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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1 03:4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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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迅

出版社:河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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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讲三嘘集

五讲三嘘集试读:

序 鲁迅的嘘声

赵 瑜

鲁迅先生的书名,随意,淘气。 比如那本《 南腔北调集》,在题记 里,鲁迅解释了,为何起这样的名字。 因为有人嘲笑他爱演讲,演讲 就演讲吧,偏偏老天不赏饭,口吃。 口音呢,也杂得很, 南腔北调。 这话后来传到了鲁迅耳中,鲁迅听得是心服口服。 他想了想,决定 任性一下,干脆满足那评论家的愿望,出了一本杂文集,就叫作《 南 腔北调集》。

不止是书名可爱,鲁迅先生的笔名,也大多有趣。 比如他有一 个笔名,叫罗怃的,便是针对张若谷。

原因是上海的《 大晚报》 连载了张若谷的一部《 儒林新史――― 婆汉迷》。 “ 婆汉迷” 是一句法语的音译,就是今天的“ 波西米亚” 的 意思。 在这部“ 儒林新史” 中,张若谷影射了不少作家,其中主人公之一的“ 罗无心” 所对应的便是鲁迅。 影射也就影射了吧,《 大晚报》 还发出征稿启事,并在征稿启事中要求投稿者:“ 如含攻讦个人 和团体性质者恕不揭载。” 这下惹恼了鲁迅。 这叫什么事啊,整个一 自相矛盾啊。 鲁迅随即写了一篇《 文学的折扣》 来嘲讽《 大晚报》 的 做派。 在文章里,鲁迅举了一个“ 王麻子菜刀” 的故事。 因为北京王 麻子的菜刀有名,所以,便有很多假冒者。 甚至,有一家假冒的王麻 子菜刀,在自己生产的刀上注明“ 假冒王麻子灭门三代”。 怎么样, 疯了吧?

鲁迅在一九三二年去北京探望生病的母亲,前后大约半个月, 先后在北京师范大学等五所大学进行了五场演讲。 这便是传说中 的“ 北平五讲”。 关于鲁迅母亲的病情,鲁迅在抵达北京的当天下午( 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十三日) 给许广平的信里这样写道:“ 母亲是好 的,看起来不要紧。 自始至现在,止看了两回医生,我想于明天再请 来看看。” 在后来的信里,他又将母亲的病情告知了许广平:“ 昨请同 仁医院之盐泽博士来,为母亲诊察,与之谈,知实不过是慢性之胃加 答,因不卫生而发病,久不消化,遂至衰弱耳,决无危险,亦无他疾云 云。 今日已好得多了。” 十一月二十日晚上,鲁迅给许广平的信里说 了他要演讲的事情:“ 我到此后,紫佩,静农,寄野,建功,兼士,幼渔, 皆待我甚好,这种老朋友的态度,在上海势利之邦是看不见的。 我 已应允他们于星期二( 二十二) 到北大、辅仁大学各讲演一回,又要到女子学院去讲一回,日子未定。 至于所讲,那不消说是平和的,也必不离于文学,可勿远念。”

这便是“ 北平五讲” 的开始。 原本是三场,后来又加了两场。 一 场是在北师大,在给许广平的信里写到了的。 而最后一场是在中国 大学,在信里没有提到。

关于“ 北平五讲”,当时听课的学生颇多,有不少回忆文章可以 查到。

鲁迅在《 南腔北调集・ 题记》 一文中, 还专门提到《 五讲三嘘 集》:“ 静着没事,有意无意的翻出这两年所作的杂文稿子来,排了一 下,看看已经足够印成一本,同时记得了那上面所说的‘ 素描’ 里的 话,便名之曰《 南腔北调集》,准备和还未成书的将来的《 五讲三嘘 集》 配对。 我在私塾里读书时,对过对,这积习至今没有洗干净,题 目上有时就玩些什么《 偶成》,《 漫与》,《 作文秘诀》,《 捣鬼心传》, 这回却闹到书名上来了。 这是不足为训的。”

在这篇序言里,鲁迅是计划在一九三四年前后出版这册《 五讲 三嘘集》,却不知为何,这本书并没有如期出版。 这本书虽然没有出 版,却是在各种媒体上充斥着这本书的报道,这些报道既是猜测,也 是期盼。

鲁迅这样一个好玩的人,他不喜欢被所谓的买方市场牵着走。 越是有人说他要出版这样一本书,那么,他反而不那么上心了。 或许,这就是这本书一直没有出版的原因。

这册本来应该热销的鲁迅的作品集,在出版之前,已经享受到 了什么样的待遇呢?

首先是盗版。 在鲁迅致杨邨人的那封公开信里,鲁迅这样写 道:“ 至于所谓《 北平五讲与上海三嘘》,其实是至今没有写,听说北 平有一本《 五讲》 出版,那可并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见过那一本书。 不过既然闹了风潮,将来索性写一点也难说,如果写起来,我想名为《 五讲三嘘集》,但后一半也未必正是报上所说的三位。 先生似乎羞 与梁实秋张若谷两位先生为伍,我看是排起来倒也并不怎样辱没了 先生,只是张若谷先生比较的差一点,浅陋得很,连做一‘ 嘘’ 的材料 也不够,我大概要另换一位的。”

这段文字里说,北平有一本《 五讲》 出版,但鲁迅并没有看到。 真是可惜得很,在现有的回忆鲁迅的文章里,均没有找到关于这本 盗版书的资料。 不然,鲁迅先生的“ 北平五讲” 的全部内容,便不必 我如此三番地翻查别人的回忆文章了。

除了盗版,还有关于鲁迅先生要出版这本书的一些虚假新闻报 道。 比如这位杨邨人,便是听说了鲁迅要出这样一本《 北平五讲与 上海三嘘》 的书,于是率先发难。 他在给鲁迅的公开信里这样写: “ 一九三○年秋先生五十寿辰的庆祝会上,我是参加庆祝的一个,而 且很亲切地和先生一起谈天,私心很觉荣幸。 左联有一次大会在一个日本同志家里开着,我又和先生见面,十分快乐。 可是今年我脱离共产党以后,在左右夹攻的当儿,《 艺术新闻》 与《 出版消息》 都登 载着先生要 ‘ 嘘’ 我的消息, 说是书名定为:《 北平五讲与上海三 嘘》,将对我‘ 用嘘的方式加以袭击’,而且将我与梁实秋张若谷同 列,这自然是引起我的反感,所以才有《 新儒林外史第一回》 之作。 但在《 新儒林外史第一回》 里头只说先生出阵交战用的是大刀一词 加以反攻的讽刺而已。 其中引文的情绪与态度都是敬爱先生的。 文中的意义却是以为先生对我加以‘ 嘘’ 的袭击未免看错了敌人吧 了。”

看到报纸上说鲁迅要出一本“ 嘘” 他的新书了,他便连忙在报 纸上发起对鲁迅的进攻,这未免也太防卫过当了。

话说这杨邨人是个有趣的人。 我们来看一下他的简历吧。 杨邨人中学毕业后,由经商的叔父资助,到武昌师范专科学校念书,在 校期间加入共产党。 汪精卫在武汉发动政变之后,杨邨人逃至上 海,并和蒋光慈等一起成立太阳社。 后又到“ 左联” 工作。 鲁迅五十 岁生日的时候,杨邨人作为“ 左联” 的工作人员,参加了鲁迅的生日 会,相谈甚欢。

