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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6 18:3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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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骆丁光

出版社: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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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都的没落

阿都的没落试读:

出版社: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6-07-20ISBN:9787899007051本书由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一

阿都的没落

周六早上,天晴,老乡约到酒楼喝茶、聊天。人在他乡,用客家话聊聊家常,好不亲切。家乡人在连镇工作创业的搞了个同乡会,我因此结识了几个老乡。连镇是海边小镇,经过改革开放几十年的发展,早已颇具中等城市的规模,当地人早就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住别墅开豪车习以为常。

阿都终于出事了,涉嫌经济诈骗被公安机关抓了。

阿都我认识,年近五十,人长得白净,戴近视眼镜,给人非常和善的感觉,而且说话风趣幽默,确实挺讨人喜欢。我一直很纳闷,他没正式的工作,也没做生意,却过着衣食无忧的潇酒生活,钱从哪来?此前,他做过生意亏了,教书花心搞外遇被辞退了,一事无成。他老婆在连镇养老院当副主任,但那里没有正主任,这副主任就相当于正主任,全权大使,说一不

。更为关键的是,他老婆在上面有人罩着,连镇某分管部门领导是她的亲戚。

他老婆没多少文化,他帮忙干点活再正常不过呀,但是没有好处他会帮忙干活吗?毕竟是公家的事情,他又没工资领,但没工资领不代表没有钱收,比如打水,他开车去外面打一块钱一桶,一次打五

十桶水,一桶报十几块,这不就是收入吗?比如每天给养老院买菜,多报个

五百元哪个知道?即使知道了又能拿他怎么样。比如养老院的日常维护,换水龙头换水管随便搞点小工程,他随手一抓就有钱到手。上班做生意哪有他爽呀?

其实,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还是小菜一碟。

我对阿都没什么好感,喜爱玩点小聪明,把别人当傻瓜玩弄。他请吃饭,饭席中会不断地说您干什么什么,收入丰厚,言外之意就是要人家买单,结账时还会做出抢着付款的样子。虽然他没买单,却会要服务员开发票,用于报销餐费。更为令人反感的是,有一个老乡看中一处二手房,价格都谈好了,他从中使坏,差使亲戚先行一步买下来,然后想比原价高出十几万转卖给老乡。那个老乡可是他二三十年的朋友,知道他做了手脚后非常恼火,说他带阿都去炒地皮,阿都赚了上百万,就给他三几千万作谢。他自己想买一套二手房居住,阿都却存心倒腾,他不是不让阿都挣钱,挣两三万愿意给,但一转手就要砍十几万讲不过去。这件事情发生后,他们的关系就疏远了,基本上不来往了。

住在养老院的老人,大部分都是鳏夫寡妇等独居老人及智力缺陷的残疾人。阿都老婆在养老院苦心经营二十多年,里里外外都是她自己人,连守门的保安也是她亲属。阿都这个天收的把手伸向养老院的老人,向老人借钱,一借就是三万五万地借,借钱的理由很多,要么是他老婆有病急需钱用,要么是他自己有病急需钱用,要么是他自己做生意急需钱周转,这钱一旦借到手,就等于老虎借猪,有借无还。住在养老院的鳏夫寡妇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只要人一死,人死债烂,借再多钱阿都也敢借。而且有的没有后人,追债更是无从谈起。即使亲房亲戚知道借钱的事情,也苦于没证据无可奈何。

如果那些老人不借怎么办?轻则饿肚子,仅让老人吃半饱,有病有痛拖上几天再看医生,重的指使亲信与当事老人发生纠纷,发生冲突将当事老人打一顿。那里里外外可都是阿都的人,不借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总之办法有的是,软磨硬泡,别想在他的地头安度晚年。

他表面上通情达理斯斯文文,干的却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败类。当逐渐识破他的嘴脸之后,没人会被他当作傻瓜。怪不得与他走得近的老乡一个个逃也似地远离他。

究竟哪个把他捅出来的?

听说有一个鳏夫,因为不借钱给阿都,阿都不断行奸使绊,老人洗澡就把煤气关掉说没气,给老人吃的肉净是骨头,老人病了不准外出求医只作简单治疗导致病情越来越重。老人的一个远房侄子前来探望,老人痛哭,说死也不肯住在养老院,把他所受的虐待一股劲倒出来。老人的远房侄子是个大老板,称不扳倒阿都誓不为人,并把老人接离养老院。

阿都的老婆就地免职,已被提起公诉。另外,上级纪检部门正在调查阿都镇上面的亲戚呢。

我呷了一口茶,指着满桌的点心说,大家吃,别因此影响食欲。

重逢

中午时分,中餐厨房的炉火呼呼响,厨师、厨工各司其责进入“战斗状态”,上杂厨师罗健汗流浃背,站在蒸柜前忙碌。他十

岁离开家乡,外出下厨学艺,几经努力才能独挡一面,当上师傅。“罗健,快点干活,快点呀!”行政总厨武生背着双手跨大步走过来喊道。罗健打开蒸柜门,双手端着一盅滚烫的炖汤。他被武生的喊叫吓了一惊,右手颤抖了一下被浮在炖汤面上的溢油淋着,火辣辣地钻心疼。他咬住牙根,忍痛将炖汤端出来放在前面的不锈钢桌面上,协助师傅的厨工当下撇掉溢油端去传菜部。“罗健,你有没有搞错,做的这么慢,烫伤啦,该死!记住打起精神上班,这里不报销药费。”武生眼睛白多黑少,“无论你手艺再好,就算会出花,我武生也不赏识你,至于为什么你自己应该想得清楚。”

怒火在罗健胸膛燃烧,全身热血沸腾,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着嘴唇点点头:“大佬(对行政总厨的尊称),你教得有道理,多谢。”他心里明白,因为自己拒绝每月出粮被武生“抽水”,所以武生看他不顺眼,对他诸多刁难,经常鸡蛋里挑骨头。每月出粮后,大佬都向手下的厨师、厨工伸手要钱,多则三五百元以上,少则一二百元,美名其曰“抽水”。酒店出品部唯有罗健一个人拒绝“抽水”。其实,罗健的厨艺已达到炉火青的境界,极少有食客投诉他烹饪的菜肴。“罚你一百块,出粮时由财务从工资扣。”武生双手叉腰,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大佬,为什么罚我?”罗健明知武生蛮不讲理,但还是忍不住问。“你做错了什么你自己比我清楚,我才不理你那么多,反正扣少一分都不行。”武生拂袖离去。罗健叹了口气,低头接着干活。

一个多月后,罗健实在顶不住了,向武生递交了辞呈。“既然你没心在这里打工,那你现在就去财务室结清工资吧。”武生心忖,这个家伙早就该滚蛋了,挡住我的财路。这下他要物色愿意接受“抽水”的厨师,他的收入又多了。

罗健离开了武生,拿出多年的打工积蓄,自己开了间大排档。位置便利、味道可口、服务热情、收费公道,他的大排档生意客似云来,门庭若市。资金逐渐雄厚,他毅然大张旗鼓开了间豪华酒店,成为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一间豪华酒店,吸引了不少外商前来下榻。

