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奖获奖作家精品书系:一种美味(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12 10:2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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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培静

出版社:中国纺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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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奖获奖作家精品书系:一种美味

冰心奖获奖作家精品书系:一种美味试读:

雪上的舞蹈

那个下午美惠一直趴在窗前。

美惠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其实现在窗外的风景十分单调,天地一片洁白。其实即使有美丽的景致,现在的美惠也根本无心欣赏。雪越下越大。雪下得天昏地暗。以前河水一样穿梭往来的车流人流现在似乎也被冻僵了,影子也没有。

美惠,别趴那儿,窗台太凉了,他不会来的。妈妈走到美惠的房间,提醒说。

不,他说过一定来的,说好下午三点准时出现的,现在离三点还有十几分钟呢。美惠头也不回,继续看着窗外。

妈妈轻轻拍了一下美惠说:“你这傻孩子,他说三点,可你们约时间的时候没有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雪呀。今天连公交车、出租车也停了,他能飞来啊?”

美惠调皮地一笑说:“他昨天说过的,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会来。现在是下雪,不是下刀子呢。美惠又把头扭向了窗外。”

美惠是在网上和他认识的。美惠平时是很少上网的,只是在两周一休的空当儿妈妈才给她一个小时的上网时间。读高三的美惠过了春节就要向高考冲刺。跟班上其他同学比,美惠已经够幸运了。

美惠妈妈对美惠的“宽容”是有原因的。妈妈对美惠一直怀着歉疚。

美惠三岁的时候在一个下雪天摔了一跤,骨折了,因为复位不好,留下了后遗症。从此,左腿和右腿的步幅就不能一致,有一些轻度的瘸。而且每到阴雨天,特别是下雪寒冷的时候,左腿的伤处像有许多蚂蚁在咬,隐隐地疼。后来大了,上学了,美惠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就慢慢变得沉默寡言了。上了高中以后,爱美的美惠有时候偷偷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泣。

美惠讨厌冬天,可她同样害怕夏天。夏天里同学们都穿上五颜六色的连衣裙,亭亭玉立,而她穿上连衣裙,走起路来就有些滑稽,所以只能在房间镜子面前穿。

孤僻自卑的美惠封闭了自己。当她提出买一台电脑的时候,妈妈立即同意了。妈妈说,我相信我们聪明美丽的美惠能够把握好自己。美惠笑着说,妈妈,你拐弯抹角的,不就是怕我网恋吗,谁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美惠”给自己取了一个叫“厌雪公主”的网名。在网上冲浪不久,她就和一个叫“雪上飞”的家伙对上了话。“雪上飞”说:你不是“厌雪”,是厌学吧。

美惠说,不,我的确讨厌雪,是一场雪把我几乎变成了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

聪明的美惠回避了“残疾”两个字。“雪上飞”说,这有什么,身体有缺陷,可以用生命的精彩来弥补。如果因为身体缺陷最终导致思想缺陷,那样的生命才是真正的可悲呢。

美惠马上回敬雪上飞:哼,你在背诵谁的哲理散文呢,你怎么能体会我的痛苦。你叫“雪上飞”,你一定喜欢雪吧。“雪上飞”说,对,我喜欢雪的洁白,雪的博大宽厚包容。我喜欢在飘着雪花的时候翩翩起舞,让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随雪花一起飞舞,所以我给自己取了“雪上飞”这样一个美丽又富有诗意的名字!“雪上飞”的乐观和风趣,感染了美惠。美惠感到很快乐。几次交流,美惠知道“雪上飞”也是一个高三的学生,住在城市的西区。后来她还知道,在不久前,“雪上飞”还获得了学校组织的冰舞比赛冠军,那个节目是他自编自演的,名字就叫《雪上飞》。

昨天晚上,他们又在网络上“遭遇”了。“舌战”了一番后,美惠说,“雪上飞”,明天让我欣赏欣赏你的获奖作品《雪上飞》吧。美惠只是调侃而已,没想到“雪上飞”一口答应了:好啊,我正想出门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呢,时间,地点,你定!

美惠一下慌了,她只是随口说说,再说,还没有跟妈妈汇报,不能随便决定,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己的这个样子,会不会吓跑了他。网上不是流行“见光死”吗,真要让他失望了不就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吗?

美惠半天没有回音,“雪上飞”大概看出了她的犹豫。“雪上飞”说,怎么,“厌雪公主”怕被人拐骗了?你说个地方,你只在窗口看一眼,可以吗?

美惠觉得“雪上飞”的想法很浪漫,而且,也不需要面对面接触,避免第一次见面的尴尬。于是,他们约定了今天这个“特别”的约会。美惠家对面就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雕塑。“雪上飞”说好下午三点整就在雕塑旁边准时出现。下线的时候美惠说,明天可能会有雪呀。“雪上飞”说,你忘了我的名字就叫“雪上飞”呢。

没有想到真下雪了,而且下得这么大。“美惠,三点到了,他不会来了,除非他能飞过来。”妈妈又走到美惠房间来了。美惠笑着说:“妈妈,你说对了,他的名字就叫“雪上飞”,他还获过冰舞表演冠军呢!”

就在美惠和妈妈说话的时候,窗外的大雪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直接滑到了广场中央的雕塑旁。美惠看见了,妈妈看见了!“妈妈,是他,是他!”

美惠激动地喊了起来。

那个身影顶着洁白的雪花,忽然翩翩舞起来了,那样轻盈、刚毅。纷飞的雪,成了美妙绝伦的舞台背景。

挤在窗口的美惠闪着泪花。

妈妈的眼睛也湿润了。

那个雪中欢快飘逸的舞者,在雪地上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生命曲线,用他身下那张轻巧的轮椅!魏永贵少 年

十八岁那年,陈默兴致勃勃地来到了阿克苏市(维语意为“白的水”),他刚刚跨出内地的一所美术学校,他的眼里,世界是多么广阔、美妙。他在街头看见一个少年——那纯洁如水的目光和西部风沙塑造的特有的肤色顿时吸引住了他。少年仅有8岁,似乎是他梦中邂逅的艺术形象。他跟随了两条街,最后,少年停在巴扎上的一个烤羊肉串的小摊,买了一串烤羊肉,连那吃羊肉串的姿势也感染了陈默,他近前替少年付了两串烤羊肉串的钱,并不让少年着意摆出样子,他迅速地作了一幅素描。少年的形象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一个礼拜之后,油画“少年”定稿了。陈默送进了市文化馆举办的美术展参展,而且,一举夺魁。评语是“发掘了生活永恒的美”。

陈默结束了长达半年之久的漫游,在阿克苏市定居下来。那幅“少年”选入了西部画册,甚至还印了数量可观的单幅画张,不过,原稿一直挂在陈默的画室(兼寝室)的墙壁上——那少年的目光,穿越时空,透出永恒的光泽。而陈默作画之余,常常走街串巷,寻找着那熟悉的脸庞和表情。他驻足烤羊肉串小摊,每回都品尝一串。可他再也碰不上那英俊少年了。而且,随着岁月的流逝,那少年渐渐变得遥远和朦胧了。

陈默步入了不惑之年,他不再有当初那份激情和冲动了。何况,他的生活道路经历了数次不大不小的波折。他的名声已享誉遐迩。他虽然不断地推出作品,可是,在人们的眼里,他仍是“少年”的画家,他时常提着画笔沉入茫然,他暗暗地想:我一定要画出一幅轰动的作品。他的笔名已改成了“沉默”,他实在不甘愿这么沉默。

一次偶然的机会,接受邀请,他来到劳改农场。看见那一张张罪恶、丑陋、冷淡面孔,他心里生出了恐惧和厌恶。他终于发现了一张麻木、丑恶、凶狠的脸,那简直是罪恶的化身,那个犯人将在这里度过终身。

陈默跟他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其实,犯人仅仅是趁此索取几支香烟,便贪婪地吸起来——便开始隔着铁栏栅画起来。间或,他递上一支香烟。

第三天,这幅画完稿。他转过身,面对犯人,默默地期待着反应。犯人立起,走过铁栏,注视着画中的自己。突然眼神柔和了,盈出了亮亮的泪水,犯人站不稳似地抓住铁栏,像委屈的少年一样哭泣起来。

陈默惶惑了,他没料到,一时间,他不知如何是好。他问:“你为啥哭?你看到这画想起了啥呢?”