照常理,杨邨人应该很快成为鲁迅门生一类。 然而,好笑的是, 杨邨人笑里藏刀,转身便以笔名“ 文坛小卒” 在自己主编的《 白话小 报》 上发表《 鲁迅大开汤饼会》 一文,声称“ 鲁迅大师领到当今国民政府教育部大学院的奖赏,于是乎汤饼会便开成了”。 鲁迅的生日会,成了一锅汤,里面还泡着饼子。

杨邨人第二次攻击鲁迅,便是在《 新儒林外史》 中,我们不妨来 看一段,他是如何攻击鲁迅的。

这篇文章载于一九三三年六月十七日《 大晚报》 的《 火炬》 版, 文章的名字为《 新儒林外史》,作者署名“ 柳丝”,内容如下:

第一回 揭旗扎空营 兴师布迷阵

却说卡尔和伊理基两人这日正在天堂以上讨论中国革命 问题,忽见下界中国文坛的大戈壁上面,杀气腾腾,尘沙弥漫, 左翼防区里面,一位老将紧追一位小将,战鼓震天,喊声四起, 忽然那位老将牙缝开处,吐出一道白雾,卡尔闻到气味立刻晕 倒,伊理基拍案大怒道,“ 毒瓦斯,毒瓦斯!” 扶着卡尔赶快走开 去了。 原来下界中国文坛的大戈壁上面,左翼防区里头,近来 新扎一座空营,揭起小资产阶级革命文学之旗,无产阶级文艺 营垒受了奸人挑拨,大兴问罪之师。 这日大军压境,新扎空营 的主将兼官佐又兼士兵杨邨人提起笔枪,跃马相迎,只见得战 鼓震天,喊声四起,为首先锋扬刀跃马而来,乃老将鲁迅是也。 那杨邨人打拱,叫声“ 老将军别来无恙?” 老将鲁迅并不答话,跃 马直冲扬刀便刺,那杨邨人笔枪挡住又道:“ 老将有话好讲,何必动起干戈? 小将别树一帜,自扎空营,只因事起仓卒,未及呈请指挥,并非倒戈相向,实则独当一面, 此心此志, 天人共鉴。 老将军试思左翼诸将,空言克服,骄盈自满,战术既不研究,武 器又不制造。 临阵则军容不整,出马则拖枪而逃,如果长此以 往,何以维持威信? 老将军整顿纪纲之不暇,劳师远征,窃以为 大大对不起革命群众的呵!” 老将鲁迅又不答话,圆睁环眼,倒 竖虎须,只见得从他的牙缝里头嘘出一道白雾,那小将杨邨人 知道老将放出毒瓦斯,说的迟那时快,已经将防毒面具戴好了, 正是:情感作用无理讲,是非不明只天知! 欲知老将究竟能不 能将毒瓦斯闷死那小将,且待下回分解。

现在看来,实在是好笑极了。 然而,这文章并没有继续分解下 去,因为杨邨人受到了左联的警告。

现在,杨邨人第三次以公开信的方式来挑衅鲁迅了。 细读杨邨人的公开信,除了引用一下笔名为李李儵的写下的一段关于鲁迅老了 的感慨,全信并无什么尖锐刻薄的东西。 让鲁迅反感的是此人的无 聊,将之前攻击鲁迅的事情完全略过,仿佛他是一个正人君子,听说 鲁迅要骂他,所以来写封信问问鲁迅,是不是要骂他。

这找骂的态度如此认真,鲁迅先生经常也很厚道的,比如此刻, 他必然是要满足这无耻的家伙一回:

于是就要说到“ 三嘘” 问题了。 这事情是有的,但和新闻上所载的有些两样。 那时是在一个饭店里,大家闲谈,谈到有几 个人的文章,我确曾说:这些都只要以一嘘了之,不值得反驳。 这几个人们中,先生也在内。 我的意思是,先生在那冠冕堂皇 的“ 自白” 里,明明的告白了农民的纯厚,小资产阶级的智识者 的动摇和自私,却又要来竖起小资产阶级革命文学的旗,就自 己打着自己的嘴。 不过也并未说出,走散了就算完结了。 但不 知道是辗转传开去的呢,还是当时就有新闻记者在座,不久就 张大其辞的在报上登了出来,并请读者猜测。 近五六年来,关 于我的记载多极了,无论为毁为誉,是假是真,我都置之不理, 因为我没有聘定律师,常登广告的巨款,也没有遍看各种刊物 的工夫。 况且新闻记者为要哄动读者,会弄些夸张的手段,是 大家知道的,甚至于还全盘捏造。 例如先生还在做“ 革命文学 家” 的时候,用了“ 小记者” 的笔名,在一种报上说我领到了南 京中央党部的文学奖金,大开筵宴,祝孩子的周年,不料引起了 郁达夫先生对于亡儿的记忆,悲哀了起来。 这真说得栩栩如 生,连出世不过一年的婴儿,也和我一同被喷满了血污。 然而 这事实的全出于创作,我知道,达夫先生知道,记者兼作者的您 杨邨人先生当然也不会不知道的。

当时我一声不响。 为什么呢? 革命者为达目的,可用任何手段的话,我是以为不错的,所以即使因为我罪孽深重,革命文 学的第一步,必须拿我来开刀,我也敢于咬着牙关忍受。 杀不 掉,我就退进野草里,自己舐尽了伤口的血痕,决不烦别人傅 药。 但是,人非圣人,为了麻烦而激动起来的时候也有的,我诚 然讥诮过先生“ 们”,这些文章,后来都收在《 三闲集》 中,一点 也不删去,然而和先生“ 们” 的造谣言和攻击文字的数量来比 一比罢,不是不到十分之一么?

虽然鲁迅在这封公开信里,表现出极大的克制,但是,他的确已 经厌烦了这些没有底线的年轻人。 他看不上这些人,做人缺少真 诚,没有底线,且又欲望强烈,总想着快一些成功,不择手段。 于是 乎,鲁迅一边心灰意冷地嘲讽他们,一边又觉得把生命浪费在这些 人的身上,实在是贬值的。

学者朱正在《〈 五讲三嘘集〉 为什么没有出版》 一文中考证,鲁 迅从北京回到上海以后,曾经多次和良友公司的赵家璧以及北新书 局的李小峰通信,说起此书的编辑情况。 是有准备出这本书的。 但 是,因为北新书局的李小峰在回信里,怕鲁迅的书出来以后惹事,导 致书局遭遇查封,所以,希望鲁迅的书稿,能“ 平平稳稳,不危险而又 能挣钱”,这让鲁迅很为难。 他甚至在给李小峰的回信里说:“ 这部书的战斗性和危险性不下于《 二心集》。” 而《 二心集》 当年正是李小峰不愿意印的。

他写信给北京的台静农等人,让他们帮着找一下,他在北平讲 演后,报纸或者学生们的记录。 结果,发现有很多记录并不准确。 这样,修改起来工作量很大。 这也是这本书没有顺利出版的原因之 一。

