙根底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很郁闷,乡长的儿子结婚,大家都花钱似流水,大把的票子流进了乡长的腰包。村里修桥,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大家却把钱袋子捂得紧紧的,这世道,真他妈的!上完了帐的,大家鱼找鱼、虾找虾、蛤蟆蝌蚪找嘎牙,自个儿插伙找伴儿,都围桌坐下了。中午十二点正,所有的人都落了座,才见乡长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他拍了拍手,大家都静了下来。乡长提高了嗓门说,首先,我对大家的光临,表示衷心地感谢。大家热烈地鼓了鼓掌。有人大喊,新娘新郎呢,该露面了吧?随即有人附合,是呀是呀,让我们也开开眼呀。乡长含着笑,两只手做了一个摁压的动作,大家都噤了声儿,大眼瞪小眼。乡长说,按我们这儿的风俗,孩子结婚一定要请客的,我作为一乡之长,也不能例外,但是,上级组织有铁的规定,严禁领导干部借婚丧嫁娶收受礼金,我想,大家不会盼着我犯错误、被撤职查办吧?大家不知道乡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噤了声儿仔细听着。乡长说,所以呢,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钱呢,我不能收,现在退还给大家,希望大家给个面子,好不好?乡长话刚出口,食堂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不行不行!这份子钱怎么能退呢?不能退啊!退了钱这喜酒怎么能喝得踏实呢!……嚷了半天,大家达成了协议:钱死活是不能退,退了就是打大家伙的脸。乡长无奈地摊了摊手说,大家这可让我为难了,退了吧,伤大家的心,不退哩,又明摆着犯错误……乡长说完,就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乡长的头又抬了起来,换了一副表情说,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大家听听行不行?乡长说,大家这份子钱,我收下了,大家这片心情,我也记在心里了,但是,我不能把这钱塞进个人的腰包,我替大家捐了,用它来修五合村村西的桥,行不行呀?乡长的话太出乎大家的预料了,尤其是大江,更是惊得瞪圆了两只牛眼。见大家都保持沉默,乡长接着说,这修桥铺路,是件功德无量的事儿,五百元的,要刻上桥头的“功德碑”,五百元以下的,乡里印《功德簿》,把大家全印上。况且,我个人这里还记着大家一份情,你们花一份钱,办两件事儿,不划算吗?食堂里忽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大江眼含着热泪走到乡长面前,紧紧握着乡长的手问,乡长,你这么干,两个孩子能愿意吗?乡长有些得意地说,这个主意,就是我那儿子和儿媳出的呀!大江激动得嘴唇直抖,那俩孩子在哪?我要当面感谢他们!乡长一笑,俩孩子一早就出门,去旅行结婚了!见大家还都愣着,乡长从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只酒杯,高高地举起来说,今天,大家就开怀畅饮,这顿酒,确实是我儿子的喜酒,这万把块钱的酒席钱,我个人还出得起!乡长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干杯!干杯!干……食堂里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玉米的馨香

那片玉米还在空旷的秋野上葱葱郁郁。黄昏了。夕阳从西面的地平线上透射过来,映得玉米叶子金光闪闪,弥漫出一种辉煌、神圣的色彩。三儿站在名为“秋种指挥部”的帐篷前,痴迷地望着那片葱郁的玉米。早晨,三儿刚从篷内的小钢丝床上爬起来,乡长的吉普车便停到了门前。乡长没进门,只对三儿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三儿便在乡长那几句话的余音里呆了半晌。明天一早,县领导要来这里检查秋收进度,你抓紧把那片站着的玉米搞掉,必要时,可以动用乡农机站的拖拉机强制。乡长说。三儿知道,那片唯一还站着的玉米至今还未成熟,它的品种属于“沈单七号”,生长期比普通品种长十多天,但玉米个儿大籽粒饱满,产量高。三儿还是去找了那片玉米的主人——一个五十多岁,瘿瘦的汉子,佝瘘着腰。三儿一说明来意,老汉眼里便有浑浊的泪涌落下来。俺还指望这片玉米给俺娃子定亲哩,这……汉子为难地垂下了瘦瘦的头。三儿的心里便酸酸的。三儿也是一个农民,因为稿子写得好,才被乡政府招聘当了报道员,和正式干部一样使用。三儿进了乡政府之后,村里的人突然都对他客气起来。连平日里从不用正眼看他的支书也请他撮了一顿。所以三儿很珍惜自己在乡政府的这个职位。三儿回到“秋种指挥部”的帐篷时,已是晌午了。三儿一进门就看见乡长正坐在里面,心便剧烈地顿了一顿。事情办妥了?乡长问。三儿呆呆地望着乡长。是那片玉米,搞掉没有?乡长以为三儿没听明白。下午,……下午就刨,我我已和那户人家见过面了。三儿都有点儿结巴起来。乡长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就笑了。乡长站起来,拍了拍三儿的肩膀说,你是不会拿自己的饭碗当儿戏的,对不对?三儿无声地点了点头。乡长急急地走了。三儿目送着乡长远去后,就站在帐篷前望着这片葱郁的玉米。天黑了,那片玉米已变成了一片墨绿。晚风拂过,送来一缕缕迷人的馨香,三儿陶醉在玉米的馨香中,睡熟了。第二天一大早,乡长和县里的检查团来到这片田地时,远远地,乡长就看到了那片葱郁的玉米在朝阳下越发地篷勃。乡长就害怕地看旁边县长的脸色。县长正出神地望着那片玉米,咂了咂嘴说,好香的玉米呵。乡长刚长出了一口气,县长笑着对他说,这片玉米还没成熟,你们没有搞“一刀切”的形式主义,这很好。乡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一片灿烂,心想待会儿见了三儿那小子一定表扬他几句。乡长将县长等领导都让进了帐篷。乡长正想喊三儿沏茶,才发现篷内已经空空如也。三儿用过的铺盖整整齐齐地折叠在钢丝床上,被子上放着一纸“辞职书”。乡长急忙跑出帐篷,四处观望,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一阵晨风吹来,空气里溢满了玉米的馨香。乡长吸吸鼻子,眼睛湿润了。

母爱的震撼

褚一飞是个送奶工,每天骑着摩托车穿梭于各个小区的楼群之间。这天,褚一飞在16号楼下停好摩托车,刚想上楼,猛然看见一楼东户的窗前,站着一个人,像在和他说话。他以为有人要订奶,就停了下来。那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她盯着窗台上的某一个地方,不断地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显然,她并不是和褚一飞说话,因为她的眼光没有往外看,而是紧盯着窗台上的一个地方。褚一飞想,她大概精神有问题吧。就不再理会,拿着奶就上了楼。从这一天起,褚一飞每到16号楼送奶,就下意识地往一楼东户看一眼,结果,他经常发现那个女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台上的某一个地方,口中念念有词,脸上的表情也很亲昵。褚一飞多次观察,窗台上别说是人,连只小狗小猫也没有。他断定女人肯定是精神病患者了。一天傍晚,褚一飞送完奶,在小区旁的一个菜店里买菜。付钱时,正好看见那个疑似有精神病的女人提着一大兜菜,也在排队付钱。周围有几个买菜的女人,看样子和那个女人很熟,不断地和她说话,还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那女人也和她们说说笑笑,反应竟然非常正常,一点儿有精神病的迹象也没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褚一飞往一边让了让说,大姐,您先结。那女人笑了笑说,谢谢了,我不着急。通过这简短的对话,褚一飞明白,女人并不是精神病,也许,人家是演员,在家里那是背台词呢。不久之后的一天下午,褚一飞在给16号楼送奶时,在奶箱里发现了一张纸条,是订户留给他的:一楼东户要订奶。褚一飞按响了一楼东户的门铃。开门的是一个瘦瘦的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褚一飞问,您是要订奶吗?男人点了点头,问清了价格后,就给褚一飞拿钱。在收钱、找钱、开收据的过程中,褚一飞依稀听见隔壁的房间里传出那个女人的声音:你饿吧……要早点回来呀……听话……真是妈妈的乖孩子……褚一飞走了神儿,以至于把手续都办好了还站在那里。直到男人问了一声,你还有事儿吗?他才缓过神儿来,尴尬地笑了笑问,你家大姐,在逗孩子呀?男人神色暗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有孩子逗就好了。见他不解,男人又说,我们本来是有一个女儿的,可是,被车撞了,没抢救过来……这不,从那开始,她一有时间就站在那里,看着孩子的相片絮絮叨叨,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褚一飞临走又随口问了一句,她这样多长时间了?男人说,三个多月了,再这样下去,她疯不了我也得疯了。褚一飞的心剧烈地颤了一下。褚一飞出了楼道的门,刚跨上摩托车,一楼东户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接着,窗户被打开了,一件东西被扔了出来,啪地摔在褚一飞的面前。那是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镶着一张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正笑着,笑得非常非常甜。褚一飞眼前一黑,几乎和摩托车同时摔倒。当天晚上,褚一飞就把自己的业务转给了一个同事。第二天一早,他把自己送到了交警大队。只有褚一飞知道,三个月前的那个中午发生了什么。那是夏天里最热的时候,人们都在午休,褚一飞在这个小区的朋友家喝了酒,骑摩托车回家。那一天,他骑得很快,在16号楼拐弯时,把迎面走来的一个小女孩撞出了三、四米远,那女孩只有五、六岁,被撞倒后一声都没有哭,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小布丁雪糕。褚一飞吓懵了,酒也醒了一半,他左右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就一加油门,摩托车旋风一般疾驰而去!

