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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9 17: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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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小卫

出版社: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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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城时光

故城时光试读:

《故城时光》序

何智亚

鸡年正月,我还在海南五指山享受阳光,收到老朋友罗小卫发来短信,说是由“时光里独立书店”发起,拟以非官方民间文化活动形式,用众筹方式为重庆直辖20周年做一部老百姓自己的书,定名为《故城时光》。小卫是原重庆出版社、出版集团董事长,因对图书策划选题的情结和对文化公益活动的热心,被推为此书主编。他特邀我加入编委会,并望能为《故城时光》作序,且提供一些老照片。对这种很有创新意义的活动,我当即欣然应诺。

通过后来发给我的资料文稿和与“时光里独立书店”创始人李柯成见面交流,了解到“时光里独立书店”于2015年7月曾发起出版戴前锋老师大型记录摄影集《故城》的众筹活动。戴前锋是我尊敬的资深编辑和纪实摄影家,出于对故土的眷恋,他近乎以苦行僧的精神,坚持拍摄记录重庆老城几十年,为历史名城、二战名都留下大量珍贵历史资料。《故城》出版取得成功后,李柯成从故城影像联想到人们逝去的生活形态、生活意境、生活故事,它们与故城相互交融、休戚相关,因此产生了做一本《故城时光》的强烈愿望。于是,李柯成等人大胆创新众筹内容。他们通过“时光里独立书店”自媒体公众号、微博等方式发出征集通知,发动网友广泛征集反映消失的故城、流逝的时光、难忘的故事等文章和影像,为生于斯、长于斯的重庆人留下一份文化记忆。征集通知开启了网友的记忆之门,文稿纷至沓来,短短5个多月时间就收到1000多篇文章。写稿者中有年高德劭的老者,也有还不谙世事的学生;有知名文化学者,也有普通的市民;年龄从近100岁老人到00后青少年,跨度近百年,因此说它是世纪回忆也不为过。重庆五洲世纪文化产业集团掌门人徐登权先生积极参与联合策划,为本书的出版提供了大力支持。由小卫牵头的重庆知名编辑及文化学者组成编委会,对《故城时光》文章、照片、版式、体例、设计进行认真推敲,争取将《故城时光》做成一本有温度、有深度、有价值的本土人文书籍。文章拟定的3个版块“故不去的城、忘不掉的人、挥不去的情”非常贴切,由有形到无形,由城市到生活,内容包罗故城映像、市井民俗、百人百态、世纪沧桑。《故城时光》每位作者笔下流淌的文字都是情感的率性流露,读起来真挚感人,不禁将我的思绪拉回到遥远的童年和少年,淡忘的往事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60多年前,我家住在重庆下半城望龙门巷一座青砖黛瓦的大宅院里,记得大院有高高的石门坎,斑驳的黑色土漆大门,雕花木栏杆,宽大的石板院坝。大院外面是古城墙,城墙外是长江,江边木船源源不断地运来木材、煤炭、水果、粮食和各种货物。那时家里生活拮据,母亲就到河边木船上去买回大筐的橘柑,一家人围坐剥橘柑。当时我只有5岁,和家里人一起,将橘柑剥皮、去筋,橘皮和橘筋晒干后卖给药铺,橘瓣则用土碗盛满,顶着江边的寒风,赤着脚,坐在望龙门缆车下的石梯大声叫卖:“快来快来!甜橘柑,一分钱一碗!”。

1953年,我家搬到来龙巷川盐四里。川盐四里过去是川盐银行(前身重庆盐业银行,今新华路重庆饭店)宿舍,解放后成为建设银行职工宿舍。民国时期,重庆城里有好几处川盐银行董事长吴受彤主持建造的大楼,从1933年起,吴受彤先后在米花街(八一路中段191号)建成川盐一里,在石灰市建成川盐二里,在七星坎街(临江路67号)建成川盐三里,在来龙巷建成川盐四里,在真元堂巷(五四路)建成川盐五里;川盐银行总经理王政平在夫子池魁星楼巷建成庆德里。在当时的重庆城,建造这样成规模的6处青砖大楼是十分罕见的。川盐四里大院由3座青砖楼房组成,居住了40多户建设银行职工,一直到2008年拆迁修建国泰广场。

出于生活之计,我们那一代人从小就做了许多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我读小学在私立达育小学(民国时期是重庆城屠宰帮开办的学校,解放后改为中华路小学)。我们家几个孩子从小都十分懂事,想方设法在寒暑假、星期日,甚至放学之后去挣一些钱,以补贴家用。比如,我和姐姐、弟弟一起,将家里的小人书收集起来,又找别人借一些,在和平电影院(后来的国泰电影院,现在的国泰广场)门口摆书摊,一分钱看两本,半天可以收到一两角钱;放假后,通过母亲与29中学老师联系,到29中挖防空洞,挖出的泥土用篾筐一次装四五十斤,穿过临江门古城墙,下陡峭的石阶到河边去倾倒,一天要折返七八次;通过邻居介绍,到朝天门码头上下货,还未长成熟的身体,抬着几十斤重的化肥、粮食等物品,踩着颤悠悠的跳板抬上运下;来龙巷有一个煤店,我们星期天去打蜂窝煤,大概是打1个收入1分钱,一天可打上几十个;我们还打过棕麻,在家里折纸盒、做水泥袋、拆棉纱;等等。

我还有一次上街擦皮鞋的经历。我从小爱做手工,比如用竹子、木头做宝剑、弓箭、手枪之类玩具。一次我突发奇想:上街去擦皮鞋挣钱!于是花了两三天时间,用木板做了一个擦皮鞋的木箱子,看起来像模像样,很是得意了一阵,然后把父亲的皮箱油、皮鞋刷偷偷放入盒里,带个小板凳,叫上弟弟,到五四路等候。那时穿皮鞋的人不多,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中年人,可能是他看到我们太小,有些可怜我们,就坐下来让我擦皮鞋。我特别认真地擦,擦完已是满头大汗,收到我人生第一次擦皮鞋挣来的5分钱,接钱的手都在颤抖。恰巧被院子里的人路过看到,回去告诉了我母亲。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喜书法,尤擅篆书。民国时期她在南京汇文女中(教会学校)读高中,后因日军逼近南京,遂回到奉节,之后一直从事教育工作,直至退休。虽然家庭经济困难,但母亲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到街上去擦皮鞋。回到家里,皮鞋箱子被母亲砸烂,我再不可能去擦皮鞋了,为此难过了好几天。

岁月沧桑,往事如烟,我们那一代人,大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生活的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住过的老院子、老街巷已不见踪影,老城历史形态呈加速丢失之势,与老城密不可分的生活方式、生活场景也随着老城的消失而渐行渐远。但是,不管岁月怎么流逝,对于我们许多人来说,老城仍然是挥之不去、难以割舍的记忆。

关于重庆的老城,一般有几种说法:一是指由8890米长的城墙、17个城门围合的重庆古城,面积约2.35平方千米。更缩小一点是“下半城”,面积只有约0.97平方千米,这里是古代川东道、重庆府、巴县衙三级官府所在地,是重庆城的政治经济核心,至今老一些的重庆人还将到这一区域称之为“进城”;二是以解放碑为中心的老市中区,面积约9.33平方千米;三是横跨重庆两江四岸的重庆古城、江北老城、南岸老街区域。再往外就不是重庆城,只能叫重庆市了。故城的概念则可以根据人们自己的认知来想象和定义,曾经居住过、生活过,渐渐被旧城改造、城市开发所侵蚀消失的城区街巷,称之为故城也未尝不可。

