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之境的降灵师Vol.02(轻小说系列)(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08 01: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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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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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焉之境的降灵师Vol.02(轻小说系列)

终焉之境的降灵师Vol.02(轻小说系列)试读:

终焉之境的降灵师 第二卷- 镜界交错的变奏曲

作者: 岚影

© 轻之文库 (www.linovel.net)“你的右眼,可能暂时无法治愈。”那是力量的风险,那是英雄的代价。从昏迷中醒来的光毅,被告知了右眼无法治愈的噩耗,以及或许无法再战斗的事实。然而等待在前方的却非慰藉,而是妹妹的猜忌与疏远。无以喘息,与和平交涉的意愿相违背,开战的硝烟猝然弥漫。彷徨与觉悟,为了弥补而行动;阴谋与叛离,为了混沌而杀戮。被逐步揭开的真相,却引导向更深的黑暗。昨天已经无法回去,明天已经悄然到来。科学与魔法,开始交织的两个世界,扭曲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卷首彩插

序章 交叠之变奏曲

序章 交叠之变奏曲

漆黑之中猝然亮起一缕微弱的光,宛若迷失于幽暗中的萤火,随时会被吞噬一般明灭不定。而以此为核,四周接连亮起钛白色的光芒,终于将这片幽闭的空间照亮——这是一间密不透风的会议室。

四周的墙壁看似金属,实则由隔音的材质构筑而成,其内部更是埋藏了用以形成法拉第笼的铜制网络,且不说声音,连电磁信号都被屏蔽在外。而在这空间的正中央,摆放着唯有的物件——装配小型全息投影仪的椭环形红木桌。

并没有任何信号,顶角一侧的位置上突然出现一名男性的身影。无论形体,色彩,乃至衣服与皮肤上的褶皱,都清晰得与真实无异。可这仅是虚像——交叉着双手抵于额头前方,陷入沉思的男子没有散发出任何彰显“存在”的气息。

紧接着数个人影相继显现,渐渐将空位填满。有些人影出现的时候还在向身边的某物或者某人示以命令,只不过并未传出声响。所有的动静,在其营造者瞥见那位先生的存在后,都迅速归于沉寂,即便不会产生声音,他们也很清楚当下必须表现出最高的稳重与敬畏。

十五秒后,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已经“坐”满了十来位政府高层官员。那位先生恢复正常的坐姿,以一张宛若机械般毫无表情的面孔说道:“接下来,召开‘鲁比州观测’的第二次会议。”

作为“维苏威”的最高会议,自然不可能以本尊出席,早已习惯了全息设备的先生展露的一言一行都与亲临现场无异。所有人都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虽然如今已几乎不存在那样的情感,但倘若使用百年前的说法,毫无疑问,身处最高职位——“奥罗”的这名男性“心情奇差”。为了不触碰地雷,他们都屏息保持着缄默,唯有一人不得不开口汇报:“‘梵盖德部队’昨日传回进入‘秽界·鲁比州’后的第一份报告。”“喔~这说明我们的理论是正确的,量子传输器可以跨越空——”“安静!科学家。”

为履行职责而做出的汇报被打断,开口的男性有些不悦地提醒道。他的语气比起愤怒,更该被描述为“严厉”,因为“愤怒”也属于不被允许的“负面”之一。

而被指责的那名与四周格格不入、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性则毫不在意的耸耸肩,“奥罗”亦没有出言,仅是示意男性继续汇报。“报告传回的同时也已传送给诸位,想必诸位已经详细阅览过,因此我将选取最为关键的部分进行阐述。”

借此,他抛掉了最为细节的部分,这样一来也就不敢有人询问,他很清楚这些人都不想因为语言的过失惹上麻烦。“首先,卡尔·戴维斯上尉表明,他们已经和‘鲁比州’的住民有所接触。最大的可能性表明对方已经得知我们的存在。”

“……”

突如其来的沉寂降临,并非声音的传输系统出了问题,而是所有人都犹如雕像一般僵硬,亦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他们都知道这句汇报意味着什么。

完全无声的世界刺激着他们头皮,不寒而栗之中只听见低沉的质问:“为什么?”

那声音明明没有任何感情,却以异样的沉闷感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隔着投影的后方,某个稍显肥胖的男性流下了冷汗。他自知沉默也不可能逃得过,于是连忙开口推卸:“这不是我们的问题!迷彩是科学家提供的,被发觉是他们的责任!”

与此同时,些微淡绿色的气体从他的脚下冒出,只是在场的人都还未注意到这一细节。

至于被点名的科学家,他神色自若地往鼻梁上方推了推眼镜。“以一百年的程度来看,我们的科技的确远远超越他们的想象。但即便是完美的迷彩,能够从光学、声音和磁场等多方面完美地遮蔽,物理上具有的形体是不可能消除的,比如用上烟雾弹之类的东西就可以捕捉到轮廓。虽然只是理论——”

他还欲继续说明,不过中途被“奥罗”制止。除了泰然自若的科学家,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只是同时又暗自庆幸,因为那双尖锐目光的前方并非自己。“你知道,我指得并不是这个。而是——”“奥罗”面无表情地看着监测局的最高负责人,以食指轻轻地敲击桌面,而后冰冷的话语缓缓落地。“这里,这个‘维苏威’,为什么会被得知。”

“……”

堆满横肉的脸颊抽动着,半张的嘴因为角度原因看不清双唇的蠕动,亦听不到任何回应。这名负责监测的最高官员屈于安逸,几乎全权放任监测一职于其下属,玩忽职守的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差错究竟出在哪里。

沉默?敷衍?撒谎?推卸责任?数个能够想到的计谋混杂在脑袋中,然而并不擅长掩饰“奥罗”摆了摆手,这个举动惊醒了恍惚之中的官员,终于理解到现状的他不知所措地大声喊道:“等!等一等——”

画面就此切断,那名官员随后所露出的痛苦表情,以及可悲的境遇没有被传输到会场内,而将在无人知晓中堕于虚空。

不会有人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冷嘲热讽,会议仿佛何事都未发生一般平稳地继续推进着。“下一条。”“是。据戴维斯上尉称,‘鲁比州’的住民可以使用类似‘魔法’的力量,似乎完全不遵循科学规律。”

听到这一堪比戏言的报告,却没人露出松懈或是嗤笑的表情。几秒的相互对视,他们在窥探他人意思的同时已经有了自己的立场。

闭目冥想了数秒,“奥罗”环视四周:“诸位,对此有何看法?”“我认为有必要首先衡量这种所谓‘魔法’其威力究竟有多大。”

第一位发言的是一名外表干练的青年,与其主观年龄不同,他的思维与发言着实慎重。“确实有必要明确这种力量是否会给我们带来威胁。”

在场唯一的老者对青年的看法予以肯定,他捋了捋银白的络腮胡,用其略带沙哑与沧桑的嗓音继续说道:“其原理也有必要探察,或许能够为我们所用。”

他的说法中规中矩,几乎适用于任何场合,可这番发言却很快遭到了反驳。“不。请注意报告的后文,写明了‘梵盖德部队’遭到了疑似的攻击。由此可见‘鲁比州人’具有很强的攻击性!考虑到他们的环境,在掌握着巨大力量的同时,他们很可能已经在策划阴谋!”