电话里的歌声

他是援藏干部,赴西藏的时候,妻子正怀着身孕,为此,他曾有过犹豫。妻子很坚决地对他说,一个大男人,光恋着老婆孩子有什么出息!就这样,他怀揣着一颗牵挂的心远离了亲人和朋友,来到了孔繁森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西藏阿里。三个月后,电话里传来了女儿嘹亮的啼哭声,妻子让他取个名字。他激动万分,一时想不出该给女儿取个什么名字。妻子说,女儿懂事了,肯定会盼着你早回来,要不,就叫盼盼吧。每天下了班,他都往家打电话,除了和妻子说说话,每次都要听听女儿的声音,哭声或者“呀呀”的稚音。终于有一天,他听到女儿喊了他一声“爸爸”,尽管发音有些含糊不清,他还是高兴得掉下了眼泪。随着时光的流逝,女儿喊他“爸爸”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了。他开始变着花样让女儿喊他。盼盼,叫爸爸。爸爸。叫爹爹。爹爹。叫老爸。老大。叫老——爸——老——爸——叫Daddy。Daddy。……每逢挂断手机,他落寞的心里就有了甜蜜和温暖,阿里满目的荒山和戈壁也化为浓浓春意,在他眼里生动起来。他快乐的情绪会持续很长时间,对枯燥的工作也有了饱满的热情。第一年,他就被评为援助单位的先进工作者,并被原单位通报表彰。女儿三岁的一天,对他说,爸爸,你给盼盼唱首歌好吗?他给女儿唱了一首《爱的奉献》,这是他惟一能完整唱下来的歌。唱完了,他问,好听吗?女儿说,好听,爸爸真棒。从此,每次通电话,女儿都要他唱《爱的奉献》。为此,他每月的电话费涨到了五、六百元,但他觉得值,毕竟,他能给予女儿的太少了。女儿四岁的时候,对他说,爸爸,我给你唱首歌吧。女儿奶声奶气的,竟然把《爱的奉献》一句不落地全唱了下来,只是气短,有些地方像念白。他夸张地说,盼盼真聪明,唱得真好。女儿开心地笑起来。五年的光阴很快就过去了,他的援藏年限已满,在办完相关手续后,他返回了故乡。在路上,他无数次地想像女儿见了他后兴奋的样子,女儿乳燕投林般投入他怀抱的瞬间……一定要好好抱一抱女儿,把一个父亲缺失的爱加倍补偿给她。他进家门的时候,女儿正趴在客厅的茶几上画着什么。他怕吓着孩子,轻轻放下行李,然后轻轻叫了声,盼盼。女儿抬起了头,惊诧地望着他,一脸陌生的表情。忽然,她转身跑向厨房,边跑边喊,妈妈,有人来了。妻子领着女儿来到客厅,女儿躲在妻子身后,探着头看他。尽管提前打过电话,妻子还是压抑不住惊喜,她有些失态地叫道,盼盼,你爸爸回来了,快叫爸爸呀!快叫呀!女儿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他不是爸爸。他心里一阵难过,女儿竟然不认她。他笑着弯下腰说,盼盼,我是爸爸呀,让爸爸抱抱。女儿围着妻子的两条腿转着圈子躲避着他,不让他抱。妻子把女儿抱起来,递到他的怀里。他刚接过来,女儿就拼命挣扎,甚至,还挠破了他的脸。他只得将女儿放下了。妻子有些恼怒,盼盼,这是你爸爸呀,你不是天天想爸爸吗?盼盼哭着说,他不是爸爸,爸爸在电话里头呢。他和妻子相视一笑,笑里含了很多的无奈、心酸、苦楚……他来到卧室,用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像往常一样,电话里传来了女儿的声音,爸爸——他的心像被一根线牵了一下,他几乎都哽咽了,他说,盼盼,爸爸给你唱首歌好吗?他又唱起了那首已经唱了上百遍的《爱的奉献》: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这是人间的真情……他边唱边走出卧室,走到了客厅里。女儿正拿着电话的听筒认真地听着,与刚才拼命拒绝自己的女儿判若两人。他悄悄地挂断了手机,但他的歌声并没有停下来……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人间……女儿在他挂断手机的一瞬间歪了歪小小的脑袋。他已经走到了女儿的身后,继续唱着:再没有心的沙漠,再没有爱的荒原……终于女儿循着歌声转过了身子,先是惊疑地望着他,随后,就有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爸爸——女儿哭着投入了他的怀抱。他也哭了,而妻子的感情也像汹涌的江水寻到了堤口,泪水滂沱而下!他把妻子和女儿紧紧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芳邻

老郭原来是个农民,也是个不错的泥瓦匠,这几年在城里承包小工程挣了钱,就买了一套带车库的商品房,把老婆孩子都接到了城里,一家三口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乡下人过上城市生活,各种意想不到的好处让一家人欣喜不已。比如看电视,在农村时只能看五、六个台,现在五十多个频道,节目丰富多彩。再比如做饭,拧开煤气阀门,转动煤气灶开关,蓝蓝的火苗就冒了上来,方便极了。日子长了,各种好处和新奇都渐渐淡漠了,老郭却忽然觉得生活中少了点儿什么东西,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在农村时,每天晚上,老郭都和街坊邻居凑在一起喝茶聊天,冬天围在谁家的炉火前,夏天就在天井里或大街上,大家说说笑笑,很是热闹,谁家有个过不去的坎儿,大家说笑着就帮衬着迈过去了。有时谁发现有个什么小生意可做,第二天一早,几个人就骑上摩托车搭伙出门了,傍晚回来时,腰里便多了几张大大小小的票子。而现在,他已经搬到这个楼上一年多了,还没有踏入过任何人的家门,住一个单元的邻居,在楼梯间遇上,有时点点头,有时互相视而不见。至于哪一家人姓什么,从事什么职业,更是不得而知了。老郭决定组织本单元的邻居们搞个聚餐,是国庆节的早晨。他没有挨家挨户去敲门,而是跑到楼梯间门口,一家一户地挨着摁门铃,通上话,他就自我介绍:我是你的邻居,住二楼,过节了,想请大家吃个便饭,热闹热闹。起初,老郭的内心是有些忐忑的,怕请不到人。没想到,全楼道除他之外的九户,竟然全答应了,尽管有几户答应的有些勉强,但这也很不错了。晚上五点半,老郭就将车从车库倒出来,载着一家人直奔预订的酒店——经济开发区富民餐馆。富民餐馆是个面对平民消费的中低档饭馆,很实惠。老郭订了最大的一个餐厅,摆了三张桌子: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孩子们一桌。六点刚过,人们都陆陆续续地到了,让老郭想不到的是,来的人没有一个空手的,有提白酒的,有搬着啤酒的,还有拿着饮料的。老郭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人基本都坐满了后,老郭开始清点人数,结果除住在五楼的一个单身女人外,其余都到齐了。大家都建议再等等她,等她来了再开席。在等的空隙里,老郭拿出了早准备好的纸和笔,让大家把家庭电话和手机号码都写下来,以后有个事也好联系。这一建议立即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住在一楼的女主人说,上次四楼的太阳能上满了水忘了关,水白白地流了一天,因为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只能干着急。一个正练硬笔书法的教师自告奋勇,主动提出自己负责抄写十份联系电话,每户一份。十份联系电话都写完后,已经七点了,五楼的邻居还没有来。老郭想,本来通知的是六点半开席,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总不能让这么多人等一个人吧。就宣布开席,边喝边等。几杯酒下肚,大家很快就熟络起来。通过了解,大家竟然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有考学出来的,有做生意出来的,有的家里还有地,转让给别人种着呢。这样一来,大家都觉得距离近了,也亲热了,酒喝得就很欢。喝了一阵,老郭一看表,已经快九点了,五楼的邻居还没有来。住一楼的老李说,别指望她了,这个时间不来,肯定来不了了。三楼的老张立即说,人家是在这儿生这儿长的城里人,也是我们单元唯一的一个城里人,当然不愿和我们这些头顶着高梁花子钻到城里来的乡下人为伍了。老郭想,城里人就是不厚道,早晨答应得好好的,却连个招呼也不打就不来了。他本是心里想的,却随口说了出来。大家纷纷附和,对呀对呀,城里人就是不如我们农村出来的人厚道,我们以后不和她玩。男人喝,女人闹,孩子们疯,到大家尽兴而归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老郭将车开到车库门口,意外地发现,车库门竟然是开着的。他一下懵了:又忘了关车库门?以前,老郭有好几次忘了关车库门,但都被老婆发现了,用备用遥控器关了。想起车库里放的一大宗烟酒,他一激灵,赶紧下了车,准备到车库里看看。刚下车,就听到背后有个女人说,回来了?玩得好不好?他回头一看,树影下一个女人,正朝他走过来。他仔细一看,这不是住在五楼的邻居吗?女人说,今晚让你们等急了吧?我正想打车走的时候,看见你的车库忘了关,我怎么也关不上,又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只好在这儿帮你看着了。老郭一听,恍然大悟又百感交集,激动之下,他想和对方握握手,又觉得不好意思,手伸到半截又缩了回来。女人却很大方地伸出了手,主动和他握了一下说,你查查东西少没少,我要上楼休息了。老郭望着女人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城里人也是厚道的呀。