重庆老城具有强烈的城市特质,因水而兴、两江环抱、地势起伏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它独特的个性和富于变化的街巷肌理。《华阳国志·巴志》对重庆老城有“地势刚险,重屋垒居”的贴切描述。英国作家萨默塞特·毛姆曾经对20世纪20年代初的重庆城作了形象生动的描述:“这座城市是建在岩石上的城市……走平路最多也走不了几步,和意大利的山城里维埃拉一样,这里有许多台阶。由于空间很小,街道都挤在了一起,狭窄而昏暗。走在这样蜿蜒曲折的道路上,犹如在迷宫中穿行。街上人群拥挤,人多得就像伦敦剧院清场后的人行道,你不得不自己挤出一条路来,每当有轿子或是小工挑着沉重的货物经过时,又赶紧让到一边。走街串巷的小贩卖着几乎每个人都想买的东西,在你路过时把你挤来挤去。”著名文学家张恨水先生陪都时期寓居重庆8年,作为一位“下江人”,重庆老城给他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深刻印象。张恨水先生许多散文、小说、随笔对重庆的街、房、貌、人有着入木三分的刻画。他在《重庆旅感录》写道:“旅客乘舟西来,至两江合流处,但见四面山光,三方市影,烟雾迷离,乃不知何处为重庆。”又曰:“此间地价不昂,而地势崎岖,无可拓展。故建屋者,由高临下,则削山为坡。居卑面高,则支崖作阁。平面不得展开,乃从事于屋上下之堆叠。”

开埠至民国时期,各国驻渝使领馆、政府各级机构、党政军要员、商人、银行家和知名人士在重庆城内修建了不少府邸宅院,中西合璧式建筑比比皆是。陪都时期,由于城内人口激增,加之战时经济困难,重庆城出现大量“抗战房”,这些房屋多为简易竹木捆绑结构、土石结构或砖柱夹壁结构,沿江一带和坡地则出现吊脚楼相连成片的景象,这种景象一直延伸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重庆城地势起伏不平、坡坡坎坎,老城街巷转折迂回,房屋布局依山就势、交错重叠、鳞次栉比,看似无序和随意,甚至没有什么章法,却往往在无序中产生韵律,在凌乱中产生次序,在随意中产生意想不到的视觉美感。

什么样的城,就有什么样的人。重庆城多山多水,地势刚险,爬坡上坎,气候炎热;重庆人包容开放,海纳百川,吃苦耐劳,耿直豪爽。重庆人吃得苦、性刚烈,重庆妹儿身板灵巧矫健,与长年累月爬坡上坎,辛苦劳作不无关系;重庆人包容、开放、豁达、不排外,什么事物都可以接受、消纳,则与重庆历史上多次移民密切相关。重庆有几次大规模移民,特别是清初的“湖广填四川”大移民对重庆带来深远的影响。清朝平定中国后,从康熙初年到清嘉庆初年长达130多年时间里,全国十几个省区向四川大移民,移民数量达100多万至200万。现在川渝两地,可以说90%以上都是移民后裔。“湖广填四川”大移民和陪都时期全国各地精英汇聚重庆,奠定了如今重庆人的根基。本身就不是地地道道的本土人,也就没有排外的理由和不包容的道理。

伟大的抗日战争,更是磨炼了重庆人的意志。从1938年2月到1943年8月,日军对战时首都重庆进行了长达五年半的大轰炸。重庆人民并没有在惨绝人寰的大轰炸之下屈服,他们或在艰苦的条件下捐钱、捐物、捐飞机支援前方抗战将士,或踊跃从军奔赴抗战前线,或以各种形式宣传抗战、反侵略、反投降。1945年5月17日,罗斯福总统向重庆市赠送一幅卷轴,对重庆人民在抗战中表现出的精神给予了高度评价,卷轴全文为:“余兹代表美利坚合众国人民,敬致此卷轴于重庆市民,以表示吾人对贵市勇毅的男女老幼人民之赞颂。远在世界一般人士了解空袭恐怖之前,贵市人民迭次在猛烈空中轰炸之下,坚毅镇定,屹立不挠。此种光荣之态度,足证坚强拥护自由的人民之精神,绝非暴力主义所能损害于毫末。君等拥护自由之忠诚,将使后代人民衷心感谢而永垂不朽也。1944年5月17日,罗斯福亲笔。”

作为重庆人,应该为之感到自豪、感到骄傲。

随着岁月的流逝,许多事物会在人们的记忆中消失,而曾经长期生活过的居所和街区,却往往存留在人们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那些穿越时空、历经风雨而留存的老街区、老建筑以其鲜活的物质形态,积淀着城市的文化和历史,展示着不同时代先辈们的生活方式和社会形态,演绎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市井民俗、风云变幻,它们是延续城市历史文脉、展现地域特色的根,是我们共有的历史财富和精神家园。人们对故城和往事隽久的怀念,并非是愿意回到过去艰苦困顿的岁月,而是在充满物欲的世界和为生计忙碌的奔走中,希望追寻一份真情,一种单纯,一丝温情,一些哪怕带有苦涩的幸福感。其实,幸福的感受与物质生活往往没有必然的直接联系,粗茶淡饭中有幸福,衣食无虑中有忧愁,过去的幸福感也许来得更容易、更简单。著名阿拉伯文学奠基人纪·哈·纪伯伦说过:“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出发!”匆忙行走的我们,无论走了多远,回忆都能带我们找到回家的路,能够抚慰我们躁动不安的内心;不忘初心,不失真情,不舍乡愁,这就是我们怀旧的缘由。

本书征集的文章和老照片,给我们留下了最真实、最直接、最温馨的记忆,展现了当年芸芸众生的真实生活场景。希望这种文字加影像的形式有助于加深人们对重庆老城和社会生活的了解,满足人们的怀旧情结,唤起人们对故城的回忆,弘扬优秀的传统文化,引发人们情感上的共鸣和理性层面的思考,从而对她多一份记忆和眷顾,多一分尊重和忧思。对于年轻人而言,也可通过本书了解父亲母亲、爷爷奶奶辈的生活,学习老一辈面对艰难困苦坦然应对的生活态度和精神境界,增加对人生、对幸福的理解。如果本书出版后能有这样的反响和效果,本书发起者和编辑委员会将会感到欣慰和满足,为此书的辛勤付出,也就变得非常值得。开篇穿越百年重庆建国银行 何智亚摄穿越百年的回忆刘大有 一〇后重庆沙坪坝童家桥 企业职员

我叫刘大有,生于1918年。我一生的经历,见证了重庆一百年来的风风雨雨,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军阀混战的童年

我的童年正值四川军阀混战的年代。混战,成了我童年很重要的一段记忆。童年时家住军阀争夺之地——磁器口,大小军阀为争夺地盘,不顾百姓死活,带来无穷的灾难。

一天上午,在我就读的磁器口小学的操场,集合了满场士兵,在那里打逃兵。我跑去偷看:两个人把逃兵摁倒,一个摁头,一个摁脚,把逃兵的裤子脱光了,让兵士轮流用扁担打光屁股,打得逃兵喊叫着:“长官啊,我错了,再不敢跑了。”这样的求饶是无效的,扁担的敲打久久不停,逃兵的嘶喊由沉闷而呻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呻吟也没有了,扁担声也慢慢停了下来。训话的长官站在较高点的地方,挺起肚皮向着士兵吼来吼去。我只听到其中两句:敢有逃跑的,就是这个下场。

