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庄的64个人(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27 14:22:24

点击下载

作者:潦寒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一个村庄的64个人

一个村庄的64个人试读:

自序:好小说是人性的一面镜子

一 乾

活着

歧视

正能量

普通人

事不成

民间智慧

恶人,恶人

二 坤

瓦解

爷们

开荤腥

家教

打抱不平

“逼良为娼”

上面来了两个记者

三 艮

弑母

致命

拼死

口造业

饶舌

无赖

压床

盖棺定论

四 离

大师

刁民

老百姓

凌迟

多活二十年

生如鸿毛,死如泰山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五 兑

疯子

尊严

掌权

冲突

大义灭亲

秋后算账

偷鸡蚀把米

枪口朝外

非物质文化遗产

六 震

风口

烧高香

大人物

高人

上访,上访

是官刁死民

为人民服务

当家做主

七 坎

信主

学佛

平信徒

奇人屁三

张半仙

神秘的祭祀

八 巽

文化人

死磕

脸面

妥协

羞辱

马失前蹄

狗日的事实

自序:好小说是人性的一面镜子

我们村子后有一条漯河至上蔡的公路,简称“漯上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漯上路上跑的车辆不多。每逢秋收,农民将地里打下来的玉米摊在公路上晒,占一半道,另一半走车。

漯上路是双车道,市级公路。小汽车走起来绰绰有余,大卡车会经常因躲行人、双车交会等轧着农民晒的玉米。开始,有的人觉得路本来是走车的,不好意思地将玉米往里拢一拢,给车让道。然而,有的人觉得大卡车轧自己的玉米了,讨人嫌,就将抓钩、铁锹,甚至是铁耙子放在玉米边上警示司机,别轧着玉米了。那时,司机正是“吃香”的职业,大卡车拉的多是煤、水泥、钢材等。大卡车司机虽然很辛苦,但挣钱容易,出手也阔绰,甚至有些公路出现了专门为司机提供色情服务的路边饭店。“十个司机九个坏,一个不坏是‘柴坏’(方言:残废)”俗语的流行,让很多人打起司机的主意。

漯上路晒玉米的农民怎么打司机的主意呢?“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们村的狗剩故意将木制的农具放在公路晒的玉米上,大卡车高,木制的铣与玉米的颜色又很相近,司机很不在意地就蹭着玉米边开过去了。“站住!”前面专门有人等着呢。有人拎着铁铣往路中间一站,司机走不了。司机下车,狗剩拿着被轧坏的农具过来和司机讨说法。这种事遇到一起是意外事件,二起是偶然事件,三起五起后司机就知道是讹诈了。那时候人们没有手机,也没有110。司机们被几个人围住后根本就说不清楚。“好汉不吃眼前亏。”司机们明白这个道理,掏钱走人,算是“花钱消灾”!

虽然年纪小,第一次我也围观,看到司机一脸的愤懑还觉得不可思议,轧坏赔偿,天经地义。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狗剩的木铣能天天被大卡车轧坏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咦!狗剩这个苞谷(玉米)季节被轧坏十几把木铣,挣了几百块!”议论中有讽刺的、羡慕的、嘲笑的,甚至是不屑的。但,这并不妨碍“爷们间的情感”。大卡车上有时司机不是一个人,两三个人下来和狗剩理论时,附近晒玉米的人就立即站出来给狗剩帮腔——不论是非,只讲立场。

语言落后于行为。没有“碰瓷”这个词时,这种行为已经屡见不鲜了,更重要的是,我在书本上学的“纯朴、正直、勤劳、善良”的农民,在现实生活中却是另一个样子,尤其是明明知道狗剩的“表演”滑稽可笑得不值一驳时,帮腔的人不是义正词严地指出来,而是文过饰非地强词夺理,甚至还能表现出来受到极大委屈的义愤填膺……

现实中充满各式各样的谎言,用什么样的形式将深埋在谎言中的“真实”剥离出来,与现实保持一种文明的距离,从而使自己以超然独立的角度来观察生活,甚至是洞察现实呢?无论是“想当一个好人,结果成了帮凶”以《我们》为题,用诗的形式高度概括,还是以“文学就是回忆,而未来只有在回忆中才能变得更加清晰”真实记录的《故乡在纸上》一书的一版再版,都无法呈现出和我朝夕相处许多年“憨厚、善良与纯朴”的乡亲们复杂、自私、虚伪、猥琐,甚至是荒诞乖张的一面。“小说是有关人性最透彻深刻的思想,对于人性各形最精妙的描写,最生动丰富的机智幽默,通过最恰当的语言向世人传达。”读到简.奥斯汀的这句话,我豁然开朗:二百多年前,英国的小说家简.奥斯汀就能通过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以独幕剧的方式写出令世人瞩目的《傲慢与偏见》。而我面对的是生我养我的家乡,无数的非常了解的父老乡亲与形形色色的说不透讲不清的现实,以及真实生活中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呈现出来的问题!倘若我把现实中的真实事件当作创作的素材,又不影响他们的生活,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小说以故事的方式表达。这样,既能让我笔下的人物的真实而不为人知的一面现身,又不会伤害到我与家乡的那份感情。

如果我们把生活视为不完美的,小说的价值不仅限于对这种不完美的生活中的男男女女的审视,喜怒哀乐的描述,还有对思想传统的洞察,伦理观念的反思,乃至对人性的剖析与群体思维的解构。如同本书中的64个人:有我认识的人,有我了解的人。有听来的故事,有眼见的故事;有几个人的故事捏在一起的,有一个人的经历以不同的侧面打磨成几个故事的。

说到底:故事仅是小说的外衣,精神的真实呈现才是小说的灵魂。一 乾傲

付子不服人,是有道理的。

二十年前,我们村在孝武营上过高中的二十余人中,付子的成绩最好。第一年没有考上,转到县城高中复习一年,考上大专应该是瓢盖的。这个节骨眼上爹死了,付子没到县城复习,熬到秋天当兵去了。二十年前,农村的孩子就两个出路,考学或当兵。付子高中毕业去当兵,很多人以为付子当不了军官,士官也稳当。不负众望的付子千里挑一又成为特种兵。那四年的魔鬼训练,付子能飞针穿玻璃、徒手上房……特种兵转业回来,各地的公安局都喜欢要。倒霉的是付子那个连,枪丢了。部队丢枪找不回来,是政治事件,全连复员回家。

很多人说,付子从部队回来后,不会笑了。说实在的,我上小学每天从他家门口走,真还没有见他笑过。付子不仅不笑,见人就躲,实在躲不过去了,要么是仰着头,要么扭过脸,碰着了就是不说话。“这球货当兵当傻了,见人连个话都不会说了。”“你要是有他的本事,别说见老百姓不说话,见乡长也不会理球哩!”人们私下里的议论,并没有对付子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但是,乡村有乡村的办法。付子部队转业就二十二三了,村里没有一个人给他提亲说媒,急得付子娘见人都说:“这孩子心里憋闷哪!”“大家心里也都憋着呢!”乡亲们看不惯什么了,力量大着呢!正当付子娘快要愁死的时候,邻村朱校长的女儿翠儿主动让人上门提亲,付子的头继续昂着。