黑色的蝴蝶

再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何晓明却整日无精打采。何晓明的爸爸常年在外,妈妈在医院工作,经常值夜班。妈妈上夜班时,何晓明等阿姨(保姆)睡着后,就悄悄地溜到书房上网玩“梦幻西游”。由于晚上睡得少,白天精力不集中,他的功课开始滑坡了,本来就比较差的外语落得更远了。上着课,何晓明满脑子里都是游戏里的刺激场面,老师讲的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盼望着下课,盼望着放学……课堂上的时间对他来说真是“度日如年”。沉迷在游戏中的他开始幻想:如果不上学,整天在家玩游戏多么好呀!玩个痛快淋漓……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他辍学,爸妈还会把他送回来的,那多丢人哪!星期一早晨,学校开大会,宣布开除了两名学生,那两名学生一个把女老师的后背上甩满了墨水,另一个用打火机把老师的辫子点着了,差点烧成秃子。由此,何晓明忽然受到了启发:对呀,让学校开除自己,那爸妈就没办法了,他们往回送学校也不要了。对谁下手呢,何晓明费了一番脑筋。班主任李老师?不行,他脾气不好,惹恼了会打人的。想来想去,他觉得外语老师米珊珊最合适,一来是她脾气好,二来,她经常给何晓明的作业打红“×”号。星期二上午就有两节外语课,何晓明把钢笔水灌得满满的,还准备了一只打火机。上课了,米珊珊老师一边领读一边慢慢在课桌之间走动着。当米老师从何晓明的身边走过时,他拧开笔帽,用力朝米老师的背上交叉着甩了两下!米老师洁白的衬衣上顿时出现一个重重的“×”号!米老师的身子轻轻抖动了一下,停下了脚步。何晓明知道,该发生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他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旁边的几个同学都惊讶地看着何晓明。仅仅是一瞬间的工夫,米老师又照常往前走去,仍然是一边走一边领读。有几个同学窃窃私语起来……米老师忽然大声说,上课不准说话!教室里又恢复了正常。米老师就穿着那件有一个“×”号的衬衣轻盈地行走在同学们之间。何晓明的眼睛始终盯在米老师的后背上,那交叉着的两行墨水,离他忽而远,忽而近,忽而模糊,忽而清晰,渐渐地,那个黑色的“×”号在他眼前虚化成了一只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叮铃铃……下课了,那只黑色的蝴蝶不见了,眼前是鱼贯而出的同学们。这个课间,何晓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都没动,他的内心在期待着、迎接着、煎熬着,焦急、不安而茫然。课间十分钟今天变得这么漫长……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上课铃响过之后,米老师准时出现在讲台上,她换了一件红色的上衣,像一团火。米老师让同学们朗读上节课所学的课文。在同学们抑扬顿挫的读书声中,米老师照例在课桌之间的过道上巡视。何晓明双手把课本端在面前,目光却从课本的上侧溜出去,偷偷地观察米老师,希望从中发现点儿什么。可是,米老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何晓明泄气了,看来,上节课的事情白做了。何晓明把眼睛盯在了米老师的短发上,米老师的短发是往后梳的,在脑后用一根像皮筋很随意地扎了起来。当米老师在他身边走过时,他迅速地站了起来,把喷着蓝色火苗的打火机放在了米老师的辫梢上!米老师的辫子被点着了!火苗子沿着辫梢儿向上爬去!何晓明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一把将火打灭了!在最后的关头,他还是害怕了,担心真的伤到老师。米老师回过了头,何晓明!你想干什么?何晓明胀红着脸低下了头。米老师没有再追问他,而是对几个朝这边探头探脑的同学说,看什么?继续学习!何晓明在忐忑不安中熬到了下课,又熬到了放学。同学们都走了,何晓明孤独地在校园里遛达着,等待着惩罚的降临。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教师办公室的窗外。不行!一定得严肃处理何晓明!报到校委会,把他也开(除)了!屋里传出班主任李老师的咆哮声。接着,是米老师的声音,有些小,何晓明赶紧贴到了窗下。……这件事还是我自己处理吧,别报校委会了。要不是几个同学来告状,你连我也不告诉?长此下去,你还有没有当教师的尊严!还怎么管学生!我个人尊严不碍什么大事,可一旦把何晓明开除了,会毁了他一辈子呀!就这么算了?我想周末做一次家访,和他家长沟通一下,共同拉这个孩子一把……何晓明先是觉得心里一热,接着两眼一热,眼泪汹涌而下。这个周末放学的时候,何晓明在校门口拦住了米老师,米老师,您什么时候去我家?米老师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绽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不去了。何晓明一愣。你这几天用行动告诉我,你已经不需要家访了。何晓明对米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一个月后,何晓明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本市最好的重点中学。

邂逅

狂风呼啸,大雨瓢泼。路边有一间低矮的土屋。没有门,他连人带车走了进去。屋子里四处进风,他全身湿透,站在角落里发抖。一阵拖泥带水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又跑进一人一车。他愕然一呆。进来的是位妙龄少女,湿透的白马裤和天蓝色蝙蝠衫紧贴在身上,雪白的皮肤清晰可见,胸前高耸的乳峰微微颤动,一张俏丽的脸蛋上挂满水珠。他赶紧低下头,心“怦怦”直跳。她也发现了他。慌乱地看了下自己的全身,转身想往外走,可一看外面密集的雨点,咬了咬红红的下唇,站在了门口。冷风夹着雨水从门口扑入,他和她都冻得瑟瑟发抖。他脱下上衣,拧了拧雨水。忽然,他若有所思地从口袋内掏出防风打火机。屋子角上有一堆麦秸,他抓过一把,一按打火机的“按键”,蓝蓝的火苗“忽”地窜了起来。屋子里暖和起来。她仍旧在门口发抖。他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她警惕的目光阻止了。下意识地往火里添了把柴。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紧。她已嘴唇发紫,脸色苍白了。“你……过来暖和一下吧!”他硬着头皮开了口。她下意识地往里挪了半步,随即又退了回去,眼望着外面的雨,不吭声。他往门口走来。她惊恐地望着他,做好了往外跑的准备。这一带一直不太平,经常有妇女被坏人欺辱。他的表情极不自然,面对着她又不敢看她,但语气却十分坚定:“到里面暖和一下吧!不然你会感冒的。”她重新打量了他一下,仍旧没动。他也伫在门口,一动不动。她又瞧了瞧他那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和微微上翘的嘴唇,迟疑地走到火堆旁。她暖和了一阵,停止了颤抖。他仍旧伫在门口,门外飘来的雨水重新将他的衣衫打湿。“你……过来暖和一下吧!”她怯怯地说。雨越下越小了。他和她隔着火堆面对面站着,都不时地弯腰朝火里添柴。她脸色逐渐红润起来,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终于没说出口。雨过天晴,明朗的太阳下,他和她默默地分手了。连“珍重”都没说一声。走出了十几米后,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只看到了一个结实的背影。

送你一缕阳光

那是一九八五年隆冬的一个凄冷的日子。我在凛冽的北风中徘徊在县城的新华书店门口。那一天没有太阳,天阴阴的,正如我那时的心情。我终于咬着牙迈进了书店。其实我蓄谋已久,我看好了柜台里的一本书,就是那本著名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放那本书的玻璃柜台正好碎下了一个角,而那个角正好在外面,恰容一只手伸进去。几天前,我在看到那个缺孔的一刹那间已经打定了某种主意,只是控制着,不肯付于行动。当我乘店里人多,终于将一只颤抖的手伸进去的时候,尽管在心里反复念叨着“偷书不为窃也”的那句歪理名言,仍有一种犯罪感深深地浸透了我。幸好,没人发现,我将那本书快速地抽出来揣在了怀里,心狂跳不止。我见周围并没有人注意我,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逃离了现场。出了书店的门,一种大功告成的成就感使我几乎跳起来。但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不轻不重地拍上了我的肩头,刹那间,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使我心如死灰。我跟那个人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些胖,戴着一副宽边眼镜,脸很白,头发乌黑且一丝不乱。“我、我很喜欢这本书,家、家里没、没……”我把那本书放在面前的写字台上,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但后来我才发现那个人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对我微笑着,是那种宽厚的微笑。等我不再解释了,他才对我说,这本书要放回去的,你自己再去买一本吧。说完,他递给我一张两元面值的人民币。我没有接,自小倔犟的我感到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我呆了一呆,忽然转身跑了出去。顶着寒风,我在阴暗的路上匆匆走着,心情十分沮丧和惭愧。离书店很远了,忽然有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超过我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我一看,正是抓我的那个人,心里一阵慌乱。那人支好自行车,将一本书递过来说,拿上吧,我已经为你付了钱。一时间,我不知所措,也不敢去接那本梦寐以求的书。那人将那本书拍到我的手心里,并顺势摸了摸我的头。我抬头看他,见他仍然微笑着,用充满宽容的目光看着我,乌黑的头发已经被风吹乱。一瞬间,我感到一股暖融融的东西从心底升腾起来,并在他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缕灿烂的阳光。我没有再犹豫,将那本书紧紧地抱在了胸前。那一年,我十四岁。自此,每次走进书店,我总感觉有一缕阳光在温暖地照射着我,使我想起那双宽容的目光。不知从何时起,一向性情暴燥的我开始以宽容的目光对待事物了。我想,我是否也想成为别人心头的一缕阳光呢?一九九九年十月,我去上海参加一个笔会。在临离开的前一天,我和一位山东老乡搭伴去南京路附近的一家书店买书。那家书店叫“南方书店”,四层楼。逛了一个多小时,我选了十几本书,然后在门口交了款,就准备回下蹋的宾馆。刚出了书店的门,就听门口的警铃尖利地响了起来。一个保安随即将正从门口经过的一个女孩拦住了。那个女孩约十七、八岁,穿着一身旧运动服,一看就是在校学生。她红着脸从她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书,交到保安的手里。这时,我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我对保安说,对不起,我们一起的,她忘了交钱。说着话,我将一张五十元的票子塞到那个保安的手里。也许是我手里提着一摞价格不菲的书的缘故,尽管他有些怀疑,但还是让我替那个女孩补交了书款,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出了书店,那个女孩过来给我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句话也没说,就红着脸匆匆忙忙地汇入了人流中。回来的路上,老乡问我,你这叫啥?见义勇为还是英雄救美?我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也许,那本书,能成为那个女孩心头的一缕阳光。

