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光明(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美]海伦·凯勒

出版社：江苏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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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试读：

我感觉到有脚步由远而近，慢慢地向我靠近，

是母亲吧，我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

一双手握住了我，接着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当时，我似乎就感觉到这个人能为我启示世间的真理，

能给我带来光明，能像母亲那样深切地关怀我。

她，就是我的老师——安妮·莎莉文。初降人世

1880年6月27日，我出生在塔斯甘比亚镇，那是美国亚拉巴马州北部的一个小镇。

我父亲这边的祖先来自瑞士，后来移民到美国，在马里兰州定居。有一位瑞士祖先是苏黎世首位聋哑教育专家，著有一本关于对聋哑人的教育的书。这真是一种巧合，谁能料到他会有我这样一个又盲又聋又哑的后人呢。每当想到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我就情不自禁地感慨：命运真是无法预知啊！

我的祖父，也就是卡斯帕·凯勒的儿子，在亚拉巴马州开垦了一大片土地，并在此定居下来。塔斯甘比亚镇非常偏远，因此那时候祖父每年都要骑马到1200多公里外的费城采购庄园和家里所需的物品，如种子、农具、肥料和日用品等。在赶赴费城的途中，祖父常常写信给家里告知一路都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信中还栩栩如生地描述了旅途中看到的西部风景，以及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姑母现在还收藏着他以前的信件，大家经常翻出来，逐字逐句地阅读，就像捧读一本本历险小说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我的祖母凯勒是拉斐特一名官员的女儿，父亲是亚历山大·摩尔，祖父则是维吉尼亚早期殖民地官员。著名的罗伯特·李将军则是她的表弟。

我的父亲名叫亚瑟·凯勒，在南北战争时期，他曾担任南部联军上尉。我的母亲凯特·亚当斯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比他小好几岁。母亲的祖父本杰明·亚当斯娶了苏珊娜·古德休，多年来，一直住在麻省的纽伯里。他们的儿子，查尔斯·亚当斯就出生于纽伯里波特。之后，他们搬到了阿肯色州的赫勒纳。南北战争爆发，查尔斯为南方作战，升为准将。后来他娶了露西·海伦·埃弗雷特（与爱德华·埃弗雷特和爱德华·埃弗雷特·希尔博士同属埃弗雷特家族）。战后，举家迁往田纳西州的孟菲斯。

在我生病失去视力和听力以前，我们居住的房子很小，只有一所正方形的大房子和一所仆人住的小房子。那时候，南方人家都习惯在房宅旁边另外修盖一间屋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南北战争以后，父亲也在地基旁边加盖了一间屋子，他和我母亲婚后就住在那里。

屋子四周缠满了葡萄藤、爬藤蔷薇和金银花。从园子里看过去，这个屋子就像一座藤架支起的凉亭。门廊也被掩藏在黄蔷薇和茯苓花丛中，这儿成了蜂鸟和蜜蜂的快乐天堂。

离蔷薇凉亭几步之远的地方就是祖父母的老宅。因为我们房子的四周绿树环抱，篱笆上也爬满了常春藤，我们亲切地称之为“绿色家园”。这座老式的花园是我童年的天堂。

我的家庭教师来我家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我就常常一个人扶着坚硬的方形黄杨木篱笆，缓缓地走到园子里。在嗅觉的引导下，我很快就能找到那些刚刚绽放的紫罗兰和百合花，那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顿觉神清气爽。有时，我心情不好，就会大发脾气。这个时候，我也喜欢来这里寻求安慰，把炙热的脸颊埋进凉气袭人的树叶和草丛中。

每次来到这个花园，我都感到心旷神怡，总是欢快地到处游荡。有时会碰到漂亮的枝条，根据花瓣和叶子的形状，我就知道那是覆盖着凉亭的藤蔓，而那个凉亭在花园远远的尽头呢！

这里有悠闲地匍匐在地上的卷须藤，有羞涩地低垂着的芬芳的茉莉；还有罕见的蝴蝶荷，芳香馥郁。这种花很容易凋谢，因其花瓣形状酷似蝴蝶的翅膀，而得名“蝴蝶荷”。不过，最美丽的还数那些蔷薇花，我南方家里的这种爬藤蔷薇在北方的花房里很少见。它们一长串一长串地倒挂在门廊上，芳香在空气中弥漫，掩盖了尘土的气息。清晨，经过露珠的润泽，它们摸上去又柔润又干净。我常常忍不住想，上帝御花园里的日光兰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我生命的开始很普通，和每个小生命一样：降临世间，观察世界，开始人生。就像每个迎接第一孩子的诞生的家庭一样，大家既紧张又欣喜。

为了给我取名字，大家讨论了很久。家里第一个孩子的名字可不能随便取，每个人都强调这一点。父亲希望以“米德尔·坎培儿”做我的名字，因为那是他最尊敬的一个祖先。之后，父亲就不再参加讨论了。最后是母亲结束了这场讨论，她想用外祖母少女时代的名字“海伦·埃弗雷特”做我的名字。

但是，在带我去教堂接受洗礼的途中，大概是太兴奋了，父亲很自然地忘掉了那个名字，因为他本来也没有参与最后的那次讨论。当牧师问他我的名字时，父亲只记得要用外祖母的名字，便说“海伦·亚当斯”。可是这个名字是外祖母婚后用的，而不是她少女时代的名字。

后来，家里人讲起我小时候的事情，都说我很小就显露出好学、自信而又倔强的个性。常常模仿大人的行为举止，6个月大的时候，已经能够奶声奶气地说“你好”了。还没满周岁，我就能清晰地发出“茶！茶！茶”的声音，家人听得明明白白，觉得非常奇怪。

生病之后，我虽然忘掉了以前学的单词和发音，但仍然记得几个月大时学会的那个单词——water（水）。也就是说，我在忘了其他所有的单词和发音后，却还能模模糊糊地发出“水”的音来。后来，我学会了拼写这个单词，才不再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

家里人回忆说，我刚满周岁时就会走路了。有一次，母亲给我洗完澡，把我从浴盆中抱出来放在她腿上。外面树枝的影子在光滑的地板上轻轻摇曳，这一下子吸引了我。我从母亲膝上溜下来，迈开蹒跚的步子，奔过去踩踏那些影子。等那一股冲劲耗尽了，我就跌倒在地上，母亲这才回过神来把我抱起来。

这样快乐的时光很短暂，只有百鸟啁啾、莺歌燕舞的春天，硕果满满、美丽的蔷薇花在枝头招摇的夏天，以及草黄叶红、满园飘香的秋天。这三个美好的季节匆匆过去，给这个活泼开朗的幼儿留下了大自然的美丽礼物。

在第二年阴郁的二月，一场疾病夺走了我的视力和听力，我遁入了没有知觉的黑暗、寂静中，就像回到了一个初生婴儿的懵懂状态。他们说是急性胃出血和脑出血，医生觉得我活不成了。但某天清晨，我突然退烧了，这高烧来得突然而莫名，去得也突然而莫名。全家人都为我的死里逃生欣喜若狂，但是，谁也没有料到，甚至医生也没有料到我会因为这场高烧而从此失去了视觉和听觉。