犯人返身回到床铺,掀开枕头,取出一张画,那纸已经泛黄。陈默惊异地看见那是他画的“少年”——一幅曾经广为传播的画张。而至今保存着它的竟是一个罪犯。可连陈默自己也想摆脱它呢。

犯人说:“打你第一次到这儿,我就认出了你,我一直想回避你,我想你一定认不出我了,我就是你这张画上的少年。我很难受,我走进这个地方,我也没这么难受过,看到你画出的我,我难受了,我有罪。”

陈默点点头,他不知为何点头,却默默无语。他面对罪犯,心里震颤着,他想着自己的审美的追求,他自认为看穿了生活——充满了罪恶和诈骗的。他想:这是生活的整个样子吗?谢志强永远是你天空的鸽子

我曾经做过代课老师,教的是当年一个初一班的语文课。

那时候,我爱上写作,且已有部分作品在报刊发表,在那一带已经有些小名气。那位语文老师在住院手术前,执意指名由我替他代上几个月的课。

那应该是我生命中一段辉煌的时光,我和几十名学生相濡以沫地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虽然是代课,但我精心地备着每一节课,我结合我的写作拟成的作文讲座更是博得学生们的喜欢。

校园的旁边住着几户人家,其中一家是二层蓝砖的小楼。有一天,我忽然看见微风中飘浮着白色的影子,抬起头,看见一群洁白的鸽子正盘旋在校园的上空,而后,这些鸽子悠然地落在了那家的楼顶。

这以后,我开始注意起这群鸽子,当它们悠闲地盘旋在校园的上空时,我禁不住就会投去欣赏的目光。你看,它们飞翔着,像天空中的朵朵白云,显得那样圣洁,鸽哨声划破天空的寂寞。

那段日子,我闲下来的目光大都投在飞翔鸽子的天空和落满鸽子的楼顶了。那次下课,我的目光禁不住又向那落着鸽子的楼顶望去,当我倏然回过头来,啊,我的身后竟站满了我教的那个班级的学生,他们都和我一样,目光朝向天空,朝向那群圣灵一般,代表着和平和吉祥的鸽子。

这一生,我真的爱上鸽子,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那种令人心头颤动的情景,我孤自地认为:只有鸽子,只有这圣洁的鸽子才有这巨大的力量,才能与人的心灵,与孩子们的心灵产生一种诗意的共鸣。就是这一周,我为学生布置的作文就叫《天空的鸽子》。

那是我代课的几个月里,学生们写得最好的一篇作文,他们在笔下倾注了自己的想象和情感,倾注了孩子的多情和纯真。还有几个学生在文中写到我,大胆的着笔和构思显得独特而又成熟。

三个月后,那位老师身体康复,我结束了我的代课生活。我悄悄地告别学生,也再一次向楼顶那群鸽子投去深情的目光。

仰望天空,我默默地念叨着:“再见了,鸽子,再见了,我相处几个月的学生。”眼角竟然慢慢地爬上了泪水。

接下来的故事使我不能忘记。

那个星期的早晨,当我打开屋门,我的面前竟然站着几十名学生。其中那个叫晶晶的女孩儿手托着两只洁白的鸽子站在人群的最前边。

晶晶和那群学生慢慢地向我走近,晶晶说:“老师,我们知道你特别喜爱鸽子,这是我们从那家弄来的一对,送给你。”

看我站着不动,晶晶又向我解释:“我们本来是去买这对鸽子的,可是他们得知是送给老师你的,说什么也不要钱。”

我郑重地接过那对鸽子。

这时候另一个学生把一幅稚嫩的画展在我的面前,画题款:鸽子图。在这幅画的下边,写着这样一句话:老师,我们永远都是你天空的鸽子。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几年过去了,至今我还珍藏着那幅《鸽子图》,经过那对鸽子的繁衍,我家院里现在已经飞满了洁白的鸽子,我的耳畔常常响起美妙的鸽哨声。

我常常想起生命中那段代课的时光。安 庆落 叶

深秋的时候,乌桕树就是一幅画。这时候乌桕叶红了,乌桕子白了。一棵树有红的叶白的子,还不是一幅画吗。

一个叫小禾的男孩总觉得乌桕树是一幅画。

小禾的村外有一条河,河边高高矮矮长着许多乌桕树。小禾看着那些乌桕树,觉得那是一幅好看的画。然后,小禾就走进那幅画里。

小禾去打乌桕子。

一到深秋,小禾就和村里一些男孩来打乌桕子。他手里拿根竹竿,一下一下往乌桕树上打。那些乌桕子,便下雨一样落下来。落了一地,小禾就把它们扫起来。一些红了的乌桕叶,也飘落下来。小禾见了,就有些可惜。小禾觉得自己把一幅画打碎了。有一天小禾告诉别人,他说乌桕树是一幅画,他在这儿打乌桕子,把一幅画打坏了。结果有人笑小禾,说小禾脑子总有那么多怪怪的想法。

一天小禾又在树下打着,一个女孩过来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小禾觉得,女孩身上的红衣服也像乌桕叶。女孩很好看,这样好看的女孩小禾只在城里看过。女孩走到小禾跟前,问他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小禾说:“打乌桕子。”

女孩说:“乌桕子好做什么呢?”

小禾说:“好卖钱呀。”

女孩说:“乌桕子怎么可以卖钱呢?”

小禾就笑了,小禾说:“乌桕子是药材,当然可以卖钱。”

女孩也笑了,不好意思的样子。女孩随后从小禾手里把竹竿拿过去,一下一下帮小禾打着。打了好一会儿,女孩累了。女孩站下来喘气,还跟小禾说:“我觉得乌桕树是一幅画哩。”

小禾有些高兴了,小禾说:“你也觉得乌桕树是画吗?”

女孩说:“乌桕树红的叶白的子,真好看,我觉得是一幅好看的画。”

小禾说:“你的想法跟我一样,我也觉得乌桕树是一幅好看的画。可是……”

女孩说:“可是什么?”

小禾说:“可是有人笑我,说我脑子里总有些怪怪的想法。”

女孩说:“别怕他们笑,那是他们不懂得浪漫。”

女孩说着,又一下一下用竹竿打起来,也把乌桕子像落雨一样打下来。打了一地,女孩又和小禾一起扫着乌桕子。忙了好一阵,小禾的竹篮就满了。这时候天不早了,但女孩还不想走,女孩摘起乌桕叶来,把一些最红的乌桕叶摘下来。一边摘着,女孩还一边跟小禾说着话,女孩说:“这地方真是太好了。”

小禾说:“城里没有这么好的地方吗?”