紧接着就有人赞同了他的观点:“我同意,有必要在他们做出行动之前予以打击,留下来只会成为隐患。”“‘维纳斯计划’原本就并非完美,根据早期的数据‘鲁比州’已经处在使用期限的尽头,是时候废除‘鲁比州’建立新的‘镜界’了。”“把‘鲁比州’看作使用品并不完全恰当,那里的住民也拥有人权,即便废弃了也应该保障他们的存活。”“片面的人道主义。维持‘镜界’的能源是目前最大的负担,何况那只是个‘虚像’。”

数名官员各执一词:维持现状,友善来往,废弃鲁比州,镇压住民,相互矛盾的观点在不具攻击性的辩驳中持续着碰撞,却未能找到统一。“奥罗”在听取的同时亦在思考:究竟该如何走出下一步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安定。可就在这个时候,刺耳的警报声传入他的耳中。争论就此停下,两秒之后,一张小型的投影出现在他的桌面前方。“什么事?”“报告!是‘天堂鸟’的袭击!他们破坏了研究所的A区域,损失情况正在清查!”

即便只有头像的投影,亦可以看出那名警卫正处在焦急和慌乱之中。“又是那些‘自由主义者’。”“不根除他们‘维苏威’就无法成为真正的理想国。”

场内接连响起对这些不速之客的敌意与指责,随后警卫传来了新的汇报。“报、报告!清查已经完毕,A区受损率为20%,伤者34人……”“说重点。”“是、是!编号S-002失窃,很可能‘天堂鸟’的目的就是它。”

并不清楚报告中提到的物品有何用途,几名官员顺势发出唏嘘声,却仅是基于袭击者的“偷窃”这一行径,唯有真正清楚其意义的科学家微微蹙眉。

堪称拥有世界最严密防护的研究所被盗,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可谓政府最大的失态。更不用说被盗走的还是“那个东西”,这同样意味着新的威胁——对方很可能制造出与政府对抗的设备。

然而即便如此,“奥罗”那雕塑般沉静的脸颊上仍没有任何变化,因为仅在刹那之后,他便已下达了“某个指令”。

第一章 成为英雄的代价(上)

第一章 成为英雄的代价

PART 1

四声激昂而又强劲有力的音符猝然响起,紧接着2/4拍的奏曲宛如洪流般排山倒海而来,混合着各类乐器的轮回浪潮化作交响,一副惊心动魄的斗争画面在此起彼伏的乐声中赫然展现,宣扬向命运抗争的坚强意志。“乐圣”贝多芬的著作《第五交响曲》,几乎在任何时候听到第一乐章的演绎,都可以唤起内心的澎湃——只可惜现在就属于那少有的不适合欣赏名曲的时机。“喂……大白,快关掉闹钟。”

迷糊中睡回笼觉的惰性令少年发出了无力的抱怨。虽说上午第一节就有选修的课程,即便对于秉持着“绝不迟到,绝不翘课”的他而言,6点30仍是太早了些。然而想要无视名曲的激昂转而投奔周公,可非正常人类所能做到,除开……“嗯……~嗯嗯——吃我大冰环……”

设置了闹钟的肇事者,睡在隔壁床的舍友发出梦呓般懒洋洋的抿嘴声,仅是转了个身子后又陷入昏睡。

愤怒。本就被打断的沉寂此刻又混入了青筋暴起的脆鸣,回想起昨夜就因对方的闹腾不得安宁,以及将闹铃设置到最大音量的原因:“我起不来,所以你叫我”。不带丝毫罪恶感,少年果敢而又干脆地踹了舍友一脚。“我靠你干嘛!”

因物理上的冲击终于惊醒的大白犹如脱兔般“嗖”得坐立起身子,几乎是反射性地爆出呻吟。不过少年全然无视对方的反应,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死光毅!让你叫本白起床可是一种荣幸,你可别——咕噜咕噜”

大白无厘头的指责还未结束,喉咙中的话语就被另一个身体部位所发出的响声打断。慌忙爬下床,奔向厕所的他不忘补充:“正事要紧,回头再……咕噜噜——”

只可惜这一句同样被腹部的哀鸣掩盖。

对这幅景象早已见怪不怪的少年——邹光毅隔着厕所的墙壁投去了鄙夷的目光,随即开始一日之晨的洗簌。厕所被霸占的时间至少还要持续半个小时,这也正是可恶的舍友定早闹钟的缘由,不催促也不理会隔门传出的“今早啥课来着?”的问询,他推开阳台的窗门。

换在平时,同寝的第三位舍友一定是早已坐于窗旁晨读,不过今天他出于私事并不在宿舍。空荡荡的阳台令他感到一丝寂寥,但多想也无用,在意的话等对方回来再询问就好。

还未高升的朝阳投下不算刺眼的光亮,已然盛开桂花于秋风中撒下花粉,一并将其清香播洒至远方。晴朗的天气,带着香气的美景,只是一眼就足以扫去被迫早起的阴郁。

刷牙的同时,裤袋中传来几次有节奏的振动,漱去口中的牙膏后他滑动屏幕,简讯上方的姓名备注“想要发带的妹妹”令光毅一瞬间提起了精神。全然将其它事宜抛到脑后,双手捧住手机的他打开短信。‘哥,志轩哥说傍晚会来门口接我们。’

简短的14个字,但足以让他伫足5分钟之久,因为此刻他已经在脑海里模拟起今晚可能的场景,以及何时该送出准备已久的青色丝绸发带。构象的中途,脑海里划过一丝违和,但这宛若错觉的刹那转瞬即逝,亦没有在他心中荡起任何波澜。

确认好最佳的行动顺序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收起手机将剩余的洗漱完成。待他换好衣服的时候,大白终于完成了日常任务的第一项。“你倒是说一下啊。”

目睹身着黑色西装,还打着领带的光毅,他保持着大张嘴巴的姿势愣了一会儿,随即才反应过来讽刺道:“死妹控,今天好歹25度哎,过生日又不是去相亲,而且相亲都不一定要穿成这样吧。”“说了你这死宅也不懂,而且我不是妹控。”

这般回击的同时,他照着镜子梳理起头发。“啧,你确定要穿这身上一天课我也不拦你。”

不屑的话语传至光毅耳边,令他僵住了手中的动作,理性思维重新运作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

 

******

 

十分钟之后,漫步于湖畔小道的两人注意到了前方走往同一方向的某个身影。既像烈焰般闪动着赤红,又如暗褐的沉香染上庄重,赭色的柔顺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加上近似商务服的黑色系着装,突显出成熟干练的同时又不乏妩媚之气。

对于这类,或者说对于任何美女,大白一概不敢轻易搭话,更别说主动。光毅却不以为然地上前打了个招呼:“早,雨馨。”

褐发的少女稍微诧然,却很快恢复到应有的镇定。当然,这也是因为光毅脱去了那身显眼且不搭调的西装外套。言语中带入些许的不屑,少女回答道:“什么嘛,原来是邹光毅。勉强算早吧。”