现在，我还隐隐约约地记得病中的一些情景，对母亲的印象尤其深刻。在我半睡半醒、神志不清的时候，在我害怕、痛苦的时候，她都轻柔地抚慰着我。当我从痛苦和迷乱中醒来时，只感觉眼睛灼热、疼痛，避开曾经喜爱的阳光，翻身面向墙壁。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眼中的阳光一天比一天暗。

但是，除了这零星的片段回忆——如果这还能算作回忆，其他的一切都不像真的，就如一场噩梦。

渐渐地，我对寂静和黑暗习以为常，忘了这与从前有什么不同。直到她，我的老师——莎莉文老师来了，我的心灵才得到了自由。

我的一生只拥有19个月的光明和声音，但那广阔的绿色田野、万里无云的晴空、翠绿的小草、茂密的树木和妩媚的花朵，却一直印刻在我心底，装点着我黑暗沉寂的岁月。童年记忆

我回想不起病愈以后的事，只模模糊糊地记得母亲常常把我抱放在她的膝盖上。她里里外外地忙着，我就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襟，跟着她到处走。

渐渐地，我学着用手摸索各种各样的东西，推断它们的用途。我还留心揣摩别人的各种动作和表情，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将会发生什么。不久，我想和别人打交道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在这个沟通的过程中，我寻找着表达自己的途径和方法。我开始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比如，我要表示否定，就摇头；要表示同意，就点头；我需要别人到我身边来的时候，就把别人往我这边拉；希望别人离开的时候，就把别人往边上推；肚子饿了，想吃面包，就做切面包和涂奶油的动作；要是想吃冰淇淋，我就做打开冰箱的手势，并缩着脖子故意发抖，表示冷的感觉。

母亲为了让我明白她要表示的事物和意思，总是竭尽所能做出各种动作。我总是能和她心灵相通，很快就知道她要我帮她拿什么东西。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母亲对我的无限慈爱给我黑暗的世界带来了一线光明，她让我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我逐渐明白了生活中的许多事情。5岁的时候，我就懂得把洗好的衣裳分类，还能挑出我自己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并放到衣柜里。我还能通过母亲和姑母的装扮猜测她们要去哪里；如果是我喜欢的地方，我就央求她们带上我。有亲朋好友拜访时，我也很乐意去接待客人，对他们表示欢迎；客人要走了，我知道送他们，向他们挥手。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这种手势表示的意义。

有一次，我事先知道了有几位重要的先生要来做客，因此就特别留心大门的启闭。感觉到他们到来以后，我就匆匆跑到楼上母亲的房间，和她平时那样端坐在镜子前梳妆。我摸索着往头上抹发油，在脸上擦脂粉，随后用发夹把面纱固定在头上，轻轻覆盖着脸，让面纱垂下来一直搭到肩上，而后，我又找了一件自以为是最漂亮的见客衣裳，并在腰里系上一条很大的腰撑。这样打扮一番后，我就下楼帮着接待客人了——你可以想象这样有多滑稽。

在莎莉文老师还没有到来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母亲和别人表示自己的意思时，都是用嘴巴说，可是他们在和我交流的时候，却只用手比画。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之后，别人说话时，我就站在中间来回触摸他们的嘴唇，但是这并不能消除我心中的疑惑，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于是，我疯狂地打手势，试着像别人一样嚅动嘴唇，心想也许这样就可以和他们一样交流，可是他们对我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我大失所望，一会儿就怒气冲冲地叫嚷，直到自己声嘶力竭、筋疲力尽才罢休。

尽管我知道乱发脾气是不对的，但我还是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大动肝火。每一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无法控制自己。保姆艾拉是最遭殃的一个，我常常把她踢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虽然事后我对她心怀愧疚，但没有哪一次因为后悔自己乖戾的脾气而在行动上真正有所改变。当事情不尽如我意的时候，我的理智就不管用了，又是故态复萌，一阵疯狂的踢打。

那时，经常陪伴我的是厨师的女儿玛莎·华盛顿和老猎狗贝尔。玛莎总是很容易就明白我的手势，做我想要她做的事情，这让我特别开心。她总是臣服于我的淫威之下，不敢还手。我身强体壮，做事不计后果，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有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我们经常待在厨房，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我们整天待在那儿揉面团、磨咖啡、做冰淇淋，为一个蛋糕碗争得不可开交，给厨房台阶上的火鸡、母鸡喂食。这些鸡都很温顺，它们会从我手中啄食，让我抚摸它们。

有一天，我手中拿着一个番茄，一只大火鸡竟把它叼走了，一溜烟地就跑了。受火鸡的启发，我和玛莎把厨师刚烤好的一块蛋糕偷走了，跑到远处的柴堆里吃得一干二净。但是，吃完之后，我们的肚子特别难受。现在我在想，那火鸡是否也和我们一样得到了惩罚。

珍珠鸡经常把巢筑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知道这个规律后，我就经常到很深的花丛里找它们下的蛋。为了让玛莎知道我是要去找珍珠鸡蛋，我把两手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圆，表示鸡蛋，然后把手放到地上，表示草丛里有这种东西。玛莎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陪着我兴致勃勃地去找蛋。有时我们运气好，找到了蛋，我绝不会让玛莎来把蛋拿回家，我盛气凌人地用手势告诉她，她拿着蛋就会摔跤，鸡蛋就会打碎。

堆放麦子的仓库、马房以及一早一晚挤牛奶的乳牛场，是我和玛莎百玩不厌的场所。挤奶工人教我把手放在奶牛的乳部，让我学着挤奶。有时我太过好奇，惹着了那奶牛，它就会用牛尾巴使劲地鞭打我。

童年中，为圣诞节做准备是我的一大乐事，虽然我不太明白圣诞节的意义，也不知道大人们在忙些什么，但是我很喜欢那种欢乐的气氛。自然我们小孩子总是碍手碍脚，大人们为了做事方便，就分给我和玛莎一些零食，让我们安静下来。我们也自得其乐，有时，他们会让我们磨香料、挑葡萄干，我们还可以时不时地舐舐羹匙上的余滴。我也模仿别人把长袜子挂起来，但对此我并不真正感兴趣，也不是特别好奇，更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不等天亮就急不可耐地爬起来看袜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礼物。

玛莎也和我一样调皮，常常搞一些恶作剧。7月的一天，天气炎热，我和玛莎都没有午睡，两个人坐在阳台的石阶上。一个皮肤黑得像乌炭，头发东一束西一束用鞋带扎起来，竖在头顶上，就像长着很多的“螺丝锥”；一个皮肤白皙，一头长长的金黄色卷发；一个大约八九岁，另一个才6岁。那个小的盲童就是我，大的当然就是玛莎了。