嘘过之后,这本在报纸上千呼万唤的《 五讲三嘘集》,始终没有 编辑成册。 在当时,鲁迅不希望自己成为小报某版的主角。 一个有 道德的人,绝不会借着读者有偷窥欲望的时候脱衣服的,更何况,三 嘘的对象,有两位,他相当看不上。 鲁迅先生在当年不编辑出版这本书,大抵有骄傲的原因。上部 /  北平五讲第一讲 帮忙文学与帮闲文学①―――十一月二十二日在北京大学第二院讲

我四五年未到这边,对于这边情形,不甚熟悉;我在上海的情 形,也非诸君所知。 所以今天还是讲帮闲文学与帮忙文学。

这当怎么讲? 从五四运动后,新文学家很提倡小说;其故由当 时提倡新文学的人看见西洋文学中小说地位甚高,和诗歌相仿佛; 所以弄得像不看小说就不是人似的。 但依我们中国的老眼睛看起 来,小说是给人消闲的,是为酒余茶后之用。 因为饭吃得饱饱的,茶 喝得饱饱的,闲起来也实在是苦极的事,那时候又没有跳舞场:明末 清初的时候,一份人家必有帮闲的东西存在的。 那些会念书会下棋 会画画的人,陪主人念念书,下下棋,画几笔画,这叫做帮闲,也就是 篾片! 所以帮闲文学又名篾片文学。 小说就做着篾片的职务。 汉 武帝时候,只有司马相如不高兴这样,常常装病不出去。②至于究竟为什么装病,我可不知道。 倘说他反对皇帝是为了卢布,我想大概是不会的,因为那个时候还没有卢布。 大凡要亡国的时候,皇帝无 事,臣子谈谈女人,谈谈酒,像六朝的南朝,开国的时候,这些人便做 诏令,做敕,做宣言,做电报,―――做所谓皇皇大文。 主人一到第二 代就不忙了,于是臣子就帮闲。 所以帮闲文学实在就是帮忙文学。

中国文学从我看起来,可以分为两大类:( 一) 廊庙文学,这就是 已经走进主人家中,非帮主人的忙,就得帮主人的闲;与这相对的是( 二) 山林文学。 唐诗即有此二种。 如果用现代话讲起来, 是“ 在 朝” 和“ 下野”。 后面这一种虽然暂时无忙可帮,无闲可帮,但身在 山林,而“ 心存魏阙” ③。 如果既不能帮忙,又不能帮闲,那么,心里 就甚是悲哀了。

中国是隐士和官僚最接近的。 那时很有被聘的希望,一被聘, 即谓之征君;开当铺,卖糖葫芦是不会被征的。 我曾经听说有人做 世界文学史,称中国文学为官僚文学。 看起来实在也不错。 一方面 固然由于文字难,一般人受教育少,不能做文章,但在另一方面看起 来,中国文学和官僚也实在接近。

现在大概也如此。 惟方法巧妙得多了,竟至于看不出来。 今日 文学最巧妙的有所谓为艺术而艺术派。 这一派在五四运动时代,确 是革命的,因为当时是向“ 文以载道” 说进攻的,但是现在却连反抗 性都没有了。 不但没有反抗性,而且压制新文学之发生。 对社会不敢批评,也不能反抗,若反抗,便说对不起艺术。 故也变成帮忙柏勒思( Plus) ④帮闲。 为艺术而艺术派对俗事是不问的,但对于俗事如 主张为人生而艺术的人是反对的,例如现代评论派,他们反对骂人, 但有人骂他们,他们也是要骂的。 他们骂骂人的人,正如杀杀人的 一样―――他们是刽子手。

这种帮忙和帮闲的情形是长久的。 我并不劝人立刻把中国的 文物都抛弃了,因为不看这些,就没有东西看;不帮忙也不帮闲的文 学真也太不多。 现在做文章的人们几乎都是帮闲帮忙的人物。 有 人说文学家是很高尚的,我却不相信与吃饭问题无关,不过我又以 为文学与吃饭问题有关也不打紧,只要能比较的不帮忙不帮闲就 好。【 注释】

①本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十七日《 电影与文艺》 创刊号,收入相关图 书时曾经鲁迅修订。

②关于司马相如装病不出的事,据《 史记・司马相如传》:“ 相如口吃而善著书。 常有消渴疾。 与卓氏婚,饶于财。 其进仕宦,未尝肯与公卿国家之事,称病闲居,不慕 官爵。”

③魏阙:古代宫门上巍然高耸的楼观,后来用作朝廷的代称。

④柏勒思( Plus):英语,“ 加” 的意思。第二讲 今春的两种感想①―――十一月二十二日在北平辅仁大学演讲

我是上星期到北平的,论理应当带点礼物送给青年诸位,不过 因为奔忙匆匆未顾得及,同时也没有什么可带的。

我近来是在上海,上海与北平不同,在上海所感到的,在北平未 必感到。 今天又没豫备什么,就随便谈谈吧。

昨年东北事变详情我一点不知道,想来上海事变②诸位一定也 不甚了然。 就是同在上海也是彼此不知,这里死命的逃死,那里则 打牌的仍旧打牌,跳舞的仍旧跳舞。

打起来的时候,我是正在所谓火线里面③,亲遇见捉去许多中国 青年。 捉去了就不见回来,是生是死也没人知道,也没人打听,这种 情形是由来已久了,在中国被捉去的青年素来是不知下落的。 东北 事起,上海有许多抗日团体,有一种团体就有一种徽章。 这种徽章,如被日军发现死是很难免的。 然而中国青年的记性确是不好,如抗日十人团,一团十人,每人有一个徽章,可是并不一定抗日,不过把 它放在袋里。 但被捉去后这就是死的证据。 还有学生军们,以前是 天天练操,不久就无形中不练了,只有军装的照片存在,并且把操衣 放在家中,自己也忘却了。 然而一被日军查出时是又必定要送命 的。 像这一般青年被杀,大家大为不平,以为日人太残酷。 其实这 完全是因为脾气不同的缘故,日人太认真,而中国人却太不认真。 中国的事情往往是招牌一挂就算成功了。 日本则不然。 他们不像 中国这样只是作戏似的。 日本人一看见有徽章,有操衣的,便以为 他们一定是真在抗日的人,当然要认为是劲敌。 这样不认真的同认 真的碰在一起,倒霉是必然的。

中国实在是太不认真,什么全是一样。 文学上所见的常有新主 义,以前有所谓民族主义的文学也者,闹得很热闹,可是自从日本兵 一来,马上就不见了。 我想大概是变成为艺术而艺术了吧。 中国的 政客,也是今天谈财政,明日谈照像,后天又谈交通,最后又忽然念 起佛来了。 外国不然。 以前欧洲有所谓未来派艺术。 未来派的艺 术是看不懂的东西。 但看不懂也并非一定是看者知识太浅,实在是 它根本上就看不懂。 文章本来有两种:一种是看得懂的,一种是看 不懂的。 假若你看不懂就自恨浅薄,那就是上当了。 不过人家是不 管看懂与不懂的―――看不懂如未来派的文学,虽然看不懂,作者却是拚命的,很认真的在那里讲。 但是中国就找不出这样例子。