女孩说:“没有。”

小禾说:“你还会来吗?”

女孩说:“我会来的,再来摘乌桕叶,还帮你打乌桕子,好吗?”

女孩说着,就要走了,手里捧着一大把红红的乌桕叶。小禾见了,就问着女孩:“你要把这些乌桕叶带回城里去吗?”

女孩说:“这么好看的乌桕叶,我当然要带回去。”

小禾问:“这乌桕叶带回去好做什么呢?”

女孩说:“找一只花瓶插起来,这样好看的叶子放在屋里,一屋子都会有生气和活力的。”

女孩说着,跟小禾挥了挥手,就走了。

小禾恋恋不舍地看着女孩走远,直到女孩消失。

小禾在女孩走了后,也摘了很多乌桕叶,拣最红的摘。回到家后,小禾也把乌桕叶插在瓶子里。有人问小禾,说你怎么把乌桕叶放在屋里呀。小禾说这样好看的叶子插在屋里,一屋子都会有生气和活力。有人又睁大眼看着小禾,说小禾脑子里总有那么多怪怪的想法。

小禾不怕人家这样说他,他在心里想人家城里女孩也跟我一样哩。想着,小禾又去了河边的乌桕树下。

小禾在这儿等着那个女孩。

但女孩没来,好久都没来。小禾记得女孩说过她还会来,来帮自己打乌桕子,来摘红红的乌桕叶。但小禾很失望,一天又一天过去,女孩依然没有出现。

后来的一天,小禾去了一次城里。小禾很少去城里,怯怯地走在城里的大马路上,小禾最想见到的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还真有那么巧,小禾真见到了。女孩在马路对面走着,仍穿着那件像乌桕叶一样的红衣服。小禾便跑过去,跑到女孩跟前去,小禾看着女孩说:“你好,我又见到你了。”

女孩陌生地看着小禾说:“你认识我?”

小禾说:“认识,我有一天在我们河边的乌桕树下见过你。”

女孩说:“我去过乌桕树下吗,没有呀?”

女孩说着,转身走了,把一个呆着的小禾扔在那里。

那个秋天过后,就是冬天了,小禾在这个冬天里还会到乌桕树下去。但现在,乌桕树光光的,红红的乌桕叶落了,白白的乌桕子也落了。

可是,小禾还喜欢站在这儿。刘国芳狗

那几年闹饥荒,队里常常来些说话呜哩哇啦的外地人,逃荒的、要饭的,还有挑着担、背着篓走村窜户的弹花匠、木匠什么的。

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村子里就不安全。三天两头丢些细末零碎的小东西。有时也丢些值钱的东西,比如晒在廊檐下的衣服、裤子、床单什么的。最要命的是,小心小心着,地里刚刚灌浆的包米棒子,被那些人掰了去充饥。

这事惹恼了长富。

长富是村里的治保主任,丢东落西的事,他自然脱不了干系。长富一窝气便去后山小舅家要了一条猎狗。

那是一条长毛狮子狗。一身卷毛油光水滑的,走起道来,龇着牙,咧着嘴,一副专横霸道的样子,见了人就要“汪汪”地狂吠几声。吠声阴冷,充满杀气。冷不丁,它就会从你身后扑将上来。

为了防备狗误伤本队人,长富开始对狗进行训练。有时没事了,便带着狗走东家窜西家地去玩。起初,狗到了哪家,哪家的主人就提心吊胆的,怕伤着了鸡呀猫呀什么的。主动地端出好吃的东西讨好狗,拿现在的话说,叫感情投资。这狗也确实灵性。时间不长,便和本队的人搞得很熟络,见了面打老远便做出一副温顺的样子摇着尾巴套近乎。即使是夜里路上遇着了,你只需说一嗓子话,狗也能听得出是谁。村里人说话地道,狗一听便能懂。于是,长富要回的那条狗,专咬那些说话呜哩哇啦的外地人,咬得他们从村里经过也绕道行;咬得他们再不敢进村。

村里再也没有丢过东西。

这一年,村里来了一批知青。知青们都是从省城来的,说一口纯正的普通话。狗自然觉得陌生,更是听不惯这腔调,梗着脖子,咬得那些刚下车的城里小伙子姑娘们扎堆儿跑。身上的铺盖卷儿滚了一地。

偏偏知青住的地方离长富又很近(知青住的是部队)。每日上工下工还都得从长富门前经过。这事就很麻烦了。长富就给知青们教了一个办法,让他们上工下工时每个人身上都揣一疙瘩馍,狗一咬就将馍扔过去。这办法果然灵。慢慢地,狗吃了馍,开始和这些知青们套上了近乎。并且有事没事,那狗就朝知青住的院子里窜。

知青们都是城里娃,平素很少见到狗。他们原以为狗是可怕的动物,没想到这狗还这般通人性,就很喜欢这狗了。每顿吃饭,你省一口我省一口,把个狗喂得膘肥肉壮的。

知青的伙食本比村里人好,又顿顿有得吃,狗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就再也懒得到村里觅食去了。狗不回村,自然和村里人生分了许多。

狗成了知青的看门狗。

又一日,长富那在北京当兵退伍的儿子回来了,长富领着儿子去知青点,想让儿子和那些知青认识认识。长富觉得知青都是有文化的人,让儿子和他们认识有好处。

长富领着儿子走进知青住的院子时,那条他养了多年的狗正在院子里悠闲地转着,长富很是亲昵地叫了一声那狗。他原以为那狗会像以前一样,摇着尾巴,讨好地跑来。不想那狗听了他的叫声,连看也不看龇着牙,狂吠着向他扑过来,吓得长富三魂掉了两魂拔腿便跑。

狗并不罢休,扬起四蹄追了上去。

眼见就要追上了,长富的儿子突然喊了一句:爸,小心点,狗追上来了。

长富的儿子话刚一出口,狗却突然停了下来。

长富的儿子喊这一句时,说的是普通话,和知青一样纯正的普通话。芦芙荭阳光下盛开的青春

16岁那年,眉清目秀、机灵勤快的他,被抽到乡机关当通信员,服务领导。

他很乐意,也很上进。空闲,他学练钢笔字。乡政办江主任夸他的字写得好,常要他抄文稿。有时一抄就是一个通宵,次日照常上班。乡长也说他的字有点造诣。他还琢磨写文章,试着写了几篇“豆腐块”,登在地区的报纸上。后来,他不想写了,觉得写文章费劲。

他把心思用在工作上,机关里大大小小的干部提起他都情不自禁地说,这孩子不错,是块苗子。18岁那年,他悄悄写了份入党申请书,红着脸递给分管机关总支的王书记手里。王书记亲切地拍他的肩说,小伙子,好好干,要经受党组织的考验。

当真,他就好好地干了。机关里大事小事都有他的身影,有力的脚步声,见人主动的称呼声,还有那腼腆的笑声。

过了一年,他被乡机关党总支纳入发展对象。此时,市里为乡政办分来一个赵副主任,是一个年轻人。那年,王书记就对他说,赵主任是下派干部,党委重点培养对象,他还没有入党,你就再等一年吧。

他红着脸说,不要紧,人家是领导,应该,应该。他说的是真话。

又一年后,他已是第四次写申请书了。这时,有的部门想把他挖走,乡政办不放,乡政办少不了他。部门领导问他走不走,条件好好的,他都摇摇头,人家直叹息。恰巧,王书记调走了,换了个万书记。万书记是个很严谨的人,在机关总支会上说,小孙,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够,总之,他还年轻嘛,再锻炼锻炼也好。我当初入党时,写了十次申请书,他还只四次嘛。