有时候,人们吵架是没有原因的,何况是整天憋一肚子不服的付子!翠儿忍一天二天可以,一个月,二个月就难了。更何况一年,二年。儿子刚会学走路时,摔了一跤,翠儿上去扶,付子拦住不让,说让儿子自己爬起来。翠儿非要扶,付子一个甩手把翠儿撂好远。翠儿一跺脚,回娘家了……一走一个星期。付子娘让付子去岳父家,把翠儿叫回来,付子不去。一个月过去了。付子娘骂儿子,是不是想让好好的一个家散了,她捏着绳子要上吊。付子脖子一梗,一头将院墙撞了一个大窟窿,血顺着额头淌了下来。付子娘绳子一丢,再也没唠叨半句……

我去孝武营上高中前,就理解付子的傲了。那时别说高中,上大学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有几个?然而,我上初中时就把自己的文章变成铅字了。二十世纪末,王朔正火得一塌糊涂。“一不小心,写出一部《红楼梦》。”这句话,遭得全民讥骂,其实,这句狂话我也说过,只是大家没有把我当回事而已。后来考上大学,分数勉强被阴差阳错地调剂成物理学,仍觉得自己能成为第二个伽利略。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我看着别人不顺眼。其实,别人看着我也不顺眼。文笔好,又学的是天体物理学,毕业后省城却没有我的立锥之地。不想求人,赋闲了半年多,老师实在看不下去,把我推荐到贵州边城的天文观测站。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上十年后,我突然觉得生命之虚无,尤其是晚上借着天文望远镜看着深邃的夜空,相对于那繁星万千,地球可以忽略不计。而人相对于地球,也可以忽略不计!

父亲病重,让我回去,刚进村口,就碰见付子了。十年前,如果他不主动给我说话,我会视而不见。可现在不一样了,“付子哥,在这儿闲着呢!”我心里想,大不了他鼻子哼一声,我能接受。“兄弟回来了!”付子满脸堆笑,上前要帮我拎东西。“呀!”我错愕不已。“兄弟!大老远回来了,我帮你,我帮你!”付子不愧是特种兵出身,拎着我的大包像拎一包糠一样,帮我送到家。

我能理解付子的傲,也明白自己如何转变过来的,但是不理解付子是怎么转变过来的。有了这个疑问,自然就有了多接触的想法。恰好父亲的病情有所缓解,付子为我父亲的病忙前忙后的。过意不去,我特意给他弄了一瓶五粮液。“岁月磨人,当年傲视苍生的付子哥,现在也变成绕指柔了。”不管恰当不恰当,我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先说出来了。“不是岁月磨人,而是事磨人!”付子抿一口酒,微笑着说。“还有啥事让能飞针穿玻璃、徒手上房的特种兵了?”我故意装作轻松地开玩笑。“什么事?”付子苦笑了一下。“听咱婶说,你这些年的变化也挺大的。”见我没有再问,付子反问一句。“我是读书多了,想开了。你的变化……”我们农村有一句,三岁看老。一个人想改变自己的性格,实际上是很难的。“前几年,我为了活出个人样来,去山西煤矿挖了几年煤。”“挖煤?”我没有下过煤井,却读过煤矿作家叫刘庆邦的小说,觉得不至于对人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况且挖煤这个职业从宋朝就有了。“挖煤第三年,我正想凑个整数干点其他事时,最后一次下井,塌方了。”付子说着,猛倒一口酒,然后又平静地斟上了一杯。“塌方?”我听过煤井塌方的事,从来没有见过经历煤井塌方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塌方有多可怕?”我好奇地追问了一句。“比死都可怕!”“比死都可怕?”看着付子脸上的肉微微地抽动,我想象不出来。“一下子被砸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几十个人一下子闷在暗无天日的下面了,那种感觉……”“那种感觉,想起来就胸闷!”随着语境的进入,我一点点地感觉到胸闷。“不是胸闷,而是无助,比恐惧还要可怕的无助。”“有多无助?”“有多无助?几十个人一下子被闷到二百多米暗无天日的井下去,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第一,你不能先死,因为死后,你可能是别人的猎物。第二,死后你可能什么也没有,体恤钱也被别人冒领了。第三,你根本没有一点办法不让自己死。既无希望,又不甘心。”“噢!”我突然想到病重父亲的神情,一点点地感觉到身上发冷。“在那个极端环境下,那种感受无法形容!”“是呀!”我被镇住了,也喝了一大口酒!“多年后,我才能形容出那种感受,像有一万只蚂蚁噬心!”付子说着仰脖将酒喝下后,将手伸进脖子里拉出一个十字架,轻放在嘴上吻了一下。活着“锤子去沧州了,揣着斧子去的。”小庙台的三旺眉飞色舞地说。“揣个斧子?拿个枪,他也是软蛋。”富绅闭着眼,慢条斯理地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哩!”三旺说话扯嗓子,脖子上的筋不由自主地又跳了起来。“兔子可是红眼,也有性子。”富绅说完,揣了揣手,不再吭声了。三旺想再接着往下说,见一群人不吭声,自己一时也没词了。

这次,锤子是真红眼了。

九德媳妇茹荷花到街上磨面粉,碰见锤子。“他婶子,你也磨面呀!”锤子给茹荷花打招呼。“磨面!”茹荷花接腔时,表情很不自然。“哟嗬!你俩搭上桥了!”磨面的张国增开玩笑说。“扯哩!”锤子尴尬地呵呵二下。“你别说,一会儿让锤子给你送回去!”一旁的青枣又给茹荷花来了一句。“鳖样!让他给我送回去,除非天下的男人死完了。”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茹荷花被青枣这么一将,装作不屑地说。“嘿嘿!”锤子仍没有说什么。“听人说,九德和三妞在沧州生意红火得很。”青枣也不看人的脸色,又接一句。“红火,有一天非死在外面不行。”荷花开始上脸了。“球!别说那些没有用的了。干脆,你和锤子也合伙算了。他们两个在外面,你们在家里。”国增说着,手里的活没停。“呸!”荷花虽然这次没有说话,但让锤子有些受不了了,脸由红变黑,由黑又变白。

国增正感觉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过火时,锤子憋出来一句:“他俩在外面合伙做生意呢!”哄一下子,国增与青枣忍不住笑出来了。“没见过你这么死鳖的男人,媳妇给别人跑了,你还装得……”荷花被国增与青枣的笑声激垮了,压抑几年的愤怒找着锤子使出来了。“你!”因为这个事,锤子虽然被人涮过很多次,但没有如此当面羞辱的。“你啥你!你媳妇给别的男人跑了,你还装聋作哑,你是个男人不?”水冲开闸后,关都关不住。这时,荷花怒目圆睁,把一肚子委屈朝锤子倒来。“你不也没有管住!”锤子想说九德哩,有些不好意思提。“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我要是男人,早就把他俩给收拾了。”荷花心里真有恨。“哪,哪,哪!”锤子有些结巴了。“哪啥哪!哪有男人指着自己女人的屁股挣钱的。”荷花的压抑爆发出来惊人,话像掷砖头一样,扔了出来。“你!”锤子像被雷击了一样,颤了一下。“你啥你,是男人,就把他俩弄回来。别丢人现眼。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荷花流泪的眼充满了愤恨。“你,你,你等着。他们不回来,我把他们的头拎回来。”锤子忍无可忍的火蹿了上来,把架子车往地上一甩,车上的小麦袋滚了下来。锤子看也没有看一眼,甩手走了,弄得国增与青枣一脸尴尬。