还有感到的一点是我们的眼光不可不放大,但不可放的太大。 我那时看见日本兵不打了,就搬了回去,但忽然又紧张起来了。

后来打听才知道是因为中国放鞭炮引起的。 那天因为是月蚀,故大 家放鞭炮来救她。 在日本人意中以为在这样的时光,中国人一定全 忙于救中国抑救上海,万想不到中国人却救的那样远,去救月亮去 了。

我们常将眼光收得极近,只在自身,或者放得极远,到北极,或 到天外,而这两者之间的一圈可是绝不注意的,譬如食物吧,近来馆 子里是比较干净了,这是受了外国影响之故,以前不是这样。 例如 某家烧卖好,包子好,好的确是好,非常好吃,但盘子是极污秽的,去 吃的人看不得盘子,只要专注在吃的包子烧卖就是,倘使你要注意 到食物之外的一圈,那就非常为难了。

在中国做人,真非这样不成,不然就活不下去。 例如倘使你讲 个人主义,或者远而至于宇宙哲学,灵魂灭否,那是不要紧的。 但一 讲社会问题,可就要出毛病了。 北平或者还好,如在上海则一讲社 会问题,那就非出毛病不可,这是有验的灵药,常常有无数青年被捉 去而无下落了。

在文学上也是如此。 倘写所谓身边小说,说苦痛呵,穷呵,我爱 女人而女人不爱我呵,那是很妥当的,不会出什么乱子。 如要一谈及中国社会,谈及压迫与被压迫,那就不成。 不过你如果再远一点,说什么巴黎伦敦,再远些,月界,天边,可又没有危险了。 但有一层 要注意,俄国谈不得。

上海的事又要一年了,大家好似早已忘掉了,打牌的仍旧打牌, 跳舞的仍旧跳舞。 不过忘只好忘,全记起来恐怕脑中也放不下。 倘 使只记着这些,其他事也没工夫记起了。 不过也可以记一个总纲。 如“ 认真点”,“ 眼光不可不放大但不可放的太大”,就是。 这本是两 句平常话,但我的确知道了这两句话,是在死了许多性命之后。 许 多历史的教训,都是用极大的牺牲换来的。 譬如吃东西罢,某种是 毒物不能吃,我们好像全惯了,很平常了。 不过,这一定是以前有多 少人吃死了,才知道的。 所以我想,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 的,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 螃蟹有人吃,蜘蛛一定也有人吃过,不 过不好吃,所以后人不吃了。 像这种人我们当极端感谢的。

我希望一般人不要只注意在近身的问题,或地球以外的问题, 社会上实际问题是也要注意些才好。【 注释】

①本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三十日北京《 世界日报》,发表前曾经鲁迅 修订。

②东北事变,指一九三一年“ 九一八” 事变;上海事变,指一九三二年“ 一・二八”

事变。

③“ 一・二八” 事变时,鲁迅寓所在上海北四川路,临近战区。第三讲 革命文学与遵命文学―――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在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讲

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世界日报》 报道如下:

革命文学与遵命文学 鲁迅昨日在女子学院之讲演【 特讯】 鲁迅自沪来平后,二十二日曾在北大、辅大讲演,昨日( 二十四日) 又应女子文理学院之请,当于下午三时,偕北大中国文 学系主任马裕藻同往五爷府女院演讲, 题为《 革命文学与遵命文 学》,听众皆为该院学生,约三百人,兹录其讲演大意如后:

我国自革命策源地广东倡导革命以来,处处皆有革命,即文学 亦然,故沪上之革命文学,风行一时,其文章多为“ 进进,往前走哇!”之类,而官人对此革命文学家则嚷“ 扫荡扫荡,杀掉杀掉”,于是此类革命文学家遂愈杀愈少,愈扫愈少矣。 盖一部分被杀去,一部分被 拘,一部分逃亡,且有许多怕压迫而走入民族主义文学路上去,故此 革命的文学一变而为遵命文学矣。 有数流人物值得研究,( 一) 在上 海以革命文学自居之叶灵风之流。 叶自命为左倾作家,而他后来因 怕被捉,于是成为民族主义文学之卒丁矣,彼之革命文学,一变为遵 命之文学矣。 ( 二) 有些人一面讲马克思主义,而却走到前面去,如 张资平之流,他所讲者,十分高超,使人难以了解,但绝非实际所可 作到,似此表面虽是革命文学,其实仍是遵命的文学。 ( 三) 一些人 打着“ 为艺术而艺术” 之牌子,不顾一切,大步踏进,对于时代变迁中 之旧道德,旧法律,彼等毫不问及,不关心世事,彼借此幌子,而保自 己实力,表面上虽是前进,实则亦是遵命文学。 真正的革命文学,系 属无产阶级之作品,惟真正之良好作品,现尚未有,一切作品,皆不 足代表无产阶级,因无产阶级多为农人、工人、劳动者,而彼等之思 想及文笔,皆不足构成文学也。 故无产阶级文学,作者必须全具无 产阶级之意识,方可成为真正代表此阶级之作家云。 ( 最末对革命 文学作家应有条件,颇多说明云。)

鲁讲毕,有多数该校学生,提出短简之文学问题请教,经鲁一一 解答,学生颇感兴趣,至五时许,鲁乃用茶点而出云。第四讲 再论“ 第三种人”―――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在北京师范大学讲

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世界日报》 报道如下:

鲁迅昨在师大讲演: 题目为《 再论“ 第三种人”》

这个题目应该从五四运动的时候讲起,那时所谓文艺的园地, 被旧的文学家关住了,占领了,西装先生的皮鞋踏进来了,这就是胡 适之先生、陈独秀先生的“ 文学革命”。

于是,那时一些文学家发生了斗争,结果,新文学家胜利了,他 们占了当时的文坛。 时代的进展,是没有停止的时候,不料想三四 年前,下等人的泥腿插进了文坛,此时前者反对后者,即是皮鞋先生反对新兴普罗文学,因而他们说,左翼的文学家竟是拿卢布的,陈独秀反而称革命的工农为土匪了。 不过事实已经证明,左翼作家的确 没有拿卢布,工农也确实不是土匪,于是旧文学的保护者想起了另 一种的办法,于是“ 第三种人” 之说便出来了。 他们说,文学是“ 镜 子”,没有阶级性的,现状的情形怎样,所照出来的也怎样。 不过这 话是不对的,就说是一面“ 镜子” 吧,它所照的,也是由于实物的不同 而各异,何况,在阶级社会里的人决不是一面镜子,因为阶级的背景 不同,所有的观察,也是一副眼镜,他怎能超阶级呢?