到了第五年春,长江发大水,洪水肆虐,江堤岌岌可危,乡里的头头都上堤去了,他是通信员,也到了堤上,整天忙碌。几天几夜的折腾,他患上重感冒,硬是支撑着,没告诉领导。那晚,他歪在工棚里打盹,刚合眼,乡长要他到三里外的工段送信,说今夜洪峰要来,是关键的一夜。

他的头昏沉沉的,脸烧得通红,但二话没说,只身冲进夜幕。因连降大雨,堤上泥泞路滑,他不时摔倒。快到工段时,他看见刚筑的堤坝有一米宽的缺口,洪水汹涌而入。他惊出汗来,想去喊人,又怕这一去,耽误了时间,顾不得多想,他将公文包扔在堤上,跳下去,水齐腰深,激浪不时撞击,缺口扩大。

他冻得直打哆嗦,就咬紧牙关,用双手抠江边冲散的稀泥,朝缺口处堵。洪水冲撞,刚堵的泥土,被水势冲垮,他急得又爬上岸,高声呼喊:“倒堤了,快来抢险啊!”嗓子都喊哑了,没有人应。

此刻,江面的浪头骤变,水势更猛,洪水直朝缺口处冲。他又一次跳下去,边抠泥,边用身子堵口,全身是泥水,手也抠出了血。

又一个浪头卷来,他脚一滑,手抓虚了,整个身子被卷走,他拼命挣扎,江水撕咬着他。

又几个浪头打来,他被浑浊的江水吞噬了。巡逻队赶来时,只见堤旁剩下一个包,包里除一支笔,一个本子,还有一份字迹清晰的入党申请书。李国新收破烂的女孩

春天,秃兀的树枝穿起翠绿的新衣,沐浴着温煦的阳光荡秋千;鸟儿唱着歌踅来踅去。“收破烂废书废报喽——”尖细的嗓音从楼下飘上来。她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苍白的脸庞上闪烁着一对大眼睛,脑后梳着略黄的“马尾巴”,一件褪色的红上衣配一件半新的蓝布裤。每天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里穿梭。

我坐在临窗的写字台前望着她,眼里充满鄙夷,心里充满愤懑:小小年纪,不在学校读书,跑到城里收破烂赚钱,没出息!

一次处理废书报时,我嘲讽地问:“小姑娘,赚钱不少吧?你爸妈生你这样一个女儿真有福气!”

她没吱声,细碎的牙齿咬着薄薄的下唇,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直盯我。

夏天,炙热的太阳晒化路面的柏油,蝉趴在树上拼命喊:热——热——“收破烂废书废报喽——”她身着商店里削价处理的白衬衣黑裙子,背着一个竹篓,黑黑的脸上淌着汗水。

我拿着几件破旧衣服下楼喊:“喂,卖东西。”她娴熟地过完秤,给我付钱时却没有零钱,少我7角。我一时动恻隐之心,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留着买支雪糕吃吧。”她说:“等我有零钱,一定还你!”我笑笑,心想:“干这种营生的人不坑人就不错了,人不大倒会骗人。”

秋天,花儿卸下红妆,树儿脱去绿衣。

这日中午下班,我刚在楼口停下自行车,她老远跑来,气喘吁吁地拿着7角钱说:“阿姨,给您的钱,怎么很长时间没见您?”“厂里派我到外省学习几个月。”我并没有接钱,“你家很穷?”“嗯。”她点点头。“所以你就不读书,出来挣钱?”我用讥讽的口吻说。“不,不是!”她的头和那只攥着钱的手垂下去。“那你为什么?”我问。

她眼里渗出亮亮的泪。“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

她不肯再说一个字。“你现在挣多少钱啦?”我又问。“一千多。”她揩揩脸上的泪水,露出几丝笑意。

我叹口气,要上楼。“阿姨,还你的钱。”“你留着买块烤地瓜吃吧。”我说。

她把钱往我衣兜里一塞说:“这钱我不要。”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的双眼模糊。

冬天,大地冻得像岩石,凛冽的风像刀子。

她露在衣领外面的脸、耳、鼻红红的,有的地方紫紫的。双手插进袖口里,缩着脖颈,佝偻着身子,飘荡在鳞次栉比的楼里,哆哆嗦嗦地吆喝:“收破烂废书废报喽……”

每天晚上我都要看《新闻访谈》。一天晚上,我准时坐在电视机前,把频道锁定在中央电视台。播完片头,电视上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仔细看一眼,真的是那个收破烂的女孩。

我屏息凝神地往下看,原来她爸爸妈妈出车祸死了,她靠收破烂供他哥哥考上名牌大学。马新亭学跳舞的楼

楼站在小区里,看着身边一栋挨一栋的楼,心里感到很是别扭。“每天就这么站着,多没意思啊!简直……简直就是个大傻冒儿!”

楼正想着,咪咪在小区走过,去上学了。咪咪是住在楼里的小女孩,上小学五年级了。

咪咪不好好走路,好像脚下的鞋子有弹性,走路一跳一跳、一扭一扭的。

楼看着咪咪,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哇!咪咪走路的样子真好啊,跟跳舞一模一样,简直……简直酷死啦!”

于是,对咪咪羡慕不已的楼毫不犹豫地决定,要学咪咪跳舞。

说干就干,楼开始模仿咪咪走路的样子,学起了跳舞。

楼跳舞可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它太高大了,还笨重。但楼是聪明的,它伸伸腰,拍拍手,一点一点来。它知道做事情不能太着急。

可楼还是对自己的动作不怎么满意,腰扭得没有咪咪那么柔软,腿踢得也没有咪咪那么灵巧。眼看着咪咪一蹦一跳地走出小区,拐到了大街上,楼就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

没有咪咪在面前做示范,楼对自己很没有自信。但是楼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不能停下来,要坚持练习。要想把舞跳得优美,不坚持练习怎么行?楼很懂得这个道理。

于是楼打起精神,又开始练习。二楼拄拐棍的老奶奶把拐棍点得“咚咚”响,四楼的老爷爷咳嗽得粗声大气,一楼的小两口又吵起来了,口口声声要去离婚。这些声音实实在在地影响了楼的学习,有几次差一点就让它走神。

但楼是聪明的楼,它有自己的办法。为了排除干扰,楼把眼睛闭上了,晃着头,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一边哼着好听的曲子为自己伴奏,一边琢磨怎么把腰扭得优美,把腿踢得干净利索,能正好踩在音乐的节奏上。楼的努力收到了成效,楼感觉自己跳得有点像那么回事了。

傍晚,咪咪放学了。当咪咪一蹦一跳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里时,楼高兴得手舞足蹈。

因为楼看到自己白天练习的动作和咪咪的动作已经很是接近了。就是说,自己练习一个白天,收获很大。“嗨,咪咪,你好!你看我的舞跳得怎么样?”楼很是得意,跳了几个漂亮的造型。

咪咪笑嘻嘻地说:“不错啊不错啊。”说完,咪咪就跑进了楼里。“一定是我的舞跳得还不够好,但是咪咪不好意思说。”楼从咪咪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里听出来了。

楼就琢磨自己的动作,得出了结论:“自己在动作的协调性上,和咪咪比,还有一点距离。”楼一点儿也不否认自己的差距。“不要紧,慢慢来,继续练习,总有一天,我会和咪咪跳得一样好!”楼给自己鼓劲。

每天,楼都要抓紧时间来练习跳舞,它相信,只要刻苦练习,就一定会有收获。

而且,楼在练习时,似乎听不到那些干扰它的声音了。

楼终于学会了跳舞,别看楼那么粗那么大,跳起舞来,还真是灵巧。摆臂、踢腿、扭身子,动作协调一致,舒展大方,和咪咪的动作比起来一点儿也不逊色!