少女捋了捋并未杂乱的刘海,新剪的发型即便确认过数遍依旧有所不安。但她很清楚这名与她同窗了六年之久的青梅竹马不会意识到细小的变化,这般下意识的动作仅是掩饰自己的心虚。只不过,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了在场的第三人——大白——正目睹着她的举措。“早上好,墨染白同学。”

多年的历练让她能够在任何状况下保持镇定,况且她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看出了猫腻。反而是一语未发、几乎要缩在光毅身后的大白,因为这声猝不及防的招呼尴尬地假咳两声。“早……早。”

蹩脚的掩饰招来了光毅嘲笑般的眼神,这更是增添了大白的不悦。原本他就怀疑过两人有特殊交情,先前姑且相信了舍友否定的坚称,但今日亲眼所见,一度被压制的狐疑再次爆发。更可气的是,这名人生赢家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碍于少女林雨馨的在场,大白又不好意思公然回击,只得强忍着微微发颤。

并不知情的光毅只认为是大白的女性恐惧症发作,幸灾乐祸地偷笑了几声。好在良心发现的他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今天天气真好。”

话音落地的即刻,他向湖面,亦是雨馨所在的方向投去了视线,似乎在寻求对方的答案。“还、还算可以啦。”

雨馨稍微愣了一下,给予了肯定的回复。望着在湖中嬉戏的几只天鹅,她将被微风吹动的鬓发捋至耳后,由自内心地,她发出了柔和的感慨:“这样和平的日子,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仅是单纯而又毫无顿挫的起伏,却仿佛一记重击捶打在光毅的心脏上,令他感到一瞬的沉闷。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不对!不该是这样……”“什、什么啊?”

两人的目光汇聚到他身上,他的思绪却渐渐远去。异样的感觉仅持续半秒,待他试图去思索的即刻,缠绕在中心的怅然已经消失。他的本能告诉他这是不该被忽略的要事,然而眼中的所见究竟有何不对?“后天有冷空气,大概会下雨吧。”

大白不合时宜的插话将肃然之感打断,险些陷入恍惚的光毅被重新拉回现实,只不过,归功于此他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我懂了!不对劲的地方!”“你指啥?下雨?”

无视了大白的疑惑,他直勾勾地盯着雨馨的双眼。在咫尺的距离下,棕红的眼眸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动摇,因难为情而别开视线的雨馨失去了先前的强硬,嗓音中混进少许弱气:“怎么了啦……”

心中暗藏着发型转变被发现的喜悦,期待着赞扬抑或夸奖,却又不愿溢于言表,她就这样默默地等待着对方开口,直至——“你的头发,比以前黄了点,是不是最近没睡好?”

“……”

表情在一瞬间凝固,紧锁的眉头很明显地颤动了几下。‘早该知道的,他就是这样的木头’——她燃起怒意,却已经放弃了针对青梅竹马,而是责备傻傻抱有期待的自己。

不再多语一句,雨馨甩头离去。只留下光毅愣愣地杵在原地,沐浴在大白嗤笑的目光下。“诶?她怎么了?”“嗞嗞,活该注孤生。”“等下,你倒是跟我说说原因啊!”

直至现在,他还是没能明白自己再也不被青梅竹马理睬,以及舍友多次嘲笑的缘由。

 

PART 2 

祥和的时光静静流淌,即便冒出数个意料之外的小插曲,勃勃的兴致依旧没有被打乱。毕竟久违地能够目睹妹妹的笑脸,以及和兄长团聚。

将准备送给妹妹的发带藏进口袋中,光毅翘首等待兄长的到来。最为无奈的是没法穿上西装——迫于温度的压力,毕竟他可不想因为汗臭被妹妹嫌弃。

静默的时间并未持续多久,黑色的别克君越驶入视野。“好久不见~志轩哥。”“恩,不好意思久等了。”“不会——你竟然穿着西装!不热吗?”

目睹兄长的身姿后,惊愕混杂着懊悔猝然袭来,因为对方正面不改色地穿着自己连五分钟都坚持不住的黑色西装,从材质上看贴身衬衫和外套甚至比他的还要厚。“习惯了。”

他的兄长邹志轩带着柔和的微笑回答道,而后示意他上车。

想来自从兄长获得博士学位后几乎一直穿着类似的装扮,无论超过35摄氏度的盛夏还是趋近冰点的暮冬,看到他的时候都是一袭黑西装白衬衫黑西裤,更可怕的是他也不会出汗什么的。除了钦佩,光毅想不到其它词来形容自己的感想。“哥,晚上好~”

坐进后排的即刻,副驾驶座上的妹妹回头打了个招呼,当然,带着灿烂的笑容。只要拥有这一秒,换乘两三趟搭车两小时到二十多公里外的专营店买礼品再返回的疲劳完全不算什么,无以言表的满足感充溢内心,令他不禁竖起了大拇指。“晚上好~小晨~今天也很可爱哦~”“谢谢~”“说起来,老爸和老妈说过今天请假,他们也会过来吧?真难得。”

虽说和驾驶中的兄长聊天可能为分散注意力,不过眼下路况和车速,更关键的是兄长的技术都足以允许。“恩,毕竟是小晨的成年礼。”

说着,志轩摸了摸妹妹的头。这温馨的一幕令光毅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哈哈,是啊,从明天开始小晨就是成年人咯!可不能再撒娇了~”

他的这般说辞令妹妹不满地鼓起了脸颊,嘟着嘴反驳道:“唔——哥你讨厌!我哪有撒娇!”“是啦是啦~”

虽说是威慑性的举动,却仿佛小动物撒娇一般可爱,并且还在被兄长摸着头的身姿也完全没有说服力。摆手微笑的同时,光毅萌生出了这样的光景能够永远持续下去的念头——本该如此,一度徘徊于胸口的违和感再度浮现。恍若隔世的错觉中,某个未曾见到的身影一晃而过,某个被自己遗忘的……

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的某位黑发少女,大脑还未做出反应,恍惚中他已经大声喊道:“停车!”

刺耳的摩擦声倏然响起,却未能传进光毅的双耳。待他下意识地打开车门,与那名受到微小惊吓而驻足的少女四目相对时,莫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抱歉!认错人了……”

少女没有多说什么,微躬行礼之后忘却了这段邂逅,回归到原本的行程中。然而新的涡流已经在光毅的脑海中卷起。

——认错人?我错认的,是谁?

身影相似的黑发少女在记忆中并没有熟人,即使拼命地回想,却浮现不出应有的脸庞。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因睡眠不足导致的误会,但潜意识却强调着、宣告着少女的存在,以及她对自己的重要性。

矛盾的螺旋缠绕在胸口,堕入泥沼般的沉闷感令他喘不过气,耳边传来几声呼喊,却仅是徒增咽喉处的粘腻。“光毅?怎么了?”“哥?”