我们一直忙着剪纸娃娃。玩了一会儿都有些腻烦了，便开始乱剪，我们脚上的鞋带、石阶边的忍冬叶都成了剪刀下的牺牲品。突然，玛莎那一头“螺丝锥”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觉得那个剪起来肯定特别好玩。起初，她还挣扎着，不愿意让我剪。但只要是我认准的事情，我就不会轻易放弃。我蛮横地抓着她的“螺丝锥”坚持要剪，她也就屈服了。想到轮流着来才公平，玛莎也拿起剪刀剪了我一缕头发。要不是母亲及时制止，我那一头秀发就要全部被她剪掉了。

贝尔，也就是那只老猎狗，是我的另一个伙伴。不过，它又老又懒，常常趴在暖炉旁呼呼大睡。每次我想让它和我出去玩耍，它总是很不情愿。我耐着性子打手势，让它明白我的意思，但是它又不够聪明，而且还心不在焉。有时，它似乎被我吓了一大跳，浑身颤抖，根本不懂我要干什么。这时，它就会蹲下来，全神贯注，像准备捕捉一只鸟一样。我也不明白它在干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毫不理会我的指挥。这让我很生气，我总是一气之下就对它施以拳脚。这时，它便会爬起来，伸伸懒腰，哼哼两声，转到炉子的另一边躺下来。我又累又气，大失所望，只好去找玛莎玩。

每当我回想起那段无光无声的岁月，童年中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断就会在心头清晰地浮现出来。种种往事历历在目，回忆起来总觉得自己无所事事地虚度了很多时光，常常为此感到羞愧万分。

有一天，我一不留神把水溅到了围裙上，便把围裙展开放在起居室暖炉的余火边烘烤，嫌它干得太慢，便把围裙放得离炉子更近一些。结果火一下子就蹿上来，烧着了衣服。我急得直跳脚，大叫起来。老奶妈维尼赶来，急中生智用毯子把我裹住，差点把我闷窒息了。不过，成功将火扑灭了。还好，除了我的手和头发，其他地方没怎么被烧伤。

差不多就是这个时期，我觉得钥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它大大激发了我的玩心和兴趣。一天早晨，我心血来潮，把母亲骗进储藏室，把她锁在里面了。仆人们都在外面忙碌，谁也不知道她会有这样的遭遇，她被锁在里边足足有3个小时。我得意地坐在走廊前的石阶上，感觉到了她在里边拼命敲门引起的震动，开心地咯咯笑个不停。父母领教了我恶作剧的厉害，觉得这种淘气实在是不成体统，决定聘请老师来管教我。那就是我后来的家庭教师——莎莉文老师。但是在她到来之初，我还是故伎重演，伺机把她锁在房间里。当时，母亲吩咐我上楼送东西给莎莉文老师。我出来的时候，莎莉文老师还在里面，我迅速地出了房间，一个转身，砰地一下就锁上了门，四处看了看，觉得客厅角落的衣柜是个好地方，就顺势把钥匙藏在了那里。任凭他们怎么哄我劝我，我就是不肯吐露钥匙藏匿的地方。无奈之中，他们搬来一架梯子搁在莎莉文老师房间的窗口，她是从窗户里爬出来的。我觉得非常有成就感，几个月之后，我才把钥匙从衣柜里掏出来。我和妹妹

我5岁时，我们家有了一所更大的新房子，就搬出了那栋爬满藤蔓的屋子。全家上下6口人，父亲、母亲、两个异母哥哥，后来，又多了妹妹米尔德里德。

父亲给我的最初印象，也是最清晰的印象，就是埋在报纸里的他。那一次，我穿过一堆堆的报纸，走到父亲跟前。那时，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他面前有一张展开的大报纸，我找不到他的脸，原来都埋在了报纸的后面。父亲到底在做什么，我怎么也猜不透。于是，我好奇地学着他的模样，抄起旁边的一份报纸，取下他的眼镜，挂在自己的鼻梁上，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开疑团了。过了很长时间，我才明白那些就是报纸，父亲是报社的编辑。

父亲性格温和，极其仁慈宽厚，非常热爱我们的家。只有在打猎的季节，他才会外出，其他时间都和我们在一起。家里人给我描述过，父亲是个精明的猎手，枪法很好。除了家人，猎狗和猎枪就是他的最爱。他热情好客，而且似乎有些过火，每次都会带回一两个客人来家里做客。

他还喜欢种植花草。他亲手经营的花园，是他引以为豪的杰作。据说他栽种的西瓜和草莓在村子方圆几里都是最好的。他总是把最先成熟的葡萄和精选出来的樱桃带给我品尝。至今，我依然记得他慈爱地抚摸着我，牵着我走过一棵又一棵树，一根又一根藤蔓，看到我很快乐，他也就很开心。

父亲还很会讲故事。我学会写字后，他常常在我的手掌上描画许多有趣的故事，用词浅显易懂而又形象生动，我常常被他逗得大笑起来。当我成功地复述他讲的那些故事时，他就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1896年，我正在北方享受着夏末的美丽，父亲逝世了。是急性发作的病，他没有痛苦太长时间，一切就都结束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悲痛——也是我第一次经历生死离别。

该如何来写我的母亲呢？她和我如此亲近，要写她简直有些不敬。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曾把妹妹视为一个入侵者。妹妹出生后，我觉得自己不再是母亲唯一的心肝宝贝了，因此而充满了嫉妒。她常常坐在母亲的膝上，而在以前，那是我才能坐的位置。而且，在我看来，她还占据了母亲所有的时间和关心。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我受伤的小心灵雪上加霜。

那时，我非常宠爱我的布娃娃，还给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南希。虽然我很喜欢她，但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大劫难逃，而沦为我的出气筒。虽然她已被我折磨得不成样了，但在所有那些会说话、会哭、会眨眼的娃娃中，我还是最爱她。我常把她放在摇篮里，轻轻摇着她，有时一摇就是一个多小时。我把摇篮和南希视为我的珍宝，从不让别人碰一下。

可是有一天，我却发现妹妹竟然在摇篮里睡得正香。我本来就嫉妒她夺走了母亲所有的爱，现在看到她又霸占了我心爱的摇篮，一下子就火了，带着满腔的怒气冲了过去，一把就推翻了摇篮。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母亲赶来及时接住了正往下坠的妹妹，这才保住了她的一条小命。

那时，我没有听觉和视觉，双重孤独紧紧包围着我。自然，我也无法感受亲热的语言和温暖人心的举止带来的亲密感。后来，我受到了教育，慢慢懂得了亲情的可贵，并和米尔德里德成了知己。尽管她不太明白我的一些手语，我也听不见她咿咿呀呀的童语，我们还是常常手拉手地四处游逛。光明之旅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要表达的内容越来越丰富，希望能够让别人更加准确地了解我的感情和愿望。那几种单调的手势根本就不够用，每次手语都不能充分而准确地表达我的意思。这个时候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感觉似乎有许多看不见的魔爪紧紧抓着我。我拼命地想挣脱它们，奋力挣扎，并不是因为挣扎有什么效果，只是那反抗的烈火在胸中燃烧，却又无法发泄出来。每一次，我都和以前一样发疯似的踢打，又哭又闹，以发泄心中压抑的东西，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才肯停歇下来。