咪咪美滋滋地夸楼:“你跳得真好。要是参加跳舞比赛,第一就是你的了!”

咪咪的夸奖让楼特别高兴,也让旁边的其他楼羡慕不已。

楼对咪咪说:“我要好好地谢谢你啊,没有你的示范,我不可能跳得这么好。可以说,你就是我的老师哦。”说完楼还冲咪咪做了个鬼脸。

咪咪有点神秘地走到楼身边,说:“还有人要谢谢你呢。”

楼有点疑惑,看着咪咪。“这是怎么回事呢?”

楼看到小区的广场上,拄拐棍的老奶奶正在散步,她走得稳稳当当。而且,老奶奶居然没有拄拐棍!每天都要咳嗽的老爷爷一点儿也不咳嗽不喘,凝神打着太极拳。楼里的居民个个都是精神焕发红光满面。几乎天天吵架的小两口再不吵了,走路的时候还手拉着手,甜蜜得像正在谈恋爱。

老奶奶笑眯眯地说:“你一学跳舞,我们就得跟着跳。嘿,真是没想到,我的腿脚好利索了。”

老爷爷“呵呵”地笑着:“跳舞运动把我的咳嗽给跳没了,我现在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真开心啊。”

小两口说话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每天运动锻炼身体,心情别提多清爽了,想吵都吵不起来。吵架实在是既没意思又难为情。”

大家都感谢楼给他们带来了全新的生活。

楼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脸红红的。这是它长这么大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夸奖。“原来得到夸奖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啊。”楼喜滋滋地想。阎耀明一句话的力量

从坐进西大古文研修班807教室的第一刻起,我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我的内疚感很强烈以至于半节课过去了,我几乎没听进方园导师讲课的内容。尽管我明白导师绝对不会认出我,毕竟十五年过去了。

可下课铃声还没响,我就产生了单独请教导师的强烈愿望。我必须请教他一段古文,一段没有标点和注释的文字,它让我困惑了很久,我花了好几天工夫才把它翻了出来。

导师看了译文,没做评价,只是背出了那段文字的古文和今译文,我红着脸,羞愧地垂下了仰着的脑袋。我把文章的意思全译反了。

导师问:“你小时候是怎么学古文的?”我的心“咚”的一下。支吾地说:“小时候根本不懂,所以老师也不讲,每次上课,只教学生读,还没读会就要求背诵。背不出,老师就不上新课了。一学期下来也没学多少,因为我们大多数同学都背不过。”

导师停了会儿,说:“开始读书时,对读的内容完全不懂,读了若干年,一旦豁然贯通,不懂的全懂了,而且是‘立体的懂’。”

我的记忆变得沉重起来,头嗡嗡作响,以至于什么“立体的懂”“平面的懂”,全都被我从脑袋里挤了出去。

十五年前,方园导师还不是导师,是一个犯了错误,被下放到乡下学校的。那一年我十一岁半,在乡里读初一,他教我们语文。一开始,我就不喜欢老师的陈词滥调,我的爸爸每天为他的独生子设计未来,而老师只知道用之乎者也误人子弟。

他上课从不站着,放的凳子也不用,干脆坐在讲桌上。讲桌是一张破桌,嘎吱嘎吱地在他的屁股下呻吟。他也不做任何板书,抱着书本教我们念一通拧头就走,末了扔一句:“下节背书!”这时,我们手里的弹弓万箭齐发,一起射向空空的黑板。我有一次射中了老师手里的书。我的举动把我自己吓坏了,可老师没有生气的样子,他把书摸了摸,说:“我不跟你们这些‘山药蛋’计较。”

我们家乡人把土豆称山药蛋。那时食物短缺,饥饿减缓了我们生长的脚步,让我们看上去又黑又小,像山药蛋。而山药蛋虽缺营养,却不缺精力。

一次主题班会上,老师说:“童年是早晨喷薄的朝阳,人生的意义开始从这里启程。”顿时,许多手臂旗杆般地举起。“老师,你能告诉我们人生的目标是什么吗?”“我不能!”老师答。“老师,人生的意义你该知道吧?”“我不知道!”

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笨蛋!那一次,我的弹弓走了火,射中了黑板上方一个领袖人物的画像。我吓得头都缩进了肚子。老师还是那句老话:“我不跟你们‘山药蛋’计较!可你们千万别犯原则性错误。”老师又补充了句:“你们连生活的屁眼儿都没找着,还配谈目的和意义?要想知道李子的味道,必须亲口尝一尝嘛!”

我们真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和别的老师不一样,我们故意欺负他,他也不跟我们计较。

老师之所以不和我们计较,是因为他需要足够的时间为自己设计一些蝇头般的前程。那些蝇头般的前程也履行了它们的职能,填补了时间的空白。

老师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们都不知道。只听说那天来了俩人,一个是接他的司机,一个是个大领导,他们说他们把专家接走了。我们又陆续地听到一些传闻:老师不仅是古汉语行家,还是极负盛名的古汉语音韵学专家。可不管他是什么家,我们那些“山药蛋”当时都不太服气。

时光一晃过去了十五年。我们都变了样。我也变成了一个文化人。领导说尽管我没有多少文化,但进了文化局,就成了文化人。领导让我负责文物古迹整理工作,而我古文基础如此地差,我最要紧的是补好古文这一课。

我用文化人的眼光审视导师,导师的目光清澈,嘴角坚定,面孔上的一些线条有点凹陷,却依然保持着十五年前的轮廓。

我问导师如何在短期内把古文学会。导师说:“小时学古文,可由难到易,从前往后学——从先秦学至现代白话文。现在你成年了,可由易到难,从后往前学——从现代白话文学至先秦。”

我像一个走夜路的人突然看到了灯光,傻呆呆地望着导师,却一句感激的话都没说出来。

方园导师的这句话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而他永远都不知道。陈 敏一只有梦想的青蛙

我第一次来到城市。城里的大马路、大超市、大广场逛遍,我心满意足地往城外走。当路过一个大院时,我不由自主地停住,确切地说是不由自主地被一个大门里的景色吸引住。

大门两边是长长的白色的铁栅栏围墙,左边是一间警卫室,右边是一道来回伸缩的门,有进出的汽车,铁门徐徐打开,没有汽车时徐徐关闭。在警卫室旁边还有一道小门,供人进进出出。

我一个劲往大门里窥视,一片宽阔的绿茵茵的草地,草地后面有一个大大的圆形的喷池,喷池里有一座假山。假山后面矗立着一幢高高的大楼,许多人进进出出。一个个西装革履,昂首阔步,白白胖胖。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乡下的父老乡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我忽然萌发一个荒唐可笑的念头——到里面去看看。

我犹犹豫豫小心翼翼一点一点靠近大门,当眼看就要跨入大门时,突然从警卫室蹿出一个守门人,厉声喝道:“干什么的?”

我支支吾吾:“我……我……我……”

守门人又问:“你找谁?”“……”我答不上来,里面我一个认识的也没有。

守门人再问:“你有什么事?”