他们又说文艺是为将来的,譬如托尔斯泰是写“ 现在” 的,对于 将来才有价值,他的文学,到现在还有价值。 不过这话也不对的,托 尔斯泰写东西时,是写他那时的现在,并不是写将来的,如果他写的 时候,为了将来,那末,他离开了现实,到了现在,就失掉了价值,不 成东西了。 他们又说喜欢文艺的人们,要写东西,可以被批评家骂 回去。 这也是不确实的,社会一般的群众的需要,可以决定作家,不 是批评家可以生杀予夺了的。 他不是因为批评家的苛酷而作不出 东西来的。

因为作品懂得的人愈多,力量就愈大,价值就愈高,艺术作品普 遍的,须要大众化的,许多人想保存旧艺术,这是不合理的,而且是 不可能的,许多的资产阶级,不当摇摆于高潮中,当与群众接近,要 不怕衣裳的沾污,不怕皮鞋的染土与群众接近,新兴艺术的前途,无论如何,时代必然趋势,甚么方法也阻碍不住的。

有人以为知识阶级要灭亡了,其实知识永远是需要的,知识灭 亡的事情,决没有这种道理。 但是新知识者与旧知识者完全不同, 在我小 的 时 候 ( 四 十 年 前), 所 谓 知 识 者, 他 们 只 知 道 写 信 的 方 式,―――祖父抬头几个字,以后祭祖应该怎样设置―――摆几个碗,几 个碟子,这种东西,现在已经夭亡了。 现在所谓知识者―――就是到 外国留学的先生们,讲孔子的经济学,回国讲罗素杜威学( 胡适等标 榜的主义),他们最漂亮,最阔绰,他们可以坐汽车,也可住洋房( 坐 汽车的事,今天我也是这样来的,不过,这是诸位的盛意),但是,这 能否长久,实属问题,恐怕也要灭亡的。 将来的知识者,研究为将来 有用的东西,是另有其他有益于群众的一个人,他们在现在,把握住 实际问题,来求自己的艺术,并不是抱着个人主义的,个人主义也是 不能存在的,与其说是研究知识阶级的夭亡,倒不如说,研究为将来 而斗争的艺术。 讲到知识的存在与否,虽然好像为己,他的事业既 然同群众结合,那末,他的存在,也就不是单为自己了。第四讲附录文字北平师范大学访问鲁迅的人及其“ 访问记”王 燕

一九三二年十一月鲁迅回北平探望母亲,在二十五日日记中写 道:“ 晚师范大学代表三人来邀讲演,约以星期日”。 次日在写给许 广平的信中,鲁迅也提到了这件事,说:“ 受师大学生之坚邀,只得约 于下午去讲”。 鲁迅的日记和书信中都未具体提到师范大学这三位 来访者的姓名,一九八一年版《 鲁迅全集》 也未对此加注,二○○五 年新版的“ 全集” 对日记中“ 师范大学代表三人” 注释为“ 王志之、张 松如、谷万川”。①注释者依据的可能就是王志之的相关回忆文章。

在《 忆“ 北方左联”》 中,王志之有这样的回忆:“ 一九三二年冬,听说鲁迅来到了北平,我们参加左联的几个同学( 其中有张松如、谷万 川) 都想去找他。” ②在《 谷万川印象记》 中,王志之更是为了这件事 大动肝火,强调当时拜访鲁迅的人有谷万川,不容置疑:“ 一九三二 年冬,鲁迅到北平,我们几个左联的师大同学前去访问,其中就有谷 万川同志,当然还有别人。 但是‘ 文化大革命’ 后,有人硬说我们那 次访问鲁迅,没有谷万川,是我记错了。 我认为:老谷尽管以‘ 现行 反革命罪’ 从这个人世上消失,却不能否认他在历史上的存在。” ③ 谷万川坎坷的人生遭际的确令人唏嘘,王志之对故人的深情也令人 感动,但事实的确是王志之记忆有误,当时访问鲁迅的第三个人不 是谷万川,而是潘炳皋。 潘炳皋在拜访鲁迅先生后写有《 鲁迅先生 访问记》,其中明确地谈到“ 我和志之、永年就决定要冒险叩先生之 门了”。④有了师范大学这三个人的来访,才有了鲁迅的“ 北平第四 讲”。 据孙席珍先生回忆⑤,鲁迅在北平的前三讲分别是由北京大 学的马幼渔、辅仁大学的沈兼士、女子文学理学院的范文澜代表校 方发出的邀请。 而北方左联亦欲请鲁迅演讲,又考虑到鲁迅先生的 安全,遂由王志之等三人以“ 师范大学代表” 的身份拜会鲁迅并邀 请演讲。 鲁迅答应后,师范大学也以“ 文学研究社” 的名义贴出通 知,而实际上,“ 文学研究社” 也是北方左联的下属组织。 拜会鲁迅 的“ 代表三人” 除潘炳皋外,都是北方左联的盟员。

潘炳皋,笔名病高、冰高,当时是北师大文学社团北国社的成员。 北国社出版《 北国月刊》,田涛先生在晚年回忆录中还提到这份 刊物,称其为“ 进步的文学月刊”,并慨叹说它“ 如流星一闪即逝,大 概只出版了一期”。⑥时隔多年,田涛先生记忆有误,《 北国月刊》 不 是只出版了创刊号,而是共计出版了六期,其中五、六期是合刊的 “ 创作专号”,病高的《 鲁迅先生访问记》 刊载在第四期上。 其文的 写作时间是在拜会鲁迅后的第四天,但发表却在半年以后。 《 北国 月刊》 的核心人物是许延年,他是个写作努力又多产的作家,在该刊 上以澎岛和铁森的笔名刊载小说、戏剧和诗文,六期杂志上,他一人 每期都刊发两篇以上的作品, 这些小说后来多收入小说集《 蜈蚣 船》。 该书出版后,胡风还曾著文《〈 蜈蚣船〉 ―――“ 京派” 看不见的 世界》,对其评价很高。 而且本书的编辑出版还和鲁迅有些关系。 当时国内文化界正在为日本作家小林多喜二遗族募捐,谷万川曾写 信给鲁迅,说澎岛愿将本书捐出,希望鲁迅能在上海找出版社印行, 所得稿费或版税交给募捐发起人。 鲁迅是发起人之一,其他几位是 郁达夫、茅盾、叶绍钧、陈望道、洪深、杜衡、田汉、丁玲。⑦

潘炳皋以病高的笔名在《 北国月刊》 发表作品,在第四期上除 发表《 鲁迅先生访问记》 外,还发表了一篇《 开除以后》,记录自己和 三十一名同学因参加学生运动被开除的经过以及随后的生活,文中 愤怒地写道:“( 国民党政府) 压迫的程度却是过于他们所打倒的那个政府”。 另外,在该刊第三期上他还发表了《 苦雨斋话谈记》 和《 徐祖正先生访问记》 两篇访谈文章。 尤其是前一篇,当访问者谈到 “ 九一八” 事变时,周作人讲了自己两个东北人邻居的故事,并慨叹 说“ 这足以代表中国人的国民性。 日本人来了,东北人进关了,还是 那个样子”,这言语中流露出的周作人的思想和心态很是耐人寻味。 其实,朱正先生早就写文谈及师大学生访问鲁迅一事⑧,并全文 引录了潘炳皋的《 鲁迅先生访问记》。 可惜,朱正先生引录的文章不 是原文,而是谷万川的侄子谷树忠的抄件( 据朱先生讲是抄自潘炳皋 一九八一年编的油印本《冰高杂文随笔集》)。 对照原文,可知潘炳皋 对访问记做了不少的文字处理,其中就删节了他们三人因不知鲁迅住 址而首先探问周作人的经过,原文中说“ 哪知启明老人那一晚还不到 七点钟就睡了”。 周作人当天日记的记载是“ 上午北大告假……为平 伯文集作小序,下午勉强了……废名来晚去,企华来以疾辞”,周作人 这几天确实身体不适,二十三日记说“ 上午喉痛,似感冒也”,二十四 日记道“上午北大告假,假寐良久”。⑨苦雨斋的夜话常常持续到午夜,但看这些日记可知那天周作人确有可能因病早睡,非是托词。 此次另一位来访者张松如,即著名诗人公木,又名张永年,当时是师范大学国文系学生,曾与王守珍、谷万川共同发起和建立北方 左联的师范大学小组,并参与了卓有影响的北方左联刊物《 文学杂 志》 的筹备工作。 他也在拜会鲁迅后的第三日写了一篇《 鲁迅访问记》,刊于北方左联的刊物《 文艺月报》 上。 该刊由陈北鸥、金谷主编,共出三期,张松如的访问记发表在一九三三年六月该刊的创刊 号上,发表的时间比潘炳皋的文章还晚一个月。