锤子真的揣个斧子去沧州了,到汽车站被工作人员没收之后,就不想去了,怕村里人笑话,硬着头皮去了。离沧州还有一百多里,锤子的气已经全消了。最初,九德和媳妇三妞一起去沧州开饭馆时,锤子真接受不了——自己的媳妇和别的男人一起走了,面子没有地方搁。锤子去沧州找三妞时,九德正在租的店里忙活呢!“我可以回去!你爹的病还看不?女儿还上高中不?儿子还……”三妞很平静,很理性地说。“那你和九德!”锤子头皮发紧。“你也知道九德,在咱那儿是远近有名的厨子。他蒸的包子,那个香呀!在这儿一定好卖。”三妞确实和九德商量几次才出来的。“那荷花!”锤子想说荷花同意不?但说不出口。“就她那邋遢劲,别说卖包子,不要钱看有人吃不!”三妞这么一说,锤子不敢说什么了。锤子不但有疝气不能干重[1]体力活,也不太会算账。三妞给锤子生活十多年了,对锤子太了解了,平心静气地把锤子给打发回来了。

九德和三妞的生意做得很红火,两个人的账也分得很真。锤子就是靠三妞拿回来的钱把父亲伺候老了,把女儿送去上大学,儿子上高中了。这几年,茹荷花也去过沧州几趟,虽然有些风言风语,家里还是盖起了楼。

锤子觉得生活没有意思。有没有意思都得活。现在,锤子经常这样想,也这样安慰自己。锤子心里很清楚,九德和三妞这几年在外面,别人都认为他们是两口子,自己也早就习惯了这个事实。锤子赶到沧州时,天还没有黑。锤子不好意思大白天过去,一个人在沧州街上转,直到路灯亮了才进店。“锤子来了!”正在忙着和包子面的九德打招呼。“你来时,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三妞正在算账,看锤子有些落寞神情,责怪地说。“嘿,嘿。”锤子没有接话,憨笑了一下。“你等一会儿,我和好面,去买酒。”九德抡起胳膊,吧吧吧地甩面,那熟练的程度,像玩杂技一样,让锤子好生羡慕。

酒是河北的衡水老白干,菜是有名的叫花子鸡。三妞知道锤子好吃蒜薹炒肉丝,亲自做了两个菜。“外面不好混……”锤子喝得舌头发硬说。“男人,男人,生下来就是作难的。”九德说话时,也前言不搭后语了。“我喝得差不多了。”锤子好久没有喝这么多酒了。“我也不能喝了,明天还得做生意。”九德摇一摇头,睁一睁眼说。“睡觉,明天您还要做生意。”锤子喝了最后一杯,不让九德给他倒了。“好,睡觉。明天还得做生意。”九德也抿了一口,把酒瓶盖拧上了。“你给我拿个铺盖,我今晚看店。”锤子醉醺醺地说。“不,你好久不来,今晚我看店。”九德谦让地说。“日子还要和往常的日子一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锤子一句话说完,堆在那儿睡着了。

三妞看着锤子那喝得有些发呆的神情,高一声低一声像打雷一样的鼾声,叹了一口气。歧视

存根和铁蛋、苇子一起竞聘村委会的会计主任,在前二轮的群众推荐、公开演讲环节还是略占上风的,第三轮被正好驻乡调研的市长助理给否决了。那个恼火,存根扭着肥胖的身子钻进乡长的办公室,看见一头花白头发的市长助理正在双臂抱膝地锻炼呢!“市长助理,我的文凭、群众意见都遥遥领先,为什么被刷下来了。”存根不客气了……“既然是全面考核,就要考虑综合素质。”市长助理抬眼看了看存根,慢条斯理地说。“综合素质不就是受教育程度、人品、人缘吗?”存根理直气壮。“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条件,看是否适合这个岗位。”“我除了比他俩胖点,什么条件不比他们强?”存根知道自己胖,也直言不讳。“你知道就好。”市长助理淡然地说。“胖怎么了,又不是选美。”“有些岗位不适合太胖的人。”“你这是歧视!”存根一听就明白,确实是自己的胖影响了竞聘,但觉得有些荒唐。“你身高多少?”市长助理仍是慢条斯理。“一米六八。”“体重?”“二百二。”存根不好意思说是二百三十多,故意把身高增了十公分,体重减了十多斤。“按正常的体重应该是多少?”市长助理说着,拿纸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百四。”“一百四,你吃到二百二?”市长助理说着,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胖和当会计主任有什么关联!”存根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可笑。“会计主任天天和钱打交道,最需要什么?”市长助理仍是慢条斯理。“最需要精打细算。”

市长助理摇摇头。“分毫不差!”

市长助理又摇摇头。“你说?”存根有些不耐烦了。“最需要自律!”“自律和胖有什么关系?”觉得受到莫大的羞辱,存根有些怒不可遏。“胖说明意志薄弱,管不住自己的嘴。”市长助理讪讪一笑。“我的胖是遗传。”“遗传?”“是呀!我父亲就胖。”“你父亲胖,你爷爷胖不?”市长助理嫣然一笑说。“我爷爷那时缺吃少穿的,怎么会胖?”存根发现中了圈套,仍争辩。“这就对了。胖还是吃的多了,运动少了。”“现在生活好了,油水大了,人人都胖了。”“你胖得离谱。一个连自己的身体健康都不负责的人,能对群众负责吗?”“你……”存根被激怒了,却无从辩驳。“论吃,国家领导什么山珍海味的吃不到。你见哪个国家领导胖得像你?”见存根脸像紫茄子一样,市长助理给存根倒了一杯水,缓了缓口气说,“想一想,你对自己的胖也很不满意,但每次吃饭还是吃到撑得吃不下为止……”“不说了!”听到这话,存根羞愧地站起来,走了。正能量

闷子杀人了,连杀两人。这消息让村里人听得先是一乐,而后错愕不已!

闷子的儿子小健在城里打工时,在公交车上看见小偷正扒窃一个小姑娘的手机,上前按住了小偷的手。“你!”小偷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什么你?”小健激动地说。“我的手机。”这时,小姑娘发现手机丢了,在车厢里喊。“你的手机掉在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了。”小偷面不红心不跳。“瞎说,我看见他从你背兜里掏了!”小健争辩说。“我看见是你偷别人的手机,怎么说别人。”旁边一个穿耳孔的男人这么一说,周围的目光齐刷刷地瞅了过来。“胡说,我明明看见他偷手机了?”小健面红耳赤。“贼喊捉贼!”那人说。“你们是贼!”小健大声嚷了起来。“司机,停车。我们揪他到派出所去。”有人一喊,司机停车了。三四个人扭住小健下来了。车还没有走,车上的人看见他们扭打起来。“我让你多管闲事,我让你多管闲事。”穿耳孔的那个家伙用脚踹小健的腰。“明明是你们偷的,冤枉我。”小健那个憋屈像发了疯一样,在地上滚了几个身,顺势捡起一块砖朝小偷头上拍去,血当即流了一脸。“呵!弄不死你。”一个瘦子从身上拔出一把刀,扎在了小健的腰上。“哎!”小健捂住腰蹲下来,小偷们一哄而散。