这天中午,罗健坐着大班椅摇来晃去,悠闲地看当天的饮食行业报纸。门外响起敲门声,“请进。”罗健继续看报纸。“老板,请问你这里招不招厨师?”声音有点熟耳,罗健抬头一看,原来是武生。“大佬,你可真是稀客呀。”这时,武生也认出了罗健,顿时面红耳赤,脚有点发软。“这间酒店是我的,现在不招工,我这里不欢迎‘抽水’的大佬,连手下血汗钱都不放过的人,你说心肠有多毒辣?”罗健目光盯着报纸,“大佬,记住给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做亏心事没好下场。山水都有相逢,何况人呢?不过,如果你能改过自新的话,等我这里要招工,我会通知你的,你留下手机号码吧。”武生垂下头:“我没钱交话费,手机早就停机了。”……

阿爱殇

娴是这家外资厂的流水线员工。家里穷,她读完小学三年级就含泪辍学,十六岁便独自外出打工。娴长得漂亮,身材高挑,肤色白皙,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两池秋水。龙是娴的顶头上司,人长得挺帅,虎背熊腰,白净的脸似刀刻般棱角分明,浓眉大眼。那天下班走出厂门,龙叫住娴,递给娴一张电影票,说今晚我请你看电影,没事呆在宿舍里真闷。龙满脸虔诚。娴脸颊绯红,接过电影票,羞答答地说那你在电影院门口等我。龙笑了,如释重负。

他俩第一次约会后,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从此,他俩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如胶似漆。

三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淫雨霏霏。在一家宾馆的客房里,娴把她自己交给了龙。龙看到洁白的床单上留下的“处女红”,心里乐了,他庆幸自己不枉此生。娴理了理蓬乱的秀发,说:龙哥,你要对我好呀!我会好好对你,爱你一生一世。龙拍着毛茸茸的胸膛,吻雨点般落在娴的脸上。娴紧紧抱住龙,惟恐他会忽然消失。

不久后,龙和娴租房同居了。

一个星期后,厂里放假。娴从医院回来,她对龙说:龙哥,我怀孕了。龙像触电似地从床上跳起来,阴沉着脸说:我们还年轻,现在不能要孩子,去医院堕胎吧。我家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娴怔了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从床底的木箱里翻出一本存折,狠狠地甩在龙面前:不就是钱吗?我这里有两千

百元,是我省吃俭用存的,你拿去用在该用的地方,反正我是不会因为生活所逼去打胎,这可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啊!

龙两眼发光,拿起存折塞入裤兜,声音有点颤抖地说:好,我听你的。其实,娴还蒙在鼓里,龙嗜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债。龙吹着口哨出门,回头说:我回来吃饭了,现在去打个电话回家报喜。娴长长吁了口气。

这天晚上,龙没有回来,第二天厂里人事部文员告诉娴,龙辞工走了。娴瘫坐在地上,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涌出来。龙似乎在人间消失了,娴无法找到他的下落,万念俱灰,哭干了泪水。娴不敢回家,未婚怀孕在她家乡是伤风败俗的事,如果回家,让她父母抬不起头来。

深夜,路灯昏黄,冷风嗖嗖。娴爬上五层楼高的楼顶,抚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说:孩子,要怪就怪你那丧尽天良的爸。她闭上眼睛……

龙从报上得知娴跳楼死去的消息时,没有流泪,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山妹子,真蠢,活该!我活了三十多岁,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傻人。他边说边横过公路,不料,一辆急驰而来的货柜车从他身上辗过,将他辗成肉酱。

爱心救厂

仓库堆满积压的成品,全部都是优质产品,无奈市场疲软滞销。刘国浩忧心忡忡地坐在办公桌前,再这样下去,这间厂逃不了关门大吉的厄运,倾家荡产不堪设想呀。他满脸胡子,大鹰勾鼻,双眼透出一缕缕的忧伤,额头布满皱纹头发向后梳去,西服肩膀处打着补丁。他咬咬嘴唇,点着一支香烟,猛抽了一口。昨天和外商巴斯洛夫洽谈生意,巴斯洛夫知道他工厂的窘境,把订货价压到低得连成本都保不住,只好以失败告终。“刘老板,出事了。”车间主任石昌气喘吁吁冲进办公室,“那个新来的叫项燕的员工被摩托车撞着了,她下班回宿舍横过马路,没想到……”“项燕现在怎么样?”刘国浩掐灭燃掉半截的香烟,打断石昌的话。“肇事的摩托佬逃走了,她现在还躺在马路上不省人事,不过我已经报警了,等交警来处理。”石昌扶正鼻梁上挂着的高度近视眼镜,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救人要紧,尽快把她送医院去。”刘国浩呼地站起身,跑去出事地点,“石昌呀石昌,你这个书呆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太令我失望了。”石昌紧跟着刘国浩:“唉,我身上只有一百几十块钱,送她去医院这点钱有什么用?有些医院是认钱不认人的。”项燕躺在斑马线上,脸青鼻肿头破血流,刘国浩推开围观的人群,俯身往她鼻孔上一探,还好,没有停止呼吸。石昌拦停一辆出租的士,刘国浩抱起项燕上车。“司机,求求你快点,这个女孩生命垂危。”刘国浩心急如焚,如果项燕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她家人交待。司机点点头,的士向医院奔去。项燕十九岁,初中毕业后独自一人南下打工,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流水线员工。

交了六千多元的医药费,项燕被推上手术台。手术室外的的条凳上,刘国浩和石昌并肩而坐,等待手术结果。“刘老板,我真佩服你,像你这样的老板太少了,再说现在厂里又不景气。”石昌打了个呵欠。夜深了,医院里静悄悄的,每个角落都散发着药水味。“人命关天,我岂能无动于衷,有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项燕给我打工,我没有理由见死不救。”刘国浩双手环抱胸前,心里祈求项燕平安。

手术室的大门被推开了,身穿白大褂的主刀医生边取口罩边走出来。“医生,病人现在怎么样?”刘国浩跑上前去问。“现在病人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病人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主刀医生手指着刘国浩,“你是病人的父亲吧。”刘国浩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病人是我厂里的一个打工妹。”“老板,你真是好人,像你这样的老板很少见。”主刀医生脸扭向一边,径直大步离去。石昌头伏在膝盖子,和周公约会去了,有节奏的打起鼾睡声。刘国浩长长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有上百名员工的老板,他也不容易哟,特别是在目前产品滞销的困难时期,各项开支一分不少,如果不是早几年嫌钱的话,他的工厂已经关门大吉了。他脱下身上的纯棉西服,轻轻地盖在石昌身上,惟恐石昌着凉感冒了。天快亮了,刘国浩离开医院回家,得给项燕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项燕伤及脑颅,幸好及时送到医院抢救才从鬼门关拉回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脑海浮现遭遇车祸时那惊心的场景,泪水禁不住汩汩涌出。刘国浩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项燕,没事的,别怕呀,医药费由厂里给你报销,工资一分不少发给你。等你伤愈后,你喜欢什么时候上班都可以,我随时欢迎你。”他用匙羹舀起鸡汤送到项燕嘴边,“来趁热把鸡汤喝掉。”项燕坐起身子张开嘴巴,又甜又香的鸡汤咽进去。孤身一人远离家乡谋生却遭此横祸,一股悲凉的滋味袭上心里,好在得到刘国浩的打救。她泪如泉涌嗫嚅道:“刘老板,多谢你救我一命……”“没什么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为我打工,我就要对你负责。”刘国浩拭去项燕脸上的泪水,“别哭了,我最怕看到女孩哭,心里难受得很不是滋味。”项燕停止流泪,心里豁然开朗,我出院后,一定努力干活,以报答刘老板救我的大恩大德。