究竟是听见了,还是无意的忽略,兄长与妹妹的声音如幻听般遥远。他没能给予回应,以手臂倚靠着车顶,喘气粗气。直至厚实的手掌搭上自己的肩头,一并传来熟悉的温暖。“怎么了?”“不,没什么……只是……”

他犹豫了片刻,不明白是否应该跟兄长阐明这份荒诞的想法,荒诞到竟然认为他本该……

——不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认为志轩哥……

温柔可靠的兄长其实已经消失,而妹妹那活泼的笑脸也早已沉于过去——为何自己会产生这样可怕的妄想?“志轩哥……我跟你说一个想法,或许你会觉得我……”“没关系,你说吧。”

对方的回应依旧带着熟悉的温柔。妹妹投来的目光中混入了慌张与惶恐,令他再度萌生出一瞬的踌躇,却未能阻止口中的话语。“志轩哥,你觉得你……不对,应该说我真傻,竟然会觉得,在这里的你和小晨都是假的……真正的你已经失踪了好几年,小晨也因此不会笑了什么的……哈哈……我真傻对吧……”

口中的讪笑干瘪而又无力,他试图将这罪孽的说辞当作一个玩笑带过,等待着,期待着兄长给予否定的回答,并且几阵欢笑之后重新前往家人团聚的地点。可他的问题换来得只有沉默。

“……”

邹志轩没有给出答案,仅是收回了右手,无声之中,任凭表情被阴影遮盖。“志轩哥?你……你不会真觉得……小晨,这只是个玩笑,哈哈,不要在意。”“哥……”

他转而对面露忧伤的妹妹强挤假笑,却亦是徒劳,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周围的一切已然消失,剩下的仅有面对面的他们。“小晨不会连你也……志轩哥……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不。”

无比冷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简短的一个字,彻底宣告了虚假的破碎。唯一不变的,只有志轩脸上一贯的温和。“这是选择。”“等——选择?选什么?你有点不对劲……不对,我也不对劲,今天所有的东西都不对劲。没错,这都是梦!醒来就可以了对吧?”

光毅没有理据地乱喊着,他却很清楚这仅是为了说服自己,隐藏面对现实的怯弱。但亲人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试图伸出的右手终在抬起后垂下。“原来如此……这就是,我心底的祈求吗……”

被束缚的记忆重新回归,笼罩在眼前的雾霭渐渐被拭去,虚假的和平,噬人的恶灵,拼死的战斗,以及契约的少女。与其在遗忘与战斗中抉择,他真正祈望的是逃避至过去?“这就是这个梦的意义吗?”“不,是选择。”

伴随着兄长的话音落地,熟悉的手掌伸至眼前。“你可以选择来到‘这边’。”

光毅抬动视线,注视着伸出手的兄长,以及紧揪衣领泫然欲泣的妹妹。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缓缓抬起,移向前方——只需要握住那只手,便不需要再投身战斗,兄长的失踪和妹妹的哭泣也将不复存在。

然而,相触的指尖没有交叠——他拨开了兄长的手。“果然,这只是幻觉。”“但是你可以永远待在这里,没有悲痛,没有……”“够了。真正的志轩哥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动摇的目光终于重新染上坚毅,半是自嘲地,光毅吐出几声苦笑。“如果是真正的志轩哥,一定会要我勇于看向未来。即便过去了三年,我也不会忘记他的教诲,就算不愿承认,果然……你已经消失的这件事,就是事实啊!”“哥……你要……抛弃我们吗?”

妹妹那几乎要哭出声的抽噎带着颤抖,不断刺痛光毅的内心。

——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我都没能遵守诺言吗……

他回想起数日前的暴雨天,那残留在后背的滚烫泪水仍记忆犹新。“我……”

继续战斗下去,或许真的会迎来死亡,而后抛下孤身的妹妹。可即便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置身度外,即将降临的末日依旧会带来最坏的结局——那又如何!

与其沉溺于美好却又虚假的幻梦,唯有直面残酷的真实才能拥有未来。“很抱歉小晨,我要保护的,是‘真正的你’。”

他再次扬起了微笑。漆黑的世界渐渐崩塌,溢出光亮的龟裂由正上空开始,飞速向四周蔓延,而后——“这就是你的选择,不要忘记了。”

兄长的身影开始黯淡,由下身开始融入虚无。即使光毅选择了相悖的一方,他的表情依旧充满了守望般的祥和。“恩!”

光毅用力点了点头,向着即将消失的兄长立下承诺:“我一定会找到你,然后揍你一顿!”

“——”

回应已经听不清,崩坏的轰隆将话语掩盖,只不过那句“我等着呢”,和妹妹挂着释怀笑容道出的“加油哦,哥!”着实传到了心坎。

微闭双眼,声响渐渐远去,想象着醒来之后的现实,以及自己是否还会记得这段梦境,他轻声低喃:“谢谢你们,志轩哥,小晨。”

 

******

 

身处闹市区的中心,于人流中的某个黑影忽然停下了脚步。明明全身都包裹着不适时宜而又显眼的黑色,还戴着遮掩了脸部的黑帽,这名男性却没有引来任何目光,周遭的人都仿佛感知不到他的存在,单纯地把他当作障碍物从两侧绕行。

男性将手伸进风衣内侧,随后取出的是一块黑金色的怀表,瞥见第二计时器内的变动后,他扬起嘴角。“看来已经结束了,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伙子。”

意味深长的笑容中酝酿着新的阴谋,他按动按钮,“噶嗒噶嗒”的声响随即停止。“说起来这是第二次了,不好好干可不行哦~毕竟,你可是‘公主’的‘钥匙’啊~”

对着根本听不到这份说辞的少年,他哂笑了两声。“在开锁之前,可不能折断了~”

莫名的话语伴随着风衣甩动的声响,连带着男性的身影,随即消失于人海之中。

第一章 成为英雄的代价(下)

PART 3

这是第几次梦见那遥远的记忆?

那亦真亦幻,久远却又熟悉的一张张画面,将心中的踌躇转变成了觉悟。但是梦醒之后,无论怎样强烈的感情都会重新回归混沌,唯有那份似有若无的决意烙印在心底。

明明梦境结束就意味着清醒,可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不仅听不到任何声响,更是连身体都感知不到。他尝试向手臂注入握紧的指令,而身体究竟执行了与否却无法判断。只是,在这番尝试结束的同时,漆黑之中洒入了一丝光芒,渐渐唤起了仍在沉眠的意识。顺应着微弱地呼唤着自己的声音,他努力地伸出手……

紧接着双耳捕捉到的是清脆的鸟鸣声,透过眼睑的遮蔽,灌入瞳孔的光线依旧无比刺眼,让他不自觉想用左臂挡住眼睛。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且不说身体的沉重,脑袋也是一阵胀痛。想要就此再度睡去的愿望无限膨胀,但方才那怅然的感觉让他战胜了惰性,唯有睁眼时的疲惫感令他又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唔……”“中午好,邹光毅。”

从床边传来了与朦胧中相仿的声音,他没有直接回头,而是试图用手臂支撑着坐起来,也正是因此错过了对方那细微的动摇。不过,太久没有使用的身体没能施加足够的力道,失去平衡的他往侧面倒去——幸好在那之前,他的身体被紧紧地扶住,引导着靠到墙壁上。“谢……咳咳咳——”

在道出感谢之前,过于干涩的喉咙令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稍微止住的同时,隐约感觉到有人递来一杯清水,比起道谢,他选择了优先将其饮尽。随着清水带走沙哑,恢复了嗓音的他才得以重新开口。“谢谢你,艾丽丝。”