两篇访问记中都谈到了鲁迅欲著《 中国文学史》 的事,访问者 是由郑振铎著《 中国文学史》 引入这个话题的,其次潘炳皋又提到 了周作人要“ 译一部日本人作的中国文学史” 的事,潘文记录鲁迅 的回答是:“ 日本人做的也没有好的吧,我打算作一部”。 对于周作 人译日本人著中国文学史的事,潘炳皋在《 苦雨斋话谈记》 中也曾 写道:“ 他说他打算翻译一部日本人作的《 中国文学史》。 中国文学 自来无史,近年来虽然因为着作家的努力,出版的已有十余部之多, 然而究竟连一部好的也没有。 这也是著述界的可怜。” ⑩这应是潘 炳皋的误解,周作人在看到《 苦雨斋话谈记》 后曾致信《 北国月刊》 予以更正,在《 北国月刊》 的第四期《 编后》 中编者云:“ 前据周启明 先生函称:本刊第三期《 苦雨斋话谈记》 内容与事实不符处,如日本 人所著的文学史误为中国文学史。”

同是一次拜会,张松如与潘炳皋的记录各有侧重,风格也颇有 差异。 潘炳皋更注意生活细节,如对鲁迅居住环境的详细描述;而 张松如左联作家的身份使其更注意鲁迅激进的言辞。 比如,当问到 文坛萧条的原因时,潘炳皋文章记录的鲁迅回答是“ 因为理论把人 拘束住了吧! 起先没有理论,还可以随随便便地做下去……虽然压迫也是一种原因,然而这个原因却占了大多数”;而张永年的记录则是“ 主要的原因,是由于文字狱,谁要说真话,便被绑去砍头枪毙。 不过作家是杀不尽的,因而第二步办法便是逮捕书店经理和编辑。 于是,我们的杂志书籍,很难印刷”。 两篇访问记在读者中也有不 同的反响,《 文艺月报》 第二号“ 读者通讯” 栏中刊载了一位名叫萧 湘的读者来信,信中说“《 鲁迅访问记》 写得很好。 在《 北国月刊》 第 四期上同样有这样一篇文,记得是一样的事件,然而两个如其放到 一起,那真可以看出天壤之别了”。 当时的读者有当时的眼光和立 场,今天的读者也会有自己的历史判断,遂将两篇访问记附录于后。 王志之虽然没有写访问记,但在鲁迅逝世后不久,他即满怀深 情地写出了专著《 鲁迅印象记》,其中也详细记述了那次和鲁迅先 生的话谈。 三文对照来读,也许更能让后世遥想先生和年轻人亲切交往的历史场景吧。

二○○七年冬末于燕园( 本文发表于二○○八年第四期《 鲁迅研究月刊》)【 注释】

①见《 鲁迅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二○○五年,第三三七页。

②王志之:《 忆“ 北方左联”》,见《 左联回忆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一九八二 年,第五九三页。

③王志之:《 谷万川印象记》,载《 新文学史料》,一九八五年第一期。

④病高:《 鲁迅先生访问记》,载一九九三年五月《 北国月刊》 第一卷第四期。

⑤孙席珍:《 关于北方左联的事情》,见《 北方左翼文化运动资料汇编》,北京出版 社,一九九一年。

⑥田涛:《 记北平公寓生活》,载《 新文学史料》,一九九○年第一期。

⑦参见《 为横死之小林遗族募捐启》,载一九三三年六月《 文艺月报》 创刊号。

⑧朱正:《 关于北平五讲》,见《 鲁迅回忆录正误》,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八六年。

⑨参见《 周作人日记》( 下),大象出版社,一九九六年。

⑩病高:《 苦雨斋话谈记》,载一九三二年十二月《 北国月刊》 第一卷第三期。

张永年:《 鲁迅访问记》,载一九三三年六月《 文艺月报》 创刊号。

载一九三三年七月《 文艺月报》 第二号。鲁迅先生访问记病 高①

偶然在《 世界日报》 上看见鲁迅先生在北大的讲演稿,知道鲁 迅先生确实已经来到北平了。 但是就在他讲演的那天晚上,我们曾 会过的在文坛上还有着相当位置的两个教授怎么就连提也没有一 提呢? 然而由他讲演的那个题目,我们断定他已经是来了,自从十 七年一面之后,我以为他要久围在申江的十里洋场中了,谁想他还 敢于冒险来到这白色恐怖的世界。

从《华盖集》上知道他是住在西城的一个角落里,但是不知道确切 的住址。 在一个大黑天走到苦雨斋,我想启明老人还不至于连他的住址也不告诉我,虽然我知道他们兄弟是不和睦,哪知启明老人那一晚还不到七点钟就睡觉了,这出乎我意料,回头又在一个同乡的地方才知道 了他的住址,同乡说如果去访的时候顶好请钱先生写一封介绍信,因为 他们还很好,不然恐怕是见不到,有了地位的人时间总是忙的。

第二天的早晨,我就给钱先生打电话,一天也没有打通,别的同 学打通了,他说钱先生不请,钱先生说“ 我和他( 鲁迅) 没有交情,他 净骂人,你们要请,你们就自己请去,我也不拦阻”。 想不到鲁迅先 生和北平文化界的统治阶级关系这样坏,其人缘还不及陈独秀,这 也是先生的“ 杂感” 使之也。

第三天的下午,经师大文艺研究社执委会的通过,我和志之、永 年就决定要冒险叩先生之门了,想还不至于不见吧。

逢人就问,走进了好几个小胡同这才到了西三条,在黄昏中寻 到了十四号,叩了半天门,开门的人说没有周先生住在里面,又在疑 似和测探中叩了几家的门,也都不是,我们已经感到疲乏和失望了。 走出胡同来,凭着洋车夫的指导,才在西口路北第二个门叩着了。 门是很简陋的一个门,远不如北平学者和教授们的冠冕。 迎门的不 是苦雨斋的皓叟,却是老妈,这使我想起说过万牲园收票的那个高 人的田妈来。 她说着看回来了没有,我们说一定在家。 等了一刻被 请进去了。 原来是那么一个清寒的家庭呀! 在不大的院里,还堆着 好些煤球,让人感到生活的压迫,在那种环境之下也就得生出幸福家庭之感的。 苦雨斋里恬淡之风,在那个小院子是刮不起来的。 在过端午节的时候,那小的屋里是会有个无可奈何的方玄绰的。 走进北屋,有一位年近五十的老人,微笑着和我们招呼,我们一见就知道那是鲁迅先生。 屋里的陈设都是因陋就简,他说屋子太 小,只有一张桌子,还添满好些东西,我们只得坐在他的床上,处处 让我们感到生活的压迫。