产品销路不断萎缩,工厂入不敷出被迫停产,刘国浩心里凉了半截,商场如战场,我回天乏力死定了,他斟满一杯烈性白酒,仰起头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借酒消愁愁更愁,他心乱如麻,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这时,一辆轿车驶进厂区,车里走下的是巴斯洛夫,虎背熊腰蓝眼睛黄头发。石昌带他找到刘国浩。“巴斯洛夫先生,稀客稀客,有失远迎,待会去为你接风洗尘。”刘国浩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巴斯洛夫坐下。“用不着铺张浪费。”巴斯洛夫用生硬的普通话说,“我从报纸上看到你救了一个打工妹的报道,很受感动,连眼泪都流下来。我决定按照你提出的价格,促销你厂里的产品,你有什么意见?”“好!”刘国浩激动得脸颊抽搐了几下。“好人有好报,刘老板是好人,我们厂怎么会死火呢?”石昌举起双手,差点没有跳起来。

不远处,歌舞厅传出欢快的乐曲。二

坝上的那座纪念碑

金华庵水库是龙母乡最大的一座水库,由于年久失修,坝体倾斜,危在旦夕。这天中午,天晴烈日,乡水利所所长赫然站在坝体上,汗滴沿着他的额头往下流,冷不防踩中松软的泥土陷了进去,一个趔趄让他差点摔跟头,忧虑袭上心头,眼下正是冬修水利的大好时机,如果差过了等汛期一到,后果将不堪设想。以前叫村长敲一会锣,村民们就会跑来参加义务劳动,现在就算挨家挨户去磨破嘴皮,还是叫不动村民,现在的人跟以前不同呀。没钱难办事,没水行不了船。可是乡里穷县里穷,钱从哪来呢?

虽说赫然是个所长,其实是光棍司令,年前分配来一个大学生,干了几天就走了,说呆不惯,没经费、责任重,不想把青春埋灭在山乡。赫然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跨上单车往乡里踩去。他已不知跑了多少趟乡里县里,请求拨款维修金华庵水库,但无功而返。分管的副县长说,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跟省水利厅罗副厅长不是同乡吗?你去找找罗厅长,看能否拨款,我这就一句话,绝不挪用占用,保证专款专用。

乡长说,我看副县长的建议可行,你亲自去找罗厅长,罗厅长是我们龙母乡走出去的大官,只要他点头,批个一百几十万维修款还不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嘛。

赫然说,看来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我就豁出去了,只要保我金华庵水库安全,保我乡亲平安,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他跟罗厅长读初中时还是同班同学,一起上树掏过鸟蛋,但是自从老同学当上了厅长,他们就基本没来往了,毕竟人家是省城的大官,日理万机,自己哪好意思打扰人家。而自己几十年来一直在乡水利所工作,没有挪过地方,相比见拙。

经过多次预约,赫然提着家乡特产,终于敲开了罗厅长的家门。年近五十的罗厅长已发福,白白胖胖,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其实来广州之前,他已将此行的目的告知罗厅长,省得拐弯抹角。见到老同学,罗厅长显得很高兴,说虽然自己工作忙,但是对家乡来的老同学,就算再忙也要奉陪,其实心里挺想念老同学的。来看看我就好了,就不要提东西啦,自己人,不要那么客套嘛。

老同学第一次来广州找他,罗厅长在一间豪华酒店的包间设席宴请,还找了在省城的老乡一起陪同,吃好喝好。那些菜肴呀酒水呀,都是赫然以前没见过的,反正厅长同学请的,自己只顾吃,盛情难却。

酒过三巡,赫然感到头有点昏眩,双脚有点发软。罗厅长招来服务员,一字排开十个小酒杯,将高烈度的白酒将杯子倒满,说老同学,这样吧,一杯酒十万元,就看你的功夫了,你能喝多少杯就拨多少钱,如果你能把这十杯喝完还不够的话,还可以加酒,还是十万一杯。赫然想我的妈呀,这钱是罗厅长家的,他想给谁就给谁,大官就是大官。

赫然点点头,说一言为定,驷马难追。他一口气往喉咙里倒了三杯,酒劲直往头上冲,心想不行呀,这点钱肯定不够,还得喝呀,他又闷了两杯,一会手软都没有气力了,手开始颤抖不停。他清楚得很,还不行,还得再干一杯,于是他鼓起勇气又干了一杯。虽已超过了酒量极点,但还不能在酒桌上失态,失态那不失礼吗?说谢谢老同学对家乡水利事业的支持,家乡的人民会记得厅长的好。

罗厅长哈哈大笑。

赫然离开酒店,在一间小旅馆足足晕睡了三天才醒来。这三天,他不省人事,吓得同去的村长慌了手脚。

赫然回到乡里,省水利厅的专款也已到账,你看人家厅长说话就是算数,六十万一分不少。金华庵水库大修工程马上动工,赫然天天奋战在工地上,盯着工人们干活,有时几天几夜没合上一眼,有时为了一点小问题跟包工头大吵,整个人好像老了好几岁。工程峻工那天,赫然一头倒在大坝上合上了眼,再也没有醒来。

赫然出殡那天,送葬的队伍绵延在乡间小道,那是乡亲们对他的敬重之情。事后,为了纪念他的敬业精神爱民情怀,乡亲们自发募捐钱款,给他在大坝上竖了一块纪念碑,纪念他为家乡人民治水的丰功伟绩。(本文获东莞市第七届小小说创作大赛优秀奖)

罢工

经过几轮狼吞虎咽式的大吃大喝,餐桌上的残羹剩饭狼籍一片,那个脸上堆着横肉系着领带的胖子扬扬手:“服务员,过来买单。快点!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围在同一张餐桌上的其他食客一边剔牙一边聊天。女服务员杨英健步如飞飘然来到胖食客旁,满脸笑容说出餐费的数目。胖食客手里拿着白花花的一沓钞票在杨英面前晃来晃去:“小美人,真是花容月貌国色天姿,你得先帮我擦亮我脚上的皮鞋,我才心甘情愿买单,否则别怪我吃‘霸王餐’。”

杨英刚从技校毕业不久,就应聘到这间三星级酒楼打工。虽然她是父母的独生女,但在她身上却没有半点娇生惯养的惰性,工作挺勤快。“先生,对不起,你所提出的要求超出我的服务范围,恕我不能效劳。”杨英脸上仍带着微笑。“我操你妈的,你是怎么当服务员的?”胖食客勃然大怒,从沙发上跳起来。这时,经理郭茹花小跑过来,忙问杨英怎么回事,杨英转身大步走出餐厅,蹲在员工上下班通道走廊上,她再也禁不住内心的委屈,嘤嘤地哭起来,泪水簌簌流下。我是餐厅服务员,不是街边的擦鞋的,死胖子凭什么要我为他擦皮鞋,我好声好气解释,他却恶语相向,实在是太欺负人了,真是岂人此理,我也是个人呀。她想着更加伤心,哭得也更加厉害。“杨英,不就是擦皮鞋嘛?又不是很难做的活,举手之劳而已,你就放下架子来,顺着客人才对。如今生意难做,你要是得罪了客人,客人就不会回头吃饭,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酒楼想想,老板投资几百万元,弄不好‘死火’,对大家都没有好处。”郭茹花站在杨英面前,双手环抱胸前。杨英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霍地站起身来:“郭经理,你说得倒好,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难道客人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要做吗?”她没好气地说完,瞪了郭茹花一眼。