少女没有对他的感谢做出反应,仅是收回了水杯,再度倒满后坐回原位,重新拿起书本。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光毅将残余的睡意赶走,可在清醒之后,他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覆盖在右眼的异质感。他想要伸手去摸,却被艾丽丝制止。“别动,那是纱布。”

一丝不安划过头皮,下意识地缩手半秒之后,他减缓了手掌的速度,慎重地触碰鼻梁的右侧。柔软却又略带粗糙的纤维质感传至指尖,卷起心中的焦虑——右眼受伤了。

他并不清楚纱布之下的伤势,感觉不到疼痛,却也感知不到右眼的存在。唯有一点可以肯定,贸然揭下肯定会带来相当不妙的后果。强忍住想要确认的冲动,混乱的大脑开始搜寻起记忆,然而意识中断前的最后画面闪过的即刻,灼热与爆鸣的余悸令他几乎是反射性地用手盖住了右边的脸颊。

最糟的臆测无法停止——因为那场爆炸,他失去了一只眼睛。迅速膨胀的怅然感令呼吸变得急促,背后亦有数滴冷汗渐渐渗出。只是,他猛地回想起身旁还有某位少女的存在,连忙收回了不争气的动作。为转移注意力,他强装镇定地关心起对方:“说起来,艾丽丝你的伤已经好了吗?”

说着的同时,他就朝对方的腿上望去,却看到艾丽丝拉了拉裙子的边沿。“比起身体的伤势,竟会优先满足色心。”

艾丽丝极其平静地说道。不过她的话却让光毅回想起了在那栋废楼里所发生的事,坚强的少女卸下外壳所做出的告白,自己的承诺,以及那一个温润的……虽然连视线都没有移开书本的艾丽丝仍摆着冷漠的表情,却让光毅更加尴尬。“没、没事就好……”

从刚才开始一直徘徊着的惆怅悸动也因这一番闹腾渐渐平息。按照以往的惯例,他考虑起如何继续话题,不过这次艾丽丝一反常态地先行打破了沉默:“说起来,你醒来的时机或许恰到好处。你的妹妹,20分16秒前刚离开。”“啥!小晨已经来过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光毅便慌张地大声喊道,吞没了之前的揣测,新的焦躁涌至胸口。

终于抬起了视线,看向贴着纱布的狼狈脸颊,艾丽丝的眼中摇曳着冷漠之外的一丝情感。“你果然还是……”“光毅同学!你已经没事了吗?”

可惜在她的话结束之前,某个预想中的客人提前闯入,立即占据了他们中间的位置。脸上写满担忧,瞿凌雪弯腰直盯着光毅的脸颊看,尤其是那盖着纱布的右眼。紧跟在她身后进入房间的,还有熟知的医生张泰仁。“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光毅同学,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他还未走到床边就等不及发出了询问。凌雪那闪动着忧虑的乌黑眼眸近在咫尺,让光毅有些害臊,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项需要优先确认,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到泰仁身上。“要说不舒服,最麻烦的大概就是眼睛上这个吧。”

光毅指着右眼上的纱布说道。与此同时,被隔于外侧的少女顺势夹起书,默默地朝门外走去。集中在对话的其余三人并未注意到她的离席,原本艾丽丝亦打算不引起任何动静的离开,却不想生锈的门扉在打开的时刻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注意到她的离开,光毅没有想到挽留,却不知为何本能地叫住了她:“艾丽丝,请等一下。”

驻足的艾丽丝没有回头,仅以背影催促他把话说完。“那个,抱歉,呃——真的谢谢你!”

想不到更多的措辞,也不明白自己叫出声的真正缘由,他只得再度道出感谢,无论是对之前给予他的帮助,还是来探望他。

只可惜当他的声音消散之后,迎来的却是干涩的沉默。从光毅的角度,看不到艾丽丝表情的变化,唯一随着时间流淌的,仅有那被西风撩动的金色长发,以及最后传来的冰冷回答:“不用。”

丢下这番简短的回应,艾丽丝的身影消失在木门的后方。并不明白为何对方的态度会再次转变,脑袋还处在混乱中的光毅选择将其先放在一边,继续询问泰仁医生:“对了医生,这个伤什么时候可以好?什么时候可以拆纱布?”

他又一次指了指自己的右眼,与此同时,暗藏着不安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祈祷着从医生口中听到“伤势不重”这样的判定,或者几天、长一点的话就月底,这块碍事的纱布就能被拆除。借用乐观的心态盖过焦虑,他扬着微笑静待着医生的回答。

然而他所等到得却非医生往日的笑容,而是一副忧愁的表情。“关于这一点……”

泰仁瞥了眼同样焦急注视着自己的凌雪,有所犹豫。“你想知道的话,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那一瞬间,光毅仿佛听到了“咯噔”的声响。灌入耳中的话语像是慢速播放般拉着冗长而又沉闷的尾音,无法治愈——最坏的推测在心里游荡。短短的刹那,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亦无法接受。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正露着怎样的表情,只感觉到左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以及某个柔软的触感,将其包裹于温暖之中。

感受到这份关怀的光毅抬起视线,对上了凌雪故作坚强的目光——明明是安慰的一方,却露着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

抿动的嘴唇中传来了小声的呼唤,他没能听清,却冥冥之中回想起了他们的命运,她的命运。

——与拼上了性命,甚至已经付出了性命的降灵师相比,仅仅一只眼睛的话根本算不了什么吧。何况都还没听到定论。

劝慰着,嘲笑着连倾听真相的勇气都没有的自己,他捏起拳头,以深呼吸赶去怯弱,并回以坚毅的目光。“医生,请告诉我吧。”

看到他表情的转变,泰仁感到了欣慰,一边耻笑着自己当初的多虑,他一边说道:“眼睛保得住,但会存在一些后遗症。”

听到这里,相握着双手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得以安心的凌雪想起光毅刚从沉睡中醒来,或许会因此感到干渴,于是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好的,谢谢。”

而就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泰仁俯下身子以仅有他们两人能够听清的音量补充道:“若要具体说明,最早应该从你与瞿先生定下的契约说起。”

光毅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不希望让凌雪听见,变了脸色微微点头。“那算是一个封印,也能说是一个保险。虽然没有告诉你,但请相信瞿先生是为了你好,为了避免你再次释放可能致死的灵。”

听到这里,光毅才恍然自己的身体被动了手脚,虽有不自在,联想到初出茅庐的他很有可能又一次控制不住“灵”而自取灭亡,他又从心底感谢起瞿当家。

专注于对话的他们并未注意到凌雪的低喃“咦?已经有人刚倒了一杯?”以及已经拿着水杯返回的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最后的私语传进了她的耳中。“诶?瞿……父亲又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吗?光毅同学,请告诉我!”