有人先打110,而后打120。小健被送往医院后,立即进了急救室。110的警察查看了公交车上的录像,清楚地看到三个人是扒窃团伙,带着新闻记者赶到医院采访见义勇为的小健。“叔!我问一下,你是怎么教育出一个英雄儿子的?”闷子赶到医院时,小健被安排在重症监护室。记者采访不到小健,就问闷子。“没怎么教育!他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没有想到遇到这种事。”闷子一脸愁苦地说。“他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除了你对他的言传身教,母亲对他影响是什么?”记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继续发问。“吭,他母亲?在他不到两岁时就撇下他跟别人跑了。”小健的母亲在儿子两岁时,进城打工后再也没有回来。闷子又当爹又当娘地把儿子拉扯大。“他母亲为什么离开?”记者不解,一个英雄的母亲会是这样?“嫌我没有本事,过不下去了呗!”闷子闷声闷气地说。“在老太太倒了人们都不敢扶的当下,是什么精神让他面对三个歹徒临危不惧的呢?”《新快报》的记者宫志强想写一篇大文章,绕过小健母亲的话题不屈不挠地问。“二蛋呗!城里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那么多住高楼大厦的人,那么多警察保安不管。一个进城打工的屁孩子这么冲动。”闷子这时,仍气咻咻的。“叔,不是冲动,这是见义勇为。社会需要正能量。人人争当英雄,社会才充满正义。”宫志强引导闷子。“见义勇为?他躺下不管了,这么多医疗费谁出?别人家里都盖三层楼了,我们还是三间老房子。再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怎么找媳妇呢!”闷子的怨气不是空穴来风,小健是左肾被扎破,病情很复杂。“叔,你放心。这个社会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宫志强安慰过闷子后,连夜回去写稿子。先是当地电视台报道了这件事,之后是网站。“小健是在民风淳朴的农村长大的,从小喜欢读《三侠五义》《说岳全传》……正义感让小健面对歹徒临危不惧……”宫志强《让无爱英雄感受到社会大爱》的整版报道出来之后,立即受到了县领导的关注。领导代表当地政府捐钱治病。见义勇为基金会给小健送来了匾额,社会各界纷纷拿着钱到医院看望小健。

小健住院二十多天,虽然医院给小健减免了手术费,仍需要交纳三万多元的医药费。“怎么这么多假钱!”一大早到医院,收费处的人大声地叱问闷子。“假钱?这是县领导送给我们的钱!怎么是假的?”闷子听得后背冒冷汗!“你看一看,这是验钞机,一张都过不去。”收费员杏眼圆睁。“假的!”昨晚闷子在地摊上喝了一瓶二窝头,揣着钱街上闲逛。“按摩不?保你满意。”离医院有三四里路的风铃街是著名的红灯区,闷子不由自主地逛到那儿了。闷子记得老板娘还找给自己一张五十的。闷子在打工时听别人说过有人的钱被调包过,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急匆匆地跑到昨晚的那家按摩店。

店还没有开门,闷子咣咣地砸门。“怎么了?怎么了?”里面的人喊。“我的钱,我的钱!”闷子声嘶力竭地说。“谁见你的钱了?”里面出来一个光头男。“我那是救命的钱。”闷子冲进去后,从床上拉起来一个女的。“你干什么的?”那个男的上来推闷子。“我儿子救命的钱被你们调包了。”闷子愤怒地指着那个女的说。“谁见你的钱了,滚!”光头男发狠地说。“我们不认识你呀!”屋里的女人被吵醒了,围着闷子嗤嗤地笑。“那是我儿子救命的钱,今天不给我,我杀了你们。”闷子恼羞成怒。“杀了我?我整天还不知道想杀谁呢!”光头男这阵仗见多了,双手咯咯叭叭地压手指。“你们……”闷子急了,转脸看见有一个切西瓜的刀,拎起来砍了下去。“一个缺失母爱的家庭环境,一个人格不健全的父亲,我们的英雄躺在病床上欲哭无泪……”案情复杂清晰。为了警钟长鸣,宫志强熬了两个通宵写的报道《英雄儿子的无赖老子》。尽管总编看后忍不住就哭了,临上版时又把稿子撤了下来。“总编,儿子是儿子,老子是老子。我是为弘扬社会正能量,在尊重事实的情况下采用两分法写的稿子。”宫志强义愤填膺地说。“读者未必用二分法的思维看问题。我也是为了弘扬社会正能量,才决定撤的。”总编纠结地说。普通人

杰子觉得自己很普通,普通到很多人不在意他的存在。别人在意与否也就算了,关键是自己都无法在意。比如,一群人围在一起聊天,自己挤进了,人家没有反应。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想插一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是什么让自己活得没有存在感?”杰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钱!”“不是。自己没有多少钱,但也不穷!”“名!这个镇上的人都是平头老百姓。除了村长,人们为了眼前的利益见面打哈哈。村里的赤脚医生原来牛哄哄的,自从有了医保,大家也不太理乎他了。”“叱!都是平头老百姓,非要显示出谁高谁低呢?”杰子百思不得其解!这头睡睡,那头睡睡,想尿时,在床上磨蹭好一会儿,才到院子里尿一泡。提裤子回来,想起乡长来村子里时,大家的谄媚相。“因为都是平头老百姓,谁不服谁!非要比一个能耐大小。省长,市长,还用比吗?”杰子渐渐地捋出头绪了。“自己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没有存在感?”“因为自己普通。”“自己为什么普通呢?”“因为没有过人的本领。”“为什么没有过人的本领?”“因为自己辍学早。”杰子捋得越来越清晰了!“辍学早,不能怪我呀!上学时,考上大学的张建领没我学习好呢!上师范的张存根的女儿张小花还抄我的作业。”杰子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教地理课的老师傻和尚!一次,自己在课堂上正专心致志地看武侠小说,傻和尚突然从背后夺书,把自己吓得叫了出来,班上的学生哄堂大笑。一生气,辍学了。每每想到此,杰子心有余悸,肉蹦!“说啥,啥晚了。其实,这一代人能考上学的凤毛麟角,考不上学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存在感!”杰子不想想,但他知道自己根本绕不过去,自己没有娶到老婆。“我没有娶到老婆,咋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谁有我自在,可以不打工,也不为孩子老婆的事发愁。况且,没有啥人不生啥气!”开始,杰子这样安慰自己,想着想着泄气了。在农村,没娶上老婆的人不算大人。杰子想到此,突然有一种怨气。“娶不到老婆,全怪我吗?我追求过刘菊花!她家人不愿意算了,她也不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吧,还故意气人地嫁给了建强。建强算什么东西?一个头大脖子粗的厨师,小时候鼻涕两桶,看了让人恶心!”杰子想着想着,忽一下子坐了起来。“谁不想干一番事业,我也想过,一圈子人打击我。”杰子想到二十年前第一次村主任换届选举,自己刚说参选,在场的人一下子都笑了。为此,杰子写了好几页的发展大计交了上去……“你们根本就不给我机会,怎么让我发挥才能?”“我不行?不让我干怎么就知道我不行?”为这个事,杰子气得把小脚趾都砸烂了,一年多,三更半夜地在村子里转悠……“我官迷。你们才官迷。我只是想实现政治抱负。”“我疯了,你们才疯了呢!我要是疯了,乡长会来慰问我吗?”杰子想到这儿,突然想哭。“陆乡长是一个多好的人啊!那么大的领导来时,还给我拎苹果!乡长就是乡长,不像这一群鳖孙。我说选村主任,他们就问‘凭啥?’。陆乡长多有水平,说只要是年满十八岁,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利的人就可以当候选人。嫩!周瑜领兵时还没有我大呢!”杰子想着想着,想到陆乡长的话:“好好地干!干出一番事业后,我亲自提名你为候选人。”