失衡

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几只鸟儿在空中盘旋,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一丛丛的山花经过雨水的冲洗,显得更加艳丽。一群游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导游的带领下,要从悬空的吊桥上渡过一条十几米宽的山谷,到山谷对面的景点上去。山谷很深,谷底是浑浊的激流。人们有些担心,都谨慎万分地走上了摇摇晃晃的吊桥,还好,在吊桥的上方,有一条拇指粗的钢丝绳,可供人们抓扶。人们陆续走上吊桥之后,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却怕得直抖,说什么也不肯上桥。他的父母停下来鼓励、劝说了一番也无济于事。眼见人们都过了桥,再不跟上去就要掉队了。孩子的父母使将小男孩舍下,双双上了桥。这是大人用来对付孩子的惯常做法,一般来说,大人走得远了,孩子就会主动跟上来。但是,这一次,这个办法不灵了,这对年轻的父母已经走到山谷对面了,孩子还是站在原地,低着头摆弄着一部数码游戏机。孩子的父亲说,看来,我得把他抱过来了,他一向胆小。话音刚落,一阵奇怪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山谷!孩子背后的山体在缓慢地滑落,一些零星的石块蹦跳着落入了山谷!是泥石流!快跑!孩子!快过来!不仅是孩子的父母,所有的人都大叫起来!孩子起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呆呆地站在吊桥边上,在人们的惊呼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当即明白了自己所面临的危险,但他仍然没有往吊桥上跑,而是转身顺着山谷边的山路往远处跑去!孩子刚刚逃离险境,吊桥附近的山体忽然液化了般流动起来,浑浊的泥水夹带着石块、树枝、杂草扑向山谷,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谷下的水也被高高溅起,一时间浊浪滔天,惊心动魄!这是一个小范围小规模的山体滑坡,罪魁祸首当然是之前的那场大雨。泥石流只持续了十几分钟,就逐渐平息下来。孩子跌坐在不远处的湿地上,已经吓得呆了。这场小小的泥石流虽未造成人员伤亡,但却把连接山谷两岸的吊桥给毁了,只剩下那根供人们抓扶的钢丝绳还悬在那里,随着山风轻轻摇晃着。人们在惊恐中清醒过来后,纷纷庆幸,如果再晚过来一会儿,就有被泥石流冲入谷底的可能,真是太悬了。接下来,人们面临着必须解决的难题:怎么把孩子从对面弄过来?一会儿天黑了,一个小孩子单独留在那边,会有很多无法预知的危险。人们面面相觑,都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山谷虽然只有十几米宽,没有了桥,却是任何人无法逾越的。孩子的母亲终于控制不住,低声哭了起来。那个父亲,也紧皱眉头,唉声叹气,连连说真后悔参加了这次旅行。这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站了出来,他说,别着急,我能把他抱过来。人们都把目光转向了他。有人认出,他是他们居住的那个城市杂技团的演员,擅长走钢丝。他试探着用手拽了拽那根供游人抓扶的钢丝绳,然后一纵身,灵巧地站在了钢丝绳上。有人说,行吗?小伙子。小伙子笑了笑说,没问题,我平时表演用的那根钢丝绳,比这根可细多了。果然,小伙子如履平地般在钢丝绳上行走,在人们提心吊胆的关注下轻松地跨过了狭谷。但那孩子却不领情,说什么也不肯让小伙子抱他。小伙子将他扛在肩上,他还不停地蹬着双腿。小伙子吓唬他说,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扔到山谷下面去!孩子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次,小伙子走得十分小心,步子明显比上次迈得要小,动作也慢了许多。众人都秉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他和肩上的孩子。小伙子走了几步后,适应了肩上的负担,步子开始快了起来,身子也轻盈了许多。很快,小伙子就过了中间部位,接近谷边了。这时,小伙子做了个谁都预料不到的危险动作,他把肩上的孩子抱到胸前,然后向前高高抛起,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他一个健步追了上去,然后接住孩子,又一个飞跃跳到了谷边,纵身跳下了钢丝绳!众人齐声叫好,同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孩子的父母正对小伙子表达谢意,那孩子忽然哭了,我的游戏机还在那边哩。人们往对面的谷边一看,孩子刚才跌坐的地方,有一个金属物体在闪闪发光。孩子的父亲说,不要了,回去再买个新的。众人也纷纷附和说,是呀,为这么个小玩意儿冒险,太不值了。那小伙子笑了笑说,没什么,我从七岁练功,都走了十五年钢丝了,要是有保险绳,翻着跟头过都没问题。小伙子说着,一纵身,上了钢丝绳。那孩子的母亲说,人家救了咱的孩子,又冒这么大风险去拿个玩具,咱可得好好谢谢他!孩子的父亲有些激动和感动,立即说,我新开发的楼盘还闲着几套房子,送他一套也无所谓。这时,小伙子已经走到了山谷的正中,显然,他听到了孩子父母的对话,略微停了一下,回头问,真的?孩子的父亲说,不就几十万块钱吗?比起我们的孩子,这算什么!小伙子转过了头,继续往前走,这次他走得很保守,很谨慎,但忽然,他一个趔趄,大叫着跌下了山谷!

买官记

邢处长马上要升副局长了,已经当了十几年副处长的关育英有些坐不住了。他想: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挣一挣这个处长的宝座。关育英28岁那年提的副处长,是整个局里最年轻的副处级。对此,关育英并没有飘飘欲仙,他用更加勤奋的工作来回报领导的培养,所负责的工作每年都在全省系统内名列前茅。关育英的副处长当到第五年上,他的上司张处长光荣退休了。关育英觉得,这个处长应该非他莫属了。事情是明摆着的,除了他之外,另外两个副处长一个已经年近五十,过了提拔年龄,另一个郝副处长刚刚提起来不足半年,资历比他浅得多。更让他充满自信的是,有一天快下班时,局长破天荒地亲临他的办公室,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关呀,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要挑重担了。关育英准备挑重担了,他等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郝副处长荣升处长的消息。关育英几乎对自己丧失了信心,他在心里反复拷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哪项工作做得不够到位……不久,局长因为贪污问题被审查,顺便说出了郝副处长给他送了二万元钱的事情,关育英才恍然大悟。局长被撤换后,郝处长也被撤职了,又从其他处平调进一个麻处长来主持工作。麻处长来的时候年纪就不小了,干了三年,也到了退休年龄。而这时,处里就只有关育英一个副处长了,麻处长退了后,在局党组会议上,局长提议由关育英主持工作,获得一致通过。根据关育英目前的资历和官场惯例,主持工作就是向担任处长的一种过渡,这次,他这个处长基本上已经是攥在手里了。那一段时间,关育英一听说局党组开会就激动,以为宣布他当处长的日子马上来临了。但是,会开了很多次,却一直没有宣布让他担任处长。一年后,局里忽然从其他处室调进了一个姓邢的副处长担任处长。目前,这个邢处长又要升任副局长了。有了前两次失败的经验,关育英终于开了窍,工作干得再好,关键时刻还是要活动活动。他并不在乎当处长的一些实际利益,他只是想争到一个公道。现任局长姓牟,是从外地调来的,上任还不到三个月。这天是个周末,关育英早早地把所有的积累都拿出来,到银行存了一个三万元的存单,把密码写在了存单背面。然后,他又到书店买了一本书,是刚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我的名字叫红》。他从侧面打听到,牟局长非常爱读书,尤其爱读国外的长篇小说。晚饭后,关育英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敲开了牟局长家的门。牟局长对他非常热情,当他看到关育英递上来的那本书,眸子里顿时放出异彩,一把接过去说,早就听说这本书了,一直没时间去买,谢谢你了。接下来,两人不咸不淡地谈了局里的一些事情,全是些无关大局的日常工作。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关育英便起身告辞,牟局长也不挽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小关呀,你要有思想准备,要挑重担了。关育英心头一凛:这句话好耳熟呀,幸亏,自己不是多年前的那个生铁蛋子了。关育英又开始了焦急的等待,这一次,事情快得出乎他的预料,三天后,局里召开了中层以上人员会议,在会上,宣布了提拔他担任处长的决定。关育英彻底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一片悲凉:这个处长,本来就应该由我担任的,可是,得来的竟是这么的不光彩。散会后,同事们都聚在关育英的办公室里,除了纷纷向他祝贺外,还吵吵着让他请客。正闹着,门被推开了,牟局长出现在大家面前。大家以为局长要和新任处长交待工作,就都知趣地离开了。牟局长把一本书交给关育英说,书我已经看完了,谢谢你。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关育英下意识地打开了书,一眼就看到,自己夹在扉页前的那张存单竟然还在。他吃了一惊,同时,他发现,在存单的下面,有一张字条:小关,你这么做,我本来是要在会上公开批评你的,但后来我了解到,在前两次的处长提拔问题上,你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也就理解了你的行为。即使这样,你的做法仍然是错误的,念你初犯,这次原谅你,下不为例……两颗大大的泪珠滴落在纸条上,关育英这个年近四十的汉子,竟然哭了。