郭茹花高耸的胸部急剧起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杨英,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怎么说也是个经理,你太过目中无人了。你不用上班,立刻给我滚蛋。”“走就走,没什么了不起的,东家不打打西家,你可不要忘了,别看你人模狗样的,还不是打工的吗?”杨英心里燃起熊熊怒火。

办好离职手续,杨英回员工住的集体宿舍收拾行李,酒楼的女服务员陆续回到宿舍。她们围着杨英问长问短议论纷纷。“这样就炒杨英的鱿鱼,郭茹花盛气凌人,太过分了。”“有几个钱就了不起?难道要我们给客人下跪?我们可不是旧社会的奴婢!”

……

杨英的老乡杨萍高高举起拳头,对着服务员大声喊:“姐妹们,我们不能对杨英被炒鱿鱼坐视不理,大家团结一心行动起来罢工,看郭茹花敢不敢嚣张?”“好,罢工……”女服务员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请不要因为我连累大家,你们要保持冷静。”杨英一看阵势心里急了。“这是我们的主张。”女服务员几乎异口同声说。

杨英怎么也想不到,平时与自己交往很少的同事也站出来,她激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全体女服务员罢工,这还了得,这样一来就无法营业,酒楼老板刘国安火速赶到宿舍。“我的姑奶奶们,有事好好商量,何必动不动就罢工。”刘国安焦虑地说,“你们有什么请求,尽量提出来。”“刘老板,杨英被炒鱿鱼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罢工。

杨萍严厉地说“我们的要求不多,只有两个,第一,不能因为这件事炒杨英,第二,炒掉郭茹花。”“第一个条件嘛,没问题,至于第二个条件,恐怕不好办,郭茹花也有难处,人没有十全十美的,请大家多多体谅一下她。“刘经理,那就让郭茹花一个人干好啦,只要郭茹花在酒楼上班,我们就拒绝上班。”杨萍脸不改色,俨如谈判高手。

刘国安沉思片刻:“OK,我答应你们的要求。”

女服务员走在上班的路上,她们脸上露出胜利的笑,杨英笑得最灿烂。

比分

上次考试,我想抄同桌答案,没想到他不肯,还打我了一巴掌。那次他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如果不是我出手,绝对被打得脸青鼻肿。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结果,他考了100分,我才考了55分。可是我心里不服,我一定要进步,于是我上课不敢搞小动作了。

这次考试,我终于考了61分,老师表扬有进步,成绩已经及格了,说明是下了苦功。同桌考到98分,老师说同桌退步了,要加倍努力,这等于被老师打了一巴掌。我心里乐了,100分就到顶了,而我不及格就有进步空间,有朝一日我一定能超过他!人生,没有永远的赢家,也不可能永远失败!

别人都是笨蛋吗

我一直坚信,我的这个老乡傻仔华不傻,其实非常精明,但就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乳名竟然叫傻仔。一个老乡看中一套二手房,他突然出手抢先买下那套二手房,然后再转手卖给老乡,硬是从中赚了一笔,别小看这一笔,可是普通打工者奋斗几年的血汗钱。也正因为傻仔华从中使坏,那个老乡自此对他产生成见,即使没有当面吵响,但心里的芥蒂却无法割掉。

有一段时间,我与傻仔华走得很近,人在他乡毕竟投题的同乡不是很多,大家聚在一起讲讲客家话,也是件快乐的事情。他长相有点斯文,鼻梁上挂近视眼镜,小眼睛常处于沉思状态,给人一种既开朗又阴沉的感觉。我居住小区的水质不太好,所以饮用水都是桶装水,用于煲汤的水是自己去几公里外的大岭山打的,正宗的山泉水,用来煲汤一流,一元一桶挺划算。我每趟只打六桶。

在一次爬山时,傻仔华问我,你不是要自己去打水吗?桶有几成新呀?我说我的桶全部都是新的。你的新桶哪来的?我说肯定不是偷的,当然买的。他说下次打水一起去,省得你开车浪费油费。我说好呀,能省则省,更主要的是打水还可以吹吹牛,不用那么闷。其实他不是为他家打水,而是为一个照顾老人的单位打水,他老婆在那个单位当院长,每个月仅赚水钱都有一千八百。怪不得他正值壮年就赋闲在家,围着他老婆的单位转,几乎天天上酒楼饮茶、吃饭。

我们如约去打水,到了取水点,我没想到他的水桶全部都是那么残旧,虽然没有破,但大部分都生了绿苔,这样很容易污染水质。装满水了,我忙着将水搬上车,我说我的桶放在后面,等会先我楼下,容易搬下来。他说他来搬,他才知道怎样放得稳一些,以免放不下。

到了我楼下停好车,他说你的桶都放在里面,不太好取,你能不能认出你的桶呀,估计认不出来吧,我也认不出我自己的桶,反正桶都是一样的,都是用来装水的,这样吧,我取出六桶给你没意见吧。

我说没意见,反正桶又不值什么钱。就这样,他从车上拿下六桶水,全部是他的旧桶,我的新桶换回了他的旧桶。我明知吃亏,但又不好说什么,作为一个男人何必那么小气,吃点小亏何尝不可?

我家女主人发现全部新桶换回旧桶后,问你去哪里打水呀,怎么新桶全部变成旧桶?我说我跟傻仔华同去的。她说枉为你读死书,也不看看这些桶,全部旧得生了绿苔,影响水质,喝了这样的水会闹肚子疼。人家不傻,把你当傻瓜了。

我说怕什么呀,下次一起打水换回自己的桶就行了。然而,自此之后,我约他去打水,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要么还有水,要么不是他去打,要么回老家了。总之,我想将自己的新桶换回来是没指望了。

那六桶水,只喝了小半桶我肚子就不舒服,被我全部倒掉,害得我只好重新买桶打水。我想六个新桶,就那么一两百块钱的东西,让我认清一个人也是好事。只是对着一堆旧桶发愁,扔掉未免有点可惜,堆在家里又霸地方。我没想到自己的善意,竟然会被人设下一个圈套利用,世道人心,一样米养百样人。从此之后,我打水都是一个人开车去的,省得因为水桶被调换了影响心情。

修钟表的那个老乡说,傻仔华就是这样的品性,你把他当朋友当知己,他把你当猴耍,以为自己聪明,把别人当傻瓜,与这样的人最终玩不到一块,没意思。三

错也不是很错

如果放在人群中,谷子一点也不出众,猴面尖腮,鼻梁一粒黑痣像一只苍蝇粘在上面,一副奸诈相。可是他命好,有个教书的老爸,他爸挑李满天下,得意门生在市里镇时主政,所以谷子大学毕业,不像他的同学那样大学毕业即失业,而是通过他爸的学生,安排在镇政府上班。镇长是他爸的学生,调任市里工作前,镇长突击提拔了谷子,任命谷子为某办副主任。