遗憾的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不但没有干出一番事业,连老婆也没有娶上!“不行!得干一番事业,不能辜负陆乡长!”杰子想到这儿,激动得又在床上翻来滚去。“干什么呢?”虽然是夜里,杰子仍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自己上学时就爱看武侠小说,也喜欢写作文。写一本长篇小说,把村里这一帮子势利小人的丑恶嘴脸都活灵活现地刻画出来。杰子想着想着又坐了起来,刚有下床找笔纸的冲动,想到写举报信,一页纸上被人家圈出来的十几个错别字,又慢慢地蜷缩在床上了。“写小说,尤其是长篇小说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自己多年没有摸过书、拎过笔了。”杰子想到此,心又冷了。“得干一番事业,否则不是白活一辈子?白活的人多了,问题是……锤子家喝酒,我去他家了,人家就是不说坐下来喝一杯。想借一下二流家的摩托车,二流怎么说?他的摩托是进口的,摔坏了不好修。这不是明着不借嘛!”杰子想得心沉。“得干一番事业,让这些鳖孙看一看。现在的牛肉特别贵。为什么?机械化了,用牛的少了,养牛的也少了。办个养牛厂,专养牛肉。”杰子想着想着又兴奋起来:“发财了,我买辆汽车,喊二流到县城刘菊花家的饭店吃,让刘菊花倒酒。喝着她倒的酒,再骂他老公炒的菜难吃。说狠点,说炒的菜比屎都难吃……”

杰子海阔天空地想了一遍,听到鸡叫,打了一个冷战。这些事都想过一千遍了。“谁不愿干一番事业呢?干事业需要条件呀!”杰子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忽觉得嘴里发苦。“条件?”杰子从屋里想到院子里,从院子里又想到了镇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杰子想着想着,突然惊呆了:“祠堂的五马门楼。前一段时间省里来专家,电视台的记者报道说这座五马门楼有七八百年的历史,有很高的文物价值,古建筑价值。”“你们不是说我嘛!我干一件不的,让你们看看。”杰子想到这儿,残酷地笑了笑,“只要我将这座几百年的五马门楼砸了,一下子都出名了。那时,全村子里的人都得对我刮目相看了。”杰子想着想着,一阵阵抑制不住的兴奋。“干一件大事让他们瞧瞧,我不是吃素的。”杰子咬了咬嘴唇,提上鞋,拎着斧头出门了。

天,仍未亮!事不成“事不成”是大家给群才起的绰号,可不是瞎戴的。

东林、铁蛋和高中一伙子人去温州打工,群才也要去,东林不同意。“咋,大家都能去,我为啥就不能去。”“你不是情况特殊嘛!”“我哪儿特殊?比你们少胳膊缺腿!”群才有些愠怒。“你……”东林笑着看了看大伙。“新媳妇在家,你舍得?”铁蛋打圆场说。“啥新媳妇!结婚三四年了还新?”群才觉得东林看不起他。 “二三年就不新了?”高中接茬说。“论媳妇新,你刚结婚几个月。”群才质疑。“鞋厂做鞋底高温压膜,怕你受不了!”铁蛋爱和稀泥。“你们受得了,我也受得了。”群才瞪了一眼铁蛋。“这都不懂了,大家怕你不是长把子瓢。”东林娘出来揭老底说。群才脸一红。“这个你放心吧,能挣到钱还不把命拼上。”群才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向大家保证。“从小看大,三岁至老。”在鞋厂压膜成型车间三天的热度刚过,群才说自己肚子疼。大家信以为真,让群才歇了一天。又熬了一星期,群才又说肝疼。“撑不住了吧?”高中调侃群才。“真的肝疼,疼得晚上睡不着。”群才表情痛苦。“不到一个月,老板也不给钱呀!”东林一脸难色。“肝疼可不是小事。大家兑钱让群才看病。”铁蛋重义气。“在这儿看?太贵了吧!”高中诡秘地说。“怕是乙肝!估计得回老家!”群才说得气短。“噢!回家,回家。”东林一下子明白了。几个人把身上的钱凑一凑,给群才买了一张大巴票让他回来了。大巴车到县城是上午,群才磨蹭到下午四五点才坐上回家的班车。这时,村子里炊烟已起,天已擦黑。群才七拧八拐地从村后往家走时,正好碰上东林娘。“群才,咋回来了?”“噢!”群才一惊。“我想我娘了!”“呵!”东林娘干笑一声说。“真的,我想我娘,想得晚上睡不着,掉头发。”群才怕东林娘不相信,带着哭腔。“好好,想你娘了,赶紧回去看一看你那亲不溜溜的亲娘吧!”东林娘冷笑。“想老娘了,回家后躲在媳妇屋里二天,没有出来。”村子当笑话传了好些年,群才再也没有出门打过工。

这些年,农村人能在家里盖房子买家具,多靠的是进城在建筑工地上洒汗珠子。群才不出去打工,就在家想法子,先是种果树,后养猪,再后来养鸡子……折腾了好几年,把老娘都折腾死了也没挣到钱。“我兄弟的同学从国外弄回来的红薯种,说是能治血糖低,产量也高。”群才媳妇知道丈夫的癖处,出主意说。“那好呀!产量高就多种一些。”群才眼里泛光。“种红薯不比种庄稼。”群才媳妇担心。“咋,种几十年庄稼了,我连个红薯都不会种了。”群才有些不满意。“我怕你到时……”群才媳妇也有情绪。“怕我啥!我现在不也是过得好好的,有吃有穿的!”“有吃有穿,看人家住的啥房子,穿的啥衣服!”这几年,群才媳妇受够了。“住啥房子不也是放一张床!”群才见媳妇想发火,转而嬉皮笑脸起来。“买个猪娃没有毛,不嫌赖。一圈楼围着这三间老房子。在娘们场里,我就抬不起头。”群才媳妇越说越气。“咋,嫌我没本事了,跟有本事的过去!”群才知道媳妇抱怨起来没头,使出撒手锏。“哼!这次不好好弄,你等着!”群才媳妇甩出一句话,出门了。

你别说,国外的红薯种就是不一样,三亩地红薯一个个长得像小孩头一样,个大块多。群才媳妇望着这片红薯地,眼里充满了希望:“今明两年这样干下去,就能盖新房了。”“我看过一辆新摩托,才一万五!”群才割着红薯秧,展示自己的想法。“得了吧!”媳妇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催促着群才干活。