我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没事,我只想进去看看。”

守门人说:“到别处去看,这里是你随便乱进的吗?快走!快走!”

我只好低着头走开。

几天后,我回到家时天已经很黑,结果,被爹狠狠骂一通,说我不老老实实跟着他,一个人乱跑乱窜。还说以后再不带我出门。

可是,那个大门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中,无论如何忘不了。

我几次发誓再进一次城,再找到那个大门,好好跟那个守门人说说,让我进去看看。可爹再也没有带我出山。

我还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到那个大门里看看。

可现实却粉碎了我五彩缤纷的梦想。年迈多病的爷爷奶奶,瘫痪在床的娘和年幼无知的弟弟,已把爹折磨得瘦骨嶙峋,爹哪里还有能力供我上学?我虽然以名列前茅的成绩考上中学,却仍然没有摆脱辍学的命运。

偶尔我还想去那个大门里看看,觉得进去看看这辈子死了也值,愿望很强烈。

有时我在山坳里干活干累了,坐在树荫下歇着,望望四周高高的群山,一个劲地叹息。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仿佛是一圈高高的围墙,把我严严实实包围着。

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青蛙,在井底拼命地往外边爬,可井壁长满滑溜溜的苔藓,爬一点掉下来,爬一点掉下来,无论如何爬不上去。马新亭一只鸟

每天清晨走进公园时,他总要在那位盲眼老头跟前徘徊好久好久。盲眼老人是遛鸟的,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只精致的鸟笼,笼里养着一只他叫不上名的鸟儿。鸟儿好漂亮好漂亮,一身丰泽的羽毛油光水亮,一双乌黑的眼珠,顾盼流兮,滚珠般转动着。特别的是鸟儿的叫声,十分的悦耳。更重要的是,那只鸟有个另人怦然心动的名字——阿捷。每次,盲眼老人用父亲喊儿子般亲昵的口气“捷儿、捷儿”地叫着那鸟儿,教那鸟儿遛口时,他心里就像发生了强烈的地震一般,令他不安。

他是个很古板的律师。退休这么长时间,除了每早来这公园里溜溜达达外,不会下棋,不会玩牌。对莳弄花儿、草儿,养个什么狗儿、鸟儿的也几乎没有一点兴趣。但自从他见了那盲眼老头养的那只叫阿捷的鸟儿之后,他就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欲望——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只鸟儿!

有了这种强烈的占有欲,之后的日子,他就千方百计地有意去接触那个盲眼老头。盲眼老头很友善,也很豁达。他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和他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他简直有点喜出往外。

盲眼老头孤苦伶仃一个人。每天早晨他便很准时地赶到公园去陪老头一块儿遛鸟。他把盲眼老头那只鸟看得比什么都贵重。隔个一天两天,他便去买很多很多的鸟食,送到老头家去。他和老头一边聊着天,一边看鸟儿吃着他带来的食物。常常就看得走了神,失了态。好在这一切,那盲眼老头是看不见的。

有一天,他终于有点按捺不住了。他对盲眼老头说,让盲眼老头开个价,他想买下那只鸟。尽管他说的话很诚恳,可盲眼老头听了他的话,先是吃了一惊,继而摇了摇头:“这只鸟儿,怎么我也不会卖的。”“我会给你掏大价的,”他有些急了,“万儿八千的,你说多少,我掏多少,绝不还价。”“你若真的喜欢这种鸟的话,我可以托人帮你买一只。”盲眼老头说。盲眼老头的态度也极为诚恳。“我只要你这只!”

可是,不管他好说歹说,盲眼老头就是不卖。他打定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主意,又去和老头交谈了几次。老头仍是那句话:“不卖!”这使他很失望。一次次失望,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像堵了一块什么东西似的。他就病了。他心里明白自己是因为什么病的。儿孙们又是要他吃药,又是要他住院。他理也懒得理。

几天以后,那位盲眼老头才得知他病了,而且知道病因就出在自己的这只鸟儿身上。老头虽然舍不得这只鸟,还是忍痛割爱提了鸟笼拄着拐杖来看他。“老弟,既然你喜欢这只鸟,这就将它送给你吧。”

躺在床上的他,看到提鸟笼的盲眼老头,听了这话,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病也当下轻了许多。他一把握住老头拄着拐杖的手,久久地不丢。“老弟,其实这并非什么名贵的鸟,它不过是一只极普通的鸟。我买回它时,仅花了十多元钱。不过,这多年……”“老兄,你别说了。我想要这只鸟,并没有将它看成什么名贵的鸟。”

几天后,盲眼老头又拄着拐杖去看他,也是去看那只鸟。可是,盲眼老头进屋时,却没有听到鸟叫声。盲眼老头忍不住了,问:“鸟儿呢?阿捷呢?”

许久许久,他才说:“我把鸟放了。”他没敢正眼去看盲眼老头。可是他能想象得出盲眼老头听了这话时那种满脸诧异的样子。“什么?你把鸟放了?你怎么可以放了阿捷呢?”果然,盲眼老头说话的声音变得异常激动。“是的老兄。我把鸟放了。你不知道,我这一生判了几十年的案子。每个案子不论犯法的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我都觉得自己是以理待人,判得问心无愧。现在细细回想,这一生,唯一判错的,只有一个案子。当我发现了事实真相后,未来得及重新改判,他就病死在了牢狱里。我现在已退下来了,这事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可自见了你提的鸟笼和笼中那只叫阿捷的鸟儿后,我的灵魂就再也不能安宁了。老兄,我错判的那个青年也叫阿捷呀!”他说着说着已是泪水扑面而下。他发现盲眼老头听了这话,竟然变得木木呆呆的样子,那双凹下去的眼也有泪水流了出来。但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几年后,盲眼老头先他而去了。他作为盲眼老头的挚友,拖着年迈的身体亲手为盲眼老头操办后事。办完后事,在为盲眼老头整理遗物时,他从盲眼老头的一个笔记本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后生。他看了照片一眼,又是看了照片一眼。他真不敢相信照片上这个年轻的后生,与他记忆中的阿捷竟然是那样的相像。他不知道,照片上的后生真的就是那个阿捷呢,还是一种偶然的巧合!芦芙荭偷苹果

庄子里有个叫张财旺的老人,大人们让我们叫他旺叔。

旺叔住在离庄子很远的半山坡上,独门独户的,吃水都得走两里多地。庄里的人都劝他搬到庄子里来住,旺叔是死活都不搬。他说他喜欢清静。其实庄里的人都明白,旺叔真正的意图是舍不得他房前屋后的那些树。

旺叔的院子里是有很多树的。到了春天,花红叶绿、蜂飞蝶舞的,如同大人们说的神话世界一样,让我们向往不已。

旺叔院里果树的品种也很多,樱桃呀,核桃呀,柿子呀,葡萄呀,一茬旺过一茬。当然最最吸引我们的还是他家后院的那棵苹果树了。到了秋天,那红嘟嘟的苹果,勾引得我们这些嘴谗的家伙,天天都在绞尽脑汁地打着偷苹果的主意。

一般的情况下,到了这个时候,旺叔就像一条忠于职守的狗一样,寸步不离地看管着那棵苹果树。

旺叔的眼睛不太好,见风落泪。按说,女人坐月子受了风寒,大多容易落下这种毛病。

可旺叔不知怎的也就如此了。在他的眼里,十步之外,树桩都成了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人。旺叔只好将家里的门板卸下一块,在树下支了一张床,从早到晚地守在树下,巴望着苹果能早日落枝。旺叔的这一招可真歹毒,急得我们这些嘴馋的家伙,就像庄里讨不下老婆的汉子一样无所适从。