或许是联想到了父亲曾经的举措,她的语气中混入了些许气愤。光毅不知道在他昏迷的那一刻是否又发生过什么,不敢妄加评判的他只是装出赔笑的表情。“没有,瞿先生帮过我很大的忙。”“真的没有吗?请不要欺骗我,光毅同学……”

美丽的脸庞上又掺入了自责,她的这份善良令光毅胸口一阵刺痛,却依旧只能选择欺瞒。以极其自然的姿态接过凌雪递来的清水,他说道:“真的没有,谢谢你的水。”

恰到好处的温和感再度滋润喉咙,让他感受到了某个人的心细。凌雪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暂且不再多提。自辜负了她的信任,光毅没能鼓起更多的勇气去直视凌雪,转而示意医生可以继续。一时大意的泰仁也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刚才说到光毅体内有一个封印,它会限制‘灵’的输出。可在三天前那次战斗中,这个封印不知为何被暂时性地解开。”

听到这里,光毅联想到了唯一的可能:艾丽丝的吻。感受到纵灵顺畅也是从那开始的,但这个猜测可绝对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将医生口中的另外一条信息——自己昏迷了三天记下的同时,他的耳边又传来新的话语。“因为是强行解开的,而且又过度使用,你的‘灵’被严重扰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封印恢复后被扰乱的‘灵’也没有好转。”“怎么会……那光毅同学会不会有危险?”

凌雪揪起胸口的衣襟,忧心忡忡地问道。“正如最开始说过的,健康上不会有影响,眼睛上的伤也有痊愈的可能,只是……在‘灵’恢复正常前,还没办法治好,而且因为这个后遗症的影响,今后‘纵灵’也有很大的难度。”

泰仁露出了深深的自责。可在沉寂降临的即刻,传来了意料之外的应答。“我不信……”

凌雪低垂着头,更加用力地捏紧双手。几乎是责问一般,再度抬起的视线中充满了动荡。“肯定是爸爸他……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光毅同学,所以……所以……”“不是那样的,凌雪。”

在近似于哭诉的倾吐混进啜泣之前,光毅出声制止了少女的臆想。“但是光毅同学……我……”

越是面对这份哀伤,越是心如刀割,他越是必须挤出平静的微笑。“没事的。”

或许终于被他所感染,凌雪陷入了沉默。而后,光毅以缓和的语气回答医生:“嗯,我知道了,谢谢您,泰仁医生。”

目睹到这意料之外的坦然,泰仁稍微愣了一会儿,回以欣慰的笑容。“很坚强呢,光毅同学。”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光毅漏出了一丝苦闷。本就不明朗的未来,变得越加模糊不清。

 

PART 4

待两天之后,多次检查确认身体状况良好的情况下,光毅终于迎来了出院的日子。暂时找不到治疗方案的泰仁帮他提交了“休巴西特”假期申请,希望时间能够平复他体内混乱的“灵”。假期为十五天,是一段介于短暂和冗长之间的暧昧长度。

可惜的是出院当天并没有人来接他离开,毕竟周五还处在工作日,他也没特意通知好友。但无论这点,抑或“休巴西特”的假期,都没能令他萌生低落或是其它的情绪。因为此时他的脑海中所盘踞着的,依旧是泰仁医生最后告诉他的抉择。

——学院讨论后决定可以让你在允许的范围内将“降灵”的事告知你的家人并说服他们。

——万一失败的话……只能将他们相关的记忆清除,或者把你的记忆清除让你回到普通的生活。

之后泰仁医生所表达的歉意——包括对他个人治疗能力的不足,以及对学院工作的不完善——他已经记不清楚,唯有起因一直彷徨于心中。朦胧中仿佛窥见了妹妹那不信任的目光,令胸口难以呼吸般沉闷。欺骗还是遗忘,第二次面临抉择的岔路口,他却毫不长进地再度陷入了迷惘。

恍惚之中,他独自搭上了返回大学的公交车。

即使选择了最后一排的位置,沿路仍不时有好奇的目光投来,投向他右眼的位置。没有去在意旁人的视线,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原本包裹在上面的纱布已经脱去,在那之下是一块横跨上下眼睑的狭长伤痕。虽然伤口已经愈合,却留下了与周围皮肤格格不入的惨白疤痕,除此之外,疤痕下的那只眼睛亦处在黑暗的深渊中。

若不是他衣冠整整,被当成流氓之类的人物也是合情合理。自嘲着的同时,他打开手机,几封未读邮件和未接来电已经在昨日读取,大部分都是来自大白,加上一封马哥的关切短信,此外,还有妹妹连续了四次的未接来电,时间正好在五天前战斗的尾声。

看着没有新动静的手机屏幕,他发起了呆。慢慢改变的时间位处视野的边缘,从10点50分,跳至10点51分,再变到10点52分,到达设置的关屏时间、屏幕灰暗下去的刹那,他的手指终于动了起来,却只是漫无目的地打开运用程序界面,不厌其烦地来回拖动,直至他点开了通讯录,定格在备注为“妹妹”的联系人上。

悬空地手指在拨打的按钮上方静止了片刻,而后又移到短信键的上方,却最终点下了“返回”。“说起来,瞿夜那时候也受了很严重的伤,还吃了奇怪的药丸,不知道她康复了没。”

机械般嘀咕着仿佛是暗示自己的话语,他再次打开了通讯录,却发现其中并不存在“瞿夜”这个人。记起他还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他转而向瞿凌雪发送了关怀的信息。

五分钟之后,腿部传来了振动,他却没有再取出收进口袋的手机,仅是失神地注视着窗外,不断向后远去的景物。

经过一趟转车,他到达了目的地。舍门没有上锁,推开的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两双惊异的目光向他投来。“喂你没事吧?怎么出院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还在扒饭的大白立即丢下筷子,一边嚼着菜一边心急火燎地接过了装有换洗衣物的唯一行李。马哥亦放下了书本,走来关上舍门后向他询问道:“身体已经康复了吗?看起来……”

他在开始打量的瞬间就注意到光毅那紧闭的右眼,以及其上方的伤疤,一成不变的冷静表情开始变得凝重,与此同时,他确认真伪似地向那块伤疤伸出手。“眼睛上的伤——”“啥啥?眼睛怎么了?”

放好行李的大白没多想就跟着喊道,却随即瞪大了眼睛。“我去!你这什么情况,消息里可没说到这事!”“啊?什么消息?”

没能反应过来的光毅下意识地发出了疑问声。比起眼皮上慎重而又轻柔地掠过的指尖,以及隐约从右腕寸关尺传来的触感,大白的喊叫更令他在意。可出声的即刻他意识到那应该是学院做的保密措施,却为时过晚,只能继续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就是你那公交车上急中生智的英勇事迹啊,加上上次那个台风天救妹子的事,你现在可是全校出名了。”

“……”

这番消息让他彻底傻眼,事态正在往预料之外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直至右眼上的触碰感离去,他才从恍惚中醒来。“那些事先别管了,重要的还是你的眼睛,怎么样?”