红薯秧晒干后能打食料。养猪场的人来看过,只是嫌群才要价高。“一把红薯秧,别那么贪心!”群才媳妇怕养猪场里的人不来了,担心说。“我们是外国红薯种,秧子营养价值也高。”刨了一天半红薯累得像孙子一样的群才,仍装着有底气地说。“好了吧!放在家里不值一分。”群才媳妇说完,要去养猪场再谈谈。“你去,我一个人咋干活!”群才干活盼人。“离开我,你不活了。”群才媳妇恼火说。“好好,你去吧!女人好说话。”群才也怕养猪场不要了,哄媳妇。“我去一下,谈好了就回来。你别偷懒,耍歪心眼呀!”群才媳妇不放心,走老远又折回来叮咛群才。

中午,看着干到不足五分之一的红薯地,群才急了,回去找高中,要用拖拉机犁。“犁,把红薯犁烂了咋弄?”高中问。“犁烂了,就不是红薯了。”群才还打趣说。“我不去,你媳妇回来,不骂死人。”“俺家,我做主。”“你做主,我也不犁。”“生产队时不都是犁的。”[2]“过去的红薯种辈上。你家的红薯在平地。”高中解释说。“平地上犁深点。”群才有主意。“犁深点,我也不去。”“你不去,拖拉机让我用一下。”“你……”“咋,不借?”“好,好。媳妇骂你别怪我呀!”“女人,翻天哩!”群才拍拍胸脯,开着高中的四轮车犁红薯去了!

养猪场在县城边上。群才媳妇到养猪场时,场长不在家。群才媳妇怕出事,想连夜回来。场长媳妇说场长晚上回来,并给群才媳妇推荐场里的黑皮猪。群才媳妇动心了,和场长媳妇称姐道妹地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早地回来直奔地里,一看被群才犁得一地白花花的红薯,蹲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我大学毕业在省城从事写作,群才已经单身好些年了,老见到他四处逛悠,倒也很安分!“群才也想当作家!”最近一次回老家,村里的小孩子给我说。“当作家?”我知道群才初中没有毕业。“群才为了写作,功夫下深了,背《新华字典》。”铁蛋媳妇向我证实。“‘事不成’背字典!看他装样子!”东林反唇相讥。我回去,大家都喜欢找我玩。“你呀!别门缝里看扁人!现在的群才不是以前的群才的,真的会背字典。”铁蛋真诚地说。“他要是真的能背字典,我能背《康熙字典》了。”东林仍不屑!“你这人,有本事你也上报纸呀!群才背字典已经上报纸了,还有假!”铁蛋媳妇的话得到大家的认可。

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我觉得有必要去见见这个能背字典的“高人”,晚上拎着酒找他。“群才叔,报上说你能背字典。”我虔诚地说。“那还有假,《新华字典》11200个字,我如数家珍。”果真,群才说话不一样了。“背多久?”我惊诧不已。“五六年吧!”群才说着,从床头上拿出来被他翻得少皮没毛的《新华字典》。“呀!”“怎么?”群才淡然地看我说。“你怎么想起来背字典了?”我对这个外号“事不成”的人充满敬意。“闲着没事呗!”群才轻描淡写地说着,给我倒水。“闲着没事就背字典?”想到群才以前的种种,我觉得不可思议!“日子太荒了,荒得一天天地毫无结果!”群才说时,撩起额头上刀刻般的抬头纹。“日子荒得毫无结果……”这时,我突然感知到群才内心的寂寞,像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原!民间智慧“得把那老东西给做了,否则就枉为人了。”刚子咬牙切齿地对着镜子说。

刚从监狱里回来的刚子,给人的感觉是变了,变得多了。没有了以前的张扬,也没有了以前的暴躁。不但沉默寡言多了,而且待人非常地有礼貌。周围的人都说,小黑屋就是能改造人呀!你看刚子,就因为光棍刘成在酒后骂刚子说“我日你媳妇小兰”,刚子一听,没有还嘴,而是直接拎着铁锹一下子拍下去,刘成的瘠椎拍断了。要不是酒桌上的人拦住,估计刘成就没命了。事情发生后,人们还指责刘成嘴贱,骂谁不行,非骂刚子的媳妇。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刚子那一锹下去,刘成被拍得再也没能站起来。农村本来就是爱管闲事的人多。可是这回刘成不干了,别说是用嘴日了刚子的媳妇,就是真让他日一回,刘成也不干了。一级一级地上告,最后司法机关以故意伤害罪判了刚子七年。

刚子在监狱里就听到消息说,媳妇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连山好。开始还不相信。朋友妻,不可欺。想戏本上说,关羽挑袍带嫂子寻刘备好几年,那种义薄云天的气概,连山那么仗义的人,这一点常识就不懂吗?况且自己和连山从小长到大,不说过命,也是至交。有一次,小兰去探监,刚子故意诈小兰说:“小兰,我见父亲在信上说,连山把你和宝宝照顾得非常好。天下大雨的那天半夜宝宝发病,一墙之隔的父亲赶到时,连山已经在屋里了。”小兰听得手中的东西咣当掉在地上了。刚子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变得铁青。小兰走后,刚子绝食了四五天,人一下子瘦下去了一圈。那几天无论教官、狱友怎么问,怎么劝,刚子就是一言不发。直到一星期后,接到他爹老蔑的一封“忍”字书信后,突然变得勤奋多了。

蹲过五年十一个月牢的刚子提前减刑回去了。很多人都以为只要刚子回来,连山一定不是少胳膊就是缺腿的。其实,小兰和连山的事,不仅是刚子知道,恐怕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自从刚子进去后不到半年,连山就和小兰好上了,开始还是遮遮掩掩,后来几乎光明正大了。连山不但农忙时泡在小兰家,而且三天两头地和小兰进城。为此,连山的媳妇在大街上指着小兰的鼻子骂几回了。

这一回可有戏看了。刘成用嘴日了小兰一下,刚子拍断了他的瘠椎。连山真日了小兰,刚子还不要了他的命。于是,人们都密切地关注着刚子,并且和连山交情不错的人,那几天都黏在连山家,生怕刚子拎着刀什么时候冲进来。奇怪的是,刚子回家后,一天没有什么事,二天没有什么事,三天仍没有什么事。难道真是政府小黑屋把刚子给改造好了,改造成了另一个人?正当人们纷纷猜疑时,连山扛不住了,主动拎着酒找刚子。两个人仍像以前在一起玩时一样,一瓶酒倒两碗,一根黄瓜一盘菜。脸对脸地喝。刚子越是平静,连山越是觉得刚子变了,变得阴冷,喝着喝着,扑通给刚子跪下了。一边打自己的脸,一边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他之所以和小兰好,都是刚子的爹——老蔑的主意。刚子进去没有几天,老蔑就拎着酒找连山,酒后非常恳切地说:“连山呀!你看你和刚子好得像一个人一样,过命的哥们。刚子这回进去了,今后小兰你要多照顾。隔三岔五地到那儿坐一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介意。开始,我只是想帮一帮小兰的忙,没有想到最后自己也控制不住了。”连山边说,边打自己的脸。刚子听得怒目圆睁,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碗摔了,声嘶力竭地吼道:“滚,滚,滚……”“得把这个老东西给做了,否则枉为人了。”刚子每想到他爹老蔑时,就想到了这句话。起了杀心的刚子,变得更阴冷了。虽然才从监狱里出来的刚子看到可爱的儿子,心一下子软多了,小兰的百般讨好,也让他平静了许多。可是杀他爹的念头,一直打消不了。“这事不能光怪连山与小兰,如果不是老东西故意从中怂恿,连山与小兰也不敢。”印证了自己的这个推理之后,刚子决定杀了他爹老蔑,而且只杀他爹,用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杀法。