谷子当上了副主任,慢慢地摆起了官架子,走路目不斜视,人家同他打招呼顶多点一下头,有时甚至连“呃”一声都没有,当作没听见,从骨子里瞧不起别人。镇里搞创建国际名镇,他是创建单位成员之一。他一看到成员名单,脸立即板起来,打电话给创建办主任,说:“我讲一件事,其实也不是什么事,但是我还是要提下,我的排名应该在电视台台长前面,因为我是副主任,他不是,所以我的排名应该在他前面。”创建办主任事后说,一个镇就那么点地方,谁排在前谁排在后,真的那么紧要吗?再说组织办也没有正式下文,哪个知道谷子是副主任。

谷子小气得要命,熟识他的人,没人愿意主动跟他搭讪,一句话一个举动就可能把他得罪了,比如哪个一不小心瞪了他一眼,他会记恨在心里,伺机报复。那天单位在大排档聚餐,那个同事正好坐在他对面,他盯了一眼有点倾斜的桌子,心想机会来了,顺手碰了一下啤酒瓶,啤酒倒在桌面上,顺势流到了那个同事的那边,把那个同事的裤子弄湿了。他还装模作样地说,没事的,一阵间就焦了,知不知道焦是什么意思?那个同事说我知道,焦的意思就是干了,天气这么热,就当为我降温了。谷子这餐饭吃得闷闷不乐,没想到别人还会这样乐观。类似的事情枚不胜举,那次一个同事上火喉咙疼,谷子就点了一桌煎炸类的菜,整得患病的同事只好老是上厕所,最后只吃了点青菜。

新来的小周是市报领导的妹妹,在工作中犯了一个失误,于是紧急召开全体会议。谷子说:“小周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但是错也不是很错,在我们单位内部呢,这就是小事,内部问题就比较好处理,不要小题大做,小事化了。”假如换了没有关系的人出错,那就不得了,要求写检讨,还要通报批评,还要作出处罚,而且年终还不能参与评优等,那一套一套的没完没了,小题大做,整得身心皆疲。

当上副主任好几年了,谷子在单位没有笑过,在单位基本上两点一线,办公室、厕所,极少到别的办公室与同事接家常谈工作,单位被他弄成一池死水,死气沉沉。听说他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估计一个人长期没有笑声,一旦笑起来充斥着恐惧,发出那种“哈哼哈哼”的沉闷之音。

某办是事业单位,谷子把手下的同事当作给他打工一样,俨然老板那样高高在上,拉开同事之间的距离,就十几个人的单位,分了五六个部门,还组建了行政团队,大部分人都当上了官,真正干活的人却没几个。其实对于这个单位的情况,分管领导心知肚明,但是却没有动作,谷子可是个公务员,没有发生重大的错误,却也见不到什么政绩,调到别的单位吧,说不定弄得更糟。

搭单车的钱

老罗是我住那栋楼的保安,

十几的岁数,脸色被晒得乌黑,眼睛透出淡淡忧伤。他从外省来这里打工十几年了,两个女儿跟随着他和妻子在这里读书,小孩读的是民办学校,不但要交学费,而且教学质量并不怎么样的。他妻子在工厂打工,两个人的月收入加起来顶多三千多,在这物价飞涨的当下,这样的收入弄不好就会提襟见肘。办法总比困难多。他加入了单车搭客的行列,说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挣钱,多好的事呀。人家本地有钱人怕身体不行,特意踩单车出去锻炼。

老罗不像别的单车搭客仔,一副邋遢的样子。他每次出去搭客,都穿上保安服,头发打上“摩丝”整理得文质彬彬。他说注意仪表整洁,给人家形象好一点,才有人来坐,不然人家不敢坐,坐得不放心。这地方打工的人多,人流量大,又不准开摩托车,还别小看踩单车搭客,节假日一天挣一百几十块不成问题,最少也能挣三几十块,这让他干得越来越起劲。每到节假日,他就预先与另外两个保安讲好,他去踩单车搭客,由另外两个保安值班,当然另外两个保安都会成全他。因为他们知道老罗的处境,负担重,压力大。我跟老罗虽算不上深交,但彼此还是熟识,见面打个招呼。

那天下午从东莞考试回来,我走出车站的路口,三轮摩托、的士、单车搭客的挤满了路旁,特别是单车搭客的,一见到有人从车站出来,就围上去追问去哪里,生怕没有生意做。我住得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难得走路活络筋骨,就不想搭车了。“呃,我搭你回去,你今天没开车呀,真难得,我搭你回去,不要钱。”我刚走了没几步,戴着墨镜满脸流汗的老罗迎上来。我说不用了,没几步路,我走回去。“这么热得天,哪能让你走回去呀,我搭你回去。”老罗把单车推到我面前,说坐上来吧。盛情难却,我只好坐上去。老罗踩着单车,穿行在人行道上,他说难得机会,搭你一次,免费。“免费?”我半信半疑,说以后天天坐你的单车。老罗说没问题,只要你肯天天坐。

一会功夫,我就到了栖身的楼下,我拿出

块钱递给老罗,这时汗水已经湿透他的衣背。“不要,不要啦,我难得机会搭你一次。”他摆摆手,踩着单车一阵风似地离去。按理说,这一程需要收五块钱。

随后几天,我心里忐忑不安,老罗靠踩单车搭客帮补家用,自己竟然白坐了一趟。我们村集体的鱼塘“干塘”,给每户人家分鱼,按人头每人分三斤鱼,作为村里的唯一福利。别人都分得一斤以上大的鱼,我家只分得一些小鱼小虾,而且连续好多年如此。因为村长看我老实,觉得老实人好欺负,想踩就踩,想蒙就蒙。村长这种专门欺负老实人的劣性,逐逐地让多数村民感到痛恨,后来被村民选举选下了台。能力不行可以慢慢学,人品败坏就难以为继,老百姓的心里有把称,心里都明亮着呢。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呢?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我可不能像村长那样,绝不干让老实人吃亏的事。

那天我下班,见到老罗正在值班,塞给他十元。电视正在放伦敦奥运比赛,重播的中国男篮仍在输球。他说不要了,不是讲好了么?我说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他笑了,说不能让老实人吃亏,这句话很有道理,实在。

大炮

他个子矮墩墩的,尖腮猴脸胡须拉茬,一对小眼睛骨碌碌的转,嘴巴特别阔。由于他爱吹牛皮,工友们给他取了个花名——大炮。至于他的真姓实名却很少人叫,就连出粮他在工资袋上签名,也是刷刷地写下“大炮”两个字。下班之前,他都躲在更衣室里脱掉散发着汗臭味、脏得花一块黑一块的工衣,穿上笔挺的西装,系着领带,脚蹬皮鞋沾点油水,用烂布擦得发光,好一副老板的派头。其实,他只不过是工厂饭堂洗碗的杂工,工资档次全厂排名倒数第一。要不是利用休息时间溜出宿舍去捡废品卖,他的荷包会更加干瘪。