如果母亲在身旁，她会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任凭泪水飞洒，大哭一场后就忘了为什么发脾气。后来，这种交流的愿望和身体缺陷的矛盾越来越深，我也越来越痛苦，经常会心情不好，难以控制的时候就大闹一次。最严重的时候，每两个小时就要发一次脾气。

父母看着我难受的样子都忧心忡忡，急得不知所措。塔斯甘比亚镇如此偏远，根本就没有聋哑学校，即便家里愿意聘请老师，可是有谁愿意到如此偏僻的地方来教一个又盲又聋又哑的孩子呢？他们都有些悲观，像我这种情况恐怕不可能接受什么教育了。但母亲没有放弃，依然时刻注意搜寻这方面的信息。她在阅读狄更斯的《美国札记》时看到了一线希望。

狄更斯的那本书中记述了一个名叫布里奇曼的又盲又聋又哑的少女，得益于郝博士的教导，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完成了学业，后来做出了一番成就。可是，刚刚得到的一线希望很快就消失了，那位发明教育盲聋人方法的郝博士在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时隔这么长时间，他的方法没准儿早就失传了。这个消息在母亲刚刚升起的希望火花上如同浇了一盆冷水，她又陷入了极度的苦恼中。郝博士到底有没有传人，这个问题成了关键。即使有，像我这样一个远在亚拉巴马州偏远小镇的小姑娘，又能如何从中得益呢？

在我6岁时，父亲得知巴尔的摩地区有一位医术高明的眼科大夫，据说好几个盲人经他治疗后都恢复了视力。父母带着一丝希望，决定带我去那里治疗眼睛。

这次旅行非常愉快，我至今记忆深刻。在火车上，许多人都对我非常友好。一位女士把她带在身边的一盒贝壳送给了我，父亲在这些贝壳上穿好孔，我摸索着用线把它们一个一个串起来，玩得不亦乐乎。在车上来来回回检票的列车员也很和蔼，他很乐意让我拉着他的衣角跟着他到处跑。有时，他会让我玩轧票机，我便专心致志地趴在座位的一角，收集零碎的硬卡片，然后在上面打孔，连着玩了好几个小时也没有觉得腻烦。

姑妈别出心裁，用毛巾给我做了个大娃娃，非常奇特，因为眼睛、耳朵、嘴巴和鼻子都没有。恐怕没有哪个孩子有足够丰富的想象力描绘得出这个拼凑起来的玩意儿。别的缺陷我还可以容忍，最让我不满的是缺少眼睛。我不厌其烦地向大家指出这个毛病并坚持让他们想办法，可是，最终谁也没有办法为布娃娃加上一双眼睛。我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我溜下座位，拽着姑妈缀着大珠子的披肩，猛地扯下其中的两颗，用手势示意她缝在洋娃娃的脸上。她握着我的手，放到她的眼睛上，我使劲地点头，表示她和我想的是一致的。我兴奋地待在一旁，等她为我的娃娃缝上眼珠子。缝好后我就一直抱着它，但没多久，我就玩腻了。整个旅途中，新鲜的事层出不穷，我忙得不亦乐乎，没有发过一次脾气。

我们来到巴尔的摩，齐夏姆医生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但是，检查过后，他也表示无能为力。不过他说我可以接受教育，并建议我们求助远在华盛顿的亚历山大·贝尔博士，也许他能给我们出出主意，提供有关聋哑儿童学校以及合适的老师的资料。他的这番话大大地鼓舞了我的父母，他们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立刻启程去华盛顿找贝尔博士。一路上，我的父母都忧心忡忡，我却完全没有体会到他们的忧虑，只是觉得到处旅游很好玩。

那个时候，我虽然小，却也立刻感受到了贝尔博士的温厚、和善。正是他这种品质为他赢得了无数人的爱戴，就像他的伟大成就赢得了无数人的崇敬一样。他把我放在他膝上，让我玩他的手表，让我感觉表的震动。或许是因为他了解聋哑盲人的心理，他知道我所有手势的含义，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次相识竟会给我的一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我进入了另外一片天地，从黑暗奔向光明，摆脱了孤独隔绝的状态，进入友爱温馨的世界，并拥有了开启知识的钥匙。

贝尔博士建议父亲给波士顿柏金斯盲人学校的校长安那诺斯先生写一封信，也许他能为我挑选一位合适的启蒙老师。博士提到的这所学校在《美国札记》中有记录，正是郝博士教育盲聋哑人的地方。

父亲立刻写了一封信寄过去。我们很快就收到了回信，信中有一个令人愉快的消息：我的启蒙老师已经找到了。我记得收到回信是在1886年的夏天，莎莉文老师是第二年3月才到我们家的。

得到这个消息后，我觉得自己走出了埃及，站在了西奈山（按：西奈山是基督教《圣经》中，上帝授摩西十诫的地方）面前，无数奇景展现在我的眼前。不知哪来的灵气，我仿佛听到了圣山上的天籁：“知识是爱的源泉，是光明的源泉，是智慧的源泉。”天使降临

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就是我的老师安妮·曼斯菲尔德·莎莉文来到我身边的这一天。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是1887年3月3日，我刚好6岁零9个月。她的到来给我带来了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前后对比一番，我感慨不已。

那天下午，母亲打着手势告诉我家里要发生的这件特殊的事情，其他人也匆匆忙忙地进进出出。我默不作声地走到门口，站在走廊上，安安静静地等候着。

我仰着头，午后的阳光穿过阳台上的金银花叶子，温暖着我的脸。我有意无意地搓捻着那熟悉的花草的叶子，抚弄着那些为拥抱春天而绽放的花朵。我的未来会有什么奇迹发生，我无从知晓；生活会向我敞开怎样的大门，我也没有深入地想过。在这之前的数个星期，暴怒、伤心和苦恼已经令我心烦意乱、疲倦不堪了。

你有过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的经历吗，浓稠的大雾仿佛一张可以触摸的白色黑暗之网，将你完全笼罩，航船则紧张而小心翼翼地边探测方位和距离，边向对岸缓缓驶去，而你，心怦怦直跳，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在接受教育之前，我就是这样，像航行在茫茫大雾中的船只，而且没有任何测量仪器，不知道海港距离自己有多近。我常常在心中呼唤：“光明！光明！我要光明！”正是在这个时候，照亮我心灵的人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感觉到有脚步由远而近，慢慢地向我靠近，是母亲吧，我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一双手握住了我，接着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当时，我似乎就感觉到这个人能为我启示世间的真理，能给我带来光明，能像母亲那样深切地关怀我。她，就是我的老师——安妮·莎莉文。