队伍离开后,剩下被打的逃兵躺在操场一动不动。有两个同情者或者是他的同乡,把逃兵抬到学校后面的官山坡,用鸡蛋清和黄表纸,燃起烧酒为他提瘀血。已被打得骨肉粉碎的屁股,牵连的还有已被伤害的内脏,怎么努力也救不活他,最后还是死了。在掩埋逃兵的土堆上插块大竹片,写上姓名×××,28岁,蓬溪人。

有个兵营伙夫,看到逃兵的死,同情地叹息道:“上头层层克扣他们的钱,一两个月不关饷,还要挨打受气,啷个不跑嘛。”

荒凉的官山坡少有人去,我只不时看到野狗在土堆前后嗅来嗅去。

记得我在黄桷坪女子学校读初一的某天上午,班主任谢老师正在讲课,突然校长进来,在她耳边低声几句后离开。谢老师一脸紧张地告诉大家:桥那边部队又在战争,马上要打过来了,快把桌椅移到教室两边。聚兴诚银行 戴前锋摄

说话间,其他老师抱来席子和铺盖,又一起搬移了桌椅,把席子铺在教室中间,30来个同学挤坐在席子上面,用被子遮盖着同学的身体,以防流弹的伤害。遮盖的事情还没有停当,学校外边的巷子已经响起了砰砰枪声。这条巷道与教室仅一墙之隔。

冲进巷子的人们,先是躲避的居民老百姓,接着是溃败撤退的兵丁,后面是追杀的部队,整个巷子一时间人潮涌动,人们争先恐后,拥挤践踏。呼儿喊娘、抱怨叫苦的声音,砰砰的乱枪声,金属的碰撞声,喊杀声,谩骂声等响彻整个巷道,一片混乱恐怖。

教室的墙屋地面受到频频震动,要是隔巷的砖墙被乱兵摧垮,我们这一堆人就暴露在乱兵脚下,必然会发生灾难。我们紧张极了,害怕的情绪让一名女同学突然掀开被子站起来哭闹,老师不顾一切,一把把她抱住,摁入铺盖中……好不容易熬过一个多小时,巷子里渐渐平静了下来,我们又算躲过一关。生死之间——亲历重庆大轰炸

1938年10月以来,空袭重庆的敌机从武汉飞来。因距离近,空袭特别频繁,市民难以安宁。为防敌机来袭击,敌机进入奉节的信息一到,城市的高处,即悬挂一只红球,表示预行警报,提醒市民注意。如信息告知敌机已过万县,即挂两个红球,告知市民即应开始疏散、躲避。如果红球升到三个,即为紧急警报,敌机即将临空,市民要停止各种活动,街巷禁止通行。敌机轰炸后离开,红球就落下,拉长长的一声解除警报响声。

防空袭是有血的教训的。最初,挖一个壕沟,上边覆横木、楼梯之类,再盖上掩土,人躲在下面就认为安全。结果,一轮轰炸后,连人带掩体被炸得飞溅满坡,惨不忍睹。大家总结事故教训,就开始提前准备。有条件的疏散市外,轮船载人四散或跑躲到市郊掩蔽,同时紧急开凿防空洞。小什字建国银行 戴前锋摄

大溪沟发电厂旁边就有这样的一个防空洞,警报一来,挤满了躲避敌机空袭的男女老幼,许多是发电厂职工及家属。爆炸使防空洞震动,沉重声浪,撞击着洞内的人们。人们站立不稳,东倒西斜,洞里的老人孩子,耳朵、眼睛被震出血来,记得我当时总是努力鼓起肚皮,使劲用咳嗽声抵抗爆炸声浪。一些人因惊吓,解除警报后都走不回家。

1941年8月19日、20日两天,日寇两次连续大规模轰炸。19日,精神堡垒以东,小梁子、小什字一带街道全被炸毁烧光。我躲在南岸涂山脚下土坡树丛,眼见小什字教堂钟楼燃烧,火舌掀天,门窗红红烈火,整个下午未熄灭。被烧死炸死的人,无可计数。8月20日,精神堡垒以西,关庙街、较场口、和平路,大面积被炸被烧。和平路的木板房和吊脚楼全垮塌,屋子里死尸成堆,被炸的人户全家老小死尽。消防队员纪念碑 戴前锋摄

当时我在电力公司工作,电厂管煤的,跑警报是生活中重要的部分。每次轰炸后,急忙下河边察看煤船的情况。有的煤船炸沉,有的炸烂,有的被烧。在一条船上,一名船工一只脚跨出船舷,另一只脚还站在船舷内,被烧夷弹削去了脑袋,身体手脚烧焦,颈项布满了黄红色的泡,僵硬地立在船舷边。船的后舱,床底一个被震扁的船工尸体,口鼻出血已经凝固。一个剩口气但不能说话的船工,满身是血,身上溅满木屑,血肉模糊难分。河边飘浮着很多的烂船和炸死的尸体……川盐银行(国民政府经济部)旧址 何智亚摄磁器口 戴前锋摄

我乘轮渡时,曾经遇上空袭,当时轮渡船正准备驶往唐家沱铜锣峡躲避。

那次我赶到趸船上,敌机已经临空,轮渡早已开走,扔入水中的炸弹激起高高的水柱,趸船也随水柱抛上落下,我爬在船板上,任船颠簸,死活全凭运气,九死一生呐!

每次敌机轰炸后,城市生活完全陷入混乱。多处房屋燃烧、停电。消防人员无数次救火,牺牲巨大。现在人民公园,还耸立着抗战时期消防人员殉难的纪念碑。我永远记得大溪沟发电厂的主任工程师欧阳鉴,公司的总工程师吴锡瀛,在极端困难条件下,费尽心机保存了一个完好的发电厂。在频繁的空袭下,不顾生命危险,抓紧发电。他们与全厂职工付出的努力,功不可没,我们不能忘记他们。也正是重庆人的团结才让我们挺过来了呀!

日寇轰炸重庆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我是侥幸活下来的一个。在欢呼胜利的同时,也未能忘怀死于空袭的千万同胞。黎明前的黑暗

1949年11月前的半年,重庆最不安定,社会混乱,白色恐怖。较场口的“育德”“升平”两个电影院,一场电影卖座仅10来个观众。“永远长”豆花馆吃烧白肉食的人也少了,有人在当铺门前,脱长衫递上柜台,电线杆倚着杖竹棍的乞讨老妇。

会仙桥“皇后”餐厅,已不见过去的辉煌,大堂灯光昏暗,勾肩搭背在舞池里跳舞的人也少了。“心心”咖啡馆,品茗聊天的俊男靓女,对于孔二小姐的风流韵事,也不像过去那样感兴趣。留真照相馆玻橱前,驻足欣赏明星照的名媛,讨厌乞丐们向她伸手,转身而去。

小什字的银行大厦,豪华的门墙如镜,镜里经常出现乞丐们的身影,在美丰、川盐、川殖、交通、聚兴诚诸银行,进出来去的达官贵胄,有背景的富商大贾,操纵着市面的棉花、棉纱、布匹、大米等价格的涨跌。