这天,大炮穿一条白色皮裤屁颠屁颠地走进宿舍,拉开鸭公嗓子嚷道:“喂,大家看一看我这条意大利进口真皮裤,让大家长长见识。”“多少钱?”拉长阿毛没好气地说,“看样子不像真皮,光泽不亮。”“阿毛你毛手毛脚的,亏你出门十多年,一点都不识货,倒像没出过门的乡巴佬。”大炮神气十足地说,“我这条皮裤在大商场买的,打了八折还要888元。”“大炮,你说是真皮,用火烫一下就知道是什么货色。如果不是真皮,耐不得火很快融掉。”我从床上跳起来,手里打着打火机,像大炮穿的这种皮裤,我在宿舍楼右边的那间综合商场见过,售价十八元。十多块钱的皮裤哪能是真货。

大炮怕露馅,慌忙摆手:“不,不要,真皮裤烧坏了你赔不起,你不要乱来呀。”“不怕,试一下无所谓。”我笑着冲上去,俯下身去烧大炮的皮裤。大炮措手不及,本能地蹲下身。“嘣”的一声脆响,他的皮裤裤裆裂开,露出红色的内裤。惹得工友们哄堂大笑。我坐在床沿上指着大炮说:“不关我事,那是你自己扯烂的。”“大炮,新买的真皮裤怎么那么差劲,幸好在宿舍里爆裤裆,要是走在大街上出洋相,不叫人笑掉牙才怪。”阿毛笑弯了腰。

大炮脸不红心平气和地说“无商不奸,做生意的太欺负消费者,我咽不下这口鸟气,一定要去讨个公道。”他换下皮裤折好放进黑色薄膜胶袋里拎着,“我上当了,花了888元买了条假货,我现在就去商场。”他头也不回跑出去。我偷偷摸到阳台上看到,大炮跑进裁缝店。

经老乡介绍,大炮认识了一个叫方慧的打工妹。方慧身材高挑,肤色白净,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瓜子脸,柳眉凤眼,胸脯高挺,浑身透出青春气息。这天深夜,大炮请方慧宵夜。他俩面对面坐在摆满菜肴的桌子旁,一边吃一边聊天。

大炮拿起瓶啤酒仰头往喉咙里倒完,清了清嗓门说:“虽然我家住在农村,可家里绝对不穷,盖起三层半的小洋楼,里里外外高级装修,家私电器样样俱全。”“你家里这样富有,你还出来打工干吗?呆在家里不知多舒服。”方慧信以为真。“呃,这你就不懂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打工不是光为了挣钱,目的是为了开开眼界增长见识。待时机成熟时,我就打道回府创业。”大炮嘴里喷出酒气。“大炮,你家在农村,耕田种地哪来那么多钱?”“我父母在家里发展‘三高’农业,经营农业开发有限公司,山上种果,山脚养猪,池塘养鱼,财源滚滚来。”

方慧和阿毛是同村老乡。阿毛见方慧打得火热,他提醒方慧说:“大炮除了特别能吹牛外,没什么特长,我听他的一个同学讲,他家里穷得叮当响,至今仍住祖上留下的瓦房。”

方慧恍然大悟恼羞成怒,断绝和大炮来往。

大炮情绪一落千丈,整天无精打采的样子。于是,他辞工走了,宿舍里没有他这个爱制造笑话的活宝,笑声自然就少了许多。

对面的女孩请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对面的出租屋搬来了一个女租客,那天我和妻出门,刚好碰到她,高个,肤白,圆脸,柳眉,穿着一身粉红色短裙,好像一团火在燃烧。

电梯里,她朝我们微微点点头,说你们好,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但想不起什么地方。我说不可能吧,你搬进来多久了?她说搬来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住在对面的你们。妻说你在哪发财呀?她直言不讳,在附近的一个沐足阁。妻的脸别向一边,敌了我一眼,我欲言又止。

到一楼了,她向我俩告别,说叔叔阿姨再见。声音柔和,透出一股活力。我摆摆手,妻一脸漠然。见她走远,妻说离这种人远点,省得惹是生非。老实讲,我是个妻管严,连初中同学的聚会,没有老婆大人点头,我绝对不敢参加,否则回家后少不了大吵大闹。我想怪不得,对面经常白天夜晚难见开门,原来住着沐足技师,白天睡觉,晚上工作,十足一个夜猫子。

这天凌晨,我早已沉入梦乡,突然传来急剧的撞门声,我骨碌从床上跃起来。妻拉了一下我的衣袖,说不要随便开门,弄不好坏人冲进来该怎么办?我说盗贼没那么大胆吧,偷东西偷偷摸摸,哪敢这么大声敲门。她从床头摸出手机,开机,说假如有什么不对劲,你就咳几声,我马上报警。我说好,没想到你的头脑越来越发达了,考虑事情挺周全。

我打开一条门缝,对面的女孩趴在地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叔,我肚子疼得厉害,帮帮。

人命关天,我马上扶起她,说老婆,马上打医院的急救电话!

妻说会不会摊上事呀。

我说顾不得那么多了。

对面的女孩被送进医院,办住院手续时,我才从她的身份证上知道她的名字:唐海清。没想到我们是同乡,邻村的女孩,邻家的女孩,我们竟然不认识。十六岁那年,我就背井离乡,在他乡打工谋生,一年到头难得回乡几次。掐指算来,我已在他乡谋生二十多年了,虽然户籍仍留在家乡,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异乡人,牧童相见不相识。

唐海清营养不良,患上急性肠炎。

在医院住了两天,她的气血好多了,脸了泛起红润。我和妻一起来探望。知道是邻村人,妻不好说什么,亲不亲,家乡人。

唐海清一个劲地说谢谢。

我说别客气了,遇到别人,一样会这样做的,何况我们是老乡。海清,你爸叫什么名字?

唐建华。

你爸是我小学同学,小时候经常一起上山摘稔子。

我报上姓名,她笑了,我爸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说你人机灵,自然成才,没想到你就住在对面呀。

妻说,海清呀,你怎么会弄到营养不良?

她淡淡地说,可能厌食吧。

我说,你爸现在怎么样?我十几年没见过他了,也没有他的音讯。

在附近的一个地摊市场摆卖老人服装。

没多久,我见到了老同学唐建华。他相貌大变,变得肥硕了,腆起大肚皮。他说,我这个女儿,太要强了,就拿沐足那点工资,不仅自己业余攻读大学,帮补家用,还主动帮助家乡的两个孤儿,每年给他们几千元生活费。她这次生病,都是挨出来的,自己省吃俭用,舍不得吃好点。但我不用担心她,她是个懂事的孩子。说到底是我自己没用,那年赌博输了不少钱,让她考上大学没钱去读,可是她并没有因此责怪我,反倒安慰我东山再起,彻底戒赌,我现在做生意的本钱就是我女儿给我的。

海清这孩子,难得呀,我自愧不如。我说,建华,你有这样的女儿,应该感到骄傲。

她出院这天,妻特意做了满满一桌菜,请唐海清和她爸一起过来我家吃饭。

饭后,海清说,她计划以后能自己开一家沐足阁,挣更多的钱帮助更多的人,有梦,就有实现的一天,只要努力!

