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诺贝尔文学奖经典作品选集(套装共10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09 17:5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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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挪)K.汉姆生,(挪)S.温塞特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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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诺贝尔文学奖经典作品选集(套装共10册)

北欧·诺贝尔文学奖经典作品选集(套装共10册)试读:

前言

克努特·汉姆生(Knut Hamsun)(1859年8月4日—1952年2月19日),挪威作家,出生于挪威一个农民家庭。因为家境贫寒,从未受过正规教育。后曾两次流落美国,并根据在美国的经历写就了《现代美国的精神生活》一书,作品充满嘲笑意味。汉姆生的首部作品《饥饿》于1890年出版,这部作品首次将汉姆生带上文坛。

汉姆生深受马克·吐温作品的影响,在首部作品中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幽默。《饥饿》这部作品使用的是抒情的讲述方式,产生的影响非常大。也正是这部作品让汉姆生在挪威文学界获得很大的声誉。在这部作品之后,他陆续发表了一系列作品。较为著名的有《神秘》(1892),《牧羊社》(1894),《维多利亚》(1898),《大地的成长》(一译《拓荒记》)(1917)。

汉姆生的作品深受尼采的极端个人主义的影响,他主张回归自然,反对欧洲的现代文明。

但汉姆生在晚年创作的《大地的成长》一书代表了汉姆生创作的最高峰,这本书作为“挪威最经典的作品”在1920年获得诺贝尔奖。

与早期的作品不同,这本书讲述的是一个庄稼汉在荒野中开垦荒地并成家立业的故事。而汉姆生早期和中期的大多数作品描写的都是青年男女浪漫细腻的爱情故事,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到汉姆生敏感细致的内心。早期的作品很多也与他个人的经历有关,早期颠沛流离的生活自然给他的作品带来很大的影响。《大地的成长》一书的开头就把我们从现代文明中拉出来,带回到荒无人烟的野地中。主人翁艾萨克的出场为我们诠释了“硬汉”一词的真实含义,粗硬的胡须,结实的身板,少言寡语的性格。他自己来到这片叫阿尔曼宁的大荒原中生活,开垦新地,喂养牲口,年复一年地独自在林中生活。后来用找帮手之名到山外的村中求寻,最后来的是一个长着兔唇,性格简单活泼又好强的女人英格尔。两人从此平平静静地在山中过日子。

因为初生的女婴遗传了英格尔的兔唇而将其杀死,自己因此获罪。这算是故事中的转折部分之一。刑满回家后的英格尔性情大变,但夫妻也算是恩爱如故。

英格尔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艾勒苏生性喜静,长相清秀,与爱开玩笑的二儿子完全相反。后因偶然机会,艾勒苏到城里生活。这个从荒野里出去的少年习惯了城市中灯红酒绿的生活。之后的落魄让他回到了山里。母亲的偏袒和本性难移的骄奢并没有让他顺利地在山中安定一生。最后走投无路的他只能离开,而且“再也没有回来”。

整个故事其实也是社会的缩影。在这个远离尘世的地方,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命运。喜欢搬弄是非的老用人奥琳,活泼幽默的二儿子赛维特,经历各种变故的布理德一家,聪明美丽的姑娘巴布罗离开了山里那个男人之后又回来……

似乎一直未变的只有艾萨克。房子有了,田地有了,妻儿也有了。这个庄稼汉最后也在原野中慢慢老去,所有那些与他无关的东西似乎从未曾发生,他还是那个他,变化的只是年龄。

我们或许以为整个故事都会在荒野和寂静中结束。遗憾的是,它最后还是被现代文明浸淫,一户又一户的人家搬上来了,有人借此大肆开矿、破坏,原本那个安静的地方也一天天变得疲惫而无奈。

人的利欲总是无法满足,当人在最后发现其实自己只是这尘世中的一个小小的点的时候,他才最终又安静了下来。吴学颍二〇一二年七月二十七日

第一章

荒野里的那条路很长很长,一直延伸至森林中,是谁第一次涉足此地?人,是那第一个来到这里的男人,在他来之前原本没有路。后来,野地里的兽类沿着原来模糊的小路越过沼泽和荒原,这条路才愈加清晰起来。再后来,拉普兰人沿着这条路在一块又一块荒地里放养驯鹿。这样便形成了这些条穿越于阿尔曼宁大荒原的小路。

男人来了,一路向北,身上背着一个麻袋,装了些许干粮和工具。这是个有铁红色粗硬胡须的壮硕男人,脸上和手上有少许伤疤,附在原来的旧伤口上,或许是劳累或是打斗留下的。他或许刚坐过牢,来此寻找藏身之处;也可能是个哲人,只为到这儿追求宁静。而不管怎样,他终是来了,来到了这个广阔的隐居地。男人在寂静的荒原上独自走着,开始喃喃自语,从嘴里吐出一两个字,“哎呀——好吧……”这荒野随处都可以给他一席之地。在森林深处的随便某处空地上,他放下麻袋到前面去探路,不久又回来,继续扛起麻袋前行。这一整天只能看太阳来定时;夜色渐沉,他躺进石楠丛中,枕着胳膊开始休息。

休息了几个小时,他起身往北走去,嘴里依旧不住地呢喃着:“哎呀,好吧……”和原来一样,按日照来判断时辰,饿了便吃袋子里的大麦饼和山羊奶乳酪,渴了喝口泉水,然后上路。显然这一天要走的路会很多,森林深处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他去勘察。

他在找什么呢?一个地方?一块空地?他或许是老垦区过来的移民;男人机警地观察着周遭环境,时而爬上山顶眺望。太阳落山,这一天又过去了。

他沿着山谷的西面前行;山里林木茂盛,地上青草疯长。几小时后暮色渐沉。溪水潺潺,像活人的声音直敲击着男人的心扉。他沿着斜坡往上爬去,俯视底下半明半暗的山谷;再过去,还可以看到南部的夜空。他躺下来休息。

次日清晨到来,男人一眼望过去,前方是一片牧场和林地,他朝下走去。对面的山坡一片葱郁,远处山间还有小溪,有野兔一跃而过。男人点了点头,似乎自己的想法被证实了:小溪并不宽,连兔子都能一下子跳过去。

一只白色松鸡坐在巢前,愤愤地嘶叫了一声,而后从脚下飞起。他又点了点头:是个狩猎的好地方。地上长满了石楠、月桔以及云莓,还有细小的蕨类和冬季的七角星花。他不时停下来用铁具挖挖地面,有些地方土质疏松,泥煤似的,千百年堆积的落叶的腐蚀提供了不少肥料。他点点头,心想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留下的地方,是的,他打算在这里待下来了。两天了,他白天在山坡附近的地方勘察,晚上回来休息。他睡在岩石下方的松枝铺上,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他最难的任务是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找到他的立身之所。这便意味着他今后要不停忙碌的工作了。他很快开始动手,到森林里的桦树丛里将它们一一剥下树皮,树干甚至还未干透,有树液沾着。他把树皮压平晒干,凑了一大摞后背到几里外的村子里卖给别人作建筑材料,卖来的钱拿去买了些干粮和几件工具,再次回到山坡上。这下子他有了面粉、猪肉,甚至一个煮饭的铁锅,还有一把铲子。他就这样反复地来回忙碌着。一个天生的负重者,森林里的伐木能手,这恰恰是他从心里乐意做的。男人每天继续扛着一堆重物走过漫漫长路到外面卖掉;对他来说,肩上若是没有点东西他就会难受,甚至就像没有了生命一样。