第二章

凤岐画苑

小城不大,却有“书画之乡”的美称。因书画盛行,多年来也就涌现出了很多书法家、画家。在小城的画界,坐第一把交椅的,是莫凤岐,他是业内公认的第一高手,擅长写意牡丹、梅花和工笔山水、花鸟。莫凤岐出了名,就有人偷偷摹仿他的画作,拿到书画店里蒙人。敢于摹仿他的人,都是有较深厚绘画基础的,所以,一般人根本辨不出真伪。常有人在画店买了画后,通过种种关系来请莫凤岐鉴定。每看到一幅赝品,莫凤岐便气得胡须乱颤,半天缓不过劲来。后来,莫凤岐就在本市的晨刊、晚报上刊登出了一则声明,大意是说自己已经把委托到书画店出售的画作全部收回,今后凡有需要本人书画作品的,请直接到家中选购,并留了电话和地址。莫凤岐的家,是一个临街的小四合院,他把临街的几间房子冲街掏了个门,简单装修了一下,就成了门市房,然后门口立一竖匾:凤岐画苑。屋内四壁上都贴满了画作,任人自由出入、观赏。莫凤岐的画苑开始热闹起来了,每天来观赏、购买画作的人络绎不绝。一直喜欢安静的莫老爷子也一反常态,对来客都很热情。因为在这里买到的画,绝对都是莫凤岐的真迹,再加上莫老爷子对价格也不太在乎,成交率竟极高。徐志远是一个房地产商人,一直酷爱书画。他最近刚刚搬进了自己修建的豪宅,打算买几幅莫凤岐的画挂在客厅里。但徐志远很讲究,也很谨慎,他一有时间就过来观赏,但从不问价。一直磨了半个多月,他才选准了画,买下了一组四扇屏的工笔花鸟,一幅四尺整张的写意牡丹“花香富贵”,还有一幅半工半写的山水画“高山飞瀑”。这几幅画,都是极费工夫的,虽然贵了点儿,但徐志远觉得值。徐志远把画拿到本市最大的装裱店“瀚墨斋”。“瀚墨斋”的老板是徐志远“发小”,在这里装裱比较放心。老板把徐志远的画一幅幅展放在案板上观赏,当看到那幅四尺整张的写意牡丹时,老板忽然抬头看了徐志远一眼。徐志远笑了,有什么话就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老板说,你也有上当的时候呀?在哪弄了幅赝品?徐志远相当自信地拍拍“发小”的肩膀说,我这是亲自从莫凤岐手里买来的,还能有假?老板说,那就奇了,我这里有一幅刚刚裱好的“花香富贵”,也是从莫凤岐手里买来的,和你这幅一模一样。徐志远随“发小”来到门市后面的装裱工作室,门口的墙上赫然倚立着一幅“花香富贵”,和自己的那幅真的一模一样。第二天,徐志远早早来到了凤岐画苑。屋里只有莫凤岐一个人,他对徐志远还是有印象的,见了他就笑,徐老板,这么早呀!徐志远也报之一笑,莫老早!他说着话,眼睛极快地扫视了一下室内的画作,在靠近门口的显眼之处,贴着一幅半工半写的“高山飞瀑”,和他昨天买的那幅一模一样。徐志远指着这幅画说,莫老的手好快呀,昨天我刚刚买走,今天就又画了一幅,真是高手呀!莫凤岐的脸色明显暗了一下,但没说话。徐志远又问,莫老天天在这里亲自卖画,什么时间作画呢?莫凤岐叹了口气说,徐老板今天是有备而来呀!莫凤岐把徐志远领到院内的一间西屋里。屋内一男一女正在专心作画,都四十多岁的样子。女人画的,正是昨天徐志远刚刚买走的那组四扇屏的工笔花鸟。徐志远今天本是来找茬、责难的,见莫凤岐竟如此坦诚,倒不知说什么好了。莫凤岐说,这两个都是我的学生,已经画了近三十年,艺术造诣都不在我之下了,比我差的,就是一个虚名了。徐志远问,那么,他们作的画署上您的名字,算不算赝品呢?莫凤岐叹了口气说,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仍是赝品,但弟子代师作画,古已有之,况且,他们的画艺已经与我比肩了,风格也和我一样,再盖上我的名章,这和真品有什么不同呢?徐志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莫凤岐说,买画就是买一个好,他们画的已经和我一样好,和我亲自画有什么分别呢?与其让别人来粗制滥造赝品,还不如由我的学生来制造不逊于真迹的赝品呢。见徐志远仍不说话,莫凤岐又说,徐老板若是后悔买了那画,尽可退回。徐志远本是带着画来退货的,画就在门口的车里,但听莫凤岐这么一说,竟踌躇起来。莫凤岐说,徐老板不用为难,你今天不退,今后想什么时候退都是可以的,我会分文不少地全额退款。退不退呢?饶是徐志远经多见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面子

近年,画家莫凤岐的画作价格一路飚升,一张斗方竟然卖到了十万元,而且,少一分不卖。曹伦是一位书画收藏家,非常喜欢莫凤岐的画。但曹伦是一个很精细的人,他既想收藏,又不想花大价钱,所以,他一直谋划着托一个能和莫凤岐说进话的人,少拿点儿钱收购一张。根据曹伦的经验,一般的书画家,都买记者编辑的面子,因为书画家离不开宣传炒作,所以,他们和媒体得维持良好的关系。但是,曹伦托了好几个资深记者编辑,都没有如愿。人家头摇得像拨浪鼓,和莫凤岐讲价,想也别想。曹伦不死心,下大本钱在本市最豪华的大酒店请本市的文化局长和美协主席狠嘬了一顿,请他们出面和莫凤岐讲情。他想,市美协凡主席还兼着省美协的副主席,再加上陈局长这个本市的文化官员,两人同时出面,莫凤岐不会不给面子了吧?第二天,二位领导如约陪曹伦一起去莫凤岐家拜访。莫凤岐住在一个叫杨树屯的小村,村子离城区不远不近,有五、六华里,一条笔直的柏油路直通。村子后面有一片盐碱地,寸草不生,村里花大力气治理过几次,但都没成功,一直荒着。后来,本村村长经过上上下下的一番努力,终于,批下了手续,盖起了一排别墅。莫凤岐两年前在这里买了一套别墅,全家都搬到这里后,他深居简出,潜心作画,基本不和外界打交道。文化局的陈局长是本地人,和杨树屯的村长是初中同学。三人来到村里后,先找到村长,由他领着,来到了莫凤岐的家中。莫凤岐的态度非常客气,敬过烟、端上茶之后,就让家里人先安排着饭。曹伦心里有了底:看来莫凤岐是不会驳凡主席和陈局长的面子的。没想到,等凡主席说明来意后,莫凤岐的脸接着就冷了下来。他眼睛直直地看着曹伦说,我的画,无论谁来,绝无二价;非常好的朋友来了,只可以分文不取地赠送,但绝不可以落价。我和您,还不太熟啊……一番话,说得曹伦面红耳赤,陈局长和凡主席也非常尴尬。事已至此,饭也不好吃了,几个人只得怏怏告辞。出了门,三个人都觉无面。村长说,晌午了,到我家吃顿农家饭吧。天气正热,几个人也不愿就此回城,便应了村长。村长回到家,先安排老婆做着青菜,自己骑上摩托车,说是要去买点儿野味儿。几个人吹着凉爽的空调,喝着茶,都无话。曹伦心里已经凉到了底:莫凤岐连这二位的面子也不给,看来,自己想收藏他的画,必须花大价钱了。几个青菜端上来,酒也倒上了,村长的摩托车也进了门。村长买回了烧鸡、熏野兔,一进门就吵吵着让老婆快拿去撕开,盛盘子里。然后,村长从腋下拿出一个牛皮信封,递给了陈局长。陈局长问,什么呀?村长说,莫凤岐的画。三个人同时“啊”了一声。陈局长打开一看,可不,真的是一幅莫凤岐的写意人物画。曹伦问,花多少钱?村长伸出一个巴掌说,五万。陈局长狠狠地拍了村长一下说,狗日的,你比我这局长面子还大呀!村长一咧嘴,嘿嘿,我一出门就打电话,让村里停了他的电和水。