这年秋天,苹果熟了的时候,旺叔家的老母猪下了一窝崽。那时,山里的狼多,旺叔在守着苹果的同时,还得操心圈里的猪崽子。

一天下午,等庄里的小伙伴们在旺叔的苹果树边潜伏好了后,我偷偷爬进了旺叔的猪圈里,抓住一只猪崽,就拼了命地拧它的耳朵。小猪崽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放开嗓门哭爹喊娘地叫唤了起来。旺叔以为是狼来偷猪崽子了,急得从门板上滚下地,一边吆喝,一边向我追来。我拧着猪崽子的耳朵,在前面只是不紧不慢地跑着。直到把他引到后山上,我才将猪崽子放了。旺叔抱着猪崽子回到家里时,我的那帮小伙伴们,早已将他树上的苹果洗劫一空了,旺叔自然不知道,他将猪崽放回猪圈后,依然躺在那块门板上,一日一日地守着他的苹果树,高兴的时候,庄里人还会听见他情不自禁地唱上几嗓子山歌小调呢。芦芙荭扳着指头数到十

那一年,刚过完年,爹就让娘收拾东西,说要回单位上班。

其实也没啥东西收拾的。几件洗净的旧衣裤,再就是过年时娘熬更守夜给爹做的一双新布鞋。

爹爱吸烟。娘就把切碎的旱烟装了一小布口袋放进包里。娘还将自家熬的红苕糖用刀背敲了一块用纸包了,塞进包里。

爹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爹说那地方白天狐狸都敢偷鸡呢。

我和娘把爹送到道场边。爹忽记起什么似的,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零钱,爹说,坎上的瓦匠昨天又犯了病,抽空去看一下。爹说话时手又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我说,爹,你几时回来?

爹笑着说,个把月吧。

爹就走了。

我问娘,个把月是好长时间,娘说,个把月就是一个月,也就是三个十天。

那时,我还没有念书,板着指头刚能数到十。

第二天,我随娘一块去看瓦匠。我们家的老房子漏雨,娘看瓦匠时就说了烧点瓦盖房子的事。回来时,我偷偷将瓦匠和好的泥包了一疙瘩。娘还是看见了。娘说,快给瓦匠送回去,那泥是做瓦用的。

我说,我也是有用途的。我每天用泥捏一只小狗,捏够三十个了,爹不就回来了。

娘就笑了,没再逼我将给瓦匠送去。

当天晚上,我便用泥捏了一只小狗。丑丑的小狗。我把它放到了屋檐下的鸡圈顶上。

开始时,我每天用泥捏一只。过了几天,我便有些急了。我知道爹每次回家,总会带好些好吃的东西给我吃,娘也会做好吃的给爹吃。我便趁娘不注意时,隔个一天两天偷偷多捏一只放进去。

过了一段时间,我问娘,爹咋还不回来?我的小狗已够三个十了。

娘说,哪能呢?咱的鸡一天一个蛋,一十九个呢。

娘也不识字,她记日子的办法和我一个样。

日子过得很慢。

我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盼回了爹。

娘急忙从箱底摸出几个鸡蛋去做饭。我便从鸡圈顶上拿来那些小狗十只一堆,放了五堆零三只。

我说,爹,你这次走的时间真长,我的小狗都五个十还多了三只呢。

你肯定多捏了。爹边说边去掏他带回来的包。爹说,我是每天攒半个馒头。看看,34个半边,刚好是34天呢。

娘在灶间听了我和爹的对话,也插了言:“狗娃,你是不是偷了娘的鸡蛋?我就揣摸着不对劲,数来数去咋就差一个呢。”

爹就嘿嘿地笑了,娘也笑了。

那个鸡蛋是我偷的。我把它打碎,装进一节竹筒里烧着吃了。芦芙荭儿子的思维“爸爸!我把《哪咤传奇》带到学校去!”儿子边收拾书包边往书包里放他说的书。书是儿子生日那天他姑姑送的,花了整整80元。“干啥!”父亲正在厨房里替儿子炒瘦肉丝。昨天,父亲没给儿子买肉,儿子特有意见。“哪个同学借,我一人收5角钱!”“你收同学的钱?”父亲赶忙停下炒菜的铲,吃惊地问。“收!今天王其其请熊正华给他扫地,熊正华收了他两块钱!”儿子对自己收钱振振有词。“爸爸!王其其爸爸是当官的,有钱!王其其天天坐小车来上学!”儿子的话语中夹杂着不少的羡慕和不满。“爸爸!熊正华的爸爸妈妈没工作,他说他要给爸爸妈妈挣钱!”“爸爸!我晓得你也没工作!我也要给你挣钱!”儿子说,似乎非常善解人意。“儿子!你几岁了!”父亲过来,抚摸着儿子光溜溜的头,问。“八岁了!爸爸!你不是说我是大人了嘛!该自己穿衣、煮饭、洗衣服了嘛!”儿子往父亲跟前一靠,他似乎要告诉父亲,他已经快和父亲一样高了。其实他仅仅够得上父亲的胸。“儿子!你拿钱干啥?”父亲觉得这是必须搞个水落石出的原则问题。“爸爸,你不是常常为没有钱发愁嘛!爸爸!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哭?想妈妈了?没钱了?你不是说妈妈要给我们寄很多很多的钱回来嘛!”儿子回答得迂回曲折。“爸爸,如果有10个同学借我的书!我就可以挣5块钱了!”儿子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爸爸!我要用我挣的钱来请客!”“你要请客?”父亲对儿子石破天惊的话语非常吃惊。“爸爸,你不是也请了老师的客嘛!”儿子弄不懂父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为了能请儿子老师的客,父亲在装饰公司挑了半个月的灰桶。“爸爸!我当小组长了!”儿子向父亲送上一个好消息。“爸爸!张正当了班长请了全班同学的客!爸爸!我也要请我们小组的同学,一人一串麻辣烫!”儿子说出了他请客的理由。“爸爸!张正用的是他妈妈的钱!我用的是自己挣的钱!”儿子显然对他的班长不很服气,对自己能挣钱非常自豪。“儿子!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不能收别人的钱!”父亲觉得应该好好引导儿子。“爸爸!那老师和我们该不该互相帮助?”儿子不受他的引导。“帮助别人是一种美德!”父亲说。“那老师把我们留在她家里做作业怎要收我们的钱!我两天没吃肉了,他怎不帮助我们?”显然,父亲中了儿子的圈套。昨天,父亲把250元监管费交给了儿子的老师。那是他和儿子这个月的生活费。儿子显然对父亲把250元生活费交给了老师非常不满意。

父亲哪里回答得了?只好说:“那是两回事!”“为什么?”儿子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大人的事,大人的事和孩子的事不同!”“为什么不同?”“不同就不同!”

……

晚上,儿子回家兴高采烈地对父亲说:“爸爸!有8个同学借了我的书!我挣了4块5角钱!王其其要看我的书,我收了他1块,反正他爸爸有钱!”