那天,他不光背着那些树皮去卖掉了,回来的时候还牵了三只山羊。他为它们深感自豪,好像它们是长着角的牛。路上他们遇到了第一个陌生人,是一个流浪的拉普兰人;那人看到他领着三只山羊,心里便明白这是个打算在此常住的人,于是上去跟他搭话。“您是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吗?”“啊。”男人回答。“您叫什么?”“艾萨克。您知不知道哪里有个适合过来帮忙的女人?”“不知道。不过我会帮您问问的。”“啊,好的。您就说我这儿有些家畜得让人帮忙看管。”

拉普兰人于是继续上路。艾萨克——好,他会帮忙问问的。山上的那个男人不会是逃犯;他都告诉别人自己叫什么了,怎么会是一个逃犯呢?那样应该早就被抓回去了吧。他其实只是个很努力的工人。已是冬天了,男人给山羊割草料,还清理并挖出了一块空地,把地上的石头搬到边上筑起了围墙。到秋天的时候他已经为自己盖了一所房子,是用草皮盖的棚屋,不仅舒服牢固,而且还很暖和,足以为他挡风遮雨,狂风吹不倒,火也烧不掉。

这是他的家,可以关上门待在屋里,也可以走出来,在家门前的石板上站着,只要有人经过,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他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屋里有两个隔间,一间是他的住处,另一个间是用来安置牲口的。最里面直抵石墙的干草棚用来放些其他东西。所有东西都摆在那儿。

这天又来了两个拉普兰人,是父子俩。他们一边双手撑着细长的板子站在那里休息,一边打量着面前的草房子和草地,远处山坡上传来的羊的颈铃声他们也注意到了。“你好。”拉普兰人说道,“在这儿住的应该是不错的人家。”拉普兰人明显带了些奉承的语气。“在这附近有没有您认识的可以过来帮忙的女人?”艾萨克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来帮忙的女人?不认识,但是我们会帮您问问的。”“啊,那麻烦你们了。就说我在这儿有房子和地,还有羊,就是没有个帮忙的女人,您这么说就成。”

哦,每次到村里去卖树皮的时候他都要打探打探有没有女人可以过来帮忙打理,但找了这么久依旧没找到。有人会盯着他看,有寡妇,也有没结婚的老姑娘,但没人敢贸然前去帮忙,心里估计都有些顾虑。她们心里想些什么艾萨克也不清楚,当然了,有哪个女人会愿意跟他跑到深山老林里帮他,还要孤男寡女地住着,去看下邻居都得走上好几里路。何况艾萨克自己其貌不扬,举止也没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甚至说简直差多了。听他说话更是如此,嗓子很粗,如野兽一样。

所以,看来他只能当光杆司令自己干了。

冬天的时候他凿了好些木盆拿到村里去卖,卖完后换了几袋食物和一些工具,从厚厚的雪地里赶回来;这些艰难的日子里他被一副沉沉的重担压住了:羊群没人看管,因此他不能离开太久。应该怎么办呢?他得学得聪明一些;这个男人的脑子不笨,只是尚未完全开发;他只能一步一步让自己变得更聪明。所以他先想到的方法是在出门前把羊群放出来,随它们到树底下去觅食。不过他又找到了另外的方法,在河边高高挂起一个大桶,然后让水慢慢滴进去,十四个小时后就能把桶盛满,盛满之后桶会下沉,这样就带动了连着桶和棚屋门的绳子,绳子一被拉扯,饲料门自动打开,从里面滚出三捆草料,羊就不会挨饿了。

这便是他的方法。

办法不错;也许是上帝恩赐的灵感。男人一切除了靠自己,没有一个人帮他了。这方法也一直顺利地用到了秋末,直到第一场大雪来临,随之又是下雨,时雨时雪,下个不停。他的机器不可避免地坏掉了;雨雪降到木桶里,很快就会把饲料门打开。他开始是为桶加了个盖子,这样又侥幸撑过了一阵子,直到冬天来了,滴下来的水变成了冰柱,于是这方法就再也不能用了。

山羊得朝主人看齐——没有了这些也得撑下去。

日子真是艰难,男人需要帮助,可是没办法。后来他又找到了个方法。他在屋里不停忙啊忙,最后在墙上装了玻璃窗子,用的是真正的玻璃,这一天对他来说真是这么久以来最为美好的一天。不需要生火来照明了,他可以就坐在屋里借着透过窗子的日光做木盆了。真好,生活越来越有希望了……哎呀!

他从不看书,但是经常想到上帝;这种感情很自然,它来自艾萨克的无知和对上帝的敬畏。不论是天空里的繁星,树林里的风,这大荒原,以及漫无边际的雪地,这一切,包括这片土地,每一样东西都可以带给他力量,让他坚定自己的信念。他坚信自己是罪人并且敬畏上帝;出于对圣日的崇敬,星期天他会沐浴净身,而该做的事他也没少做。

春天来了;他把地锄好,并种了些马铃薯。牲畜也开始繁殖了;两只母山羊分别产下一对小山羊,加上老的,总共就有七只山羊了。他把羊圈弄大了些,以使以后可以养更多的羊。羊圈墙上又装了些玻璃窗。啊,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呀!

最后随之而来的是他需要的来帮他的女人。女人在不远的山上犹豫了半天,都不敢靠近,直到晚上天要黑了,这女人才别别扭扭地从山上下来了。艾萨克终于看清楚了这姑娘,有着棕色的大眼睛,身材丰满而壮实,双手粗重,脚上穿双厚厚的革鞋,看起来像是拉普兰人。肩上挂着个小牛皮包,说话很客气,看起来也不年轻,三十岁的样子。

虽然没什么要怕的,不过她在打过招呼后就急着解释说:“我本来是翻过山去的,恰好路过这里。”“是吗?”男人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她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而且还把脸扭向另一边去了。“啊……”她答,“我走了好久才到这儿的。”“啊,是的。”男人说,“你刚才说要翻过山去?”“是的。”“为什么?”“我家亲戚在那儿。”“啊,你还有亲戚在那儿啊?你叫什么名字呢?”“英格尔。你呢?”“艾萨克。”“艾萨克?嗯。就你自己住这儿吗?”“是的,是自己住在这儿。”“其实也不坏。”姑娘有些讨好的语气。

现在他变得聪明多了,甚至一眼就看出来她是专程为了这事儿来的,而不是什么路过。实际上也许两天前她就动身来这里了。也许她是听说了他需要个女人帮忙。“到屋里去歇会儿吧。”他说。

他们走进屋里,女人从包里拿了些吃的,男人拿了些羊奶,两个人一起吃起来;吃完他们把姑娘装在小囊子里的咖啡拿出来,煮了一点。两个人舒舒服服地坐着喝咖啡,一直到睡觉的时候。夜里,他向姑娘试探同房,姑娘答应了。