朝天门的轮船轮渡,嘟嘟嘟的汽笛声,叫不散人们对于物价飞涨的忧虑,人头山映在长江水面上的白塔倒影,荡漾不去人们对金圆券、银圆劵飞快贬值的怨恨。长长石梯坎,进城出城人群的神色,有一种生活艰难的不安。一股萧索的冷风,从中央公园的大门,经苍平街,绕过纪功碑,吹向国泰,大众游艺园,魁星楼,转向临江门。穷街冷巷的风雨,荡涤不去穷苦居民的生活烦愁,出通远门的丧葬与时俱增。

解放前夕,谣传众多。最怕国民党军队放火毁城。长安兵工厂那边发生大爆炸,声震全城。事后才知是特务预埋炸药破坏兵工厂,凑巧一个团的溃逃兵路过此处伤亡不少。电力公司也接到电话,说特务炸了鹅公岩发电厂。后来经分析,特务不懂电厂,逃跑慌乱之际,只炸坏了锅炉车间部分设备,核心的发电机及汽轮机完好无损。

某天天亮后,解放军进城。都邮街建起松柏牌坊,腰鼓队、狮子龙灯和群众夹道欢迎解放军。解放军司令员王近山的安民告示,已贴在抗战胜利纪功碑上;军管会主任张际春,市长陈锡联,布告城管措施……

现在繁华的解放碑、热闹的磁器口、安宁的大溪沟、平静的长江水……我这个普通的百岁老人能看到百年之后的重庆,心里只有满足和幸福!第一篇故不去的城有一个地方叫解放碑张一白 六〇后枇杷山后街 导演

每次回重庆,总会自然而然地选择住洲际酒店。与其说这是一种习惯,还不如说只是因为它离解放碑近。

虽然与父母住在枇杷山后街,但我也可以说是在解放碑碑底下长大的。在重庆29中,我从初中读到了高中毕业,晃晃悠悠地度过了人生最为生涩懵懂的五年。

去年终于和29中初中班上的同学联络上了,也在微信建了群。30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们,在群里连续聊了几天几夜。虚拟的世界不断响起的吱吱提示音,让人仿佛置身于少年时校园和课堂的嘈杂……

重庆29中很奇妙地置身于重庆市的市中心,与重庆当年的标志建筑解放碑咫尺之遥。想起来我们这个年级应该是人数最多的一届了吧,有20多个班。印象中每当广播体操音乐响起时,到处都是人,大家一起齐刷刷地举胳膊抬腿。

他们基本上都是解放碑的孩子。在群里聊天,他们时不时提到:你们江家巷……你们白象街、棉花街……你们那个时候住在哪里哪里……词语间都是回忆。

我一直烦恼于自己的脸盲症,对于长相的记忆模糊,几乎是先天的。但那一个个时不时蹦出来的地名,却在不断激活着我的记忆。

每一个地名,几乎就是一个场景:一条条街道、小巷,或弯,或直,坡坡坎坎的阶梯,高高低低的房子,进进出出的人影。

每一个地名总能形成一幅画面:一群少年游荡在解放碑的影子底下,雨晴不定,有时阳光灿烂,有时水花四溅,记忆总成碎片。

但总有记忆是完整的:一个放学早的午后,那个叫周伟的同学,把几乎所有的男生,连威胁带利诱地轰到长江边,逼着大家跳下河去学游泳。应该有好些同学是从那次开始学会游泳的吧。

记忆总有模糊时:比如我就不记得我是如何溜走逃掉的。于是到现在我还是不会游泳。

一个个地名,总是在复活着一个个同学形象记忆:江家巷的许伟,戴家巷的周伟、邓百舸、王欣,来龙巷的毛宁,沧白路的李常伟,九尺坎的王静、丁爱渝……少年男女,如花朵一般,开放在解放碑周遭的旮旮角角。

住在洲际酒店,出门左拐,解放碑还在。现在的它只是矮矮地立在大厦森林之间,像一个坐标,钉在那里,孤独而倔强,仿佛那是个能穿越到过去的接口,不舍昼夜地等待着。

洲际酒店往右拐就是大都会,一度是重庆最时髦、最现代的商业中心,李嘉诚传奇在重庆的投影。年轻的一代他们会知道吗,这里曾经有一个名字叫大阳沟。

如果把解放碑比作心脏,那些街街巷巷如同神经和血管,蜿蜒盘绕着它,而大阳沟几乎可以说就是它的动脉。它是物质匮乏年代的天堂,粗壮、斑驳的柱子顶着的穹顶下,堆积着各色蔬菜、水果和鱼肉,人声鼎沸,人影蹿动。因为有了大阳沟的印象,关于那个年代的记忆就不至于那么黯淡和凄凉了。

那些出没于其中,靠着卖菜卖肉、划鳝鱼、拣垃圾、搬货卸货过日子的贩夫走卒们,大都生活在大阳沟四周延伸开来的穷街陋巷里。我的靠拉板车谋生的爷爷就住在名叫下小校场的巷巷里。

小时候我总是愿意去爷爷家长住。那是间木板搭出来的两层木屋,所谓天花板是裸露的灰色瓦片,木地板吐露着大大的缝,飘逸出楼下人家的油烟菜香和只言片语。至于拉屎撒尿,只能用楼梯角落藏着的尿罐。

关于大阳沟,我记忆中的色彩是青色的,石板路总是湿漉漉的,黑黝黝的木板房之间,飘荡着生火起灶的炊烟;而记忆中的声音,则是每天早上,有人吆喝着:“倒尿罐了——”从收集家家户户拎出来的隔夜的屎尿,引出开始一天的大声的洗脸刷牙,夫妻间的吵架对骂和总是避免不了的挨打的小娃儿的哭叫。解放碑 何智亚摄沧白路 戴前锋摄三民主义青年宫 戴前锋摄中一支路至枇杷山后街 戴前锋摄

而我总是愿意住到大阳沟,大人们得连骗带哄地才能把我送回到父母那里。每次离开,我总有一种生离死别的忧伤。不是我觉悟高,而只是更愿意得到被爷爷宠爱的自由。谁让我是他的长房长孙呢?

爷爷在多喝了点酒的时候,总是讲起婴儿时的我,说我动不动就彻夜啼哭不止,为了不影响四方邻居的睡觉,他只好深夜抱我上街转圈。他说只要把我一抱到解放碑,我立马就不哭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曾经无数次地在深夜的解放碑混迹和穿越:同学少年时,在纵谈人生的酒醉之后,在碑下面寻找烟头以解烟抽完后的急需;远游他乡归来时,在夜市小摊的胡吃海塞,一解馋意;拍《好奇害死猫》时,我宁肯放弃希尔顿的套间,也要住在赛格尔,只是为了随时投身于解放碑夏夜的喧哗与骚动。

2014年,回重庆过年,从机场出来,就想吃火锅,遍寻不着,只有老实验剧场旁边、青年路的临江门洞子老火锅开着。饱暖之后,沿街而下,一拐弯就看到了解放碑。

这一夜冷风嗖嗖,细雨沥沥,有重庆冬天特有的潮冷;在高楼大厦奢华名店环伺下,解放碑光影豪华璀璨,四周空无一人。

在除夕前的这个夜晚,我突然想知道,那个被抱在爷爷怀里的婴儿,停止哭泣的他,在深夜里看到的解放碑会是个什么模样?大门无形吴景娅 六〇后北碚 作家

朝天门适合远眺。

站在江北嘴或南滨路的某个角度去望,隔着一河又一河大水,以及前世今生的烟云与迷惘,朝天门会在水声中哗啦而至,倏忽间又遥不可及。朝天门庞大的建筑再不是一个固体,一个地标,而是一种上天入地的奇异想象,水天结盟的行为艺术。