儿子说:“爸爸!我请客了,我们小组的同学,一人一串麻辣烫!”儿子的脸上全是得意。“给,爸爸,我这里还剩1块钱!”儿子边说边从书包里摸出了1块钱。

父亲没有言语,他没有接儿子递过来的钱,父亲在心里说:孩子,你怎么了?曾 平谁言寸草心

老张退休了。老张是从人民教师的岗位上退休的。老张感到很光荣。

老张退休回家那天,对也是人民教师的儿子小张说:“做一名人民教师是无上光荣的,你能子承父业,也是咱家的光荣。好好干,别愧对了人民教师这几个字。”

小张点了一下头,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得不点头。小张不想做教师,但老张要小张做教师,小张不想惹老张不高兴,就做了一名教师。看着不情愿的小张,老张心里隐隐地不安和担心。可过了一段时日,人民教师小张便一扫脸上的不情愿,高高兴兴地做起教师来,脸上总是挂着做一名人民教师的满足。老张见了,便很是欣慰和高兴了。

这天是星期天,小张打电话找老张,让老张去帮他看护一下辅导班,他有急事要去办。小张办辅导班的事老张知道,老张是不主张教师办辅导班的,看着各类辅导班如雨后春笋般地茁壮生长起来,老张很担忧。老张跟小张说不要办辅导班,不要向钱看,要做一名不为铜臭所染的人民教师。小张告诉老张,他办班不是向钱看,他是不想自己带的班比别的班成绩差,他办班的目的就是给班里学习不好的学生吃吃小灶,提高他们的学习成绩,好提升全班的总成绩。老张很感动,为小张能够如此上进而心有所慰。

老张来到小张的辅导班,一进屋,黑压压的一群学生吓了老张一跳,有些眼花头晕的。镇定了一下,老张问急急要走的小张:“怎么这么多学生,你的班学生学习不好的这么多?”

小张一愣,一笑说:“你别管那么多了。作业我布置完了,你看着他们别打闹就行了。”说完,撇下老张急急离去。

老张走到前面坐下来,望着下面黑压压的学生,心里一阵阵发堵发暗。一个学生举手,老张走过去,学生指着一道题问老张怎么做。老张看完题,老张很生气,老张生气地说学生:“一看你就是上课没听讲,如果认真听课,这道题很容易做出来的。”

学生望着老张,委屈不服地说:“我上课从来不溜号的。”

老张说:“不溜号?那这道题怎么做不上呢?这是基本知识呀!”

几个学生凑过来,对老张说:“我们也不会,老师在课堂上没讲。”

老张就怔住了,心里虚虚的,环顾了一下黑压压的学生,气短地问道:“小张老师收你们多少钱?你们班多少学生在这儿?”

学生们望着老张,不说话,脸上都有些害怕的神色。老张见了,就心里咯噔一声。老张没想到,社会上传言的老师上课不讲课,留在辅导班来讲,逼迫学生拿钱上辅导班的事情竟然在自己儿子小张的身上印证了。老张抚了抚胸口,用力说道:“放学吧!”

学生们惊诧地望着老张。

老张一声低吼:“放学!”

小张回来,小张愣住了。教室里只有老张一个人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学生们都不见了。小张跑过来,急问老张:“学生呢?”

老张轻蔑地望一眼小张,说:“我让他们回去了。”

小张看看老张的脸色,心里有些明白了,小声对老张说:“现在许多人都这么做的。”

老张冷冷地望着小张说:“你不行。”

小张委屈地说:“我怎么不行呢?”

老张说:“因为你是我儿子,我管不了别人还能管着你的。我要让我的儿子无愧于人民教师这个称号。”老张拍了拍胸口,“辅导班不要办了,要把知识在课堂上传授给学生,而不是让学生们花钱来买。”老张站起身来说。

小张不服地说:“这都什么时代了,付出便要有所得,我又没偷又没抢的。”

老张望着小张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比偷比抢更让人痛恶。一名教师,付出所得到的是不能用金钱来计算的,是要用你的学生成材多少来计算的。”

小张不屑地说道:“谁现在还讲这些。我的辅导班不能停。”

老张望着小张冷笑一声说:“不停?你试试。”说完,抬脚走了。

小张的辅导班没有停。老张知道了,什么也没说,走进了教育局。

小张气恼恼地来找老张,恨恨地对老张说:“你还是不是我父亲?你去教育局告我,让教育局把我的教师资格拿掉,你能得到什么?虎毒不食子呢,你为什么要害我?”

老张眼里泪花闪闪,但语气坚决地说道:“我不能让一个不合格的教师害了他的学生……”乔 迁苗寨蜘蛛人

苗寨边上有一条河,叫朵云河。朵云河上游是一条暗河,河水从一个山洞里流出来,流了七八里,河水又流进一个山洞里,朵云河再变成了一条暗河。

经常有游人到两个山洞里来玩,一个山洞里,河水从黑咕隆咚的山洞里冒出来。另一个山洞里,河水又被黑咕隆咚的山洞吞噬了。两个山洞很大很深,硬是能吐出一条河来又吞掉一条河,让所有的人惊讶不已。

同样让人惊讶的还有蜘蛛人。

蜘蛛人就住在河边的苗寨里,但他很少待在苗寨,他总待在朵云河下游的山洞里。这个山洞比上游的山洞更大,也高。从水面到洞顶,有120多米。但蜘蛛人不怕高,他能沿着崖壁一下一下爬到洞顶,让游人万分惊讶。当然,蜘蛛人不会白爬,游人是要给钱的。谁给钱,蜘蛛人爬给谁看。蜘蛛人并不是一个个子很小的人,他开始爬的时候,游人看见他很高大,但随着他一下一下往上爬,蜘蛛人变小了。到洞顶,蜘蛛人小成了一个点。游人在下面就看得心惊肉跳了,都说:“不可思议,这样陡的崖,他怎么爬得上去。”

这天,蜘蛛人又在山洞里,因为游人多,蜘蛛人的父亲一起来了,还有蜘蛛人的儿子,也来了。在蜘蛛人做着攀崖的准备时,一伙游人围着他问长问短。

一个人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攀崖?”

蜘蛛人指了指边上的儿子,回答说:“从我儿子这么大开始。”

一个人又问:“你为什么要攀崖呢?”

蜘蛛人说:“赚钱呀?”

又一个人问:“你天生就会攀崖还是有谁教你?”

蜘蛛人便指指边上的父亲,回答说:“父亲教的。”

一伙人便看着蜘蛛人的父亲,还问:“你也会攀崖吗?”

蜘蛛人的父亲说:“攀了一辈子了。”

一个人又问:“你攀崖又是为了什么呢?”

蜘蛛人的父亲说:“也是为了赚钱呀,谁给钱,我攀给谁看。”

又一个人问:“那么你是谁教的呢?”

蜘蛛人的父亲说:“我父亲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都是攀崖的,我才长大,就有人教。”

说着话时,蜘蛛人开始攀崖了。一伙人再不问了,都聚精会神看着蜘蛛人往上爬。慢慢地蜘蛛人爬高了,也越来越小了,最后小成一个点。

大概半个小时后,蜘蛛人下来了。蜘蛛人下来后也没闲着,他开始教起儿子来,让儿子在不高的崖壁上爬上爬下。一伙游人又看着孩子,等孩子下来,也围着他问长问短。

一个人问:“你没读书吗?”

孩子说:“没有。”

一个人又问:“你不读书,大了做什么呢?”

孩子说:“攀崖。”

又一个人问:“你攀崖为了什么呢?”

孩子说:“赚钱。”

一个人再问:“赚了钱做什么呢?”

孩子说:“娶老婆。”

再一个人问:“娶老婆做什么呢?”

孩子说:“生儿子。”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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