次日清晨,她没有离开;这一整天她都没有离开,而是在屋子内外忙来忙去;给山羊挤奶,刷锅洗碗,把房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她一直没有离开。她的名字是英格尔,他的名字是艾萨克。

现在这个孤独的男人生活终于有了些改变。确实,他这位妻子因为长了兔唇,所以说话含糊不清,还经常爱把脸歪到一边去,不过对他来说都没关系。想想若不是因为她嘴唇上的缺陷,估计也不会来这里了;所以他应该感谢她长了兔唇。当然,他自己也不好看。艾萨克就像个从裂了缝的玻璃望出去的人一样,胡须粗硬,身材粗壮。他面容也不温和,好像要挣脱出来的巴拉巴[1]。相反,英格尔没逃走倒是奇怪。

她没有走,艾萨克外出回来后都能看到草房子里的那个女人,她好像和房子融为一体了。

他得多养活一口人,但这算不上负担;他现在倒是更自由了,想待着就待着,必要时候想出去就出去。而且外面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了解。那里有条河,看起来清澈动人,河水深不见底,河岸边的水流稍显湍急。这条河倒没有被人忽视,或许是从山林里某处较大的水源流出来的。他弄了些鱼竿去河里钓鱼,晚上回来后带了一大篮子的鳟鱼,这些东西对于英格尔真是极大的惊喜;她完全不知所措了,因为她之前粗茶淡饭,鲜少吃到山珍海味。她拍着双手激动地叫着:“啊!你是从哪里……”马上她就注意到艾萨克很高兴看到她这么开心,并且深感自豪,因为她接着又说了类似这样的话。噢,这些鱼她从来没见过,他是怎么找到这些鱼的!虽然英格尔头脑并不聪明,但她在家养了两只母羊,还把它们带来了,所以说在其他方面,英格尔就像是个福星。这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了;现在绵羊和羊羔都有了,还添了四头,羊群正在壮大,真是让他们感到振奋。除此之外,英格尔还带了别的东西来:衣服,还有她自己的一些小物什,其中有个穿衣镜,还有一串亮晶晶的玻璃珠子项链,一架纺车,还有一台梳毛机。啊,她真的带了好多东西,再多一点的话,这屋子要从地板堆到天花板上去,其他东西真的就没地方放了,当然人也没地儿住了。艾萨克看到这么多的财富简直被震惊了,不过他一向少言寡语,因此也没有表现得有多激动,甚至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慢慢走出门去,看看外面的天气如何,然后又踱回来。是啊,他真觉得自己越来越幸运了,他已经慢慢陷入英格尔的情网里了,或者说是更加迷恋起英格尔了,或者不管是怎么回事。“其实你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他说道,“够用就可以啦。”“我还有一堆没带过来呢。对了,还有那位艾维特叔叔,你知道他吗?”“没听说过。”“怎么会呢,他非常有钱,在那一带算非常富有的呢。”

爱情往往让聪明人变成傻子。艾萨克于是觉得自己也该干点大事了,不过做得有些过头了。“我想说的是,你不用去挖马铃薯了,我今晚回来后去挖吧。”

他带上一把斧头就往森林里走去。

她听到他在附近的林子里砍树;砍倒后树木断处的碎裂声隐约传到她耳朵里。她随即拿了把锄头到马铃薯地里去,开始劳作起来。爱情又往往可以让傻子变得聪明。

晚上艾萨克回家了,用一根绳子拉了一根很粗的木头。噢,单纯天真的艾萨克,他拖着木头,一路弄出很大声响,又是咳嗽又是叫唤,当然他做这些都只是为了让英格尔出来看看他带来的惊喜。英格尔闻声出来。“你疯了吗?”英格尔刚从屋里出来就叫道,“你自己怎么可以单手做这个?”他没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比一个单干的男人多做一些有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根木头而已。“你要拿这个来干吗?”她又问道。“噢,再说吧。”他回答得漫不经心,仿佛她不在他身边似的。

当看到她自己去挖了马铃薯,他又不太高兴了,这好像她做得压根没比他要少,这让他很不开心。他把绳子从木头上解下来,然后带着它又出门去了。“怎么啦,还有没带回来的吗?”“不是。”他粗声说道。

和前一次一样,他又带着一根木头回来了,不过没一点响声,他悄无声息地把木头立起来,靠在墙上,就放在那儿。

这个夏天他砍了很多木材,把它们一一运回到草房子外面放着。

[1]巴拉巴,《圣经》中一个强盗头子,囚犯,在耶稣被钉十字架之前,犹太人要求将他释放。

第二章

这天,英格尔用她的小牛皮包装了些食物:“我想回去看看亲戚,不知道他们过得怎样。”“是吗?”艾萨克回答。“我有些事要去跟他们谈谈。”

艾萨克没有立刻送她出门,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他看上去毫无担忧,也不难过,也毫不担心地踱出门外时,英格尔已经进了森林,到她快要消失在他视线里的时候,艾萨克清了清嗓子叫道:“嗨,你大概还会回来的吧?”这些话好像是从潜意识里叫出来的……“回来?哎,你想什么呢?我当然会回来。”“噢。”

于是他又是一个人了——哎呀,好吧!……因为本身习惯了劳作,加上身体有使不完的力气,艾萨克当然忍受不了自己整日无所事事地进进出出,于是他又到林子去伐木,砍下来后切成段。他就这样做了一整天,然后挤羊奶,忙完之后才睡觉。

整个草屋里现在是一片空荡荡,少了英格尔,整个空气里都是荒凉的味道。这感觉一点一点弥漫开来,连着泥煤屋墙,还有泥地板都是如此悲凉。他感到深深的孤单。屋里的纺车、刷毛机都还在那里,还有那些玻璃珠子,安然地躺在屋顶下挂着的小袋子里,这屋里的东西都没有变化,英格尔没有带走她的任何一样东西。可是,不可思议的是,这夏日夜晚里的黑暗让艾萨克感到害怕,艾萨克甚至觉得英格尔的东西正在被人一件一件从窗子偷走。天还没亮艾萨克就醒了,看了看天色,大概刚两点。他起床,早餐吃了好些足够维持一天体力的稀饭,以免再花时间来煮饭。到这天晚上,他又翻了一块地,用来种马铃薯。

这三天他轮番用铲子和锄头工作,他想,明天英格尔也快回来了吧,应该给她抓点鱼来吃,可是去捕鱼的那条直路是她回来的必经之路,他担心英格尔会看到……于是他找了一条新的,远一点的路,要翻过好几座他从没走过的山。这儿的岩石是灰色和棕色的,旁边亦是各式各样的巨大石头,重若金属,满是金银色调,也许是其他的——他不太了解,也没有在意太多。终于,他来到了河边,抓了些苍蝇做鱼饵,鱼儿在水下抢着吃,上钩的很多。他带了一篮子鲜鱼满载而归,心里想着英格尔一定会激动到两眼放光的!他是在次日清晨沿着原路返回的,在路上还顺手捡了一块有些重量的棕色小石头,上面布满了深蓝色的小点,放在手里沉沉的。