第二天早上，莎莉文老师她领着我来到了她的房间，拿出一个娃娃送给我。后来她告诉我，那是柏金斯盲人学校的朋友们集体赠送给我的，上了年纪的劳拉·布里奇曼还亲手为娃娃缝制了衣服。我抱着娃娃玩了一会儿，莎莉文老师把我的手掌摊开，在上面缓慢地拼写出“doll”（洋娃娃）这个词。我把这种用手指拼写当作一种妙趣横生的游戏，兴致盎然地模仿着在她手上画。最后，当老师确定我的拼写准确无误时，我感到无比自豪，兴奋得涨红了脸。我飞快地跑下楼，摊开母亲的手掌，把这个词拼写给她看。

当时，我只是依葫芦画瓢，单纯地模仿莎莉文老师的动作，没有想到这就是拼写，更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文字这种东西。尽管我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我还是通过这种不求甚解的方式学会了不少词汇，还知道了它们的意思，比如pin（针）、cup（杯子），以及sit（坐）、stand（站）、walk（走）这些动词。几个星期之后，我逐渐领悟到原来每一件事物都有自己的名字。

有一天，我在玩莎莉文老师送给我的新娃娃时，她把我原来的那个布娃娃也拿来放在我的腿上，然后她又在我的手掌上拼写出“doll”这个词，我就明白了大娃娃和小娃娃都叫“doll”，它们有着相同的名字。

一天上午，我始终弄不明白cup（杯）和water（水）的关系，和莎莉文老师纠缠了半天。她告诉我“杯”是“杯”，“水”是“水”，而我却固执地认为“杯”就是“水”，“水”就是“杯”，把两者混为一谈。见我暂时转不过脑子，她只好把这个问题暂时搁在一边，重新教我拼写“doll”（洋娃娃）这个词。我正在为刚才的问题烦恼，现在又加上这种腻烦的练习，我忍无可忍，抓起新娃娃把它摔在地上，觉得特别痛快。我从来就没有觉得发这种脾气有什么不对，既不觉得惭愧，也没有悔恨感，也从不懂得爱惜娃娃。我的世界里没有温柔和同情，只有一片寂静和黑暗。莎莉文老师对我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把那些碎片扫到炉子边上，对此，我很得意，也很满足。最后，她递给我一顶帽子，我知道她要带我出去散步，感受和煦的阳光，这让我欢呼雀跃。

沿着小路，我们走到井房，房顶上金银花盛开，一阵阵芬芳扑鼻而来。有人正在提水。莎莉文老师引导着把我的一只手放在水龙头下，一股清凉的水倾泻在我的手上。她在我的另一只手上拼写“water”（水），一开始书写缓慢，后来写得快一些了。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全神贯注于她手指的动作。就在那一刹那，我恍然大悟，记起了忘却已久的事情。一股神奇的感觉激荡着我的大脑，我似乎领悟到了语言的奥秘。我彻底区分了“杯”和“水”这两个词，水就是在我手上流过的这种清凉而奇妙的东西。

水开启了我的心灵，可以说它赐予了我光明、快乐、希望和自由。当然，以后生活的路上仍然会有许多阻碍，但最终我一定能克服它们。

受到“水”的启发，我的求知欲望益发强烈。虽然宇宙万物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它们有各自的名字，而每个名字都启发了我的新思想。回屋后，我觉得碰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有生命的，那是因为我开始以全新的观点和眼光来看待每一样事物。我想起了那个摔碎的娃娃，就摸索着来到炉子跟前，想把那些碎片拼合起来，可是怎么也不能像当初那样完好无损了。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的眼睛里充满了悔恨的泪水，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无法弥补的事情，第一次感到了惭愧和懊悔。

那一天，我学会了拼写许多单词，虽然记不住全部的，但还记得有father（父亲）、mother（母亲）、sister（妹妹）、teacher（老师）等。这些词汇就像一团团花簇，把我的世界装点得异常美丽。记得那天晚上，我独自躺在床上，喜滋滋的，觉得这一天有巨大的收获，企盼着天赶快亮，好开始新的学习。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亲近大自然

1887年的夏天，我经历了许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我对所有的事物都很好奇，一天到晚不停地摸索那些可以触摸得到的东西，知道它们的名字后，我就下功夫牢牢地记住。日积月累，我知道的东西和名字越来越多，还深入地了解了它们的用途。随着知识面的扩大，我觉得自己和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了，对此我感到非常高兴，并引以为豪。

夏天来了，山花烂漫的时候，莎莉文老师陪伴着我，穿过田野，在田纳西河边漫步。人们在田间翻土播种。我们坐在河边温暖而柔软的草地上，莎莉文老师开始教我新的知识。在野外，我更加深刻地懂得了大自然和人类的密切关系；懂得了正是因为有阳光的照耀和雨露的滋润，这些树木才能在大地上茁壮成长；我明白了鸟儿的一些生活习性，筑巢栖息、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迁徙的规律；知道了松鼠、鹿和狮子等动物怎样捕猎食物、繁衍后代。随着我对周围事物的了解，我日胜一日地感受到了造物者的伟大和自然世界的美好。

莎莉文老师先教我领略美的意义，她引导着我抚摸粗壮的树干、细嫩的草叶，还有妹妹光滑的小手，这让我产生了很愉快的感觉。她还教我学习数字的运算，勾画地球的形状。她在大自然中开始对我启蒙，使那些花朵和小鸟成了我愉快的伙伴。

但是，在这期间，我有一次不同寻常的经历，从中我得出一个结论：大自然并不总是那么慈爱可亲。那天清晨，风和日丽，我和老师外出散步。我们已经走到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当我们开始往回走时，天气变得闷热起来，我们不得不走走停停，在路旁的树下小憩了两三次，最后我们蹲在一棵野樱桃树的阴凉下歇息。这棵树离家不远，枝叶茂盛，很好攀爬，莎莉文老师用手一托，我就轻而易举地爬上去了。我摸索到一个枝杈，在上面坐了下来。树上很凉快，莎莉文老师说：“今天，我们就在树上吃午餐吧。”我觉得既新鲜又有趣，乐不可支，答应她乖乖地坐着，等她回去拿饭。

我在上面待着，忽然间风起云涌，我感受不到太阳的温暖了，泥土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土腥味。我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袭遍了我的全身，一种同亲朋好友隔绝、同大地分离的孤独感笼罩着我。我一动也不敢动，紧紧地抱着树干坐在上面，又冷又怕，一阵阵发抖，心中在想莎莉文老师怎么还不回来，我急切地想从树上下来。

一阵不祥的沉寂之后，树叶哗啦啦响成一片。树身疯狂地左右摇摆，似乎要被连根拔起，我险些从树上摔下来。我吓得紧紧抱住树枝，不敢松手，就怕不小心掉下去。树摇动得越来越厉害，落叶和折断的小树枝雨点般劈头盖脸地打过来。我又急又怕，甚至想从树上跳下去，却又丝毫不敢动弹。大地震动着，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我坐在枝干上，可以感受到由下而上传来的震动，觉得自己就要和那树同时倾倒了。我惊恐至极，正要失声大叫时，莎莉文老师回来抓住了我的手，扶我下来。我抱着她，像找到了大救星。我的双脚又一次站在这坚实的大地上，浑身战栗着，既为脱离危险高兴，也为刚才的余悸而惊恐。从此，我对美好的大自然又多了一层了解：有时她也会对她的儿女不讲情面，在她那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着几分严肃呢！