我们纷纷向她竖起大拇指,令我的心情无法平静。四

飞来的鸭子

在A镇,老张是有名的养鸭专业户。

这天一大早,镇政府办公室邱主任骑摩托车来到老张的养鸭场,开门见山问:“老张,你这里有多少只鸭子?”“差不多两百只。”老张忙给邱主任敬烟沏茶。邱主任皱皱眉说:“不够呀。新上任的市长要到我们镇考察个体养殖业的发展状况,我们早几天请记者在市报发了一篇通讯,说你的养鸭场鸭子漫山遍野,少说也有上千只吧。”“那市长来了不就露馅了吗?这下如何是好?”老张露出为难的神情。邱主任深思片刻:“有了,由镇政府出钱,去邻县买一千只鸭子回来你这里养。”邱主任诡秘地笑了。“老张,到时你可要识做点。”“这个请邱主任放心,一定一定。”他俩面面相觑,不禁哈哈大笑。

几天后,由县长和镇村领导陪同,市长一行人开着轿车风尘仆仆来到老张的养鸭场视察。养鸭场千余只鸭子活蹦乱跳,肥肥壮壮。“我们镇大力发展个体养殖业,在政策上扶持,在经济上支持……”市长大手一扬,打断正在作工作汇报的镇长的话:“我想和老张聊聊。”邱主任赶忙向老张使了个眼色,老张心领神会点点头。

市长和老张聊起了家常。老张说:“我们这里的社会治安很好,晚上睡觉不用关门,我的鸭子从来没被偷过。”市长额头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好。我们各级政府要切实为老百姓办好事实事……”临走前,市长留下电话号码给老张,吩咐老张有事找他。

第二天,邱主任开了辆大卡车在老张的养鸭场停下,邱主任从车上跳下来:“老张,我来领回那一千只鸭子。”老张一拍装着市长电话号码的裤兜,说:“邱主任,鸭子拿回去没问题,我这里有市长的电话号码,等一下我打电话给市长。”“这,这……”邱主任脸色发青,不知说什么好。

邱主任悻然开车离去,老张笑着笑着,眼泪也笑出来了。

复员路遇

座无虚席的长途客车驶进山区,司机旁边的两只用钢丝垫起来的布娃娃伴随着车速,有节奏地跳跃着。留着平头,国字脸,双眸射出威严目光的骆毅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中间,他身穿褪色的长袖恤衫,脚蹬一对绿色胶底解放鞋。

当了三年兵,家在农村刚退伍的他正在回家的路上。世代以耕田为主,本来家人指望他当兵闯出条好路来,跳出农门,吃上国家粮,可如今……他那两道浓黑的剑眉倒坚起来,心想我该如何面对江东父老?当兵三年没有学到什么实用技术,难道我真的无法改变脸朝黄土背朝天修理地球的命运?如果有份工作那多好呀!对,我就外出打工,可是,在人才济济的劳务市场,找份工作谈何容易!难哪……“全部举起手来!老子我求财不害命,如果哪个敢不乖乖地给我掏钱,别怪我不客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忽然,一个鼠眉贼眼的高个子歹徒手里晃动着杀猪长刀,刀刃光芒四射。乘客们纷纷举起手来。唯独骆毅不举手,眼睛瞪着歹徒。“哼!你小子胆子太大了,竟敢阻挡老子的财路,今天老子就送你去见阎王爷,看哪个还敢轻举妄动。”歹徒揪住骆毅的衣领大声嚷道,并把杀猪刀对准骆毅的心窝。“我刚从部队复员回家,就凭你和你这把长刀,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骆毅一把推开歹徒,歹徒一个趔趄跌倒,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发动机上面的车厢板车,下巴磕得鲜血流出来。

歹徒被激怒了,像条疯狗似地爬起来攥紧手里的杀猪刀捅向骆毅。骆毅面不改色,说时迟那时快,他轻轻地抓住歹徒的手碗,使劲向前一扭,由于惯性的作用,歹徒应声倒下,杀猪刀倒刺进歹徒的肚子,歹徒顿时两眼发白,倒在血泊中。“司机,快把车开进医院,救命要紧!”骆毅抱起歹徒的头,以防歹徒脑溢血死亡。“好。”司机加大油门,汽车向前飞去。“小伙子,现在像你这样的人确实很少见,难得的是你还有善心,我很敬佩你。”一个衣着入时,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递给骆毅一张名片,原来她是一家企业集团的董事长,叫陈燕妮。“我刚刚脱下军装,又是一名共产党员,遇到这种事情,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出手。”骆毅不假思索的说。

陈燕妮认真打量着骆毅,心想千军易得,猛将难求:“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请你到我集团上班,当保安队长。”“好呀,陈董事长,我愿意为你打工。”骆毅欣然应承。他没有想到,求职这个令他头痛的问题就这样应刃而解。

这时,车厢里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该滚的不是我

刚入行三个月的厨工杨小艺煎豆腐焦了,正好被总厨师助理唐海辉看到,轮到总厨师休息,中厨部由唐海辉说了算。“王三石,这些豆腐煎成火炭一样,你有什么话说?”唐海辉对着站在砧板前切瓜果制作碗碟饰花的王三石大声嚷。王三石是“荷王”,与掌勺厨师配合的厨工受“荷王”负责管理。“又不是我煎的,关我屁事。”王三石放下手中的刀,走到煤气炉旁。

杨小艺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脸涨红到耳根。他学习厨艺进步迟缓,干活怕苦怕累不肯下苦功,与他入行时间相当的厨工大都干起活来得心应手。如果他不是唐海辉的表弟,早就被总厨师炒掉了。“你怎么当‘荷王’的?不看住自己的手下干活。”唐海辉瞪了王三石一眼。唐海辉总觉得王三石不把他这个总厨师助理放在眼里,昨晚叫他给自己洗衣服,他却以没时间为由不洗。“我有什么办法看住杨小艺呢?他是你表弟,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管你表弟。”王三石抬起头,抹去额头上冒出的汗水。

唐海辉气势汹汹地说:“少废话,罚你50元,这件事就这样定了。”“罚我50元,那罚杨小艺多少呢?”王三石压住心里的怒火。

唐海辉耸耸鼻翼满脸不屑:“杨小艺一分都不用罚,你满意吗?”“我不干了,行了吧。”王三石三步作两步走出中厨部,他脸上写满了愤怒。自从出门打工以来,他确实没少受气,都忍过去了。但是受这样的窝囊气,他真的顶不住了,即使求职无门回乡下耕田,他也不愿干了。“王三石,上班时间你去哪里?”王三石下楼梯时,被酒楼老板叫住。这个老板姓刘,行伍出身的他很有人情味,极少骂自己的员工。王三石停下脚下步,把刚才的遭遇对刘老板从头到尾说出来。刘老板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王三石,你留下来,好不好?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我会尽快处理的。”刘老板经常看到王三石上班早下班迟,干活总是兢兢业业尽力而为。他打心眼里中意王三石这样的员工。王三石见刘老板语气恳切,便点点头应承留下来。他转身返回中厨部,心里荡漾着春天般的温暖。“咦,不是不干吗?怎么又回来上班,是不是担心找不到活干回乡下耕田怕苦呀?唐海辉满脸得意地嘲笑道。

王三石继续切装饰碗碟的瓜果花:“是刘老板叫我回来的,假如不是刘老板叫我留下来,我绝对不回来。““你以为你是谁?刘老板会叫你留下来?鬼才相信呢。“杨小艺撂下手头的活,对着王三石比手划脚。唐海辉眼睛睁得像鸽子蛋:“王三石,我告诉你,这间厨房不是狗洞,你喜欢就钻进来,不高兴就溜出去。我现在炒你鱿鱼,你立刻给我滚出去。”