英格尔没在家,到现在也没回来。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他又给山羊挤了奶,就像之前生活里还没有出现英格尔的时候他经常自己做的那样,然后爬到石场里采了几块石头下来。回家后细细挑选,用大大小小的石块砌了一道墙。艾萨克就这样忙着,尽量不让自己停下来。

第五天晚上,他心里有些恐慌地走进屋去休息,可是这屋里还满是英格尔的东西,刷毛机、纺车,还有玻璃珠子还在那儿。屋子也依旧空荡荡,毫无人气,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艾萨克感到度日如年般难熬,当他终于听到门外类似脚步声的声音时,他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而已,外面什么都没有。“哎呀,老天啊!”他声音悲切,自言自语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被遗弃了。艾萨克不是个夸大其词的人,他又感觉到有一只有角的活物从窗子里溜进来了,而后又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重了。他跳起来,冲到门边,然后看到了让他无比震惊的景象。“是上帝还是魔鬼啊?”艾萨克轻声惊呼,从不夸大其词的艾萨克突然无比激动。他看到的是一头牛,英格尔和一头牛,刚进了棚子。

要不是他站在那里亲眼所见——英格尔在棚子里轻声对着牛说话——他真的不敢相信。可是艾萨克依然呆立在那儿,心里一下子感情复杂,想了好多:一个聪明的妻子,啊,一个奇迹的制造者——可是,最终……不,这太过分了,对,这是他唯一想说的。屋里的那些东西,刷子、纺车,甚至还有那串精美的玻璃珠子,它们都还算可以承受,可是一头牛,它从哪儿来的,保不准是别人家放养在路上或是田里被她牵回来的。这样的话别人肯定要把它找回去的。

英格尔从羊圈里走出来,有些得意地笑道:“就是我呀,我把我的母牛带过来了。”“嗯。”艾萨克答了一声。“因为带了这母牛一块翻山,很不方便,不然也不会这么久才回到这儿。”“原来牛是你自己的?”他问道。“对啊。”她说,要做好准备发大财了,“你是不太相信我吗?”艾萨克却很害怕,所以没有表态,只是说道:“快进屋吃点东西吧。”“你看到它了吗?是不是一头漂亮的母牛?”“啊,确实不错。”艾萨克答着,而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是从哪儿带来的这头牛?”“啊,它叫金双角。你在这儿砌了道墙干吗?你会把自己累死的。噢,快过来看看这头牛,快点。”

两人走出门去看牛,艾萨克只穿了内衣,但这并没什么。他们一遍一遍从上到下仔细地观察这头牛,每个部分都不放过,头、肩、臀部及大腿,记下了所有有红白色斑点的地方,甚至连它怎么站都要看个仔细。“你看它多大了?”艾萨克小心问道。“你觉得呢?啊,它才四岁,这头牛是我自己养大的,人家看到它都赞美不绝。不过你觉得这儿的草料够它吃吗?”

艾萨克这才放下心来,他心里当然求之不得:“啊,草料方面你不用担心,肯定够的。”

他俩进了屋,吃饱喝足后躺在一块儿聊天。

两个人毫无睡意,躺着聊那头牛,对他们来说,这无疑可以说是件大事:“还不错的吧?这已经是它第二次出远门了,它叫Goldenhorns。你睡了吗,艾萨克?”“没有呢。”“想什么呢?这次它又认出我了,而且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像头羊羔似的追着我。昨晚我和它一块儿在山里躺了一会儿。”“是吗?”“不过整个夏天它都得拴起来,不然它会乱跑的,始终还是牛嘛。”“那以前它都在哪儿呢?”艾萨克忍不住问。“啊,原本是我亲戚家的。但是他们也很不舍得它,我把它带来的时候小孩子们都哭了。”

难道这能是她编出来的谎话吗?不,她不会的。这是真的,牛儿确实是她的。哈,他们现在可以算是富有了,有这样一座草房子,还有这个小农场;是的,对他们来说,这都已经够多的了。他们会越来越好的,正像他们向往的那样。噢,最重要的当然是英格尔,她还爱着他,这对夫妻也真的很节俭,过着最原始最简单的生活,并对这一切感到莫大的满足:“我们睡吧!”伴随着这句话两个人一起沉沉睡去。次日清晨,当他们醒来,和原来一样,又开始了忙碌。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这便是他们的生活。

至于艾萨克的这一堆木材,他能拿来做点什么呢?去村子的路上他一路思索,心里琢磨着该做点什么。当然他也可以自己用这些木头来造一所房子,不是吗?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像着了魔一样想立刻付诸行动。他们已经拥有了一小群羊、一头母牛、一个农场,这难道还不够吗?仅屋里的日常所用已经快把他们挤到屋子外面了,所以看来是得造一所房子,而且越快越好,趁着马铃薯还开花,割草季节尚未到来之前,把这些做完。英格尔也还能帮点忙。

艾萨克在半夜醒来后悄悄起身,而英格尔经过了长途奔波,此刻睡得正香。艾萨克走到牛圈外面,当然,现在他可不是对着牛儿说些阿谀奉承的讨好话,而只是轻轻拍了下它,再次认真地检查了它身体的每一处,确认是否哪里有些特殊记号,因为他一直担心它身上会有别人做的记号。不过幸运的是它身上毫无记号,艾萨克终于放心了,悄悄离开牛棚。

到了木头堆那儿,艾萨克把它们放平到地面,然后滚到墙边的位置再立起来,弄成了屋子框架,大的那一处是客房框架,另一处稍小的是卧室。这是个苦力活儿,艾萨克气喘吁吁,他认真做着这件事,甚至忘记了时间,直到一缕炊烟从草房子顶升起。这时英格尔出来叫他去吃早餐。“你在干吗呢?”她问道。“怎么起这么早?”艾萨克问她,没再说其他的。

哈,这可是艾萨克的秘密呢,他有点神气起来了!不过她既然问了,而且还这么一脸疑惑的样子,急于想知道他的事,这让他很是高兴。艾萨克吃了些东西,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唉,”他最后忍不住说道,一边起身,“我可不能这么闲着,还有活儿要干呢。”“好像你在建房子。”英格尔接过话,“怎么啦?”

艾萨克,这个一声不响自己造房子的男人,故作谦逊地说道:“嗨,我想你能看得出来吧?”“看得出……是的,当然了。”“造房子嘛,嗯,我想是很有必要的,你不是带了这头牛回来了吗,所以我想改造一间牛棚吧。”

简单的英格尔,她一直学不来艾萨克的聪明,这个造物之神——这是她之前对艾萨克的了解——他可一向聪明着呢。英格尔问道:“怎么啦,你可不是在建牛棚吧?”“是吗?”他回答。“不会是真的吧?我……我还以为你一开始是要建房子的。”“你是这么想的吗?”艾萨克扬起一边脸,好像他从未有过那想法。“是呀,然后把牲畜们关在草房子就好啦。”

艾萨克故作沉思,而后答道:“啊,这样似乎是个好主意呢。”“对吧。”英格尔带着胜利般的喜悦答话,“你看我还是可以帮你做参考的嘛。”“是啊,没错。你说,这房子要是有两个房间的话,要拿来干吗呢?”“两个房间?噢……啊,和别人家一样了,你觉得咱俩能造得起吗?”