若论识时务为俊杰者,非朝天门莫属。六百多年的星移斗转,多少楼台被岁月这把砍柴刀砍个七零八落。而朝天门总会在历史的接缝处,抖落过时的尘土,重装上阵,旧貌换新颜,去引领新时代的时尚。朝天门总在扮演呼风唤雨、指点江山的领袖或英雄角色。你要读懂重庆,首先便要读懂朝天门。朝天门是重庆的扉页、卷首语,甚至,是重庆为城的大标题。

细读这个重庆城的大标题、扉页或卷首语,有三位男人的身影会在字里行间飘飞。戴鼎,一个在如今的电脑上再也无法被“百度”的家伙,隔着六百年的岁月,已无法去揣测他高矮胖瘦的模样——是会像现在一些贪官那般秃顶、形容丑陋,掉着一个十恶不赦的啤酒肚呢,还是会像在朝天门打拼的小老板,精瘦的身条,两眼贼亮,走路虎虎生风?但可以坐实的是,他曾是重庆城最大的野心家,很擅长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官场文化。明洪武四年(1371年)秋,盘踞重庆多年的大夏王朝刚灰飞烟灭,作为掌管重庆城明卫指挥使的他即刻仿明都南京,垒石筑城。他要打造一个山寨版的金陵石头城来向疑心重重的朱元璋表决心。但,他还是来了点小创意,让十七道门沿江迤逦而立,像谜语般“九开八闭”。十七道门,道道若虎踞龙盘,气势不凡,而众门之首当属朝天门。戴鼎便拿这门当宝贝,成为他向遥不可及的朱元璋致敬的大排场。看看吧,一门朝天而立,朝滚滚长江东奔之水而立,其寓意昭然,那“天”便是朱元璋,是天朝金陵。而朝天门也成了迎天官、接圣旨的指定之所。

戴鼎从不掩饰他要巴结朝廷的那点心思,他结结实实、一点不偷工减料地修建了朝天门,以至于把它修成了壁垒森严的重重机关,由大城门、瓮城、三门洞组成,“朝天门”三个字便刻在瓮城门楣上。可以想见戴鼎的得意,他在山高皇帝远、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地域创造了气焰嚣张的官场文化、官场建筑,让如此聚天地灵气的风水宝地经常干着“迎官接旨”的勾当。是时重兵把守,草根免进,连商船、民船也不能靠朝天门码头半步。朝天门对老百姓而言,不过是只闻其名,难近其身的冰冷官场机器。而戴鼎非常享受这样决绝的霸道,那是一种皇帝的感觉。他希望每一个为官者都能视之如命,把这样的享受延伸至千秋万代。

他却没想到仅仅三百年后,他的规矩就有了终结者。那便是遂宁人张鹏翮,一位有着人文情怀的清初名相。他到重庆巡察时,听说了朝天门自古以来的这般陋习,怒发冲冠,以另一种强权废除了在朝天门维系了几百年的官家特权,把这么一个风水宝地还给了老百姓,也真正还给了重庆城。重庆首任市长潘文华旧居(中山四路81号) 戴前锋摄丰碑巷 戴前锋摄

在百度一输张鹏翮,便有众多词条奔涌而至,可见良心臣相才能名存千古。虽然同样难寻张鹏翮的画像,但他的不少诗词却能像山河入梦般潜入你心灵的隐秘处。他写“歧路无知己,天涯畏影单。黄牛千嶂夕,白马一江寒”。透过他有些冷意瑟瑟的诗,你似乎已看到了天涯孤人的画面,对这位高官产生一种莫名的同情、体恤——原来他的内心多愁善感、悲悯万物,并非像他官帽般的强悍。便能想象这么个集文学家、诗人、教育家、水利专家、外交家于一身的人物伫立于朝天门时的情形:江风或许会吹动他的胡须(假若他也像关云长一般蓄着性感的美髯),吹动他的官袍,吹动他像江面水鸟倏然飞过的灵感,他也会涌动出二三百年后青年海子的诗情,面朝浩瀚无边的水域,内心一片春色,开得桃红李白;或者,他会受朝天门暮色的诱惑,陶醉在一片“渔灯明远近,树色隐青葱”的意境里,感受真切的家园之感,不再天涯畏影单。因为他永远不会是一个人在战斗,懂得感恩的重庆人早把他视为乡亲。

第三位男人叫潘文华,重庆建市后首任市长。他是位行伍出身的军人,川军主将,曾被授予“植威将军”的称号,可见他拿枪的手何等果敢决伐。这么一双手用来搞市政建设,同样雷厉风行——拆城墙、建码头、修新区,重庆城区的第一条公路、第一所高等学府重庆大学、第一座中央公园、第一个珊瑚坝机场都是在他执政期间诞生的。当然,也是为了拓展朝天门大码头,他下令拆掉了朝天门的大城门、瓮城等,让朝天门成为无门之门。以现在保护文物的意识来看,潘市长似乎有些军人的冲动,缺乏地域文化发展的眼光。然而,那毕竟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所谓的重庆城仍在乡野的泥泞中艰难徘徊。可以想见一位渴望作为的市长如何在心急如焚。潘文华有个绰号叫潘鹞子。鹞子属鹰科,小型猛禽,飞速极快。从这个绰号便能窥见老潘性格二三。老潘长得倒不生猛,眉眼清秀、面善,戴一无框眼镜,倒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文人气质。作为现在的重庆市民,我对这位首任市长仍充满感激,因为毕竟是他首先用城市文明之光来照亮我们曾破败不堪的母城。

这三个男人分别扮演了朝天门修筑者、改造者、摧毁者的角色,而朝天门也在他们手中不断变幻着自己的内涵与外延——从横空出世,大开大阖,到步入大门无形的境界;经历了大官场、大码头、大商地的更迭之路;成为重庆最崇高、气派,最具形而上力量的一座门。

朝天门对于每一个体的重庆人来说,可谓悲欣交集。它是重庆人大派对的社交场、歌舞厅,每个人似乎都可以去那里吼一嗓子,撒一把野;它是渝洲版的灞桥,上演了人世间太多的重逢与告别,黯然销魂与凯旋。

20世纪90年代我常于仲春之夜坐在朝天门码头那坡梯石坎上发呆。一眼望去,水天浩荡,辽阔的空间似乎能承载辽阔的心事,令人禁不住心驰神往。一瞬间,便觉背后有动静,恍惚见着两小和尚提着灯笼匆匆而至。灯笼上明明白白写着“金竹寺”的字样。小和尚的面容在灯影中真实无比,包括那淌在脸颊上的汗珠。

重庆民间一直流传着“金竹寺”的故事,那是渔歌唱晚中最神秘的一章。虽版本众多,却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在叙述一个重庆力哥,即现代山城棒棒军的祖师爷如何受人之托,从成都跋山涉水捎一封书信给朝天门金竹寺住持的神奇经历——千辛万苦的征程对力哥倒是小菜一碟,令他痛心疾首的是,来到了朝天门,面对汪洋一片的水域,他已无路可走。上哪里去寻金竹寺的踪迹呢?他有些绝望了——这该死的大河难道要摧毁一个重庆男人的信誉么?