我们问:“ 周先生为什么想到北平来?” 他说:“ 因为我母亲病了,他们打电报叫我回来。” “ 什么时候回去呢?” 我们问。 “ 两三天内就回去。” 他答。 “ 不回去就不成么?” 我们问。 “ 回去得找钱吃饭呀!” 他答。 “ 这边有好多学生希望先生在北平教书。”“ 我和这边的统治阶级不和气,他们又说我和他们抢饭吃了。” “ 这是青年的意思啊,先生和钱玄同熟不熟?” “ 久矣夫不通闻问了,在北平还就和马幼渔先生有来往。” “ 先生在上海每年有多少收入?” “ 连版税带卖文大约三千多块钱吧。” “ 北新书局欠的先生的版税都给清了么?” “ 没有给清,上海书店的老板太厉害了,他拿你做他的商品,但是他可不给你钱,他给你约好了出一种月刊,出了一期之后,且不出下一期呢,催到打架的程度,这才出第二期,所以名为月刊,一年也 不过出二三期。”“《 北斗》 停刊了么?” “ 那是书局拖延的结果。” “ 丁玲被捕了么?” “ 没有被捕。” “ 她的作品怎样?” “ 她近来很进步。” “ 周先生为什么不创作?”“ 我的生活一天就是在屋里坐着,不到外面去,找不到新的材 料,所以不能作。”“ 先生近来作什么?” “ 翻译一点东西,还出一本《 二心集》。” “ 中国文坛近来为什么萧条?”“ 因为理论把人拘束住了吧! 起先没有理论,还可以随随便便 地作下去,有了理论了,反倒不能写了,这是人之常情;虽然压迫也 是一种原因,然而这个原因却占大多数。”“ 郑振铎的文学史见到了没有?” 他问我们。 “ 见到了,先生有什么批评?” 我问他。“ 材料很丰富,不过没有什么观点。”“ 听说周作人先生要译一部日本人作的中国文学史。” 我说。 “ 日本人作的也没有好的吧! 我打算作一部。” “ 周先生有工夫在我们学校里讲演吗?” “ 没有什么可讲的呢,我所要说的都写在文章上了。” “ 还是讲一讲吧?”“ 星期日成不成呢?” “ 由先生自定吧,那天下午一点我们来接。” 他辞让一度我们就告别了。 那是星期五的晚上。 星期日下午一点钟师大风雨操场已经都挤满了人,两点钟门外都是人了。 鲁迅先生在半途中就已经被人包围了,他被蜂拥着走上 讲演台。 讲的题目是《 再论第三种人》,开讲还没有三分钟就有人提 议在外边作露天讲演,于是人们又都出去了。

在大风中讲了一小时之久,四围的人都没有人听见只是瞻仰风 采而已。

到了休息室,又被人给包围上了。 鲁迅先生登在桌上向人说: “ 我说的话已经都写在纸上了,你们总有机会见到的。 如果说一个 人说的话比写出来的文章还要好,恐怕没有那回事吧!” 然而人们还 是不散,有人诚恳地要求他在北平教书,他说:“ 我和北平的统治阶 级不好,我一来报上就要登鲁迅卷土重来,所以我不得不赶快卷土重去。” 人们又问上海租界住着危险不危险。 他说:“ 租界和内地现在没有什么区别,帝国主义和统治阶级原是一家人,统治阶级现在 很灵敏,不过现在被统治阶级也很灵敏,所以没有什么危险。” 人们 又问上海统治阶级压迫出版界是怎样,他说“ 也不过是把老板捕了 去,要几个钱完事”。 人们又问上海的统治阶级是谁呢,他说“ 青红 帮就是统治阶级”。 “ 他们不是无产阶级么?” 人们惊呼着问。 “ 然 而他们是实在的统治者。” 他说。

那一天不知什么时候才解的围。

一九三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晚于白庙( 本文发表于一九三三年五月《 北国月刊》 第一卷第四期)【 注释】

①潘炳皋:笔名病高、冰高,也用水火、欣然、非非等笔名,河北保定安新人。 一九 二九年考入北平师范大学国文系,后转入英文系学习,在师大读书期间,积极投身学 生运动,一九三二年冬,被学校当局以“ 思想左倾” 为名开除学籍,后又复学。 在师大 期间曾组织文学团体“ 虹社”。 一九四七年以前,在北京、湖南等地任中学教师,一九 四八年二月赴美留学,先在新泽西州茫克莱师范学院获硕士学位,后入纽约哥伦比亚 大学师范学院进修博士学位,主要研究世界近代史。 一九五一年四月回国,先在华北 人民革命大学政治研究院学习半年,一九五二年一月赴西北艺术学院任副教授,一九 五三年二月转天津河北师范学院历史系任教,一九九四年四月病逝于石家庄。

潘炳皋的文学活动始于一九二八年读中学时期,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他由北京到湖南,终止了文学创作,之后一直从事历史研究与教学工作。 现在所知,他最早发表的作品是一九二八年的《中秋节》(杂文,署名炳皋)、《署途》(散文,署名病高)、《雪中游北 海》(散文,署名病高),三篇文章均发表在北京《新晨报・副刊》上;最晚发表的是一九三六 年《论抄古书和中国的浪漫派》(署名冰高,《每月文学》 第一期)、《纪念鲁迅》(署名冰高,《新晨报》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八日)。 他的文学创作主要是短篇小说、杂文、散文、随笔小 品等,作品大都发表在北京和天津的报纸杂志上。 他的文学创作以一九三二年为界,分为 前、后两期,前期的作品主要写动荡时代青年的苦闷、彷徨与抗争。 如小说《废学》《回家之 前》。 后期作品受左翼文学的影响,特别受鲁迅的影响,视野扩大,有了更为丰富的题材和 内容,有了鲜明的政治倾向性,成了活跃在北方文坛的重要作家。 他驳斥资产阶级文人对 左翼文学的攻击,批评“第三种人”“论语派”的文艺观点,与鲁迅、胡风等革命作家相呼应, 写了大量有价值、有分量的文章。鲁迅访问记张永年①

时间已将近六点钟了,北风扬着尘沙,在一条没有路灯的僻巷 里,我们行着。

我们是来访问鲁迅的。 据病高说,鲁迅就住在这条僻巷的十四 号,然而十四号的门叫开了,里面却放出一个声音来:“ 没有姓周的, 这是方宅!” 于是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这么一来,使我们浑身冷了半截,然后才无意识地慢慢向前走。 当我们完全辨认清楚站在面前的那个黑影子确凿是个人的时候,我们便向他询问了:“ 喂,劳驾,这条胡同里,有姓周的吗?”