羊汤馆

老六的羊杂汤馆是从摆地摊干起来的。几年来,老六和老婆双双下岗,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试着在小区门口的一块空地上摆上了羊杂汤摊子,陈设极简陋,几张小矮桌,几个马扎。但老六的羊杂汤很快火了起来,小矮桌从从几张增加到十几张,后来,又增加到了几十张。每天一大早,他的羊汤锅周围坐着一大片人,吵吵嚷嚷,煞是热闹。大家都爱喝老六的羊杂汤,是有道理的。一是老六的汤好,全是羊腿骨从中间断开,露出白生生的骨髓后下锅熬的;二是老六舍得下本,购买的是整套的羊下货,羊头羊肚羊心等好东西一样不缺。不像有的小摊贩,为了省钱,只买些羊肺羊肝等便宜货。几年后,老六买了两间临街的二层楼房,一楼作羊汤馆,二楼居住,总算安顿了下来。羊汤馆开业后,因为卫生条件和就餐环境有了很大提高,老六的生意更加红火了,餐馆里天天人满为患,每天都从早上七点忙到九点多。羊杂汤是早餐,所以,一到了中午和晚上,老六的羊汤馆就变得冷清了,只有少数不愿回家吃饭又没有饭局的人才到这里来对付一顿。老六很苦恼,就常把这事儿给来喝羊汤的客户念叨。后来,一个做生意的客户给他出了个主意:早上卖羊汤,中午和晚上卖凉拌菜和炒菜,要突出特色,以羊为主。这个主意让老六茅塞顿开,做羊身上的菜,咱拿手呀!老六开始在早餐时给客户们做宣传工作,让他们中午或晚上来尝尝他做的扒羊脸、羊肠炖豆腐等特色菜。果然,就陆续有人来了,老六用心做菜,很快就赢得了很好的口碑,中午和晚上餐馆里也忙了起来。忙了几天后,老六一算账,嘿,这做菜比卖羊杂汤的利润可高多了。不久,老六发现了一个问题。因为做菜需要的原料多,羊下货里的好东西如羊肠、羊肚、羊脸等又是人们爱点的菜,所以,每天进的全套下货里,这些东西都早早卖光,而其它如羊肺羊肝等东西,每天都剩下不少,日日积累,冰箱里都塞满了。怎么办呢?再这么下去,冰箱里都盛不下了,如果不整套购买下货,只买羊脸等上等货,会增加不少成本。老六思来想去,决定调整羊杂汤里羊杂的比例,多放羊肝羊肺,少放羊脸等好东西。因为喝羊杂汤的人多,采取了这个办法后,冰箱里积累的羊肺羊肝很快就下了大半。老六尝到了甜头,从此,羊杂汤里放的好东西越来越少了,而省下来的这些好东西,全部用到了做菜上,每天的收入都很可观。因为每天都有可观的进项,老六忙得特别开心。每天早中晚三餐时间,他都在灶间手脚不停地忙碌着,尽管很累,但他却干得很起劲。慢慢地,老六觉得自己开始不那么忙碌了,竟然有了喘口气、抽支烟的时间,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几天之后的一个早晨,老六惊异地发现,自己在灶间已经基本无事可做了。他来到前面的餐厅,发现吃饭的只有几个人。这时节,天气已经转凉,根据多年的经营经验,这应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为什么会没有人来呢?没想到,这仅仅是一个开端,以后的几天,不但早上喝羊杂汤的人少多了,连中午和晚上来吃菜的也不见了。老六很着急,但又毫无办法。这一天早晨,已经八点多了,老六的羊汤馆空无一人。老六正想舀碗汤自己吃饭,一个老主顾带着孩子走了进来。老六赶紧招呼着,忙不迭地端汤、拿火烧。那老主顾也不和老六搭话,只催着孩子快点儿吃。老六在一旁的空座上坐着,忍不住问,您咋这么长时间没来?老主顾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不瞒您说,就这,还是在韩氏羊汤馆坐不下了才来的。老六恍然大悟,原来,人家都换了地方吃饭了。老六问,怎么不来这了?我的羊汤不好?老主顾放下汤匙说,你既然问了,我就实话实说吧,你这羊杂,全是些肺子和肝,好东西基本见不到,这样的羊杂汤谁喜欢喝?老六说,我做的菜用的可全是好东西,怎么也都不来吃菜了呢?老主顾慢悠悠地说,你的招牌是羊杂汤,中午和晚上来你这里点菜喝酒的,大多都是早晨喝汤的熟客,说白了,都是羊杂汤引来的人,现在你的羊杂汤没人喝了,以前靠羊杂汤聚起的人气也就没有了呀!

善良的回报

一切都发生在无意之间。那一天,刘晓杰和司机驱车去乡下探望母亲。回来的路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很密,车子只能缓慢地在雨水中穿行。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刘晓杰看见前方十几米的地方,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扛着一辆自行车艰难地行走在泥泞的路上,他的另一只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帆布书包。看得出,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学生,车子压在他的肩上,显得过于沉重了,他的步子走得歪歪斜斜,随时都有倒在泥水中的可能。刘晓杰的内心被一种痛深深地触动了。他对司机说,停车。车子在孩子的面前停下时,那孩子看他们的目光有些惶恐,因为他怎么也无法预料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司机打开后备箱,将沾满泥泞的自行车塞进了一多半,用盖子挤住。然后,就把他让到了车上。在整个过程中,孩子始终是被动的,因为他无法明白刘晓杰的动机。在送他回家的途中,他只是根据刘晓杰的询问回答了几句很简洁的话。这是一个胆怯的孩子。刘晓杰看到孩子在雨水中行走的刹那间,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他是从农村山区拼搏出来的,在他上小学和中学的时候,曾无数次被大雨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乡下的土路,一沾雨水,就非常地泥泞,常常地把自行车的挡泥圈塞满,起初,还可以用一个小棍子去捅,走走停停地向前行进。时间长了,路越来越泥泞,费半天劲捅一次挡泥圈,只走几步又塞满了,只能扛着车子走了。七、八里路,他得走两个小时,累得腰酸腿痛,肩膀也常常磨出了血。回到家,衣服全部湿透了,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每次在雨中艰难跋涉的时候,他多么希望能有一辆牛车或是马车路过,把他的自行车搁到上边呵,但他的这个愿望始终没能实现。因为亲身经历过,他深切地感受到一个孩子在雨水中的泥泞路上挣扎时的孤苦和无望。车子停在孩子的门口时,雨停了。孩子的父母正在大门口张望。孩子在一家人诧异的目光中从“广本”上走了下来。司机把他的自行车弄下来,调头要走。孩子的父亲突然拦住了车子,这个又矮又瘦的乡下汉子说,你们不能就这样走了!刘晓杰说,我们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了。乡下汉子说,有事也要先讲清楚,你们把俺的孩子撞成什么样子了?刘晓杰知道他误会了,就笑着说,我们没有撞着你的孩子,刚才下雨,我担心把孩子淋坏了,就让他上了车。那汉子也笑了,笑得有些诡秘,他说,你当俺乡下人就好糊弄?你没撞了俺孩子,哪会无缘无故地送俺孩子回家?俺孩子又不是乡长。刘晓杰有些烦了,但他还是很耐心地说,你问问你的孩子不就明白了吗?那汉子才转身问孩子,他们撞没撞到你?孩子摇了摇头。那汉子又鼓励孩子说,别害怕,这是在咱的家门口,没人敢欺负你!孩子还是摇了摇头。那汉子便有些急了,冲刘晓杰说,你们是不是吓唬俺孩子了,他不敢说。刘晓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难缠?你看一看你的孩子不就明白了!那汉子就把孩子从头到脚摸了一遍,还解开他的上衣和裤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受伤后,又记下了车号,才悻悻地说,你先走吧,要是俺孩子有什么事情,俺会按着车号找你的。出了村子,刘晓杰看了看仪表盘上的表,送这个孩子,整整耽误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司机说,刘总,这年头好人难做,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管。他没有说话,他觉得实在是无所谓的事情。前面的路中央停了几辆车。他的车子也只好停了下来。下了车,他看到前面人声鼎沸,他回城的必经之路已经一片狼藉。经过询问,他才知道,由于连降大雨,半个多小时前,这段路一侧的山坡忽然下滑,把两公里多长的路给埋上了,有几辆路过的车也给埋在了里面。刘晓杰心中一凛,如果不是去送那个孩子,如果不是那个孩子父亲的纠缠,自己在山体滑坡的那个时间里正好行走在这段路的某一个点上,那自己此时肯定被活埋在泥石流的下面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善良,竟然救了自己和司机两条命。

生命的消失

厉求良看到那只狼的时候,他惟一幸存的伙伴陈小米正背对着狼坐在沙地上,从脱下来的旅游鞋里往外箜沙子。此刻正是黄昏,整个巴丹吉林沙漠静如处子。金黄色的夕阳柔和地洒在金黄色的沙漠里,使空气和光线都格外地浓重和华丽。厉求良下意识地抓起了身边的拐杖,那是一根胳膊粗的胡杨木,沉重如铁,坚硬如铁。狼充满戒备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向陈小米逼近了。狼快接近陈小米的时候,恰好遮住了西照的阳光,狼在厉求良的眼里就成了一个通体发光的轮廓,像一幅图腾。厉求良心念一动,放下了拐杖,他一边缓慢地往后挪动着身子,一边从挎包里取出了照相机,安上长长的镜头,对准了狼和陈小米。厉求良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家,但他的名气仅限于在他工作和生活的那个城市里,出了那个城市,就没人知道他了。他已经年近五十了,还没有拍出过一幅让自己满意的作品,没有在正规的全国摄影作品比赛中拿过一次奖,这让他十分苦恼。他把作品的平庸归罪于自己平庸的日常生活,正是基于此,当他在省报上看到一家旅游公司组团去巴丹吉林大沙漠进行探险旅游时,就不假思索地报了名。他想,大漠琦旎的自然风光一定会给自己带来素材和灵感。但是,当他一路舟车劳顿深入到大沙漠中时,他感到了失望。他所看到的,全是在一些旅游挂图和图片库中经常看到的景色,毫无出奇之处。更糟糕的是,当他正准备无功而返时,却遭遇到了铺天盖地的沙漠风暴。风暴过后,他艰难地从沙子中爬出来,发现全团十几个人,只剩下他和一个叫陈小米的年轻人了。其他的人,连一丝头发也不见了。他和陈小米在沙漠里已经跋涉三天了。三天来,他们已经熟悉的像多年的老友。陈小米刚刚三十出头,却是一个成功人士了,他的公司同时在供给着十个贫困大学生的学费和生活费,在当地也是很有名气的。这已经是风暴过后的第三天傍晚了,他们身上的水也喝完了,如果明天再走不出去,那就只有葬身于大漠了。陈小米已经抬起了头,看到厉求良正用镜头对着他,就笑了,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厉求良的手剧烈抖动起来。陈小米好像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危险,他将头扭向背后。一刹那间,狼准确地衔住了陈小米的咽喉……厉求良按动了快门,嚓、嚓、嚓……整个过程,厉求良拍了二十多张,直到把相机里的胶卷全部用完。狼走了,留下了陈小米残缺不全的躯体,和呆若木鸡的摄影家厉求良。第二天,厉求良遇到了另外一只探险队,他获救了。在这一年的全国摄影作品评选中,一组题为“生命的消失”的作品获得了自然类一等奖,但是,获奖者迟迟没有露面。后经与其单位联系,才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获奖者厉求良在接到获奖通知的第二天就失踪了,他留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两句话:沙漠圆了我的梦想,我要在那里长眠。