也是在月华如水的夜晚,也是在力哥对水发呆的朦胧中,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有两个提着“金竹寺”字样灯笼的小和尚来到他身边。接下来的情节堪比好莱坞的神话电影——朝天门的大水陡然分开,出现一条笔直的石梯直抵水底,那里伫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力哥像诗人但丁紧跟贝亚德神女般跟随着两位小和尚,终把书信交给了这里的住持。住持问他何以谢?这位憨厚者答,不用谢。若是可以,砍寺中一截竹子予他便可。他是力哥,靠棒棒求生。送信的忙乱中,他丢失了自己的劳动工具。

他果得一竹棒棒,心满意足重返陆地,只当自己完成了一种功德。待回首望,仍只见一河大水波涛汹涌。再一细看自己的竹棒棒竟变成了金棒棒。他被惊吓得不轻,才知神奇的朝天门让他遇见了仙人。

想来“金竹寺”的传说在重庆流行了好几百年了吧,它几乎在影响重庆人对神话的态度: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甚而锻造了重庆人的浪漫气质,他们真的相信每一片水域下都可能藏着另一座重庆城。

每每置身于朝天门批发市场,我都会百感交集——它像这个世界上最硕大无朋的奇妙机器,吞进了无数吨的渴望、欲求、汗水、痛苦的泪以及拼搏时的呼喊,吐出的也许是财富、胜利的笑容,也许就是无奈与绝望。但,更多的人仍选择不撤退;它像一列单程列车,阅尽重庆城这三十年的光阴,走过春色也走过苦寒天,对每一个被挤下车的旅客都抱以同情却又束手无策,只顾着无所畏惧地前行、前行。

那么盘桓在朝天门的“金竹寺”传说意味着什么呢?可以说这个重庆城最绚丽迷人的故事,在这里、在重庆人打拼的聚集地经久不息地流传,是为了揭示、感召、传播一种几百年来积淀而成的朝天门精神。它也是重庆人精神的内核之一。它更在提醒所有的重庆人:假若你站在朝天门码头离水最近的地方,望着滔滔大江东去,一回头便会发现重庆山高坡陡、地势险恶,是没有多少地盘与机会供人们去虚情假意、狡诈、算计、回旋、前怕狼后怕虎的。重庆人必须耿直、诚信、勇敢、吃苦耐劳,才可能在这比上青天还难的地方活着、活得欣欣向荣、生儿育女、千秋万代。这,便是重庆人的命。

细数数,满世界都没有哪个地方的哪道门敢以“朝天”命名,唯有重庆敢。重庆人命大福大,门朝天开,朝自己的心窝子开,朝自己艰难的命运与不屈的人生开,那无形的大门便成了天下最厉害的一张嘴,最滔滔不绝的语言——代言重庆,时时刻刻。朝天门 何智亚摄下浩原来的风貌张川耀 四〇后下浩 新闻工作者 作家

拥有独特地理环境、悠久文化传承的下浩,经过“湖广填四川”大迁徙、清末民初开埠热和抗日战争举国内迁三次千载难逢的发展大机遇,一次次造就了下浩的兴旺繁荣,留下了许许多多令人眷恋的文化遗存。

可惜,解放后的下浩,在反封建破迷信和经济建设发展中,这些文化遗存及名胜古迹,乃至历史街区两度遭到重大毁灭性重挫。所以说世间任何事物都脱离不了两重性,社会革旧鼎新与前进发展确实是好事,这是不可逆转的大趋势,但往往也不可避免地吞噬抹杀着曾经的文明。

我是在重庆南岸下浩葡萄院街里孵出的一只小鸟,承下浩这方水土滋养,羽翼丰满后飞向广阔无垠的世界,历经风雨磨砺,努力奋斗搏击。无论何时何地、身居何处,我都忘不了自己的根,总是隔三岔五飞回养育我的原乡,时刻关注着它的兴衰变化。

弹指一挥间,昔日在河沟边、小巷子、古寺里淘气乱窜的幼稚崽儿不觉已入耄耋,往事如烟,旧情难忘。回望下浩儿时风貌

下浩始称“龙门浩”。《说文解字》和《康熙字典》中说“浩”者从水、势大,“浩梁”乃分水之巨石也,向外系水流主径,向内是泊船良港。下浩得名于在长江主流水径上,横卧着两条巨大的龙形礁石,龙口相向处有船舶进出不足十丈的天然豁口,古人敬为“龙门”。

每逢月圆,月影入水、波光粼粼,子夜月华当空,巧居龙口,恰如二龙戏珠,始称“龙门皓月”,历代文人墨客赞颂“龙门皓月”的诗词歌赋不胜枚举,故此名扬。

在“以水为路”的岁月,龙门浩日趋兴旺发达,迅速向周边扩展,为准确和有别后继者,于是把新兴崛起的上浩称为上龙门浩(简称上浩)或上新街、下新街,一个“新”字就把历史渊源厘清了。而原来的老“龙门浩”,则改称下龙门浩(简称下浩)。

下浩濒临长江,紧靠浩梁码头,被多幢使领馆、洋行环绕,这里的建筑中外合璧、南北兼容、东西混搭,曾被称为万国建筑博览园。500多米长的正街,商铺、作坊一家紧挨一家。觉林寺、米市街、周家湾、枣子湾、彭家湾、望耳楼、董家桥、葡萄院、茶亭街等小街深巷,像蜘蛛网般因形就势,蜿蜒向四面八方辐射展开。青石板铺成的小街,连接着一座又一座的深宅大院,蛰伏着隐姓埋名、避祸躲难的富商巨贾、官绅豪客、文化名人。

毎当非动力大小船只惊心动魄从湍急的长江主流拐进浩梁,其危险令人生畏胆战,然而船工们高超的驾驭技术让人佩服感叹。船进浩梁,货物卸载,乘客登岸,“龙门皓月”便尽收眼底,数十条水上人家的棚棚船鳞次栉比一线排开。

从热闹非凡的水码头起坡,踏上石梯登上门朝街,从熊习基家棺材铺上行,过永兴洋行、董家桥,进入下浩正街,一条宽阔的青石板大道穿衢而过。经茶亭街、莲花山、聚源桥、一碗水、清水溪、张家坡,到汪山(黄山),这是自清初开始湖广填四川后,联湖广、下川东“行脚起旱”的“茶马古道”。龙门下浩葡萄院 戴前锋摄周家湾民居 戴前锋摄龙门下浩米市 戴前锋摄

山顶高大、林木掩映深处,有蒋介石官邸,张治中、何应钦、孔二小姐和美囯总统特使马歇尔旧居。相邻有始建于唐的“凃山古刹”;还有隋末唐初佛寺,明万历年间改为道观的“老君洞”;清末重庆知县、著名书画家陈竹波书写并镌刻的20米×21米楷书“塗山”二字,站在渝中区便能清晰目睹这沉雄磅礴、气吞霄汉的摩崖石刻。

莫小觑下浩,其文化积淀、地理优势,当年绝不输于沙坪坝磁器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在汉唐两宋,纯朴勤劳的原住民便在此开山凿地、建房成街、聚贾成市。

修建海弹公路时,从彭家湾、葡萄院、茶亭街、报恩塔这不到300米地段上挖掘出的汉唐古墓葬就有十余座,出土汉砖、五铢开元铜钱、青铜剑和陶罐碎片,均为我亲眼所见,我对古钱币收藏的兴趣,便是儿时从稀泥中抠出的几枚古铜钱开始的。

宋元至明清下浩水陆码头已经逐渐形成,从浩梁边起坡上行,那坡陡直坚硬的青石梯坎,被骡马与人力脚下踩出的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凹凼凼,没有上百年功夫,怕是不行,由此折射出当时之兴盛。尤其是“湖广填四川”大迁徙、清末民初开埠热,特别是抗战重庆成为战时首都,举国内迁。

下浩风光宜人、古迹遍布,便捷的交通、依山傍水的位置、成熟的集镇,吸引天南地北人大批涌入。他们带来了资金技术、经营理念,商行、餐饮、物流、各业作坊、房地产如雨后春笋,街上天天赶场,日日是市,操各地口音者摩肩接蹱,从而使下浩繁荣兴盛达到顶点。

那么,我儿时的下浩到底又是怎么样的呢?