大白朝他们两人同时抛出了疑问。“伤口已经愈合,但是——”“没、没事的啦,因为刚拆纱布所以还睁不开,再过段时间就能用了。”

考虑到马哥的敏锐,害怕又一次露陷的光毅赶忙指着那只眼睛,笑眯眯地辩解道。“是吗?好吧。万一真有事,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他没想到大白的回应会掺着少许不信任的情愫,但好在马哥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大白也就姑且相信了他的说辞。在他说完之后,马哥又额外提醒了一句:“光毅,这段时间,一定要多小心。”

他的语气除了关怀,还混入了另外一种神秘的情感。但光毅以为他指的仅是眼睛不方便的事,便没去多顾虑,顺口答道:“恩。”

马哥没有多说什么,低头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吃过午饭了吗?”“还没呢。”“那正好,我还想着去接你的时候带你撮一顿,既然这样,反正下午没课,今天我白大人下血本和你们下一趟馆子!”

他的回答还没落音,大白就敲定了聚餐的事宜。没什么反对的理由,马哥点头表示赞同,光毅也觉得他们挺久没有交流感情了,只可惜大白最后补充的一句话完全破坏了友谊的氛围:“当然,AA啊。”“行行行……等我上个厕所先。”

反正他的抠门也是早已习惯了的,或许也正是因为这般不拘小节的气氛,才使得光毅暂时忘却了先前的那股焦虑。

在他解决完生理问题的时候,做好准备的马哥已经站在了门外,而大白正从充电器上拔下手机,只是他的动作在看见手机屏的时候停止了片刻。“怎么了?难不成临时想大手笔地请次客?”

光毅带着戏谑的语气调侃道。“怎么可能,我铁将军墨染白可不是浪得虚名!扯远了,光毅,我问你个问题。”

激动地反驳了他之后,重归平静的大白一反常态地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这哪是什么褒扬……哎。啥事?”“你觉得……一百年后的科技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一百年?”

光毅没能反应过来,脑袋中理出的线索是艾丽丝告诉自己的秘密,但他以“不可能”的判定否决了这个臆想。

——或许和大白最近写的剧本有关。

毕竟这名不可貌相的舍友不仅精通程序,还是一名兼职作家。“说起来好像看过类似的节目——”

大白没有给他更多杂想的时间,摆了摆手。“没事,当我没说啦。哦对了,说到手机,邹晨妹妹打给你几次看来都没打通,还打到我这来问过了。你已经向她说清楚了吧?”“我……”

光毅移开了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宿舍的床铺。只需要一眼,大白就读出了他的心思。“看起来没有,哎,你啊,到了关键时刻真没用。”

他走到光毅面前,一把拔出了光毅揣在兜里的右手,连并着握住的手机,而后把他的手臂扭到他胸前。“爷们点!发吧。这一年多的舍友可不是白当的,你那小心思我都知道,别想太多,真心点邹晨妹妹很好说通的。”

“……”

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白给他留出了最后几秒的独处时间。

明知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紧盯着手机屏的光毅却仍旧杵着没有动弹。身后那守望般的视线带来了些许暖意,令他大口地做起深呼吸。

——真的该告诉妹妹吗?

即便是现在,脑中彷徨着的焦虑依旧挥之不去,毕竟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他绝对不希望妹妹有丝毫的瓜葛。可身后已经没有退路,放置着不管只会带来更多危险,比起踌躇不定,更因该考虑的是如何向妹妹解释。

紧咬牙关,几乎是靠着动作的惯性,他打出了简要的短信:“小晨,哥哥有话想跟你说,最近有时间吗?”

或许他直到最后都无法说服妹妹,或许还会被妹妹所厌恶,但即便排除不了那样的可能性,他却深刻地明白,唯有这一步必须在今日走出。定格在点击发送键的犹豫仅仅持续了数秒,他选择了破釜沉舟的一举,肩头却仿佛因此卸下了重担般意外的轻松。明天的自己,他相信能够给这出曲折的剧本画上完美的休止符。

然而他并未预料到,直至十五天的休假结束,这条短信,以及那之后的数次拨打,都宛如死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

第二章 鹰与鸽(上)

第二章 鹰与鸽

PART 1

随着象征关闭的红色按钮被点下,湛蓝的全息屏幕化作微粒迅速消散,而那些用以操作的按钮亦回巢似地收于发生装置中——一个反射着银白光泽的金属臂环。紧接着收起手臂的壮汉呼出一口犹如叹息的长气:距离发送报告已经过去三天,他还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他个人认为那份报告包含着至关重要的信息,其紧迫性不言而喻。哪怕把摩斯电码的翻译及传输所耗费的时间放大至容许范围的极致,也不过二十小时,算上会议和决定的时间,照理已经会从“维苏威”得到消息。

除开“那边”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最为棘手的就是“传输”这一步骤出现差池,在得到回复前没人能确定科学家的那套理论可以正常运作。

漫无目的地盯着地面上的黄土看了两秒,他决定不再多虑,毕竟这是通信兵的职责,而他还有更为要紧的事项需要优先处理。

小心着不碰到烫伤的指尖,他避开从脚底爬过的蚂蚁站起了身子,这才将那具壮硕的躯体暴露于阳光之下——与缜密的思维截然不符,精心锻炼过的身体几乎全由肌肉构成,加之比常人要高出近一个头的高度,那充满压迫感的型体被认为是职业摔跤手也毫不为过。但比起这些,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因粗犷的脸颊而显得深沉且又严肃,在那上方,赫然留着一道从额头跨过眼睛、一直延伸至额骨的巨大疤痕。

且不说孩童,连大人看到他的长相都会因联想到杀人犯的恐惧而大惊失色,只不过仅限于“这个世界”的人类。

注意到他的出现,原本正检阅着手中文件的女性,或者说应该是女性向他走来,敬礼之后说道:“卡尔队长。”

即便这是他要求的称呼,壮汉——卡尔·戴维斯却没有马上反应过来,毕竟曾经的称谓——“戴维斯上尉”陪伴他的时间要远多出数十倍。“什么事?”“请原谅属下冒犯,在不确定‘鲁比州’的影响下,请尽量穿着防护服。”

卡尔看了眼对方那将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甚至性别都难以认清的黑色服装,曾经穿着过的他可以确信这套衣服不仅能维持舒适的温度,也能让穿着者保持正常的呼吸。而作为代价,即便衣服属于贴身型,依旧会束缚动作的施展;另一方面在于防护服所需的能源,在绝大多数能量都可以用太阳能补充的情况下,仍有5%左右的部分需要额外供给,以不使用“鲁比州”的能源为前提,维持全队18人持续使用的时限为一年。“明白了,谢谢提醒。”

他简短地回答道,却没有丝毫要行动的迹象,因为除了那两个方面,他亦有着自己的理由。目睹这番景象,那名女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致以“请您多注意身体”并再度敬礼。

背对着女性离开的方向,卡尔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金色的小吊坠,打开之后所露出的是一张少年的相片。他凝视着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眸,伸手轻柔地抚过照片,却听见身后又传来了“中午好,坤梯分队长”的话语,随即将吊坠再度收起。

伴着金属轻触的声响,足以被误认为巨型野兽的宽大阴影落在他的脚下。卡尔转回身子,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副全然由金属构筑而成的机械躯体,若要说其与机器人的区别,仅在于那头盔中露出的人类脸颊,以及富有知性与思维的大脑。但事实上,他是一名人类。

相互致以军礼后,对方先行打开了话匣:“卡尔队长,不能再多等了!请您下决断!”