刚子从家里出来时,手里拿着几十张烧纸。他想趁他爹老蔑熟睡时,弄住他爹的手脚,一层一层地往他爹脸上糊湿纸,直到窒息而死。刚子想好后,趁着天不明就出来。尽管杀他爹的计划盘算了好几天,可是走到他爹的门前,仍是犹豫了一下。门没有插,刚子一推,进去了。没有什么动静,手心紧张得出汗的刚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爹的床前,见他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正要动手时,突然很意外地闻到了一股药气。“不好,我爹喝药了。”刚子急忙掰他爹的嘴,一股子冲鼻子的药气。此时老蔑一身新衣,身边放一封遗书。刚子打开一看:“刚子,连山和小兰相好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连山,也不要怪小兰。你一进去就是七年,再强的人也扛不住时间,况且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我不希望将来等你回来时,媳妇没有媳妇,儿子没有儿子。我知道你回来不会善罢甘休,也不会原谅爹。子不教,父之过。这个世界上,除了神仙,没有谁活得真正的自在的。退一步海阔天空……”

刚子看完遗书,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扇着自己的脸声嘶力竭地喊:“来人呀,我爹喝药了,来人呀,我爹喝药了……”恶人,恶人

豆秧刚黄,红薯长到拳头大小,人们开始下手了。村长高棍掐着腰,望着被扒得窟窟窿窿的红薯地生气地说:“谁要是能看住这片红薯,我就让谁当队长。”“真的吗?”正用手在裤裆里搓灰的铁蛋忽地一下站起来说。“你看我不像在认真吗?”高棍不满地看了铁蛋一眼。“那好!不是一个人在场,你看我怎么给你看住这片红薯地吧!”铁蛋宣誓般朝着人们叫了一嗓子,拍拍屁股回去了。一袋烟的工夫,左手拎个麻绳织的软床,右手拎个打兔子猎枪,铁蛋兴冲冲地来了。把床往地上一放,抱着猎枪坐在软床上说:“刀枪无眼。谁要是再偷公家的红薯,别怪我眼神不好呀!”在场的人哄一下子笑了。高棍也笑了,但没有接话,甩甩手走了。

一个秋天,果真没人敢偷红薯了。那年的红薯长得真好,一株七八个,像小西瓜一样。分红薯那天,村长高棍果真向大家郑重宣布:“六队现在由铁蛋任队长,原来的连生任副队长。”“铁蛋如果能当队长的话……”人群中有人喊。“铁蛋怎么就不能当队长?”高棍预料到会有人这样问,反将了一军。“铁蛋当队长,好呀!不过,连生的副队长……”连生高中毕业,能写会算的,有人给他抱屈。“队长我早就不想干了,别说副队长。”连成说得很平和,看不出来一点生气。“是这样……”高棍本来想解释什么,突然没词了,不由自主地抓住头上的帽子一拍:“分红薯,分红薯。”“分红薯。分红薯。”大家高高兴兴地领了红薯,一哄而散,没有把铁蛋当队长的事放在心上。没有想到,第二天铁蛋去敲生产队钟,领着大伙下地了。

连生一天都没有露头,太阳依旧落山了。

铁蛋第一次挨打是在公社里。公社书记说:“为什么你连着三次报亩产都是全公社倒数第一。”“俺队里的地亩产真的只有二三百斤,俺媳妇都饿死了。”铁蛋拧着头说。“为什么人家都能产二三千斤?”公社书记瞪着眼,扭头看着高棍说。铁蛋也不看谁的脸:“那是他的本事大,我这个队长没有本事,让亩产二三千斤。”“抓个典型,抓个典型!”公社书记一声令下,民兵给铁蛋架上飞机,在公社转了一圈。挨了一顿苦揍的铁蛋当晚并没有回家,从公社回来直接去何香家了。“谁?”“我!”“你是谁?”“铁蛋!”“铁蛋队长呀!你这么晚干啥?”何香的老公是个瘫子,人不会动却很清楚。“我找何香呢!”铁蛋没好气地说。“三更半夜,你找她干啥?”“三更半夜,你说我找她干啥!你瘫了,又不傻。”铁蛋有些不厌烦了。瘫子不吭声了,何香也不敢吭声。铁蛋使劲地拍门,啪啪的,惊醒了隔壁的连生。“你干啥呢?”连生出来时拿个电筒,看着衣服带血的铁蛋,吃惊地问。“找何香!”“三更半夜,你找人家媳妇干吗?”连生义正辞严。“我找人家媳妇,关你啥事!”铁生理直气壮。“你……”“我怎么了,我是个男人。瘫子还算个男人不?”铁蛋说着,仍不停地拍门。连生上去拉铁蛋,两个人厮打起来,半条街的人都被惊动了,有人去喊高棍。高棍知道铁蛋在公社里受气了,在铁蛋屁股上踹了两脚,让他回去了。

第二天起,铁蛋和何香的事,真真假假地传得三里五村都知道。铁蛋仍是队长,少报亩产就少交公粮。全队里的人都要求他当队长,一直干到集体解散。不过,铁蛋从此落了一个坏名声——恶人。

恢复高考后,连生三十五岁考上了一所中专,毕业后留县城在工商局上班。单身多年的铁蛋终于在瘫子死后和何香修成正果。

尽管连生吃上商品粮后,很多人都巴结他,但铁蛋从来没有找过他一次。直到连生退休后回来,当着何香的面,三个人又论起了那晚打架的事。“那晚,我本来是怕你这恶人欺负何香!事实证明,我是多管闲事!”连生谈起二十多年前的事,一脸苦笑。“呸!那时,他连边都没沾着哩!”何香现在仍有些不好意思。“算球!瘫子没有本事了,我为社员在公社里刚挨过打,再不让我的老二快乐快乐,活着对不起自己。”铁蛋老了老了,仍是这德性。“别老不要脸了!别老不要脸了!”何香斜了铁蛋一眼说。“咋,我哪儿说错了。人生苦短!”铁蛋拧着脖子说。“是呀!人生苦短。”连生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让何香与铁蛋吓了一大跳。“人生苦短……”连生老大一会儿才擦擦泪说原委,得了气管癌,动几次手术了。这次回来就是想在家住一段时间,和老少爷们念个情,道个别!“不会吧?”何香有些不相信。“不信,你看!”连生像个孩子似的撩起衣服,抽嗒嗒地让何香看刀疤。“算球!想当年,一拳把我的门牙打掉一颗的连生,这么不经病!”铁蛋没有去看连生的刀疤,拧着脖子不屑地说。“唉,病不在谁身上,谁感觉不到!”连生也觉得不好意思,感慨地说。“算球!该死屌朝上。我要是得该死的病,一天罪都不会多受!”铁蛋说这话的神情,和年轻时无二般。“呸,呸!乌鸦嘴!”何香连在一旁吐吐沫说。“是,以前我也是这样想。不就是个死嘛!但轮到自己身上后就不一样了。”连生悲怆地看了看天,一脸的无奈。“小心说嘴憋嘴!”何香侍候瘫子一二十年,知道人求生的劲。本来一是有点生铁蛋说话狂妄的气,二是想安慰一下时日不多的连生,没有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