毁灭

这是个绿树环抱的小村,和一条柏油公路隔河相望。若是盛夏,从公路上看小村,只见树木不见房屋,犹如一座绿色山峦。这座“山峦”里住着我的挚友——同班同学沈君。因为这一阵子瞎忙,竟有两个多月没拜访沈君了。所以一走下公共汽车,我便急匆匆踏上了连接公路和村子的小桥。脑子里映现出沈君乍见我时的那份惊喜,以及他妻子淑娟那矜持、羞涩的笑,还有小侄亮亮,他一定象以往那样,奔跑着投进我的怀抱,口里甜甜地喊着:“叔叔!叔叔……”我不由又加快了脚步。我与沈君在学校时是同桌,毕业后虽相隔近百里,但一直未断了来往。我之所以与沈君交好,不仅因志趣相投,还因他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沈君的豁达大度,淑娟的温柔贤惠,以及亮亮的天真可爱,使至今仍在“围城”之外徘徊的我一踏入他家便感到一种家的温馨,每每羡慕不已。更令我难忘的是两个月前,我从沈君家小住两日后,临走,亮亮竟象个小大人一般拉着我的手,仰着张粉红的小脸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你以后常来玩啊!”激动得我当即把他抱起来,在他光滑的小脸蛋上亲起来。下了小桥,拐进第一个胡同,第二个门即是沈君的小院。我步入沈君的大门,刚想喊,却猛地呆住了!昔日洁净的小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玉米秸、枯树枝,还有一滩滩的牲畜粪便。屋门敞开着,依稀可见屋内也布满了尘土杂物。我怀疑是走错了门,惊疑间,背后一个干巴巴的声音问:“找谁呀?”回头看,一位干瘦的老大娘正疑惑地盯着我。我问这家里的人呢?老大娘又盯了我一阵,终于消除了疑虑,长叹了一口气说:“唉!别提了,真可怜人啊!我的头顿时“嗡”地大了一圈,一种不祥的感觉瞬息之间笼罩了我。”没容我回过神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大门外传进来:“亮亮!亮亮!……”随着喊声,从门外趔趔趄趄地走进来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妇。我的心顿时象被什么咬了一口,这不是淑娟吗?我扔下手提包,过去抓紧她那双脏兮兮的手问:“嫂子,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沈君和亮亮呢?”她用散乱的目光扫了我一眼,表情很陌生。我一阵酸楚,用力摇了摇她的手喊:“嫂子!!你不认识我了?!”猛然,淑娟“啊”地惨叫着挣脱我的手,大喊着“亮亮”跑了出去。我呆了,大脑一片空白。良久,身旁的老大娘长叹了一声:“唉!好好的一个家,说毁就毁了。”我回过神来,有些胆怯地问:“大娘,他家里是不是出事了?”老大娘便抹着眼泪向我诉说了沈君一家的遭遇。大约一个月前,沈君用“嘉陵”驮着亮亮在公路上兜风,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迎面挂上,当场车毁人亡……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沈君大门的。沈君的言行举止、音容笑貌彩蝶穿花般在我面前交叉、叠现,脑际深处传来亮亮那脆脆的喊声:“叔叔……”不知不觉中,我已泪流满面。来到公路边上,我望着急驰而过的大小车辆,想起沈君一个美满家庭的毁灭,又想到近几年交通事故的与日俱增,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浓浓的惆怅……

飘飞的汇款单

杨树屯是个穷村。杨树屯的特点是光棍特别多,尤其是冬闲时节,光棍们都聚在村委会的门口晒日头、扯闲篇,一聚就是十几个、二十几个,已经成为本村的一大景观。越是光棍多的村庄,就越难找到媳妇。这其中的原因,除了因为村里光棍多出了名,姑娘们不敢垂青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打“破头血”的特别多。打“破头血”是鲁西北一带的方言,也叫“扒瞎”,就是把别人的好事搅黄的意思。打“破头血”的人,多为光棍的父母,因为身为光棍的父母,村子里的光棍越多,他们的压力就越轻,如果别人家的光棍都娶上了媳妇,那自己的孩子可就孤单了,那自己就显得太窝囊太无能了。因此,就使出吃奶的能耐来从中搅和。这样一来,村里的小伙子只要过了二十三、四岁,被打入“光棍”的行列后,就很难再有娶上媳妇的可能了。村西头的四顺子有三个儿子,老大已经二十六岁了,还打着光棍。而且如果老大打了光棍,老二、老三的媳妇更是炮仗扔到水里——想(响)也别想。村里就有和四顺子不相上下的老哥儿仨,五十上下了,至今还都“棍”着。因此,四顺子的三个儿子打光棍那基本上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但令村人意想不到的是,四顺子的大儿子居然进了城,说是跟他姑夫学做生意去了。那年月还没有出门打工这种事,所以能进城就很令人羡慕。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乡邮局的投递员骑着绿色的自行车飘然而至,问晒日头的人们,杨四顺在不在?四顺子便大声地喊,在呢,在呢。投递员一边从文件夹子里取出一张绿色的汇款单,一边说,有汇款,回家拿手戳。四顺子便屁颠屁颠地跑着回家取手戳了。人们便都围上去看那张汇款单,一看,便咋舌:好家伙!三百块哪!顶一个乡干部三个月的工资哪!一看汇款人的名字,竟然是杨四顺的大儿子!人们便赞叹:哎哟!人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出息呀!自此,每到月初月末这几天,投递员便翩然而至,来了就喊,杨四顺,拿手戳!自从第一次接到汇款,四顺子就把手戳枘部钻了个眼儿,用一根麻绳穿了,系在了裤腰带上。他总是边从裤腰带上解手戳边对周围的人说,这样方便,省得老回家去拿。好像他们家天天来汇款。四顺子的大儿子出名了,成了周围无人不知的大能人。不用说,提亲的踏破了门槛。但四顺子并不张扬,有媒人来,他就笑,就说,俺家可么也没有,穷着哪!媒人也笑,人家不论穷富,就图一个人。提亲的太多了,这四顺子一家竟挑花了眼,不知订哪家好了。后来,邻村有一家托媒人捎来了话:只要亲戚能成,可以不要彩礼。四顺子一听,这才到城里把大儿子领了回来。大儿子人长得帅气,又穿着和乡下人不一样的西服,就更加鹤立鸡群。女方看了一百个满意,像怕女婿跑了似的,前脚订了亲,后脚就催着娶,于是,不到一个月,新媳妇便进了门。大儿子娶上了媳妇,主要任务是延续后代了。大儿子便把城里的生意交给了老二,一心一意在家里一边伺弄庄稼一边伺弄媳妇。老二去了城里后,不负众望,每月仍有绿色的汇款单飘然而至。提亲的人再次踏破了四顺子家的门槛。四顺子仍哭穷,仍然咧着嘴说,俺家里可么也没有呀!媒人就笑,人家还不是图你家的小子有能吗?人家不要彩礼……不出两年,四顺子的三个儿子都娶上了如花似玉的媳妇,嫉妒的一村人眼红。四顺子的儿子不再去城里做生意了,说是城里的生意不好做了。四顺子就带着一帮儿子、儿媳搞养殖,养鸡、养鸭、养猪,日子眼看着就红火了起来。不出五年,四顺子给三个儿子每人盖了一处红砖到顶的新房子,三处新房子在全村的土坯房衬托下更是鹤立鸡群。四顺子日子过好了,就染上了饮酒的嗜好,整天满脸带着红光。儿子儿媳们当然不敢说什么,老爷子是全家的有功之臣呀!在一次酒后,四顺子说出了心里埋藏了很久的秘密。四顺子说,城里的钱哪那么好挣呀,那都是孩子他姑夫的钱,汇过来,我再给他汇回去,下个月,再汇过来,就这么捣腾捣腾,儿媳妇就自动上门了……这有了人气,还愁日子过不好吗?村人才恍然大悟,都骂四顺子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是大骗子。但骂过了,又一琢磨,人家的日子确实过到了全村人的前头,还得说人家有本事呀!