他们当然可以,而且真的开始动工了。艾萨克开始忙着房子的事,先是在木头两端凿了两个口子,再把其他的横梁架上去,他还想着怎么添一个壁炉,因此又开始去挑选石头,不过这项工程很是费事,艾萨克也一直觉得不够满意。就这样,一直到了该割草料的时候,艾萨克不得不从建房子的活儿里抽身出来,到附近的山上割草,背了重重的几捆回家。到了一个下雨天,艾萨克准备到村庄里去。“你去村里干吗?”“啊,我现在也说不清楚……”

他上路了,一直去了两天,回来后带了一个炉子,这个壮硕的男人背着一个铁炉子穿过山林回到家里。“这不是光一个男人能干的活儿啊!”英格尔担忧地说道,“你再这样下去身体要垮掉的。”艾萨克自顾自地把壁炉拆了,它在新房子里显得有些杂乱,而后他又把铁炉子放进去。这时英格尔忍不住惊呼:“别人都有这样的铁炉子呢,我们居然也有了,噢!……”

艾萨克继续割草,每天背着重重的草料回来,因为山林里的草和普通草地里的就是不一样,草倒是多,但是干巴巴的没什么营养。现在只有下雨天艾萨克才可以抽出点时间来忙活新房子的事,这不是一两天能做好的,所以一直到了八月份,所有草料全堆进了岩石下面了,新房子仍然还有一半未完工。终于,九月份也到了,英格尔忍不住说道:“这样下去是做不完的,要不你到村庄里去找个男人来帮忙吧!”英格尔身体不怎么舒服了,所以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还是坚持要到村里去一趟。

艾萨克又改主意了,他高傲的那面又出来了,他告诉英格尔自己能行的:“别去麻烦人家了。”他说,“我自己干得了。”“这可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完的啊。”英格尔稍显担忧,“你会累坏的。”“你只需要帮我把柱子抬起来就好。”艾萨克又说道,这也是他唯一要她帮忙做的。

十月份了,英格尔不得不停止工作,这对艾萨克的打击很大。不管怎样,房梁必须得架起来,趁着雨季还没到,上面至少得盖好了,一天都不能多等。可是英格尔怎么了,她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现在她只能做做乳酪,给山羊挤挤奶了,除了一天多帮金双角换几个吃草的地方以外,她什么都干不了了。“下次你到村庄里去,”英格尔说,“回来给我带个大点的篮子,箱子也行。”“你让我带那些干吗?”艾萨克忍不住问道。“我有用处。”她回答。

艾萨克用粗绳把那些屋梁一根一根拉上去吊起来,英格尔用一只手在旁边托着,不过有了她事情多少有些帮助。两个人一点一点忙着,柱子也一根一根架上去了。房顶本身倒不算太重,不过对于一个小小的房子来说,也确实不轻。

天气也一直还不错。英格尔自己把马铃薯搬进屋子里,而艾萨克也赶在急雨到来前把房顶盖好了。某天晚上所有的牲口也被他们转移到了老草房子里,它们倒是很安静,睡在一间棚子里倒也没什么可争来争去的。

艾萨克准备再次到村里去,英格尔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在想,你能不能顺便带一个大点的篮子或者箱子回来?”“我准备买点玻璃窗,”艾萨克答道,“还有一些油漆木门,我得带这些东西回来。”他又开始用他高傲的语气了。“啊,那好吧,其实篮子倒也不是很重要。”“你要一个篮子干吗?要装什么呀?”“装什么啊?……噢,你自己想想吧!”

艾萨克一直在想着这事,两天后他回来了,带了一个窗子,还有两扇门,一扇是大厅的门,另一扇是卧室的门,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大箱子,装满了各种吃食。“你真想把自己累死吗!”英格尔心疼地说道。“哈,是啊!”艾萨克身体可没那么弱。他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是一瓶石脑油,交给英格尔,并嘱咐她要按时吃,直到身体变好。事实上,这些窗子和油漆门才是真正让他自豪的东西,他开始忙活着安上窗门。噢,这两扇门,其实是买的二手货,不过重新细细喷上白漆和红漆。看起来简直跟壁画一样。

他们终于搬进了新房子里,牲畜们换到草房子里了,只有一只产羔的母羊和那头牛关在一处,这样牛儿才不会孤单。

他们做得真可算是完美,啊,对于他们俩来说,这都是一个奇迹。

第三章

在霜冻来临前,艾萨克又忙着地里的活儿,还有一堆石头树根要处理,此外还得把地面清理干净,还得把草地铲平,明年就不用忙活了。到地面变硬以后,他又忙着到山林去伐木,锯成了好些木材。“你要这些木头干什么?”艾萨克又要问了。“噢,总有一天会用到的。”艾萨克随口说道,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要用这些来干什么。不过他其实早有计划,这旁边就是一片原始森林,以后马铃薯地要扩充,到时候林子正好可以当屏障。除此之外,冬天的时候还可以拿到村里去卖,可以肯定村里人乐意买来烧火。想想就很可行,艾萨克丝毫不怀疑它们的用处,所以依旧继续去山里忙活着,伐树,再一节一节砍成木头。

当然,在他劳作的时候,英格尔也会出来看他。他没什么大反应,好像这是她自己情愿做的事,而不是他叫她来的。不过她也知道他是希望看到她在那儿的。当然,有时候在交谈时,两个人的对话也非常奇特。“你难道没其他事情做吗,就光是跑来这儿冻死吗?”艾萨克的话。“这样挺好的啊。”英格尔回答,“只是我不知道你这么拼命干活到底有什么意义。”“哎!你把我的外套披上。”“穿你的外套?我可没太多时间待在这儿了,金双角快要产崽了,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儿。”“嗯,产崽,是吗?”“就像你不知道似的!不过那只小牛你怎么看,是让它跟老牛关在一起,还是养到断奶?”“这是你的事,我可不管。”“唉,我实在不忍心吃掉一头牛,再剩下另一头跟着我们,真是残忍。”“我想你不会那么做吧。”艾萨克回答。

这便是他俩说话的方式。这是个独居在林子里的家庭,看起来没什么美好的,可是他们对对方,对他们的牲畜,以及对这片土地来说,却是神赐之物。

金双角产崽了,这是个伟大的日子,充满了喜悦和希望的日子。他们给它身上涂满了面粉,清洗一番,虽然这些面粉是艾萨克自己一袋一袋背回家的,但他却毫不吝啬。不久它便产下了一只可爱的牛犊,长得很俊美,胸侧也微微有着红色的斑纹,和它的母亲一样,它睁开迷茫的眼睛,看着这个全新的世界,样子显得有些滑稽可爱。过那么一两年,它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它长大后会是一头不错的牛的。”英格尔说道,“我得想想,咱们叫它什么好呢?”

英格尔总是有些孩子气,脑子也不聪明。“叫它什么?”艾萨克想了想,“啊,可以叫银双角啊,或者还有其他名字吗?”