经搜肠剐肚梳理,我把下浩解放初期概况尽可能记忆复原:在进入下浩正街的茶亭街口有轿子(滑竿)、彭家湾口有驮马(马帮)、在浩梁与门朝街之间有搬运站三大力行。茶亭街口有余善禄家“瑞丰”宅院、陈家铁匠炉、甘张两家裁缝,下几步梯坎是杨家糕饼店,斜对门专卖冰粉凉榚各类小吃、紧挨着的便是彭家茶馆兼说评书,再下几步梯坎进入下浩正街。街口是曾家碾米行,对面段家专制蚊烟,旁边有卖香蜡纸烛的摊摊,过了桥有家小邮电所,过桥右拐进去二十来步是恶臭半条街的公厕,邮电所正对面是粮店、副食杂品店,邮电所隔壁是百货商店。

百货商店右侧是建于咸丰年间数丈高的“贞洁孝悌”大石牌坊,牌坊下宽阔的三岔路口是下浩三教九流聚集地:这里有天天坐在牌坊下晒太阳捉虱子的叫花子,吹号卖福儿糕、转糖官刀、打弹子、套圈圈、看手上小电影、卖凉粉凉面夹肉锅盔、卖炒米糖开水、油茶豆鱼、汤圆醪糟鸡蛋的商贩,也有摆连环画摊、代写书信诉状的夫子,看手相抽彩头测八字的算命先生,专治跌打损伤疑难杂症的游医,还有耍猴戏、武功卖艺、压人人宝、推十点半、打梭等圈子的谋生人。石牌坊左下是打“玩意”、川剧清唱的茶馆,右下是有百十座位的川剧剧场,顺里走是觉林寺街,两边深宅大院不少,川东军区卫校(后来的漂鬃厂)也在此,这条街以从事猪鬃行业的人为多,还有戴着老花镜衔着长烟杆,端坐上八位课徒的私塾先生。

再往里走便是人们心仪的“觉林晓钟”所在地——觉林寺了。据考,康熙初年觉林寺香火很盛,云游挂单僧人不少,却疏淡功课,为治懒和尚,于是住持决定每天拂晓,卯时鸣钟,所有在寺知客、居士、僧众必须早起诵经习武。这悠扬宏阔之声可涵盖整个下浩,时间一久,人们便习惯闻钟而起,学生早课,各业人等始忙生计,故此“觉林晓钟”既成一景又是催人奋进的天籁梵音,此规一直沿袭200余年。

走进觉林寺山门,高大威猛、怒目圆睁的哼哈二将各站一边;向前数步,左右各有三尊石仲翁;再向前走过“长生桥”,桥下是信众居士放生鱼鳖的荷花池。三进大殿分别供奉着释迦牟尼、观世音、弥勒、药王等佛。往后穿过苇塘柳径,是依山傍水、林木繁茂,善男信女放生雀鸟、拋舍五谷的“雀林”,再往后走便是松柏翠竹环绕的九层高的“报恩塔”了。

返回来,我们再说大石牌坊,它正对面是一溜供销社门面,供销社隔壁是裁缝铺和布匹庄,靠左是胡飞宇龙门相馆,相馆对面是茶庄、胡正荣茶馆兼竹琴说书场、鞋帽店、剃头室。相馆左侧是罗家纸钱铺,紧挨着文家白糕店,每年文家包粽子、打糍粑阵仗大得很,段姓花生大王,除炒卖各种花生,还做做饼干、蛋黄元等,他把烤炉架在街上,两家对着干,看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压断街,文家扯坨糍粑请客,花生大王马上抓一把蛋黄元请尝。

夹在花生大王、文家白糕店中间的是老字号王记抄手、牛肉面;刘记“冒耳头”羊肉笼笼、豆花饭,正对面则是一排四五家风格各异、错位经营的饭菜馆、冷酒馆。每到晚上,年轻漂亮、身材高挑、穿着时尚的舒中淑,点着亮油壶的卤味烧腊摊,铁定摆出来。

花生大王旁边有个通董家桥的水巷子,水巷子口是文具店,旁边是义勇消防队存放压水机和各种灭火工具的地方,隔壁是大饼烧饼店,正对面专做蒸菜外卖,隔壁是“蒋庆余”三开门有坐堂医生的大药房,紧挨药店便是我父亲1951年租蒋朝清家房子开的餐馆,斜对面是一姓聂的下江人开的照相馆。

我家餐馆正对一坡石梯坎,坎下左边卖无烟煤、焦炭、杠炭,右边卖五金日杂、农具、铁锅,走二三十步过桥就是中兴洋行。我家餐馆靠右上十几步梯坎就是川祖庙,平行二十来步下一坡大石梯坎就是米市街、周家湾、南岸针织厂。

1957年海(棠溪)弹(子石)公路通车后,下浩水陆码头功能逐步被取代,街市日渐冷落萧条;许多的历史“痕迹”也被岁月的“浪潮”荡涤无存,如川祖庙、觉林寺、亚细亚洋行、中央印书馆、天星桥、三百梯、莲花巨石和葡萄院街等。

从黄荆庙流经觉林寺、下浩正街与从莲花山流经茶亭街、葡萄院的两条溪水在董家桥交汇,于永兴洋行前十丈高悬崖飞泻入门朝街下深潭而注入长江,整个下浩有一半房子是跨溪或傍溪而建。我老家葡萄院那极具湘西特色的四合院,就是架修在从莲花山流下来的溪流之上,溪水从我家房底穿过,只要不下雷阵雨,从屋后储水凼挑回的水可煮饭洗衣和直接饮用,水质清澈甘甜。

说句实话,现在的下浩与我儿时的下浩相去甚远,让人心里很不爽的是两条溪流被大块水泥预制板盖得严丝合缝,再也见不到浣女洗衣、河中游鱼、顽童戏水、垂柳倒影,听不见潺潺溪流、雨后涛声了……畔溪闻道、逐云追月、濒水而居已成历史。

尽管如此,这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除了阵阵心痛遗憾,丝毫不减我的眷念情怀。下浩正街与董家桥丁字路口 何智亚摄杨家坪的变迁徐登权 七〇后巴南区东温泉 企业家

二十载岁月无痕,青春相伴九龙!