那黑影子抬起右臂来一指,“ 这儿就是!” 一种强烈的喜悦飞进我们的脑里。 我们向前紧急走了两步,便停立在那低矮的门前。 在黄昏的星光之下,依稀辨清了贴在那个门 外的两条白纸上写着“ 周宅丧事,恕报不周” 的黑字。“ 呃,不像!” 我们这样过度着,于是又招呼那个黑影子,“ 喂,这 里姓周的,是浙江人吗?”“ 不是,我们是老隔壁,本地人!” 于是我们又受了“ 失望之鞭” 的一击! 就这样沿门问下去吧,反正是在这条胡同里! 志之这样提议。

我说:“ 可以!” 病高也说:“ 可以!” 于是我们便叩每一家门口的铜环、铁环―――在那里,没有遇到一家是安设了电铃的。 “ 这是周宅吗?” “ 不是!”“ 有位姓周的朋友在这里寄居吧? 刚从上海来的, 周树人先生。”“ 没有!” 这样的壁,我们一连碰了七八次。

最后,终于找到了,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当我们用毫无自信的手又叩了一个紧闭的板门时,我们于是被“ 请进” 了。

一位老妈子撑着煤油灯,把我们引进院子里。 这院子狭而且 小,仿佛还有些煤球劈柴之类,堆积在暗黑的墙根里。 别的,我们已 没有环顾的余暇了。 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站在北房门口的那 位老头身上去―――这老头,便是鲁迅。 四年前,我听过他的一次讲 演。 他曾为我留了一幅永不能磨灭的小影,映在我的脑膜上。

鲁迅先生以微笑欢迎他的访问者,并且和蔼地把我们引进屋里 去。 房里的陈设,是一个茶几,三个椅子,一张床铺, 一个写字桌。 “ 这大概就是鲁迅先生的寝室,会客室,更兼著作室了吧?” 我想。 然 而总觉得像《 呐喊》 那样的文章,和这房子是不调和的。“ 请坐!”

志之和病高坐在茶几两旁的椅子上,我坐在床边。 然后他自己 也坐在靠写字桌的椅子上。 接着他便请我们吃茶、吸烟。 这些礼 节,正如同我们招待每一位第一次会面的客人一样,一点都显不出 什么“ 权威者” 的高傲来,更半点不带“ 绍兴师爷” 的气味―――如西 滢之流所说的。“ 周先生几时到北平的?” 病高先问。“ 大概已有一星期。 我在上海接到电报,说我的母亲病了,因此 我便赶来北平。”“ 在北平打算住多久?”“ 最近就要走,多则五六天,少则三四天以内。”“ 北平的同学们,都希望周先生留在北平。” 志之说。 “ 啊,那可不成。 我这次一来,便有很多的人放冷箭,说我是来抢他们的饭碗,说我是卷土重来。 何苦叫这些人不放心,倒不如赶 快卷土重去!”

我们都笑了。 在交谈之际,我们感觉到这位面色清癯发须斑白的老头儿,不但没有像某大教授所说的拒人千里之外的阴森气,而且简直是怪可 接近的。

于是我们发着问题,随便什么,他都详细地解答,甚至询及他个 人的私事,他也都不嫌烦琐的。“ 近来周先生为什么不发表创作呢?” “ 不是不发表,是没创作;也不是没创作,是没可创作。 旧东西,写出来左右是那么回事,太无聊。 新的生活在我们这不能进工厂、 不能把锄头、不能托枪杆人们也实是太不丰富。 因此,我便抱定主 意,与其创作,不如翻译。”“ 现在文坛是太寂寞了,尤其是北方。” “ 我想,不只是北方,连上海也是在闹着文学的不景气。 主要的原因,是由于文字狱,谁要说真话,便被绑去砍头枪毙。 不过作家总 是杀不尽的,因而第二步办法便是逮捕书店经理和编辑。 于是,凡是我们的杂志书籍,很难印刷。 而那些在指挥刀保护下的民族主义文学家们,虽然写点东西,却并不见得能称做文学。 还有所谓‘ 第三 种人’,借口左翼批评家批评的太苛了,也都搁了笔,―――其实压根 儿他们的笔便没提起过的。 因为这种种的原因,便造成了今日这文 学的不景气。”“ 这简直是怪气人的,文学也要来法西斯蒂化了! ―――听说丁 玲被捕了,确不确呢?”“ 这消息是不确的。 丁玲是我们最优秀的作家,近来他很努力, 茅盾都要写不过他的。 统治阶级当然对他很忌恨的。 不过恐怖虽 然一天比一天的严重,我们的聪明却也是在进步着。 仍然是可以生 活下去的。”“《 北斗》 大概是被封了吧? 《 文学月报》 还能续出吗?” “《 北斗》 是不能出了,但是他们都不封闭杂志,封闭是两年前的老法子,现在他们不用了。 因为一个杂志,如果已经得了群众的 信仰,封闭是要引起广大群众的反感的。 他们的方法便是捕杀编 辑,逮捕书店经理,使你的杂志自己死去。 这如同谋害一个人,不是 把他刀砍或是枪毙,而是要把他禁锢起来,不让他吃东西。 不过《 文 学月报》 总还可以支持下去。”“ 上海的民族主义文学似乎也没有什么消息,周先生对它有什 么批评呢?”“ 本来所谓民族主义的文学便不会有什么消息的,因为他们只是放空气,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一种东西。 有人骂左翼的文学是由什 么收买的,事实已经证明这是敌人的造谣。 不过被收买的文学家却 是有的,可惜并不是左翼的文学家;也不是什么用卢布收买的,而是 用纪念币或是银行的钞票收买的。 例如叶灵凤便是其中之一,假如 有卢布可拿,他或者不致屈服在银元或钞票的魔力之下了……”

我们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 于是我们又读到统治阶级辩护者的无耻,在今年暑假,胡××和张××在北平讲演,是如何受了群众的打击与唾骂,这一切都证明统 治阶级已无力实行欺骗与蒙蔽了。“ 但是,还有一种欺骗是比较聪明的。” 鲁迅先把一个烟头扔到 痰盂里,又拿起第二支,燃着,他的烟总是不离口的。 他吸了两口, 然后接着说:“ 这就是披上唯物史观的外衣的那种人。 例如徐霞村 听说也曾在这里大讲了一气唯物史观的西洋文化思潮史,但是在上 海,我们却从来没听见说过他也懂得什么唯物史观,我们只知道他 是一个小流氓。”“ 不过他的欺骗是不会维持几天的。 当我们看穿了这位徐先生 的讲义是生吞活剥地来抄袭伊科维兹的唯物史观的文学论的时候, 而且我们也看穿了他每三星期总有两星期请假的原因,不是因为什 么事或是病,而是由于讲义没有写出来。 于是他在北平教书的生命也就跟着灭亡了。”“ 还有,周先生对王礼锡编的物观文学史有什么批评呢?” 病高 又提出了他的问题。

鲁迅笑着摇了摇头:“ 物观文学史,那只是一个漂亮的标题。” “ 郑振铎的《 中国文学史》 曾看过了吧?” 志之问。 “ 看过了,只是第二册吧? ―――我想,我还可以写一部,因郑先生的文学史不大能使人满意,还有再写一部的必要。” “ 周先生已准备最近就开始写吗?” “ 不,还得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开始,上海的东方图书馆被烧了,要开始写,还得卷土重来,北平这地方,这里有北平图书馆,参考书 要方便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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