第一场雪来了,他们很快清出一条路来,艾萨克又开始动身到村庄里去,英格尔问起来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和往常一样显得有些神神秘秘的。他这次回来后带了个很大的惊喜:一匹马和雪橇,其余的倒是没了。“真是荒唐。”英格尔叫道,“你这不是偷来的吧?”“偷?”“那么,就是捡来的了?”

但现在他还不能说:“这是我的马,我们的马……”因为,实际上这仅仅是租来的,马和雪橇都是艾萨克租来运木头用的。

艾萨克把那些烧火的木柴卖掉之后换了些食物,还有青鱼和面粉。有一天他回来后竟然用雪橇拉了一头大牛,村子里饲料稀缺,根本没花多少就买了这头牛。它身体瘦弱,身上牛毛粗短,不过若是好好喂上一阵,不久就会膘肥健美了。加上他们已经有一头母牛了……“你下次还要带什么回来?”英格尔问道。

艾萨克确实带了一大堆东西,一个厚木板,还有一把他用木材换来的锯子,此外还有一块磨刀石,一个烙饼的烙铁,工具,等等,这些也都是他用木材换的。英格尔对这些每次都会极其震惊,每次都会说:“怎么又带东西来了!我们简直有了一座大城堡啦,真是不可思议!”

屋里的东西已经足够满足他们的生活所需了,这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不愁吃穿的人家。来年的春天艾萨克又要开始做什么?其实他在冬天忙活着伐木的时候就早有计划了,打算到山上去开垦更多的地,然后铲平,再多伐些树木,把它们晒上一整个夏天。下雪以后还可以拉着雪橇把木头一车一车地运回来。想起来一切都颇为完美。

不过还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艾萨克,金双角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它本来是谁家的?当然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像英格尔这样的妻子。没错!她够解风情,为了艾萨克高兴,让她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想想若是真有一天,那些人来了,要把金双角带走,那怎么办?当初她把牛拉回来的时候,艾萨克就问过“你不是偷来的吧?或者是捡的?”这也是她的第一反应,没错,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应该相信她吗?他应该怎么办?这些问题让他彻夜难眠。而他自己,这次给这头母牛带来了一个异性配偶,但是这母牛没准还是偷来的!

他的那匹马还得还给人家,真有点可惜,马脾气很好,对他们也多少有了感情了。“没关系。”英格尔漫不经心地说,“说实话,你做的已经很多了。”“是,但是你看春天也快来了,我们确实需要一匹马……”

次日清晨艾萨克默默驾车,拖着最后一捆木材出门去了,这一去就去了两天。第三天他走着回来了。一直到快要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屋里的声响,停下脚步,仔细一听,屋里有小孩的哭声——哎呀,天啊!确实是了,但是很奇怪,英格尔对这事却只字未提。

他走进屋,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大箱子,这是当时英格尔数次叮嘱,他挂在脖子上带回来的那个,箱子两头系了绳子,从屋顶上吊下来,成了孩子的摇篮和小床。英格尔站起来,衣衫凌乱,走来走去,牛奶,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孩不再哭了。“是你自己生下来的?”艾萨克问道。“对,我自己生下来的。”“嗯。”“是你出门的那天晚上的事。”“嗯。”“得把一些东西搬开,然后把篮子吊起来,但是……当时真有点吃不消,我得躺着。”“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呢?”“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生。是个男孩。”“哈,是男孩。”“我还没给他取名字。”英格尔说道。艾萨克偷偷打量着孩子粉嫩的小脸蛋,长得真可人,也没有兔唇,头发又细又密。这个篮子里的小家伙拥有和他的身份匹配的俊美。艾萨克突然内心复杂,这个衣衫破旧的男人就这么站着。小孩子的到来对他来说就是个奇迹,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未来,这个小小的谜团一样的孩子会长成大人。“快过来吃饭啦。”只听英格尔在叫他……

艾萨克在林子里不辞辛劳地砍树、锯木,这是个名副其实的森林之子。他不停地忙碌着,现在又多了一把锯子,因此工作起来方便不少。艾萨克把锯下的木头堆起来,排成一条街,而后一堆堆木材集在一起,成了一座座城镇。英格尔现在更多的是待在屋里,不再像以前一样经常出去看艾萨克工作了。倒是艾萨克总会找个借口时不时溜回家看看。家里多了小孩子真是件无比奇特的事情!当然,艾萨克很少故意去关注他,想想那个小东西光是静静睡在盒子里。想想就惹人怜爱。那么一个小东西,一哭起来,声音细细的像小动物一样,着实惹人怜爱。“别碰他。”英格尔叫道,“你手都没洗,尽是松脂。”“松脂,我怎么没看到!”艾萨克答道,“自从开始造这房子,我手上都没沾过松脂。把孩子给我抱抱,快过来——在这儿呢,噢,小家伙可好着呢。”

五月初来了一位客人,是个妇人,翻山越岭来到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从未有其他人来过的地方,她正是英格尔的亲戚,虽然关系不是很近,他们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她这么说,“也来看看金双角自从上次离开以后过得怎样。”

英格尔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怜声说道:“唉,都没有人来看看我们的小东西过得怎样,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嘿,大家可都看得出来,这小家伙过得不错,这么可爱的小伙儿。真想不到这都已经过去一年了。英格尔,你都在这儿有了房子、丈夫,还有孩子,都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啊。”“可别这么夸我,都是坐在那儿的这个人,这些还都多亏了他。”“你们结过婚没?——噢,不太像,我看应该还没结。”“在考虑这事呢,还得找个时间给孩子洗礼。”英格尔说。“我们以前就该结婚的,但是一直迟迟没有办。我想着去教堂就行了,艾萨克,你觉得呢?”“结婚?”艾萨克问道,“怎么啦,当然要结的。”“可是,得请你帮忙呀,奥琳。”英格尔说,“你有空的时候来住一阵吧,我们下山后都没人看管这些牲口了。”

当然,奥琳是会帮他们的。“我们可得报答你的。”

这个当然得看他们安排了。“我想你们是又在盖新房子吧。要拿来做什么用啊?不是已经有了吗?”

英格尔趁机接过话:“你问他好了,这事我可不清楚。”“房子?”艾萨克问,“嗨,这没什么好说的。可能造个小棚子,兴许以后要用。你刚才说金双角什么来着?你想看看它吗?”