不需要更多的言明,他的意指卡尔已经很清楚,毕竟几天以来他们已经商讨过无数次。这也正是他近日一直踌躇之事。

“……”

见他没有马上给出回应,坤梯又厉声补充道:“‘秽界’的魔法师具有多强的威胁和攻击性,您的伤不是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吗!”

卡尔瞥了眼包在绷带中的右手指,不带顿挫地予以回答:“不,这不算攻击。”

泯灭了焦虑等情感,只留有冷静的他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场景,那凭空燃起的火焰之墙比起攻击,更偏向于防御的措施,而这手指上的烫伤是他为了确定火焰的虚实而自行触碰的后果。此外,起因亦是对方的一名少年先遭到不明袭击。“但是——”

坤梯的话没有再传进卡尔的耳中,但因此陷入深思的他下意识地抬手触碰额头上的伤疤。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即便伤口早已愈合,记忆却永远不会风干。顺着指尖传来粗糙的质感,淌着鲜血的灼热刺痛若隐若现。闭起双眼,战友们倒在血泊中的光景便浮现在眼前,警醒着他在战争中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更不能屈于一时的冲动。

重新睁开的双眼中寄宿着绝对的冷静,交织在一起的头绪虽然无比繁杂,他依旧把握住了最为要点的部分。眼下既然还没得到新的行动命令,他就必须给出指令。“在‘维苏威’的指令到达前,依旧保持不干涉的准则,万不得已的情况,允许以和平为优进行谈判。”

听到他的决策,坤梯皱了皱眉。他极力克制着不去触犯军规,才使得他没有把不满的情绪挂在脸上。虽然在心底反对,他却不能明目张胆地予以反驳。而比起这些,暗藏在心中的涡流正持续激荡着——想要杀戮!想要复仇!那些令他失去身体的罪人,以及拥有同罪的秽界之人,只有全部杀光才是他们应有的结局!“那么那些‘怪物’该如何处置?”

他假意提起另外的话题。若是在与“怪物”的战斗中,因波及而死几十、几百个秽界人,也应该合情合理吧。

他并不清楚本该移除了愤怒与仇恨等负面情感,为何还会出现复仇的意念,也无意去追究。从最初的疑惑,到惧怕,再到发觉没有“绿气”冒出,检测器也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他断定了:这样的欲望是“正确的”,是“正义的”。因此他一直将它们怀揣于心底,以永不磨灭的仇恨滋养着。“那些奇异的生物,则——”

在卡尔的话语结束之前,猝然响起的警报响彻营地,伴随着乱中有序的步伐声,女性的电子音重复响起:“请注意,侦测到大量‘负面能量’接近。请注意,侦测到大量‘负面能量’接近——”

 

PART 2 

几秒钟前还是万里无云的晴空霎时间阴云密布,不时有轰隆的雷鸣于其间闪动,夹带着呼啸而起的狂风。

堪比飓风来袭的气候转变,却连丝毫征兆都观测不到。在负责观测的士兵试图检查仪器的时候,卡尔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先回到岗位。比起仪器故障,卡尔更倾向于是眼前的那些东西——向他们疾驰而来的烟尘——造就了这一情境。

甚至不需要用望远镜确认,单凭肉眼便已经能看到飞扬的尘埃。按对方的速度估测,距离接触还有三分钟。“二级警戒!”

他对着所有人下令道。紧接着数名身着防护服的士兵以蹲坐的姿势架枪列于营地的边缘。他自身则以最快地速度启动了迷彩装置,走出遮蔽用的结界,一并离开的还有坤梯。

目前还不清楚侦测到的“负面能量”的实质,不过卡尔基本上有所定论,因为检测器曾多次对这个世界里出现的“怪物”有强烈反应——它们很可能就是凝聚了负面能量的扭曲。具有实体的话就表示在物理上拥有破坏力,必须要避免它们破坏四周的遮蔽设备。

在卡尔确认武器状态良好之后,对方亦接近到了可以辨识的程度——六只状若野猪的生物,但体型看似远大得多。

从检测器的反应来看,信号源无疑就是它们。统合数次观测的情报,可以获知的有:怪物个体有所差异,能力亦有强弱之分,死亡后会消失,血液与攻击是否会引发“污染”尚不明确。

通过这次战斗应该能把不足的信息补全,但唯有最后一点需要竭力避免,考虑到鲁比州人的意识形态,不乏其可能性。

周围的地质相对干燥,可以借用尘埃遮蔽身型,同时这里也远离市区,可以在不顾虑损害的情况下发动攻击,但仍需要谨慎行事。“坤梯,以规避为主。”

卡尔强调道。以他看不到的角度,坤梯咧开嘴角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是,长官!”

固定用的铁夹一齐打开,伴着沉重轰鸣,宽达半米,比成年人还要巨大的铁剑插进地面。握住剑柄,机械制手臂内部的神经开始绷紧。

片刻之后,狂奔而来的野猪接近至跟前,这才将其本貌暴露于空气中。岂止硕大,那比正常的物种要大出数倍的体型甚至超过卡车,且不说那两根犹如猛犸象尖牙的卷曲巨齿,以及散发着火焰般不祥气息而又坚硬如铁的赤红刚毛,最为骇人的是它们那狰狞的面目——赤黑而又干瘪,流着脓疮的溃烂脑袋上挂着空洞的眼窝,只剩下一半的唇瓣已经无法包裹住嘴巴,露出残缺不齐的尖锐牙齿。毫无疑问,它们是“怪物”!

单凭人类的肉身阻挡在这样的怪物前方,其鲁莽的行径无异与螳臂当车。那怪物若有思想大概亦会发出同样的嘲笑。然而他们没有露出丝毫惧色,甚至没有挪动半步,直至野猪接近至咫尺的距离。

从银白的手环中瞬间冒出细小的铁片,组合,固定,化成坚硬的拳套包裹于卡尔的手掌外侧。看准时机,他一把抓住野猪的尖牙,屈膝以最为完美的卸力姿势将冲撞传来的力道传至地表,而后将力量贯注于手臂,径直将那沉重的身体掀飞。

那野猪还未意识到它究竟为何会被渺小的人类停止,抛飞,下一秒钟,数发超越音速的子弹从远处射来,贯穿了它的身体,紫黑色的液体随即飞溅至空气中。“注意避开血液。”

卡尔大声地喊道,其言外之意即不要在近距离的情况下使用斩击。然而他的喊声为时已晚,右腕同样握紧剑柄,坤梯在踏出右脚的即刻以拔刀之势抡起巨剑,极具爆发力的斩击撕裂大地,划破空气,伴着嘶鸣一闪而过的寒光直接将那横冲而来的巨物劈成两半。

被分为两截的躯体在惯性之下擦过他的身体,随即在他的身后倒地。浴血的机械人没有丝毫地停顿,从未体验过如此快感的他,内心深处的枷锁终于被毁坏。扬着狂笑,他自语“怀表,既然不在你的份就归我了!”的同时一跃而起,向着第二只野猪的脑袋劈下大剑。

与撞击的轰鸣一并飘散至空中的,还有被斩断的半根尖牙。然而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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