这次惊险后，我有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攀爬树木，甚至一想到那些大树我就感觉自己又在那棵狂风中的大树上。直到有一天，我闻到了含羞草树的花香，这种诱惑实在太大，远远超过了我的恐惧，让我难以抵挡。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我一个人早早起来，坐在凉亭里，一股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鼻翼两侧，“春之神”似乎就驻留在我的身边。我站起来，本能地伸出两只手。“什么香味？”我在想，但我立刻就分辨出那是含羞草花的芬芳。于是，我摸索到花园的尽头，篱边小路拐弯的地方就是花香的源泉所在。

在温暖的阳光下，那缀满朵朵灿烂繁花的枝条在风中微微颤动，几乎垂到长满青草的绿地上。世界上何曾有如此绝妙的美景！那些美丽的花儿，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纷纷飘落。我在洁白的落英缤纷中，摸索到了粗大的树干，站在那里愣了片刻，然后，把脚伸到枝丫相交处，两手抓住枝干，奋力往上爬。粗壮的树干根本就抓不牢，我的手被树皮擦破了，但我心中升腾起一种美妙的感觉：我在做一件奇妙的事。我坚持不懈地往上爬，直到触到一个舒适的座位——那是很久以前别人安置的一把小椅子，天长日久，竟然成了树的一部分。我像空中凌云的仙女一样，在那儿待了很长时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梦境中遨游，坐在美丽的月宫仙桂上。从那以后，我又和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爬树了，经常坐在那把小椅子上玩耍。探寻“爱”的含义

现在，我手握语言的钥匙，急于在现实生活中运用它。

一般来说，听觉敏锐的孩子学起语言来很容易。他们也可以轻松愉快地理解并模仿别人说出来的话。但是，失去听觉的孩子却必须经历无数痛苦的煎熬，才能慢慢明白别人说的是什么。尽管过程很是艰辛，但结果总是令人欣慰。一开始，我只能记住现实生活中遇到的东西的名字，而且发音也含混不清。我一步一步艰难而又踏实地向前迈进，后来甚至可以在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驰骋想象。

起初，当老师告诉我一样新事物时，我很少提出问题。那时我脑子里的概念很模糊，掌握的词汇也很少；但是，随着我对外界的了解和词汇量的增加，我提出的问题渐渐多了起来。如果我对一件事物不甚了解，就会翻来覆去地追根问底，想了解得更多更细。有时学到一个新词，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种种往事的画面。

学习“love”（爱）这个单词的经过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早晨，我送给莎莉文老师几朵紫罗兰，那是我刚从花园里摘的。也许是我很少对她这样，她简直有些受宠若惊，轻轻地搂着我，想吻我的额头。那时只有母亲对我这样亲密，我不习惯让母亲以外的任何人吻我。于是，莎莉文老师就在我手上拼写出“我爱海伦”几个字。“爱是什么？”我问。

莎莉文老师指着我的心，告诉我：“爱在这里。”她紧紧搂着我。

我第一次如此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可是对她的话和动作，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也难怪，当时我只明白那些具体的、我可以触摸和感受到的东西。

我闻了闻她手中的紫罗兰，又是拼写又是打手势，问道：“爱就是花的香味吗？”“不是。”莎莉文老师回答。

我感受到了温暖和煦的阳光，又想了想。“爱是太阳吗？”我指着天上，那里有照耀着我们的太阳，问，“是不是太阳？”

在我所知道的事物中，我觉得太阳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它赐予人类温暖和光明，滋养着美丽的花草树木。我满以为莎莉文老师会肯定我的答案，可结果还是让我大失所望。爱到底是什么呢？我困惑不解，难道老师就没有办法让我明白爱的含义吗？

这件事情过去了一两天后，一天我用细线串珠子玩，珠子大小不一，我摸索着按两个大的、三个小的这样的次序把它们串起来，可总是出错。莎莉文老师在一旁帮我，不厌其烦地为我纠正。最后，我发现其中的一大段出了问题，于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苦思冥想，到底怎样才能把这些珠子串好呢？正在这个时候，莎莉文老师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脑门子，然后拉过我的手，在上面用力地拼写出了“想”这个单词。

刹那间，我犹如醍醐灌顶，脑子里运转的过程原来也可以用单词表示出来。这是我第一次顿悟抽象的概念。我在那里默默地坐了许久，并不是在思考如何正确地排列珠子，而是在用刚刚意识到的思维方法琢磨“爱”的含义，寻求贴切的解释。那天，太阳躲到云彩的背后，间或有阵阵细雨，突然间太阳又钻出了云层，我顿时感受到了耀眼的光芒。

我又问老师：“爱是不是太阳？”“爱像太阳尚未出来时空中的云彩。”她回答说。也许她看到了我脸上疑惑不解的表情，于是继续解释说：“那些云彩你无法触摸，但是你能感觉到雨水！”虽然她的话非常浅显直白，但是我还是不明白爱的含义。“你再想想，经过一天暴晒，花草和干裂的大地得到雨水的滋润才能生长得更加快乐！爱也是这样，虽然你不能触摸到，但是你能感受到爱带来的甜蜜和快乐，你才能快乐地成长，才会觉得幸福。”

在那一瞬间，对她说的话我似乎略有所悟，我感觉到无数线条像雨丝一样穿梭，联结着我和别人的心灵。

莎莉文老师从来没有把我当作不正常的孩子，她教给我其他正常孩子学习的知识，只是采用了不同的方法，她必须把要说的话逐字逐句地拼写在我手上，而不是用嘴说。如果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字词或成语表达我的思想，她便会提醒我；有时回答不上她提出的问题，她便会向我提示应该回答的话；与别人出现沟通障碍时，她也会立即提示我。

我以这种方式学习了许多年，可是一个没有听觉的孩子要在短短的几个月乃至几年时间内掌握语言，即使是掌握最简单的日常用语和一些习惯用语，也有很大的困难，更不用说能马上灵活运用了。正常孩子学说话有很多优势，他们可以不断地重复和模仿别人说话；他们可以在听的同时开动脑筋，展开丰富的联想，加深对接收到的信息的印象，同时也学着表达自己的意愿。但耳聋的孩子有着种种限制，根本就不能和正常人一样畅通无阻地与人交流。莎莉文老师意识到了这一点，决心弥补我所欠缺的。她不厌其烦地一字一句地重复日常用语，教我如何与别人说话。但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鼓起勇气主动和别人说话；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逐渐算得上说话得体。