他们穿过小路,走到对面的牛棚前,里面有小牛、奶牛,还有一头公牛在踢着腿。奥琳点了点头,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一切看起来那么完美,棚子干净得不能再干净。“在看管牲口这方面,你得相信英格尔可是不输任何人的。”奥琳最后说。

艾萨克禁不住问道:“金双角以前是在你那儿吗?”“没错,那时候它还小,准确说不是在我那儿,而是我儿子那里,不过也都差不多,它母亲还在我们家养着呢。”

艾萨克也是很久没有听到什么新的消息了,何况是这么让人高兴的消息。金双角确确实实是他和英格尔的。说实话,之前在这件事上艾萨克还做过最坏的打算,就是到秋天的时候把它杀掉,把牛皮剥下来,牛角埋掉,这也就等于把金双角活生生而且完完全全地赶出他们的生活了。不过现在不用这么做了,而且艾萨克对英格尔更多了一份自豪。“对。”他说,“英格尔确实很能干。再也找不出能比得上她的女人了,可以说,在我娶到这个妻子之前,这儿什么都没有呢。”“当然啦,本来就应该这样啊!”奥琳答话。

这个说话温和,处事机敏的叫奥琳的女人在他们这儿住了一阵子,睡在小卧室里。到她要动身回家的时候,英格尔塞了一大包羊毛给她带回去,虽然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不过奥琳还是小心翼翼地不让艾萨克看到。

这下家里又是艾萨克、小孩子,还有英格尔三人了,生活回归常态,每天劳作,其乐融融。金双角产羔后乳汁丰富了,即便在羊羔断奶后,还有不少乳汁。英格尔做好了一大排或红或白的干酪,她小心地把这些储存起来,等待它们成熟,打算存够了干酪之后拿去卖掉,然后买一架织布机回来。没错,英格尔还会织布呢。

艾萨克又造了一顶棚子,毫无疑问,他也有自己的计划。他用两块板子在小屋一侧搭了顶棚子,开了道门,甚至还做了一格窗户以便放草料进去,房顶简单盖了几块板子,等到地面开冻后再铺上草。艾萨克做这些不仅有用,而且很有必要。地板没铺,墙也没刮平,不过艾萨克把里面隔成两间,一边是马棚,另一边是食槽。

五月末了。太阳高挂,山顶已经解冻,艾萨克也在屋顶上盖完了草皮。这一天,艾萨克清早起来吃了足以维持一天能量的饭,带了些食物在身上,然后扛了把镐子和铁铲,动身前往村子去。“回来的时候要是可以的话,帮我带三尺印花棉布。”

英格尔在他身后叮嘱道。“你要这些干什么?”艾萨克又问。

艾萨克已经走远,看起来似乎要永远都不回来了一样。英格尔每日都关注天气如何,风向朝哪边,好像等待归家的船帆;夜晚她会出门来听听声响,她甚至愿意带上孩子跟随他而去。

最后他终于回来了,赶了一辆马车回来,“吁!”艾萨克把马稳住,好像故意叫给英格尔听。马倒是很听话,安静地站着,一边打量着这草房子,好像认出来了,它来过一样。不过,屋里没人出来,艾萨克不得不朝着屋里高声叫道:“哎,快过来帮我牵一下马行吗?”

英格尔从屋里出来:“在哪儿呢?噢,艾萨克,你又把它雇回来了吗?这都六天了,你是去哪儿啦?”“你觉得我去哪儿了?我的这辆马车带着很不方便,我到处给它找路,绕了很远。过来帮我牵一下行吗?”“你的马车!你是说这马车不是你借的吗?”

艾萨克不吭声,他有一肚子的事情没说出来。他转身抬起一把刚买来的犁和一把耙子,除了这些还有些铁钉、粮食、一块磨刀石以及一袋小麦。“孩子怎样了?”他问道。“孩子还好。我想问的是,你就买了这辆马车?我还一心盼着能买一架织布机回来呢。”男人回来后,英格尔心情极好地开着玩笑。

艾萨克不声不响了很久,然后又忙起了自己的事,一边查看哪儿能存放他的这些东西和工具。不过这儿着实很难找出一处能放得下所有东西的地方。当英格尔自顾自地去和马说话的时候,艾萨克终于放下了他高傲的沉默。“你见过谁家的农场没有犁没有耙子,其他东西也都没有的?你不是问我去干什么了吗,这匹马、这辆马车,还有所有东西都是我买回来的。”他说。

英格尔听完只是摇着头,低声道:“我从没见过有谁和你一样的!”

艾萨克不再感到卑微,他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就好像他终于可以以这样的身份告诉金双角:“看吧,”他会这么说,“我带了一匹马来,我们算是扯平了。”

他站在那儿,站得很直,身手灵活,不再像平时那样。他再次把犁放下来,然后又单手立起,让它抵住墙。噢,他可以管理这所有的财产了!接着他又把其他东西也拿出来,那把耙子、磨刀石,还有新买的一把叉子,所有这些不便宜的工具都是这个新家的财富,一切都让他感到自豪。这下所有必需品都有了,什么也不缺。“嗯,至于那架织布机,我保证,只要我身体强壮,我们总会买得起的。这是你要的印花棉布,店里只有蓝色的了,我就要了这个。”

这还不是所有的。他买了好多东西,应有尽有,简直是城市里的百货店。

英格尔说道:“可惜奥琳上次来的时候没看到这些东西。”

果真是女人!这有什么可炫耀的——好像看起来很重要一样!艾萨克轻蔑地哼了一声,不过要是真让奥琳看到这一切,他倒也不会不高兴。

屋里小孩子在哭了。“你进去照顾孩子吧。”艾萨克说道,“我要管马。”

他把马引到马厩里,然后说道:是的,艾萨克终于把自己的马拉进马厩里了!他给马喂了些草料,在它身上轻轻抚摸了几下,甚是亲切。买这匹马和马车欠了多少钱——算算这些,可真是一笔不小的债务。不过他会在夏天还完的,不用担心。他还有一堆木材,还有做建筑材料用的树皮,这些都可以抵债,更不用说那一大堆沉重的木料了。所以时间有得是。不过,几个小时后,等到他的自信慢慢冷却下来,他开始担忧惶恐了,一切还都得看夏天怎样,还有收成怎样,得看今年是否丰收才行。

日子一天一天过,他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田地间。又垦出了一块新地,树根、石子都搬走了,再就是犁田、施肥、刨地,整日耙子和镐子不离手。把土翻出整块之后,又用手和脚跟把它们碾碎。他一直就是个农夫,把整块地弄得像丝绒毯一样。他想再等几天,等到下雨之后就可以在这儿种小麦了。

具体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祖祖辈辈便开始种小麦,还得等到灰鹅飞过之后不久,最好还下了一场温润的细雨,他们才会郑重地撒下种子。那时候马铃薯还较为少见,不是什么秘密或神圣的东西,妇女小孩都会种,无非就是从外国引进来的像咖啡豆一样的苹果。这种东西营养丰富,不过和瑞典的芜菁和甜菜太像了。小麦即意味着面包,没有它们,生命将难以维持。

艾萨克没戴帽子,走在田间,以上帝的名义说,他确确实实是个播种者,看起来像长了双手的树干,但其实艾萨克内心很孩子气。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虔诚地撒下麦种。看啊!这些细微的麦粒,它们将冲出土地,慢慢生长,直到结出新的麦粒。世界上的每一处产麦地区都如此,不论是巴勒斯坦、美洲大陆,还是挪威的山谷里。而在这儿,正在播种的艾萨克,亦只是世界上的渺小的一分子。那些小小的麦粒从他的手中一把一把撒下,多云的天空一片宁静,像在昭示着即将到来的细雨。