一个月后,铁蛋死了。

人们找到铁蛋时,他手里还拎着酒瓶,坐在当年那块曾经英雄过的红薯地头。起初,大家认为是喝酒死的,把他搬起来才发现他屁股底下坐的是医院的诊断书——肝癌。何香哭天抢地地直打自己的嘴——他前几天吐得站不起来,自己去医院,回来后说是冻着(感冒)了。

消息传到连生耳朵里,他刚在医院里化疗出来。【注释】[1] 给:方言,跟。[2] 方言,“垄”。二 坤夜

早上,苇子媳妇与存根媳妇因为一只丢蛋的老母鸡吵的嘴,咯咯楞楞你来我往地吵到晚上,苇子回家拿了一把菜刀,存根从猪圈里拎了一把抓钩,对上了。中午,老本就听说了,冷笑了一声,该干吗该干。“要出人命了!”建国来叫老本时,他刚丢下碗。“真想打,还用吵一天!”老本说。“许多大麻烦,都是话赶话的赶到那儿了。”建国焦急地说。“嗯!”干了多年村支书的老本清楚不能再说别的了,披上衬衫出去了。“打不出人脑汁了,就早点回来!”莲枝冲着老本半开玩笑说。“噢!”夫妻二十年了,从莲枝温润戏谑的关切中,老本清楚媳妇的意思,含混地应了一声,跟着建国去了吵架的现场。

果真如建国说的,苇子要和存根拼命,是话赶话的赶到那儿了。

昨天晚上鸡上窝时,苇子媳妇用手抠了抠梨花鸡子的屁眼,有蛋。早上一起来先去鸡窝里看,没蛋,也没鸡了,苇子媳妇饭顾不上做,找鸡子把蛋丢哪儿了,刚出门,见梨花鸡咯嗒咯嗒地叫着从存根家出来。“咦!是不是又下你家鸡窝里了!”苇子媳妇火烧火燎地冲着正在做早饭的存根媳妇嚷。“那谁说得准!”存根媳妇双手沾着面,出来应。“你看这不,鸡蛋还热着呢!”苇子媳妇三步二步跨到存根窗台上的鸡窝前,伸手拿起鸡蛋说。“恐怕早上鸡下的蛋,都还热着的吧!”存根媳妇笑着说。“刚才,俺的梨花鸡子咯嗒咯嗒地出你家门,鸡蛋还热着呢!”苇子媳妇见对方不想承认,争辩说。“俺鸡窝里又不是一个鸡蛋。你能分得清哪个是梨花鸡下的?”“昨晚,我还抠了梨花鸡屁眼。”苇子媳妇急眼说。“你看俺家鸡窝里有梨花色的鸡蛋不?”存根媳妇眼珠一转,说。“鸡,蛋……梨花色……”苇子媳妇脸憋得通红。“你不是想要蛋不?我这儿还有俩!”存根从屋里出来,故意用手指了指一泡尿憋着挑得老高的裤裆,一脸坏笑地对苇子媳妇说。“你个王八蛋……”苇子媳妇鸡蛋没找着,又见存根给自己媳妇帮腔,恼了。“你这娘们,怎么不吃个玩笑。”存根一听,也上火了。“你的蛋让你媳妇要去,我不要。”其实,苇子媳妇也觉得自己失言了,想解释,但在气头上,声调低不下来。“大早晨,因为一个屌鸡蛋,叫得让人睡不好!你要鸡蛋,俺家鸡蛋罐里多着呢,拿去。”存根也高腔说。“你家鸡蛋罐里再多,是恁的。我只要俺家的梨花鸡下的。”“两个鸡蛋值个啥球,值当骂人不?”“鸡蛋不值啥,你扯上人蛋干吗?”苇子媳妇见存根得理不饶人,也扯开嗓子了。

苇子在自家院子里越听越气,又不好掺嘴,一生气,用个网子逮住梨花鸡,手起刀落把鸡头剁了。大家听到鸡子的惨叫,跑出来一看,一只没头的鸡在院子里扑啦扑啦地挣扎,血溅得到处都是。

老本到场听五分钟就明白来龙去脉了,几个人还是你一句我一句车轱辘话地又争论了三四个小时。“去球吧!因为一只丢蛋老母鸡,两家还要打头喝脑子。”“这不是鸡不鸡的问题,存根不该给我媳妇扯到蛋上!”苇子说。“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吗?”建国也在一旁劝解。“是呀!不就一句玩笑话嘛!牛哄哄地把鸡头剁了,血糊淋拉的想吓谁呢?”存根不服。“别扯蛋了,没头的鸡子我拎走了。明天,你们都到我家吃鸡肉。”老本各打五十大板地训斥了一顿,急着回去了。

人到中年,果真不一样了。老本半个多月没有和媳妇热乎了,去东乡治腰痛,扎针先生给老本说,他的针不但治腰痛,还壮阳。两天,针眼疼消下去,老本真的感觉不一样!要不是因为扯蛋的事……老本想着想着,到院子里了。

莲枝怕蚊子,躺在外面也支个蚊帐子。老本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衣服,扯开蚊帐子钻进去,扑了上去。“噫!你今天疯了!”莲枝睡意正浓,推开老本说。“咋!”出门时,媳妇还温柔有加,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老本不满地说。“刚才,你不是干过一盘了?咋恁大劲!”莲枝好长时间不干,感觉累!“刚才!”老本激灵灵地打个一个冷战。“嗯,像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莲枝温柔地说。“他们吵了半夜,弄得我头昏脑涨的,才回来呀!”老本眼睁得大大的。“啥!刚才不是你!”莲枝像被踩住了一样,一下子坐了起来。“刚才,谁来过!”老本直视着莲枝,说。“谁!钻进来就拱。我以为是你!”莲枝知道玩笑开大了,急得要哭出来。“是我不是我,你感觉不出来!”老本懊恼地说。“大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黑灯瞎火的,你又说东乡那个扎针的能壮阳,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莲枝说着说着,哽咽了。“生活二十年了,闻气也闻出来了呀!”老本感觉喉咙有什么堵住了。“大半夜,我又睡的……再说,走时让你早点回来,早点回来。”莲枝说着说着,突然扬起手朝自己脸啪地扇了一巴掌。“你这是干啥哩!”老本一把抓住莲枝的手。“窝囊!活了几十年,让人这样耍了!”莲枝气得浑身抖了起来。“唉!”老本从来没有见过莲枝这么委屈过,抱住不吭声了。“窝囊!谁个王八蛋这么贼!”莲枝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了,好了!再抱怨也无济于事了。”老本想到苇子与存根话赶话吵架剁鸡头的事,反过来劝莲枝说。“我咋就……”莲枝真的受不了,用手擂床沿说。“唉!大半夜的,值当做个梦。”“梦!问题是后来你回来了,不是梦!”“是梦不是梦,又咋着!今后咱们小心点,不睡外面就是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