谈话时会有很多细节，而聋人和盲人很难捕捉那些细节。那些既聋又盲的人在与人交流的过程中遇到的障碍就更多了！首先，他们听不到，自然也就无法知道别人说话的语气和腔调，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他们根本就领会不到其中微妙的含意。他们看不见说话者的神情和脸色，也就无法揣摩从中流露出的内心的真实情感。畅游知识的海洋

学习中的第二大进步就是学会阅读。

我刚能用字母拼出寥寥可数的几个单词后，莎莉文老师就想办法弄来一些硬卡片，上面的字母都是凸起的，组成一个个单词。摸索了一番后，我很快就知道每张卡片都有不同的意思，或者是某种物体，或者表示某种行为，或者形容事物的某个特性。老师让我用学会的单词造句，然后把造好的句子在框框上摆出来。不过，一开始我要先用实物把句子表现出来，然后再摆出来。比如，我手里有“娃娃”、“是”、“在……上”和“床”的硬卡片，我就会把写有“娃娃”的卡片放在我的布娃娃上，然后把娃娃放在床上。这样做有很多好处，既加强了对词汇的记忆，又形象地表达了句子的内容。

一天，莎莉文老师把“女孩”、“是”、“在……里”和“衣柜”这几张卡片放到我手中。我把“女孩”的卡片别在自己的围裙上，然后跑到衣柜里待着，并把这几个词摆放在框框上，我觉得这样很快乐。莎莉文老师把屋子里的东西都设计进我们的造句游戏里，我高兴得蹦来跳去，一会儿搬搬这个，一会儿挪挪那个，然后在框框上摆弄卡片。我和老师乐此不疲，一连玩了好几个小时。这些拼卡片游戏是通往阅读世界的台阶。不久，我就捧起了“启蒙读本”，在字里行间寻找我学过的单词。要是发现了自己认识的单词，我就像在捉迷藏时找着了一个隐藏着的人一样兴奋。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我开始了阅读。

一开始，我没有指定的教材和正规的课程，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我一丝不苟地学，在别人看来也像在玩游戏，而不像学习。莎莉文老师无论教我什么，总是用一些扣人心弦的故事和引人入胜的诗篇来解释说明。如果发现我对什么兴致高、兴趣浓，就兴高采烈地与我讨论，这个时候她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孩子们最不喜欢的课程，如语法、算术，以及要求思维严密的定义等，在她别开生面的指导下，我都学得兴味盎然。后来，回忆起这些情景时仍然觉得无限美好。

我无法解释为什么莎莉文老师处处顺着我的心意，对我的喜好和要求都表现出特有的极大的耐心，或许是和盲人接触的时间太长了的缘故吧！她似乎天生就有描述事物的才能。那些枯燥乏味的细节，她也从不会让我感到兴味索然和腻烦无聊；她也从不检查我前几天学习的功课。讲解那些生涩难懂的科学知识时，她总是循序渐进，解释得生动形象，通过她这样一点一滴、生动逼真的讲解，我自然而然就记住了那些原本刻板的内容。

我们经常在户外散步，到阳光充足的树林里读书、学习。在这里，我学到的东西似乎渗透着自然的气息。很多年以后，当我回忆起那些学到的知识，仿佛仍可闻到树脂的松香味混合着野葡萄的芬芳。我们坐在鹅掌楸树浓郁的阴凉下，觉得世界万物都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和学习，它们都能给人以启迪。嗡嗡作响的蜜蜂、低声鸣叫的甲壳虫、婉转歌唱的小鸟和含苞待放的花朵，这些大自然里的林林总总，都是我学习的对象。的确，宇宙间一切的可爱就是它们的用途。我常常捉住青蛙、蚂蚱和蟋蟀，然后捂在手心里，默默等候它们鸣叫。还有毛茸茸的小鸡、兀自绽放的野花、木棉和紫罗兰、有着柔软纤维的棉花、微风吹过玉米田时相互碰撞、沙沙作响的玉米叶，那被我们抓住的在草地上吃草的小马，以及它愤怒的嘶鸣和嘴里喷出的青草香味，都深深铭刻在我的脑海里，成为我学习的对象。

有时，破晓时分，我就起床，然后偷偷溜进花园里，那里晨雾弥漫，花朵和草叶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晨露。有多少人能体会到玫瑰花轻柔地伏在手心里的无限乐趣？又有多少人能领略到百合花在徐徐的晨风中摇曳的婀娜娇姿？采摘鲜花时，有时会突然抓到隐匿在花丛里的昆虫，它们觉察到外界的侵扰，举翅欲飞，我可以感受到它们扑打双翅发出的微微振动声。

我同样爱去的另一个地方是果园，那里7月初果子就成熟了。毛茸茸的大桃子会自己坠落在我的手中。一阵微风拂过，枝丫上熟透了的苹果纷纷滚落在脚边。我把它们一一捡起，用围裙兜着，把脸贴在上面，它们被太阳晒得热烘烘的，上面还残留着太阳的温暖和气息，我蹦蹦跳跳地跑回屋里去。

我和莎莉文老师最喜欢到位于田纳西河边的凯勒码头散步。它是南北战争时期为了部队登陆专门修建的，现在显露出风蚀雨侵后的荒芜破败。我们在那里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一边玩一边学习地理。我用鹅卵石建造堤坝、码筑小岛、围设湖泊、开凿河流，就是觉得好玩，并没有想到自己正在学习。

莎莉文老师给我讲解了又大又圆的地球及火山、被埋在地下的城市、不停移动的冰河以及其他层出不穷的奇闻轶事。她还用黏土给我制作了精致的立体地图，好让我用手触摸凸起的山脊、凹陷的深谷和蜿蜒曲折的河流，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但我对地球的不同地带和两极始终困惑不解。为了让我更直观地了解地球，莎莉文老师用一根根细线代表经纬线，用一根小木棍代表贯穿南北极的地轴，这一切都非常形象逼真，以至于只要有人一提起温带，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连串的圆圈。甚至我还会想象白熊会爬到北极的那根柱子上，如果别人说真是这样，我肯定坚信不疑。

算术是我唯一讨厌的功课，一开始我就觉得这种叫数学的科目面目可憎。莎莉文老师用线串上珠子教我数数，把草棍摆来摆去教我加减法。但是，每次总是摆不了五六个题，我就腻烦了。每天做完几道算术题，就觉得自己已经尽到责任了，就会心安理得地出去找伙伴们玩。

我的老师也是用这种游戏的方式教我学习动物学和植物学的。

一次，一位先生寄给我一些化石，我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其中那带有美丽花纹的贝壳化石、带有鸟爪印的沙岩化石以及蕨类植物化石，开启了我了解远古世界的心门。我听莎莉文老师讲述那些恐怖的野兽，它们的名字古怪生僻，佶屈聱牙；它们在原始森林中到处游荡，撕断大树的枝叶，以此为食，最后默然无声地死在沼泽地里，这让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噩梦里尽是这些凶猛的怪兽，那阴暗恐怖的地质时期同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现在多么美好快乐啊！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鲜艳的花朵争奇斗艳，田野中响彻着那匹矫健的小马欢快的蹄声。