第四章

又是农闲季节,那个叫奥琳的女人还没有来。

艾萨克现在不用到地里去了,他现在为割草准备了两把大镰刀和两把耙子,还给马车铺了一层长板子,用来堆草料。此外艾萨克还做了新的滑橇,方便冬天时候使用。他做了不少有用的事情,甚至还在家里支起了两个放置东西的橱架,把他买来的年表放上去,还有些不用的长柄和木桶都可以放到上面去。英格尔对这两个橱架很满意。

英格尔倒是很好取悦,好多东西都能让她满足,比如说金双角,有了小牛和公牛做伴,再也不用担心它会逃走了;它整日在林子里跑来跑去的。山羊也都长得甚是肥美壮硕,母羊的双乳差点坠到地面了。英格尔用蓝布做了一件长袍,还有一顶精巧的帽子,是拿来给小孩子洗礼用的。小孩子往往安静地看着她做这一切,这个奇迹一样的小生命,英格尔决定给他取名叫艾勒苏。英格尔想给他取这个名字。长袍做完了,后面拖了很长一条带子,差不多用了一英尺半的棉布,这些可都是花钱买来的,那又怎样呢,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毕竟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你的那些玻璃珠子呢?”艾萨克问道,“好像没见你用过……”

噢,英格尔当然想到她的那些珠子了,你要相信一个母亲。英格尔没说什么,心里却充满自豪。那些玻璃珠子并不算多,甚至都不够做成一串项链挂在他脖子上的,不过要是拿来缝在帽子的前檐上,看起来倒是很漂亮。

那时候奥琳依旧没有来。

要不是那些牛,他们一家三口早就可以动身了,回来没几日就可以为孩子洗礼。当然,若不是补办结婚手续的事,英格尔倒是可以自己去。“要不我们再把结婚的事往后推一推吧?”艾萨克说。但是英格尔不同意,要想让艾勒苏自己看家,他们出去办事,那至少得等他长到十岁到十二岁的时候才行。

没办法了,艾萨克必须得想出解决的办法来。事情往往在他们未预料到的时候光临,也许结婚和洗礼一样重要,他怎么知道呢?那一年天气很干燥,看起来又是大旱之年。要是长时间未下雨,他们的农作物会被烧坏了,可是这又都只能听天由命。艾萨克想好了,得去村里一趟,叫个人来帮忙。所以这次又动身了!

而今最让他们烦恼的就是结婚和洗礼了。唉,住在深山老林里的人家必然是问题不少,大大小小一堆。

庆幸的是奥琳终于来了……

他们到底是解决了结婚和洗礼的事,而且进展得很顺利,奥琳提醒他们先办完结婚手续,这样孩子便可以直接接受洗礼了。另一方面,干旱还是没有一点缓和,那块小小的小麦地都被烤焦了,这些原本的天鹅绒毯似的麦地被烤得一塌糊涂,可是没办法啊,都只能听天由命了。艾萨克在小块小块的草地割草,这地方他春天的时候好好施过肥的,可现在却没长出来多少草料。因此艾萨克转战到山上去,而且越割越远,然后用马车拉回来,好像这个男人永远不会感到累似的——因为他有了一辆马车,还有满满实实的农场。但到了七月中旬,他还是不得已把小麦全部当草料割下来了,实在是很无奈的事,现在只能指望那些马铃薯了。

马铃薯长得怎么样?它们也和咖啡豆一样,只是从外国引进来的一种奢侈而没必要的东西?噢,马铃薯可不一样,不管是干旱抑或洪涝,它们依旧不停地生长着。它们从来不畏惧天气,什么也不能将它们打倒,而且能长出来原先十五倍的产物。马铃薯既不像葡萄汁,也不像栗子肉,他们可蒸可烤,而且用处颇广。人要是没了小麦也不能做出面包了,但是只要有了马铃薯就绝不会饿死。烧完火后在灰里烤烤,就是一道晚餐,也可以在水里煮一煮,早餐也不缺了。炒菜的时候,放一点马铃薯就不再需要其他的了。只要你乐意,随便配什么吃都行,一杯牛奶,或是一盘青鱼,都可以。有钱的人家可以拌黄油吃,穷人家只需要拌一点盐就行了。每逢礼拜日,艾萨克把用金双角身上挤下的奶做的干酪跟马铃薯拌在一起,就可以做出一桌美味的马铃薯餐。可别看不起马铃薯——它可是一样宝物!

可是现在,就连马铃薯的情况都不容乐观了。

艾萨克每天观察天气,一遍又一遍。天却还是蓝的,很多个夜晚,看着好像马上就会下起一场及时雨。艾萨克满怀希望,走进屋说,应该要下一场雨了。可是几小时过后,情况毫无变化,这不免让人绝望。

干旱已经持续了七周,热得严重。马铃薯还开着花,愈是干燥,开得愈是反常的繁盛。远远看去,小麦地像是罩上了一层厚厚白雪。这一切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年历上对这些倒是什么都没提到——现在这本年历没有之前那么有用了,甚至毫无用处。这一次看起来又像是要下雨了,艾萨克走到屋里,对英格尔说:“今晚应该会下雨的,上帝终于开眼了。”“看起来会下雨吗?”“没错,马有点发抖,看起来好像会。”

英格尔朝门外看了看,说道:“对,你看吧,应该是要下雨了。”几滴雨从天而降。几小时后,他们吃了晚饭,艾萨克又走出去看了看,天还是一片蓝色。“哎呀,哎呀,”英格尔说道,“能让这点地衣最后晒一天也不坏。”她尽力安慰他。

之前艾萨克去割地衣,他把能割的都割了,最后囤了一大堆。地衣也是不错的草料,他小心地把它们堆在树林里,还用树皮盖了起来。现在还剩了一点没盖上,这次英格尔正好提起,他觉得反正也就这样了,满心绝望地答道:“干都干了,我也懒得放进去了。”“艾萨克,你可不能这么做呀!”英格尔说。

第二天,他果然没有把那些地衣搬进去。就像他先前说的,他不会去碰这些东西,更别说搬进去了。就让它们待在那儿好了,反正又不会下雨,就让它们待那儿好了!也许在它们被太阳晒得一点不剩之前,他会把它们搬进去的,可能在圣诞节之前的什么时候。

艾萨克这次真的没什么耐心了,他已经没什么兴致坐在门外的石板上了,也没兴趣摆出一副这个屋子的主人的姿态了。只是马铃薯的花疯狂开着,最后都干掉了。地衣也放在那儿好了,跟他有什么关系?这就是艾萨克!谁知道呢,也许在他这不易激动的简单性格里多少也有一些固执的成分。也许到晚上他看到月亮变化,又会走出门对着蓝色夜空,想着怎样才可以下雨。

那个晚上,看起来又像是要下雨了。“你得把那些地衣搬进来了。”英格尔说。“为什么?”艾萨克问道,好像很惊讶。“唉,你简直废话,看起来要下雨啦。”“今年都不会下雨了,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话虽这么说,但这个晚上,天空开始一片黑沉沉的。透过玻璃他们可以看到外面越来越黑了——没错,已经听到似乎有什么在敲打玻璃了,一些湿湿的东西,不管是什么。英格尔醒来了。“下雨啦!看看窗子。”

但是艾萨克只是哼了一声。“雨?哪儿有了。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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