选择

天成集团的董事长牟一平认识赵大彪,缘于很意外的一个生活细节。那一天,牟一平刚在公司门口下了车,发现一个衣衫陈旧的农村老妇颤巍巍地走在自己前面,脚步趔趄,随时像要倒下来的样子。他正想上前搀扶,从门岗室里跑出一个大汉,上前一把搀住了那老妇,惊叫道,娘呀,您怎么找这里来了?那老妇怒道,你三天不回家,也没个信儿,娘估摸着你又惹事儿了……说着话,仰起手就朝那大汉的脸上扇了两个耳光!由于用力过猛,老妇身子一晃,几乎摔倒。那大汉双手将她扶住说,娘别生气,这次俺真的没打架,是公司这几天太忙,不让回家……大汉一边软声软语地说着,一边小心地扶老妇进门岗室。那老妇却不肯,说什么也要大汉跟她回家。牟一平上前给大汉解了围,说是公司这几天有外事活动,是领导不让大家回家的。这才平了那老妇的怨气。后来牟一平了解到,这个大汉是公司新聘的保安,叫赵大彪,练过武术,好管闲事,因打架被公安机关拘留过很多次了。但他对母亲很孝顺,公司有员工宿舍,他不住,每天骑自行车往返四十多里路回家尽孝。牟一平就对赵大彪有了较好的印象,他认为,凡是孝顺父母的人,即使有其它缺点,人品却差不到哪里去。不久,赵大彪因给朋友“平事”将人打成轻伤,牟一平就在检察院批捕前将他捞了出来。过程很简单,他先出了一大笔钱补偿给被打的人,让他主动提出愿意私下调解,然后,他又跑了趟公安局,事情就办妥了。后来,赵大彪的生活轨迹就发生了质的变化。他成了牟一平的私人保镖兼司机,他有了一套近二百平方的房子,把母亲也接进了城,后来又娶了公司的一名文员做了妻子。用赵大彪自己的话说,是牟总给了他一切,让他过上了体面的日子。赵大彪便对牟一平俯首贴耳,忠心耿耿。其实,牟一平并不稀罕赵大彪毕恭毕敬的样子,作为拥资数十亿的股份制企业董事长,他早已见多了这种样子。他需要一个体格健壮又忠诚可靠的人时时跟在身边,带给他一种安全感。赵大彪也不负所望,牟一平生意上的对手和一些想从他身上弄钱的黑道人物几次想对他下手,都因为赵大彪拼死保护而化险为夷。渐渐地,赵大彪在当地也有了名气,都知道牟总身边有一名身手不凡的高手,对牟总忠心不二。天成公司的发展非常顺利,几年后上了市,牟一平给赵大彪挂了个副总的头衔,他的工作仍然是陪在牟一平的左右。赵大彪享受了副总待遇不久,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可谓双喜临门。就这样,赵大彪从一个街头混混变为上市公司的“赵副总”,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变为一个有车有房娇妻爱女的成功人士。天有不测风云。几年后的一天,赵大彪刚满三周岁的女儿被人绑架了。这可不得了,女儿不但是赵大彪的掌上明珠,更重要的,是他老母亲的命根子,女儿要是有了什么闪失,那就等于要了老太太的命呀。赵大彪焦急地给牟一平汇报了,牟一平丝毫没有犹豫:报警。警察忙碌了几天,却毫无收获。孩子失踪的第五天上午,赵大彪急匆匆地来到牟一平的办公室,进门后就将门反锁了。牟一平在宽大的工作台后正忙碌着,头也不抬地问,事情怎么样了?赵大彪扑嗵一声就跪在了牟一平的面前。牟一平问,你这是干什么?赵大彪咚咚咚给牟一平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他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了手枪,对准了牟一平。牟一平笑了,这枪还是我给你买的那支六四吧,连持枪证都是我亲自给你办的呢。赵大彪说,牟总,我知道对不起您,可我没有退路了,我女儿的命牵连着两条命,我不能把我老母亲也搭进去!牟一平问,对方什么条件?杀了你。有我在,别人都无法靠近你,所以,他们最后选择了我。在你的心目中,你女儿和老母亲的命,比我的命重要,是吧?持枪的手在颤抖。你动手吧,你是母亲的好儿子,女儿的好父亲,你没有错。枪口缓缓垂了下去,但随即又抬了起来……不许动!从沙发后、卧室里同时冒出了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同时持枪对准了赵大彪。赵大彪愣住了,一松手,枪很响地落在了地上。牟一平缓缓走到门口,打开办公室的门。一个小女孩喊着爸爸扑了进来,一把抱住了赵大彪的大腿……原来,就在昨天晚上,案子有了重大进展,根据线人举报,天成公司的竞争对手龙源公司有重大作案嫌疑,他们和一个涉黑组织有染……警方迅速出击,将绑匪堵在了巢内,把人救了出来。经过突击审讯,对方的一个小头目供出了这次的作案目的,就是想逼赵大彪干掉牟一平。他们本来想多熬赵大彪几天,让他的心理达到崩溃的边缘时再给他联系的,没想到还没行动就被抓了。牟一平知道了绑匪的目的后,忽发奇想:如果绑匪把条件通知了赵大彪,赵大彪在亲人和我之间会怎么选择呢?他当即给刑警队长打了电话,临时不要通知赵大彪及其家人,然后,他照绑匪的原计划,安排人以绑匪的名义给赵大彪打了电话……赵大彪呆若木鸡。牟一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说过不会怪你的,不过,我仍然感到很痛心,为自己的失败。不!赵大彪忽然醒悟,牟总,您没有失败,在我的心目中,您和我的亲人同样重要,您看一看那把枪吧。一个警察把枪捡起来看了看说,是把麻醉枪。赵大彪说,对方要求我把您打死后,用手机拍下照片发过去,然后才放我女儿,所以……牟一平没等他说完,就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肩。

较量

三里庙有两个著名的人物头子。一个是“牛皮大王”皮老五,另一个是村霸仇光棍。皮老五爱吹,死的能吹成活的,黑的能吹成白的。尤其是喝了酒之后,爱吹他到东北逃荒的时候,曾拜过一位名师,学了一身功夫,曾在关东道上空手打倒过七个谋财谋色的劫匪,救了一个遇难的少女,那少女死活要跟着他,他嫌累赘,没要。但村里人从来没见他练过“功夫”,更没和人打过架,所以不知真假,因他平时爱吹,也就把这事列入了他的“吹项”。仇光棍名副其实,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人很无赖,敲寡妇门挖绝户坟,啥缺德事都干,因他天生一副好身板,打架不要命,也不在乎进局子蹲小号之类的事,自称“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气死公安难倒法院”,因此无人敢惹,久之便称霸全村,弄得村长也很头疼。一天,皮老五和本村的四、五个人在村长家喝酒。皮老五喝多了后,又当众吹“关东道上一人降七匪”的“典故”。村长忽发奇想:让皮老五和仇光棍干一架,以吹治孬,不知是个什么结局。于是,村长就笑咪咪地看着皮老五吹,使皮老五吹兴大发,越吹越悬乎。看看差不多了,村长忽然问,老五,你说,凭你这身横练功夫,像咱村仇光棍这种地痞,你捏他还不像捏小鸡子一样?皮老五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那当然那当然,他只是一个无赖,真动起手来……哼哼……皮老五便一脸的不屑。村长趁热打铁,叹了一口气说,唉!仇光棍这个王八蛋老在村里这么称王称霸,弄得我这个破村长也抬不起头来,要是你能出面收拾他一下,让他收敛收敛就好了,只是怕你不敢动他。皮老五当即就火了,他“噌”地站起来说,啥?我怕他?姥姥,赶明儿我就收拾收拾他,看他还敢不敢在村里横行霸道!?村长给另外几个人一使眼色,大家心领神会,一块儿端起酒杯来敬皮老五,祝他明天旗开得胜,为民除害。皮老五也不含乎,端起大杯一饮而尽。当天晚上,皮老五要收拾仇光棍的消息就传遍了全村。第二天,快到晌午了,村子里还是非常平静。村长沉不住气了,就带着几个人到了皮老五家里。皮老五正坐在冲门的桌子前喝茶。村长进门就问,昨天你说的什么话,还记得吗?皮老五一脸惊讶:昨天?昨天咱不是一块喝酒来吗?我说什么了?村长一听就急了,皮老五,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牛皮大王,昨天你不是吹着要收拾仇光棍吗?今天全不承认了!皮老五恍然大悟般拍了拍后脑勺说,噢,你看我这记性,好像有这么回事。这样吧,你派个人把仇光棍给我找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一会儿,仇光棍气势汹汹地来了,进门就喊,找俺有啥事!?村长和其他几个人吓得赶紧躲到了一边。皮老五却慢腾腾地站起来说,仇光棍,老子今天找你来,是想为全村除害,收拾收拾你这个王八蛋,省得你整天在村里横行霸道!你是空手还是抄家伙?菜刀在厨房里,门后还有铁铣斧头,你随便用,老子就空手会会你!仇光棍忽然换上了一副笑模样,弯下腰对皮老五说,五哥,咱哥儿俩谁跟谁来?俺再混蛋,也不敢跟你发浑呀!皮老五飞起一脚将仇光棍踹了个趔趄,仇光棍眼一瞪,想急,但还是咽了口气,忍了。皮老五站起来,指着仇光棍的鼻子说,小子,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要再敢在村里欺男霸女,我肯定好好收拾收拾你,今天看你还识相,滚吧!仇光棍如逢大赫般逃了。村长等几个人真的傻了眼,本想捉弄一下皮老五,没想到不可一世的仇光棍见了他竟然像耗子见了猫。不过这样也好,总算是为村长出了口气。傍晚时分,全村人都听到了一阵山崩地裂般的砸门声,是仇光棍在砸皮老五的大门。村长赶过去时,皮老五的门前已经聚集了全村的人,比开会来的人还全。仇光棍一边砸门一边喊,皮老五,你给老子滚出来,你给老子的酒不够,老子白白挨了你一脚……原来,昨天皮老五酒后说了大话,而且弄得全村都知道了,他怕下不来台,就悄悄找到仇光棍,让他配合自已演一场“戏”,事成之后给他打20斤散白酒。仇光棍本身就是个酒鬼,因经常没钱买酒倍受煎熬,这种挨一脚就挣20斤酒的好事岂能错过,所以他很痛快地答应了。但事后,皮老五心疼酒钱,只给了他15斤,他称着不够,就找上门来。话说仇光棍见皮老五不出来,一拳将厚厚的大门砸下一块木板,并高声大骂:皮老五,你要不还老子的酒,老子要拍扁了你!把你老婆和你闺女都干了!门“吱”地一声开了,皮老五站在了门口,脸红得像猪肝。仇光棍推了他一把问,你到底还不还老子的酒,说好让你踹一脚就给20斤酒的……众目睽睽之下,皮老五忽然一把将仇光棍推了个趔趄说,去你妈的!老子啥时候说过给你酒了,全是你他妈胡编出来的!仇光棍一见皮老五不认账了,就怒吼一声扑了上来,只见皮老五轻轻一闪身,脚下一绊,把仇光棍摔了个狗啃泥!仇光棍爬起来后眼珠子都红了,他再次扑上去时,皮老五一弯腰,将肩膀顶在他的腰上,借力将他扛了起来,然后身子打了个转,将仇光棍扔了出去!“啪”地一声脆响,仇光棍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周围忽然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原来,皮老五在东北时确实练过几年,但他天生不爱惹事,只想把吹下的牛皮圆过去就算了,但今天在全村人面前,仇光棍不但揭了他的老底,而且辱骂他的妻女,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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