有一次，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个美丽的贝壳，老师就绘声绘色地给我描述小小的软体动物如何建造自己色彩斑斓的栖息之地。她还给我形容鹦鹉螺在风平浪静的夜晚，乘着“珍珠船”在印度洋上航行的景象。

我渐渐了解了各种海洋动物的生活习惯，比如小小的珊瑚虫如何在深深的太平洋底形成美丽的珊瑚岛，有孔虫如何建起高大的大垩山。在那之后，老师送给我一本《驮着房子的鹦鹉螺》。我从中感悟到人类智慧的发展如同软体动物的造壳过程，就像鹦鹉螺把吸收的物质转化成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一颗颗珍珠一样，人们把所得到的点点滴滴的知识经过同样的转化，最后才形成了宝贵的思想珍珠。

我也从植物的生长中学到了以前不知道的东西。莎莉文老师买了一株百合花，放在阳光充足的窗台上。不久，一个个绿莹莹的、带着小尖尖的花蕾便露出头来了。花蕾外包着叶子，宛如纤细修长的手指，叶子缓缓地舒展，似乎不愿让人窥见里面妩媚的花朵。一旦开始绽放，速度就会加快，但依然井井有条，从容优雅。最为神奇的是，众多可爱的苞蕾中总会有一个最大最引人注目的，像是雍容华贵的女王，那躲在柔软、光滑的绿色外衣里的花朵似乎知道自己是神圣高雅的百花之王，而她腼腆的婢女们则羞羞怯怯，等到她们都揭开绿色的头巾后，整个枝头就缀满了纯洁无瑕的花朵，清香扑鼻。

摆满了花盆的窗台上，放着一个球形的玻璃鱼缸，里面喂养着11只小蝌蚪。蝌蚪是什么样子呢？我兴奋地把手伸进水里，感觉到蝌蚪在自由自在地游动，在我的手指间穿来穿去。一天，一个胆大的家伙竟然跃出鱼缸落在地板上。待我发现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只有尾巴还在颤巍巍地摆动。我刚把它放回鱼缸，它就倏地一下潜入水底，快活地游动起来。它曾经跳出鱼缸，见识了更加广大的世面，现在又无可奈何地回到这玻璃缸里。不过，有一天它还能变成神气活现的青蛙，可以跳进花园那头绿树成荫的池塘中，一展嘹亮的歌喉，用热烈的情歌把静谧的夏夜变成音乐的世界。

我不断地感受生命本身，从中汲取知识。起初，我只是一个蒙昧无知的孩子，是莎莉文老师启发了我，让我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喜悦和新奇中，我的生命才有了意义，充满了爱的温暖。她充分地利用一切可以让我体味世间万物美好的机会，每时每刻都在想方设法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更加有意义。

正是她的聪明才智和不厌其烦的耐心以及丰富的同情心，才让我在幼年时期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她可以随时随地向我传授知识，我觉得那些内容是那么形象可爱，容易理解。她认识到孩子的心灵就像溪水沿着溪道千回百转，一会儿映出朵朵鲜花，一会儿映出丛丛灌木，一会儿映出片片白云，佳境层出不穷。她千方百计地引导我，因为她明白，孩子的心灵和小溪一样，还需要山涧泉水的补充，才能汇成江河，那明镜般的河面上也映出了连绵起伏的山峰、青翠浓郁的树影、碧蓝的天空和千娇百媚的花朵。

对老师来说，把孩子领进教室不是什么难事，但传授给孩子真正有用的知识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了。如果人们在工作和娱乐的时候没有自由自在的感觉，也就没有快乐可言。只有享有过胜利的喜悦，承受过失败的痛苦，人们才会义无反顾地继续自己并不喜爱的任务和枯燥乏味的学习。

我和莎莉文老师形影不离，都分不清自己对美好事物的感知有多少是内心固有、自然萌生的，有多少是经她悉心引导、熏陶点化出来的。莎莉文老师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我是沿着她的足迹，随着她的引导前进的。我生命中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是她赐予的，我的才能、志向和欢乐，无不是她的爱和善良赋予的。圣诞礼物

莎莉文老师来到塔斯甘比亚镇后的第一个圣诞节成为一件盛事。家里每个人都想给我一个惊喜，为我准备意想不到的礼物，而更令我兴奋不已的是，我和莎莉文老师也在为其他人准备让人惊喜的礼物。

我激动无比，猜想他们究竟会送什么礼物给我。家人也想出许多主意逗我，故意透露一点蛛丝马迹，或者一星半点的暗示，或者欲言又止的半句话，让我猜测。我和莎莉文老师禁不住苦思冥想，从这种猜谜游戏中学会了许多词的用法，比上课时学的还要多。每天晚上，我们都围坐在暖烘烘的火炉旁猜谜。圣诞节一天天临近，我们也日益兴奋，猜谜的劲头也越来越足。

平安夜，我家附近的小学生邀请我与他们一起欢度节日。教室中间摆放着一棵漂亮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新奇的果子，在柔和的灯光下熠熠发光。这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我兴奋不已，围着圣诞树来来回回地又蹦又跳。当我得知每一个孩子都将得到一份精美的礼物时，我高兴极了。他们又让我分发礼物。我忙得不亦乐乎，甚至顾不上欣赏自己的礼物。最后，看了礼物后，我真希望马上就是圣诞节，我知道这些还不是家里人暗示的东西，因为莎莉文老师说，那些礼物要比这些好得多呢。不过她叫我耐心等候，明天一早所有的猜测就会水落石出了。

那个平安夜，我把长袜挂好，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闭着眼睛假装睡觉，想看看圣诞老人会做些什么。后来，实在困得不行，只好抱着晚上的新礼物——娃娃和白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第一个起床，全家人都被我的“圣诞快乐”唤醒了。我不仅在长袜里找到了让我惊喜的礼物，而且在桌子上、椅子上，甚至门上和窗台上都找到了令我惊喜万分的礼物。几乎每迈出一步，都能碰到一件梦寐以求的礼物。而当莎莉文老师送给我一只金丝雀时，我感觉自己的幸福都满得要溢出来了。

我给这只可爱的金丝雀取名叫“蒂姆”。小蒂姆很乖巧、温顺的样子，一点都不怕人，常常跳到我的手指上，啄食我手里的红樱桃蜜饯。莎莉文老师教我如何喂养小蒂姆。每天早餐后，我为它提水洗澡，把笼子打扫得一尘不染，为它采集最新鲜的草籽儿，按时给它换上。它喝的水也要是刚从井房打出来的，然后再把一小捆繁缕草挂在它的跳架上。

一天早上，我把鸟笼放在窗台上，去打水给小蒂姆洗澡。回来打开门时，一只大猫从我的脚底下钻了出去。开始我不以为意，但当我把手伸进笼子，却没有摸到小蒂姆的翅膀，它尖尖的小嘴也没有来啄我的手指时，我的心就凉了，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我伶俐乖巧的小歌手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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