最近办事,经过杨家坪步行街,一条轻轨高架蜿蜒穿街而过,仿似一条巨龙。杨家坪环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西城天街霓虹闪烁、人声鼎沸,万象中心现代时尚、高耸而立。不禁感慨时光变迁、白驹过隙。

大概在20年前,正是自己创业初期,来到九龙坡,就爱上了这里。长着两条大辫子的电车摇曳行驶,满大街的建设摩托飞驰而过,因为旁边就是建设摩托厂所在地。还记得每当建设厂上下班的时候,厂里广播站都会用大喇叭播放音乐,环绕在整个杨家坪上空,经久不息。那时候的杨家坪,建筑多是红砖青瓦的筒子楼,围绕在现在看来堪称袖珍的杨家坪转盘。到了90年代中后期,筒子楼就开始逐步拆迁,一座座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1999年,我的公司搬到世纪公寓,对面就是杨家坪转盘广场,也是市民娱乐休闲的目的地。当时杨家坪转盘里面有个雕塑,人们都叫“月亮女神”,也算是当时区里的标志性建筑。那时候满大街的红色奥拓出租车,成为一道别致的城市风景。

BB机经过几年的发展,这时候达到顶峰,走在路上,随时都可能听到别人腰间发出“嘀嘀”响声;九九商场是全区的购物中心和时尚地标,青年男女都以在那里买到称心如意的衣服而感到骄傲;棒棒是当时的城市街道之间运输主力,大量的乡下青年到城里谋生,都以棒棒为职业,也成为当时人们日常的一种生活方式。

后来公司搬到建设广场,楼上做办公室,地下车库当库房,要说那时候大家的工作劲头真是足。公司上下,不分部门、不分岗位、不分级别,产品打包都是全员上阵,有时候一忙就是一个通宵,等下班的时候发现外面天空已经慢慢开始亮起来了。

再后来,公司在位于劳动村的巴渝大厦一直办公到2014年底,见证了九龙坡核心区域的变迁和发展。

大概在2005年,全区开启加速发展模式,杨家坪转盘被拆除,标志性的“月亮女神”雕塑也就此成为历史。杨家坪步行街破土动工,逐渐发展成为全重庆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之一。重庆市最早的轻轨二号线也在杨家坪设立站点,到了今天,全市的轨道交通四通八达,仿佛一张大网,极大地方便了市民的出行。

转眼之间20年过去了,九龙坡区发生了巨变。

2016年,五洲世纪集团总部再次结缘九龙坡区龙江路。20年的缘分和情怀,鬼使神差地使集团总部回到了它的发源地。20年一轮回,20年弹指一挥间。五洲世纪将植根于九龙坡区,与之共努力、同奋进,在九龙之滨,共建文化之城。窍角沱的过去谢儒仪 四〇后重庆朝天门沙井湾2号 退休企业干部

窍角沱水码头上面是绵延的三四里长的绝壁石崖,高有三四十米。石崖之上有不规则的缓平山脊,开埠的先人们在坚硬的山脊上开路、建街、建市。从河边上码头有一百零八步阶梯,爬完一百零八步梯后,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眼前是一段缓平山地,六条道路突兀横陈眼前。左边是窍角沱河街,河街枕江,二十多间吊脚楼木板房依就着弯曲的山崖。房间内开窗可望大江,一揽好风景,把溉澜溪山上的宝塔框入窗户,很耐看,很难忘。房门前摆有煤炉子,煤炉前有二米来宽的石板路,石板路边是裕华纱厂依山势用联二石垒砌而成且高有六米的堡坎,堡坎上还有三米高的青砖围墙。这条河街就在联二石堡坎和吊脚楼之间如蛇一样蜿蜒着穿过缆车道,一直往东,直到庆新村,再往东还可到大佛寺。

赶场天,大佛寺方向的农民也会穿过这条街道到窍角沱街市赶集,把自己种的各种蔬菜、鸡鸭鹅拿到街市出卖。沿着那堵堡坎围墙,有一条三四米宽的石子马路直通裕华纱厂大门。在这条坡道与街市间建有十几间二层楼的房屋,其依地势不同,逐渐升高到裕华纱厂大门前的空旷货栈平坝。这排房屋形成街市的左侧门面,依次有居委会、日杂品店、中药房、肉铺、酱油铺、面馆、饭店、邮局、治安亭等铺面。街市中间是一条有七八米宽的石板路,它长有三十多米,然后经三十来梯石阶,与裕华纱厂货栈空地相接。

石板路右侧依次是裕华新村公房,其依山崖地势蜿蜒向西修建,一条二米多宽的巷道两面都建有整齐、相同式样的平房,平房一边枕江,一边与后面的永平巷路石壁相临。两排平房共有五十多套,在永平巷21号前,还建有五米宽的十六梯石阶步道,方便裕华新村住户从此通行。站在十六梯处,可直望长江,且在此处有一块三十多平方米的空地,空地前有一排石栏横在豁口,以保行人安全。

豁口右边种有一棵大梧桐树,树冠如大伞,给这块空地带来阴凉。这块空地给新村居民带来不少方便,凭栏观江,喝茶休闲,下棋打牌,推杯换盏,吹笛放歌,修房跳绳,看书读报,简直是舒适休闲的平民乐土。

在裕华新村口有一自来水供应站,凭水票接水,大桶二分钱一担,小桶一分钱一担。附近三条街的人都到此挑水,以供生活之需。

自来水站旁有一小面摊,摊主是哑巴,凭手势与人交流,但小面的味道很好,十来样调料好香,红红的辣油,绿绿的菜叶,如瓦块似的面条,一碗一碗的很诱人,八分钱一碗,又香又实惠,食客很多,纱厂的青年女工,摆摊贩物的小贩,匆匆忙忙的行人都要来此,他一天摆二趟,除下大雨外,每天出摊,诚实经营,收入可观。

过小面摊就是永平巷。巷口有两米宽。巷口有六户人家对门而居。永平巷共住有二十二户人家,巷内零星栽有槐树、桑树、梧桐。槐花开时,满巷清香,常引动新村居民开启后门,仰首观赏在二米多高的山崖上盛开的槐花。

过永平巷就是一家大茶馆,有四个铺面大。窍角沱人多在此喝茶休闲,打牌娱乐。三分钱一碗茉莉花茶,一茶可饮一天且还可占一个茶位,有的茶客早上一碗茶,泡到晚上还在喝,上午打麻将,下午玩川牌,老板也不干涉,随君自便。有的人自己带个茶杯来,交一分钱买开水,也可在此玩一天,老板全不计较,所以该处最是热闹。

茶馆旁就是上坡的三十梯,三十梯上完就是和平街。街口靠茶馆方有两个铺位,一个卖水果,一个卖日杂,这个日杂店的蚊香质量上乘,驱蚊功效极强,销路特好,有时竞供不应求。另一面有个小茶馆,因是露天,贩夫走卒愿在此消渴,接着是糖果副食品店、银行储蓄所、理发店、裁缝铺、小百货商店。

整个窍角沱街市商铺众多,且品种齐全,经贸活动频繁,每到赶场天人头攒动,讨价还价,叫卖高声,热闹得很。七八米宽的石板路是集市中心,两旁摆满箩筐背篼,鸡鸭鱼肉,蔬菜瓜果,黄鳝鱼鳅,鸡蛋鸭蛋……一片繁荣。每逢裕华纱厂发工资时,邮局、银行前都是纺织工人排队寄钱存款。小百货商店里生意好得很,商品常卖断货,特别是一种泡泡纱面料,特受纺织女工喜欢,一到休息日,满街都是泡泡纱美女,会让你目不暇接。暮色临近,小饭馆里生意才叫好,猜拳划拳,吼声震天;窍弹大马路旁的火锅店里人才多哟,九宫格的老火锅里热气腾腾,香气满街,食客们个个脸红颈胀,花五角钱就可吃个痛快。

夜晚九点钟后,窍角沱渐渐平静,人们开始休息了。没有收音机,没有电视机,茶房酒肆的喧哗也渐渐小了;昏暗路灯下的窍角沱宁静下来,只有长江的波涛不知疲倦地唱着,伴着窍角沱人慢慢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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