这时,刘老板进了中厨部,唐海辉立马迎上去满脸堆笑说:“刘老板,您好您好……”

饭市结束了,中厨部收拾的干净利索。员工们正准备下班。“刚才我找了几位厨师了解清楚了,唐海辉、杨小艺,你们不用上班了。”刘老板说完,中厨部员工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各位,各位……”刘老板高高举起双手示意安静,“我宣布,给王三石加300块钱工资。”

王三石笑了,脸上灿若桃花。掌声又热烈地响起来。

尴尬万分

星期二中午,饭市结束后,出品部主管大春召集全体厨师、厨工在酒楼开会。“……我是大哥,老子说了算。如果不听我的话,立刻就给我滚蛋……”大春神气十足地训话。“噗——”不知谁放了个响亮的屁。“哈哈……”顿时,厅房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大春感受到很难堪,猛地用力一拍桌子,怒吼道:“哪个王八蛋放的狗屁?”这时,中厨师林光尴尬万分地站起来,他脸红到耳根,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低着头说:“大春哥,对不起,我也不想放,实在是忍不住了。”大春从真皮沙发上跳起身,三步作两步走到林光面前,伸出手指在林光的额头上戳了一下:“林光,你这个狗屁王,下午不用上班了,明天回酒楼出粮,滚回乡下去修理地球吧。”林光忍住心里的火气,一声不吭。

散会后,林光回到宿舍默默地收拾行李,热心肠的工友纷纭前来劝慰。林光拱手作揖,声情并茂地说:“多谢各位工友的关心和鼓励,不管打工路途如何坎坷,我将坦然面对。”

林光领了工资,背着行囊走出酒楼。天色阴沉,秋风飒飒,他挤上一辆开往郊区的公共汽车。

林光在郊区租了间房住了下来。他打算再找份厨师的工作,于是通知他所有认识的行内朋友帮忙。可是一晃十多天过去了,工作还是没着落,林光有些心灰意冷。

好在天无绝有之路,后来经一位身为名厨的朋友介绍,林光在众多的求职者中以烹饪技术高人一筹而被一间大酒楼的老板相中,被聘为总厨师,工资比以前高出几倍。酒楼生意也因林光的加入而更加红火,老板对林光赞不绝口,属下也对林光尊敬有加,纷纷赞道,在林光师傅的手下做事,即使做错了他也会好声好气指出来,从不出口伤人,也不摆架子。

因酒楼生意火爆,出品部人手不足,准备再招厨师,林光便亲自出马,担任考官。这天,迎宾小姐转告林光,有人在酒楼门口找他。林光顾不得满头大汗,走向酒楼门口。远远地,他看见大春耷拉着头站在门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大春哥,一年不见,如今在哪里发财?”“你走后的第二个月,我就失业了,先后做过小本生意,都是血本无归。今天来找你,想请你帮忙介绍份厨工给我做。”大春说明来意,脸色涨红:“当年我那样对你,的确太过分,今日当着你的面,我对你说‘对不起’,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我留意一下,找到的话就通知你。”林光敷衍道,“我正在上班,招呼不周了。”说完,林光转身走出两步,“噗”的一声,用力挤出一个响亮的臭屁。

望着林光离去的背影,大春在烈日之下尴尬万分……

感谢你的冷漠

孟良费尽周折才找到石高山,裤兜里仅剩五角钱,孟良很是庆幸,若再找不到石高山,恐怕要流落街头乞食。石高山坐在办公桌旁的真皮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浓妆艳抹的性感女郎,时不时爆发出咯咯的笑声,仿佛坐在一旁孟良不存在似的。“石高山,我是孟良呀,小时候我经常给番薯干你吃的,你还记得吗?”孟良嘴角颤动,“我这次打家里来,看看你有没有工给我做?”石高山推开怀里的女郎,从腰包里取出一张五十元钱丢在桌面,别过脸去说:“这五十元给你做路费,你先回家吧,有活干我会通知你的。”

孟良心里倒吸了口冷气,怪不得村里外出的人都说他毫无情义,这不明摆着敷衍我吗?不愿帮我就明说,偏要摆架子。孟良挤出笑脸,起身把桌上的钱塞进上衣口袋:“当我借你的,日后一定奉还。”石高山自顾自点燃高级过滤嘴香烟吸起来,连看都不看孟良一眼。孟良颇是尴尬,脸色由红转青。话不投机半句多,孟良起身告辞。

徘徊在熙熙攘攘的汽车客运站,孟良犹豫了,同样是人,别人就风风光光呼风唤雨,我却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他全身的热血沸腾了,回家的念头从他的心里消失了。孟良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汽车客运站。突然,他两眼一亮:一个中年男子背着个“蛇皮袋”,手里抓个铁勾,匆匆赶去垃圾桶旁。他心里亮了一下,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也以捡废品为生,无本万利呀。他从行李袋里取出从家里带来的“蛇皮袋”,加入捡废品的行列,纸皮、易拉罐、烂铜烂铁成了眼中的“宝贝”。

卖掉废品,孟良挣得二十多元,肚子饿得咕咕叫,他花去一元买了两块面包蹲在路旁狼吞虎咽。透过对面餐厅的透明玻璃,座无虚席香味四溢,他直吞口水。填饱肚子口渴难忍,幸好前面有个建筑工地,他溜进建筑工地,弯下腰口含着水龙头痛饮起自来水来。走出建筑工地,夜已深了,孟良漫无目地游荡,上下眼皮直打架。他走到天桥底下铺开了被席……

半个月后,他租了间廉价民房。终于有个栖身之所,结束了夜宿街头的窘状。他依然每天早出晚归穿梭于大街小巷捡废品,收入最少也有几十元,多则上百元。经过三年的努力,他拿出所有的积蓄,在闹市区开了间饮食店,生意非常红火。

又过了两年,孟良承包了一家饮食集团,属下酒店十几间。

这天中午,孟良又忽然想起石高山,想起还欠他五十元钱,于是开着他的轿车风驰电掣地来到石高山的贸易公司。刚下车,他就愣住了,只见公司大门紧紧关闭,门上交叉贴着法院的封条。石高山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说:“我破产了,资不抵债被法院封了。”孟良从腑下夹着的小四方包里取出一沓钱说:“这点钱是我还你的,多谢你当年的冷漠,多谢你当年没有帮助我,否则我孟良没有今天。”

石高山开着车消失在眼前,石高山惊愕了。五

给力

每周六,她都去他家,嘘寒问暖,清洁里外,给衣给药,实在给力。他偷盗,她作为公诉人将他送进监狱,留下老母和幼子相依为命,她动了恻隐之心。

他刑满释放,见到正在他家洗衣服的她,汗水湿透了她额角的白发,国徽在阳光下闪光。他恍然大悟,下跪,泪流满面说一定重新做人。她笑了,心想汗没白流。

公媳之战

前不久老袁得了肺炎,住院治疗一个多月,身体大不如前了,脸色蜡黄,头发白了不少,令他觉得没意思的是,家人告诫他不能再抽烟了,再抽可能性命难保。毕竟几十年烟不离手,哪能说不抽就不抽呢?实在忍不住了,他点着烟大口吸了一下,倍感舒畅,他好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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